技术员那句“超过两千笔‘微型战术核手提箱’的海外订单!”,像一颗精神震撼弹在审讯室里无声炸开。
陈默组长猛地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夺过文件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那份薄薄的纸张在他手里,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的荒谬重量。
“微型…战术…核…手提箱?两千笔?海外订单?微信小程序?拼多多?!” 陈默组长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扎得审讯室的空气嗤嗤作响。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震怒、荒谬、以及一种“老子职业生涯是不是要栽在这破事儿上”的深重茫然。
我彻底宕机了。脑子里只剩下雪花屏和尖锐的电子噪音。微型战术核手提箱?那玩意儿……是能放在拼多多上搞“满199减20”的吗?老板王扒皮,他到底是商业鬼才,还是灭世级沙雕?
角落里的黑西装们彻底石化。战术头盔下,一张张脸估计已经扭曲成了世界名画《呐喊》的复刻版。之前那个没憋住笑的兄弟,此刻死死捂住自己的战术面罩,身体抖得像通了高压电,显然是在用生命阻止自己原地爆炸成一片欢乐的粉末。
陈默组长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沉重得像是要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抽干,再压缩进他沸腾的胸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再次扫过文件上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数据。
“查!” 他终于爆发了,声音低沉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震得审讯室的灯管都似乎晃了晃,“给我查清楚!”
“第一!他那些‘微型战术核手提箱’……” 他顿了顿,似乎在强忍某种生理性的不适,“……发货地址写的到底是哪儿?!”
“第二!”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狠狠扎向我,又像是穿透我看向某个隐藏在数据流背后的魔幻现实,“查!查他拼多多店铺的满减优惠券!是不是还包邮?!有没有‘核平精英专属折扣’?!”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悲愤交加的破音。
“是!组长!” 门口的技术员一个激灵,脸色煞白地敬了个礼,逃也似的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核弹在追。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尴尬的死寂。
陈默组长缓缓坐回冰冷的金属椅,双手用力揉搓着脸颊,仿佛想把这操蛋的现实从脸上搓掉。他再次看向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愤怒?有。荒谬?满溢。但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同情?对,就是同情!一个国安精英对一个被沙雕老板坑进国安审讯室的倒霉蛋的、深沉的、无可奈何的同情。
“林小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终点却是精神病院,“你老板……他平时在公司……到底……卖什么?”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语气充满了怀疑人生的虚弱感。
我猛地回神,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有点控制不住:“他…他就让我们卖……卖‘高端定制化战略威慑解决方案’……还有‘区域安全态势重塑工具包’……还…还有‘大规模环境改造装置’……”
“说人话!”陈默组长额头青筋一跳。
“就是……就是核弹模型!导弹模型!还有……还有大炮仗!” 我豁出去了,带着哭腔喊出来,“都是塑料的!铁的!最贵的一个卖999!包邮!买三送一!还送肯德基优惠券!”
“轰——!”
审讯室里仿佛响起一声无声的惊雷。陈默组长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真相大白,但这真相比核弹爆炸还特么有冲击力。一个靠倒卖劣质模型和拼多多小程序搞“军火”诈骗的沙雕老板,一个被离谱KPI逼得在咸鱼挂“二手核弹”的倒霉员工,成功惊动了国安,浪费了国家顶级反恐力量的一次突击行动……
角落里,终于有一个黑西装没绷住,战术手套捂着的面罩下,传来一声极其压抑、极其扭曲、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的“噗嗤”声。这声音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其他几人苦苦支撑的防线。整个审讯室响起一片此起彼伏、被强行压制在喉咙深处、听起来像集体哮喘发作的诡异闷笑声。战术头盔下的肩膀疯狂耸动。
陈默组长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寒冰扫过角落。瞬间,所有闷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战术服摩擦的细微声响。那几个黑西装立刻挺直腰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集体抽风的不是他们。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急促敲响。
“报告!紧急情况!” 这次门外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
“讲!” 陈默组长立刻恢复了冷峻状态,但眼神深处那抹疲惫挥之不去。
“组长!我们根据‘发发发发哥’的咸鱼和拼多多后台数据,锁定了他的一个疑似‘仓库’地址!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废弃汽修厂!”技术员语速飞快,“突击队已经秘密包围!但是……”
“但是什么?”陈默组长眼神一凝。
“但是……热成像显示……里面……里面堆满了……大量规则的长方体金属物体!而且……而且有……极其微弱的、但特征吻合的放射性信号**?!”
“什么?!” 陈默组长“腾”地一下再次站起来,脸色剧变!之前的荒谬感瞬间被凌厉的杀气取代!塑料模型?铁疙瘩?那特么放射性信号哪来的?!难道……难道那沙雕老板,弄假成真了?!或者……他背后真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立刻!一级战备!疏散周边!通知防化!准备强攻!”陈默组长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瞬间将审讯室的气氛拉到了最紧绷的战争状态!他抓起桌上的配枪,动作快如闪电。
“把他带上!”他指着我,对角落的黑西装命令道,“现场可能需要他辨认!” 说完,他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率先冲出了审讯室。
两个黑西装立刻上前,动作粗暴但利落地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几乎是架着我就往外拖。我的大脑再次被恐惧填满,刚刚那点“真相大白”的轻松瞬间烟消云散。放射性信号?真核弹?!王扒皮!你特么到底干了什么?!
警笛呼啸!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我被塞进一辆黑色特勤车的后座,两边是荷枪实弹、面色凝重如铁的黑西装。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郊狂飙而去!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废弃汽修厂……放射性信号……王扒皮那张油腻的脸在我眼前晃悠……还有他那咸鱼ID“发发发发哥”……以及那句魔性的砍价——“100!包邮!立刻改价!哥赶着去炸鱼塘”
炸鱼……炸鱼?!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度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让我浑身冰冷。
难道……难道他买我的“二手核弹”……是真打算……去……炸鱼?!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距离废弃汽修厂几百米外的隐蔽处。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远处,废弃的汽修厂像一头蛰伏在暮色中的钢铁怪兽,锈迹斑斑。周围已经被彻底清场,拉着刺眼的警戒线。穿着厚重防化服、手持专业探测设备的人员正在紧张地布控。更远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严阵以待的突击队员,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我被两个黑西装架着,躲在掩体后面。陈默组长就在前方不远处,拿着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汽修厂紧闭的、锈蚀严重的卷帘门。他的侧脸线条绷得像岩石,眼神锐利如刀。
“组长,热成像确认,目标金属物体集中在最里面的隔间。放射性信号源就在其中!” 耳麦里传来清晰的汇报。
“破门组准备!爆破组准备!狙击手就位!防化跟进!行动代号——‘**疯狂星期四**’!行动!” 陈默组长的命令冰冷而决绝。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特制的破门弹精准地撕裂了卷帘门中央的锁扣!巨大的冲击力将沉重的铁门直接轰开一个扭曲的豁口!
“不许动!国安!” “放下武器!” 震耳欲聋的吼声伴随着数道强光手电瞬间刺破了汽修厂内部的黑暗!训练有素的身影如同黑色的潮水,迅猛地突入!
我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只能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短促的命令声、以及……某种奇怪的、密集的“滴滴”声?
几秒钟后,突击队员的汇报声在耳麦中响起,带着强烈的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
“报告组长!目标……目标已控制!但是……”
“说!” 陈默组长声音紧绷。
“里面……里面堆满了……**统一规格的银色金属手提箱**!数量……数量非常多!至少上百个!上面……上面都印着……”
“印着什么?!”
“印着……‘疯狂星期四 V我50 立享核平精英价’……还有……还有KFC老爷爷的头像……和二维码……”
陈默组长:“……?”
我:“……???”
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那些银色手提箱上,不知道是装饰灯还是什么鬼东西发出的“滴滴滴”的微弱电子音,在空旷的汽修厂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默组长放下望远镜,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克制力,才没把“我操”两个字吼出来。
“防化!立刻检测放射性源!”他几乎是咬着牙下令。
穿着厚重白色防化服、像宇航员一样的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端着探测器,越过突击队员,走向那堆魔性的银色手提箱。
探测器发出“嘀嘀…嘀嘀…”的蜂鸣,红灯闪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防化人员靠近其中一个箱子,探测器凑近……
蜂鸣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红灯狂闪!
陈默组长的手瞬间按在了枪柄上!突击队员的枪口瞬间抬起!
然而,防化人员却迟疑了一下,然后……他伸出手,在那个印着KFC老爷爷和“V我50”的银色箱子上摸索了一下,竟然“咔哒”一声,把箱子……打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精密的核装置,没有闪烁着死亡光芒的按钮。
只有……
满满一箱子!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 涂成银灰色的、鸡蛋大小的、劣质塑料球!
每个塑料球上,还用歪歪扭扭的黑色马克笔写着:
【微型战术核爆模拟装置 - 威力:听个响儿】
【生产商:发发发发哥军火模型厂(拼刀刀旗舰店)】
【友情提示:请勿在室内或靠近易燃物处使用】
而探测器尖锐的蜂鸣和狂闪的红灯,正死死地指着箱子角落里……一个被透明胶带随意粘在塑料球堆上的、指甲盖大小的、正在发出微弱“滴滴”声的玩意儿。
那玩意儿上面印着一行小字:
“儿童电子手表 - 震动闹铃功能”
防化人员沉默地拿起那个小玩意儿,按了一下旁边的小按钮。“滴滴”声停了。
探测器:“嘀……嘀……嘀……” 恢复了平缓的、象征环境本底辐射的节奏。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破败厂房的呜咽声,以及……远处某个突击队员战术头盔下,传来的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极其短促的、仿佛放屁一样的闷笑声。
陈默组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洞的屋顶,斜斜地打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
是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碾碎、又被强行用502胶水粘起来后,产生的、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谬。
就在这时,一个外围警戒的队员突然小跑过来,脸色古怪:“报告组长!我们在汽修厂后门……拦截到一个可疑人员!他……他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上……车上放着这个!”
队员递过来一个包裹。
一个极其普通的快递纸箱。收件人赫然写着:“国安局食堂 - 王大妈(收)”
寄件人:“发发发发哥”
包裹单上备注栏,用加粗加大的字体写着:
【生鲜!急件!请优先派送!内有易腐物品!务必轻拿轻放!】
陈默组长盯着那个包裹,又看了看汽修厂里堆成小山的“微型战术核手提箱”和那个还在滴滴作响的儿童电子表闹铃……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猛地抽出□□,动作快如闪电,“唰”地划开了快递纸箱的胶带。
纸箱打开。
里面没有生鲜。
没有蔬菜水果。
只有……
一枚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充满了工业暴力美学的、大约半米长的圆柱体金属物体。
它静静地躺在防震泡沫里,外壳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V我50”或者KFC老爷爷。
只有一行冰冷、简洁、充满了绝对权威的激光蚀刻铭文:
【型号:TN-81】
【当量:50万吨 TNT】
【序列号:██████】
【生产日期:████】
【警告:未经授权启动将导致不可逆后果】**
在圆柱体的末端,一个不起眼的绿色小灯,正以一种极其稳定的节奏,无声地……闪烁着。
陈默组长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被抓回来、一脸懵逼、穿着“饿死了么”蓝色制服的快递员。
快递员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说:“领…领导…这…这真是生鲜啊!那老板…那老板说…说里面是……是……”
“是什么?!”陈默组长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快递员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
“是……是 ‘进口顶级冷冻俄罗斯大伊万’啊!他说……是食堂订的……特供……做红烧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