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相当糟糕的场面。
史蒂夫扶着托尼在椅子上坐好，看了眼已经降到最低的合金窗幕，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我记得……”
“对，是我的店。”
托尼知道他要说什么，
“合金窗幕厚度大概2英寸，除了这个以外，咖啡厅内的所有墙角都内嵌了1.5英寸厚的三角形合金板，以确保万一大厦出现塌陷等情况时能够形成完美的避难空间——嘿，你那是什么表情？”
反应堆瞬间断电带来的窒息感终于彻底消除，托尼不满地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解释，
“这些都是七八年前的设计，放在那时候可是非常合理且有效的。”
谁会知道不过两三年，这个世界就变得越来越危险。
“是很有用。”
史蒂夫叹了口气，
“问题就是它们太有用了，托尼。”
严丝合缝的合金帘幕，厚实的墙面，墙内镶嵌的合金板，所有电子设备都被加强版EMP彻底摧毁，搭配没有盾的美国队长和没有战甲的钢铁侠，简直像什么恶搞版“复联英雄冲冲冲”游戏里的密室逃脱关卡。
“？”
托尼“哈哈”笑了两声，
“那是什么游戏？天呐，老冰棍，你居然背着我们玩电子游戏？”
“……”
网络发展这么快，他好歹也醒过来四年多了，玩玩游戏怎么了——不。
“别岔开话题。”
史蒂夫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回忆起进入包厢前看到的场景，
“幸好，你的咖啡厅今天生意一般，外面应该只有15-20个人，但——”
“——喂，前面那句不用加的吧！？”
托尼皱了皱鼻子，
“但我们不清楚敌人的情况。”
从EMP的突然袭击开始，包厢外混乱的声音就此起彼伏，应急窗幕应该是咖啡厅负责人主动降下的——为了以防万一，这些装置都是纯机械，不会被EMP的影响。
“而这也就意味着，敌人尚未现身。”
史蒂夫眉头紧蹙——说真的，与现在这种情况相比，他倒更宁愿敌人大摇大摆地打过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呼……我们出去吧。”
托尼抛了下掌心的Mark47，将它放进衣兜，又努力深呼吸几下，
“至少得先让羊羔们安静下来。”
“确实。”
史蒂夫不露痕迹地瞥了眼托尼还在不自觉颤抖的手指，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
“想点好消息，托尼。”
“？”
托尼愣住，
“什么好消息？”
“两名战友。”
史蒂夫微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
“等下可别喊错名字，斯塔克先生。”
他还想多当一段时间“退伍军人-现役消防员-悠闲快乐的史蒂夫·戴维斯先生”呢。
“……”
很久没跟那双透彻的蓝眸对视，其中传来的信任和坚定让托尼忍不住哽了一下，他脸部的肌肉飞速抽动了几下，
“希望两位女士离开的速度没那么快。”
他不自在地攥紧拳头，却没甩开史蒂夫仍旧放在他肩上的手，
“走吧，戴维斯先生。”
————————————————————
魏尔伦和兰波距离离开咖啡厅只差100米。
——可惜，是竖着的100米。
这幢大厦的建造时间很早，虽然几年前易主后经历过一次装修和设备上的更新，但终归还是老建筑，电梯井的空间并不大。
“呜呜……呜……”
孩童终于压抑不下恐惧的情绪，泣音在昏暗的电梯轿厢内响起，母亲竭力安抚着，却无法隐藏自己声音中同样满溢的惊慌。
“闭嘴，吵死了！”
身材高壮的棕发男性不耐烦地瞪过去，吓得孩童立即噤声，止不住地打起嗝来，母亲愤怒地搂紧孩子，
“该闭嘴的是你吧！”
她盯着棕发男性，还想再说什么，可棕发男性没给她机会，恶狠狠地锤了下轿厢，整个电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轰”的声响，打断了一切其他声音。
“呵，女人就这样。”
棕发男性一脸胜利的表情，他嗤笑完母女二人，又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魏尔伦和兰波，
“嗨。”
他挤出僵硬的笑容，
“别害怕，这个轿厢的缆绳挺牢固的，刚才就稳稳停住了，之后大概也不会再继续往下掉落，我们只要等待救援就行了。”
魏尔伦没有说话，兰波更是头都没回，静静地垂眸思索着。
“……喂！”
自觉被落了面子，棕发男性又暴躁起来，
“喊你们两个呢——现在估计整栋楼都没电，监控也不管用，你们最好老实点听我的话！”
听到他这句话，魏尔伦终于斜睨了他一眼，语调优雅而平静，
“缆绳很牢固？”
这句问话来得有点莫名其妙，棕发男性本来想好的威胁都卡在胸口，他下意识想点点头，但还没等他抬起下巴，电梯就忽然动了一下。
“！？”
在孩童惊恐的喊叫声中，刚才断电时安稳停住的电梯以极快的速度下滑，棕发男性死死扣住按键盘，但仍旧没能逃脱撞到电梯顶部的命运。
“咔”
电梯停下了。
棕发男性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抬起头，痛苦又困惑地看向脚像生了根一样稳稳站在电梯上的母女二人，张开嘴，吐出一口白沫。
看到他还能动弹，轻轻的叹息声传来，刚停稳没几秒的电梯又猛然向上升起，棕发男性抬起的头瞬间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叮。”
电梯再次停下，电梯门像是根本没事一样顺滑地开启，应急灯牌的绿光照进电梯里，抱着孩子窝在角落的年轻母亲忽然升起勇气，飞速跑出电梯。
“谢、谢谢！”
年轻母亲小心翼翼地道谢，可电梯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电梯门一如方才般顺滑地关闭，她愣了愣，双腿瘫软地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电梯厅中才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
“妈妈？”
孩童好奇地仰起脸，
“刚刚是不是那个姐姐控制了电梯，让坏人摔晕过去的？她们是超级英雄吗？大楼停电也是有大坏蛋做的，她们要去打败大坏蛋了，对不对？”
“……对，姐姐们很快就会把大坏蛋打败。”
母亲轻柔地回应。在孩童看不见的地方，她面露愁容地从逃生通道紧闭的大门上移开视线，
“我们不能给她们添麻烦，现在去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待着，等待救援哦。”
————————————————————
顶楼的情况比兰波预想中更差。
因为合金窗幕关闭，电梯门打开后，整个顶楼都笼罩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兰波皱着眉头，握紧了魏尔伦的手。
“保罗。”
“嗯。”
魏尔伦精准地避开障碍物，牵着她朝刚才与托尼会面的包厢走去，一边走，一边有些疑惑，
“这里也没有应急电源？”
“自动换电系统大概瘫痪了。”
兰波掏出手机，屏幕果然黑着，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对方并不是针对电力系统进行的攻击，而是使用了EMP一类的电信攻击武器。”
“嗯哼，而且是加强版EMP。”
托尼加入了对话，
“Mark47是具备一定的EMP防范能力的，全部展开后还能形成‘法拉第笼’效应，完全隔绝EMP的干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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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现在不能用了，对吗？”
兰波看了眼不远处亮起的烛火，默默在魏尔伦刚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斯塔克先生，你知道敌人是谁？”
“我很希望我知道。”
托尼无奈地耸耸肩，
“可惜，到目前为止，对方还隐藏在暗处。”
史蒂夫把吧台中搜集到的蜡烛一一点亮，留下两根固定在吧台上，留了四根在手里，又把剩下的分发给已经度过混乱状态，正躲在同一个方向等待救援的人群后，才慢慢走过来。
“六分钟了。”
他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神情晦暗，
“除了最开始的EMP冲击，没有任何异动。”
“事实上，有。”
兰波决定主动提供一些情报，
“从这层开始，到25楼，整整十楼的逃生通道都被锁上了。”
但这样的手段根本不算什么。能够做到对电信装置摧毁如此彻底的EMP，范围不会太小，波及的绝对不止这一整栋楼，再加上托尼·斯塔克失联——谁都能猜到有人在搞事，救援会飞速到来。
“所以——”
兰波还想接着说什么。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电梯的方向传来，整幢大厦似乎都在颤抖，几道人影从烟雾中走出。
“救援？”
“是救援队吗！？”
“天啊终于有人来了，我简直吓——”
啪啪啪啪啪——
史蒂夫眼疾手快地拽着托尼趴下，魏尔伦搂紧兰波，向后翻滚半圈。
“啧。”
“保罗？”
“没事。”
魏尔伦摇摇头——子弹的口径比她推测得更大，有一颗擦着肩头过去了而已。
如雨点般密集的枪械声音终于停下，咖啡厅内重新恢复安静，也重新恢复明亮——从爆炸处进来的七个人其中一人掏出了箱式手电筒。
“斯塔克先生。”
为首的女性微笑着朝托尼打招呼，
“好久不见。”
“……？”
斯塔克皱着眉头，
“你是……丽莎？”
“真让人伤心——是莉娅。”
女人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悲伤，反而有种空茫的使命感。
她没在意人群中侥幸活下来的，正趴在地上颤抖的两人，也没分出半丝目光给史蒂夫、魏尔伦和兰波，只是静静地凝视托尼，
“您准备好了吗？”
“哈？”
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弥散开来，托尼咬紧牙关，站得笔直，
“准备什么？”
“准备与我一同升上天国！”
名为莉娅的女人脸色苍白，唇角高高扬起，她身后的几人已经借着箱式手电筒的光安装好了某种炸弹，而她举着手，语气亢奋，
“斯塔克先生，我真的爱您——您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美好——”
激昂的音调猛然坠落，变成诡异的平静，
“可这个世界太肮脏了，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露出央求的神情，急切地朝托尼走了几步，
“斯塔克先生，跟我一起完成净化和救赎吧！”
然而，托尼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史蒂夫拽着他远离了这个神态癫狂的女人。
短暂的几秒宁静后，魏尔伦忽然开口询问。
“所以，女士，托您的福，现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监控和通讯设备，对吗？”
“……？”
“也就是说，没人能够泄露我们的外貌和身份。”
人造神明真心地微笑，
“对吧？”
“嗯。”
兰波无奈地摇摇头，拉开一旁的椅子，拍了拍上面被爆炸带来的残灰，施施然坐下，
“保罗——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