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赶到时,只见刘婉婉独自蹲在路边,身体发着抖,而她本人全然不知。
他上前查看,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肩,问她:“站得起来吗?”
她抬头看他,在亲眼见到他后彻底放下心来,那股安全感让她一直忍着的泪水肆意夺眶而出,她不敢吭声,就这么看着他,任由泪珠一颗颗往下落,滑过脸颊,滑过下颚,滑过林羡的心。
宛如一片薄薄的刀片,迅速划过他的心脏。
那股凉意不是刀片所留下的冰冷,而是泛出的血珠,和聚集而下的血液。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看见她哭,他总是感到胸口闷疼,且也感同身受,不自觉想哭呢?
他百般不解的想着。
不过眼下是解决问题,他把自己所疑惑的暂时放置一旁,扶起刘婉婉回到车上。
他给她递了包纸巾,等她哭完后才开口询问详情。
刘婉婉冷静下来后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耻,她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甚至都不年轻了,怎么还能在后辈面前掉眼泪,那太不像话了。
成年后,她几乎没在外人面前哭过,然而在林羡面前,这样的事竟犯了两次,她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她吸了吸鼻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描述了遍,而后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伤到我,报警没用的,我就只能联系你了……”
林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刘婉婉又说:“我很没用吧?什么都处理不好,只会在你面前哭……”
气氛安静了下来,林羡温热的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拇指轻轻摩挲着,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心灵。
只听他说:“你知道吗?其实比起很多,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这类悲观又现实的话竟然会从身为心理医生的他口中说出,刘婉婉有些讶异。
“所以,你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要内耗,只要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或挽留的余地,那一切都不算太遭”,他缓慢的告诉她这些,尽量不让她在受挫后走向抑郁,毕竟没有好的睡眠质量已经让她身心俱疲,这时的她已经是最脆弱了的,要是再受到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我该怎么做?”,她红着眼问他。
林羡一改往日的笑脸盈盈,认真又专注的细问她:“他找到你时,你就联系我了,对吗?”
刘婉婉记不太清,不太肯定的点了下头。
在对方没有接通电话的情况下,手机系统会立即转为留言模式,方便对方在发现未接来电后能第一时间查看来电者想说的话。
想到这点,林羡掏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果真如他所料,且留言内容正好将黄毅康向刘婉婉索要分手费用的话都录了下来。
林羡将这段录音保存好,启动车子对刘婉婉说:“我们先去警局报案。”
“理由是什么呢?”,刘婉婉不解又不安的问。
万一案件不成立,会将林羡也牵扯进这麻烦的事件里,黄毅康往后也会对他实施报复,这是她所担心的。
林羡只是淡淡回答了:“勒索”,两个字。
“怎么又是你俩?”,之前负责审问他们的警官见他们2次来访,有些惊讶的问。
林羡换上平时不易被看穿的假笑,说道:“我比较想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他给放了出来?”
那位警官不明所以的说:“他没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加上交了保释金,按照流程我们当然得人了”,说完,见林羡垂眸沉思着什么,他八卦道:“咋啦?你得说呀不然我怎么帮你?”
“警官,是这样的,他被放出来后再次来骚扰我们,还向她索要赔偿,我这儿有录音作为证据,你能不能帮看看,这足不足以立案”,说罢,林羡将手机放到柜台上,打开录音让对方听。
听完后,警官先是看了眼林羡身后的刘婉婉,而后提出了个疑问:“那人在和她交往期间有没有给她花过钱?”
闻言,林羡扭头看向刘婉婉,她抬起眼,回复:“有,但不多。”
这是事实,黄毅康和她在一起后,出门吃饭到了付款环节他总逃避,不是说手机没电了,没带现金,就是突然说要上厕所,刘婉婉碍于不想耽误服务人员的时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忍让着。
她深知,黄毅康不是经济困难,他有正常的收入,只是不舍得为她花费,这种情况在订婚后变得更加频繁,她承认自己有些恋爱脑,不然也不会在当时甘愿为他付出。
“从交往到现在,他为你花的钱都有记录吗?”,林羡的问题让她回过神来,慢半拍才翻出手机查找。
手机转账和聊天记录都能证明黄毅康是自愿付出,所以可以排除“归还”这一说法,况且,从局里专业的电脑人员所查来看,黄毅康一共给刘婉婉转过8次红包,都是在情人节时期,金额52一次,加起来只有416元,他却狮子大开口向刘婉婉要求50万,说是打抢都不为过。
“这也太敷衍了吧,小姐,你是怎么想的?跟这种人在一起5年,还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位警员脱口而出了句吐槽,没有一句话是不中肯的。
就连一向维护刘婉婉的林羡也没有出声阻止。
刘婉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知该如何给出答复,她也怪自己,看错了人。
“这些原件麻烦留下来,我们得开个会讨论一下,不过通常是会以拘留他5到10天,再罚款500元的方式进行处置”,负责运用网络调查的警员对林羡和刘婉婉说道。
“不好意思,可能得麻烦你备份一下了”,林羡在这时发话:“我俩得找律师起诉他。”
警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才看好戏般笑了,明知故说:“那样罪行会加重,他也将赔偿更多金额呢。”
林羡笑意加深,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那正合我意。”
走出警局,他翻出上回带梁雪妮到骄阳初中附近的警局报案时,那里的警员给他提供的律师名片,并按照上面的号码拨打过去。
那名律师名为陌子轩,和刘婉婉同岁,在公司里是位经验丰富以及解决过许多大案子的销冠。
一番交谈后,他与林羡约在他所工作的律师事务所碰面。
车上,林羡开着车,刘婉婉看着窗外发呆,内心依旧焦躁不安。
“姐姐”,林羡的一声呼唤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累的话,我先送你回家休息,怎么样?”,林羡小心询问她的意见,她想了想后答道:“没事,一起去吧,毕竟那本来就是我的事,怎么能麻烦你。”
林羡淡淡的笑着,回了个:“好。”
行驶途中,林羡突然将车停到路边,一旁是些商店街,他让刘婉婉等自己一会儿,随后便下车进了家店里。
刘婉婉疑惑的透过车窗望去,他今天穿了件紧身黑色毛衣,外套是加绒款的风衣,显得整体身形肩宽窄腰,笔直修长,走路都自带气场。
他下车的那短短5分钟里,刘婉婉想了很多,大多关于他。
她想,林羡那么优秀,有副好皮囊就算了,家庭情况尽管她不太了解,也能看出并不平庸。
“或许我此前认为林羡对我有想法是误会,他会接近我,也只是怜悯我这个遇到渣男的阿姨罢了……”,她这样想着,垂下了双眸和脑袋。
胃是情绪器官,会因受到人体心情的影响而导致食欲不振,严重的会隐隐作痛,刘婉婉此时的感受属于严重级别。
她再次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的了她。
“怎么了?不舒服吗?”,林羡上车后见她这样,将手掌抚到她的薄背,很是担心的慰问道。
这次,她没哭,只是感到浑身无力,身体仿佛被无助感填满,正一点点坠落深渊。
“没事,就是觉得胃疼……”,刘婉婉闷闷不乐的说。
“没吃早饭吗?”,林羡追问,在得到“有”的回答后断定她是被坏心情所影响。
他用另一只手调整座椅:“来,靠着”,刘婉婉任他摆布,靠到倾斜的座椅上,接着,他从刚才拎上车的纸袋里拿出了杯饮品递给她:“喝点甜的会好很多,这儿有面包,先垫一垫肚子,晚点处理完后再带你去吃饭。”
她双手接过,饮料的温热传入手心,喝下肚后流入胃里,她感到好受了不少。
“谢谢,晚饭我请你”,刘婉婉提议,被林羡笑着婉拒了:“免了,姐姐能抽出时间和我吃饭我已经很开心了。”
刘婉婉并不那样觉得,反驳了句:“跟我比起来,你的时间更加珍贵”,她停顿了下,想起了什么,便问他:“你突然外出会被上司骂的吧?你赶紧回去工作,我一个人去找那律师咨询就行了。”
对此,林羡漫不经心的告诉她:“刚刚下车买东西时已经和我叔叔说过了,他是那里的负责人,可以替我请个假,至于你那里也不用担心,我托认识的人帮你和院长说过了。”
“那个人是谁?”,刘婉婉好奇的朝林羡看去。
红灯让他松开了踩着油门的脚,他回应刘婉婉的目光,给予答复:“一个大我3个月的哥哥,姓许。”
这会儿刘婉婉才知道,原来林羡和许温程相互认识,而且听林羡对他的称呼,他俩关系似乎也挺不错。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刘婉婉先是确认:“许温程医生,对吗?”,得到肯定后,她才试探:“你们认识多久啦?”
“怎么那么好奇?“,她的每一个反应都逃不过擅长心理学的他,连续两个问题也让他起了疑心。
“就问问”,刘婉婉因本就没有别的目的,所以并没心虚。
林羡察觉到这点后才告诉她:“我高中毕业后在国内的大学待了2年,就是那会儿认识的,后2年虽然去了国外,但我俩没有断联,所以可以说是认识了4年。”
刘婉婉听后搭配点头“噢”了声,指了指袋子里的面包问:“我可以吃这个吗?”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林羡无奈笑道。
大半天奔波下来刘婉婉饿得不行,道了谢后安静吃着,俩人也没再多聊。
红灯转换为绿灯,林羡重新踩上油门,
小彩蛋:
“再给我拿两个贝果吧,谢谢你”,林羡边说边掏出钱包付款,等待订单的时候,他到人少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许温程的电话号码。
与此同时,许温程正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端详着毕业照上的柳柔。
看着相片里的小女孩展露笑颜,他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以至于林羡的来电对他而言是种不合时宜的打扰,他接通后语气有些不耐烦:“干嘛?”
“哥,帮我个忙”,他难得正经的求帮助,许温程不免紧张,追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林羡靠向身后的墙,直言:“上次我和你提过的那位小护士,叫刘婉婉那个,她遇到了些事,我想让你帮她请个假。”
闻言,许温程有些无语,不过仔细想想这关系到他人,他也就忍了,只冷静的吐槽了句:“我说怎么一下午没见着人,还以为是你拐走了呢。”
林羡笑了一声:“那就当是预告吧。”
许温程意识到这话内涵不简单,便又道:“你真打算往后挑个黄道吉日把人拐走吗?”
林羡笑着沉默了会儿,随后才意味深长的回答:“她愿意的话。”
说完,没等许温程说话,他又说:“那就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先挂了。”
见状,许温程一点不废话的放下了手机。
林羡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嘴角一点点回到原位,心底不禁冒出了个疑问。
“她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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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