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不到十分钟,塞得满满当当。
现在座位是这样的:
陆雁昔,颜沛。
傅揉云,岑雪。
岑雪看了一眼手机,距离来接他的车抵达时间还有一会儿。
提前离开?
不行,这三个人肯定会跟着自己。
陆雁昔目前来看最听他的话,推拒一下还能制止;颜沛么,和他见面就可以约等于被咬住不松口了;而傅揉云……算了,他们现在就是住一起的,能怎么甩开?
岑雪不想被路人发现身份围观。
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等会儿的安排。
行吧,岑雪喝下一口凉白开,都怪颜沛傅揉云叫苦味难喝,搞得他嗓子眼儿里一直回荡着余韵。
颜沛装了几秒,背过身偷偷呸牛饮进嘴里的茶叶。
陆雁昔上阵无懈可击的演技,维护一些连岑雪都看不懂的东西。
傅揉云这会儿倒得意起来了。
他斜着贴近岑雪,虽然用手挡住嘴巴,音量却四人都能听见。
他说:“哥,你两个朋友好丢脸哦,就这样当着你的面吵起来啦?”
岑雪:“……”
“呵,”颜沛冷哼,“挺会装乖的,私下不是狂妄的很么?有本事让岑雪见见?”
岑雪:“你在迁怒什么?他和你们也没有关系吧。”
陆雁昔赶紧自证:“阿雪,我和颜沛不一样。”
傅揉云往后缩了缩:“好凶哦。哥,他该不会也这样凶过你呀?”
“难道你录节目也刁难了阿雪……!”
陆雁昔皱眉,心想果然颜沛是不会安分的,如果能预知到今天的情况,往早拨几年他还演什么戏,怎么说也要得到常坐导师席的资格。
颜沛:“……”
草了。
怎么回事。
几句话之间怎么自己就变成被围攻的最底层了?!
关键是——脑中浮现出摄影基地闷热粘稠的小房间——他还真做过。
颜沛嘴角抽抽,怒视罪魁祸首,傅揉云这个绿茶男。
岑雪皱眉:“上次我怎么说的?还是说你已经有了主意?”
没有想好到底想要什么之前,不要再来见他。
颜沛:“那这么算,录制节目的时候不早就破戒了么。”
这么一提,一轮公演还未能完全消化完的反馈袭来,岑雪当时全身心都放在完成舞台上,几天后在医院病床消磨时间,才猛然发现自己下意识承受了多少被瞩目的压力。
来自观众、导师、队友。
其中,颜沛贡献的分量是重中之重。
那是毫无克制的侵略与掌控的欲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牢笼。
岑雪绝不相信短短时间之内颜沛能发生质的变化,那答案只有一个,他在伪装。
如同为了享受猎物的美味前,潜伏等待的野兽。
“天哪,”傅揉云关照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不按规矩来的朋友,相处起来想必也很头疼呢。”
陆雁昔垂眸喝茶,“要是有规矩,当年也不能被他钻了空子。”
岑雪闭眼,睁开,三个男人一台戏,他今天算是见到了。
一个男人堪比五百只鸭子吵闹,而三个,相当于一千五百只。
那他很能忍了。
他说:“所以当年上了那个空子的当,我很不聪明是吧。”
陆雁昔:“阿雪,我不是指的你——”
“停。”岑雪做了个手势。
颜沛哈哈大笑,走到岑雪的椅子旁靠着。
他作势要揽过岑雪肩头:“使诈的和上当的,所以我们绝配、天生一对,是不是?”
岑雪躲过:“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又继续不客气道:“你笑什么?想好了么?我不会问第三遍,你以为我会在这之后又答应见你?”
颜沛的手臂横在他面前,得意:“可惜凭这条疤,你怎么说也要答应来见我。”
被闹事男的刀划下的伤,已经拆线结疤,新长出的皮肤与周边有色差,加之还未消下去的缝线痕迹,让他的手臂有些狰狞。
傅揉云要去遮岑雪眼睛:“你怎么好意思给他看这么丑的东西!”
岑雪拦下,抬头嗤笑一声:“那这帐怕是算不清了,颜沛,我受得不止这条疤,你要和我算算吗?”
颜沛:“……”
随后发泄似的一甩手,坐了回去。
过了寂静的几秒,他突然道:“怕我不敢说么,我要的可多了去了,但现在最想知道的是——”
“你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岑雪。”
在场除岑雪之外的男人,都动作一顿。
好巧,这也是他们在意的问题。
陆雁昔现在对待岑雪,是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对,打碎能共处一室像梦般的幻影,所以他即使很想知道,也会强行按捺下去。
至于傅揉云,他只稍微沾了点好处——由于和岑雪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年,那么要填补的空白相当于减去一半。
但不代表不想去挖掘。
一时间,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岑雪的回应。
可岑雪只是:“知道了。”
颜沛:“难以启齿?”
“不,是没有义务。”
岑雪轻笑说:“谁说‘老朋友’想要,就能马上得到?反正我没说过。”
“老朋友”三个字还额外加上重音。
他喝光杯中最后的凉白开,静音后的手机亮起闹钟的图标,一指滑过关掉。
“我要走了。”
“阿雪,留个电话给我吧,”陆雁昔适时出声,“这里人多杂乱不方便,下次我们约时间去看看泡芙。”
人多?杂乱?
呵,嫌弃他们搅局啊。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那就是他们的目的。
颜沛和傅揉云暗中翻白眼。
心机男,刚才为了避开纷争一句话也不说,这时候倒记得彰显自己主场来了,一句话说的弯弯绕绕,好衬托自己有多温良大度似的。
颜沛七年前就知道有泡芙这只猫。
岑雪住进他家时还念叨过,怕泡芙没人管云云,他费劲心思打听消息,结果好么,刚好那前一天猫就被经纪人接走了!
当初还觉得幸好,不然还要多管一只猫。
可如今颜沛有点后悔了,要积极点,猫早就是他手上的猫质,岑雪岂不是跟着跑?
还能有正大光明下次联络的机会!
傅揉云则抓住重点:“泡芙?”
“以前养过的猫,”岑雪简单说明,“你要想继续呆在这,那我让茶馆来副扑克你们斗地主。”
傅揉云不知道岑雪接下来可不回家,当即挣表现道:“我当然和你一起回去了!”
还不忘上眼药,指指点点:“谁知道他们打牌牌品怎么样。”
俗话说,牌品见人品嘛。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岑雪不明:“请进?”
服务员:“请问是哪位先生新点的茶饮?”
这年头茶馆也是与时俱进,不止做传统品茶生意,符合年轻人口味的新款也在开发。
这杯新亮相的茶饮,杯子设计就与众不同,酷似吃巴菲的玻璃杯,杯沿插上许多翻糖摆件,自带曲奇饼干下午茶零食。
老实说,很难不从这看出是谁点的。
果然,傅揉云老实举手:“……我的。”
岑雪:“……”
他一秒死鱼眼,正好:“行,那你喝完了再走吧,我不等你了。”
“哥!”傅揉云仓促间抓住岑雪的手,生害怕被落下。
冤枉啊,他不是故意的。
茶饮上的正是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他故意在岑雪要离开时绊住他一样。
他一心向岑雪,怎么可能做出拖后腿的事!
这不刚刚话说太多口渴,才偷偷点了个,谁知道岑雪这么快就要走了。
原来这就是茶言茶语的代价。
岑雪:“浪费食物不好哦。”
傅揉云:“我可以一口气喝完!”
唔,等等。
岑雪转身,纵览面前剩下的男人。
颜沛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用不用我的车送你们。”
想知道地址,没门。
而陆雁昔正发射隐忍神情光波,试图用泡芙和以退为进来唤起他的心软。
岑雪想,本来可以心软的。
但是这后续的发展太令人心烦了。
“你好,”叫住服务员,岑雪指指桌上,“今天点单最多的茶,麻烦来一壶。”
等服务员了解退下,他找到纸笔,写下两串相同的数字,撕开,放在傅揉云面前。
在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他说——
“喝完这壶茶,你们俩就能拿到我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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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雪拍拍傅揉云的头,放低嗓音道:“你做监督,不可以作弊哦。”
这不是单纯的一串手机号。
娱乐圈,是潜台词最多的地方,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言下之意。
这是一个敲门砖。
能知晓岑雪过去的敲门砖,也是一种准许。
别说苦死人的茶,要是岩浆,那也要喝。
但受制于他者,总有人会生出不得不屈服的不忿,颜沛道:“就放我们三个人,不怕等下互通情报么。”
三人虽未说开,但心知肚明。
——他们各自掌握了一段岑雪的人生过往。
只要拼接在一起,就能清晰当年几分事情经过和真相。
然而岑雪笃定:“很可惜,你们不会。”
……被说中了。
因为他们同时也是互相竞争、互为憎厌的关系。
不添堵都算好的,怎么会给对手便利。
当年都是十几岁没什么能力,现在各有各的势力门路,要查什么不再是难事。
岑雪深知拦不住,那不如由自己来开这个头。
几分钟后,他戴着伪装的渔夫帽,缓速走出茶馆。
下意识不愿用受伤的那只腿承力,所以走路姿势有些笨拙。
包间内,三个男人没有交流,保持沉默。
直到估算的时间过去,颜沛有些幸灾乐祸道:“你该和他一起走的。”
傅揉云快把茶饮的吸管口咬坏,闻言回敬:“不用了,岑雪说什么就是什么。”
“哟,这时候不‘哥哥’长‘哥哥’短了,”颜沛不以为意,“你该不会会以为他真回家吧,明显不想让你知道他要去哪儿呀。”
陆雁昔沉默着。
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
或许同为前任会有一种默契,那就是给现任使绊子。
他和颜沛没有商量,默契地拖过岑雪离开的时间,让傅揉云讨不到好处。
甚至心里也隐约有些比较:即使现任,也会有不配知道的事。
傅揉云动作一顿,再次强调:“我只听他的。”
于是成为拦下前任的挡箭牌。
啧啧,可怜。
*
停在茶馆附近有一阵的车,终于启动了。
驶出街道,途径周边商店明亮的灯光,照亮车内,露出坐在副驾的人的脸。
是岑雪。
岑雪有些过意不去,对驾驶座的人道:“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还好。”
驾驶座的男人有一副磁性低沉的嗓音。
岑雪:“我以为会是司机来。”
“接你,叫外人来干什么。”男人说。
……的确。
岑雪是很认生的人,要他和陌生人司机共处一室,而且司机还知道他的目的地,一想就有种被人入侵隐私的微妙感。
在等待红灯的空隙,男人在一旁架起的手机输入导航,一边道:
“伯母耳朵最近怎么样?她出发了么?”
“我妈一直都是提前一天住在附近等我会和,”岑雪,“她还好,就是话越说越不清楚了。”
随着听觉的丧失,发声能力也逐渐受到影响,因为听不见自己说的话,无法辨认。
男人:“之前不是介绍了个装人工耳蜗的医生?还没去看看?”
“她有些怕,”岑雪苦笑,上了年纪的人总有点固执,“毕竟是要开颅,光看了治疗说明她就吓得要哭。”
所以心疼,便一直拖着。
这时,导航也调出车辆行驶路线。
外放的提示音紧随其后:“确认目的地——s市相森墓园,行驶时间预计三小时。”
录制《闪光革命》的城市,与s市相邻。
一个很近的巧合。
可岑雪听到目的地竟然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我以为您只是把我送到s市里……!”
男人轻笑,话语中安抚道:“既然要送你,当然要送到底了,而且我也有些时间没去了。”
男人:“我买了两束花,放在后备箱。”
在男人面前,岑雪总有几分不自觉的乖训。
他偷偷叹出一小口气,接受了这份安排。
他转头看向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夕阳的余晖将许多染成金色。
“谢谢您,严先生。”
他感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