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评级就开始了。
按照规定,每组练习生的舞台时长都在两分钟左右,再加上个人展现环节,平均下来也不过十几分钟一波,流程过得很快。
声、光、色充斥于岑雪的感官,极力拉扯他的注意力。
所以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等反应过来时,他和傅揉云也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一盏大灯直冲正面,连皮肤都有几分莫名的灼热,岑雪下意识虚了虚眼。
此时后台,导演正让摄影给他一个面部特写。
这样强度的灯光能把浓厚妆造拍成素颜,但岑雪和傅揉云幸运在用了偏光的细闪,就算眼影底色被糊成肤色,细闪自带的色彩倾向和留存率刚刚好。
岑雪眼眸微动,直下微微含翘的睫毛也不抢戏,于是眉眼间的波光流转完全展示出来,让人联想到精致瓷器在展示时反射的光泽。
本人却对这些操作无所察觉。
耳边是傅揉云作为队长的自我介绍,等他落下最后一个字,岑雪就要紧跟其上。
他浅浅吸一口气,抬眼——
“各位导师好,我的名字是岑雪,二十五岁。虽然参加练习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会努力认真对待每一次舞台的。”
颜沛和陆雁昔的座位在评委席正中央。
和舞台的站位相对,只要直视前方就很难不和他们对视。
开场时主持有特别介绍过,为了保持比赛的公正性,所有导师此前不会接触到练习生的资料。每个导师都配有平板,系统会自动推送当下相应资料。
和他们恋爱时,岑雪还不叫这个名字。
所以他们对这两个字没有反应是正常的,那么脸呢?
粗略扫过推送的资料,颜沛和陆雁昔比岑雪慢一步看向他。
三双视线在空气中相遇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三人之间形成了他人无法介入的磁场,周遭自动暗去,唯有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在提醒事不宜迟。
耳膜边,渐起心跳的回响。
于是岑雪就知道,他们一定认出了自己。
这就是曾经亲吻过的默契。
*
微妙的氛围渲染开来。
再是迟钝的人,也意识到现场的节奏出现了问题。
颜沛作为制作人代表,默认是由他来主导流程,可他现在竟然一言不发有一分多钟了。
其他导师低头,四下交流眼色。
综艺节目录制长,状态偶尔跟不上很常见,只要重录就好。
颜沛在圈内的风评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脾气容易炸,但也经常出金句上热搜,这次他做代表大家心知肚明,博得就是他对练习生的犀利狠辣。
所以颜沛这样就算了。
可是陆雁昔……怎么和颜沛一样,就这么死死盯着一个练习生看啊!
“咳咳——”
一个导师在耳返里收到导演组的催促,正打算越过颜沛对练习生做一些基础的提问。
他脱口而出:“岑雪练习生……”
糟糕,导师暗道不好。他本来想cue傅揉云的——年纪小还是队长,一看就很有话题点,结果被颜沛陆雁昔这两人带跑,下意识就叫出岑雪了!
问什么好?年龄这么大还想当偶像?话题是有了,但他不是严格刻薄的人设啊。
忽然,有人拿话筒在他的话筒上重重一磕。
尖锐刺耳的啸叫在耳返中炸开来,所有人都嘶了一声。
“不好意思,手滑。”
罪魁祸首的颜沛道歉,毫无愧疚。
导师:“呵……呵呵,颜老师有什么想问的吗?”
早不提晚不提,非要和他抢镜头分量?
“嗯,确实挺感兴趣,比如……”
颜沛的食指指腹划过平板上的字:“‘岑——雪’。”
第一个字刻意拉长,第二个字却戛然而止,念着名字的时候他的嗓音要比平时更低,多了几分颗粒感,明明神情漫不经心,却泛着股锁定猎物的危险意味。
他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睨人:“挺好听啊,是真名?”
岑只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是真名。”
颜沛:“改过吧。”
岑雪:“没改过。”
……这问的都是什么?
所有人一头雾水,偏偏没机会打断。
颜沛变本加厉,还查起户口来:“你以前是s市的?”
岑雪:“我的户籍在h市。”
“是吗?我看着不像,”颜沛挑眉,“在市立三中……”
“颜老师。”
陆雁昔开口打断他,“这些问题和舞台有关系么?偏离主题了吧。”
陆雁昔作为特邀只参与第一期的录制,为的就是和颜沛同框的噱头。所以前面他的发言都是跟着话题附和,要么也不影响最终评价的口水话,这是今天以来他第一次与他人意见相悖。
比起颜沛的作风,他完全是圈中的榜样典范,待人有礼从不摆架子,有数不清的圈中美谈。
然而这样温柔随和的人,居然当场捂嘴别人。
不过放眼看过去,也就只有他的咖位够出声了。
“嗯?”颜沛装作不解地笑了几声,反而显得讽刺挑拨:“这话就不对了,我看明明是陆老师更想了解才帮你问的啊。”
一丝不妙的气息升起,大家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坐在他们后面最近的练习生,牙齿都咬紧了。
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一句话:
要命,果然他们不和是真的。
虽然能近距离看两个大神打架,但他们的脸难免要被摄像机拍进去,要是哪一秒表情没管理好,第二天就能被这两家粉扒到户口本有几页。
余下还有对岑雪的一点儿怜悯,可怜他成为了两边互相攻击的挡箭牌。
偏偏真相是——岑雪,才是所有的导火索。
不知为何,岑雪看着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有点想笑。
颜沛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的过去。
那时他不叫岑雪、在s市长大,高中就读于市立三中。
然而对他而言上述都已经是快要遗忘的事了。死遁后他改名换姓,户口也落在千里之外的h市,岑雪对自己的新生无比满意,每过一天,对从前的留恋就要少一分——
正是这样对比,才显得颜沛牢牢抓住过去不肯放手的样子十分可笑。
陆雁昔也一样。
多年不见依然喜欢逃避,他真的不想确认岑雪的身份么?颜沛回敬的怕也不全是气话。
岑雪站在舞台中央,距离评委席不过几米,却与他们像是河的对岸。
他不愿踏过这条河,湿了裤脚。
“不好意思,打断下两位导师。”
傅揉云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耳边,打破无法涉入的三角镜像空间,他向前跨出一步,却刚好有半个肩膀挡在岑雪身前。
他举起手:“ 你们只对岑雪感兴趣吗?不问问我吗?我的名字也很好听哦,傅、揉、云,挺秀气的对吧?我出生那天我妈立马就把我爸的绝育手术取消了,因为她想要个女孩儿。”
此时众人:……好心机!!!
虽然直接抢关注度很不耻很招骂,但后面自贬的地狱笑话又弥补了这一点。
不是,谁用绝育形容自己爹啊。
……谁也没料到,区区个人势的练习生能碰撞出如此多爆点的份量。
他们上台也不过五分钟,离谱程度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围了。
本该欣喜的导演组,却愁云满面。
他们剧本都还没来得及写,话题度就自动送上门,刚才甚至都想好热搜词条怎么写了——
#歌王影帝不和石锤
#镜头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自己挣来的
……
可傅揉云,偏偏是金主。
给金主剪镜头是本分,但决不能剪不好的镜头,更不能剪有对比拉踩的镜头。
所以傅揉云这一站出来,前面针对岑雪的素材都用不了。
到手的流量飞了,导演组越琢磨越恨,干脆出手让他们跳过这一环节,直接开始舞台。
“……但是这段素材不准删!母带给我留着!”
没错,能压过大牌明星一头的,唯有愤怒的节目组与他们背后的金主投资商。
*
傅揉云和岑雪选的是一首偏抒情的曲子。
唱词不快、节奏相对规律,这就是舞台设置的取巧之处,虽然跟劲歌劲舞比不上,但至少完成度能高不少。总比选难度高的又破音又忘词强,迷惑一下导师,不至于得个f最低级。
所以为了配合歌,cody选择了宽松版型的月白色西装,内搭是小高领贴身半透明白蕾丝衣。
蕾丝的触感很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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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
岑雪花了不少时间去适应这陌生的摩擦感。
曲子经过编裁,不过两分钟多一点,表演下来令人吃惊得顺利,中途只有一次差点出错。
那本是两人望着对方、用右手虚虚描摹对方脸颊的动作,在彼此手臂落下交错之时,傅揉云突然一改方向,捉住了他的手腕。
刚好轮到岑雪的词,他心神一晃,下意识顺从地依循傅揉云的动作缓缓下放,直至他松开,自己从他的掌心中离开。
舞台效果……也变了个味道。
似乎多了些求而不得的演绎成分在。
当岑雪结束最后一个音,他忽然想起来——
颜沛以前听过他唱歌。
偏生不巧,死后仰卧起坐的第一面,还要再给他唱一次。
亏了。
*
颜沛是创作型歌手,十几岁起就开始自己写歌。
“醒醒,我新录的demo,你是第一个听到它的人!”
那晚凌晨,颜沛从录音室走出把睡得整迷糊的岑雪弄醒,给他套上耳机。
被耳机冷冰冰的材质刺了个激灵,岑雪的身体还未完全苏醒,软软地靠在颜沛身上,下意识跟着demo哼起调子。
听他哼出来断断续续的节奏和音节,颜沛不客气地笑出声:“你是那种学舌的鹦鹉吗?只会跟几个重音,去ktv给你关掉原唱就哑了吧。”
“……我没怎么唱过歌。”
岑雪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ktv他没去过,参加的唯一唱歌活动是小学老师组织大家唱《种太阳》。住到颜沛家里,看那些设备他都不敢碰,连头上的耳机都是小心翼翼地捧着。
颜沛却随手把耳机一扔,要去捏他的脸颊。
“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岑雪以为他要教自己唱歌,顿时紧张:“什、什么?”
“看看到底是不是鹦鹉成精了,”颜沛把他尚存些许婴儿肥的脸颊肉捏来捏去,“没见到有腮红啊?藏哪儿去了?”
岑雪气急,他这时还有点小自尊,不太爱被取笑。
可越看他急得脸红,颜沛反而越觉得有趣,越要逗他。
时过境迁,再次要他点评岑雪的歌,身份全换了个遍不说,场合也正式无比。
岑雪还在微微喘气,颜沛就拿起话筒。
“刚才乍一看还以为你是以前的老熟人,”一个舞台的冷静时间,足以让颜沛这狗嘴圆点场,“既然如此我也不用顾及熟人的颜面收敛着点了,岑雪。”
“挺狡猾嘛,选的歌难度不高,要我说这种程度也能唱坏的话也是天才。不过真实水平如何——”
颜沛带着点儿恶劣说:“比学舌的鹦鹉好点吧,至少挺完整。”
和以前相比看似更好了些,但完全变了味。
话里话外都在点岑雪,我知道你所有的过去——
颇为情绪化的报复,像是警告岑雪不准逃,凭借这些记忆的锚点将他一步步拉回自己身边。
另一声乐导师看导演组的眼色,连忙找补:“呃,是的,舞台完成度非常高,看得出来你们在各自擅长领域做到了最好,态度非常认真。”
声乐导师又点评了下傅揉云,刚松下一口气要走评级的最后流程。
就见另一个祖宗又拿起话筒!
陆·祖宗·雁昔道:“你们的衣服和选曲很配,饰品我很感兴趣……”
哦哦夸cody啊,这是可以的可以的。所有人又放松了。
蕾丝太过柔软,饰品补足了缺少的视觉中心。傅揉云脖子上是一条白色皮质choker,岑雪则是佩戴了紫水晶嵌冷金属的项链,choker的卡扣和项链泛着冷冷冰刺的光,成为相补的点缀。
直到陆雁昔说出下一句,像对情人的低语:“紫水晶项链很适合你,岑雪。”
众人:完了,又要打起来了。
谁知岑雪并未拿起话筒。
“谢谢,”回答的人变成傅揉云,他与有荣焉,“我给他选的。”
众人:……?等等……谁问你了?
*
“……”
导演组沉默良久,转头蠢蠢欲动:“咱们以前剪过导师练习生大三角……不对,麻将桌剧本没?”
助理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让导演抑郁一整年。
“把金主剪成gay,这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