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传说,在这片大陆上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一批人,组成一支队伍,自称是勇者小队,要去征伐魔王。
维里斯觉得这些人大概是被诗中美好的传说迷了眼。
当勇者?你们配吗?
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这些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看不出半点当勇者的样子。
他们畏惧死亡,喜欢享乐,灵魂的韧性是扔在人群中,再也捞不出来的程度。
第一代勇者的故事还是在洛瑟兰建国前。
不过话虽如此,维里斯却是勇者故事的大力推崇者,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在酒馆吟诵自己新写的勇者故事,且大部分是即兴创作,吟诵完之后跳下台,拿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找个相对干净的桌子,摸出唯一一支羽毛笔,开始奋笔疾书。
还是那句话,有市场就有需求,勇者故事虽然老套,但是格外叫座。
试问,谁不向往成为讨伐魔王的勇者,一路上结交各个种族,组成一支强大的小队,打败魔王,然后被国王授予帝国第一骑士的荣誉称号。
此后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可以挺直腰板说——我可是勇者的后代!
勇者的后代,大概也要出勇者的。
人们下意识这么认为。
不过距离这个年头最近的一位勇者,出身贵族,准确来说,他的身份比起故事中的那些草根勇者,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维里斯也经常吟诵这位的故事,不过大家似乎不太喜欢,很快,维里斯换了个策略,他不再过多赘述这位勇者傲人的家世,而是着重提起他收服勇者小队的经历,大家又听的津津有味起来。
在酒馆中工作一个晚上,可以得到五十个银币,算上顾客们的打赏,大概也有个六七十银币,按照阿尔比恩小镇的消费,维里斯攒够一套正经房子的钱估计需要……十年。
是的,他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家伙。
且非常喜欢给自己放假。
按他的话说,就是一周得休息至少两天——当然他一般都是休息三天,一个月得睡够三百五十个小时,吃大餐是必须的,偶尔去附近的城里玩玩也不错,而且每天必须出去采风,这样可以激发他的灵感。
他现在是一名吟游诗人,必须要保持创作的热情才行。
维里斯对此深信不疑。
他在阿尔比恩小镇中漫无目的地溜达,今天不是他给自己规定的放假日,但是酒馆这两天不营业,他也没了工作的地方。
大街上的人也比平时少,他兜里没几个钱,一边散步一边叹气,思考明天酒馆再不开门的话,那他得找老板赊账了。
他不是个喜欢欠钱的人……当然也有老板给出的利息实在咂舌的原因。
裁缝铺还开着门,但是老板缩在里面,没有和往常一样出来拿着新式的衣服叫卖。
面包店也差不多,虽然开门营业,但是无论是老板还是店员,都选择留在店铺里。
经过镇长的家,里面倒是挺热闹,穿着教会衣服的人员时不时出现,他们脸上俱是一片严肃,如临大敌。
教会开设的慈善识字班今天也没有授课,小学堂紧闭着门,门前冷清,连拴着的那条瘦狗也被主人拉走了。
如果没有前两天发生的事情,阿尔比恩小镇还是一个热闹祥和的地方,人们热情和善,两个郡之间来往的商人过客,也很乐意在这里歇息。
因为距离恶魔山脉比较近,佣兵协会的生意也相当发达。
现在,因为前两天的杀人事件,阿尔比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维里斯认识死的人,酒馆的学徒,一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
他也去看了那个年轻人的尸体,作为一个老东西,维里斯一眼看出了这位倒霉的年轻人死于魔兽偷袭,但是不知为什么被人发现,然后伪装成被谋杀的样子。
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在意酒馆什么时候开门。
酒馆老板因为这件事心怀愧疚,天天呆在家里为惨死的学徒祷告。
“唉。”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前方就是阿尔比恩小镇的门口了,平时这里挤满了两地来往的马车牛车,装卸货物的年轻人随处可见,但是现在那里只有寥寥无几的车子,年轻人蹲在路边低着脑袋打盹。
“维里斯!”
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维里斯懒洋洋抬头,靠近小镇门口有一处大屋子,足足有三层高,叫住他的人站在二楼,低着脑袋看他。
“马上天黑了,你到哪里去?”
佣兵协会的副会长是个好心的中年男人,满脸的络腮胡,生的膀大腰圆,哪怕年纪比不了年轻的佣兵,但是对付魔兽的经验,可是一百个年轻佣兵都比不上的。
也正是他喊住了维里斯,劝他赶紧回家。
维里斯穿着那件介于宽松和修身的袍子,手笼罩在袖口中,抬起头回道:“我去采风,放心吧,我家那个破地方,凶手想杀我连窗都不需要翻。”
副会长被他一噎,有些不悦:“好吧,我可提醒过你了。”
“哈哈哈,多谢你的好意。”
维里斯朝他笑了笑,继续往阿尔比恩小镇外面走去。
小镇外面有一片原野,每到春天,就会开满鲜花,很是好看。
其他季节虽然比不上春天的繁花似锦,但也各有风味。
维里斯慢吞吞地走在自己熟悉的路上,太阳渐渐西斜,光芒也变成了漂亮的金黄色,落在这条小路上。
阿尔比恩的地势较高,沿着这条路往阿尔比恩走来,首先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是脑袋,然后是身子,最后是整个身体。
维里斯眯着眼,看着路尽头的少年。
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张破旧的地图,嘴巴嘟囔着什么,身上的衣服倒是整洁,背后背着一把长剑,金色的头发微卷,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
“一直往前……就是阿尔比恩……啊!到了!”
少年的视线从地图上挪开,猛地抬头,看到了前面高悬的木牌,上面刻着阿尔比恩的字母,他兴奋地把地图卷起插在腰带上,往阿尔比恩跑去。
大开大合的动作间,他脖子上一条黑绳子也随着起起伏伏。
他从维里斯的身边跑过去,少年的呼吸声格外热烈,维里斯侧头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啊,活人。
维里斯默默感叹。
他继续往自己常待的地方走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平日里热闹的小路,他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在这个时候,整个路上总共也就两个人,他,和刚才那个少年。
便有些不寻常了。
他身上背着小挎包,里面装着纸笔,还有一支长笛,那笛子还是新年的时候,他斥巨资买的。
哼着小调,维里斯很快就踏入了原野,脚底的草地一如既往的柔软,夕阳的风送来草木的清香,他很是满意,继续往原野深处走。
原野的尽头是连绵的山岭,山下有一条河,河水清澈微冷,去那里消磨余热未尽的傍晚时光是再好不过的了。
“诶!——嗯?”
维里斯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他低下脑袋,看着草地上的石头,这么大一块石头,他敢打包票,昨天来的时候是绝对没有的。
他弓着身子看了一会,影子落在那石头上面,凑近了看可以看清上面隐约的纹理。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维里斯喃喃道,他直起身,左右看了看,这片草地平整,除了他以外,平日里还有不少人来这边闲逛散步,或者是野炊。
“如果继续放在这里不管的话,肯定会跑到小镇里面去的吧,然后事情越发糟糕,老板更加不敢开门营业,我岂不是——”
维里斯脸色大变:“失业了?!”
他盯着那颗石头,如临大敌。
仿佛在看一个随时能让他失业的无良老板,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这一瞬间,这块石头的累累罪行已经是罄竹难书,光是绊了他一下,就足够拉去杀头了!
维里斯嘴唇动了动,想吟唱个合适的魔法来消灭这块石头。
但是他张着嘴巴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范围小的,威力又刚刚好的魔法咒语,脑中能记起的咒语少得可怜——他只记他用得上的咒语。
身上也没有带溶解魔兽的药剂,维里斯闭上了嘴巴,盯着那块石头,有些犯难。
这可怎么办?
找个棍子来把这个魔兽给捅死?
可是这边是原野,别说棍子了,连树枝都找不到。
维里斯叹气,他紧了紧自己的小挎包,觉得那背带还是有些摇摇欲坠,干脆一手扯紧了小挎包,然后毫不犹豫一脚踢飞了那块石头。
“嘶——!”
石头在飞出去的半空中,喷出一大片浅色的烟雾,维里斯撇嘴,看着那石头摇身一变,长出了四肢和脑袋,獠牙细长锋利,掉在草地上时候还滚动了两圈,然后朝着维里斯发起冲锋。
它是跑过来的。
那片浅色烟雾被不知哪里来的风吹散,维里斯看着朝他冲过来的两脚直立魔兽,眉眼微微沉下,右手抬起。
“七阶魔兽,石岩幻猿,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从安伯里山脉那边跑来这里了,不过碰上我,就是你倒霉了。”
维里斯看着扑来的石岩幻猿,笑了笑,右手握拳飞出。
飞扑过来的魔兽身影定格在半空中。
它的胸口被层层石岩覆盖,佣兵们称为无懈可击的铁甲,现在被一只手洞穿,蓝紫色的脓血滴滴答答流淌着,青年苍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脓血污染了那白的晃眼的肌肤。
石岩幻猿不敢置信地和维里斯对视。
仿佛中幻术的是它自己。
但是胸口的剧痛和瞬间流失的生命力告诉它,这是真的,它,堂堂七阶魔兽,安伯里山脉一霸,被这个身形清瘦,看着还有些营养不良的青年,一拳打死了。
石岩幻猿的身体倒在地上,维里斯抽回手腕,看着上面脏兮兮的脓血,皱眉。
还好离小河不远了,去那边洗洗吧。
不过先把这东西处理掉吧,改天去城里还能卖个好价钱,又能偷懒一段时间了。
如此一想,维里斯看着死不瞑目的石岩幻猿,眉眼瞬间和睦许多。
身后却响起一道震惊的少年音:“你你你——一拳打死了魔兽?!”
维里斯身形一僵。
他扭过头,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金发少年,眼眸眯起,视线第一时间被少年领口的黑绳子摄去。
黑绳子的一端,系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夕阳渐渐隐没,周围的光线转向深蓝色,维里斯的右眼被飞起的碎发遮掩。
暗红的色彩中,倒映着金发少年震惊的脸庞。
开文啦!
来点我流西幻大杂烩,无系统无重生,维里斯自己就是超粗金手指[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勇者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