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是吟游诗人吗[西幻]》 第1章 勇者少年 勇者的传说,在这片大陆上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一批人,组成一支队伍,自称是勇者小队,要去征伐魔王。 维里斯觉得这些人大概是被诗中美好的传说迷了眼。 当勇者?你们配吗? 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这些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看不出半点当勇者的样子。 他们畏惧死亡,喜欢享乐,灵魂的韧性是扔在人群中,再也捞不出来的程度。 第一代勇者的故事还是在洛瑟兰建国前。 不过话虽如此,维里斯却是勇者故事的大力推崇者,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在酒馆吟诵自己新写的勇者故事,且大部分是即兴创作,吟诵完之后跳下台,拿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找个相对干净的桌子,摸出唯一一支羽毛笔,开始奋笔疾书。 还是那句话,有市场就有需求,勇者故事虽然老套,但是格外叫座。 试问,谁不向往成为讨伐魔王的勇者,一路上结交各个种族,组成一支强大的小队,打败魔王,然后被国王授予帝国第一骑士的荣誉称号。 此后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可以挺直腰板说——我可是勇者的后代! 勇者的后代,大概也要出勇者的。 人们下意识这么认为。 不过距离这个年头最近的一位勇者,出身贵族,准确来说,他的身份比起故事中的那些草根勇者,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维里斯也经常吟诵这位的故事,不过大家似乎不太喜欢,很快,维里斯换了个策略,他不再过多赘述这位勇者傲人的家世,而是着重提起他收服勇者小队的经历,大家又听的津津有味起来。 在酒馆中工作一个晚上,可以得到五十个银币,算上顾客们的打赏,大概也有个六七十银币,按照阿尔比恩小镇的消费,维里斯攒够一套正经房子的钱估计需要……十年。 是的,他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家伙。 且非常喜欢给自己放假。 按他的话说,就是一周得休息至少两天——当然他一般都是休息三天,一个月得睡够三百五十个小时,吃大餐是必须的,偶尔去附近的城里玩玩也不错,而且每天必须出去采风,这样可以激发他的灵感。 他现在是一名吟游诗人,必须要保持创作的热情才行。 维里斯对此深信不疑。 他在阿尔比恩小镇中漫无目的地溜达,今天不是他给自己规定的放假日,但是酒馆这两天不营业,他也没了工作的地方。 大街上的人也比平时少,他兜里没几个钱,一边散步一边叹气,思考明天酒馆再不开门的话,那他得找老板赊账了。 他不是个喜欢欠钱的人……当然也有老板给出的利息实在咂舌的原因。 裁缝铺还开着门,但是老板缩在里面,没有和往常一样出来拿着新式的衣服叫卖。 面包店也差不多,虽然开门营业,但是无论是老板还是店员,都选择留在店铺里。 经过镇长的家,里面倒是挺热闹,穿着教会衣服的人员时不时出现,他们脸上俱是一片严肃,如临大敌。 教会开设的慈善识字班今天也没有授课,小学堂紧闭着门,门前冷清,连拴着的那条瘦狗也被主人拉走了。 如果没有前两天发生的事情,阿尔比恩小镇还是一个热闹祥和的地方,人们热情和善,两个郡之间来往的商人过客,也很乐意在这里歇息。 因为距离恶魔山脉比较近,佣兵协会的生意也相当发达。 现在,因为前两天的杀人事件,阿尔比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维里斯认识死的人,酒馆的学徒,一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 他也去看了那个年轻人的尸体,作为一个老东西,维里斯一眼看出了这位倒霉的年轻人死于魔兽偷袭,但是不知为什么被人发现,然后伪装成被谋杀的样子。 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在意酒馆什么时候开门。 酒馆老板因为这件事心怀愧疚,天天呆在家里为惨死的学徒祷告。 “唉。”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前方就是阿尔比恩小镇的门口了,平时这里挤满了两地来往的马车牛车,装卸货物的年轻人随处可见,但是现在那里只有寥寥无几的车子,年轻人蹲在路边低着脑袋打盹。 “维里斯!” 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维里斯懒洋洋抬头,靠近小镇门口有一处大屋子,足足有三层高,叫住他的人站在二楼,低着脑袋看他。 “马上天黑了,你到哪里去?” 佣兵协会的副会长是个好心的中年男人,满脸的络腮胡,生的膀大腰圆,哪怕年纪比不了年轻的佣兵,但是对付魔兽的经验,可是一百个年轻佣兵都比不上的。 也正是他喊住了维里斯,劝他赶紧回家。 维里斯穿着那件介于宽松和修身的袍子,手笼罩在袖口中,抬起头回道:“我去采风,放心吧,我家那个破地方,凶手想杀我连窗都不需要翻。” 副会长被他一噎,有些不悦:“好吧,我可提醒过你了。” “哈哈哈,多谢你的好意。” 维里斯朝他笑了笑,继续往阿尔比恩小镇外面走去。 小镇外面有一片原野,每到春天,就会开满鲜花,很是好看。 其他季节虽然比不上春天的繁花似锦,但也各有风味。 维里斯慢吞吞地走在自己熟悉的路上,太阳渐渐西斜,光芒也变成了漂亮的金黄色,落在这条小路上。 阿尔比恩的地势较高,沿着这条路往阿尔比恩走来,首先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是脑袋,然后是身子,最后是整个身体。 维里斯眯着眼,看着路尽头的少年。 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张破旧的地图,嘴巴嘟囔着什么,身上的衣服倒是整洁,背后背着一把长剑,金色的头发微卷,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 “一直往前……就是阿尔比恩……啊!到了!” 少年的视线从地图上挪开,猛地抬头,看到了前面高悬的木牌,上面刻着阿尔比恩的字母,他兴奋地把地图卷起插在腰带上,往阿尔比恩跑去。 大开大合的动作间,他脖子上一条黑绳子也随着起起伏伏。 他从维里斯的身边跑过去,少年的呼吸声格外热烈,维里斯侧头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啊,活人。 维里斯默默感叹。 他继续往自己常待的地方走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平日里热闹的小路,他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在这个时候,整个路上总共也就两个人,他,和刚才那个少年。 便有些不寻常了。 他身上背着小挎包,里面装着纸笔,还有一支长笛,那笛子还是新年的时候,他斥巨资买的。 哼着小调,维里斯很快就踏入了原野,脚底的草地一如既往的柔软,夕阳的风送来草木的清香,他很是满意,继续往原野深处走。 原野的尽头是连绵的山岭,山下有一条河,河水清澈微冷,去那里消磨余热未尽的傍晚时光是再好不过的了。 “诶!——嗯?” 维里斯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他低下脑袋,看着草地上的石头,这么大一块石头,他敢打包票,昨天来的时候是绝对没有的。 他弓着身子看了一会,影子落在那石头上面,凑近了看可以看清上面隐约的纹理。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维里斯喃喃道,他直起身,左右看了看,这片草地平整,除了他以外,平日里还有不少人来这边闲逛散步,或者是野炊。 “如果继续放在这里不管的话,肯定会跑到小镇里面去的吧,然后事情越发糟糕,老板更加不敢开门营业,我岂不是——” 维里斯脸色大变:“失业了?!” 他盯着那颗石头,如临大敌。 仿佛在看一个随时能让他失业的无良老板,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这一瞬间,这块石头的累累罪行已经是罄竹难书,光是绊了他一下,就足够拉去杀头了! 维里斯嘴唇动了动,想吟唱个合适的魔法来消灭这块石头。 但是他张着嘴巴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范围小的,威力又刚刚好的魔法咒语,脑中能记起的咒语少得可怜——他只记他用得上的咒语。 身上也没有带溶解魔兽的药剂,维里斯闭上了嘴巴,盯着那块石头,有些犯难。 这可怎么办? 找个棍子来把这个魔兽给捅死? 可是这边是原野,别说棍子了,连树枝都找不到。 维里斯叹气,他紧了紧自己的小挎包,觉得那背带还是有些摇摇欲坠,干脆一手扯紧了小挎包,然后毫不犹豫一脚踢飞了那块石头。 “嘶——!” 石头在飞出去的半空中,喷出一大片浅色的烟雾,维里斯撇嘴,看着那石头摇身一变,长出了四肢和脑袋,獠牙细长锋利,掉在草地上时候还滚动了两圈,然后朝着维里斯发起冲锋。 它是跑过来的。 那片浅色烟雾被不知哪里来的风吹散,维里斯看着朝他冲过来的两脚直立魔兽,眉眼微微沉下,右手抬起。 “七阶魔兽,石岩幻猿,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从安伯里山脉那边跑来这里了,不过碰上我,就是你倒霉了。” 维里斯看着扑来的石岩幻猿,笑了笑,右手握拳飞出。 飞扑过来的魔兽身影定格在半空中。 它的胸口被层层石岩覆盖,佣兵们称为无懈可击的铁甲,现在被一只手洞穿,蓝紫色的脓血滴滴答答流淌着,青年苍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脓血污染了那白的晃眼的肌肤。 石岩幻猿不敢置信地和维里斯对视。 仿佛中幻术的是它自己。 但是胸口的剧痛和瞬间流失的生命力告诉它,这是真的,它,堂堂七阶魔兽,安伯里山脉一霸,被这个身形清瘦,看着还有些营养不良的青年,一拳打死了。 石岩幻猿的身体倒在地上,维里斯抽回手腕,看着上面脏兮兮的脓血,皱眉。 还好离小河不远了,去那边洗洗吧。 不过先把这东西处理掉吧,改天去城里还能卖个好价钱,又能偷懒一段时间了。 如此一想,维里斯看着死不瞑目的石岩幻猿,眉眼瞬间和睦许多。 身后却响起一道震惊的少年音:“你你你——一拳打死了魔兽?!” 维里斯身形一僵。 他扭过头,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金发少年,眼眸眯起,视线第一时间被少年领口的黑绳子摄去。 黑绳子的一端,系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夕阳渐渐隐没,周围的光线转向深蓝色,维里斯的右眼被飞起的碎发遮掩。 暗红的色彩中,倒映着金发少年震惊的脸庞。 开文啦! 来点我流西幻大杂烩,无系统无重生,维里斯自己就是超粗金手指[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勇者少年 第2章 圣子 如果有人告诉维里斯,这个时代又诞生了一位勇者,维里斯会和善地告诉他,少他妈扯淡。 以为勇者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吗?距离上一位勇者才过去五十年不到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又出现新的勇者呢? 而且魔王那群人可还安分着呢。 现在冒出来一个勇者,那就是要打破大陆的安宁,破坏人类和魔族之间暂时友好的关系,是罪大恶极的存在。 但是现在,维里斯看着面前抽剑对着他的金发少年,感觉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是的,勇者,在前代尸体还没凉透的时候,再次诞生了。 他年轻,热血,身怀奇遇,拥有与常人全然不同的灵魂,坚韧无比的信念,信仰纯粹而热烈,最重要的是——命运也在眷顾他。 维里斯面对那把锋利的宝剑,老实地举起手,说道:“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吟游诗人,你知道什么是吟游诗人吗?” 勇者少年眨了眨眼睛,诚实道:“我不知道。” 站在他对面,被他用宝剑指着的青年表情严肃,开口:“你知道,这片大陆上,有许多职业吧?商人,佣兵,贵族,魔法师,牧师,剑士,药剂师……当然也有吟游诗人。” “他们的人数,至今没有人能说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始终在流浪,你脚下的野草,就是一个个吟游诗人,分布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 伟大的吟游诗人,可以去到国王陛下豪华的宴客厅,为国王吟唱着大陆每个角落的故事,被史官记载,流传百代。 文字,是永远不会褪色的存在。 只要学会了认字,学会了阅读,总会有人为那些记载下来的或华丽或感人的故事而战栗不已。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字,吟游诗人们将那些永不褪色的故事谱曲吟唱,传颂了一年又一年,整片大陆上都有他们的身影。 从王国建立前,就有他们吟唱的身影,一直到现在,吟唱的故事也从七大神明变成了开创新时代的教皇大人,他们的身影依旧存在。 “啊,所以说,我们都是一群文人,你就不能把剑放下吗?”声情并茂的演讲完毕,维里斯叹息,看着面前锋利的大宝剑,生怕对方一个手抖,他就一命呜呼了。 勇者却是一脸怀疑:“可是我亲眼看见你一拳打死了魔兽。” 维里斯闻言倒吸一口气,矢口否认:“你中了幻术吧?那个魔兽明明是你一剑捅死的。” 勇者:? 他看着维里斯脚边的石岩幻猿,那胸口拳头大小的血洞……这是剑可以捅出来的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魔兽吧?”维里斯说道。 勇者少年默了默,他确实认出来这是什么魔兽了,七阶魔兽石岩幻猿,在他的家乡是十恶不赦的存在,村民们对此避如蛇蝎。 石岩幻猿确实有施展幻术的能力……真的是幻术吗? 面前被他用剑指着的青年虽然年纪比他大许多,但是身形清瘦,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只能勉强算是干净,看着穷困潦倒的样子。 这样的人,真的能一拳打死魔兽吗? 暂且不论其他,大陆上可以一拳干爆石岩幻猿胸甲的,只有顶尖的战士和矮人族吧? 那些人听说都是身形高大,肌肉发达的存在……总之和面前这个人不搭边! 勇者陷入了挣扎中。 维里斯见他开始动摇,眼眸一亮,刚要开口继续游说,这孩子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坚定,看着维里斯:“不行,我要跟着你。” 如果再给维里斯一个机会,他就好好呆在家里睡大觉,而不是闲着没事出来瞎溜达。 夜幕降临,他的手上还有一半黏腻一半风干的魔兽脓血,要不是幻术遮掩,早就被勇者少年发觉不对劲了。 微冷的风吹过,维里斯只觉得满心的绝望。 他只想甩了这个犟种去洗手。 洗手的咒语怎么念来着,他完全记不起来了啊喂! 要知道这些杂七杂八的咒语他从来不会记,自然有人替他记住。一般来说也不会遭遇这种情况,他对勇者这种生物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因为这类人,死脑筋,直觉又强的可怕。 “我们一起回小镇吧。”勇者少年向维里斯发出邀请。 维里斯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 天边已经出现了月亮,草地上,石岩幻猿的身体被维里斯含泪放弃,勇者少年显然不太认识七阶魔兽身体上的各种宝贝,扭头就往小镇方向走去。 还招呼维里斯赶紧跟上:“万一它没死透呢,我们快点离开吧!” 掩盖在袍子底下的手,上面的脓血已经风干,黏腻的一片,维里斯面无表情,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诞生勇者。 走在前面的少年很是吵闹,嘴上喋喋不休。 “我叫阿诺德,你叫什么?” “……维里斯。” “你是小镇里面的人吗?” “……不是,我们吟游诗人都是到处流浪的,过段时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维里斯面无表情道,其实他暂时没打算离开阿尔比恩的,毕竟这里是离安伯里山脉最近的小镇,还能养活自己。 但是面对这个少年,他扯起谎来相当丝滑。 阿诺德回头,金色的卷发下是一对同样金色的眼睛,他的眼中带着光亮,好似初升的太阳,看着维里斯勉强露出笑容的脸:“我也要离开这里呢,你要去哪里?你要去王都吗?你刚才不是说要去给国王唱诗吗?” 维里斯:“那是厉害的吟游诗人,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少年。” 听到这话,阿诺德也还是那副灿烂的笑容:“那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我要去找魔王,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维里斯保持笑容的脸再度僵硬,暗道这小子果然是要搞事情,面上不着痕迹问道:“你找魔王做什么?像你这么大的少年,要么去当魔法学徒,要么是拜师战士,成为佣兵之类的吧?” “魔法学徒?那是什么?” 维里斯:?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震惊:“你,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师吗?” 阿诺德不再走在前头,而是和维里斯并肩走着,他一脸真诚:“我家在一个农庄,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魔法师,牧师的故事书上面也没说过。” 维里斯开口刚要给这个乡下来的小子科普一下魔法师概念,但是嘴巴刚张开,他马上反应过来,眼眸一动,却没有直接和阿诺德说魔法师,而是道:“魔法师嘛……你到阿尔比恩里面找牧师问问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一群很傲慢的家伙。” 他不遗余力地摸黑:“很多人想讨好魔法师们,但是总是会被迁怒,然后吃一顿苦头,你知道洛瑟兰五大魔法师的故事吗?” 阿诺德诚实地摇头。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听说过教皇的故事,还有魔王,牧师的故事书太旧了,好多字我不太认识。” “牧师也只讲教皇的故事。” 维里斯抬头看了眼前方,马上就要进入阿尔比恩了,佣兵协会的大屋子已经映入眼帘,他笑了笑:“少年,你要在阿尔比恩呆几天?最近可不太平。” “我也听说了!小镇里面出现了杀人犯,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那栋楼里就有好心人告诉我这个事情了。”阿诺德握拳,但是很快,他就想起来,自己折返去找维里斯是因为怀疑对方,马上羞红了脸。 他扭扭捏捏地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和维里斯道歉。 “我不是故意这么揣测你的,诗人先生。” 维里斯看着这个纯粹到发邪的少年,目光游移了一下,不过他马上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不会计较阿诺德的罪过。 金发少年高兴地直起身,和维里斯说道:“那太好了,诗人先生,您愿意收留我一晚吗?” 维里斯笑容消失。 手上黏腻的魔兽脓血似乎散发出了刺鼻的味道,维里斯盯着面前热切的少年,思考一拳把这人打死然后施展魔法阵逃跑的可能性。 被维里斯盯着的阿诺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有些歉意道:“不可以吗?是我打扰诗人先生了。” “喂!维里斯,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 旁边的佣兵协会传来喊声,维里斯抬头,二楼站着副会长,中年男人手里举着一杯小麦酒,正和他们喊道:“天都这么黑了,还不回家去吗?你身边这个少年,是来寻亲的?” 阿诺德认出了这是先前好心提醒他的大叔,高兴地朝人家挥手:“不是的,我要在这里住几天呢!” 维里斯看了一眼旁边的阿诺德,抬头看向副会长:“奎克大叔,你们那还要空余的屋子吗?旅馆那边还没开门,你行行好,先收留一下这个人吧。” 奎克看着阿诺德一脸稚嫩,霎时间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年龄和这个少年也差不多,心中柔软一片,马上爽快答应了:“放心吧,这里还有好几个空房间呢,少年你先等等,我到楼下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的走廊。 维里斯掸了掸袍子上的草屑,抬头说道:“好了,我先回家去了,诗人贫穷的小家可容不下半个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阿诺德看着站在他旁边的清瘦青年,对方有一头半长的黑色头发,发梢有些卷曲,穿着一身长袍,背着一个挎包,比自己高不少,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对方的脸庞。 那是一张,苍白而俊秀的脸庞,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低调,碎发下是一双异色瞳孔,刚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时候,他差点想要拔出宝剑。 总觉得对方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 维里斯和他告别。 阿诺德回过神,下意识开口叫住他:“诗人先生,你的眼睛——” 已经迈出好几步的维里斯身形一顿,他侧过头,恰好是红色的那侧眼睛,余光倒映阿诺德的脸庞。 他笑了笑,说道:“因为那边眼睛瞎了,魔法师只好拿兔子的眼睛炼成假眼睛,为我装上,要不是这样,我可不会像这样穷困潦倒呢。” 看着阿诺德脸上的震惊和浓烈的愧疚,维里斯扭回头,忍住脸上的笑,往自己的小楼走去。 绕过拐角,又走出好一段路程,一直到了阿尔比恩角落的小楼——也就是他的家门前,维里斯才稍微松懈,推门进去。 屋内角落,数颗石头发着光,让这栋狭窄的小楼不那么漆黑,但看着也是杯水车薪。 遮掩的幻术撤去,维里斯合上门,下一秒,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 “您怎么亲自动手了?” 脏污的那只手被人小心翼翼地捧起,清洁的魔法落在上面,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干净,也就在这时,屋内的灯齐齐亮起,无形的魔法结界笼罩这栋小楼,在外人看来,这里依旧是漆黑的一片。 穷诗人点不起灯,向来是摸黑的。 维里斯低头,看着自己恢复整洁的手,面上露出嫌弃:“算了,我还是去洗一下吧。” 水池子在小楼后方,他绕过地面上一堆堆的书本卷轴,径直往小楼深处走去。 身后缀了个尾巴。 那人声音清澈,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似乎刚刚成年不久,嗓音中带着浓烈的委屈:“您嫌弃我的魔法退步了么?” 维里斯站在水池子前,扭头看着身边越凑越近的人,简直是一个粘人的小狗,毛发名贵,脾气温驯,合该呆在世界上极尽奢欲的地方,而不是这处破败的小楼。 他有些无奈:“西尔万,如果你的魔法都退步了,大教廷那些饭桶都该去上吊。” 被称作西尔万的青年眼眸一亮,随即弯起,亲热地抓起维里斯的手伸到水池子边上,轻声说道:“我帮您洗吧。” 维里斯欲言又止,他想说洗个手而已,他自己可以来。 但是西尔万就是这个性格。 恨不得把他一切事情都包圆。 ——如果大教廷那些饭桶知道西尔万亲手帮别人洗手的话,肯定会破口大骂此人不要脸,竟然敢劳烦他们尊贵无比的圣子大人。 潺潺的流水声中,西尔万垂眼盯着交错的手指,对方的手指纤细修长,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似乎下一秒就要面见天神。 当然,只要稍微一用力,上面就会出现明显的红痕。 很快,他松开手,垂下的眼中,克制一闪而过,语气温顺:“可以了。” 维里斯:草莓黑巧(黑x红) 西尔万:奶油青提(白x青) [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圣子 第3章 天神之眼 维里斯原本只打算冲一下手掌算了的,毕竟他的手被清洁魔法净化过,不可能再有残留的脏污,只是心理上有些嫌弃而已。 “啊,行了吗?”他回过神,西尔万已经掏出一张手帕给他擦干净手了。 面前的青年已经快要比他高了,维里斯不由得有些感叹,西尔万这个年纪,估计还有的长。 他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往小楼内走去,西尔万跟在他身后,华贵的金丝绣白袍曳在地上,腰间的宝石链条也随着动作晃动,和整个阁楼都格格不入。 但是西尔万对这里很熟悉。 准确来说,他在这里长大,暗无天日的阁楼,到处堆积的卷轴和书本,墨水的味道混合着纸页腐朽的气息,角落里又新增的蜘蛛网,构成了他年少时候的回忆。 维里斯找到自己的书桌,拉开椅子坐下,屋内亮如白昼,都是西尔万光明魔法的功劳。 他从桌子上一堆堆凌乱的卷轴中,准确无误地抽出其中一卷,然后递给对面的西尔万。 “新的勇者出现了。”他言简意赅。 西尔万脸色微变,手上的卷轴似乎重量倍增,他抿唇,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前代才过世不到一个月,怎么会……” 如果是其他人告诉他,新的勇者已经出现,西尔万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但现在,是维里斯告诉他,新的勇者已经出现。 他那双青绿色的眼中,倒映着维里斯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压低:“您身上有其他人的气息,按道理说,哪怕是在酒馆工作,也不会这么浓郁,是勇者吗?” 维里斯觉得他说的话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最后归根于是大教廷那群饭桶教的乱七八糟的礼仪。 该死啊,把他养的孩子都教成什么鬼样子了! 维里斯一边心里咒骂大教廷的各位主教,脸上却是平静,说起了傍晚的事情。 然而西尔万的注意力完全跑偏:“您忘记了低阶魔法吗?我这就去把咒语抄下来,那些东西又长又复杂,我去年的时候改写了不少……” 维里斯:…… “不,我不需要这个。”他打断了西尔万,表示拒绝,“这次只是意外而已。” 西尔万一脸担忧:“只要事情发生了,就不是意外可以界定的,我还是跟着您吧……” 维里斯这次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你一会就回大教廷那边。” 那双如同森林的眼睛瞬间笼罩了一层薄雾,西尔万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明明重点是新代勇者啊,为什么话题会歪到西尔万又要跟着他上面来?维里斯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但是养孩子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西尔万的各种示弱其实……没必要太在意。 他表情严肃:“你回去后联系占星师,看看勇者的命运星阵是否有变化,我怀疑他是突然变成勇者的。” 按阿诺德的年龄推断,他出生的时候前代勇者还没死呢,这是绝对相悖的。 一个时代,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位勇者,哪怕前代已经濒临死亡,也决不允许。 维里斯的眼中,阴沉一闪而过,新代勇者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人类和魔族又要开战了。 西尔万垂着眼,轻声道:“我知道的,您要跟着他吗?” “看情况。”维里斯淡淡道。 站在桌子那边的圣子猛地抬头,似乎没想到他会真的打算跟着勇者,哪怕维里斯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维里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也就是说他不会继续待在阿尔比恩了。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维里斯扭头看向紧闭的小门,站起身。 “有人来了,你先回大教廷吧。” 西尔万低下头,应了一声“是”,浅金色的法阵随着话语落下浮现在他身侧,在踏入法阵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冷下。 哪怕是,隔着结界和木门,他也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来自于维里斯身上,勇者那残存未散的——恶心的气息。 随着西尔万的离开,阁楼恢复了黑暗,维里斯视若无睹,非常顺利的来到了门前,然后打开门,看着外面的勇者少年。 “有什么事情吗?”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 阿诺德有些紧张,见着他的第一时间又是一个大鞠躬,说傍晚时候的问话不是故意的。 维里斯温声道:“没事,很多人好奇过我的眼睛。” 勇者少年霎时间眼眶红了,他大声道:“诗人先生,您真是个心善的大好人!!” “奎克先生还要我来告诉你,明天酒馆就营业了,让你记得上班。”说到这句,他语气又弱了下来。 因为维里斯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维里斯微微吸了一口气:“杀人事件的调查有着落了吗?” 阿诺德点点头,又摇了摇脑袋:“奎克先生说,牧师那边有了新的进展,凶手大概是小镇里的药剂师,佣兵们已经过去了,酒馆明天就可以营业。” “行,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维里斯开口送客。 小木门合上,阿诺德的视力相当不错,虽然维里斯的身形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背景还是一片昏沉的黑暗,但仅仅外面月亮透入的光线,他也看见了阁楼内一堆堆书本卷轴。 以及维里斯打开门的时候,墨水味道和书本的气息泄露出来。 诗人先生一定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啊。阿诺德心中暗道,他走在回佣兵协会的小路上,两边的小楼都还亮着灯,维里斯那种一入夜就不亮灯的反倒是个别。 但是正如他所说,他是个穷困潦倒的诗人,不知道存钱,一发工资就及时行乐,哪天小阁楼整夜整夜亮着灯,那才奇怪呢。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维里斯一个月内,大部分夜晚的时间都在酒馆工作。 【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脑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阿诺德表情一怔,他下意识问:【为什么?】 那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如果你想打败魔王的话,就不要和他打交道。】 阿诺德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是无论接下来他如何追问,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对面就是佣兵协会,一楼的大门敞开着,还没休息的佣兵都被镇长带去包围杀人凶手的家了,现在里面空荡荡的。 金发少年站在阴影里,他伸手,扯出了脖子间的黑色绳子,手指捏着尾端系着的暗红色石头,上面什么变化也没有,和他刚系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沉思片刻,迈开步子走向佣兵协会,脸上重新挂上和白天一样的灿烂笑容。 既然不肯告诉他的话,那他明天也去跟着诗人先生好了。 另一边的维里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缠上,他把阁楼的门关好后,重新回到桌子边坐下,明天就要上班了,但是这几天光顾着瞎溜达,新诗什么的完全没有写,今夜还是赶工一下吧。 该死,美好的假期生活这么快就过去了,早知道多睡一会了。维里斯叹气。 黑暗对他造不成半点影响,他捏起羽毛笔,吸满了墨汁,摊开一张纸。 写什么好呢? 还是写安伯里的故事吧,虽然老掉牙了点,不过写点别的,观众们肯定爱听。 维里斯眼神微动,脑海中蓦地浮现今天看到的,勇者少年脖子间的暗红色宝石。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 笔尖抵在纸页上,维里斯漂亮到过分华丽的字体落下。 “离阿尔比恩不远的安伯里,” “有一整条连绵的山脉,” “走过小溪,越过山坡,就看见那山脉起伏的身影,” “那里藏着百年前,天神的宝藏,” “还有恶魔的遗址,” “冒险者啊,可别轻易踏足那里,” “你会被鹰啄去耳,被蛇咬走心,” “你还会看见天神的眼睛……” 维里斯的动作很快,一连串的诗句很快就被写下,安伯里恶魔山脉的传说,大陆南部广为流传,吸引着无数佣兵和冒险者前往,企图寻得古老的宝藏,或者是合力猎杀高阶魔兽,卖出好价钱。 整个大陆的历史分为两段,以洛瑟兰建国为界,洛瑟兰前是七大神明时期,神明陨落后,各大种族的先祖也先后陨落,精灵族,矮人族,龙族,魔族,无一幸免。 魔族的先祖,恶魔,在传说中死在了安伯里山脉,死后的尸体演变成了恶魔的遗址,催生了无数的魔兽,安伯里山脉也是除了中央大森林外,魔兽最多的地方。 有关于恶魔遗址的传说,在大陆南部并不少见,还衍生了无数个版本,每个吟游诗人口中的版本都不太一样。 单说恶魔遗址,自然没人买账。 维里斯足足写了四页才停下来,等待墨水风干的功夫,他注视着黑暗的阁楼,这里堆积的书本他也记不清有多少了,具体都记载了什么,全部存在他的脑子里。 很少有人知道,恶魔的遗址,同样埋葬了传说中天神的眼睛。 作为第一个死去的种族先祖,恶魔在战斗中落败,可怕的魔力在他尸体倒下后,击碎了大陆的土地,尽管后面被大地之神补救,但也形成了安伯里山脉深处扭曲的地形。 魔兽环伺的山脉深处,也许真的有恶魔的遗址。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天神之眼绝对存在。 并且—— 已经被人取得。 勇者的随身老爷爷(?) 勤快写作的小维[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天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