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航如同往常一样，从车库的另一个出口出来，打着方向盘准备拐入一条小道，逐渐背离市中心。
忽然，寂静的车内响起一阵“嗡”声。
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宋子航忍不住通过后视镜观察BOSS的动静。只见杜君恒垂着眼，屏幕悠悠的蓝光投射在厚重的眼镜片上，将他的神色映衬得阴沉了不少。
几乎出自于一种本能，他觉得BOSS此时的心情好像不太美妙。
果然，下一刻，杜君恒就发号施令：“去绯夜。”
“绯夜？BOSS你不是早不去了吗？”宋子航脱口而出，那可是市里知名的会所。
“怎么，有意见？”
“杜总，我开玩笑来着。”宋子航赔笑，说起来，以前BOSS可是绯夜的常客，只不过有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友之后，才变得安分起来。两点一线，甚至会自带饭盒来公司，如果不是那些午饭经常是自己解决掉的，他真以为BOSS动了真心。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绯夜门口。
车子刚开进来，大堂经理就殷勤地迎上来，帮着拉开车门谄媚道：“好久不见啊，杜少。你的套房我们一直让人打扫着，随时可以入住。李家和罗家的少爷今天也在，您看是和他们热闹热闹还是我让人另外开间房，让您自己歇会儿？”
杜君恒本来打算自己喝上两杯，但如今听经理一说，当即改变了主意：“去李清晨那边。”
“好嘚，还是老地方，杜少，要不要再多开两瓶酒，叫两个人过去热热场子？”经理带着路，心里不断在盘算今天杜君恒给自己增加了多少的业绩。
“按以前的档次来。”
经理的笑容越发地真情实感，“那杜少稍等，今儿刚巧来了一批新人，保证杜少满意。”
找到了包厢，大堂两步并做一步快走，给杜君恒开门，刚刚开了一条缝，包厢里头沸腾的人声混合着酒杯碰撞的声音，散发出一种极致的奢靡气味。
杜君恒习以为常地走了进去。
"谁啊，没长眼睛看不见本少爷？"
“是我。宋三，好久不见。”杜君恒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丝毫没有闯入别人聚会的羞愧感。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宋维谦瞬间就酒醒了，“杜少？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手臂大张开，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不需要给眼色，他怀中的两个女伴便笑着从他身边离开，转而坐在了杜君恒的身侧，柔弱无骨地给他递上酒杯。
“杜少，真是好久不见。”边说着，一杯红贴在了杜君恒的唇边。
杜君恒向下瞥了一眼，浓郁的酒精香窜进，来自勃艮第的葡萄酒，价格不菲，深红色的液体晃荡在透明的高脚杯中，配着女人明艳的红唇，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更加诱人。
杜君恒微微张开了口，女人得意一笑。
“干得漂亮，”宋维谦故障，“待会儿去问你们经理拿十万块奖金，记我账上，算是你将我们杜少哄开心的奖励。”
“那就多谢宋少了，”女儿是个人精，顺着宋维谦的话问下去，“杜少，你好久没来，怎么今儿个一来就黑着脸，我还以为是我们绯夜招待不周，损失了杜少这个大顾客。”
杜君恒垂下了眼，瞥了一眼女人，其中冷厉的警告之意让女人不寒而栗，正当她以为惹恼了杜君恒的时候，一只大掌抚上了她的肩头，杜君恒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淡淡开口，“工作太忙。”
是太忙，但忙于工作的那个人可不是他。整天不着家的人可不是自己，那么自己也出来玩玩，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维谦才不信他的鬼话，眼睛转了一圈，心里顿时明了，开始开口赶人。
女人恋恋不舍地离开杜君恒，光这桌上开的几瓶酒，提成就不止十万了，但再待下去，怕过犹不及，女人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从桌子上挑出自己的名片，塞进了杜君恒西服胸口的装饰口袋里，“杜少，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女人姣好的容颜落在眼中，杜君恒将她的挑逗看得一清二楚，却从始至终从未阻止。
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
等到无关人士离开之后，宋维谦才贱兮兮地坐在了他身边，“怎么，和你那个小情人吵架了？”
杜君恒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不过是逗乐的小玩意，我还不至于和他生气。”
“哼，那就是另一件事了？你知道了？”
“什么事。”
宋维谦坐没坐相，大大咧咧地往沙发里头一瘫，“余彦回来了。”
杜恒声眼眸闪烁了几分，“和他更加没有关系。”
宋维谦笑了笑，默默地看着方才还不动如山的杜恒声如今主动拿起了桌上剩下的半瓶酒。
*
饭局快散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
江明被灌了不少酒，脸蛋红扑扑的，脑袋也像灌满了浆糊，努力睁大着眼睛乖顺无比地蹲在路边。
“小江，还不回去？”
打火机噗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哥叼着烟也蹲了下来，“还清醒着不，你今天喝了不少。”
“还好，还有意识。”江明慢慢扯出一抹笑，他的酒量其实挺不错，只不过之前喝伤了，如今有得选择了，自然是能不碰酒不碰。
陈哥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二。”
“错，这是三。”
江明叹了一口气，“陈哥，我真没事。”
“得，和你们这些有家室的人不一样，我还得去下一场，”见江明的脑袋的确清醒，陈哥拍着他的肩膀起身，“你家哪位来接你吗？”
“大概吧。”江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得到了回答，陈哥就不再婆婆妈妈，呼朋唤友一起打车奔赴下一个场子。
等到人走远了，江明才拿出手机，两人的对话框里面只有自己的语音条，足足七条，对面的人都没有回复。
江明将脸贴手机屏幕看，语音条上面的时间显示太小了，需要多费一些劲才能辨认。
00:34
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江明心里计着数，如果再发一条，应该不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的吧？
“杜君恒，你接我好不好？”
然后江明就乖乖地继续蹲着，等待回复。有些累了，那就直接坐在了石头墩子上，继续盯着手机上头的时间看。
一分钟。
两分钟。
两分三十秒。
两分五十秒。
江明的手指头落在了语音条上，长按显示【撤回】。
下一刻，语音条卡着三分钟的极限被撤回了。
没事，多大的人了，有钱还回不了家吗？
江明锤了锤已经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呼唤手机助手，“小易小易。”
“我在。”
“打开定位，帮我打一辆车，目的地是标记为【家】的常用地址。”
“好的主人，预计二十分钟内有人接单。”
江明觉得自己很久没有那么倒霉过了。
第一辆车被司机拒接送，第二辆发现自己喝了酒之后也开走了……直到折腾到了凌晨一点半，江明才堪堪回到了家。
一推开门，刺眼的灯光就让江明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客厅沙发上，穿着家居服的男人发现了他，随手拿起了身边的遥控器关闭了声音，然后朝自己走来。
江明愣了愣，“不是让你先睡，别等我吗？”
杜君恒停在了他面前，凑近嗅了嗅，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我要是先睡了，可就不知道我的伴侣喝得烂醉回来。”
江明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丝感动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虚，“应酬、应酬而已。”
“呵。”
轻飘飘的一声落下，江明却将脊背绷地笔直，宛如逃课被当场抓包的小学生，倔了两秒，江明扯住了杜君恒的衣摆。
“我错了。”
“错哪儿了？”
江明抬手挠了挠脑袋，“我下次不喝酒了？”
“不知悔改。”冷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江明知道自己赌错了答案，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没什么，为了赚钱养家，不寒碜，“我真的错了。”
忽然，江明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脱下双肩包，蹲着笑嘻嘻地从背包的夹层里面掏出一个红包。
“今天饭局合作方给了红包，每人两百，说是辛苦我们配合。”
杜君恒居高临下地望着江明，见他像小动物一样拿着宝贝的东西讨好自己……不得不说，江明在大多数时候是懂得拿捏他的。
杜君恒的眼神暗了暗，将这个小醉鬼一把拉起，“洗澡去。”
“哦哦。”江明眯着眼睛瞧他，看来是不生气了。
“等等，”刚被塞进浴室的江明忽然记起了什么，拨开杜君恒的手，“我睡衣忘记拿了。”
他推了两下，杜君恒高大的身影纹丝不动，
江明的酒意立刻飞走了大半，“杜君恒，今天我头有点痛，要不……。”
“痛才能长教训。”
带着些薄肌的小臂一推，浴室的隔水门啪地一下关上，两人就被关在了里面。
“等等等一下！错了，杜君恒，我真的错了……老公……”
气息似乎缓和了一秒，接着再度响起了江明的鬼吼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