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4
陈俨玉走后的当晚,江父便被转入了一个高级病房,各种先进的、见都没见过的设备都给江父用上了。
医院的账户上也多了一笔巨款。
江让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值钱。
这些异常杭柳不可能没注意到,也不是没怀疑过,却都被beta以平台借款和募捐的名义搪塞了过去。
杭柳一直都很信任江让,不仅是清楚beta老实的本性,更是坚信两人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
即便他曾撞见过青年手机上不知名omega发来的擦边照,也见识过alpha对青年语意不明的暧昧,但这些对杭柳来说都不算威胁。
他看的,始终是江让的态度。
杭柳看得清楚,江让根本不搭理那些擦边照,每次都是一扫而过。而那上门的alpha就更是可笑了,自顾自的借口探病送花想来借花献佛,殊不知青年只会觉得对方仗势欺人,愈发厌恶对方。
这些人处处想和他争,却又处处争不过他。
他不仅是江让的未婚妻,深得青年喜爱怜惜,还伺候江父许久,是江父认定的准儿媳。
那些人怎么争得过他?
即便他们犯贱用了腌臜手段想博取青年的关注,也永远都得不到一个正室的位置。
杭柳始终觉得,这些人不过是客栈,只有自己才是江让的家。
也正因如此,杭柳永远看不透青年在面对他充满希望的、明媚的笑容时内心的极度折磨。
*
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beta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坐在窗边静静看书的未婚妻,杭柳很白,偏偏身体病弱,于是眼皮轻轻垂下的时候,整个人便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即将透明的、伶仃的美感。
未婚妻像是正沉浸在书籍的世界中,于是,他无法发现江让在他们这段感情中被迫脱轨的时刻。
江让轻轻垂眼,在确定杭柳没注意到他手机的震动后,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点开了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那是一段简短的到近乎扎眼的文字。
“今天晚上九点,xx酒店3333号房。”
青年一瞬间像是坠入冰窟一般,他感觉不到四肢的温度、心脏的跳动,一切的感官似乎都无限离他远去,只余下指骨中通讯仪器愈发滚烫灼热的催促。
“好。”
他抖着手,一个简单的字却来来回回输入了半天。
江让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在发胀,强烈的负罪感、羞耻感与孤独感近乎将他全然吞没。
青年试图压抑自己耻辱的内心、或者他更害怕未婚妻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会无知无觉地试图宽慰他、安抚他。
而他是个背叛者,他不值得。
所以江让面无表情地、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毫不留情。
青年在寂静苍白的光晕中缓释了很久,一直到他麻木的察觉到手臂上过分显眼的青紫,才慢慢地收拢指骨。
“阿让。”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江让拼命压制碎裂下沉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乐观。
索性,他应该是成功的。
他温柔善良的未婚妻丝毫不曾察觉到他的异常,未婚妻此时唇边含着浅浅的笑容,侧过眸看向他的目光像是一潭温水,他这样柔声道:“阿让,最近你为了叔叔的事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我今天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我们阿让好不好?”
江让勉力地牵起嘴角的笑容,掐紧手骨,若无其事道:“阿柳,这已经是你这个星期第四次这么说了,再这么喂下去,我该胖成球了。”
杭柳忍不住笑了,病弱的青年眼底闪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散落在潮黑夜空的星火,他笑道:“阿让就算胖成球也是个可爱的球球。”
江让垂眼:“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
只有你会觉得,无论江让这个人如何,都是可爱的、可靠的。
杭柳抿唇,面色开始慢慢泛起红晕:“当然啦,我可是阿让的未婚妻啊,以后我们会成为夫妻的,夫妻怎么会嫌弃对方呢?”
江让几乎被青年的这句话扎得心疼。
他不知道陈俨玉会不会放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与杭柳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或许会身败名裂、或许会遭人唾骂,或许连他爹都会瞧不起他这副自甘堕落的做派。
这发生的、未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根腐烂的木针,粗鲁鲁钝地扎在心口,让他的伤口愈发腐臭、病变。
江让想,或许他早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
杭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计划着美好的晚餐计划,他看上去高兴极了,他沉浸在beta营造的虚幻的爱情中彻底沉沦。
可江让却又不得不残忍地亲手将它打碎。
青年沉默半晌,歉疚的哑着嗓音道:“抱歉,阿柳,今晚我不在这边吃了。”
欺骗与谎言让他变得极度紧张、不自然,江让甚至不敢多看未婚妻一眼。
“晚上有朋友约了我谈募捐的事情,推不掉。”
杭柳的表情变了又变,好半晌,才温声细语的体贴道:“没事,阿让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我就在这边等你。”
江让哑着嗓子应了一声,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衣,杭柳就跟在他身后帮他整理衣襟、衣袖,帮他抚顺衣角褶皱,简直像个再柔顺贤惠不过的妻子。
beta并不想麻烦对方,见青年甚至想要送他到目的地,更是连忙拒绝了对方。
江让是提前出发的,出发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青年随意在小摊贩上买了一盒便宜的盒饭,就这么蹲在路边解决了。
吃完饭之后,江让坐上了城市公交,他上车早,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
与别人不同的是,青年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风景,beta只是在发呆,漂亮有型的身材规规矩矩地坐在狭小的座位上,蜜色的面庞在夕阳零散的映射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也有不少人被吸引的人刻意坐在青年的身边,试图要一个联系方式。
但他们无一例外地丧气而归。
沉默的beta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棵即将枯萎的巨树,它看不见任何示好的果实、水源,像是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直到最后一秒。
晚上九点,江让拿着房卡,慢慢走进了那座富丽堂皇的酒店。
侍者显然接到了通知,看到beta后保持着礼仪性的微笑,领着青年进入直达的玫瑰金电梯。
叮——
入目是一片深色的地毯,走在上面近乎听不到人的脚步声,走廊的两侧是暖调的黄色,壁画精致而美观,多是一些漂亮柔美的omega肖像,十分露骨。
这是江让第一次见到酒店里面的模样,因为未知和抗拒的心理,青年在看到多道房门与房门上方密密麻麻的数字标识时,只觉得这里像是一个个装着怪物的牢笼。
而他,也很快被饲养怪物的侍者领到一个牢笼面前。
站在3333号房门口的侍者朝着青年鞠了一躬,露出一个恭敬而客气的笑容道:“陈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江先生,祝您入住愉快。”
程序性的话语说完后,侍者很快就离开了。
江让一路紧绷的手掌突然就松开了,手心的水汽接触到空气后很快就消散的一干二净,甚至无端令人产生一种过分干燥的冷感。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青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回头路了。
于是他努力压抑心绪,蜷缩手指,按响了门铃。
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拉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馥郁到近乎呛鼻的花香味。
向来斯文、对于着装十分严谨的男人此时只散散披着一件纯白的浴袍,大片洁白起伏的胸膛张扬地露了出来。
男人额边的碎发还粘着些细碎的水珠,偶有几滴落在男人银边的眼镜上,顺着光滑的镜片缓慢地下滑。
看到江让的一瞬间,陈俨玉的眉眼轻轻拢起几分,走廊白色的灯光折射在镜片上,显出几分过分的冷漠。
“你迟了五分钟。”
江让垂着头,手掌攥紧,低声道:“对不起。”
beta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直接认了错。
alpha儒雅的眉眼慢慢拧起了几分,淡声道:“江让,你的态度让我很不满意,今天是第一次,我不和你计较,但我希望你下一次能有准确的时间观念。”
青年依旧低低应了一声,高大的身材却显出一股逆来顺受的意味来。
陈俨玉眼眸微眯,打量片刻后,他压低嗓音,慢声道:“进来,先去洗澡。”
江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想要逃跑的心情,进了房间。
浴室里雾气萦绕,隐约的花香信息素残留在其中,薄薄地附了一层在青年蜜色光洁的腰臀上。
beta很少会这样细致地洗澡,他在乡下野惯了,很多时候洗澡都是随意地冲一把便作罢。
江让垂眼注视着自己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指,依旧继续沉默地冲洗着。
“笃笃笃。”
黑色的人影站在浴室毛玻璃的门口,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淡,像是耐心即将彻底告罄一般道:“江让,你要洗到什么时候?”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水流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陈俨玉文雅的面容慢慢显出几分冷厉,正当他还想继续敲门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无数细密的雾气顺着空气慢慢蔓延、攀爬,而雾气中走出的浴衣青年,漂亮英俊的不可思议。
或许是在浴室闷着的时间偏长,青年蜜色的皮肤从皮肉里透出一种健康色泽的薄红,漂亮得扎眼,身上的腹肌与纹理起伏连绵不断,尤其是过分饱满的胸脯与劲瘦的腰身,形成一种极度鲜明的对比。
而最吸引人的,其实是beta那张失去一切情绪,随意、冷淡、俊俏的面容。
青年像是认命了,他不再纠结任何一切的耻辱、羞愤、愧疚,他坦坦荡荡地走到真正心思不纯的人面前,漆黑的眼在某一瞬间像是能洞穿一切的恶意、痴迷、蛊惑。
而陈俨玉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甚至,男人那雅黑的瞳孔中慢慢显现出一种古怪的欲色痴迷来。
陈俨玉想,如今,他确确实实被眼前这个beta勾引到了。
alpha如今还能想起第一次见到青年的时候,是在戚家的那场宴会上。
那是大多数圈子里的人第一次认识江让的时候。
青年穿着与戚家那个omega同款的衣衫,却像个保镖似的站在戚郁的身后。他的眼睛是下垂眼,细细盯着omega的时候,有一种出乎意外的认真和深情。
任谁都会忍不住多想。
一般来说,戚郁那般的动作无异于宣誓主权,可等男人一离席,无数人又忍不住将主意打到独身一人的江让身上。
尤其是那群水性杨花的omega,他们几乎急不可耐的如同花蝴蝶一般的围到青年的身边,出言蛊惑。
不仅如此,陈俨玉在这场宴会中最大的发现,便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似乎也对这个beta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
陈景旭是他那位花心的父亲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可偏偏都是父亲的种,陈景旭却格外受宠。
陈俨玉向来擅长伪装,所有人对他无不夸赞,唯有陈景旭,两人似乎从一出生便是敌对的状态。
陈俨玉在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人,除了他的父亲,就是这位肆无忌惮的蠢货弟弟。
他总是喜欢抢走一切陈景旭在意的东西。
一开始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再是宠物、金钱、权力。
如今,是江让。
天知道,当他在陈景旭心爱的人面前将他的腿打断、折辱他,那是一种多么极致的快感。
陈俨玉一开始对beta并没有多少关注,甚至他能注意到江让这个人,都只是因为对方是陈景旭喜爱的人。
但世事总是不完全受人控制,不知不觉的,他开始迷上了偷窥青年的感觉,他看着江让热情洋溢地帮助旁人、看着对方忙碌而温馨的照顾他那个恶心的弟弟、看着对方上街买菜砍价时腼腆的笑容、看着对方被omega如何蛊惑都毫无所动的模样,男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陈俨玉将这种感觉归结于偷窥欲得到满足。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陈俨玉确信,他因为江让的身体、动作、表情、情绪……不、江让的一切都让他产生了蓬勃的欲望。
陈俨玉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是沉迷于追求刺激。
明明只是身体上的、外在的感受,他见过无数沉迷其中的男女,他们不在乎对象是谁,只要该有的东西都有,就能缠在一起。
陈俨玉觉得恶心。
甚至连alpha正常的发情期,都会让他恶心。
原本陈俨玉让江让来酒店,也只是为了羞辱对方,他乐于见到陈景旭心爱的人在自己这里被践踏。
而这笔买卖对于江让可太划算了。
无数的金钱、父亲的生命,他只需要承受被羞辱的痛苦就好了。
陈俨玉从未想过,一切会滑向另外一个失控的境遇。
但他不介意将错就错。
陈俨玉走近青年,修长的指节慢慢扣住beta的五指,带着对方走向白色的、宽大的床铺。
江让的浴衣穿得很是松散,如此一番下来,两边的肩膀上的衣带已经全部滑落了出来,青年平静的几乎异常,他甚至自己去主动解开浴衣的系带。
但陈俨玉拦住了青年的手。
男人的玉色的脸慢慢熏染上几分薄红,他凑近beta赤红的耳畔,轻声道:“礼物要由我自己来拆。”
江让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俨玉并没有注意到青年的近乎麻木的表情,他像是突然沉浸入自己的世界,毫无理由地发问道:“江让,你有让别人碰过你吗?”
江让茫然,他不能理解陈俨玉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发问,青年想,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不接触旁人?
于是青年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陈俨玉斯文的脸色一瞬间变幻不定,最后,他咬着牙,哑声问道:“是谁?杭柳?戚郁?还是陈景旭?”
江让沉默片刻,低声道:“他们都碰过我。”
男人有一瞬间脸色扭曲了一下,他似乎在低声喃喃着什么,好半晌,陈俨玉才突兀地道:“江让,我已经把你买下来,以后你只能让我碰。”
江让觉得男人脑子有点不正常,但他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在权势与金钱的面前,beta从来都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眼见青年承诺后,陈俨玉的脸色才慢慢变得正常。
男人紧紧盯着青年近在咫尺的唇,半晌,喉头上下滑动,哑声道:“吻我。”
江让接吻经验少的可怜,唯一的一次,还被陈景旭那个疯狗给咬了。
青年显然有些为难,甚至是无措,可陈俨玉的话音已经开始变得强硬不耐了起来。
beta不敢耽搁,索性心一横,直直吻了上去。
然后,两人皆被横跨在中间的银边眼镜撞得眉眼一酸,但江让又不敢随意退开,只好僵在原地。
陈俨玉喉头滑动的愈发厉害,他像是饥渴了许久的沙漠旅客,接触到一口泉眼,便要疯狂地汲取。
男人不学自会地舔吻着青年的唇肉,齿尖轻轻的撕咬,舌头强行破开对方紧闭的唇弯,用力搅缠在一起。
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甚至激动的胸脯起伏不断。
江让被他正面按倒在洁白的床榻上,陈俨玉单手抵住青年饱满的胸脯,另一只手颤抖着拽下银边眼镜丢在一边。
男人伏下身体,头颅埋在beta的颈侧颤抖不已。
空气中的花香愈发浓烈,浓烈到近乎发苦的地步。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陡然响起。
屋内的两人并没有受到影响。
“砰砰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愈发激烈,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
江让抵住男人想再次靠近的嘴唇,抖着眼睫轻声道:“有人……”
陈俨玉闷黑的眼眸沉迷似的锁着青年,他喉头轻轻滑动,忽地别开眼,用力地将五指插入短密的发丝往后捋,男人满脸烦躁,憋红着脸,一边下床一边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只是,陈俨玉刚一开门,迎面就被高挑削瘦的男人的一拳头狠狠砸在鼻梁上。
刚想反抗,周围却又涌上一群黑衣的保镖,狠狠将他揍倒在地。
戚郁漆黑的、透着无数血丝的眼死死盯着地上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你敢玩他?我弄死你。”
第25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5
江让很少见到这副几近疯癫模样的男主人。
戚郁在青年心中的形象似乎总是冷淡、阴郁、阴晴不定的,如果硬要形容,对方更像是雨夜后陡然泛起的潮雾,是令人无法理解的、不敢踏入的迷障。
那些嘈杂的、刺耳的声音如同一场短促的暴雨,当稳固的大门将它锁在门外时,它便随之变得细小、缄默,直至被死寂的漩涡彻底吞噬。
房间里一瞬间变得寂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
beta依旧维持着半坐在床榻边的模样,他垂着头颅,碎发耷拉在被阴影遮挡的半张脸上,健美的身躯只余下胸膛间细微的呼吸起伏,而脖颈间刺眼的红却更像是某种难堪的纹身,将他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戚先生。”青年这样说着,慢慢将臀侧将将散开的浴衣重新系回身体。
“很抱歉让您看到这样糟糕的事情。”
beta如此自说自话:“其实您不必管我,我是自愿……”
“闭嘴。”
冷淡的、压抑着情绪的声音暴戾地打断了青年颤抖的音调,冰冷到近乎刺骨的手腕猛地掐住了beta清瘦了许多的下颌。
江让被迫抬头看到omega那张美艳、森冷,被乌黑长发半掩的精致脸庞。
戚郁依然是美的、艳的,可青年分明看见对方深红的眼眶、紧绷的颌骨与颤抖到近乎扭曲的面皮。
他猛地用力,让beta靠得自己更近的同时,血红的唇主动去贴吻青年的耳根。
缠绵的、近乎带着血腥气的音调如同蛇鸣一般阴郁道:“江让,你受得了和他上床吗?”
戚郁咧唇,慢慢松开冰冷的指尖,他夸张地咯咯笑了几声,指腹打着圈,从青年的脸颊按揉到苍白的嘴唇。
“你听到他的声音都想吐吧?”
“有多少次,你想过推开他?或是将他踩在脚下、划烂那张脸、砍碎那恶心的头颅?”
愈发癫狂的声音宛如潮湿的雨水一般淋下,又在某一瞬湮灭成灰。
戚郁看到青年苍白、惶然、恐惧的神色,那样陌生的、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妖异的鬼怪。
他忽地退后两步,脑海中尖锐的刺痛如火海一般烧了起来,他想起了陈俨玉像死狗一样被拖走时最后一刻对他的诅咒。
“戚郁,你以为在他的心里,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么?”
omega忽地低声笑了起来,他捂住嘴唇,浑身轻颤,黑而长的发缠在颊侧、颈窝,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黑色锁链。
江让恢复了沉默,他静静看着,好半晌,青年苍白的嘴唇才微微动了动,轻轻问道:“那么先生,您今天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beta从未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动向,也从未和别墅里的任何人有过通信。
这句话像是一个古怪的、分裂的讯号,它化作一根阴寒的银针,不留情面地扎入了两人的心口。
omega削瘦的脸泛着墙灰般的死白,殷红的唇古怪地弯了起来。
“你不是都知道么?”
他冷漠的看着床上的beta,慢慢的、在青年眼中逐渐熄灭的火光中如此道:“我看上你了,江让。”
“除了我,你没有任何选择。”
房间内蔓起一阵窒息般的冷意,好半晌,beta才慢慢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音,认命一般轻声道:“好。”
男人没有说话,他分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那张灰白的脸庞却愈发惨白、可悲,甚至于,那双漆黑无光的眼都变得朦胧、潮湿,仿佛一经挤压,就要渗出无数咸湿的水液。
可青年仍旧没有放过他。
beta平静而无谓的声音宛如利刃一般:“先生,只要您生下孩子我就可以离开了是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就在这里吗?”
戚郁从未觉得青年的声音如此刺耳过。
它像是小时候被关禁闭时苍白天窗外喋喋不休的佣人八卦的声音、像是学校里那群alpha冷漠嘲讽的声音、像是所有反对他、告诉他不配的声音。
可悲的是,对于其他人,omega仍有还击的余力,可对江让,就只能任由对方手握利刃、将自己伤得千疮百孔。
戚郁的手腕颤动的厉害,下颌骨的水液顺着颈窝往下蜿蜒,他想说什么,可喉头却被极端的情绪哽住。
omega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会在这一刻死去。
可死亡的阴郁将将试图拉着他沉眠,男人便感觉到一个轻轻的吻如冬日冰凉的雪花般降落到他的唇畔。
戚郁猛地睁眼。
青年放大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闭合,蜜色的面庞覆着淡淡的红。
时间仿佛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戚郁心口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想:他们像是彼此献上初吻的爱人。
无关强迫、无关勾引、无关任何的意乱情迷。
仿佛这只是一个彼此相爱的吻。
戚郁知道这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象,可在这一瞬,他可耻的想要将青年的举动冠上爱情的冠冕。
许是男人的视线过于灼目,江让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说不清在哪一刻,暧昧油然而生。
青年的脸更是红如果实,他约莫是架不住这样古怪的情绪,整个人都收不住地想要往回退,可一双苍白而修长的手腕用力握住了他的腰。
江让的腰型很好看,即便是肌肉绷紧也显得十分削瘦,甚至后腰处还有两个漂亮的腰窝,此时却恰好被男人钳制。
戚郁苍白的脸此时漫上一层胭脂似的粉,他漆黑的眼紧紧盯着青年,舌尖如同春日抽芽的植物,轻轻试探。
beta并没有抗拒,可也没有动作。
于是男人便像是得到了某种允许,开始小心翼翼地吻了起来。
戚郁的吻与陈俨玉乃至陈景旭都不一样,omega即便动情,也始终带着无限的克制。
他的欲与色挟裹着洪流般的渴求与爱意。
吮吸、舔吻、吸舌,辗转反侧。
比他更急促的呼吸,是耳边beta忍耐的哼声。
戚郁微微退开半步,漆黑沉郁的眸中闪烁着水光,他轻轻抚着青年涨红的的脸庞,低声道:“我们回家再继续。”
江让也在平复呼吸,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
beta以为依照男主人的性情,会选择去柔软舒适的主卧。
想不到的是,戚郁扣着他的手,将他带入了他那间对比起来狭小的佣人房。
玻璃窗并未关上,夜间的冷风叫纱帘吹起,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显出一种古怪的温馨与圣洁感。
江让想要去关上玻璃窗,手腕却被一只温凉的指骨轻轻握住。
像是一个暧昧潮湿的讯号,两人身体皆是一僵。
狭小的房屋内慢慢蜿蜒开湿润黏腻的苔藓气息,满的像是即将溢出汁水来。
冷风再次扬起纱帘,年轻的beta已经坐到了白的刺眼的床榻上,脖颈扬起,接受着omega膜拜似的、温柔的吻。
轻轻的、潮热的呼吸在鼻息间纠缠,像是夏夜的暖风。
戚郁低垂着眼,眼眶与鼻尖仿若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的,漫上一层雾气般的碎花汁。
男人哑着嗓音,轻声道:“江让,你会后悔吗?”
江让没有说话,轻垂的眼睫在灯光下映出浅灰的倒影。
戚郁忽然就不敢听了,他用尽力气,吻住了beta的唇,以末日前的绝望拥吻。
半空中的月影被乌云遮蔽,窗外树影朦胧,花丛翕动,只有室内的灯光晃得眼睛刺痛。
江让眼睛微颤,突兀的按住戚郁的凸起的手骨,哑声道:“先生,您是omega,这样……能受孕吗?”
戚郁没说话,或者说,他只余下喉头的喘息。
男人脸色酡红,长发如水一般披散在白到刺目的肌理上,顺着那刺目的白,蜿蜒至身下的蜜色青年的腹部。
江让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问下去了,眼前逐渐变得朦胧破碎,一切的感官只余下极致的热与潮湿。
月色再次降临,青年恍惚握住omega垂落摇晃的长发,水色的光环溢满他的视野,beta蜜色的皮肤全然被烈火灼烧成了深色的红,尤其是鼓囊的胸口,因为被照顾的过分,而愈发夸张。
江让恍惚的盯着头顶的灯光想,城里的omega为什么和旁人说的都不一样呢?
无数曾在收音机中听过的关于omgea的信息怪异的浮现在耳畔,又因为目光触及上方的戚郁而全部崩塌。
温柔贤淑?
天生受方?
江让再次控制不住地咬紧了omega绸缎似的黑发,眸中的水色如潮涌般充盈,又顺着格外艳色的眼尾滑落。
男人被他拽地头皮刺痛也没有恼怒,只是手头柔柔安抚beta,甚至还柔声细语地哄着青年。
果然这些所谓的新闻消息就跟现实生活中的营销号一样喜欢乱说,beta迷糊地想。
所以城里的omgea能炒人受孕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第26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6
雾蒙蒙的天光透过浅薄的纱帘细碎地融入狭小、温暖、迷乱的巢穴。
深色的地板上缠着几件揉成一团的衣物,它们与屋内无处可散的暧昧气息急促地杂糅在一起,明晃晃地昭示着前一夜的抵死疯狂。
床榻已经有些移位了,与床柜间漏出的空隙隐约漏着潮湿咸腥的气息。
而床榻上的青年却睡得正好,他漂亮的蜜色身体在朦胧的天色下仿若覆上了一层毛绒的莹光,只是那胸膛与腹部的肌理起伏间,有一双白到透亮的手臂缠绕其中,那手臂薄肌覆盖,修长手骨绷紧,蓝色的青筋鼓胀出来,看上去性张力十足。
许是空气实在闷热,又或是床单濡湿严重,beta沉睡的眉眼微蹙,浓密的眼睫下意识地轻颤,像是捆缚在暗色中振翅欲飞的蝶。
可很快,一双过分白皙的手腕轻轻抚过青年潮红的面庞,像是藏着无尽的怜惜与爱恋一般地轻轻拨弄beta被细汗濡湿半干的短发。
江让迷迷糊糊地半睁开沉重的眼皮,他实在太累了,整具身体都像是脱离了掌控,只余下最本能的反应。
睁眼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精致无暇的美人面。
男主人此时面色再不复从前那般苍白,无数胭脂似的红聚在男人的眼皮、鼻尖、脸中,像是朵欲放待放的花苞。
而最吸引人的,是omega身上穿着的一件黑色丝绸的睡裙。
睡裙很短,并且还是开叉的,一直露到大腿根才半掩不掩地羞涩起来。
见江让的刚睡醒愣愣的目光落在他的腿间,男人甚至还轻轻将睡裙轻轻掀起,显出一个更加过分私密的角度。
低低哑哑的轻笑在房内响起。
beta恍然像是清醒了一般,老实保守的本性让他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不仅如此,青年甚至还连滚带爬地往床铺后退了许多,险些从床上栽下去。
低笑声愈发明显了,好一会儿,见青年像是实在承受不住了,戚郁才半坐起身,长发缠在肩头,漆黑的眸中仿若含着波澜的春水,男人低声道:“江让,早餐已经做好了,洗漱一下下去吃点吧。”
青年没吭声,轻垂着头,手上攥着灰色的被褥,死死掩住自己酸痛的腰腹。
戚郁了解beta的性子,也清楚青年因为受农村观念影响,很容易钻牛角尖。
于是,男人慢慢眯眼,像是不经意一般地提起道:“今天别墅佣人们都休假了,早餐是我准备的。”
“你知道的,”omega脸上浮起一层羞涩的红晕,垂着眼轻声道:“我是第一次,你总得安抚安抚我,不是吗?”
近乎露骨的、毫无遮蔽的话语让江让整个人都唰的红透了,青年只觉得脑子被烧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有什么精力想一些其他的东西,beta捏紧手中的被褥,下意识结结巴巴道:“戚、戚先生……”
男主人润泽的红唇勾起一个弧度,艳美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成熟风韵,他谴责一般柔声道:“现在没有别人,还叫我戚先生吗?”
温凉苍白的手腕如蛇类的躯壳一般,缓缓爬上beta的腰身,恍神间,蛇妖轻轻伏在青年的肩头,阴美轻呵道:“你该喊我戚郁。”
蜜色青年的眼皮颤动得厉害,死死捏紧的手腕也被美丽的男主人轻轻瓦解。
意志力的溃散总是一瞬间的,江让也不知道自己的呼吸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急促、难堪。
总之,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美艳阴冷的男主人已经轻轻吻别了他的唇角,两人的唇线之间颤颤巍巍地勾着一抹泛着朦胧光彩的银丝。
这实在、实在是……
可怜的老实人根本没多少经验,被迷得晕头转向,健气英俊的身体被男人趁机掌控的彻底,连私密的内衣都是由男人轻哄着换上的。
一直以来,beta基本都是照顾人的那个,如今被一个美丽的omega哄着、服侍着,甚至对方连饭菜都打算喂到自己嘴边,江让终于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
beta控制不住紧张地搓揉着柔顺的衣角,眼睛垂着,看都不敢多看男主人一眼。
他的嗓音紧促道:“先生,您不用、不用这样的。”
戚郁并没有勉强beta,他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但男人也并没有让气氛冷下来。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十分清楚人性,许多事后的人总是难免生出后悔或是一些糟糕的情绪。
尤其是青年还算是他半强迫半勾引到手的,男人不会给他任何能够思考或是后悔的机会。
于是,没有等到beta提及,男人便主动抓住青年最关心的问题,不紧不慢地道:“江让,前几天,我之前联系过的对渐冻症这方面颇有研究的医学专家就已经抵达峤城了。”
江让果然愣住了,omega抿唇,向来阴冷的面容此时竟显出几分温情,贴心道:“专家们已经为叔叔检查过身体情况,并且也针对性的出了具体的缓解治疗方案,如果不出意外,不出两天,叔叔就能醒了。”
“我今早安排叔叔去了最好的病房,请了几位对这种病症很有经验的护工去轮班照顾叔叔,你不用担心那边的情况。”
这番话说完,青年果然眼睛亮了起来,江让的眼睛是微微下垂的,睫毛很长,此时黑色的瞳仁看过来,衬着那张麦色的、轮廓清晰的面庞,竟有种纯然的、朴素的俊美。
青年似乎感激坏了,手掌紧促地握着,面容眼眶都显出细微的红,他嘴笨的、含糊不清地道谢:“先、先生,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戚郁不由得心软下来,上齿轻轻磨了磨,只觉得青年可怜可爱的不行。
他将冰冷的手腕轻轻搭在青年的滚烫的手掌上,安抚似地拍了拍,柔下嗓音道:“好了,快吃饭吧。”
说完,长发别在耳后的男主人便起身,亲自将温着的粥煲揭开,为青年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江让这会儿刚知道这样一个好消息,还未从情绪中完全剥落,但很快的,青年便突兀地听到身畔的男主人轻声痛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瓷勺落入粥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beta心头一惊,赶忙看过去。
只见男人惨白的脸都微微浮起几分应激似的红,细眉紧促,眼眶更是多了一圈深红,漆黑的眸子被一层鼓胀的水光包裹,水液欲落未落。
见江让注意到他了,omega忍不住轻声道:“烫到了。”
江让更急了,这会儿倒是全然想不起来夜里男主人折腾他的招数,脑子里光记着omgea易敏易碎的体质了。
beta急得起身凑近对方,一只手握住男主人削瘦的下颌,紧张道:“先生,张嘴。”
戚郁阴森美艳的眼尾慢慢滑下细碎的水液,他听话地轻嗯,慢慢张唇,吐出被烫的通红的舌尖。
这样的举动过分的妖气,甚至不像是被烫得疼了,反倒像是被青年玩得爽了。
但老实人这会儿心里哪有那些念头,青年半垂着头,认认真真地为男主人检查情况,随后匆匆上楼取下先前医生配过的omega适用的水液型外敷药水。
江让蹙着眉取下消毒盘,用干净的棉签蘸取药水,低声细心嘱咐道:“先生,嘴唇张开,舌头尽量吐出来,不要闭合。”
戚郁面色近乎迷离起来,他慢慢依照青年的意思,一丝不苟的完成动作,手掌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江让轻轻呼气,凑近一些,用棉签轻轻在男人猩红的舌尖上点上药水。
但只是点了一下,男主人便再次痛呼起来,下意识远离了一些。
戚郁含着泪,轻声含糊:“江让,你轻点啊。”
beta手上一抖,缓过神来,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睫颤的厉害,蜜色的额头慢慢覆上一层细汗,拿着棉签的手掌更是抖得愈发厉害了。
omega轻轻叹气,他轻轻抽走了青年手中的棉签,低声道:“直接用手吧。”
江让喉头上下滑动,有过亲密后的两人哪怕是无意的接触都难免浮想联翩,更不用说两人这会虽然只是上药,但言辞与动作却十分有歧义。
beta再不敢多看男主人,只垂着眼,用拇指沾着药水,一手再次卡住男人削尖的下颌,右手拇指探上舌尖,轻轻按揉上药。
江让只觉得额头的细汗顺着下颌慢慢往下滑动,他喉头干涩的要命,脑海中各种画面浮现。
正当他再也受不住的时候,口袋里手机的铃声突兀的振动了起来。
江让猛地喘出一口气,整个人夸张地拖带着椅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青年没再看男人一眼,只紧张的将右手上晶莹的水液擦干净,随后打开了手机。
手机上浮现的是一串熟悉的号码与过分亲昵的称呼。
“亲亲阿柳老婆”
江让一瞬间脸色苍白。
手机和手机卡是江让亲自给杭柳办的,当时的青年刚跟着江让来到峤城,江让也没法一天到晚守在医院,索性给杭柳买了手机办了卡。
这个备注还是杭柳当时要他改的,说是要让青年时刻记好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江让喉头干涩异常,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杭柳的声音很快从手机那头传来,青年的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惫与低落。
“阿让,你怎么才接电话?”
青年质问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他颤声问道:“昨晚你到底去哪了?你说你与别人去约谈募捐的事情,可是阿让,你就忙到连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两人一瞬间都沉默了下来,江让张唇,半晌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几分,竟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杭柳才缓下声音,他努力压抑情绪,温声道:“好了,阿让,我没有对你发脾气的意思,你先回来好不好?”
青年说着,语气有些哽咽:“我……我很害怕,我睡不着觉,阿让,我怕你不要我了。”
江让张了张唇,刚想说什么,手机却被一双苍白的手腕拿了过去。
戚郁对青年缓和点点头,轻声道:“你别说话,我来和他谈。”
beta根本听不进去,他显然怕极了男主人会在杭柳面前毫不留情面地捅破两人肮脏的交易。
可omega却凑近青年的耳畔,低声道:“放心,江让,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不会乱说话的。”
江让这才冷静下来几分。
戚郁这会儿已经和杭柳说上话了,男人在面对旁人时,气势肉眼可见得变化巨大,言辞斯文却犀利,浑然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您好,我是江让在峤城的雇主,这段时间听说了他忙于父亲的病情,我正巧认识这方面的医学专家,就顺手帮忙了。”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江让听不真切,只见戚郁慢慢点头,漆黑的眼注视着江让,平静道:“我一直很满意江让的工作态度,也很高兴能帮到他。”
“只是,作为补偿,他这段时间可能得忙一些,跟在我身边处理事务。”
男人垂着眼,慢慢摩挲着食指,好半晌,他忽地眯眼,意味深长道:“你是说你也想来这边应聘?”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不问问江让的意思么?”
江让有一瞬的思绪空白,连后背都渗出细微的冷汗,他不由分说地拿过戚郁手中的手机,低声急促道:“阿柳,你……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出来做工?”
青年说的磕绊,话语中潜藏的恐惧与崩裂近乎要摆在明面上。
可电话那头的杭柳的语气却温柔又轻快道:“阿让,那有什么关系?家里现在就靠你一个人挣钱,太辛苦了,我也想帮帮你,你的雇主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我来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负担……”
“阿柳!”青年语气近乎急促,他咽了咽口水,压着嗓音道:“听话,你不能来。”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淡了几分,好半晌,杭柳才突兀道:“阿让,你是在怕什么吗?”
江让呼吸一窒,手指颤抖,竟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晌,beta才听见电话那头的杭柳轻声道:“阿让,我只是想自己能有点用。”
江让手指攥紧,好半晌,喉头才低低应了一句。
他没法拒绝杭柳的要求。
他对不起阿柳,对不起他们的誓言,更对不起阿柳的信任。
青年失神的听着电话那头的浅浅呼吸声,半晌,主动按断了通话。
作者有话说:
这里提供线索给大家:
1杭柳一晚上给小江打了得有几十上百个电话
2杭柳怀疑小江外面有人,来小江工作岗位是为了排查情敌
3杭柳是把小江当成生命全部的那种,不知道咋描述了,反正我觉得有点恐怖了。平时很正常,一旦他成不了小江老婆他会特大破防然后可能会走极端……
就那种越温柔越病态,只是他没戚总懂小江
第27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7
“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了,李家别墅的佣人基本是两人一间……”
中年的管家先生说着顿了一顿,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变道:“先生特意提过照料你一些,你平时只需要跟随他们打扫大厅,做些杂务即可,如果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已经换上佣人服饰的柔弱beta慢慢抿唇,好半晌,他露出一个略显憔悴的笑容道:“好的,非常感谢先生以及您的照顾,只是……”
杭柳有些不好意思的温声道:“我能问问,阿让、江让住在哪里吗?”
管家上下打量着beta,半晌面色不动道:“江让是先生的贴身仆从,自然住在先生主卧的旁边。”
“杭先生,恕我提醒一句,在李家别墅里,有些问题还是少问些比较好。”
杭柳眉头微凝,半晌还是颔首应下,表现得像只温顺的、毫无脾气的绵羊。
管家见状点头,不再多心,只嘱咐青年先去前厅候着。
这是杭柳第一次见到如此华贵的宅邸,古典西式的风格让它看上去如油画般美丽,它坐落在权势与金钱的中央,厚重别开的大门雕花精致,花园的小径铺着清透的鹅卵石,衬得连路边的花草都显得极为娇贵。
而比这些更美、更灼目的,是晨间花园的小亭,与小亭中的beta与omega。
像是诗词与画卷中描述的爱情赞颂一般,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美丽omega优雅地坐在缠枝藤椅上,手畔的晨点一口未动,他看上去苦恼极了,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即便脸色如此苍白虚弱,男主人也依旧不肯进食。
而他身边站着的高大beta仆从则是耐心极了。
青年先是试了试碗的温度,随后拿起金边瓷勺慢慢搅拌、时不时垂头吹了吹碗内的粥。最后,俊俏的beta低声对着男主人说了什么,哄得人高兴了,男人才慢慢垂下头,就着青年的手腕含下一口粥水。
beta看上去熟练极了,无论是哄人的耐心姿态、还是拭去omega唇边水液的动作。
他看上去像是一位再合格不过的丈夫,耐心、温柔地照顾那位美艳、依赖他的妻子。
细碎的晨间初阳眷顾地笼罩在他们水色含情的眉眼上,亭边象征着爱情的红色玫瑰肆意生长,一切都美好得近乎令人嫉恨。
杭柳不知道自己站在一旁看了多久,他只觉得周身恍若坠入寒冷的深潭,那刺骨的、潮湿的冷意混杂着冰冷的阳光,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缝都刺穿才好。
“先生和江让看上去真的很般配啊……”
旁边有仆人在低声的窃窃私语,他们候在一边,看上去十分清闲,甚至有闲工夫聊起主家的八卦。
“对了,你们不觉得从江让第一天来,先生就对他十分特殊吗?”
另一个仆人点头道:“确实,当时我们都以为先生得赶他出去呢,谁能想到后来先生会那样依赖喜欢他……”
“诶诶,你们觉得,他们多久会宣布恋情订婚啊?”
……
仆人们低声聊着,其中一个青年注意到站在一旁面容僵硬到近乎青白的杭柳,有些惊讶道:“你是新来的吗?”
杭柳脸色难看地掐紧手腕,他面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是啊……对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仆人们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可还没等仆人们将话说完,面色青白的beta便轻声打断道:“你们不知道吗?江让老家好像有一个没过门的未婚妻,他们很是相爱呢。”
人群中静了一瞬,半晌,其中一个面容阴柔的仆人不甚至在意道:“还真没听说过江让有个未婚妻呢,不过未婚妻算什么,又没结婚领证,再说,江让如今要是攀上戚先生,那可就算是飞黄腾达了!”
不少人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
杭柳手掌攥紧,脸色的笑容近乎僵至扭曲:“阿、江让看上去不像那样的人。”
仆人瞥beta一眼,道:“你不会也看上江让了吧?确实,他算是个优质的结婚对象,体贴又能干,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放了念想吧。这里是李家,如今算得上是戚先生的一言堂,戚先生早看上他了,连omega的开放权限都交给他了。”
他说着,惆怅的摇摇头道:“我们这些人啊,哪里能比得上戚先生。”
几人正说着,那边的雇主与青年已经用完早餐,朝这边走过来了。
所有的仆人立马乖顺下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杭柳眼看着青年见到他后愈发不自然的表情,指甲用力抠挖得近乎泛白。
可他依旧要保持着面上的柔弱、无助。
他不能嫉妒、不能歇斯底里、不能生气。
他一直都知道,江让最是怜爱他这副病弱柔软的模样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让虽然确实为他停留下来了,可青年那张蜜色俊朗的面容上却再没有露出从前每次见到他的喜悦、充斥着朦胧恋慕的温柔了。
beta不看他的眼睛,表情沉默而灰暗,甚至连零星关切的话语都显得如此敷衍、不堪。
这样的对比实在鲜明又惨烈,杭柳只觉得自己像是正踩在悬崖边的旅人,粉身碎骨的绝望时时刻刻笼罩着他,令他痛苦之余连求救都无法做到。
他甚至只敢笑着,故作不在意的对青年柔声道:“阿让,你要是忙,就先去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我。”
江让听他这般说,终于抿了抿唇,低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歉疚道:“好,阿柳,你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来找我,我这边和先生要去公司,可能晚上才会回来。”
杭柳微红的眼眶轻轻眨了眨,他什么话都没说,他吞刀一般压抑下所有的猜疑、情绪,只露出温柔贤淑的一面。
他伸出透白的手腕,轻轻拂过心爱的青年额边被风扬起的碎发,柔声道:“好,我等你。”
江让眼中的怜惜愈发明显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唇,却又只余下沉默。
男主人那边约莫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长发男人站在不远处,闷黑无光的眼直勾勾得盯着两人。
江让没再多说,显然,他对杭柳再多的怜惜也抵不过那位戚先生的一眼。
beta漂亮健美的身形愈走愈远,最后与黑衣的omega并肩而行。
不远处,有风带来青年与男人低低的声音。
“怎么这么慢?就这么舍不得?”
“阿柳他……”
杭柳慢慢收回眼神,柔和的眸底闪过几分晦暗。
*
江让这一天的情绪都不高、频频走神。
他心中到底挂念未婚妻,又满是愧疚的不敢面对对方,好在男主人体贴的并没有计较。
天色渐暗,江让疲惫地从浴室出来,打开自己那间小屋的门,将将关上的一瞬,身后便被一双温热的手臂用力笼抱住。
“阿让……”
带着哭腔的沙哑声线低低从后背处传来。
那泣音中充斥着委屈、难堪、低落,江让甚至能感觉到脊背处温热的、逐渐蔓延开的水液。
杭柳哭了。
青年一瞬间慌了,杭柳向来柔软坚强,不会这样毫无理由的哭泣。
江让赶忙转身,半搂住青年的腰身,见杭柳一张脸哭得粉白,眼眶红的可怜,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颤着嗓音道:“阿柳、阿柳,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好不好?”
杭柳半伏在青年健壮的肩头,眼眶的水液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滑落,他哭得弱柳扶风,可怜至极,任凭beta如何哄也不肯说原因。
江让没办法,只好一手搂着青年,一手轻轻帮对方顺气。
好半晌,杭柳才慢慢缓过劲来。
青年整张脸都是白与粉,令人轻易联想到柔弱的小动物,他轻轻顺气,别过脸,低声道:“阿让,你、你今天在外面对我太冷淡了。”
江让现在哪还能想得起什么愧疚、背叛,杭柳一哭他脑子就一片空白,只余下心脏鼓胀地跳动。
蜜色青年压着嗓子柔声哄道:“阿柳,是我错了,你别气,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杭柳垂着眼,睫毛轻颤:“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忽地抬眸,一双水洗过的墨色眼眸染着星星点点的红,他盯着江让,轻声细语道:“阿让,今天有人跟我说,你和那位戚先生关系不正当。”
江让一瞬间心底一慌,脑子里像是猛地被倒灌进一壶滚烫的开水,灼烧的烫意痛得他理智全失、血肉模糊。
青年从没想过,这样难堪的事会这么快暴露在他的阿柳面前。
他知道自己卑劣,不该耽误杭柳,该早些说清楚的,可他恐惧见到昔日互相朦胧喜欢的恋人会对他报以恶意与嫌恶。
干裂的嘴唇像是生了锈一般,怎么也提不起、张不开。
江让闭了闭眼,手掌攥紧,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之际,耳畔却忽地传来青年愤恨恼火的声音。
杭柳看上去单纯极了,他以一种无比信任的姿态看着江让,柔弱的声线微哑道:“他们真的太过分了,阿让,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对吗?”
江让抿唇,忽地不敢再看下去了,他害怕看到杭柳眼中的信任、也害怕看到青年的一颗真心。
他想说出一切的真相,可下一瞬,杭柳轻轻闭眼,以一个吻封缄了他的唇。
江让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眸底恍惚了起来。
这是他们之间极少数的亲密。
虽说两人是未婚夫妻的身份,可乡下风言风语多,江让惯来守礼、杭柳又矜持,所以两人除却拥抱与牵手,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的亲密接触,纯的不可思议。
江让只觉得脑子几乎乱成了一团浆糊,鼻息间尽是青年身上清淡的香气,或许是沐浴露、或许是肥皂的香气。
和omega或是alpha的信息素不一样,杭柳身上的味道让人很是安心、舒适,像是疲惫困顿久了,好不容易触碰到的床单与被褥上温暖的气息。
许是察觉到青年的走神,未婚妻眸光微怒,惩罚性地咬住了beta的唇肉。
杭柳是有虎牙的,也因此,稍加失控,江让的嘴唇就被含咬得微微红肿了起来。
“嘶——”
青年没忍住微微蹙眉,疼得轻嘶。
他们都青涩的近乎无措,而杭柳见咬疼了青年,一下子慌了神,一手握住青年的手腕,凑上前柔柔弱弱的道歉道:“阿让,对不起,我、是我太用力了吗?”
江让一手捂住上唇,一手半捂住红温的脸颊,也不会说话了,只知道支支吾吾地摇头。
杭柳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笨蛋阿让。”
江让的脸立马变得更红了,头顶像是要冒出蒸汽来一般。
眼见两人气氛向好,江让床头柜上的铃铛摆件忽的传来嘶嘶哑哑的电音。
半晌,那电音逐渐转变成了一个男人平静的、低低哑哑的阴冷嗓音。
“江让,到我这边来。”
江让忽得浑身一冷,突然想起来,这个铃铛摆件的作用是全凭戚郁的想法。
如果对方想的话,它就是一个最佳的监听器。
第28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8
江让的心脏跳得很快,连敲门的声音都无法掩盖住。
主卧内静得异常的,苔藓气息从门缝下如某种水生动物的触角一般鼓胀溢出,令人联想到被塑料袋闷死的、腐臭的海水动物。
敲门声在过分死寂的对比下甚至显得吵闹,beta心中的不安愈发尖锐,像是针尖对准了气球,却不知爆发会在哪一刻。
“咔哒。”
江让终于还是紧张不安地扣住门把手,打开了主卧的门。
打开门的一瞬,青年近乎有一瞬间的失语。
那是一片过分暗淡的、灰色的世界。
毫无温度的亮色是由一盏极小的床头柜的小熊台灯散发出来的,它可怜的近乎不存在。
可它确实又是存在的。
江让甚至记得它为何存在。
这盏台灯是某次青年去书店寄信的时候店家送的,它小的可怜,造型粗糙,浑身也没什么色彩。
bete当时将它带回别墅的时候,见男主人对它十分感兴趣,便送给了对方。
江让当时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omega似乎并不介意,甚至将这只与主人品味格外迥异的粗糙小熊认认真真地摆放在床头,每天都会亲自为它擦拭灰尘。
青年记得男主人曾如此对他说过,他说,江让,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
江让喉头微微泛紧,他的视线就着那样微弱的灯光触及如同飓风过境的房间,只觉得心脏震颤。
漂亮厚重的深色地毯上尽是剪碎的床布碎片、砸碎的花瓶瓷片,甚至墙壁上男主人的大框幅相片上男人惨白的脸也被扯得细碎,乍一看上去诡异的像是墓地复活的鬼魂。
只有那盏小熊台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它依旧是乖巧、粗糙、便宜的,可阵阵黑色的潮水中,只有它是唯一的色彩。
离它最近的是近乎被剥皮抽骨的床榻,它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只余下一层薄薄的、单调的床单,床单上几乎散满了窒息密度的白色药丸,那药丸几乎要堆成一座坟茔。
而坟茔上坐着披散着长发的艳鬼。
似乎是听到动静,那艳鬼慢慢抬起削尖惨白的脸,漆黑的、仿若死尸的眼球近乎凸出来一般地盯着青年。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正阴森森的盯着青年那红肿的、被旁人吮吸噬咬后的唇。
“江让。”
沙哑的嗓音如此问:“你和他在做什么?”
可问完后,戚郁并没有等江让回答,而是自顾自近乎诡异的平静道:“看看我在问什么,你们可是未婚夫妻,还能做什么呢?”
“江让,你和他做的爽吗?”
江让知道这位美艳的男主人只怕正处于病发阶段,对方看起来实在太不正常了——
戚郁脸色惨白如鬼,眼眶深红到近乎泛黑,他捂住几乎被剧痛撬开的头颅,声音慢慢变得尖锐刺耳:“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
男人说着,突然抓起身边大把的药丸往嘴唇里塞。
他削瘦的腮帮子一瞬间被撑到近乎恐怖的地步,可因为药丸数量过分庞大,根本吞咽不下去。
江让被男人突然的举动吓得近乎丢了魂,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跨步到戚郁的身边,手掌用力卡住omega的嘴唇,逼迫对方吐出药丸。
青年手上动作着,眼眶不自知的红了。
江让不仅仅是惧怕,还有无穷尽的心惊肉跳、精神上被眼前这一幕折磨的崩溃……以及不合时宜的、对男人病态的心疼。
omega咳得异常剧烈,嘴唇红的像是要吐出鲜血,仿佛下一瞬便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才好。
他咳得口水都吐了出来,惨白虚汗的额头青筋鼓胀,可他看着眼前青年担忧、心疼自己的模样,却突然笑了出来。
男人笑得病态又神经质,他哑着嗓子,用尽全力地阴毒道:“江让,你是我买来的,我们床都上了,孩子都还没怀上,你怎么敢背着我乱搞?!”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戚郁!”
青年突然忍无可忍地第一次喊出了雇主的名字。
beta看上去憋屈的近乎崩溃,显然,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一直忍受莫须有的污蔑。
江让脖子上鼓起一片青筋,蜜色的面颊在灯光下如同刀刻一般的锋锐俊美,他一字一顿地对逐渐安静下来的omega道:“我和杭柳什么都没做,也不会做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
“需要我保证吗?孩子从你肚子里爬出来之前,我绝不会背叛你。”
男人近乎失神地仰头看着青年,黑色的长发从他的肩头往后拉拽着滑至脊背。
戚郁喉头鼓动的厉害,苍白如鬼的皮肉上也慢慢渗出古怪的粉意。
他突然轻声道:“江让,我们做吧,就现在。”
江让按了按太阳穴,近乎无奈道:“戚先生,您现在需要看医生,而不是想这些……”
“叫我戚郁。”男人直勾勾的看着他,哑声道。
江让深吸一口气,从善如流道:“戚郁,你现在生病了,我们得先去看病,我出去叫管家帮忙叫一下医生。”
青年说着,转身便要离开,但很快,他的动作再次顿住。
因为江让看见了男人手中握着大把的药丸,仿佛只要他一旦离开,男人便会将他们全部吞下去。
这是个完完全全、不顾自己死活的疯子。
江让咬牙,还是没敢离开,手机又没有带在身上,青年现在简直拿他毫无办法。
omega的漆黑的眸子已经全然蒙上了水光,他的眼神是如此朦胧迷离,像是完全沉浸入了一个满是江让的世界里。
男人灯光下白如墙灰的手臂慢慢缠上了青年的脖颈,在吻下去之前,他的呼吸变得慢慢急促,像是一种古怪的痒意蔓延进了骨缝中,使他无法自持冷静。
戚郁轻轻附在江让的耳畔道:“阿让,给我一个孩子吧。”
omega如有生命一般的长发再次如同触角一般覆盖上青年的身体。
它们或弯曲、或纠缠、或蔓延入beta的口腔中、脖颈间。
江让或许是想拒绝的。
可男人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戚郁的力气其实一点都不小,甚至在某些瞬间能完完全全压制beta。
江让被对方控住的手腕近乎动弹不得。
年轻人其实并不太懂得克制自己,他们往往尝到了某种滋味,便会从精神上滋生出依赖性的渴望。
尤其是戚郁又格外口无遮掩。
江让最后还记得男人慢慢抚摸着他自己白皙的肚皮,一边抚摸一边伏在江让的耳畔哑着嗓音道:“江让,孩子就在这啊。”
他说着牵过青年的手掌按在他漂亮的、肌肉起伏的腹部,面上的粉白的如敷粉的艳鬼,他喃喃道:“江让,你摸到了吗?孩子在这里,他很快就会出来,他会喊你爸爸。”
说着,omega露出一个幸福沉醉的笑容道:“江让,这是我们的孩子。”
江让被他不间断说的心口发麻,竟当真生出一种仿佛男人下一瞬就该挺着肚子生孩子的错觉。
可当下的情况实在荒谬,哪有孕夫能这样使劲的呢?
青年迷迷糊糊睡着前想,戚郁这样用力,会不会让孩子流产?
*
杭柳并没有离开江让的房间。
青年临走前告诉他,雇主有些头疼的毛病,可能是病发了,需要他去照料,很快就会回来,青年可以留在他房间里好好休息。
杭柳当时红着脸答应了。
其实青年尚且沉浸在那个吻中,这确实是他的初吻,杭柳现下甚至是有些懊悔的,他怕江让会觉得他太过轻浮、不懂矜持。
可他也是喜悦的,他喜欢江让,其实无所谓风俗那一套,只是他的未婚夫平日里太过正经羞涩,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如狼似虎。
母亲曾告诉过他,男人的贞洁才是最好的嫁妆。
所以他在婚前一直努力保持着温柔、贤淑、大方、矜持、纯洁的品性。
杭柳一直渴望在新婚之夜能将自己的一切袒露在江让面前。
只有这样,他们才是算是完整的成为彼此的爱人、共度一生的家人。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连绵不断的传入耳膜。
杭柳抿唇,下意识拿过自己的手机查看,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发出的声音。
于是青年的视线开始四下搜索了起来。
很快,他就在书桌上看到青年匆忙间未曾来得及带走的手机。
江让的手机是没有设置密码的,杭柳心中鼓动,他知道私自看青年的手机是很不好的行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窥私欲。
他忍不住的想要“查岗”,以此证明青年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情。
只是,当杭柳按开手机的一瞬间,系统便自动弹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丝缎睡裙的风骚omega。
omega长发及腰,面容艳美,他露出光滑的大腿,迷离的看向摄像头的方向。
明摆着的诱惑与勾引。
上次杭柳没机会看清那个浪荡omega的脸,这次他倒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只是当杭柳看清对方的脸的一瞬间,只觉得血液从血脉逆流,他近乎生出一种恶心、恨不得扒了对方衣服、扇对方脸的冲动。
杭柳一直都知道有个骚货在见缝插针地给江让发私密照,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那看上去人模人样、斯文从容的戚家寡夫!
自己都是个赘过人的二手货了,还好意思勾引有未婚妻的江让,简直无耻至极!
杭柳面无表情,手指却死死捏着手机屏幕,一张张往后翻照片。
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他看到一张omega与beta接吻的照片,杭柳终于彻底坐不住了。
他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便打开了门,他无法放心江让与那个不要脸的omega待在一起。
杭柳头痛欲裂的想,万一对方将青年勾上床了怎么办?
他的阿让那么老实单纯,恐怕都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杭柳将将打开房门时,却看到门口站着的管家与几位保镖及医生。
管家的笑容依旧一丝不苟,只是在昏暗苍白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怪异,管家微笑道:“杭先生,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做什么?”
杭柳脸色苍白,勉强道:“管家先生,江让是我的未婚夫,我担心他,我要去找他。”
管家表情不变,只是话中的意思却让人血管冰冷。
“杭先生,请您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江先生,您还不一定能踏入这道门。”
“如果您不配合我们,硬是要在主家休憩的时候胡闹,那么我们会采取一定的措施,让您闭嘴。”
杭柳手指紧扣,近乎被逼着退回了房间。
这一夜青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他近乎疯了一样地将江让的手机翻了个遍。
其实江让的私生活很干净,手机里的号码就那几个人,也没有在社交软件上乱聊,但杭柳还是魔怔了似的一遍遍去搜查,一直到确定再没有其他人。
时间在这样近乎静止的空间中度过,心脏跳动的剧烈,像是下一瞬便要挣脱身体的囚笼,彻底爆裂开来。
当杭柳有意识的时候,天色早已大白。
青年手臂撑在桌上,颓废似地抹了一把憔悴苍白的脸颊。泪痕让他的整张脸都变得干燥而刺痛。若是从前,杭柳会相当在意,可现在,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仪表。
如今的他只会不停的、近乎钻牛角尖的想:
江让还是没有回来。
一整个晚上,他会在做什么?
会和那个勾引他的omega接吻、甚至上床吗?
会哪怕有一瞬想起,他一直在等他吗?
杭柳觉得很累,难捱的累,他本就天生体弱,如今这样熬了一整夜,眼睑下青了一圈不说,整个人更是苍白虚弱的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瞬便要消失不见了。
“笃笃笃。”
轻柔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杭柳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微微舔了舔唇,努力让惨白干裂的嘴唇看上去不再那样糟糕。
他知道,来敲门的一定是阿让。
青年抿唇,慢慢拉开房门,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蜜色青年。
江让看上去状态并不差,或许是昨晚休息的很好,此时的他看上去甚至算得上神采飞扬。
只是……
杭柳微微扯唇,注意到了青年麦色的脖颈处有几道区别很大的深红色印记。
太明显了、又太隐蔽了,像是外面的三在故意对他炫耀一般。
江让丝毫没有发现杭柳的异常,青年显然完全被刚得到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只顾着对杭柳兴奋道:“阿柳,刚刚医院那边来消息了,爸终于醒了!”
第29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9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平坦的公路上。
司机一手紧紧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
他轻轻瞄了眼后视镜中古怪的情形,又迅速收回眼神,再不敢多看一眼。
只见后视镜中赫然映衬出三人略显拥挤的身影。
最左边坐着的别墅男主人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正式的白色西装,乌黑的长发半扎在脑后,以一根古朴的木簪盘了一个小髻,戚郁应当是敷了粉,整张脸不再是毫无血色的白,反倒多了几丝被滋润后健康、莹润的色泽。
男主人向来冷淡阴郁,如今在江让面前倒是全然换了一副性子,不仅贴得青年极近,甚至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那双掩藏在堆叠衣袖下的手掌也死死扣住了身边人的指骨。
而最右边坐着的,则是江让名义上的未婚妻。
未婚妻身形瘦美,整个人病弱而不失昳丽,他看上去十分柔弱、谨慎,一张脸苍白如纸,平白惹人心疼。
他并不主动往江让身上靠,未婚妻始终恪守着与青年的距离,即使他的眼、他的心都落在beta身上;即使他想吻一吻对方明亮的眼、额角翘起的发丝、甚至是对方发呆时可爱的神情。
但他始终忍耐着、端坐着。
可又正因为绷得过紧、端得太过,当车辆减速时,他柔弱的身体无从支撑,最后便只能“不小心”“惊慌失措”地摔进江让的怀里。
可以说,车辆行驶的整个过程中,只有beta是真正的老实,他没有任何调情的意识和海王的手段,也不甚明白另外两人争风吃醋的手段。
江让只是觉得气氛奇怪,雇主今天的态度过分粘人,不仅早上莫名其妙一定要他挑一身好看的衣裳,车上还非要和他牵着手。
也正因为一只手被戚郁死死控制着,当未婚妻娇柔无助地摔进自己怀里的时候,青年就只能勉强用一只手去支撑着对方的腰身。
不仅如此,beta本就身形健美,即便另外两人身形稍显削瘦,但三个大男人一起坐在后座还是拥挤的过分。
江让可以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臀围两侧分别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大腿抵着大腿、膝盖抵着膝盖的局促与无助。
便是车内开了空调也无济于事,青年两头忙活,急的后背都冒出虚汗。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江让简直有苦难言。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beta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等到该下车的时候,青年又犯了难。
只见两边的车门皆是大开,男主人和未婚妻同时对他伸出了手。
江让有一瞬间很想从前面逃跑,但他到底忍住了这样离奇的冲动,老实人尴尬地直摆手,婉拒了两人的好意,闷着头下了车。
三人一起进了医院。
几乎是刚踏入医院的大门,江让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穿着白大褂的医者迎了上来,对方笑容满面、步态从容,似乎是早就接到通知,在大门处候着。
医生看上去对戚郁十分尊敬,一路上领着他们去病房的时候,还十分尽职尽业地交代江父近期的情况及一些新的研究成果。
江让没什么学识,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但他很清楚,他爹算是有救了。
医生推开高级病房的房门,率先走进去,语气十分熟稔地对床榻上醒来的江父道:“醒来啦,平时还是得注意身体情况,戚先生请的护工和营养师会帮着你调整饮食、针对性做一些训练,平时可得练起来。”
脸色苦态、头发枯黄掺白的江父半靠在整洁干净的病床上,费力地点了点头。
他正要张嘴说什么,却看见房门口站着的年轻beta眼圈红红的,眼睛盯着他,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见状叹了口气,先退了出去。
江父下意识地想要直起身,在儿女面前努力表现出自己好的、健康的一面,可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难以做到。
江让还是没出声,双手捏得紧,手背都崩裂出鼓胀的青筋,他大约是想说什么的,可蓬勃的情绪堵塞在喉头,竟让他连细微的呼吸声都难以发出。
只有那双眼,躲避似地往垂,似是想要掩盖住眸中的情绪,可便是如此,那层薄淡的眼皮也泛上了阴影似的红。
江父叹气,他最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了,江让的性格有一半是随了他,有什么苦、什么累是从不会跟家里人说一星半点。青年情绪内敛,很少会与他说自己的想法,大部分时候,连受了委屈、心里难受,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
他像是在亲密关系中受过一些被深刻鞭打后的习惯,习惯性地隐忍、习惯性地顺从与奉献。
仿佛青年自己的想法从来不重要,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关注。
他不埋怨江父的拖累、不埋怨生活的痛击,他尝试去接受、去痛苦、义无反顾地爱他们,像是一棵被无数菟丝花吸食生命却依旧坚韧的树。
“小让,到我这边来。”
面容苍白、身形佝偻的父亲如此道。
江让嘴唇翕动,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江父笑了笑,握住青年的手,他似乎想要努力握紧,却因为病症的干扰,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江让忽地反握住他的手,话音带着几分细微的颤抖:“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父笑笑道:“能有什么事?就是老毛病犯了,哪用这么紧张。”
“对了,”中年的男人面色慢慢变得有些忐忑起来:“住在这里很贵吧,小让,我没什么事,也不用麻烦那位戚先生了,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江让眼睛彻底红了,哑声道:“爸,你别想那些,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一旁穿着白色西装、显得格外雅致温和的男人也温声开口道:“江叔叔,您不用担心……我姓戚,单字一个郁,江让在我这里帮工,我也不愿意见他为了您的事儿心力交瘁、两头操劳,您就好好养着,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江父注意到一旁身形瘦高的男人,omega无论是气质还是面容都十分出众,单看过去,活似从电影投影机里走出来的贵族似的。
江父不过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闻言又是局促又是感激,赶忙自己道谢、又是让江让跟人家道谢。
见江父这样,戚郁倒像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一般,男人漂亮的眉眼轻轻蹙着,居然下意识牵住了江让的手,自己侧身往后稍微躲了躲,做足了omega的柔软态度。
“叔叔,您不用这样,我很喜欢江让,这些不算什么,是我该做的,只要您的病能好起来,我就觉得非常高兴。”
年轻的omega像是不知该如何在长辈面前表达,说着说着,轻轻瞥了江让一眼,像是要让对方帮着自己说一般,粉白无暇的脸都红了一半。
江让也是愚钝,竟察觉不出男人不同往常的态度,就这么帮着对方说起了好话。
三人气氛其乐融融,倒显得一旁始终沉默站着白了脸的杭柳像个局外人。
好半晌,戚郁接到了个电话,许是实在是急事,男人只好抱歉地表示自己公司还有事务,这才先离开了。
临走江父还让江让送人出去。
江让自然不可能拒绝,依言送男人上了车,刚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杭柳默默坐在江父的病床前,双眼红肿得厉害,牙齿咬着唇,绷咬边缘的唇肉泛出刺红的血色,漂亮轻垂的眼中像是溺死了一潭濒死却泛滥的湖。
江让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无措地站在伤心欲绝的未婚妻身边,连开口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倒是病床上的江父慢慢斟酌着开口问道:“小让啊,你现在老大不小了,工作收入有了,医生那边也说我的情况暂时稳住了,你看看你和小柳的婚事是不是能开始考虑了。”
江让瞳孔微缩,一瞬间喉头干涩,听到江父提起婚事,脑海中想起的竟是昨夜与男主人在床榻上厮混的荒唐事。
beta不敢多想,甚至越是想,便越是痛苦,心脏像是被一只罪恶宽大的手掌密不透风地捏死了,血液的迸溅让青年连眼底都泛上一层浅浅的红。
背叛已经发生,即便再有苦衷,江让也不得不承认,在面对漂亮、美艳的男主人的勾引与诱惑时,自己也有失神沉迷的时刻。
他不是无情无欲的神,普通的、低阶层的人堕落只是一瞬的事,他们往往匮乏的东西过多,这导致欲望一旦开了口子,便再难缝合。
江让只是一直在麻痹自己,他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他是无辜的、是被迫被那些上流脏事裹挟入内的。
甚至,青年坚定的认为,他早晚会离开戚郁。
这是无可辩驳的,毕竟他们阶层不匹配、毫无真心,他们只是因欲望与权力而勾结在一起,早晚会分道扬镳。
见江让避而不答、一副神魂失守的模样,江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父曾是江让与杭柳生出朦胧情愫的见证者。
老实的beta在乡下时什么都依着杭柳,他们很少会有争吵或是红脸的时候,两人时常默契的像是早已步入婚姻的夫妻。
如今这副模样,极大概率是因为今天与他们一同来的那位好心、漂亮的戚先生。
江父想了很多,也隐约清楚依照青年对于感情的忠贞,只会是因为无可奈何的、譬如他这位生病的父亲的缘故而去接受那位戚先生。
江父心中自苦,也觉得对不起杭柳,可他不可能去训斥自己的儿子。江让已经够苦了,青年未必是自愿的、甚至可能是被逼无奈的,他四处奔走为自己,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希望。
这个过程便是想想都令人心头刺痛。
作为一个父亲,他不舍得,便只能小心地去探问、去期望事情的本质并不是那样令人心碎。
但事实就是,世界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心。
寂静的空气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银针,狠狠扎入床畔病弱青年的身体,无数苍白的光线凝结在青年苍白的脸、红肿的眼上,像是某种刻意的、艺术性的打光。
在这一刻,于未婚妻眉眼处的脆弱与碎裂感达到了某种令人不得不动摇心绪的程度。
杭柳一言不发地起身,他不曾质问青年的背叛、不曾歇斯底里地发泄情绪、不曾自怨自艾的哀叹,他只是用那样沉默、心碎的眸光注视着他深爱的爱人。
半晌,青年慢慢起身离开病房,转身的瞬间,微红眼角的泪垂落至下颌,又慢慢沿着过分白皙的脖颈蔓入衣襟。
潮湿的衣襟晕开了大半,青年也像是要融化在这热泪之中。
江让喉头鼓胀,眼中的红意愈发明显,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青年试图用疼痛警告自己的理智,他知道,他该放阿柳自由的。
他不必也不该再去欺骗、去隐瞒、去伤透对方的心。
轻轻叹息从病床上传来,江父轻声道:“去找他吧,小让,不要让自己遗憾。”
“不论什么事,总该有解决的一天。”
江让依旧没动,他像是一尊被冰冻在湖底的雕像,只余下眼眶的红让他看上去还像是拥有人类的生命。
门外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惊呼“有人晕倒了”。
beta突然动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连江让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许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或许是出于对青年的担忧,又或许是某些早已被主人沉入湖底的念想在鼓胀作祟。
青年能感觉到心脏重重地跳着,像是被人用锤斧用力砸着,他拨开聚拢的人群,在看到晕倒的人不是杭柳的一瞬间,锤斧消失了。
于是他再度穿过重重人群、长而远的走廊,终于,在医院灰白的楼梯间瞥见青年身影的一瞬间,那刺痛的伤口也消失了。
江让颤着声,唤道:“阿柳。”
那极低的声音堪比夜晚游走的针秒,听着像是从极远、抑或是梦中传来的。
可它就是捆住了青年的腿脚,甚至是身体、喉头、脖颈、眼睛、嘴唇,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因此无法动弹。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默契的安静着,像是下一秒就该背道而驰。
旁边的病房中仪器的嘀嘀声被空气拉得很长,像是警报、又像是落幕的句号。
心口的跳动与脑海的思绪随着声音愈发浮动,他们默契地同时打破了寂静,可嘴唇却在触及到对方眸中跃动的水色与语焉不详的断句时,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次,是江让先开的口。
青年轻声道:“阿柳,你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小心极了,像是哄着孩子的母亲、抑或是惹了妻子生气的丈夫。
杭柳一瞬间泪如雨下。
他张了张唇,终于无法忍耐这段时日的猜疑、疯癫、崩溃。
beta近乎声嘶力竭地哭诉道:“江让,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寡夫了?!”
江让咬着牙,赶忙靠近青年安抚道:“阿柳,你冷静一些,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医生说不能大喜大悲。”
杭柳根本不听他的话,他用力地推着江让的肩膀,抗拒而崩溃道:“你说啊!你怎么不解释?江让,你就这么没良心,你要折磨我到什么啊!!”
江让红着眼,一边顺着青年的脊背,一边哄道:“不是,我不爱他,我不会爱他。”
杭柳尖声道:“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做那些亲密的事?你就没想过我吗?如果你想要,可以和我说啊,是我不如他骚吗?”
青年闻言近乎一瞬间白了脸,他心口发冷,这冷意宛如触手一般,近乎爬遍他的五脏六腑。江让抖着手想,原来阿柳已经知道。
他近乎心灰意冷,疲惫的心绪令他连表情都无法做出,痛苦将他包裹起来,隔绝了一切。
可青年这般绝望的、避而不答的态度无疑又刺激到了杭柳。
杭柳忽地用力抱住了青年宽厚的胸膛,他将整张脸都偏执地埋入beta鼓囊的胸部,闷到近乎窒息的声音仿佛从江让的心脏中传出。
柔弱的beta哑着嗓音问:“阿让,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安静。
“阿让,你别不说话好不好,我们解释清楚好吗?”
还是安静。
“阿让,我爱你,你这样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对吗?没事的,这次我可以原谅你……”
“阿柳。”
这次不再安静,江让的声音近乎诡异的平静,他轻轻推开杭柳,惨白的嘴唇上下翕动,吐出一句近乎令人心碎的话语。
“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会告诉父亲,也会解释清楚是我的问题,至于你家那边还是照旧,免得他们来找你麻烦,以后……”
杭柳猛地一愣,突然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他像是失心疯了一样,指甲死死嵌住江让的胳膊,口中的哭声混着气音像是倒吊尖叫的乌鸦。
他不停的道:“不要,我不要,阿让,求你,我求求你别这样,我会害怕的,我、我,对!别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要丢下我,以后我怎么活?”
江让垂着眼,哑声道:“阿柳,没事的,我可以送你去其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不会有人知道这些,阿柳很干净也很漂亮,一定能找到真正爱你——”
青年的声音带着哽咽,轻声道:“你也爱的人。”
杭柳却不停地摇头,近乎像个疯子一样。
江让抬眸,坚决地拨开了青年的手腕,他红着眼道:“阿柳,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砰——”
刺耳的下跪声近乎将地板砖砸出一个洞来。
江让瞳孔微缩,他下意识要将青年扶起来,可杭柳却死死抱着他腰身,像是情绪彻底崩溃了一般混乱道:“求你了,阿让,我求求你,你别不要我,我求你,我给你磕头好不好——”
柔弱的青年说着竟当真对着江让磕起了头,一下又一下,一声接着一声。
很快,杭柳漂亮白皙的额头就浮出一片恐怖的红紫。
江让近乎被吓住了,一时间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了过来,赶忙半跪下身,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青年,阻止对方近乎自残的行为。
杭柳近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本就体弱,如今又伤到了头,整个人像是一团即将消失在海上的泡沫。
一直到晕过去的前一秒,杭柳还在拉着青年的衣袖,细声无助哭道:“求你了阿让,别不要我,我会死的,真的会死。”
江让死死搂着他,浑身颤抖,血液仿佛都要被冻干了一般。
他哑着声,一字一句保证道:“不会不要你,我不会不要你。”
杭柳苍白着脸,唇边却露出了笑容,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近乎全然消散:“你保证。”
江让哭着道:“我保证,我保证!”
beta这才彻底晕死了过去。
江让抖着腿将对方抱起来,迅速送去了诊疗室。
送去的时候,医生见状也是被吓得不轻,杭柳对自己实在心狠,无论是下跪还是磕头,用的都是实在的力气。
青年不仅膝盖青紫一片,额头更是显出一片恐怖的黑紫,因为本来皮肤就白,对比起来便更加恐怖,且那烂碎的伤口还流着深红的血液。
医生叹着气为beta做头部检查,毫不意外的得出了脑震荡的诊断。
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年轻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清楚解决的呢?至于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吗?”
医生看了眼魂不守舍,满脸苍白、满头虚汗的江让,也轻叹道:“去喝点水,先冷静冷静吧。”
青年抖着腿点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杭柳处理好了伤口。
江让慢慢坐在杭柳的床边,愣愣的盯着青年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突然就生出一种近乎恐怖的陌生感。
他想,阿柳,真的是阿柳吗?
明明他记忆中的阿柳永远都是柔软、漂亮、温柔的,阿柳不会大喊大叫,永远善解人意、永远温柔体贴。
那样一个如月光般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哦,他慢慢盯着自己沾着干涸血迹的指尖,近乎失去情绪般的想,原来是因为他啊。
江让慢慢抬眼看着窗外的阳光刺眼地占据病房的空白,静静的想,这样的一生,还有多久才能走到尽头呢?
第30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30
杭柳是在第三天的深夜醒来的。
病房里晚间的灯火并不明亮,雾蒙蒙的像是落了层灰,罩在那白色的灯罩上。
屋外是黑郁郁的一片,没有月亮,病房的楼层不高,偶尔有夜间行车驶过,便会有一阵略显刺目的灯光穿透单薄的纱帘,打在床上与床边趴睡的青年。
杭柳慢吞吞地从床上半坐起身,一张素白的脸被车灯探照得在某一瞬仿佛将要变得透明,融化成水汽。
青年感受着颅内的眩晕感与伴随而来的恶心,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并不急着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反倒是细细盯着床边青年睡着的、露出的半边脸。
江让睡得并不好,这段时间他的眉头似乎总是蹙着的,连睡着的时候都不曾放松,beta瘦了很多,半覆面的下颌轮廓格外清晰,以至于显得过分伶仃。
杭柳出神的看着,苍白的嘴唇轻抿。
他总是容易盯着青年出神,明明那张脸早已被他用视线一遍遍描摹得透顶、镌刻入骨,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去看、去渴求。
指尖传来一阵温热濡湿的触觉,温柔的、暖呼呼的鼻息打在指腹,像是冬日里水壶冒出后氲散的水汽。
杭柳不自觉一惊,漆黑的目看过去,果然对上了青年睁开后水蒙蒙的眼。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抿唇,轻轻垂下了薄白的眼皮。
像是又变回了曾经的羞涩、绵软、温柔的杭柳。
江让直起了腰,因为长时间趴着休息,另外半张脸被压出一道漂亮的红痕,唇边的笑容勉强而暗淡。
青年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粉饰太平,他取过保温杯,倒了些水递给杭柳,殷切道:“阿柳,喝点水吧,你睡了很久,应该很渴吧?”
杭柳没有接水杯,他的额头包裹着厚厚的纱布,白纱布上渗出隐约的鲜红,看上去便显得愈发病弱无助了。
江让叹气,在对方柔柔的注视中,还是任劳任怨地亲自将水杯递到青年的唇边。
杭柳这才轻轻垂眼,乖巧地、小口地嘬着水液。
许是喝得急了,青年呛得低哑咳嗽了起来,一张瓷白的脸憋的通红,飞溅的湿润水珠慢慢从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江让便又给他顺气,拍抚后背。
从头到尾,杭柳都没说一句话。
好半晌,江让像是彻底败下阵来一般,beta按了按太阳穴,叹气道:“阿柳,你刚醒,现在不和我置气好不好?你想问什么,我都和你说。”
这是两人曾在乡下时候相处的一个小默契。杭柳性子柔软,江让又过分木讷,是以,为了让对方知意识到自己情绪不高了,杭柳便忍着不说话,直到对方肯对自己敞开心扉。
许是江让也因此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面色柔软了许多,再加上未婚妻昏迷的这几日时间,也足够他想清楚一些事情。
江让到底舍不得杭柳伤心,也不希望对方因为他变得极端、应激,更担心青年会真的因此产生自寻短见的想法。
索性他与戚郁不过是交易一场,等交易结束,钱货两清,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纠葛了。
所以,当未婚妻再次问出他为什么要与戚郁纠缠不断的问题时,江让抿抿唇,犹豫半晌,还是轻声告诉了青年真相。
beta认真的盯着杭柳道:“阿柳,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是骗你的,我爸的病……从来没什么募捐或是好心的友人,戚郁也不是无缘无故帮我的,我与他之间……有一个交易。”
“他需要一个孩子,而我需要钱。”
杭柳咬唇,看着青年的眼慢慢红了,他咬牙嘶声道:“他怎么能那样对你!”
“阿让,”他的语气变得悲哀了起来,眼中的泪剥皮抽筋似地牵连着心碎的眸光,慢慢顺着脸中滑下,青年哽咽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不对劲,我们慢慢还他的钱好不好,你、你别再……”
江让平静看向杭柳,他从未如此坦诚过、甚至近乎将自己赤裸地展示在另一个人面前。
他说:“阿柳,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戚家有权有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杭柳一瞬间心乱如麻,真相总是远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残酷。
青年本以为那位寡夫男主人或许是真心喜欢江让的,可实际上两人的背后却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剥落情爱的躯壳,戚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在权势的倾轧之下,又该如何躲避?
“阿柳。”
beta轻柔的嗓音让杭柳缓缓回神,江让抿唇,继续道:“戚先生说过,只要他生下了孩子,我就自由了。”
“可是阿柳,这对你不公平。”
江让垂眼道:“你值得更好的人,所以阿柳,我们还是……”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杭柳低低咳嗽一声,窗外刺眼的灯光照在他微微颤抖的下唇。
他轻声说着,眉梢眼梢往下垂,语气近乎缥缈可悲:“阿让,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我无法否定你做的一切,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叔叔离开你。”
“我不在意这一切,我只是觉得疼,觉得心口疼。”
青年的眼神近乎温柔、却又像是刀尖:“你总是什么都不肯说,扛着所有的事,宁愿被人误会。你总说我会遇到更好的人,可是阿让,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只是你不肯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肯相信。
不肯相信有这样一个人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
江让轻声叹息,许久,才红着眼眶低声道歉。
那轻轻低低的声音如同掌心扑腾的小飞虫,随着沉甸甸的晚风被一起卷入深夜中,缓缓消失不见。
*
“戚先生,这是您本月进行的第二次人工受孕手术,如果本次依旧失败,您必须得让身体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保证机体状态恢复正常。”
坐在桌案前的男人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漂亮的眼眶微微内陷,看上去疲惫而憔悴,联想到刚才医生语焉不详的话意,omega活似不久前才小产了一次似的。
戚郁双手交叉,黑色的长发压在胸前,像是块沉重压抑的巨石。
男人声音沙哑而冷漠,他似乎并不在意身体的情况,只偏执而迫切的强迫一个结果,于是那漆黑无光注视而来的下三白眼也因此显得格外阴冷病态。
“这次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轻轻叹气,他隶属于戚家投资的医院,自然是一切只能听从男人的意愿。
右手的鼠标点击了几下,好半晌才道:“先生,这次的结果的定论大约需要三日。”
戚郁面色稍缓,紧绷的手掌微微松开几分,因为过分用力,虎口处都横出几道扎眼的红痕,而那伤痕却又与男人身上藏青色的外衫形成某种映衬,活似从粗壮藤蔓中生长出的、吸食人血的血花似的。
男主人极少穿除却黑色以外的颜色,他总是给人一种惨白、肃穆、抑或是活死人的古怪感。
但自前段时日开始,备孕的计划的推行,医生建议他多多更换环境与色调,以保持一种愉悦的心境,戚郁便不再只执着于黑色。
其实他早已不再执着那沉闷、如死水般的色调,譬如深色无光的卧房中出现的鲜艳花朵、又比如床头慢慢增添的一些有趣的小摆件、窗边休憩的橘红小椅。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漆黑的画纸慢慢被另一个人用湿润的水液浸透,于是那黑便褪了色,先是晕成了灰调,再慢慢与红的、绿的、白的色彩热烈地互溶。
只是这衣裳或许太过深,以至于当灯光自头颅上照射下来的时候,男人那白腻的脸上都染上了几分苍青,深黑的眼鬼阴阴的,竟给人一种恍若纸扎的错觉。
医生哪里敢多看这位戚先生一眼,甚至男人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好半晌,戚郁才像是从某种沉思中缓过神,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备孕吃的各种药物影响了激素,男人也不免开始心绪浮动、莫名走神,连工作时都忍不住地想起beta,以至于他必须将家里所有的摄像头、包括某些微型监视器都开着才能安心工作。
omega缓缓呼出一口气,哑声道:“这几天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想了想,小心道:“这几天您只需要保持心情愉悦即可,因为现在的结果还不明晰……当然了,床事方面需要克制一下,适当亲密可以,但不要过分激烈。”
医生说着说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omega是个早已丧夫的寡夫,便是对方已经有了情人,他这般说话也是实打实的冒犯,年轻的医生越想越怕,整个人脸色白得吓人,连道歉都险些失了声。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久居高位的omega却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男人平静应下了医嘱,指节不断摩挲指腹,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耳廓甚至泛起了淡淡了红。
其实,像是床上的事,大部分都是需要双方的配合。从前基本上都是omega去主动求欢,但这几日,江让那憨货像是开窍了似的,日日主动来找他不说,还、还像是索取不够似的……
男主人越是想,面上的红便越是艳美。
他活像是沉浸在爱恋中的年轻娇美的omega,江让的一举一动都令他不断揣摩、神魂颠倒。
因为心情十分不错,戚郁甚至觉得对方那个碍眼的未婚妻都没那么令人厌恶了。
毕竟说到底,第一个怀上江让孩子的人只会是他,只要有了孩子,江让就跑不了。
戚郁是个聪明人,他一直清楚青年对于亲情与家庭的重视,有了爱和重视,便相当于有了软肋。
即便江让这一生都无法全心全意地爱上他,那孩子也会成为将他们捆束在一起一辈子的红绳。
……
凌乱的床榻上,被褥近乎皱成一团,各种深的、浅的痕迹镌刻其上。
床上的男人侧着头半躺在床上,长发遮盖住他冷白的背脊,于是胸膛与脖颈便再无遮拦。
那是一簇又一簇堪称美丽而华丽的雕花,它们在雪白的肌理上盛开,像是蒲公英的轻盈、玫瑰的娇艳都不足以形容那样的美。
它该是爱情的象征。
戚郁正在翻看着青年的手机,纵容知道江让的性子不会随意乱来,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翻看。
男人翻看的十分细致,甚至连明显只是机器人的聊天窗口都要仔细查看。
当然,重灾区只会是江让与杭柳的聊天界面。
杭柳因为磕到了头,这些时日都没在别墅帮工,江让便也像是心野了一般,三番四次趁着休憩时间去找对方。
戚郁不会明显地去阻止,他深刻的清楚,青年人的感情总是带着冲动与叛逆的。
即便江让看上去是如此老实、好脾气,但beta骨子里是倔的。
一旦全世界都来阻拦他们,他们反而会生出无限的、以为自己能对抗世界的爱意。
戚郁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吃醋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江让晚上对他足够热情,甚至这两天他考虑到医嘱隐晦地表示想要休息,但beta却像是对他上瘾了一般,一进了房间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满是欲望的眼像是能幻生出无限的爱与情,它们织就天罗地网,死死将omega绞死在其中。
那层层叠叠火焰从青年的眼中直直烧入戚郁的心底,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男人身上的那层衣物都在那视线下烧成了灰。
戚郁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在那样的眼神中保持冷静。
他们夜夜厮混,太过于频繁的爱欲甚至让他们只要一闻见卧室的香薰气息都会难以控制一些难堪的生理欲望。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的接近消散,半晌,一双蜜色有力、青筋微鼓的手腕拉开了浴室的门。
戚郁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他身上并未穿什么衣裳,只以薄淡的灰色被褥浅浅掩盖住重点部位。
见江让从浴室出来,整个散发着一股事后的慵懒与性感,男人喉头微动,不自觉微微夹紧了腿部。
两人如今对对方的身体再了解不过,这种频繁的深入交流,导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他们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让擦着潮湿发丝的手腕微顿,他随意将毛巾架在脖颈上,身上的浴衣随着青年的动作大大剌剌地敞开几分,两人却都习以为常,丝毫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
青年微微蹙眉,盯着床榻上香肩半露的omega迟疑道:“还要继续?”
戚郁下意识抚了抚腹部,即便不清楚肚子里现在有没有江让和他的种,他也不敢再继续乱来了。
男人别开眼,黑色柔顺的长发顺着白皙的侧脸往下慢慢流淌,他的脸颊有些红,像是被火花灼得生出了艳色的桃红,omega轻嗔道:“江让,一天天的,不能让我歇歇么,这样着急……”
江让没吭声,好半晌,男人发觉不对,便要抬眼看过去。
也是巧,这会儿,戚郁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男人低低哼了声,慢慢扶着腰坐起身,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垫的极高的丝绸枕头上,接通了电话。
“喂?”
对方说了几句什么,omega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他几乎失去了一切语言的表达能力,脸颊上飘起的红晕越发扩散,最后,那红竟像是烟雾似的,全然笼罩在男人的周身。
戚郁眼中泛起了怪异的水光,他慢慢将黑漆漆的、如水中斑斓月影的眸光放置于自己微微起伏的小腹。
颤抖的修长指节轻轻抚摸上去,轻轻滑动,他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好半晌,手机才被挂断。
“江让。”戚郁抖着嗓音,慢慢抬起那雾绒绒的眼,轻声道:“我怀孕了。”
男主人压着嗓音,像是将要哭出来一般道:“江让、江让,我们要有孩子了。”
许是孕激素让omega情绪过分起伏,戚郁是第一次孕育孩子,便是有过心理准备,面对激素的变化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
他一会儿激动得眼眸含泪,一会儿缠着beta一定要对方摸摸孩子,一会儿又想着孩子的性别发愁。最后,他甚至想到了孩子跟谁姓的问题。
想着想着,男人又沮丧了起来,那张阴郁森冷的脸一瞬间变得柔情万种、自卑低微,他抬眸看着beta,竟嗫嚅着唇开始道起了歉。
omega哑着嗓音,漂亮冷郁的眼中闪着忧郁的泪光,他轻轻抿唇道:“江让,对不起,宝宝出生后不能跟着你姓。”
男主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道:“你相信我,江让,只要我彻底接手李家在议会中的势力,我就立刻去警署将孩子的姓改回来。”
空气静默了几秒。
好半晌,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江让抿唇,沉静而缓慢道:“先生,如果我没记错,omega怀孕除却筛查核验,应当需要再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确定结果。”
青年显然是答非所问,可说的话却十分有道理。
戚郁手指激动的轻颤从接到电话到现下一直未曾停下,他对江让几乎是言听计从,青年说要去检查,他就立刻起身穿衣裳,给司机打电话。
戚郁现在全然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他不去想江让为什么这样急切地确认他是否怀孕的消息,而不是同他一般,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兴奋难捱、充满期待。
男人一叶障目,看不见江让眼中燃起的希望与解脱。【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