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二房过了一个最热闹的年。
转眼,沈舒窈也到了十八岁的年纪。
这一年的元宵节沈家没有人外出,应该说自沈舒窈出事后,沈家二房都没有在元宵这日逛过灯市、看过灯山。
那样美丽的景致,终究成了沈少禹心中永远的痛。
大约是去岁灯市上出了事,今年朝廷把一切都从简了。
街上虽没有灯山可看,但各式各样的灯笼却是有的。
每逢元宵,萧墨这个禁军首领都不得闲,除了检查京畿各关隘的防守情况,还得重点盯着城内,以防有人利用这晚人员大量外出闹事。
沈舒窈睡了一觉醒来,就听冬青说世子爷在外面。
她披衣起床,丫鬟又帮其身上裹了一件狐狸毛的斗篷。
萧墨站在月色下,身上还穿着他禁军首领的那身正二品的公服。
“怎么这会来了?”沈舒窈问道。
“刚好路过。”他说完却是抬手帮面前的女子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接着朝院外望去。
走过来的无名手里提着一个灯笼。
“你买的?”灯笼上绘着一只小猫儿,看上去憨态可掬。
萧墨没有说话,而是把灯笼递给面前的女子,又指指她敞开的斗篷,“外面冷,快进去吧!”
“好!”只是低头再看那只活灵活现的猫儿,沈舒窈有些喜欢,又笑着朝他道谢。
直到小娘子进屋后,又熄了灯,无名才看到他家世子爷像是笑了一下,才提步离开。
春天,沈舒窈姐弟又踏上了去往湖州的路,这次不再是姐弟二人带着一名老仆,与他们同去的还有沈熹年身边的师爷与沈少禹的两名护卫。
萧墨知道后,更是拨了十多名护卫陪同。
他把人送到通州码头,却并未说多的话,只道了句:“早点回来!”
沈舒窈看着对方派过来的无影和一众侍卫,到底面上带了些感激之情,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了声保重,便踏上了去往湖州的船只。
他们依旧是走水路,这回郑嬷嬷没有陪同,巧薇与蕙香第一次出远门,看着哪里都觉得新奇。
沈舒窈不再像当初那样小心翼翼地不敢入睡,而是全当旅行一般度过了路上的时光。
船只在水上走了二十来日,终于是到了湖州的地界。
许家二房的院子虽还在,这会却是住进了别的人。
那位大伯母见到姐弟俩,开始还想上前说些缓和关系的话,可看着那些冷着脸的侍卫,到底是讪讪地住了嘴。
接着便麻溜地帮他们腾地方。
沈舒窈与她没有话聊,全程都是父亲派的那位司爷在安排。
大房的人搬出后,他又专门请了看护老宅的管事,之后一边帮着姐弟俩准备祭祀用品,一边请人修整许知州与小陈氏的坟地。
离开经年,沈舒窈姐弟终于又跪在了爹娘的坟前。
面对着长满杂草的坟丘,两人一时泣不成声。
许家大房的人远远地望着,眼见侄儿侄女如今的气派,心里很是惶恐。
他们隐约听说小陈氏有京城的关系,却不知竟是真的。
四年前两姐弟不告而别,有人说看到他们去了京城。
可两个孩子带着一名老仆,这到不到得了还两说呢,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
现下见他们衣着华贵,出入皆是侍卫与仆从,不免暗自后悔起来,早知道还念着陈氏那点银子做什么?
就侄女儿如今这作派,随便从手里头漏点东西下来,也够他们吃好一阵子了。
巧薇与惠香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来自湖州,眼下看这光景也不免心酸。
见姐弟俩泣泪不止,又赶忙上前劝慰。
许家老宅有人看守后,司爷与无影便分头行动,。
他自己按着沈熹年的吩咐去寻了人来修整坟墓,无影则是拿着萧墨的印信见了现任的湖州知州。
坟地的修整不是一日之功,接下来未完的活儿都交给了看护老宅的管事负责,待留下足够的银钱后,这一群人又匆匆地踏上了归途。
走时,那位之前一直隐在女人身后的大伯父终于站了出来,他面上堆起讨好的笑,对着许舒衡道:”衡哥儿终究是我们许家的血脉,往后不管你走到哪儿,还是得多想着祖宅的族人。你父亲的宅子与坟地伯父都会找人看着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许舒衡气道:“大伯父所说的看着就是把宅子据为己有,可别欺我年龄小不懂事,我爹娘的坟地之前草生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伯父不会没看到吧?”
“呵呵……”男人面上讪讪:“这不是之前……之前……”
许舒衡见他如此,更是厌极,干脆不再搭理。
那人似乎还想过来寻沈舒窈,却是被无影给挡住了。
他也不说话,只腰间的刀却是明晃晃地渗人。
归程匆匆,特别是无影,生怕误了主子的婚期,这一路就好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没日没夜地往回赶。
萧墨与沈舒窈的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到通州码头时才不过三月初十,比原定的行程少了近十天。
沈舒窈下船就见那位世子爷站在码头,他依旧穿着一身劲装。
萧墨起先面上还是绷着的,见到她后却是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跟着他一道来的还有沈少禹。
此时见了妹妹就道:“你瘦了。”
沈舒窈摸摸脸,有吗?
旅途总是累人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崇文门而去,沈少禹骑马跟着,一路上贴着马车与妹妹说话。
沈舒窈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路上的见闻以及湖州那边的安排。
另一边的世子爷并不吱声。
偶尔视线扫到,见他神色温和地端坐于马上,像是在听,又像是并不在意。
最后直到进了府门,沈舒窈才来得及与他说一声多谢。
萧墨点了点头,就这样骑马离开了。
回沈府后,那名师爷去了父亲的两宜堂,沈舒窈则是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明秀院。
她好好的洗了一个澡,便躺在床上不想动了。
等终于歇好了,才去正院拜见父母。
阮氏见了她便笑道:“过几日便是成婚的正日子了,我最近都在日日担心,没想到你们能这么早回来!”
沈舒窈想到那个催命一样的无影,若不是他,可能行程也不必那么赶。
只是………就要成婚了吗?
她怎么没有一点激动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