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初春回寒，虽艳阳高照，但寒风刺骨，屋檐还结了薄冰，乌玉怕耽误，提前去了贡院。
因为今日春闱，京城街道两边很是热闹，各种叫卖的吃食和小贩。
科考还未开始，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书生，马车停下，乌玉穿着雪狐披风，被外面的冷风吹的打了个颤。
田荣弯着身子扶他下马车，乌玉挥了挥手，探身走了出来。
凌风站在他的身侧，又帮他拢了拢披风，低声道：“殿下还是快进去吧，别染了风寒。”
时间还早，旁边有个小摊在卖糖蒸酥酪，闻着很是香甜。
乌玉抿了抿嘴巴，看了眼凌风。
凌风默不作声的上前要了一碗，他们这一些人很是显眼，中间的公子衣锦华贵，看着像个小神仙，周围又跟着那么多侍从。
卖糖蒸酥酪的小贩见状，连忙把桌子收拾干净，端放在了桌上道：“公子，我家的糖蒸酥酪，可是京城有名的好吃。”
乌玉还没说话，旁边就有食客为小贩证明了，小贩立刻开怀笑了起来。
乌玉尝了一口，软滑香甜，果然很好吃。
沈文益看到他时，先是愣了下，随后便是惊喜，没想到他真是此次春闱的举子。
他身边同窗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看到那护卫和侍从，就知中间那位又是一位世家公子。
他有些厌恶道：“沈郎君瞧什么，他们这些世家子和我们可不是一路的。”
他语气带着愤愤不平，声音也不小。
凌风瞬间看了过去，眉眼黑压压的透着阴沉。
没想到那男子不仅没收敛，反而扬声道：“我说的有错？”
他的话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语气和神态透着一股清高自傲。
沈文益手背敲了敲他的胳膊，声音难得带了冷意：“春闱在即，你别生事。”
那书生看清人，瞬间面红耳赤，犹豫着想要上前却被沈文益抢了先。
沈文益上前躬身行礼道：“公子莫要计较，他是无心之言。”
乌玉转头看了那书生一眼，目光就放到了沈文益身上，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沈文益见他并不在意，本就有心结交，就道出了名讳。
乌玉自然知道他，就应了声，一时间，两个人相谈甚欢。
时间已不早，乌玉起身离开，看着沈文益，轻笑道：“我在里面等沈郎君再一举夺魁。”
沈文益还没懂这句话的意思，等他入了贡院，再见到他时，才真正明白。
原来他不是此次下扬的举子，而是九殿下。
科考已经开始，沈文益垂目，敛下动荡的心神。
会试一共分三扬，一扬考三天，就在那小小的一处考棚，需要自备饭食和油灯，如今天冷，着实又艰苦了不少，而身体弱的，考到后面昏过去的也有。
即便是沈文益，考完结束出了贡院，脸色也在发白，他浑身味道已经不能闻，急着回客栈要清洗。
虽然监考时，乌玉只是充当了一个吉祥物，但这几天下来，他也明显瘦了不少，越发显得孱弱。
宋砺召见这个小儿子时，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他莫名来的父爱，让乌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自由出宫了，只是要带人才行。
宋巍衡在京中有宅子，乌玉接到邀约，立刻就出宫去了。
凌风不在，乌玉就只带了侍卫。
衡王府是先帝在时就修建了的，后来空缺过一段时间，里面的仆人并不是很多。
乌玉还是第一次来，他好奇的望着周围，这里虽然人少，但一步一景，足可见当年修建时的用心。
“怎么瘦了这么多？”宋巍衡握着他的腕子，蹙着眉心。
“我也不知道，或许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乌玉说着，突然看向一处，眨了眨眼睛，困惑道：“我怎么好像看到凌风了？”
宋巍衡手指顿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解道：“什么？”
那里有几个护卫在打拳，乌玉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只是那个人和凌风身形有些相似罢了。
“我看错了。”
“凌风是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吗？”
宋巍衡手指轻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人。
乌玉点了点头：“皇叔你不记得了？就是之前在宝光寺，我不小心崴了脚，是他救的我。”
乌玉说的是三年前，那天下了大雨，山上的路，湿滑难走，他不小心跌了下去，旁边都是陡坡，又加上雨水泥土湿滑。
他崴了脚，凌风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把他带了回去。
当然，后面是宋巍衡把他的脚踝给接上了，而凌风从那以后就正式跟着他了。
虽然乌玉对他的来历也不是很清楚，但当初他在宝光寺，身上也没有什么是对方好图的。
相处下来，凌风虽有些沉默人却很好，乌玉也逐渐忘了这事。
“阿玉很喜欢他？”宋巍衡手指略微收紧，表情无知觉淡了下来。
乌玉觉得这话有点古怪，却又说不上来，他声音有些犹豫道：“还好吧。”
宋巍衡突然胸口沉闷了起来，就像堵了一口气，他垂下眼睫，心中酸涩难忍。
若不是当初身体有恙，何至于……
“皇叔，你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乌玉脸上有些紧张，蹲下身体帮他揉了揉，他长得貌美，因为孱弱身姿也偏娇小。
更别提，他就在自己面前，仿佛触手可及，宋巍衡呼吸一窒，抓住了他乱动的手。
“阿玉，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宋巍衡手上用力，把乌玉扯了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等人站稳，他就松了手。
乌玉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他整个人都摔懵了，身上的披风滑落，纤细的腰身显露在了宋巍衡的眼前。
宋巍衡喉结滑动，声音暗哑温柔：“没事吧，你有没有摔疼，都是我不好，没等你站稳。”
乌玉害怕压到他的腿，撑着身子连忙站了起来，听他这么说，又怕他愧疚：“没事，不疼的。”
两人进了庭院，不远处的凌风，抱剑而立，凌云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去比试一扬，好久没见了，看看我们俩现在谁的功夫长进了。”
凌风打掉他的手，面无表情道：“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