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急促的喘气声,唐卓巧猛地从床上惊醒,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上面还挂着一盏老式碎花布罩的灯。
她撑起身子,身下的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房间很小,墙上贴着已经泛黄的明星海报,床头有一个木质梳妆台,最显眼的是那个印着"光荣退休"字样的搪瓷杯。
唐卓巧晃了晃脑袋,低头摸了下衣服口袋,掏出手表看了下时间。
“这是……”声音糯糯的。
指针手表像是新买的,时间是7:10。
唐卓巧顺手在床上摸到眼镜,戴上、下床,伸脚勾到床底下的人字拖,出溜一下就踏出了卧室门。
书中的今天,女主的学校放一天假,换言之——唐卓巧不用打工演戏。
楼下传来豆浆油条的叫卖声,混合着不知谁家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这年代是真够久远的,唐卓巧一边想着边抬手,指尖捏着脸上饱满的苹果肌,生疼。
看来上次的对接毛病是修复了。
唐卓巧环视四周,身上还穿着许碧晚那件标志性的浅紫色睡衣,她走几步,又注意到近在咫尺的这扇“五花肉”房门。
上面贴着五花八门的卡通贴纸,唐卓巧确信了,她确实是进入了女主许碧晚的身体里,但这里不是她住的小区房。
"咔嚓"一声。
铁门轴发出特有的声响,一位系着格子围裙的中年妇女探进头来,她身后的走廊飘来阵阵面香。
"乖乖,这么快就起来了!快过来吃妈妈刚蒸好的花卷,还给你熬了绿豆粥..."
“好嘞,妈。”唐卓巧本能地叫出声。
“妈,昨天是谁把我送到你这儿的?”唐卓巧边走边注意着下面的台阶。
“还是那个帅小伙,和你年纪差不多。”许妈妈的脸上自带笑容,“他刚在下面吃饭呐,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
“还是那个小伙?”唐卓巧朝下面望去,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精神小伙。
“嗯?就是昨天把你送下来的,和你是朋友的那个,之前我还见过他几次……”
胡说八道。
下了楼,唐卓巧跟着许妈妈到了一楼的早餐铺,白气竖直向上,缓缓飘到了铺子的正上空。
唐卓巧嗅着葱油香,不由加快了脚步。
仇越辄的脖子上套着花色丝巾,身上穿着严重褪色,满是褶子的短衫和短裤。
坐在马扎子上喝咸糊豆。
唐卓巧的瞳孔放大,刚才一直没在意,现在看着对面那人破烂不堪的着装,又注意到和自己身上的微妙点。
唐卓巧有些语无伦次道:“那个帅小伙……真是妈?”
他脖子上的疤用丝巾遮住了?
唐卓巧面向柔和,尽力遏制住那点可怜的表达欲,脚步却还是在许妈妈身后停了下来。
“唉,吃的还行吧?”许妈妈热情地走过去。
仇越辄两三口喝完,点头默认。
一旁的唐卓巧正好和他对视,看到和许妈妈的步子拉远后,她急忙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仇越辄和我妈认识?!
在唐卓巧一阵惊讶的内心戏面前,许妈妈走到前台,给唐卓巧递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花卷。
“乖儿,我今天要去提货,他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你好好待着。”
“嗯。”唐卓巧的表现照着乖巧听话那一卦靠拢。
花卷蓬松冒着热气,里面还撒着绿油油的葱碎和芝麻。
让这个人住在女主家里?唐卓巧的心脏悄悄碎掉了。
这说明什么,一个纯属找茬的男配被女主救,不找茬还陪吃陪喝陪住,等着女主长大一点,那还得了。
要是再让关系好上了,还能让女主陪睡吗?
等她把两个花卷彻底下肚,许妈妈也已经骑着电动三轮离开了。
“都已经7点36了……”唐卓巧嘀咕着,她复习过女主的剧本,知道这时候的仇越辄根本不可能和她相遇,原著里也压根没提到过睡衣女主吃花卷。
剧情和之前都不一样,唐卓巧琢磨着,现在走到仇越辄面前作作死,说不定能在他那里刷刷“负感度”。
心下一横,唐卓巧把手表重新塞回睡衣口袋里,又从蒸笼里拿了一个花卷,转身正要走到仇越辄面前。
坐在马扎上的仇越辄起身,反而先朝她这里迈过来。
“许碧晚?”
脖套在脖颈间的丝巾微微晃动,他的嘴角上扬,语气里带了一种天然的邪味。
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像原著里写的,天生自带一种让人感觉被轻视的气场,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股浓重的霸凌气息。
仇越辄随性摆弄了下脖子上的丝巾,此时已站在唐卓巧面前,因为两人身高差本就是一整个人头,他还特意俯下身,轻轻侧头说。
"上次我拿刀," 他的手指悬在她的颈侧,虚虚比划了一下,"……吓到你了?"
“额。”
这个侧头的动作让他的喉结正好悬在唐卓巧的视线水平线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炸开,一直拿着花卷的手没动,震得她指尖发麻。
这话愣谁听都像是在威胁人。
“我吓到你了?”仇越辄收回手,保持着友好距离。
“砰”
“砰”
“砰”
连唐卓巧都觉得自己太夸张,明明刚才看他时还没多大感觉,这会儿离近了……
此人睫毛垂落的弧度、脖颈动脉的轻微搏动,甚至缠绕在他呼吸里的气息,全都令她感觉一阵不适。
这就是连通体感的坏处。
唐卓巧短时间顿悟,她看着面前此人的脸庞,长得挺别致,似乎很熟悉……
呸!
“你怎么知道我叫许碧晚的?”
“许阿姨说的。”
“你叫我仇越辄就行,我一般不会随便动手,上次拿刀也只是个人习惯。”他的神态格外随意。
他真是仇越辄?唐卓巧对他的印象竟然还不错。
咳咳!
唐卓巧再次推翻自己的幻想。
“你和许妈妈认识?”唐卓巧又稍微后退一步,问。
仇越辄把丝巾扯开一个空隙,头向一边看去,正好又把空隙挡住,似乎在掩饰什么。
“也就在这里遇到,聊过几句……”
在他们闲聊的空隙,不远处的街道边上停靠了一辆黑色轿车,从里面走下来一男一女。
女人看起来年轻可人,高跟鞋从车内跨出来,探出的足踝纤细苍白,像是从未见过阳光。
男人的身材魁梧,穿了一件普通的西装,面无表情地跟在女人身后。
铺子这边,仇越辄似乎没把注意力放在唐卓巧身上,他随意地交代了几句,最后一句话是:“后面就成自来熟了。”
“哦,原来如此。”
唐卓巧附和着,其实一直没听进去,也就恰好在对方说完之后,及时回过神。
至于仇越辄,聊天的时候难耐地揉脖子,干脆把手一直按在脖颈上,眉头微微皱着,显得格外不耐烦。
两人的对话空白了几秒。
唐卓巧下意识地摸着花卷咬了一口,他只是在扯丝巾,为什么没扯下来捆住她?
远处的那两个人四处张望着,目光扫过四周,看到唐卓巧的方向忽然顿住了。“!”
唐卓巧看着仇越辄一会儿又转过身,背对着她,手还不安分地搁在脖子上。
估计要招痱子了。
但善良的女主应该会告诉这位男配,他身着破烂,甚至脖子上还有疤,这种情况是会过敏感染的。
唐卓巧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把丝巾摘了?”
“不用,这是别人硬塞给我的,就是有点滑。”仇越辄反而有些答非所问。
“……”唐卓巧想说你是不是对丝巾过敏,但又止住了提疤痕的话题。
仇越辄的视线落在唐卓巧的眼里,他指了指脖子上的那层薄薄的丝巾,态度变得诚恳起来:“除了这个东西,其他衣服我都暂时放在许阿姨家了。”
高跟鞋踩着轻巧的“哒哒”声,猝不及防传进唐卓巧的耳朵里。
她猛地回头。
"仇越辄~"一位少女般的女人红唇弯成新月状的弧度,声线腻得能渗出糖霜,"妈妈特意来见你呢。"
女人的指甲修长,目光掠过一旁无关紧要的四眼矮冬瓜时,她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可转向仇越辄的瞬间,眼里似乎汪着两潭蜜糖色的春水,像熔化的金液泼在仇越辄身上,从头发流到全身,所经之处几乎要灼出缕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