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对待晏清和毫不见外的她此时在父母和姐姐目光下,显得十分拘禁,她点头。
“安好,谢世子关心。”
怎么办,纪珵美抿唇,她一向把晏清和当成弟弟,谁能料想,有一天居然要娶他?
他为什么要求取赐婚圣旨,难不成他一直对她都有爱慕之心,只是她没有看出来?
“你们同辈之间有的是话聊,出去聊吧。”
祝母见纪珵美对晏清和不同于平常热络的模样,眉心冷不丁地一跳,这丫头不会不喜欢晏世子吧。
还是只是觉得如今在长辈面前觉得怪异,不好相言。
既如此,两人出去聊,没有长辈也不用顾及,最好说些心窝子的话,婚后生活也松泛自在些。
“是,母亲。”“是,伯母。”
小园内。
夏日花卉开得艳丽非凡,纪珵美与晏清和漫步闲逛,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都被谴退。
入席凉亭,两人坐下。
纪珵美有些不耐热,短短一会的工夫,额角碎发便已湿润一片,晏清和看在眼里,他从袖口拿出帕子,递给纪珵美,道:“擦擦吧。”
“不用,我自己有。”
纪珵美摆摆手,随即用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帕子随手擦了擦,便直直扫视晏清和,晏清和原本被拒绝,心底有些泄气,但纪珵美又再次看他。
晏清和心底又忍不住心底平和起来。
看来她没有为他今日贸然入朝求取赐婚圣旨而对他起疑。
“你为什么要请旨入赘呢?”纪珵美质问他,在这件事上她是得利者,可他呢?
晏清和比纪珵美小上五个月,两人从四岁便在一起读书,世家子弟开蒙都早。
两人从未互相见过,但学堂内众多小学子内,他独独黏着她,走哪便跟随着到哪,连纪珵美与姐姐玩耍都要跟着,一次两次还可以,时间久了姐姐觉得烦了,便连纪珵美都不带着玩了。
当时纪珵美胎穿的记忆在身体的影响下,渐渐趋于幼年不记事,她只一心依赖姐姐,可姐姐因为晏清和嫌弃她,就算幼时的晏清和容貌已经极好,纪珵美仍旧不太喜他。
为了扔下他,纪珵美想找其他学子玩,可其他学子见两人形影不离,自然而然都觉得晏清和与纪珵美玩得好,谁都不愿被冷落。
无奈之下,她只能和晏清和一起玩,好在晏清和事事听话就像弟弟跟屁虫一般,加上一同长大的交情,她渐渐与他交好了起来。
后来姐姐出仕不再来学堂,学堂内同期相熟的学子也都陆续离开学堂,出仕的出仕,继承家业的继承家业,到最后唯有她与晏清和被剩下。
纪珵美文不成武不就无法出仕,而家业是姐姐的,她只能跟在后面啃老,啃姐姐,整日吃喝玩乐,俨然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可前世孤儿是为了日后工作,有个家有个能吃饭的本领,纪珵美从小日以继夜学习,可累死累活也只考了个二本,助学贷也是工作好几年后才将将还清。
她自己学习不好,挣钱上也没有什么天赋,生活中更是忙着生存没时间交什么朋友。
时间久了,她连朋友也不知道怎么交了,但她还是知道,什么事是好的。
只是这辈子她有了家人,有了爱,再也不想勉强自己了。
晏清和与她不同,他文虽平庸,武却极好,就连武状元也是能较量较量的,一看便是能出仕的,且他是独子,一看便是要继承家业的,出仕一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两人差距越来越大,纪珵美不好意思耽误他,开始有意识拒绝他的游玩邀约,整日不理他。
然晏清和依旧如常,他不仅没有问及她疏远缘由,甚至还越发热情起来。
纪珵美招架不住,为了躲他甚至告假回家。
但令纪珵美出乎意料的是,晏清和居然没有出仕!
且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她,每每休沐时总寻她外出游玩,长辈们也不想她总是待在家里,每回都让她应邀。
无奈之下,纪珵美只能解除单方面冷战,再次与晏清和相熟起来。
时间久了,纪珵美后知后觉,也许这就是好友吧。
但……好友就是好友,怎么能成婚呢?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晏清和的神情,誓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担忧地问。
可是晏清和面上只有一片酡红,好似被热烈的夏阳晒伤了,晏清和眼睫轻颤。
“无事,前几日邀你游玩时,无意见听闻春意说你因婚事烦心,我便猜出是你不想离家的原因。”
“我母亲最近也在忙着为我看婚事,我并不愿找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女子随意成婚,便想起姐姐,你不愿离家,我不想成婚,互相配合岂不美哉。”
晏清和解释,他眼底清澈仿佛可以一眼望到底,落在纪珵美的眼中,心稍安,毕竟晏清和从来都不会骗她,她垂眸沉思,这也行。
“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子吗?”可纪珵美心底还是犹豫,她忍不住试探,真的吗?
不会后悔吗?
“不琢姐姐放心,我没有喜欢的女子,若随意成婚,我反倒不幸福。”晏清和轻笑两声,阳光从外面照射在银冠上,反射出的光芒让纪珵美有些睁不开眼。
“且你我成婚只是合作,婚后不必同房。”
不琢是她的小字,纪珵美微眯着眼听到此言,瞪了他一眼,当然不能同房,她又不喜欢他,谁家好友能好到肌肤之亲啊?
但是阳光实在刺眼,照得她头昏眼花,纪珵美无比想念闺房的凉爽,便连连点头。
“好好好,那就这么合作吧。”
说罢,她便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晏清和手疾眼快握住她的手,扶稳纪珵美。
他手极热,落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很紧,一下子把尚未反应过来的纪珵美拉进他的怀里。
纪珵美反应不及以为要跌倒在地,害怕地紧紧闭上眼,但脑袋却没有想象中碰到坚硬的石板上产生剧烈的疼痛,反而是不痛不痒地撞在了一个淡淡檀香的胸膛上。
那是常年礼佛之人会熏的香料,她只在晏清和身上闻到过。
纪珵美意外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在晏清和的怀里,她连忙站稳从晏清和的怀抱里离开,抬头想对晏清和道谢,却发现她抬起头只堪堪到他的胸膛。
若想直视他的双眸,还需要再仰起头。
好累……纪珵美眸色微淡,从前她不需要这么费力,便可以直视,平视甚至俯视他,但现在晏清和已经长大,他很高了,不再是从前追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孩了。
纪珵美神情微动,眼前忽地一花,她定睛一看,就见原本高高的晏清和双膝弯曲,他将自己的姿势放低,她稍稍低头,便可看清他面上的全部所思所想。
他眼中全神贯注地带着笑意看着她,原本略微锐利的丹凤眼此刻宛若笑眼,水灵灵地望着她,只望着她。
“怎么不高兴了?”他声音温柔在耳边响起。
纪珵美恍惚回神,她怔愣了一下,道:“无事。”
“既然合作已经说好,后几日提亲一事便会提上日程,婚事便开始正式筹备,再不能任性反悔了。”晏清和拉着纪珵美重新坐下说,纪珵美面上恢复往日毫无愁容的模样,她点头。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①”
“后日我打算去书堂拜别夫子,你呢?”
纪珵美闻言,才想起要拜别夫子的事,她点头,“那我与你一同去,正好我有些书拉在了夫子那里。”
离开书堂前需得拜别夫子,方全学子礼数,若谁没有拜别夫子,便会被怀疑品行有劣,已是京城中约定俗成事了。
晏清和闻言挑眉,“是工部尚书之女幸秋玉在课上向夫子告状你不听课,被夫子收走的那些话本子?”
“对!”
纪珵美重重点头,她所在书堂是甲字中班,学子换了几轮后,幸秋玉从边疆回京后才入的学,谁知两人一见面,便互不对付,幸秋玉总是捉弄她!
偏她还嘴笨脑子转不过来捉弄不回去,纪珵美冷哼几声,但这一次她要向夫子拜别,不用再回去与她这小人相处,她便撒开手,一定要幸秋玉好看!
“那我……还是不插手?”晏清和看着纪珵美笑着说。
纪珵美第一次受欺负时,他便想替她回击,可到底小打小闹,纪珵美十分在乎颜面斜眼瞥他,说:“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这点小事我还顾不过来?你真是小看我!”
所幸他背地里调查过,幸秋玉确实表里如一,便放任纪珵美甩开性子与幸秋玉互斗。
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幸秋云捉弄纪珵美,就跟逗弄小狗似的。
“当然,你就等着瞧吧!”纪珵美对他挑眉,微眯着眼早有预备地说,她早就琢磨好了!
“好好,我看着便是。”
晏清和扶额,小时候的他占有欲着实重,虽然现在也没有减轻多少,但他知道,不琢心里有他,他也就没管她与女子之间的交好,纪珵美需要正常社交,需要除了他以外的知心好友。
可交好,不是交恶。
他向来了解不琢的秉性,她性情直爽,遇事只有两种反应。
一是“窝窝囊囊”的老实,不与他人计较,二的话,就是极度气愤,直接上去互殴,不管后果是什么,先打个爽,把心底里的气都发泄出来再说其他。
从前有纪齐光和他看着,遇到寻常武将家里的子弟,她揍了不吃亏,便是看在脸上,主动打人也总能讨到几分巧,可那幸秋玉自小便随外祖家在边关长大,见识过战场的残酷,武力更是不差他多少。
等着吧,后日绝对不太平。
晏清和决定,他要提前部署一下,以免纪珵美受伤。
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自《论语·颜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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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