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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恨海难填3

作者:乐易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九彩琉璃莲,传言上神太岁用神灵滋养的莲花,散发着九彩琉璃的光辉,炼化成丹,食之,可生死人肉白骨,亦可驱邪祟调阴阳。


    十八禁术,每习得一个,身体就得承受一个禁术带来的上古禁锢,一个禁锢能让普通人魂飞魄散,令即将得道成仙者身死道消,此生无法入仙界。如不是燕昀修邪路,一个禁锢就能要了他的命,即便邪道巅峰,能够承载上古禁锢,但十八禁锢全打在他身上也相当不好受,为此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而且他时常着相,着相犹如恶鬼附体,身体失控,严重的话甚至会失忆自噬。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副身体快撑不住了,最后可能会落个灰飞烟灭、魂魄俱散的下场。


    他还没活够,尽管世上了无牵挂,但他就是不想死,哪怕孑然一身。


    明月照高堂,二十四星不夜殿。


    刚踏入殿内,燕昀就看到璇玑楼主正手拿折扇,戴着獠牙假面静待,见他来后,调侃道:“呦,又出去杀生啦?”


    如果说上神见了都得礼让七分的燕昀是十八禁术邪道巅峰第一人,那么眼前这人就是正道第一邪,现世的玉面阎罗。


    这世上若有谁敢与燕帝君一较高下,璇玑楼主第二,便没人敢当第一。此人看似不动刀兵,实则满脑子坏水,实力虽不及燕昀,但坏点子贼多,每每和燕昀兵刃相向时,最终吃亏的都是燕昀,燕昀被耍的恨不得将人逮了碎尸万段,但碍于后来有事求着璇玑楼,和楼主这才放下屠刀,友善交流。


    然而,二人是一路货色,合则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一个比一个王八蛋;分则各自为王,互相嫌弃,在外干坏事,都心照不宣的报对方大名,以至于被世人一起唾骂,提到在世罗刹燕昀时,后面必跟着玉面阎罗萧必安。


    萧必安上下打量燕帝君,虽然燕昀衣袍黑红,看不出什么血迹,但那大片的深色以及浑身散发出的腥味还是暴露了。他用折扇若无其事的挡在鼻前。


    燕昀满心想着莲花的事,没**他,而是眼神阴翳的问:“九彩琉璃莲在哪儿?”


    萧必安啪嗒收了折扇,道:“帝君莫急,这九彩琉璃莲乃天神之物,我于碧落瑶池寻得,但其深根瑶池,受瑶池仙气供养,我不敢擅自采摘,便在那里设了数道结界,确保不会被他人寻到。这不,路途遥远,我风尘仆仆第一时间来向帝君禀报了。”


    他提醒道:“我帮帝君找到九彩琉璃莲,帝君莫要忘了我的事。”


    燕昀嗤笑,高座在上,他一步步踏上阶梯,懒散坐下,歪着脑袋单手支着,语气冰冷,“萧必安,你想回到过去本君当然支持,但本君先前就跟你讲清楚了,十八禁术中没有一个是能让人真正重回过往的,不论是跃权阎罗的轮回术,亦或者如同重生的黄粱梦,都并非真正意义上让人回到过去,而符合楼主要求的往生术,本君当初因古籍记载不全,对咒术与阵法稍作了修改,效果与传言略有出入,确能使受术者重生,但根本不能改变过去,前尘往事,就算重生,也已成命中注定,不过是再走一遍来时路罢了。”


    若真习得完整的往生术,能够改变过去的话,燕昀必首当其冲,哪还会为了摆脱十八禁锢,大费周章的寻找只存在于传言中的九彩琉璃莲来重塑肉身,直接一个往生术,回到过去逆天改命,提前制止谢望秋的屠城岂不更好。可惜他尝试很多次,往生术下,他确实能回到过去,但记忆也会退回当年,做出与过去无异的选择,。


    唰——


    折扇复被展开。


    “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呢?”萧必安透过面具,露出那双带笑的眼睛,优雅与野心并存,“昔日陈迹,待往生,乾坤由我定,生死非天命。”


    实力一般,口气倒是挺大。


    燕昀心中暗嘲,手上却在啪啪鼓掌,勾唇笑道:“楼主志若青云,如此信念,定能所向披靡。”他继续说:“九彩琉璃莲毕竟是传说之物,是否真的存在尚未可知,也未曾有人见过,你怎么知道碧落瑶池里的就是九彩琉璃莲呢?”


    “我第一眼见到帝君,就知道眼前之人是那个屠遍全修真界也要找到玉雪君的燕帝君。是不是九彩琉璃莲,帝君去了一看便知。”


    燕昀不置可否,“那就请楼主带路。”


    见燕昀从高座上下来,萧必安终于忍无可忍,后退好几步,折扇挡在鼻前,“夜已深,反正所求之物已经找到了,不差这一晚的时辰,帝君还是先洗洗睡吧,我们明日再去不迟。”


    萧必安头也不回的闪没影了,空旷的大殿中只留下一句余音。


    “仙门十二家今日齐聚顾门,誓要讨伐暴君燕昀,还天下太平长安!望帝君早做准备,莫要耽误了我往生!”


    燕昀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抬起袖子闻了闻,眉头紧锁,嘀咕道:“也没味儿啊。”


    嘁,真能装。


    萧必安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重塑肉生这事不能急,如果换了新的身体,没了禁锢,也不知还能不能施展禁术,到时候十二仙家突然找他麻烦就不好了。他最讨厌被趁人之危,尤其是那十二个喜欢趁他病要他命的老鼠窝。


    燕昀在后山的温泉池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整块崭新的香皂,体积骤减一半。穿好干净的衣服后,他神清气爽,在山里散步着,吹凉风,听林叶沙沙,浑身轻松,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清荷小院。


    从皇宫里带过来的小宫娥们办事速度着实令他欣慰,木门已经被修好。


    他一跃而起,翻过院门。


    一片荷塘月色,蝉鸣不绝,屋里还点着灯火,应该没睡下。


    屋外守着两个宫娥,靠近时,两人齐齐欠身,“陛下,夜安。”


    话音刚落,屋里传出水声。


    燕昀招招手让她们退下,刚准备开门。


    “不许进来!”谢望秋的声音传出,惊起草中暗处飞虫。


    哈,整个仙台山都是他的,这小破院子是他的,仙台山上的人也都是他的,他想去哪就是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绝了,现在整个人界都是他的,凡在人界,他百无禁忌。


    哐——


    可能为了方便宫娥进去收拾,房门并没锁上,燕昀轻易推开。其实就算插上门臼也没关系,抬个脚的事。


    他双手交叉至胸前,歪头笑吟吟看着。


    谢望秋正在沐浴,坐在浴桶中,胸前以上都暴露在空气中,他身上胡乱披着一件白衣,脊背僵硬的背对门口,乌黑长发散乱在水中,水面还在荡漾。他侧头,“出去。”


    燕昀调戏,“好一个出水芙蓉颜如玉。”


    谢望秋愠怒,“滚出去。”


    燕昀不退反进,慢悠悠晃到谢望秋身后站定,垂眸下视,抬手抚着湿发至肩背,手指有意无意擦着皮肤,擒着坏笑,“师兄到是矜持,还披件衣裳,哪儿我没看过啊。”


    谢望秋忍无可忍,反手推人,“别碰我。”


    燕昀却牢牢抓住他的手腕,俯身轻轻嗅着,面色痴迷,“师兄好香啊。”


    谢望秋碍于无法站起,坐在浴桶中转身不便,一只手还抓着衣服,不好跟他动手,只能冷着脸,“我没你这个登徒子师弟。”


    燕昀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他额头上,谢望秋心脏微微一颤,如果他双腿无事,已经起身抽人了。


    燕昀说:“不那么烫了,好的挺快,小丫头请的大夫是比御医要强一些。”


    他绕到侧边,双臂大开撑在浴桶边,眼中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在他长期阴翳的脸上,略显阴冷,“本君今夜高兴,想与师兄共枕眠。”


    “燕昀,你要点脸。”


    “本君带师兄出浴。”


    昨夜之事还心有余悸,谢望秋抓紧浴桶,瞪过去,“滚开!”


    燕昀伸手入水中,也不在意自己新换的衣服被溅一身水,摊臂搂住谢望秋的膝盖与腰身,将人从水中抱出。


    谢望秋身上红了个彻底,衣裳只能勉强盖住锁骨到大腿根,其余地方都暴露在空气中,他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扣着燕昀的肩膀,还不能太过挣扎,否则衣裳会掉,他气急无法,对着燕昀肩膀咬去,下了死口。


    燕昀吃痛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怀里羞红的人,任由他咬,同时揶揄道:“师兄这樱桃小口,是在跟本君**吗?”


    谢望秋从未被如此羞辱过,他向来是个情绪波动不大的人,但这段时间一直被燕昀刺激着,废他修为让他为奴,断腿筋令他寸步难行,杀尽亲族绝他后路,强迫雌伏折他傲骨,再好的脾气都被磨没了,他眼睛通红,双手死死扣着燕昀的肩膀,如果他有利爪,现在必定刺破衣服,刺穿燕昀的血肉。


    燕昀每走一步,身上水分都在快速挥发干,直到床边时,两人已经浑身干燥了。


    他心情好,动作也跟着温柔了不少,将谢望秋轻轻放在床上,开始宽衣解带。


    高大身影挡住案台的萤萤烛光,将缩在床榻角落的人笼罩在昏暗中。


    薄毯挡在身前,谢望秋走投无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现在一无所有,站在悬崖边,无可退路,任何手段在燕昀面前都没有用。


    “燕昀,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谢望秋仰头,压抑隐忍,脸上带着无路可逃后,视死如归的倔强,藏在身后的手指修长,指尖白丝线蠢蠢欲动。


    听到这话,燕洵表情忽然变得忍俊不禁,“我的好师兄,这夜黑风高的,怎做起白日梦了?”


    衣袍大敞,漏出宽肩窄腰,肌肉扎实,线条有力,燕昀单膝跪上床,戴着笑面俯下身去。


    燕昀刚碰到谢望秋的肩膀,烛火颤动,谢望秋漆黑的瞳孔中光影掠过,燕昀那张常年阴霾的脸上藏着须臾温柔,夜风卷裹着淡淡荷香穿堂而过,骤然间,无数丝线从谢望秋身后飞出,直刺燕洵心脏。


    毫无防备,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这么保持抬手的动作,胸膛血液炸开,鲜红色溅在两人苍白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白丝线如魔鬼的触须,张牙舞爪从燕昀背后穿出,猩红的丝线在屋内空旷中狂舞。


    燕昀嘴角溢出腥血,不可置信,“这是什么?你明明没了修为……”


    只是一瞬的诧异,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痛苦、愤怒、狂躁、难过、绝望……五官因太多情绪而拧在一起,风雨骤来,他一把抓住谢望秋的手,将那只还在细密颤抖的手紧紧按在心脏处,那里血流不止,比起心脏被刺穿,更痛的是谢望秋要他死!


    他神情恐怖,色若死灰,暴怒质问:“谢望秋,你就真那么想让我死吗?我是王八蛋,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谢望秋被他往前一带,险些碰到脸,可没等他退开,脸色巨变,他惊愕的盯向被手覆盖住的心脏,不可置信。


    燕昀咬牙切齿,“想杀我?可我早就死了!十八禁术自古无一人能尽数习得,饶是我邪道巅峰也难承受十八个禁锢,早就死了!如今不过是残躯执念苟活人世,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谢玉!你还想再杀我一次,燕国因为你死绝了!你还想怎样?难道我不该像你寻仇?难道那十万黎民百姓就该死你手里?!”


    燕昀心痛至极,那暴虐张狂的气势被滔天的难过淹没,苦不堪言,是绝望,是苦痛,他忽然抬手遮住脸,哽咽道:“谢望秋,你没良心,你没心……”


    谢望秋在触及心脏的那一刻就石化了,他手心中,是死寂无声、毫无动静的胸腔,心脏被捏了一下。


    好像,哪里错了……


    他看着这个总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师兄”的小孩,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样,亲眼见证他在浩浩修真界崭露头角、风光无限,又眼睁睁看着他变成杀人如麻、暴虐无道的人界帝君,如今又告诉他燕昀已死,他面前不过是执念太深,地狱里爬出的鬼……


    那几乎要将他胳膊折断的力道,牢牢拴着他。


    信念有了裂缝。


    这一刻,他终于有所触动,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脸上一直强撑的倔强融化掉,露出下面的茫然无助。他像是触及到什么不忍心之物,想缩回手,可燕昀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谢望秋低头不敢看他,嗫嚅难言,“对不起……”


    胸口压着巨石,难以喘息,血红丝线退潮般从指尖收了回去,隐入全身经络。夜风穿堂而过,谢望秋觉得有点冷,他抬眼偷偷瞧向燕昀,看到他下巴上猩红的血,想抬手轻轻擦掉。


    啪——


    燕昀无情拍开,再抬脸时,尽管肌肉紧绷,但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好像刚刚裂缝中流露出的一丝软弱不过是幻象罢了。他面无表情,自己擦去血迹,退下了床,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一句话让谢望秋发愣——


    “本君舍不得杀你,但别人不一定,师兄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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