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不再执着于和钟离打好关系。
我是脸皮厚,可也不是毫无尊严的人。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不会因为个人态度刻意为难我的话,压下对他不信任的隐忧——虽然从那以后,记账时的确不再会被“特殊对待”,但我总觉得他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我。
而这样的时刻终于在几个月后来临。
“这支簪子,很配你。”
那日,我和最近交好的一名年轻男子在街道上闲逛,路过首饰店时,他提议进去逛逛,然后将一根簪子递到了我眼前:“我送你吧。”
我正要拒绝,背后却传来钟离的声音:“不过凡品。”
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里的?
同伴有些下不来台,表情很尴尬。
钟离大步走了过来,在架子前站定,目光扫了一圈,最终拿起价格惊人区里的一支桃花簪,比到我发间,才似是满意地松开了眉头:“这支尚可。”
我没有理会他,接过同伴那支簪子,对他笑笑:“没关系,我很喜欢。”
直到走出店里,和同伴分别,我心中还烧着一团火。
“你还要跟着我吗?”我转过身,不善地看着背后的钟离。
钟离一点都没有跟踪(光明正大走在后面真的能叫跟踪吗?)被人发现的自觉,注意到我手里拿着同伴送我的那支簪子:“材质中等,款式老套,不值得买。”
我攥紧掌心:“这好像不关钟离先生的事吧?”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想接受他的示好。”
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
“……”我喷出鼻息,神色坦然,“是啊,我想和他谈恋爱。”
在醒来第一天照到镜子时我就知道,自己的长相称得上讨喜,因此身边不会缺少追求者,而我对此并不排斥:如今我举目无亲,如果能发展出一段恋爱关系,即使走不到最后,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我在追求者中,选中一个各方面我觉得条件都不错的,不拒绝他的示好,偶尔接受他的外出邀约。
“即使你并不喜欢他?”
我本来想说关你什么事的,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是啊,我在璃月的身份证明还没拿到,我急着结婚缩短考察期。”
很奇怪,我在这个人面前竟然下意识坦诚,我分明是个虚伪的人。
“你为何选择那人?”
“哈?”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帅还有摩拉啊,你不是早就看穿了吗?我有多肤浅这回事。”
“那日后你遇到更加满足你要求的呢?会不会抛下他,选择别人?”
“不会。”我说,“既然选择了,我会一以贯之。”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情绪不明:“我竟不知,你是个如此注重诺言的人。”
“是啊!还请贵人不要与我这样的人计较,今后高抬贵手,不要再在人前下我面子,给我难堪!”
他凭什么指责我呢?我也只是想好好为自己着想罢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沉默片刻,上前一步,递给我手帕:“抱歉。”
原来,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弄湿了我的脸颊。
我没接他的手帕,用衣袖抹了两把脸,跑掉了。
02.
我单方面和钟离撕破了脸。
为什么说是单方面呢?因为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只是不太待见我而已,而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我不再刻意尝试讨好钟离。他冷遇我,我也无视他,除了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我会装一装,其他时候,我都当没这号人。
胡桃说我真是奇了,很少见到能和钟离闹掰的人,她真的很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我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每日闲逛在茶馆等地,爱好写写书法赏赏古玩品品茶,我每日忙着记账做兼职,爱好看看话本聊聊闲天数数钱。
胡桃说我这么喜欢摩拉,是不是摩拉克斯的信徒,我说我不信那个,她大为震惊,然后又反应过来:“可能因为你不是璃月人吧,话说你是哪国人,信奉哪位神明呢?”
一缕清风推开窗户扫过来,我拨动了一下发丝,疑惑道:“嗯?大家都信奉神明吗?我以为神明不存在。”
风诡异地停了。
我说我觉得这个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根本没有神明鬼怪。其实连神之眼的存在我都好半天才接受,硬生生给自己解释那是“特殊的化学元素反应”。
胡桃说我这种想法很独特。
独特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呢?奇怪。
可后来发生的事,由不得我不信。
自从那次簪子的事情之后,我的心口开始绞痛,把簪子拿开点才好些。而且我越靠近异性,举止越亲密,就越是痛的说不出话。
我看了很多次医师,都没有检查出病因,卜不庐的白术医生告诉我说,或许可以问问仙人。
天可怜见,我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能和传说中的仙人搭上什么关系呢?可心绞痛又不能不管,我听说望舒客栈有一位仙人,就每日去那里蹲守。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后,我终于蹲到了那位叫做“魈”的仙人。
“是你。”
奇怪的是,他好像认识我。
他说:“帝君手中常年握有一块石珀,里面有一名缩小的女子,你与她样貌一样。”
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子?这与我心绞痛会有关系吗?
“你的心绞痛,是未履约之故。”
未履约?与那道声音有关吗?是什么样的约定,又是和谁的约定呢?
可惜仙人只留下这样一句让我更摸不着头脑的话,就冷酷地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了。
我无法,只好一边远离追求我的人,一边向周围人打听岩王帝君的事,连钟离都问了一遍。
他却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岩王帝君?”
我以为他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撇了撇嘴就想走,却被他拦住:“只是好奇你对他的看法,并不非要你回答。整个璃月,应该没有比钟某更了解岩王帝君的。”
我心道他口气倒是不小,嘴上还是回答道:“听闻他是武神,七执政之首,神力可轻易可开山劈地……自然不是我等升斗小民可以妄议的。就是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他老人家,让我受这样疼的苦楚!”
钟离沉吟片刻:“兴许是你先得罪了他。”
“我?!得罪岩王帝君?!”我用“你是在开玩笑吧?”的表情看着钟离,“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我,我哪来的本事得罪他呀?!”
钟离抿抿嘴,还是没有反驳。
我正要继续向钟离问岩王帝君的事,仪倌小妹这时跑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捧花:“那个追你的人又送花来啦!”
我面露惊恐,忙推着手:“不要过来!拿开!快拿开!”
来不及了,仪倌小妹已经将花塞进了我怀里。
心脏猛的一攥,揪揪的疼,我的脸疼得发白,脚下站都站不稳。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怎么吐血了!”耳边仪倌小妹的声音已经不太清晰,意识的最后,我坠入了一个结实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