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棋盘山下。
“所有人,驻扎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历练。”沈寂走在队伍前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而他自己却径直向山上走去。
“师兄,你去哪?”君顾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道。
这三天里,自从他检查完沈寂的伤势后,沈寂就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甚至很排斥他的靠近。
在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从不是你的亲人、挚友,而是你的敌人。
自君顾十二岁恢复君家被灭门的记忆起,他就一直在关注着沈寂。不,或许说,他在更早之前,面对沈寂就已经挪不开眼了。
君顾并非被凡间的修士所抚养长大,自君家灭门后,君顾便被一届散修教导,这个散修修行逍遥道,行事作风及其随心所欲,而对待君顾这个唯一的小徒弟也是散养的态度。
散修名唤报月,带君顾修行的这些年一直走南闯北,去过凡间皇宫中当神棍,也去过南海听蛟人唱歌,而小君顾就在师父的带领下,闻天下事,行万里路。
而这天下事中,关于沈寂的占了一大半。
“话说上一回,这清乐宗宗主的小徒儿沈寂以十岁稚龄突破筑基后期,可谓是前途无量。”
“师父师父,这个沈寂是不是和我一般大?”
“嗯……”报月抿了口酒,半眯着眼,回应了小君顾。
“要说这亲传子弟中,当属沈寂独占鳌头,可谓是这一代的第一人啊。”
“说书的,你这话可不对了吧。那百战宗的首席大弟子慈万里虽说比沈寂大了两岁,突破筑基后期比沈寂晚了一年,但现在已然是筑基巅峰,怎么也比沈寂这个奶娃娃更担得起当代第一人的称号吧。”茶楼中一个身着百战宗弟子服的大汉喊道。
“客官你稍安毋躁,且听小的给您慢慢道来。”
“这所谓正道子弟,修为天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道。”
“道?难道沈寂悟道了?”
“师父师父,你说我的道会是什么,会不会和那个沈寂一样?”
“小君顾,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那沈寂是你什么人呀,一天天沈寂沈寂的,都没见你这么喊师父。”
君顾有些恼羞成怒,“哼,不和师父好了。沈寂才不是媳妇,媳妇是女子,但沈寂是男子,当不了徒儿的媳妇的。我要……要当沈寂的朋友,啊不,是挚友,就是那种我只对他好,他也只对我好的那种挚友!”
“啊哈哈哈哈,你看看你说的,这和媳妇有什么区别?好咯,不逗你了,依我看,沈寂那娃娃修的是……”
说书先生抿了口茶,故作矜持地咂了咂嘴,接着又道:“若说十岁悟道确实颇有些天方夜谭,但究所谓道,无非离不开道义二字。十日前,越浮宗主领着沈寂前去金岭村清理魔族余孽,越浮宗主看着年幼的小徒弟和满村的老弱妇孺,决定将沈寂留在这里驻守村庄,自己去追赶逃亡的魔族余孽。”
“岂料魔族余孽生性狡诈,竟分为两路,主力的那波与宗主纠缠,还有一小部分人,兜兜转转竟回到了金岭村,杀了个回马枪,企图吸食这些百姓的血肉来精进修为。”
“沈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手中的佩剑都在抖,作为清乐宗的大师兄,什么都可以缺,但唯独保命的法器是万万不会少的。对于一个筑基后期来说,依仗着法器从一帮苟延残喘的魔族余孽手中逃跑,可谓是再简单不过了。但沈寂没有,这个刚满十岁的奶娃娃看了看身后的妇孺,没有丝毫犹豫,堵在了村口前,他说’我是清乐宗弟子,我来除魔卫道。‘”
“……修的是苍生道。”
“就这样,沈寂一步也没有退,直到越浮宗主赶回来,这个满身染血的奶娃娃才倒下,而他身后三十七口村民,一个不少。”
“虽未悟道,但苍生道依然初见雏形,不是吗?”
“君师兄?君师兄?”
君顾眼神慢慢聚焦,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自嘲地笑了笑。许是年少时对沈寂有了太多期许,在十二岁那年发现他才是灭了自己满门的帮凶时,才会那么恨他,甚至不惜视他为宿敌,不死不休。
君顾收拾好了情绪,抬头看向柳诗语,“何事?”
“君师兄,大师兄让我告诉你,他先去前面探探路,免得第二天一头雾水,叫你不必担心,他晚点就回来。”
君顾皱了皱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蓦地有些口不择言,“探路?他自己一个人,在天这么黑的时候探路?他一个金丹巅峰的修为真以为自己无敌了?身上还带着伤就敢这么乱跑,不知死活。”
对面的柳诗语突然露出了一种君顾看不懂的笑,带着些挪移,显得有些直勾勾的。
名唤苏苏的女修见状拽了拽柳诗语的衣袖,暗道:“诗语,你收敛点。”
如果君顾在现代,那他一定就会知道,有种眼神叫磕cp的眼神。
没错,几天以来,君顾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沈寂面前晃来晃去。他一会儿冷着脸查看沈寂的伤口,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扔上一杯水,要么就拦在沈寂身前示意休息,用那蹩脚的演技企图表达自己已经累了的信息。
然而,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沈寂鬓角微微冒出了汗珠,唇色也有些泛白,而君顾嘴里说着休息,却也不见他坐下,只是固执地站在距沈寂大约两三米的位置,方便随时保护沈寂。
柳诗语看着两位师兄的互动,想着谣言果真不可信,也不知道哪个傻子传出大师兄和君顾师兄不和的消息,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哪里是不和,分明是太合了好吧,她在清乐宗这么多年,可从未见到谁能让大师兄冷脸,她不管了,以后她就是他俩的cp粉头子!
等她回到宗门,一定要把cp粉壮大,做大做强,君沈称王!
君顾看着眼前的女修越来越眉飞色舞,有些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随即有些担心地看向沈寂离去的方向。
他了解沈寂,对方不是什么不顾全大局的人,不可能因为赌气就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所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事需要他支开众人,单独去做。
会是什么呢?他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