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上，林晓梦的手指紧紧攥着演讲稿，汗水已经浸湿了纸张边缘。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她本不该如此紧张，但礼堂里五百多双眼睛的注视还是让她的喉咙发紧。
"我校新学期的目标是..."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台下开始有细碎的议论声，前排几个男生甚至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林晓梦感觉血液都涌上了脸颊，演讲稿上的字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就在这时，一阵清澈的钢琴声从礼堂侧边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了音乐社的位置。林晓梦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畅地舞动。那旋律轻快而明亮，像一缕阳光穿透了尴尬的阴云。
借着这个喘息的机会，林晓梦迅速调整状态，在琴声渐弱时找回了思路，顺利完成了演讲。当她鞠躬下台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那位救场的钢琴手。
典礼结束后，林晓梦穿过嘈杂的人群，向音乐社的方向走去。远远地，她听到了钢琴声——不同于刚才的活泼曲调，这次的旋律忧伤而深沉，仿佛在诉说一个无人倾听的故事。
琴房门口，林晓梦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一个女孩独自坐在钢琴前，微卷的栗色长发垂在肩头，随着演奏的节奏轻轻晃动。女孩的表情专注而沉浸，似乎完全忘记了外界的存在。
林晓梦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琴声戛然而止，女孩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和一双略显惊讶的琥珀色眼睛。
"打扰了，"林晓梦推门而入，"我是来道谢的。刚才在典礼上，多亏了你..."
"沈静姝。"女孩站起身，微微点头，"音乐社社长。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
"我是林晓梦，学生会..."
"副会长，我知道。"沈静姝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全校谁不认识品学兼优的林同学呢？"
林晓梦感觉耳朵有些发热，不知为何在这个初次交谈的女孩面前竟有些局促。"那首曲子...刚才你弹的，叫什么名字？"
"《雨滴前奏曲》，肖邦的。"沈静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抚，"很适合今天这种阴沉的天气，不是吗？"
林晓梦正想回应，班主任王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太好了！晓梦，我正找你呢。"
王老师走进琴房，手里拿着一份成绩单："静姝，关于你的理科成绩，我和其他老师讨论过了。考虑到你音乐方面的天赋，我们不想给你太大压力，但高考在即，基础科目也不能太落下。"
她转向林晓梦："晓梦，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辅导静姝的数学和物理，每周三次，地点在图书馆，可以吗？"
林晓梦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沈静姝就开口了："王老师，其实我..."
"这是学校的决定。"王老师的语气不容置疑，"晓梦是我们年级理科最好的学生之一，而且你们同为社团负责人，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她看了看手表，"好了，具体安排你们自己商量吧，我还有会议要参加。"
王老师离开后，琴房里陷入一阵沉默。沈静姝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琴盖。
"如果你真的不方便..."林晓梦试探性地开口。
"不，没关系。"沈静姝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晓梦读不懂的情绪，"只是我可能是个很差劲的学生。音乐之外的事情...我都不太擅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林晓梦不自觉用上了平时安抚学生会成员的语气，"你在台上救了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多不擅长与人相处。"
沈静姝轻笑出声："那不一样。音乐是我的语言，除此之外..."她耸耸肩，"我经常说错话。"
"那我们就从数学语言开始吧。"林晓梦微笑道，"今天下午四点半，图书馆二楼角落的位置，怎么样？那里安静，而且..."她顿了顿，"离琴房不远。"
沈静姝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下午的图书馆阳光正好。林晓梦提前十分钟到达，整理好了两份笔记和习题册。当时针指向四点半时，沈静姝准时出现在楼梯口，怀里抱着几本书和一本五线谱笔记本。
"你很准时。"林晓梦说。
"音乐训练出来的习惯。"沈静姝在她对面坐下，将五线谱本子小心地放在一旁，"迟到会影响整个乐团的节奏。"
林晓梦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个本子："你作曲？"
"偶尔尝试。"沈静姝迅速将本子翻到空白页，盖住了前面的内容，"不过都很幼稚。"
林晓梦没有追问，而是打开了数学课本："王老师说你们刚结束三角函数单元，这是期中考试的重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林晓梦发现沈静姝并非如她自称的那样"不擅长学习"。相反，她对概念的理解非常敏锐，只是缺乏系统性的练习和解题技巧。更让林晓梦惊讶的是，沈静姝思考问题时总会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出波浪形的音符图案，仿佛数学公式在她脑海中会自动转化为某种旋律。
"你这样做题的时候..."林晓梦指着那些音符，"是在把数学当成音乐来理解吗？"
沈静姝的手突然停住，像是被抓到做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可能吧。从小我就习惯把一切都和音乐联系起来。数字、颜色、甚至人的声音...在我听来都有各自的音高和节奏。"
"这很特别。"林晓梦真诚地说，"我从来没这样想过问题。"
"特别还是奇怪？"沈静姝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特别。"林晓梦坚定地重复，"就像一种超能力。"
沈静姝抬起头，第一次对林晓梦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那笑容让林晓梦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们继续吧。"林晓梦迅速低头看向课本，掩饰自己突然发热的脸颊，"还有三道典型题要讲..."
当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时，两人都有些惊讶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周三同一时间？"收拾书包时，林晓梦问道。
沈静姝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谢谢你。今天...比我想象的有趣。"
走出图书馆时，初秋的晚风轻拂过两人的发梢。林晓梦看着沈静姝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摇摇头，把这归因于开学第一天的疲惫，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她不知道的是，沈静姝在拐角处也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轻轻哼着一段新成形的旋律，那是今天下午在林晓梦讲解三角函数时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