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肖府内寂静无声,唯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白薇薇的房间里,床铺平整,物件摆放得一丝不苟,可她本人却像化作了林间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阳眉头紧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声音里满是焦灼:“这可如何是好?薇薇姑娘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彩雀双手抱胸,满脸不悦地瞥了眼李静,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哼,还不是有些人说话太冲,把人给气走了!”
李静心里又急又悔,没理会彩雀的冷言冷语,抬脚就想往外走:“我这就去找她!”
肖阳赶忙伸手拦住,神色凝重:“静儿,你别忘了,你可是假死脱身的,要是被人撞见,麻烦就大了!”
彩雀也趁机添乱,双手叉腰大声嚷嚷:“都不许走!找不到薇薇,谁也别想踏出这门一步!”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肖府门外,庞朗和阿莲在宝葫芦的指引下匆匆赶来。守门士兵手持长枪拦住去路,庞朗心急如焚地比划着:“几位大哥,府里有妖物作祟,我们是来降妖的,快让我们进去!”
士兵们一脸不屑,其中一个啐了口唾沫嘲笑道:“哪来的毛头小子,净说胡话,赶紧走!”
无奈之下,庞朗和阿莲绕到院墙处,找了个隐蔽角落搭起人梯翻墙而入。落地时,庞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在宝葫芦的闪烁指引下,两人在庭院中摸索前行,很快就瞧见了彩雀的身影。此时正值深夜,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昏暗不明,他们没能看清彩雀的真面目。
彩雀一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身就跑,庞朗和阿莲对视一眼,拔腿就追。三人在曲折的回廊、亭台间穿梭,脚步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追到肖家后院,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白衣树妖毫无征兆地现身,枯枝般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发出“簌簌”声响。
庞朗心中一凛,迅速抽出腰间宝剑大喝:“妖怪,拿命来!”阿莲也不甘示弱,从袖中掏出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树妖怪叫一声,挥动枝干攻来,一时间后院里风声呼啸,三人缠斗在一起。庞朗和阿莲虽武艺不凡,可树妖功力深厚,一时间竟难以取胜。
打斗声惊动了肖府众人,阿漠等人匆匆赶来。阿漠瞧见白衣树妖的爪子紧紧箍住李静,心急如焚地不顾一切冲上前大喊:“放开公主!”
树妖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随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阿漠击飞,他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溢出。
紧接着,树妖裹挟着李静化作一道白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众人在原地又惊又怒。
许久之后,阿漠悠悠转醒,发现房间里只有肖阳一人。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李静被抓走的画面,心急如焚地猛地推开肖阳,挣扎着想要起身。
肖阳被推得一个趔趄,心中恼火,又见阿漠不顾伤势执意要去救公主,索性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阿漠从床上摔下,在地板上艰难爬行,咬着牙一寸一寸挪到桌下,伸手去够那柄宝剑,可伤口剧痛,无论怎么努力,指尖都始终差那么一点。
肖阳看着阿漠倔强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忍。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阿漠抱回床上轻声说:“别冲动,你这样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阿漠望着肖阳,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另一边,阿莲在肖府养伤的这几日,心中对白薇薇的怀疑愈发强烈。这天,她瞅准白薇薇在厨房忙碌的时机,悄悄走了进去,眼睛紧紧盯着白薇薇的一举一动。
白薇薇自然察觉到了阿莲的异样目光,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准备着饭菜。突然,她趁阿莲不注意,猛地抓起一把辣椒粉朝阿莲的脸撒去。
“啊!”阿莲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泪水、鼻涕止不住地流,咳嗽声不断。
白薇薇双手抱胸嘲讽道:“不好好养伤,在这瞎晃悠,是嫌伤好得太快,还是想尝尝更多的‘惊喜’?”
阿莲又气又恼,可眼睛刺痛难忍,根本无法反驳,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出厨房,离开了肖府。
刚出大门,阿莲就碰到了郑吉。郑吉见她狼狈不堪,满脸疑惑地上前问:“阿莲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阿莲又急又气,将心中的委屈和事情经过一股脑儿告诉了郑吉,还提到了李静被白衣树妖掳到千年古宅的事。
郑吉听后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郑吉的指尖猛地攥紧,袖中那枚刻着“玄”字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他扶住摇摇欲坠的阿莲,声音压得极低:“千年古宅……是不是城西那座爬满血藤的废弃院宇?”
阿莲含泪点头,辣椒粉的灼烧感还在眼眶里打转:“郑大人怎会知晓?”
郑吉没答话,转身就往城西赶。夜风掀起他的官袍,露出腰间暗袋里的黄符——那是玄门长老临终前交给他的,说“若遇血藤缚魂,以此破之”。他想起三日前在古宅墙外撞见的白影,当时只当是眼花,如今想来,分明是树妖的妖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肖府内,肖阳正给阿漠换药,忽闻院外传来彩雀的尖叫。两人冲出去时,只见彩雀被一团黑雾裹着往空中飘,黑雾里隐约露出无数细藤,正往她七窍里钻。
“是血藤的瘴气!”阿漠不顾伤口剧痛,抓起桌上的匕首就往黑雾掷去。匕首穿透黑雾的刹那,彩雀突然发出尖利的嘶鸣,周身冒出狐火,竟将黑雾烧得节节后退。
肖阳瞳孔骤缩——彩雀竟是狐妖?
彩雀落地时嘴角带血,见秘密败露,索性破罐破摔:“没错!我是青丘狐族,奉命保护薇薇!那树妖是千年藤精所化,专靠吸食处子精气修炼,李静的生辰正好合了它的修炼劫数!”
阿漠心头一紧:“那薇薇姑娘呢?她会不会也……”
“薇薇比你们想象的厉害。”彩雀擦去血迹,眼中闪过担忧,“但她本体是雪灵狐,最怕血藤的阴火,此刻怕是被困在古宅的锁灵阵里。”
城西古宅内,李静被捆在祭坛中央,血藤正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树妖悬浮在半空,枯爪里捏着颗跳动的血珠:“再过半个时辰,月上中天,用你的心头血祭我本体,我便能修成正果了。”
“你做梦!”李静挣扎着啐了口血,“薇薇和阿漠定会来救我!”
树妖狂笑:“雪灵狐?她现在自身难保。倒是你身边那个护卫,为了找你,竟闯了我的迷魂阵,此刻怕是正对着幻象自相残杀呢。”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剧烈的符咒爆炸声。郑吉手持黄符闯进来,符纸贴在血藤上的瞬间,腾起青蓝色的火焰。树妖怒吼着扑过来,郑吉却不恋战,挥剑斩断捆住李静的藤蔓:“公主快走!”
李静刚跑出两步,却见郑吉被树妖的藤鞭缠住脖颈。她回头时,正撞见郑吉从怀中掏出个玉佩,往她方向奋力一抛:“给薇薇……这是破阵的关键!”
玉佩在空中划出弧线,恰好落在赶来的白薇薇手中。雪灵狐的寒气瞬间从她指尖迸发,玉佩上的玄纹亮起,整座古宅的血藤竟开始枯萎。
“是玄门的镇妖玉!”树妖惊恐后退,却被突然出现的狐火逼得无路可退。彩雀不知何时已站在它身后,眼中闪烁着杀意:“害我青丘族人的账,今日该算了!”
白薇薇接住被藤鞭甩飞的郑吉,指尖的寒气渡入他体内:“为何救我们?”
郑吉咳出淤血,望着她眼中的雪光苦笑:“十年前,在青丘山,是你救了迷路的我。那枚玉佩,是你当时送我的护身符。”
白薇薇一怔,尘封的记忆突然松动——那年大雪,她确实救过个穿官服的少年,只是没想到……
祭坛方向传来巨响,彩雀已用狐火将树妖的本体烧成灰烬。李静扑过来抱住白薇薇,泪水混着血污:“我就知道你会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众人聚在古宅废墟前。彩雀揪着郑吉的衣领:“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薇薇的身份?”
郑吉举起双手投降:“玄门与妖族素有盟约,只要不害人,便互不干涉。何况……”他看向白薇薇,眼中藏着温柔,“我欠她一条命。”
白薇薇别过脸,将镇妖玉塞回他手中:“两清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阿漠和肖阳带着人赶来。阿漠看到李静平安无事,踉跄着扑过来,却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耳根泛红:“公主……你没事就好。”
李静望着他嘴角的血迹,突然踮起脚,伸手按住他的伤口:“傻瓜,下次不许再这么冲动。”
晨光穿过云层落在众人身上,彩雀捅了捅白薇薇的胳膊,挤眉弄眼:“你看那两人,倒像是有戏。”
白薇薇望着朝阳下相拥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那是方才郑吉塞给她的,说是“还没还完的情分”。她抬头时,正好对上郑吉望过来的目光,像含着晨光,暖得让她心头一颤。
或许,这场因树妖而起的风波,不仅救了李静,也让藏在心底的情愫,终于有了见光的可能。
青丘的狐狸洞总是暖融融的,九尾狐白薇薇蜷在玉榻上,尾巴尖漫不经心地扫过榻边的琉璃盏。盏里盛着清晨的朝露,映着她雪团似的脸,鼻尖还沾着点昨夜偷喝的桃花酿,醉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小懒虫,再不起,你的灵果就要被山君家的小狐狸偷光了。”
清朗的声音裹着风进来,白薇薇耳朵尖一动,猛地睁开眼。洞外站着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手里拎着只竹篮,篮里的灵果红得发亮,水珠顺着果皮往下滚,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郑吉!”她腾地跳下榻,九条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晃,“你怎么又来啦?你师父不是说,玄门弟子不能总往青丘跑吗?”
郑吉把竹篮递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他耳尖微红,转身去看洞壁上的涂鸦——那是白薇薇画的他俩,一个拖着狐狸尾巴,一个举着符纸,傻气又鲜活。
“师父闭关了。”他声音轻了些,“我偷溜出来的,给你带了昆仑山上的雪桃,比你们青丘的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薇薇咬了口雪桃,汁水沾在嘴角。郑吉刚想掏帕子,她已经伸出舌头舔干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上次说的人间集市,真有会转圈的糖人吗?”
“嗯,还有会飞的纸鸢。”郑吉望着她毛茸茸的耳朵,喉结动了动,“等你修成人形,我就带你去看。”
那天的风是甜的,混着桃花酿和雪桃的香。白薇薇不知道,郑吉袖中藏着枚刚刻好的玉佩,上面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爪子下还踩着片桃花瓣。他本来想送给她,却在看到她笑起来的模样时,突然没了勇气。
后来啊,青丘的桃花开了又谢,昆仑的雪落了又融。白薇薇修出了人形,站在人间集市的糖人摊前,手里攥着枚磨得光滑的玉佩,却再也等不到那个说要带她看纸鸢的少年。
直到很多年后,在那座爬满血藤的古宅里,当郑吉把玉佩抛给她时,白薇薇突然想起那个清晨——少年的长衫被风掀起,竹篮里的雪桃红得像团火,而她的尾巴尖,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
原来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缠成了解不开的结。
青丘狐后的寝殿,终年飘着不落的雪。
白雪斜倚在寒玉榻上,九条蓬松的银狐尾轻轻扫过地面,卷起细碎的冰晶。她指尖捏着枚冰魄珠,珠内冻着朵永不凋零的红梅,那是三百年前,玄帝在昆仑之巅为她折的。
“娘娘,南疆巫族送来请帖,想要求取‘逐月草’。”侍女跪在殿外,声音被寒气冻得发颤。
白雪眼睫微抬,冰蓝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告诉他们,拿玄帝的佩剑来换。”
侍女大惊:“可玄帝陛下的佩剑……是三界至宝,巫族怎敢……”
“他们会的。”白雪轻笑一声,指尖的冰魄珠泛起冷光,“毕竟,他们的圣女快撑不住了。”
三百年前,玄帝为护她挡下天雷,魂飞魄散前,将本命灵力封进了逐月草。如今那草长在青丘禁地,靠着她的狐火滋养,成了三界唯一能续魂的神物。
深夜,寝殿的雪突然剧烈翻涌。白雪猛地坐起,就见玄帝的佩剑穿透殿门,插在她面前的冰地上。剑柄上的龙纹亮起,映出个熟悉的虚影——是玄帝,还是当年少年模样,白衣染血,笑起来却带着暖意。
“雪儿,别闹了。”虚影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触到她鼻尖时化作雾气。
白雪捂住脸,银狐尾失控地拍打地面,将寝殿的冰柱震得粉碎:“你凭什么管我?当年你说走就走,留我一个人守着这青丘,守着这破草……”
佩剑突然嗡鸣,射出一道光,在冰墙上投出画面:玄帝被捆在诛仙台,天雷劈下时,他笑着对台下的她说“等我”;巫族圣女抱着他的残魂哭,说“玄帝用半颗心换你活,你却要毁了他最后的念想”。
白雪的哭声戛然而止。
第二日,侍女发现寝殿的雪化了,寒玉榻上只留下枚冰魄珠,珠内的红梅旁,多了片银色的狐毛。禁地的逐月草不见了,只留下张字条,字迹清隽,是玄帝的笔锋:
“欠你的,来世再还。”
后来三界都传,狐后白雪散尽修为,用逐月草救了巫族圣女,自己则化作青丘的第一捧雪,永远守着那株新生的逐月草。
只有玄帝的佩剑知道,某个雪夜,它曾感受到两股灵力在草叶上交汇,像极了三百年前,昆仑之巅,少年将红梅插进少女发间时,说的那句“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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