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滚滚,风雨大作。
门前的枇杷树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压得枝桠又弯了几分,叶子落了满地,鲜嫩多汁的果子砸进泥土,看着真让人觉得可惜。
刚好唤作枇杷的侍女站在屋檐下,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左转右转,绕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
她屏住气息,敲了敲门:“小姐,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小姐?”
许久无人回应。枇杷内心不安,难免焦灼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法,直接推门而入。
*
姜盈这一觉睡得极沉。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身边有人在哭,雨声,吵架声,打闹声,混成一片,最后变成短短的两个字。
“姜盈。”
女子眼底流下两行血泪。
她说:“姜盈,帮帮我。”
姜盈猛然睁开眼,她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额前鬓发湿了大片,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呆愣地盯着眼前陌生的景象。
这是…哪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身下是陌生的红木雕花床,门没关紧,淡色的帐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姜盈伸手掀开帐幔,只着一双罗袜便下了床,她慢慢走到梳洗台前,泛黄的铜镜静静地立着,倒映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少女紧抿着唇,细长的眉微微蹙着,偏圆的鹅蛋脸,眼眸黑亮,盈盈动人,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这是姜盈,却又不是姜盈。
脸还是这张脸,可这人内里的壳子却是被换了个彻底,姜盈也没想到,原来她中二期时看的那些穿越小说,还真的有一天会在她身上应验。
早知道…
早知道的话,她还去什么警校啊!就应该去学那些什么机械制造,军工制造,再不济也学点新时代医术,好歹能有个什么一技之长,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当个女富商什么的。
姜盈扼腕长叹,追悔莫及。
堂前的吵闹声越来越近。
女子带着哭腔的嗓音随之响起:“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给我们小姐请大夫,再耽误下去,少爷定会拿你们这些狗奴才是问!”
门前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枇杷回头,看见她家小姐竟自个儿从床上爬起来了,吓得脸发白,也懒得再与那群家丁争执了,连忙往回跑,扶住姜莹。
“小姐,您好些了么?”
“无事。”
姜盈看着眼前这个眼睛肿得像核桃的小丫鬟,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枇杷,你先随我回房。”
枇杷听从小姐吩咐,将门和窗户都关得紧紧的,确保一点声音都漏不出去,这才走进里间,恨恨道:“徐姨娘的人如此嚣张,改日奴婢定要到少爷那里告他们一状,好让他们吃上点苦头。”
小丫头义愤填膺,挥动着拳头,姜盈看在眼里,觉得又可怜又好笑,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孤儿院的小妹妹,和她一般大,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就连这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都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
想到这里,姜盈脸上的笑不由得黯淡下来。
“小姐?”枇杷紧张地望着她,满脸担忧,“您没事吧?”
姜盈摇摇头,重新打起精神,说起正事。
既来之,则安之。
当下最重要的事,是要弄清现如今的境况,而这个叫作枇杷的小丫鬟,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这大病了一场,倒是有许多事都记不太清了。”
姜盈微微一笑:“枇杷,你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向来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就与我细细说说吧。”
从枇杷绘声绘色的叙述中,姜盈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时代,和她脑海里残留的那些记忆大差不差。
姜府的人丁不算太兴旺。
除了徐姨娘诞下的庶女姜璃,以及姜父后来续弦的夫人齐氏诞下的稚子姜淇外,就是姜盈和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姜流。
姜盈的母亲乃陈郡谢氏出身,虽为庶女,可谢氏乃名副其实的世家大族,族中出类拔萃的子弟众多,遍布朝堂,风光无限,其在朝中声望更是不亚于曾经出了三代皇后的清河崔氏。
所以真要论起来,当了大半辈子国子监主薄的姜父还应是高攀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种的不平等,二人最后才走到了之后夫妻离心的地步。
那年,是谢氏嫁入姜家的第三年。因无所出,便主动给丈夫纳妾,也就是后来的徐氏。再然后,她便向姜父提出和离,愿其允她归家。
可谁也不知道,当时的她已经怀有身孕。
妇人产子本就是生死关走一遭,极为凶险,更何况是一胎双子,胎大难产,好不容易一子一女平安降生,谢氏却因为失血过多,过于虚弱而丢了命。
闭眼前,她满脸是泪,紧紧抓着娘家嫂嫂的手,只求她看在姊妹一场,替她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不要让他们再回到京城那吃人的姜府当中去。
谢二夫人自是流着泪,满口答应下来。
只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府上下几百人,奴婢仆从更是最会看人眼色的主,谢家不是谢二夫人当家,她话语权小,又只长了一双眼,没法儿处处亲自照看着,能确保兄妹二人不愁吃喝,平安长大,就已然是万幸了。
而回到姜府,那又是另一则旧事了。
说来也凑巧,当时谢大爷和谢大夫人带着一家老小进京接受封赏,谁也不知道,姜流是怎么避开谢家耳目躲进送货的车队的。总而言之,姜流因贪玩到了京城,却意外被姜父撞见,姜父看见那张与发妻有七八分像的脸,当即老泪纵横,再结合如今年纪,心底大概有了猜测。
再后来,姜父亲自动身前往陈珺,言辞恳切地请求谢家允许他的一子一女随他回京认祖归宗,纵使谢家再家大势大,也没有拦着旁人一家团聚的道理。
最德高望重的谢老太爷都发了话,旁人也没了什么置喙的余地。
谢二夫人倒是还想说些什么,被丈夫一瞪,叹了口气,也没了再开口的勇气。
对从前的姜盈来说,从谢家,到姜家,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性子软弱,不愿与人争抢,又处处忍让,总是低三下四地讨好所有人,就为了让自己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够好过些。
姜府虽人口简单,但却比起人丁兴旺的谢府,那暗里的刀光血影也是不遑多让。
大姐姐姜漓仗着小娘受宠又管家,平日在府里就跋扈惯了,什么东西都要头一份,姜盈归家第一日,就抢了二伯母送给她的珠玉头面。
姜盈不愿与她计较,便忍了,可谁知她却还变本加厉,将歪心思动到了她母亲送给她的翡翠簪子上。姜盈好声好气与她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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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却被她一把抢来,随手扔进了花园的湖里。
她半捂着嘴,笑声尖锐:“此种下等的簪子,二妹妹,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稀罕吧?”
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
姜盈在里面不知道游了多久,游到最后,肢体都逐渐没了知觉,姜盈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湖水渐渐涌进鼻腔耳道,她差点死在了那里。
还好枇杷及时喊来了姜流,他跳进湖中,将人捞起。
姜盈病了整整一个月,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在这一个月里,姜流将整个姜府闹得天翻地覆。
先是放蛇将姜漓吓得成天魂不守舍,疯疯癫癫,又大张旗鼓地派人在湖中找簪子,总之,弄的整个姜府鸡犬不宁。
姜盈听到这里,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一笑,眉眼就生动了许多。
枇杷望着自家小姐发呆,一不留神,额头就被轻轻敲了下:“想什么呢小枇杷?”
枇杷脸有些红,结结巴巴道:“小姐,您可真好看…”
“油嘴滑舌!”
姜盈现在着实是对姜流这个人有些感兴趣了,她看向枇杷,问道:“哥哥呢?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没过来看我?”
枇杷脸色登时便变得有些奇怪。
她欲言又止道:“小姐,您别怪奴婢一开始没告诉您…”
“少爷他…少爷他被关禁闭了。老爷说,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去探望他。”
姜盈觉得奇怪:“就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些事?”
“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枇杷一张小脸皱得像苦瓜:“小姐,奴婢慢慢跟您说,但您要答应奴婢,以身体为重,不许着急。”
姜盈点头。
“之前老爷不是拜托同僚给少爷谋个一官半职么?前几日,那大人来了信,说是礼部有个九品小官的位置正空缺,说是可以让少爷去试一试…”
“嗯,然后呢?”
“这不是少爷硬是不肯去嘛,他…他还当着那位大人面,说什么芝麻小官,不屑一顾之类的浑话,把那位大人气得脸色铁青,甩袖就走,老爷当即就动了家法,那比手臂还粗的棍子,打二十下,看得奴婢都肉疼…”
姜盈揪紧了身下的锦缎,呼吸气促起来:“然后呢?”
“老爷下令,不许请大夫给少爷看病,除非少爷低头认错,可少爷那人的脾性您也清楚,最是吃软不吃硬,想让他低头比登天还难,这不?一身的伤,硬生生被他捱过去了,连药都没上…”
心口渐渐泛起细密的疼。
姜盈愣了愣,慢慢将掌心贴近胸口。
一母同胞,就连痛感都相连。
泪水砸在手背,姜盈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姜盈姜盈,是你在哭吗?
枇杷也红了眼睛,拿着手帕给她拭泪:“小姐,少爷会好的。”
她当然知道他会好。
她只是心疼。
“我要去看他。”姜盈语气坚定,说着便要起身。
被枇杷急急拦住:“祠堂苦寒,小姐,您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我要去,枇杷,你别拦着我。”
二人争执之际,咚咚咚咚,门外忽而跑来个小厮,高喊道:
“二小姐,老爷听说您醒了,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