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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遇

作者:倾天挽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和宁十五年初秋。乍逢一场疏秋雨,潮意渐起,和风细洒,路上行人匆匆而过。


    沈宿雨便是这个时候来到盛国的。


    她坐在珠帘玉砌的马车中,手里把玩着玉竹手链。铃音清脆,倏尔一阵风吹帘动,细密雨丝打落在她面颊上。


    她懒懒朝外望去,却瞥见一截靛蓝色衣袖,少年郎君身姿如玉,落拓而妖冶。一双上挑星眸,若点漆,似松风水月。


    风雨未曾模糊他的容颜。


    “停骖。”沈宿雨心间悸动,鬼使神差般开口。


    那郎君执伞踱步,忽而他身形一顿,驻足不动。


    在他身前,那泥泞的石路上坐着一乞儿。小乞丐很脏,衣不蔽体,一双肉嘟嘟手布满伤痕。


    郎君微微俯身,那伞盖便倾向乞儿,为他挡去连绵的雨。


    “你爹娘住哪?我带你去寻他们吧。”郎君温声问。


    怎料乞儿懵了一瞬,竟抽抽嗒嗒啜泣起来,“我……我没有爹娘了。”


    郎君面色仍旧平和,他自对襟处摸出一方锦帕,俯下身,替乞儿擦去脸畔泥污。而后他签起那只灰扑扑的小手,道:“既如此,你可愿随我回府?”


    “回府?”乞儿期期艾艾仰头,“跟你回府可以吃饱饭吗?”


    “可以。”


    “那,那我需要拿什么和你交换呢?”


    郎君莞尔,“好好活着。我赏你锦衣玉食,你便答应我,从今往后好好活下去。”


    ……


    沈宿雨把玩手链的动作不知何时顿住。


    雨打在窗扉上,点滴滑落,似是一阵慌乱急促的心跳声。


    这郎君身上绛袍看似素简,实则布料做工皆考究,想必并非出自寻常人家。


    风吹一刹,帘动一时,


    一眼难求,一缘难遇。


    方才发生的一切连一场变故都算不上,疾风劲雨,车马仓促。


    沈宿雨不禁又忆起那执伞而立的朗君,和他执那稚子之手时满眼的温柔。


    他与这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与这麻木不仁的世道相背而驰,想必君子如翡,当是如此。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唤马车继续前行。


    旁边的婢女察觉到了她的反常,递上一盘樱果,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沈宿雨摇了摇头,“无妨,只是初来乍到,又逢雨连绵,便有些不适应。”


    婢女只当她是舟车劳顿,因而气郁,于是宽慰道:“很快便要到驿站了,公主且再忍耐一会儿。”


    沈宿雨颔首,闭目歇息。


    她是南初国的公主,南初国与盛国素来交好,此次南初国派使者前来朝拜,她作为一国公主,被遣来和亲。


    一股深深的疲倦感笼罩了她。


    昨日她还是无忧无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明天就要困于这深宅内院,嫁作他人妇。


    沈宿雨苦涩一笑,心叹: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日,雨意未减。


    沈宿雨起身出客栈,听闻盛国的民风民俗与南初截然不同,便起了逛街的心思。她唤秋月取来狐裘披风,替自己披上。


    她手撑一把素色油纸伞,一袭紫衣勾勒银线金丝,华光溢彩,珠翠琳琅,衣裙随风曳动,步履轻松地走在街市上。


    青石长街,乱雨如珠,沈宿雨走的随意,看的也随意,空气潮湿却清新,混着一股泥土香,沁人心脾。


    风吹不寒,湿雨沾衣,她走到长街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拱桥。


    她迈步上前,飞梁长虹,烟波画桥,她在此驻足。


    她的视线被水里起起伏伏的鱼儿俘获。雨落下的涟漪与鱼儿游动时泛起的清波杂糅在一起,荡漾不绝,煞是有趣。她心下感慨,真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美人执伞长街行,秋雨带潮春色生。


    她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在这朦胧雨幕中,若披烟雾,如对珠玉,瞳剪秋水,横断潇湘。


    这一幕都落在不远处相留醉二楼一位靠窗而坐,观赏雨中美景的少年眼里。


    少年眼底泛起微微笑意,如有春风拂过,他坐姿慵懒随意,神情却是别样的认真。


    室内暗香沉沉,暖气融融,靠窗的桌前两少年相对而坐,贵气非常。


    一位蓝衣绛袍,风流不羁。一位劲装箭袖,沉稳冷静。


    蓝衣少年面前的黑衣少年正在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见他神游天外,心不在焉,不由轻掷手中的茶盏示意他回神。


    蓝衣少年听见声响回过神来,“咳咳……说到哪里来了,继续继续。”


    黑衣少年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疑惑道:“殿下,你怎么了?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只是看这雨势越下越疾,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难免担心。”李观砚答复道。


    “谢兄,你说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呢?”


    谢迟被他这么问,愣了一下就回答道:“迟早会停。”


    是啊,迟早会停。


    谢迟喝了口茶随意地说道:“南初国派安和公主前来和亲了。”


    “真是个麻烦,哪个皇子敢娶她?”李观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盛国皇室有规定,娶别国皇室者不得继承大统。


    如今盛国公主前来和亲,皇帝把她赐给哪个皇子便表明哪个皇子与皇位无缘了。


    “也可能赐给权臣之子。”


    “我看未必,父皇也担心他们造反。”


    谢迟听闻笑了一下,“你也到该娶妻的年纪了,姑姑没有给你物色人选吗?”


    谢迟的姑姑是谢之桃,当今皇后,母仪天下。


    “她选的那些人我都不感兴趣。”李观砚无奈道,“她们看中的都是太子妃这个位置。”


    他话锋一转,拾起桌上玉盏,轻抿一口,“再说了,你不是也到了娶妻的年纪?母后没有给你物色吗?”


    “自然是有的,这种事情你我又做不了主。”


    两人一阵苦笑,随后又淡然自若。


    雨仍然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沈宿雨伸手触摸这无休无止的大雨。


    雨滴落在掌中,又滑下去。只留下一摊摊水痕和丝丝缕缕冰凉凉的潮湿触感。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秋月出声提醒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便回去罢。”


    沈宿雨理清心绪,返回客栈,用完晚膳之后又看了一会儿书,洗漱过后,昏沉入睡,一梦黄粱。


    等她第二天睡醒时,旭日初升,晨光熹微,她有点讶异,雨竟然停了。


    天光放晴,艳阳高照,一扫往日阴霾,她弄妆梳洗,吃过早膳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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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便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后邀她前去一续,她没做推脱,利落地收拾整理后就前往赴约。


    宫门宏伟高大,落下一大片阴影。深宫似海,让人不寒而栗。她一路直达皇后所在的凤栖宫。


    宫女们正在清扫地上的落花与积水。一院名花,雨后粲然。


    谢之桃正在院中赏花,身穿梨黄华裙,美人倾城,一步一翩然。


    沈宿雨俯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谢之桃转身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忖度,“起身吧。”随后又继续赏花。


    沈宿雨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只好跟着她的步伐赏花,长裙曳地,芳华交叠。


    在这样一个雨过天晴的晌午,深宫院闱里她再次捕捉到了那抹蓝色身影。


    她不由止住了脚步,在繁花盛开的尽头,一座小凉亭里,两名少年斜倚栏杆,偏头闲聊。


    秋光和煦,风送花香,少年风流不拘,意气风发,这是一副让人不忍打破的美景。


    谢迟最先察觉到她们的到来,粗略地行了一礼,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李观砚也紧跟着行了一礼,目光也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接连被两道目光审视,沈宿雨有点不自在,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谢迟最先开口,“想必这位就是安和公主吧,在下定远侯之子谢迟。”


    沈宿雨闻言不卑不亢地回礼。


    李观砚一言不发,眸色深沉。


    谢之桃莞尔一笑,让众人都捉摸不透,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心如明镜。


    “观砚你父皇找你有事,你先退下吧。”


    皇后想撮合沈宿雨和谢迟,这个想法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底浮起。


    之后的发展就变得诡异起来,沈宿雨和谢迟并肩站在这里赏花。


    她脑海中浮现起那抹蓝色的身影,他是李观砚,他是当朝太子。


    心湖似是有一枚石子滑落,泛起涟漪。


    谢迟仍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旁人可能不清楚,谢迟却是再清楚不过。皇后的意思往往就代表皇上的意思。


    逛到最后他们几乎是在原地转弯,谢迟体贴地将她送回去,将所有表面功夫做到位。


    她用余光悄悄打量眼前这位少年,少年玉树临风,君子谦谦。


    分别之前,沈宿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喊他,“谢迟。”


    谢迟转身看她,“臣在。”


    两相对视之下,他们都愣住了。


    心事如潮水般涌上来,沈宿雨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回见。”


    谢迟也对着她勾唇浅笑,“公主回见。”


    沈宿雨回到驿站,食不知味,草草看了几眼书便早早歇下。


    是夜沈宿雨对着明灭闪烁的漫天星辰久违的失眠了,她躺在榻上分析如今的局势,皇后肯定是想拉拢她,太子不能嫁,侯爷却可以,今天她便是借邀约之名行撮合之实。


    她有点头疼,她也要被卷入这场权利纠纷中,可能从她来到盛国那一刻起,这场权利纷争便在暗地里展开了。她已入局,避无可避。


    谁也说不清今天这场会面留下了什么。


    今晚有人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有人睡意深沉,一梦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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