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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混乱即阶梯

作者:Talisa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嘀嗒……”


    “嘀嗒……”


    粘稠、浑浊、散发着浓烈防腐剂与**血肉混合恶臭的福尔马林液体,如同垂死巨兽伤口涌出的污秽脓血,持续不断地从破裂玻璃罐的巨大蛛网裂缝中渗出,滴落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


    那声音在魔药办公室死寂的、被标本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空间里,清晰得如同丧钟的秒针敲击。刺鼻的气味如同有形的毒瘴,粗暴地驱散了原本沉淀的陈年药草气息,钻入鼻腔,刺激着泪腺和胃袋。


    破裂的罐体内,那团盘绕纠结的触手标本在浑浊液体中沉浮、旋转得更加剧烈,仿佛因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而陷入狂乱的濒死挣扎。巨大的龙肋骨标本在旁边的罐中似乎也受到了无形的扰动,旋转的速度变得不规律,投下的森白阴影如同不安扭动的巨兽骨骸。惨绿的光线穿过破裂罐体渗出的浑浊液体,在地面投射出扭曲、流淌的、如同地狱油彩般的光斑。


    斯内普依旧深陷在高背椅的阴影里,如同一尊被突然打断仪式的黑暗神祇雕像。他悬停在半空、凝聚着那毁灭性紫黑色光点的食指,在玻璃罐破裂的脆响和恶臭弥漫的瞬间,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如同电流紊乱般的剧烈闪烁!


    那针尖大小的、浓缩着剧毒与诅咒的星辰核心,光芒明灭不定,边缘变得模糊,散发出的灼热毁灭气息如同被冷水浇泼的火焰,瞬间衰弱、紊乱!他指尖周围那因能量高度压缩而扭曲的空间波纹,也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动荡起来。


    他隐藏在浓重鹰钩鼻阴影下的双眼,那如同淬毒黑曜石般的瞳孔,因这发生在自己绝对掌控领域内的、毫无征兆的灾难性“意外”,猛地收缩至针尖大小!里面翻滚的、如同浓缩毒液般的冰冷审视和探究欲,第一次被一种纯粹的、猝不及防的惊愕和暴怒所撕裂!


    那是一种领地意识被践踏、精密仪器被蛮力砸碎的、深入骨髓的愤怒!他蜡黄的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锐利如刀的直线。凝聚紫光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维持着对那濒临失控的毁灭能量的控制,又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股失控的怒火彻底引爆!


    办公室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被福尔马林的恶臭、濒临失控的毁灭能量波动、以及斯内普那无声却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暴怒所充斥。破裂罐体的滴答声是唯一的背景音,敲打在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维奥莱特·罗齐尔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因“预判”二字而裂开的细微缝隙早已弥合如初,重新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寒渊。仿佛那滴落的污秽、那弥漫的恶臭、那濒临失控的毁灭光点、以及斯内普眼中翻腾的惊怒风暴,都不过是拂过她衣角的尘埃。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破裂的源头,也没有去看斯内普指尖明灭不定的危险光点。


    她的目光,极其平静地、毫无波澜地,从斯内普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那张此刻因暴怒和失控边缘而显得更加阴鸷扭曲的脸——缓缓移开。仿佛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停留注视的价值。


    然后,她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行礼,甚至没有一丝一毫面对教授时应有的姿态。


    她只是极其自然地、如同只是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短暂停留般,微微侧转了身体。墨绿色的长袍下摆随着她流畅的转身动作,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如同夜色中无声收拢的蝠翼。那袍角拂过冰冷的石地,距离地面上那滩正在缓慢扩大的、散发着恶臭的福尔马林污渍,仅有毫厘之遥,却精准地未曾沾染分毫。


    她迈步。步伐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穿越无人之境的从容。她的目标明确——办公室那扇厚重、冰冷、此刻紧紧关闭的橡木门。


    走向门口的路,恰好经过布雷斯·扎比尼之前站立、此刻已空无一人的石壁凹槽旁。


    维奥莱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向那个方向投去一瞥。仿佛那个位置从未有人存在过。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即将完全掠过那片阴影区域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精密机括解锁的脆响,在维奥莱特身后、办公室的某个角落突兀响起。


    声音的来源,并非破裂的标本罐,也非斯内普的方向。


    而是来自布雷斯·扎比尼之前斜倚过的、那片冰冷石壁凹槽的上方!那里,悬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用于放置备用魔药材料的、内部结构复杂的黄铜多层置物架!


    随着那声轻微的“咔哒”声,置物架最底层、一个原本锁死的、用于存放极其不稳定粉末状材料的密封抽屉——


    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外弹开了半英寸!


    抽屉的滑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小撮闪烁着不祥幽色光芒的、如同星尘般的细密粉末,瞬间从抽屉的缝隙中如同烟雾般喷射而出!那粉末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令人眩晕的甜腻香气,如同活物般在空中迅速弥漫、扩散!


    这突如其来的二次“意外”,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泼入了一瓢冰水!


    “嘶——!”


    那幽蓝色的寒雾如同拥有生命,瞬间扑向距离最近的——斯内普指尖那枚本就处于失控边缘、明灭不定的紫黑色毁灭光点!


    冷与热,两种截然相反、却都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物质,在空气中轰然对撞!


    “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液氮般的剧烈反应声猛地炸响!刺目的强光瞬间爆发!紫黑色与幽蓝色的光芒疯狂纠缠、湮灭、爆发出无数细小的、带着毁灭性能量的电火花!办公室内惨绿的光线被这瞬间爆发的混乱光芒彻底淹没!空气被灼烧、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


    “哼!” 斯内普压抑着暴怒的闷哼声被淹没在能量对撞的噪音中!他指尖那枚濒临失控的光点在这突如其来的、性质相冲的寒雾冲击下,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烛火,紫黑色的光芒瞬间黯淡、急剧收缩,最终“噗”地一声彻底消散!


    只留下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从他指尖袅袅升起!而他本人,则因这能量的骤然失控反噬,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高背椅的靠背上,黑袍翻涌如同受伤的蝠翼!


    混乱!彻底的混乱!


    破裂罐体的滴答声、弥漫的恶臭、爆散的寒雾、刺目的强光、能量湮灭的爆鸣、焦糊的气味……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片失控的、令人窒息的漩涡!


    维奥莱特的身影,就在这片由她精准“引导”而爆发出的、彻底撕裂斯内普掌控的混乱漩涡中心,如同幽灵般穿行而过。


    她没有回头去看身后那能量对撞的刺目光芒,没有去听斯内普那压抑的闷哼。她的脚步甚至没有因为身后爆发的混乱而有丝毫的紊乱。


    她径直走到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前。


    门板冰冷、厚重,隔绝着内外两个世界。她没有抬手,没有念咒。


    就在她距离门扉还有半步之遥时——


    “咔哒。”


    又是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解锁声。


    办公室沉重橡木门内侧复杂的魔法锁扣,如同被无形的钥匙精准拨动,瞬间弹开!


    厚重的门扉,在维奥莱特面前,无声地、顺从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门外,地窖走廊幽暗、冰冷的空气,混合着远处黑湖湖水永恒的低沉涌动声,如同新鲜的、带着自由气息的风,瞬间涌入这充斥着恶臭、混乱和暴怒的魔药地狱。


    维奥莱特没有丝毫停顿,墨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流,从容地穿过那道开启的门缝,消失在门外更深的阴影里。


    厚重的橡木门在她身后,如同拥有生命般,再次无声地、严丝合缝地关闭、锁死。


    将办公室内所有的恶臭、狼藉、刺目的能量余晖、爆散的寒雾、以及斯内普那如同受伤凶兽般压抑在黑袍阴影深处的、几乎要撕裂一切的暴怒,彻底隔绝。


    只留下那破裂玻璃罐持续不断的、如同垂死叹息般的——


    “嘀嗒……”


    “嘀嗒……”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深处的阴影,如同墨汁般浓稠。壁炉的余烬早已彻底冰冷,连最后一丝微弱的猩红火星都已熄灭,只剩下纯粹的、吞噬光线的黑暗。


    粗糙的石壁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轮廓,巨大的银蛇挂毯彻底隐没,唯有黑湖深处偶尔掠过的、不知名魔法生物发出的、极其微弱而遥远的幽蓝磷光,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厚实的玻璃,如同鬼火般在冰冷的窗面上短暂地明灭,映照出窗外缓缓游弋的、庞大而模糊的阴影轮廓。


    布雷斯·扎比尼斜倚在落地窗旁冰冷的石壁凹槽里,身体几乎完全融入黑暗。他深色的皮肤在窗外透入的、转瞬即逝的幽蓝磷光中,勾勒出模糊的、如同雕塑般的侧影线条。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显得过分明亮的桃花眼,此刻却失去了惯有的慵懒笑意,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致命轨迹般的锐利与专注。


    他的右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却不再翻动那枚标志性的金加隆。那枚冰冷的金属圆片此刻正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坚硬的边缘深深硌入皮肉,传递着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感。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厚重石壁和地窖曲折的走廊,牢牢锁定在魔药办公室的方向。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刚刚从那个方向、那片刚刚爆发出短暂能量波动和混乱气息的源头,从容归来的身影之上。


    维奥莱特·罗齐尔的身影出现在公共休息室入口的阴影里。


    墨绿色的长袍仿佛吸尽了走廊壁灯那点可怜的光线,在绝对的黑暗中只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剪影。她的步伐没有丝毫变化,平稳、从容,如同只是从庭院散步归来,而非刚刚从魔药大师的暴怒和一片混乱的能量漩涡中脱身。


    她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福尔马林的恶臭或是能量爆发的焦糊气息,只有她本身那种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香,在黑暗的空气中留下一道极淡的、却异常清晰的轨迹。


    她没有走向任何光源,也没有理会休息室深处可能存在的注视(布雷斯的存在如同融入黑暗的石像)。她径直走向公共休息室最深处、紧挨着巨大落地窗的位置——那是属于她的领域,被冰冷湖水和永恒黑暗包围的角落。


    布雷斯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紧紧追随着那个墨绿色的剪影。当维奥莱特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落地窗旁那片最浓郁的黑暗时,布雷斯一直紧攥在掌心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摊开,不是投掷。


    只是那紧握的指关节,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痉挛般的力道,向内再次收紧了毫厘。


    指缝间,那枚被攥得滚烫的金加隆边缘,一道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反光,如同黑暗中垂死挣扎的萤火,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在他收紧的掌心深处。


    那光芒熄灭的瞬间,布雷斯桃花眼中最后一丝凝固的锐利也随之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黑湖最深处水域般的幽暗。那里面,翻滚着被彻底点燃的、近乎灼热的探究欲,以及一种棋逢对手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兴奋。


    蛇窟的阶梯在绝对的黑暗中无声延伸。破裂罐体的滴答声仿佛穿透了空间,在耳边回响。金加隆冰冷的触感烙印在掌心。维奥莱特·罗齐尔墨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流,消失在巨大的落地窗旁。布雷斯·扎比尼收紧的掌心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金属的反光,桃花眼中的幽暗沉淀成无底的深潭。斯内普办公室内狼藉的恶臭与暴怒被厚重的橡木门封印,却如同幽灵般在地窖冰冷的空气中留下无形的涟漪。


    权杖基座上的蛇形浮雕,在无人可见的黑暗里,无声地昂起头颅,幽绿的瞳孔倒映着窗外黑湖深处永恒游弋的、庞大而模糊的阴影。霍格沃茨城堡古老的砖石在夜幕下沉默呼吸,第一缕属于斯莱特林的、冰冷而致命的荆棘,已然在绿银辉光中悄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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