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楼倒还真有点哈利波特的意思,边上的塔楼有点像英国大本钟,不过是白色的,也是没那么多尖刺。”
安澜仰着头看着,眯起眼睛,指着面前这座巍峨的教堂:“艾米,这个尖不尖圆不圆的,是啥建筑风格?”
他伸手比划着,阳光在他指尖跳跃。
艾米丽娅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金色的阳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这是罗马-拜占庭式建筑。”她轻声解释,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飘忽,“你看那些大理石立柱和马赛克壁画,都是典型的拜占庭元素。”
她踮起脚尖,指向教堂顶端那个巨大的圆顶:“这个圆顶就是罗马风格的体现。”
两人沿着石阶向上走,艾米丽娅停下脚步,伸手向上指:“亲爱的,快看最顶上。”
在教堂最高处,一座镀金的圣母圣子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圣像是……”安澜仰着头,即使戴着墨镜,下午的强烈阳光依旧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是为了保佑出海的马赛渔民平安归来,”艾米丽娅抬头仰望着那尊圣像,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以前渔民们出海前都会来这里祈祷。”
安澜眯着眼打量那尊圣像,忽然笑了:“所以这教堂其实是马赛娘娘庙?”
艾米丽娅歪了歪头,海风把她的发丝吹得轻轻晃动:“娘娘庙?”
“嗯,福建那边管妈祖庙也叫娘娘庙。”安澜指着圣像解释,“渔民出海前都会去拜,求个平安。你看这圣母像,跟妈祖像多像啊,都是女性,手里都抱着东西,还都管海上的事儿。”
“确实哦,”艾米丽娅眼睛一亮,伸手拽了拽安澜的袖子:“而且你看这教堂的位置,不就是在山顶上俯瞰港口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起来,靠打渔为生的地方应该都有类似的文化。”
“比如希腊的波塞冬?”安澜回忆着。
“对,波塞冬也是海神,希腊渔民出海前也会向他祈福。”艾米丽娅点点头,又举例道:“还有荷兰,那里的渔民也信奉类似的海神,会在海边建小教堂祈祷,比如涂尔西。北欧更是,维京人出海前会祭祀海上的神灵,祈求航行平安,那边的神好像叫尼奥尔德?”
“看来无论东方还是西方,人们对海洋的敬畏与祈愿都是相通的。”安澜微笑着,目光再次投向那尊圣像,“或许信仰的力量,正是人类面对浩瀚海洋时最温暖的依靠。”
两人说话间,已穿过教堂大门,这里一进门就是僧侣的宿舍区域。
昏暗的走廊两侧排列着许多简朴的小屋,每扇木门上都刻着古朴的十字架浮雕。
安澜透过一扇半开的门缝,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僧侣正跪在角落的祷告台前,手中的念珠泛着微光。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这座教堂里有三十多个僧侣,这里他们终生在此修行。”艾米丽娅压低声音。
她指尖拂过斑驳的石墙,接着指向东侧的一道阶梯:“我们下去看看主殿。”
阶梯潮湿的石阶上凝结着水珠,两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教堂内部豁然开朗,数十艘精巧的模型船陈列其中,偶尔有阵风吹过,桅杆上的小旗轻轻摆动。
艾米丽娅靠近细看:“这是威尼斯贡多拉,那是西班牙大帆船……”
“艾米,你看这里。”安澜的手指停在某处凹凸不平的墙面上。
艾米丽娅打开手机电筒,照出一排清晰的弹痕。
“应该是1944年联军从德军手中解放马赛时留下的。”
她轻声说着,光束扫过墙角一块残破的圣像画,画中圣母的眼睛部位不知被什么削去了一块。
“咱们回去吧,”艾米丽娅转身抱住安澜的胳膊,“下山去马赛老港,那里的日落应该很美。”
“现在是夏天,马赛这边要九点才日落吧。”安澜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虽然已经西沉,但还远未到落日时分。
“那就去海边玩玩嘛,”艾米丽娅抱着安澜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笑着说道,“在海边等日落,多浪漫。”
她挽住安澜的手臂,两人沿着石板路向下走。路过教堂边上的一家小咖啡馆时,里面飘来浓郁的咖啡香。
“要不要先喝杯咖啡?”安澜指着露天座位区。
安澜和艾米丽娅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烘焙豆子的醇香。
旁边的露天座位区坐了不少游客,其中一对年轻情侣正分享一块提拉米苏,女孩的腮红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最引人注目的是个戴渔夫帽的卷发青年,他的拉布拉多犬装在薄荷绿背包里,只露出湿漉漉的黑鼻子和不停摆动的舌头,引得邻座小女孩咯咯发笑。
“两杯焦糖玛奇朵。”艾米丽娅看了眼木质菜单牌,对服务员说道,“其中一杯另加点奶油。”
安澜倚着铸铁栏杆远眺港口,看见远处游轮正缓缓驶离,惊起一群海鸥。
咖啡师很快将两杯拉花成心形的杯子推过来。
艾米丽娅接过杯子端到室外,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浅浅品尝一口。热气氤氲中,她的金色睫毛微微颤动。
那只拉布拉多犬突然从背包里探出半个身子,湿润的黑鼻子急切地嗅着咖啡香气。
安澜忍俊不禁,摸了摸狗头:“嘿,小家伙,你可不能喝这个。”
渔夫帽青年慌忙攥紧背包带:“抱歉抱歉,它总是喜欢往餐桌上凑。”
海风卷着咖啡香掠过桌面,艾米丽娅用银匙轻轻搅动,发现安澜正盯着自己被阳光穿透的耳垂发呆。
“看什么呢?”
“还能看什么?”安澜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看美女呗。”
艾米丽娅耳尖微红,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油嘴滑舌。”
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热气氤氲中,睫毛轻颤,像蝴蝶振翅。
安澜倾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艾米丽娅的脸颊:“那美女承认自己好看吗?”
“再靠近,我就把奶油抹到你脸上。”艾米丽娅指尖在杯里蘸了蘸,然后指向安澜,嘟着嘴威胁,却掩不住笑意。
“行啊。”安澜猛地张嘴,轻轻咬住艾米丽娅沾着奶油的手指。
“哎呀!”艾米丽娅娇嗔一声,迅速缩回手。
安澜趁机也伸手在杯子里蘸了一下,在她左脸颊抹出一道弯月形的白痕。
邻桌的小女孩咯咯笑起来,拉布拉多犬也跟着汪汪两声,尾巴摇得像个小螺旋桨。
海风裹挟着咖啡香与欢笑声,将这一刻酿成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