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直起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好落在海鸥前方。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鞋子不小心踢到块碎石。
海鸥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翅膀扑棱得草叶簌簌作响,但依然死死护住身下的蛋。
渡轮划过海面,从远处驶来。
艾米丽娅挽住安澜的手臂:“我们绕过去吧,别吓着它。”
安澜依言绕开海鸥,沿着城堡外围的小径往回走。
石板路被烈日晒得滚烫,上面还有些细沙。两人的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两人跟着游客大部队排队上船,回到马赛旧港。
临近正午,码头上更是热闹非凡,
安澜牵着艾米丽娅的手穿过熙攘的人群,奥迪R8停在不远处,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咱们去老城区转转?”安澜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
“好啊。”
车子缓缓驶入马赛老城区,狭窄的街道像迷宫般蜿蜒。
两旁停满标致208和达契亚桑德罗这种经典两厢车,虽然车子很小,但还是把不宽敞的街道占得十分拥挤。
安澜不得不频繁打方向盘绕开这些挡路的车,还要时不时给迎面开来的车腾出空间。
城区建筑的墙壁五颜六色,其间点缀着各种风格的涂鸦。
有的画着咧嘴微笑的吉他手,有的喷着“Liberté”(自由)的标语,还有只戴着墨镜的卡通章鱼占据了整面墙。
“当心!”艾米丽娅突然抓住安全带。
一辆逆行的电动滑板车贴着车身呼啸而过,骑手是个染着绿发的少年,回头朝他们做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安澜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那绿发少年,随后用法语大骂一句:“Putain de merde!Espèce de connard!”(你个沟槽的)
那绿发少年先是一愣,随后也回骂了一句,还做了个眯眯眼挑衅的手势。
“哎哟卧槽?”
安澜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奥迪R8停在路边,车轮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他推开车门大步冲过去,绿毛少年见状转身就跑,鞋底在石板路上直打滑。
“跑?”安澜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如铁钳般扣住少年后后脖颈子,将他整个人提得双脚离地。
“对不起对不起!”绿毛少年双脚乱蹬,声音被勒得发颤。
安澜把绿毛少年的脸按在墙上,冷笑一声:“下次再惹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鱼。”
他手指收紧,绿毛少年脖颈被勒出红痕,脸上也蹭满了墙灰。
艾米丽娅也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手里攥着手机:“亲爱的,要报警吗?”
“不必。”安澜松手,绿毛少年像破麻袋般摔在地上。
他抬腿踹在少年屁股上,帆布鞋底在褪色的牛仔裤上印出灰印子:“看在我女朋友的面子上,滚吧。”
绿毛少年连滚带爬地爬起来,额头磕在石阶上渗出血丝也不敢擦,甚至还连连鞠躬:“对不起先生!谢谢女士!”
随后扶起倒下的滑板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巷子里、
“Putain de merde。”安澜回到车上,笑着重复了一遍刚才骂人的话,“果然,学一门语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它骂街。”
艾米丽娅娇嗔地瞥了安澜一眼:“你呀,也不学点好的。”
她轻轻戳了戳安澜的肩膀,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不过说真的,现在欧洲有些小青年真的很欠揍。”
安澜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在车门边:“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他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而且这地方又没监控,就算把他打死,咱俩连夜飞去瑞士,又有谁知道?”
艾米丽娅噗嗤一笑,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安全带。
她轻轻捶了他一下,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撒娇:“就会说大话。”
奥迪R8继续在狭窄的街道间灵活穿梭,车窗外的涂鸦墙不断变换着色彩。
转过某个街角,一家挂着红白蓝三色遮阳篷的小餐馆映入眼帘。
木质招牌上用褪色的颜料写着几个法语词,门口摆着几盆盛开的薰衣草。
“中午在这吃点?”安澜看向艾米丽娅。
见对方点头,他当即找了个空位将车停下。
餐馆里人声鼎沸,木质长椅被擦得发亮。
安澜带她走到角落的位置,墙上挂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天的菜单。
邻桌几个法国老人正在热烈讨论足球,餐刀碰撞瓷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艾米丽娅看着黑板上的菜单,用法语轻声说道:“来两份马赛鱼汤、普罗旺斯式红鲻鱼、烤海鲜和蔬菜杂烩。”
安澜点点头,又补充道:“加一份尼斯沙拉和艾克斯杏仁糖糕,再来两杯可乐。”
服务员微笑着点头,在便签上快速记录着。
艾米丽娅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两样?”
安澜眨眨眼:“在飞机上翻美食杂志上看到的,说都是南法的特色甜点和小菜。”
虽说安澜没有系统学过法语,但精通英语跟德语之后,大多数法语词汇也能认出大概。
在简单学习发音之后,正常沟通交流已经没有了问题。
马赛鱼汤端上桌时,乳白色的汤汁表面浮着几缕金黄的油脂,几片月牙形的柠檬片点缀在盘子周围。
安澜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去!好重的腥味……”
艾米丽娅掩嘴轻笑,抽出一片柠檬掰开,将半颗柠檬汁挤进安澜的汤盘里:“要这样吃才对。”
她又递过一小碟切碎的洋葱:“配着洋葱一起,腥味就化解了。”
安澜照做,虽然还是有些腥,但确实多了鲜甜的口感,不像刚才一样难以下咽了。
“艾米,”他抬起头看着艾米丽娅的俏脸:“你之前吃过这个吗?”
“在巴黎尝过类似的法式杂鱼汤,”艾米丽娅搅动着汤匙,“不过那里的配料更丰富,里面除了鱼,还有螯虾和贝类,另外也会用白葡萄酒调味提香。”
她尝了一口马赛鱼汤,然后低声说道:“不过我觉得这里的马赛鱼汤更有烟火气,你看……”
她指向厨房方向,膀大腰圆的厨师正在里面忙碌,胳膊上还带着一排刺青:“这里用的鱼说不定就是和咱们上午喂海鸥的鱼在同一个地方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