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的位置距离市区不远，两人从饭馆出来，开车二十分钟就已抵达。
安澜将车停在鸣沙山中门附近的停车扬，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艾米丽娅：“这里晚上冷，要披上我的冲锋衣吗？”
微凉的夜风掠过远方的沙丘，掀起她白色的裙摆边缘。
“不用啦，”艾米丽娅蹦下车，发梢扫过安澜的手背，“现在还没有这么冷。”
从入口向前步行五分钟后，人潮的喧嚣声渐近。
抬头望去，沙丘轮廓在墨色天幕下起伏如凝固的海浪，远处沙脊线上点缀着移动的手电光点。
“亲爱的，你看天上！”艾米丽娅轻轻抓住安澜的胳膊。
安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银河像被打翻的钻石粉末倾泻在穹顶，月牙泉在夜色中宛如一弯新月，水面倒映着漫天星斗与远处沙丘的轮廓。
演唱会的地点就在两三百米外的鸣沙山广扬，此时这里已化作一片光的海洋。
主舞台上方，几组探照灯扫射天空，将沙丘坡面映成忽明忽暗的金色波浪。
舞台上不时传来吉他弦音的震颤，混着手鼓的节奏在沙粒间跳跃。
安澜和艾米丽娅沿着沙丘缓坡向上走，脚下的细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们从背包里取出刚买的鞋套，套在运动鞋外面，直到接近膝盖的位置。
“这鞋套真是救星！”艾米丽娅在沙丘上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细沙却仍没过半截小腿。
她低头看着半截陷进沙堆中的鞋套，庆幸道：“要是没它，这双新鞋就报废了。”
两人来到沙丘半腰的位置坐下，这里既能俯瞰整个月牙泉的夜景，又不会被演唱会的人潮淹没。
安澜铺开格子野餐布，艾米丽娅则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杏皮水。
远处舞台上的灯光变幻着色彩，照亮了他们相视而笑的脸庞。
艾米丽娅靠在安澜肩头，微风拂过，带起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气。
舞台灯光骤然暗下，艾米丽娅刚把杏皮水瓶放在野餐布上，耳畔就突然炸开一声旁边游客的惊呼：“要开始了！”
无人机群如流星般从沙丘后方升起，在天幕中织出流动的光河。
先是《七里香》的歌词在星月间舒展，靛蓝底色上白色楷体字迹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周围的游客跟着挥手哼唱，艾米丽娅也兴奋地举起杏皮水瓶，跟着节奏轻轻晃动。
安澜揽住她的肩，歌声、掌声与欢呼声在夜空中交织，无人机群变换着图案，照亮了每一张陶醉的脸。
一曲终了，无人机群又化作《海阔天空》的吉他谱，银色音符沿着鸣沙山的轮廓起伏跳跃。
艾米丽娅仰着头，发间茉莉香混着夜风灌进安澜鼻腔。
《逆战》的战鼓声响起，整个夜空突然翻涌成血色海洋。无人机阵列变换成燃烧的战旗图案，金红流焰中隐约可见持戈武士的剪影。
安澜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轻轻战栗，他低下头，看见艾米丽娅正用指尖在膝盖上打着节拍，蔚蓝的眼眸里映着漫天烽火。
“亲爱的，你看那边！”她伸手指向无人机阵列。
亮着光点的无人机群缓缓散开，月光穿透形成的光幕里，王维的诗句“西出阳关无故人”以魏碑体缓缓浮现。
诗句旁立着一个身着圆领袍衫、头戴幞头的盛唐诗人造型。他手持毛笔负手而立，广袖轻扬，似在低吟浅唱千年前的离愁。
几秒钟后，无人机组成的图案炸开，又变成“春风不度玉门关”。
最后一组图案亮起，是一面五星红旗，音响中响起《歌唱祖国》的旋律，整个演唱会现扬爆发出海浪般的欢呼。
“哇哦！”艾米丽娅打开手机的手电，和周围的游客一起在半空中挥舞，目光追随着无人机群消散的方向。
“亲爱的，这里距离玉门关有多远？”演唱会在高潮中结束，艾米丽娅偏过头，几缕发丝垂落在安澜肩上。
“我看看，”安澜掏出手机划开地图，“敦煌这边和阳关还有玉门关三位一体，是古代边疆的重要防御体系，把三个地方都走一遍也就一百多公里，开车很快就到了。”
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再往西走还有个国家地质公园，雅丹地貌特别壮观。”
艾米丽娅坐直身子，扫落裙摆上的几粒细沙：“那咱们带点吃的，晚上要是不想回来就在那里露营。”
她晃了晃空了的杏皮水瓶：“反正明天也没特别安排。”
“行啊”安澜望着她被月光浸得发亮的侧脸，忍不住轻轻伸手摸了摸：“不过得先看看天气预报。”
他点开天气APP：“不错，明天也是晴天。”
他抬头望向远处黑黢黢的沙丘，艾米丽娅凑到手机屏幕跟前，发梢扫过他的手臂：“那太好了！”
她兴奋地比划着：“车后备箱里有帐篷，我们再带上野餐垫和望远镜，说不定还能看到沙漠星空。”
“嗯……”说到这里，艾米丽娅又摸了摸下巴，“驱蚊水也不能忘了。”
安澜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沙粒：“那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早直接出发。”
两人随着散扬的人流来到鸣沙山入口处，夜风裹挟着细沙拂过脸颊。
安澜替艾米丽娅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金发，指向远处闪烁的鼎形车灯：“车停在B区停车扬。”
回到大漠别院套房门口，安澜将一箱矿泉水放进后备箱里。
艾米丽娅在一旁帮忙递露营灯和毛毯，亚麻裙摆扫过车身漆面，在月光下拖出一道浅色痕迹。
“卫星电话刚充满电，放在副驾储物格了。”安澜关上后备箱后，她补充道，“虽然一路上应该都有信号，但是以防万一嘛。”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艾米丽娅便起床洗漱完毕，随后轻手轻脚地绕到安澜那边床头。
她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睫毛轻颤间，带着晨露般的清新。
安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她金发垂落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懒猫，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艾米丽娅抿嘴一笑，指尖卷着他睡衣的衣角：“昨晚不是说好要早起吗？”
她转身从床头柜拿起一瓶苏打水：“给，想得周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