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行跟青芷坐在石桌边,撑着头看着月色好不惬意,“对了,你说你以前不是穿铠甲就是玄衣,你家人不给你准备女儿家的衣饰吗?”砚行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青芷突然听到这一问有点慌了,眼珠子直转:“都跟你,跟你说过了,小时候成天跟着哥哥爹爹习武,玄衣方便。”
砚行:“耐得住脏吧,真是的,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还结巴了。”青芷轻叹一口气嘿嘿的笑笑:还好我聪明。
“那铠甲呢,自从创始祖陨身,仙界就断了灵力供养,全靠下凡历劫增强修为,怕仙妖再起祸乱便都不让练兵,征战平乱全是四大神族,他们倒是常年着铠甲,仙族自我记事起未曾见人穿过啊。”
青芷被问到愣住,解释道:“我家就都尚武啊,我知道仙界不让练兵,就是喜欢自己在家跟哥哥爹爹弄了几套衣服练着玩的。”
“这样啊,不过也真是不公,就像你,明明喜欢练武凭什么只能偷偷躲在家里练,习武之人应该都想战沙场征四方吧。就像仙族明明可以受灵气修炼,但是创始祖就要断了所有,仙族为了自保只能下凡历劫增强修为,一次次承受生老病死,却又有着不死之躯,记着这一世又一世。”
“现在仙妖两族不是和平相处吗,为何那么多仙友还要一次次下凡历劫增强修为啊。”
说到此处砚行变出一壶酒,边饮边说:“你不出门吗?哪有什么和平相处,你家没有被妖族骚扰过吗?创始祖要独强青龙族守聚怨泽,断了仙族灵气。其他三族有天赐神躯跟功法,虔心修炼就会有所成。妖族虽然分出来一部分精纯灵气,但到底还是有的。就我仙族没了灵气法术日渐消弱,现在又几乎断了姻亲,妖族经常借拜见之名骚扰仙界,每次都是小打小闹,上报又无甚折损,神族也只能训诫几句,再加上聚怨泽一直没消停过,神族也脱不开身,慢慢也就不上报了。那仙族只能另寻他法,目前就只有一次次下凡历劫可以有效增强仙力能与妖族抗衡,要不是我父亲受尽大苦,近日法力大增,让仙族安稳下来,加上近期聚怨泽算是太平了些,才不会办寿宴呢。”
青芷:“那仙族也真是不易。我有个相熟的精灵叫润荷,现在星旭殿服侍少主,我可以让她传话让少主想想法子,听说少主人很好的。”青芷边安慰砚行边想:我们从不知仙族是如此情况,亏我还一直感慨着三界的太平被我守的很好。
砚行:“我父亲说,想与神将白昱商议,让我与少主成婚,这样仙界或许可以让青龙族直接接管,这样就再也不怕妖族骚扰了。父亲好不容易办一次寿宴,我想留下来为他庆贺的,但他想借此促成婚事,我便躲下来过几天自己的日子,如果父亲谈不成,我就去求见少主,定要为我仙族谋一出路。”砚行猛灌一口酒下去,眼神满是无助,就像个年幼与父母离散的孩子般。
青芷一口酒喷了出来心想:怪不得师傅这次一定让我一起去赴宴,合着要给我定亲。不过砚行这么心高气熬的人愿意为了族人将自己放的如此低,也是不易。不由得露出一丝心疼。殊不知刚刚她的每一个想法都在脸上浮了出来。
砚行喝多了酒迷迷糊糊的望着青芷,看着青芷的一系列动作,被逗的直乐,控制不住的说:“青儿,你挑的衣裳可真好看。其实从你刚到小镇,疯狂买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放心你变的银子我都给你换过了,我看你高兴的蹲在角落吃东西的样子我不由的就跟着你开心,我从小在仙界就没见过这么纯粹的笑,我就想跟着你,是不是有些许奇怪呀。”说着砚行伸手轻抚青芷的脸颊,慢慢凑近,盯着青芷略带撒娇道:“可以不看白娘子了吗,我看你开心想纵着你,但是看了三十多天了。”说完就倒在了石桌上。
青芷愣愣的回味着砚行的话,不由得红了脸,静静的趴在砚行旁边看着眼前的少年,酒醉熟睡中,眉宇间带了一丝愁苦,与平日里的傲气郎完全不一样。青芷轻轻的抚摸着砚行的眉毛,想帮他舒展开。“你是不是也曾多次下凡历劫,遭遇了太多痛苦又无法忘记。”
青芷出于好奇想用法术感知他的过往。刚伸出手又担忧:他醉了睡的很深,察觉不到的,但是师傅,师傅你虽然对我严厉,但芷儿知道你心里极疼我,甚至超过白珩哥哥,芷儿会在仙主寿宴后就回去的,您会纵我一次吧。
青芷伸出手,用法力探入砚行的记忆。
第一世,是个贫苦人家,砚行生下来就双目失明,这家夫妻见孩子有残疾,家里又穷,就在深夜把孩子放在一富家门外,富家员外郎本是有意收养,可是孩子有眼疾便放弃了。大雪夜在襁褓里饿的直哭,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弱。大雪下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日出的第一抹阳光照到孩子脸上的时候,孩子早已浑身黑紫没了气息。
第二世,出生时是个健全孩子,家境尚可。只是一生下来娘亲就走了,爹爹又娶了一个,这后母看孩子爹也不太在意这个孩子,还总叫着丧门星,便也不太看管,想起来了给喂点粥,两岁的夜里发高热无人管,第二天热退下去便聋哑了,七岁多也没个名字,被所有人叫着丧门星,当爹的想使唤他就捡石子砸他,成日劳作。十岁家中大火,爹与后母急搬着家中财物细软,带着其他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想起来他,加上成日劳作睡得死沉,等他被烟呛到醒过来已经出不去了,活活烧死在大火里,连个墓碑都不曾有,骨灰随着那些烧焦的木灰一起被丢到了野地。每当被家里人想起,也是手里银钱不够时,被埋怨的对象。“都怪你那哑巴儿子,怎么好好的就能起火,肯定是他招来的灾。”
第三世,父母疼爱,家中为官富裕。七岁时父亲被陷害入狱,母亲被抄家的官兵轮番糟蹋后心如死灰,在面前上吊自尽。作为官奴被带往边境干着最重的活儿,心里念着爹爹是冤枉的,苦等十年,在一个除夕夜,唯一可以休息的一天,接到父亲得疫病死在牢里的消息,大病一场,在元宵佳节之日听着外面军帐的歌舞声,在深夜的寒风里走到湖边,看着天边的圆月回忆着小时候坐在父母身边一起做花灯的日子,含恨离世。
第四世,自幼母子相依为命,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迎娶同僚嫡女,一时风光无限。成亲第三日母亲急病,三日离世。而后两年,夫人生下一子一女后离世,家中还在挂白让人诬陷,眼睁睁看着一岁多的儿子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被活活摔死在眼前,便开始疯癫,没几日被发现溺毙在湖里。
第五世,家族没落,幼时被送进宫为奴,成了公公,总被分给一些不好相与的嫔妃,整日被羞辱、谩骂、干着最脏最累的活,不敢自缢怕连累宫外家人,一生孤苦,死在当值的夜里,被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出宫门,也无亲人来安葬,被野狗分食。
看到这青芷已经泪流满面、心痛不已,不敢再看下去,用法力探了一下,砚行已经轮回了百世,而这每一世的一切,砚行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这就是你说的人间的别样面,你为天界少君,身上有着胆子定是会选最苦的尽快精进修为。那为何你的法力还是如此弱?哎!青芷你在想什么,你只不过沾了出身的光,仙族出生就只空有仙身,砚行能到如此也是十分不易了。妖族我也是去过的,法术尚可,仙族少君尚且如此,莫说旁人了,怪不得会被妖族欺压,可是神、仙曾多有婚配的他们怎么还敢?不对,要是没出大乱,神族插手肯定会被说偏私,日常还要巡视三界也无大空闲,约莫历代神主也是没办法吧,回去我得找师傅想想法子。”
青芷静静趴着的看着砚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同时仙主宴会上的白昱、白珩在青芷用法术的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她的位置。白珩紧张的盯着父亲,白昱在感知到的一瞬间眼神漏出了一丝气愤,好似愣神了一会,又恢复平常,继续与仙主交谈着,看此情景白珩才稍稍松了口气。
凡间第二日清晨,石桌上趴着的青芷率先醒来,看着身旁一切如旧,也没别的气息,欣喜不已:师傅这就是让我玩喽!哈哈哈哈。
伸个懒腰后就叫醒了旁边的砚行。
“你不是说今天带我见见人间的别样面吗,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砚行从石桌上爬起身,有点艰难的舒展着筋骨,醒着神:“你也不说把我弄到屋里睡。”
“矫情”青芷撇撇嘴看着周旁的药材。
“过来~给你银子,去买你爱吃的那家包子吧,我把这些药材用法力弄的干些,装好就带你去。”砚行笑盈盈的从钱袋里摸出仅剩的一些碎银子递给青芷。
青芷正撇着嘴呢,听罢冲过去接过银子高高兴兴出门买包子去了,砚行看着青芷蹦蹦跳跳的背影直傻笑,青芷走远后,砚行开始忙活起来。
青芷啃着包子回来的时候,砚行已经将东西都装好坐在石桌前悠闲的喝着热茶了。青芷将包子递给砚行:“我跑着回来的,还热乎呢。”
砚行:“你吃吧,我看还不够你塞牙缝呢。东西都备好了,咱们走吧,剩下的你拿着路上吃。”
砚行牵出角落里的马,套车的功夫,青芷跑到屋里换了一身浅黄色束袖长裙,衬的人可爱非常和又不失干练,青芷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干活,车套好了砚行和青芷一人坐在一边出发了,青芷甩着小脚吃着包子,砚行怕她掉下去一直看着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青芷:“这马也是你买的吗?”
砚行:“别人送的。”
青芷:“谁呀?”
砚行坏坏一笑也不答,青芷翻了个白眼看风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