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月，大暑。
北市已经进入30度的三伏天。
16度的空调吹了一夜，杜逍文躺在床上，不爱睡窝的大胖橘窝在他旁边，一人一猫，睡得极是香甜。
嗡——
手机在床头柜上振动，屏幕显示，来电人“麦妈妈”，一分钟后，来电自动挂断，跳出来未接来电45通的显示。
20分钟后，打不通电话的“麦妈妈”杀到，开始在外擂门。
“杜逍文！开门！”
惊醒的大胖橘从床上坐起，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卧室门。
“杜逍文！开门！你再不开门，我进去了！”
杜逍文头还捂在被子里，一只手伸出被子，在床头左右摸索。摸到手机，拿进被子，黑的，按不亮。
他迷迷糊糊掀开被子，屋里乌漆漆的，什么嘛，天都没亮，吵什么！
他昨夜的酒劲还没过，现在还有点死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突地，卧室门打开，一道女人身影迅速进来，“哗啦”拉开了窗帘，刺目的阳光照进落地窗。
“麦妈妈”逆光而立，拿起花架上的小喷壶就往杜逍文喷，床上的胖橘哧溜蹿下地，跑走了。
“你个臭小子不知道2点要试镜？！我电话都打爆了，你都不接！你看看，几点了几点了！”
水“噗嗤”“噗嗤”喷在杜逍文脸上。
半分钟后，一声惨叫。
“啊！麦姐！这是杀虫水！喷、喷到眼睛了！”杜逍文像台老旧主机，这会儿才开机进入系统一样。
他丢掉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地，身上裹的睡袍便敞开了，露出线条流畅的腰身，和六块整齐的腹肌。
他光脚踩进卧室里的洗手间，打开莲蓬头冲眼睛。
“麦妈妈”似对杜逍文怨念很大，仍在外面喋喋不休。
“我昨天说的什么！让你早点回家，别喝酒，别熬夜！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啊？”杜逍文开着莲蓬头哗啦啦冲水，耳边一阵朦胧，“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还、钱！”
“手机在外面，要多少你自己转。”杜逍文冲好眼睛，开始洗漱。
麦青在外面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都快半年没开工了，你那卡转得出个毛钱！
杜逍文洗完脸，从浴室出来，开始给大胖橘添粮换水。
麦青看了简直要急死，点着钻石表盘道：“我的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点换衣服走！”
杜逍文瞥一眼，挠着胖橘下巴，咧嘴笑道：“哎，这不还有一个小时吗？不急、不急。”
“我能不急吗？你再不工作，你欠公司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你现在好不容易有拍电影的机会，对你以后转型进演艺圈也有帮助啊，我拜托你别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了！”
杜逍文被他说得哭笑不得：“麦姐，一个微电影而已。你说得我好像拍了就真能变演员一样。”
“微电影也是电影！”麦青瞪他。
“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杜逍文14岁被麦青挖掘入行做模特，如今24，眼看他的职业黄金期就要过了，麦青就想给他转型。
要说他自己有多想做演员，那倒也没有。反正在他看来，模特也好，演员也罢，都只是他一份混饭吃的工作。要不是他还欠麦青五十万，合约又没结束，他早不想干了。
何况，他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还是清楚的。
他演戏的经验并不丰富，只在两套偶像剧里跑过几回龙套，台词加起来，拢共没超过10句。
而且，这次的导演还是个才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实在让杜逍文很难有什么幻想。
但，明显麦青不这么认为。
“我拜托你别这么消极好不好！‘麦姐，只要有机会，我一个都不想放过！’这话以前是谁说的！”
杜逍文讪讪：“行了行了。麦姐，你知道我只是不想挣钱喂狗。就别挤兑我了。
麦青没好气道：“现在是二次试镜，不想我挤兑你，这次就好好给我争取这个角色！”
“知道了知道了。”杜逍文不紧不慢打开衣柜，拿出衬衫和裤子。
换好衣服出来，麦青看了还算满意。杜逍文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模特，底子本来就好，五官是标准的三庭五眼，个子出挑，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尤其是穿西装时，让麦青觉得特别有英伦贵族的感觉。
两人出发去试镜，只是没想到一上了二环路就塞起了车。等他们赶到文昌国际广场的时候，迟到了10分钟，杜逍文只能移到下一组了。
工作人员拿了一段试戏的剧本给他，让他去休息室先等着。
他和麦青走进休息室，里面还坐了另两个来试镜的男生，都是十**的年纪，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他们都在各自看剧本，杜逍文找了个位子坐下，也开始看起来。
只是方才轻松的神色，逐渐变得古怪。
麦青见他脸色愈发不对，过来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杜逍文把剧本合上，放在茶几上，起身说，“我出去抽根烟。”
“不是都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杜逍文说了句躁得慌，没理麦青就自顾自出去了。
麦青觉得莫明其妙，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看个剧本就躁起来了？
那剧本写了什么难演的戏？
她好奇地拿起了剧本……快速地看了一遍。
什么嘛，一个告白戏而已嘛，这有什么？
如果换做别的男生，麦青觉得为难是正常的。但杜逍文本身就是个弯的，有什么好躁的？
想不通的麦青放下了剧本。
另一边，杜逍文出了休息室，来到露台外面的吸烟区，往兜里一摸，才发现他根本没烟。
但他觉得，他现在的心情，真的非常需要尼古丁的安抚。
他扶着露台栏杆，往下看了看39楼的高度，又看了看表，考虑要不要下楼买一包。
嚓——
蓦地，他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循声望去，露台最左边，有一个男人在抽烟。
男人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背对着他，坐在藤椅上吞云吐雾。
杜逍文没多想，走过去，手轻轻搭在了男人肩上：“喂，兄弟，能借根烟吗？”
男人闻声回头，看到杜逍文，神情明显愣了愣，没答应，也没拒绝，就这么呆呆看着他。
杜逍文是模特出身，本来就习惯了被人看，但对方看他的眼神过于“直”了，加上他现在心情不好，便觉得有些冒犯，打消了向对方借烟的打算，转身要走。
男人却拉住了他的手腕，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整包都递给了他：“你抽吧。”
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杜逍文瞥了眼他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立即松开了，说了句：“不好意思。”
杜逍文接过男人递来的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根，夹在指间，说：“借个火。”
男人又从兜里摸出火机，顺手一打，就要给杜逍文点烟。
39楼的风，把那一小撮火苗吹得颤颤巍巍。
杜逍文叼着烟凑上去，一手挡住风，抽燃了烟。
男人问：“你试镜完了吗？”
杜逍文吐出一个烟圈，抬眼看男人：“还没。”
不知道为什么，杜逍文觉得他在回答“还没”以后，男人绷紧的肩膀，似乎有些放松。
杜逍文坐到男人对面的藤椅上，看到男人旁边放着本已经揉得有些皱巴的剧本，恍然道：“你也是来试镜的？”
男人点点头。
杜逍文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背靠着藤椅，望天抽烟。
只是不知怎地，他老觉得男人在看他。他自认为，自己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么一张脸，但他不是性缘脑，所以自动把男人的注视归类于竞争者的注视。
抽完了这根烟，杜逍文便起身走了。
回休息室的路上，遇到了导演助理，说到他了，让他先去化妆间试下妆造。
等从化妆间出来，杜逍文有点五味杂陈。
他拉拉身上的蓝白高中校服，觉得袖子有点短。
跟着助理到了二次试镜的房间，这是一间大舞蹈室，左边是一整墙的镜子，右边是透明玻璃，导演康杰克正坐在里面。
康杰克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帅哥，今年30岁，因为看了《霸王别姬》就喜欢上了电影，励志要拍出一部超越《霸王别姬》的电影。
他的旁边站着之前休息室里的两个小男生，不知在跟他们说什么，只见两个小男生都频频点头，却是一脸疑惑的表情。
杜逍文在之前的试镜就已经见过康杰克了，康杰克在看到他进来后，马上朝他招了招手：“杜，你过来下。”
金发碧眼的帅哥一开口就是一股港普味道，再配合他的脸，总让杜逍文不自觉想到渣渣辉。
杜逍文走过去，笑笑，喊了声：“康导。”
康杰克卷着剧本，对杜逍文说：“来来来，杜，他们演了五六遍都不对，我怎么讲他们都不明白。你直接给他们示范一下上次你演赵今时，‘愤怒’是怎么表现的。”
杜逍文一愣，这不是面试吗？不行不就直接刷下去了，还带教的吗？
再说他也没到能给别人示范的地步吧？别把小孩教歪了才是。
于是委婉道：“康导，我现在还没酝酿出情绪。”
但康杰克却是把手上的剧本朝他一递，说：“喏，没关系，你拿剧本，到那边酝酿，酝酿好了，过来给他们示范。”
杜逍文哭笑不得。
接过了康杰克的剧本，杜逍文随便翻了翻，对那两小男生道：“我是个野路子，嗯……”他顿了顿，斟酌了下措辞，“你们看看就行了，不要把我当标准参考。”
两个小男生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杜逍文深吸了口气，开始酝酿情绪。
随后，他垂下头，像个眉眼低垂的动作，但眼珠视线却是向上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连带身体都在微微颤着。
既有想打死对方的愤怒，又有对自己冲动情绪的克制！
康杰克满意一笑，拿杜逍文当了教学模特，向两个小男生教学：“看吧，愤怒的表现不是比谁瞪眼大。身体其他部分，也是你展示情绪的一部分。”
“一个好的演员，不仅要对自己的身体掌控自如，还有就是眼神。”
“赵父因为赌博经常输钱，脾气非常差，常年家暴赵今和他妈，你们代入赵今的角度，去想想赵今对赵父的想法？”
“应该是恨吧？”一个小男生不确定的答道。
康杰克却是把问题转移给了杜逍文：“杜，你在表现这个‘愤怒’情绪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呃……”杜逍文其实并不太想回答。
因为这谈不上是他演出来的，只是赵今这个角色和他的重合度很高。
毕竟，这样的生活，他过了17年。
只要想想他爸是怎么一步步败光这个家，又是怎么一次次自毁承诺，最后还抢走了他妈的救命钱，那种对赌狗父亲的怨念，便如洪水泄闸一样，顷刻就能让他爆发。
这要怎么演出来？他真的很难讲。
杜逍文告饶道：“康导，你就放过我吧，我就是个感觉派。”
康杰克这才没要他继续讲。
杜逍文刚松了口气，就听康杰克又道：“你快酝酿一下下面的告白戏，和你搭戏的人马上就到。”
杜逍文“嗯”了一声，拿过剧本，走到一边。
不多时，他就听到了皮鞋声，隔着落地玻璃，他看到康杰克的助理领着一个男人朝舞蹈室这边走来。
是刚才在露台借烟给他的男人。
男人和他换了同款的蓝白校服，校服在他身上比在杜逍文身上还要小，肩膀位置，绷得紧紧的，袖子和裤子，明显都要短一截。杜逍文自己有186，目测男人应该有190。
想起男人刚才在露台上，一身商务精英的打扮，现在虽然换了学生装，却怎么看都不像高中生。
眉眼五官太锋锐了，过于硬挺的面庞，更适合杂志或者T台，尤其像Brioni这种牌子，就喜欢找他这类型的模特。
能把他们家的东西，穿出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推开玻璃门进来，康杰克上前，和他打招呼，喊了声：“Hi，MK！”
两人一起走近杜逍文，杜逍文也不好意思坐着，跟着站起来。
“杜，这是MK，”他向杜逍文介绍道，“一会你演赵今，他演顾生，你两搭个戏。”
“好。”杜逍文点点头。
康杰克对男人道：“MK，你俩先对一下戏吧。我再去给那两个新人讲讲戏。”
“嗯。”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康杰克便走开了。
杜逍文和男人坐到了舞蹈室的另一边，杜逍文翻开剧本，说：“先过一遍剧本？”
杜逍文虽然没真演过什么戏，但他进过几次剧组，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演员在拿到剧本后，都不是马上就直接开演，一般都是先坐在一起围读。
也就是揣摩角色，对台词，找感觉。
男人对此没什么意见，说了句：随你。
于是两人便翻开了剧本。
剧本里赵今和顾生是同学，顾生在赵今被家暴的时候，经常收留赵今在自己家里，并且照顾安抚赵今。顾生对赵今产生了一种保护欲，也产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感情。
康杰克要他们演的，就是顾生在自我觉醒后，向赵今告白的戏。
场景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两人因为学校的校庆文艺汇演要表演舞台剧，所以他们留下来练习。
赵今扮演的是哈姆雷特，而顾生扮演的是哈姆雷特的对手，国王克劳狄斯。他们在第五幕会有一场对决，赵今一直练不好，顾生留下来陪他。
在练完西洋剑后，顾生在赵今休息的时候，向他告白，他答应，然后两人相吻。
MK按照剧本上的台词读道：“知道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吗？”
杜逍文按照赵今的台词接：“知道啊。”
“那你知道这首吗？”
“十四行诗好多，你说哪一首？”
MK开始读起来。
“Shall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这里赵今隐约察觉了顾生的心思，他的反应应该是有些好奇顾生在卖什么关子，又对接下来的事隐隐期待。
只是杜逍文却是眉头一蹙，完全没照剧本上描述的情绪演。
这念英文的感觉怎么这么熟？？！
MK看着杜逍文的反应，继续念道：“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
他读得很好，一口富有磁性的英伦腔，听起来既绅士，又优雅。让人能感受他确实是包含了爱意在读。
只是在杜逍文耳里，每一个单词的开口大小，重音的落点，语调的升降，仿佛都成了唤醒他沉睡记忆的魔咒。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去……
学校里，那个人给他补习英语，把听力材料当口语练习，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纠正他的发音，直到两人能读得如出一辙。
逐渐的，这种发音习惯变成了他的本能，就如呼吸，喝水一样的自然。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个人发音的习惯，他曾经是那个人的影子。除了音色，他们的音调，语速，甚至是呼吸的快慢，都可以完美的做到完全同步。
被唤醒的记忆让杜逍文的手臂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后脑神经突突直跳。
他捏紧了剧本，深吸了口气。
俞景尧——他刚才就怎么没认出这个混蛋呢！
他克制着自己没扔剧本，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康杰克道：“康导，抱歉，这个机会我放弃，你面下一组吧。”
康杰克还在给两个小男生讲戏，两手一摊，表示不解：“why？”
杜逍文却是没有答他，直接丢了剧本，头也不回地出了舞蹈室。
麦青在外面等他，看见他从里面出来，见他一张臭脸，忙问：“怎么了？你被康导pass了？”
杜逍文不想说话，只是往前走，麦青踩着高跟在后面追。
杜逍文按了电梯，麦青以为他是被康杰克打击到了什么，说：“小文啊，你又不是专业演员出身，康杰克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太放在心上，这个没选上，姐给你再找其他机会就是，你这是气啥呢？”
麦青觉得杜逍文气得不对头，以杜逍文那没心没肺的性格，就算被批，他都能给她笑嘻嘻的接回来，怎么可能被康杰克说几句就气成河豚？
肯定有事！
杜逍文一直盯着电梯数字。
麦青道：“跟姐说，到底怎么了啊？”
“有烟吗？”杜逍文问。
麦青打开包，正要拿烟给他，一只好看的手便伸了过来，递来了一只烟。
麦青顺着那手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帅哥。
帅哥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英挺，是一张足以上杂志封面的脸。
麦青是星探，只要被她眼睛一扫，有没有培养价值，她一眼就能判断。
她阅人无数，但凡她见过的脸，她就能存储在自己的大脑数据库里。
她定定看着帅哥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一问出口，她就觉得这问法有问题，像老套的搭讪。但这么帅的人，她不可能不记得啊，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男人笑笑：“麦姐，好久不见。是我，俞景尧。”
麦青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你是俞景尧？那个俞景尧？”
男人颔首：“就是你曾经见过的俞景尧。”
“你你你你失踪了七年啊，”麦青小声嘟囔，“你走也没留句话，我简直被你连累死了！”
俞景尧苦笑一下，说了句对不起，又说：“这事……有点一言难尽……”
这个时候，电梯“叮”一声开了。
杜逍文上了电梯，并拉走了麦青，俞景尧想跟，却被杜逍文瞪了回去。
麦青在电梯里还在惊叹：“天啊，他他他他、变了好多！”
她记得俞景尧是杜逍文的高中学长，比杜逍文大一届，两人在高中曾经在一起过。
那时候的俞景尧，成绩很好，带个又厚又重的黑框眼镜，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在图书馆，晒不到日光的白。
虽然高，但并不壮，跟个瘦竹竿似的。
而现在，肤色健康，那细腰乍背，一看就是练过了。
好得可以直接上台走内衣秀。
不过一想到俞景尧的年龄，杜逍文都24了，那俞景尧也25了。
算了算了，把他拐去当模特，她也赚不了几年。
麦青看向杜逍文：“他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专门来找你复合的吧？”
当初杜逍文和俞景尧谈恋爱，谈着谈着人却突然失踪了，要认真算起来，两个人根本没正式说过分手。
顶多算单方面的抛弃。
俞景尧玩失踪，杜逍文被抛弃。
高三的时候，杜逍文因为家里的事，完全把俞景尧当避风港。
再加上杜逍文的妈妈也在那个时候出事，在杜逍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失踪了。这对杜逍文来说，简直就是双重打击，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双失青年也不过如此了。
杜逍文没有回答她，电梯一到一楼，他就直奔外面招出租车。
麦青追出来，杜逍文在临上车前，对她道：“这活，我推了。你再给我找个别的。”
说完便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