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实验室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荆烨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实验数据变得模糊，林教授的话和殷璟的威胁在脑子里打架，像两台失控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噪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殷璟发来的消息：“七点，别迟到。”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很久，直到鼠标箭头在屏幕上划出杂乱的轨迹。地下三层的私人实验室，这个词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殷璟就是从那里拿出的抑制剂，针尖刺入皮肤时，对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疯狂。
六点五十，荆烨站在了地下三层的电梯口。金属门打开时，冷意扑面而来，比天文台的低温舱更甚。走廊两侧的门牌都是空白的，只有尽头的房间亮着灯，门牌上写着“殷璟私人领域”。
指纹锁识别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门开的刹那，雪松气息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涌出来，让他想起解剖室的味道。
房间中央放着个巨大的培养舱，透明液体里漂浮着半透明的薄膜，像被浸泡的腺体组织。荆烨走近时，看见舱体上的标签——“第37次共生反应模拟”。
“喜欢我的收藏吗？”
殷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支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这是用我们的信息素提取物培育的，能让普通alpha和omega产生短暂的共生反应。”
荆烨猛地后退，撞在金属架上，试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在研究这个？”
“不然你以为稳定剂的终极用途是什么？”殷璟笑了笑，将注射器对准培养舱，“控制信息素，控制共鸣，控制所有像你一样的omega。”
液体注入的瞬间，培养舱里的薄膜开始剧烈收缩，像活物般蠕动。荆烨看着舱体上跳动的数据，突然明白自己研究的根本不是稳定剂，而是能被批量生产的、驯服omega的工具。
“你骗了我。”他的声音发紧，后颈的咬痕又开始发烫。
殷璟扔掉注射器，一步步逼近：“我只是让你看到真相。”他捏住荆烨的下巴，强迫他看向培养舱，“你以为林教授为什么帮你？她的女儿三年前死于信息素暴动，而你是唯一能与我产生完美共鸣的omega，她想从你身上找到解药。”
荆烨猛地推开他，撞翻了身后的试剂架。玻璃碎裂的声音里，他看见殷璟眼底的笑意：“现在你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利用你，只有我对你坦诚。”
坦诚？用谎言编织的坦诚？用威胁维系的共生？荆烨看着地上流淌的荧光液体，突然觉得后颈的皮肤正在裂开，三年前被掩盖的真相像破茧的虫，正从痂皮下钻出来。
“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殷璟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走得掉？”他抬手按住荆烨的后颈，指尖用力掐住结痂的咬痕，“这里的标记已经开始生效，离开我，你的信息素会彻底紊乱。”
刺痛传来的瞬间，荆烨反手挥出一拳。拳头落在殷璟侧脸时，他听见对方闷哼的声音。培养舱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灯光在两人脸上交替闪烁，像极了天文台观测窗上的警示灯。
“你会后悔的。”殷璟擦掉嘴角的血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荆烨转身冲出实验室，身后的警报声越来越响。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着，像倒计时的秒表。他摸了摸后颈，指尖沾到温热的液体——结痂的咬痕裂开了，血珠正从皮肤下渗出来，像一颗正在融化的红痣。
回到地面时，天色已经暗了。荆烨站在研究所的广场上，看着顶层林教授办公室的灯光，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教授发来的消息：“他的培养舱用了你的基因序列，小心。”
夜风掀起他的衬衫，后颈的伤口被吹得生疼。荆烨抬头看向夜空，星星被乌云遮住，像被打翻的培养皿里的碎片。他突然明白，自己从三年前那个雨夜就踏上了悬崖，一边是科研的真理，一边是沉沦的深渊，而此刻脚下的石头，正在簌簌坠落。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三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殷璟站在培养舱前，手里拿着的注射器上，贴着荆烨的名字。
后颈的裂痕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断裂。荆烨捂住脖子蹲下身，广场的灯光在眼前旋转，最终变成一片刺目的白。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殷璟的信息素涌入血管时，对方在他耳边说：“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原来那不是安慰，是预言。
当意识模糊的瞬间，他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样，尖锐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