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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欺师灭祖

作者:爱意暖墨成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恨你。”


    阴冷潮湿的牢房内。


    姜梨的一双手腕被铁链锁住,从天花板垂下的链条将他牢牢禁锢。


    莹白的皮肤被磨得红肿,让人看得忍不住直吸气。长时间的跪坐让他浑身不适便小幅度地扭动起来试图缓解身上的酸痛。


    然而那铁链凹凸不平,又磨得他腕骨生疼,让姜梨只想一头撞死,不再忍受这种折磨。


    “山上就那么安逸,让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弃我们。”


    姜梨的下巴被牢牢捏住,陆卮言遒劲有力的手霸道地禁锢着他的下颚,让他不得不被迫地抬头与之对视。


    四肢酸痛却不能纾解,就连微弱的光源也被遮住,一点希望也没留下,让姜梨忍不住想哭。


    他忽然后悔了——该听阿似的话好好地待在山上。


    陆卮言撕下那条蒙着姜梨双眼的布条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他弱小而又楚楚可怜,噙着水光的双眸像是初春湖面最后一片将要消融的冰。


    “回答我,姜梨。”


    无助的鱼儿离开了海洋只能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咸涩的泪水便顺理成章地汇聚在手指与脸庞的交汇处。


    陆卮言摩挲两下他的脸旋即敛了眸子又沉着脸,压迫感极强地俯视着姜梨,厚重繁杂的圣子服饰更是桎梏着姜梨的视线,他像一堵墙厚重地挡住姜梨所有的退路。


    “下山做什么?看着你这畜生欺师灭祖鸠占鹊巢用尽手段坐上......”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姜梨张口便是淬了毒一般净说些扎陆卮言刀子的话。


    姜梨的话讲的不耐人听,陆卮言便腾出手指插进了他的嘴里搅弄打断他的话,涎水沾湿了陆卮言的布料手套却给姜梨激起呕吐的**,他眯着眼却眼角带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陆卮言玩弄的,被束缚的双手用力地挣扎着激起铁链的强烈反抗,它们“哗啦哗啦”地剧烈抖动着却仍旧像毒蛇一般死死地缠住姜梨不肯松手。


    剧烈的痛楚让姜梨神情混沌,模糊的视线里他看着那张自己喜欢多年的脸不自觉地垂下头去,略微用力咬住了陆卮言的手指。


    铁锈的味道让他稍微回拢了心神,吐出陆卮言的手指后便垂着头默不作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蓦地想起那年在地下拳场捡到这个小崽子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这般狠厉带着要捏死世人的滔天怨气看着他,明明不想跟他走,却不得不屈于淫威被他强行带回家。


    想起这些便觉得心虚气势更加萎靡,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意。


    “圣子之位也是你的了,你还想怎样?”撇过头去,姜梨吐出口中的血沫,话虽然说的仍旧难听,但是对比于最初的反抗,已然是难得的示弱。


    可是陆卮言想听的并不是这些,看着姜梨难受便不再去折腾他,只是拿出手帕擦拭着他的嘴角,动作虽然略显生疏却是难得的温柔。


    姜梨被他不搭话的温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侧着头尽量不与他互动。


    陆卮言便被姜梨的不配合惹火了,偏又想起他骂的欺师灭祖鸠占鹊巢那八个字,只觉得如鲠在喉好不痛快,下手便重了些,将姜梨的唇角擦出一片血红。却疼的姜梨敢怒不敢言只得抿唇闭眼默不作声。


    陆卮言只是看着姜梨宁死不屈的神情便一败涂地,认命般地苦笑一声收回了手。那手的主人明明矜贵无比却只能紧紧地攥着帕子将一切放下。


    在二人相对无言的沉默中,陆卮言率先捻起了姜梨颈间的项链,很普通的款式坠着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姜梨与前任圣子该隐逃跑私奔时收到的生日礼物,内侧纂刻了Y&L的字样,虽然款式普通,但是对比于当初四处流浪的两人还要带着一群类似累赘小孩的情况来说,已经是十分破费且让姜梨满意的礼物了。


    “别碰它。”从陆卮言代替该隐成为新任圣子开始,他才知道二人的不对付,回想起颠沛流离的那几年,姜梨只觉得自己眼瞎心盲,没有尽早发现陆卮言的狼子野心,还把他带回自己与该隐逃窜的基地,害得该隐身死,自己也落得如今这幅田地。


    陆卮言只是摩挲了两下那枚戒指似乎是觉得隔着手套摸不出来手感,便用嘴叼着手套而后再去确认。原本深沉的表情也随着指尖的触感变得舒缓。


    姜梨不想说话便向后靠了靠显示出抗拒的神情,奈何铁链束缚的太紧压在了早先磨破了皮的腕骨上,旧伤新痕疼的姜梨又掉了几滴眼泪。


    似乎是确认到什么让陆卮言的神情缓和许多,便顺手拂去姜梨的眼泪。姜梨避不开只能仰着头咬着牙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那一瞬间的神情让陆卮言也有些恍惚,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也就是跟着姜梨和该隐颠沛流离的时光里才见过的神情。那时他同该隐提起此事,再后来他便被圣城的人带走,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打破尴尬便听到一道沉重脚步声,来人端着盖了红布的盘子端在陆卮言身旁连带着姜梨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只是浑身狼狈的模样被来人看了去,猩红的眼尾卷着错愕与不解,随后锁链碰撞声狂响,那声音满是不甘与愤恨,宛若一磅重弹砸入水面掀起了狂潮,“勾陈你竟同他一起算计我!”


    他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让陆卮言这个狼子野心的畜生知晓自己的去处逮个正着。原来竟是同气连枝的六殿之主其一的天照勾陈。


    勾陈没什么表情,仍然是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神情,若非如此,当日她勾陈上山找自己时流露出的神色根本不能把他骗下山来!


    她总是笑眯眯地,偶尔的神情也十分符合事情的发展,又是个令人怜惜的女子,所以那日她一脸慌张地说该隐被人挖坟了他才会不听阿似数日离开前的嘱托选择下山,这才导致自己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一定是陆卮言指派勾陈前去骗自己,甚至可能为了让他相信,他真的会挖了该隐的坟!他那样仇视该隐,他见过二人的争执,也看到过两人的大打出手,甚至他亲耳听到过,陆卮言问他为什么不去死。


    姜梨的心凉了个透底,该隐死了他也要被陆卮言清算了。


    他此刻当真是恨毒了陆卮言连带着跟他一伙的勾陈也恨了起来,怎奈何被铁链牢牢钉死在原地挣扎不得。


    “身为神使,你应当知道,带着前任圣子私奔多年,又不参加现任圣子的加冕礼,六殿里还有你的神塑便是最大的仁慈。”勾陈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姜梨身上,抬手便掀开了红布,托盘上孤零零地杵着一面模糊的镜子和一把匕首。


    眼看着陆卮言拿起了匕首勾陈又带着东西走向姜梨身后,他被铁链锁着无法回头,只能拼尽全力侧着头想看清楚二人要做什么。


    只见陆卮言用匕首划过掌心,鲜红的血液便被他攥在掌心而后滴落在镜面之上,那原本模糊的镜面便开始变得清晰。


    潜藏于记忆深处的混沌被剥开,而姜梨的眼中也开始充满恐惧。


    以血为契,颠倒浮生!这是浮生镜!陆卮言这是要强行抹去他的记忆囚禁他的灵魂!混账的东西!


    “陆卮言,你怎么敢!”姜梨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剧烈地喘着粗气,每一次挣扎都带动着胸腔深处的嗬嗬声,“勾陈,你们两个疯了!”


    他试图阻止这一场无力回天的镇压,拼尽全力的挣扎似乎真的撼动了那些铁链,姜梨一头冷汗试图让自己清醒,想说些话让二人打消念头,还没发出声音便被陆卮言将手中匕首的刀柄塞进嘴里。


    “呜......”可怜无助地恍若一只被捕获的幼兽,他真的害怕了,这个疯子要把自己洗了记忆投入到浮生镜里重走一遭,怎么可能,他才不要,他宁可现在去死!


    拼命地摇着头,姜梨这一刻真的泪如雨下,那年该隐被杀他都没这样哭过,这下是真的恐惧到了极点,舌头用力将刀柄挤出嘴角,连自己被磨破了嘴唇也顾不得,却仍旧声音含糊不清道,“陆卮言......”


    陆卮言没管那么多,看着姜梨把刀柄吐出来又要说话便想也没想继续把手指塞在他的嘴里搅弄,流了一掌心的鲜血顺着手指渡进姜梨嘴里,让他不得不消化那些外来的存在。


    他不要忘记,他不要回溯,他也不要去浮生镜里走一遭。


    思及此处姜梨便是发狠地咬住陆卮言的手指,咬的他不得不分出神来,反抗的声音再次引起了铁链的镇压,有鲜血顺着姜梨被磨破的皮肤蜿蜒而下,可他顾不得这许多,他不能让陆卮言得逞。


    “嗡”的一声镜面陡然亮起而后从镜内飞出数条乳白色的锁链抽打向姜梨,陆卮言见状随手一挥打散了原本束缚着他的锁链,害的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陆卮言只来得及虚虚扶了一下便被那些乳白色的锁链排斥开。


    他们分别锁住姜梨的双手双脚连同他的脖子,姜梨被困的难受不得已吐出了陆卮言的手指,“咳咳......”


    勾陈没什么表情,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姜梨,只是无人察觉的神情里带着几丝蔑视,若有若无地勾着唇,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十分满意。


    那锁链拖着姜梨要将他带到镜子里边,姜梨不肯,锁链没了办法硬着头皮拖拽,姜梨也是拼尽全力,但是之前被折腾的遍体鳞伤很难再使出力,便肉眼可见地被锁链一寸一寸地拉拢过去。


    “陆卮言...”压抑而又破碎的声音响起,一声又一声地从姜梨惨白的唇间溢出,混杂着痛苦的呜咽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近乎求饶的呓语,汗水与血水混合着屈辱的眼泪沿着他紧绷的下颚,脖颈与锁骨一路蜿蜒滑落,跌落在冰冷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像一只濒死的天鹅,脖颈痛苦地后仰,喉结剧烈滚动,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痛苦的泣音。


    陆卮言见不得姜梨这副模样刚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被勾陈打断。


    “殿下,莫要前功尽弃。”勾陈的声音落下帷幕,打断了这位新圣子的怜惜,也一同宣判了姜梨的“死期”。


    锁链似乎到了尽头,巨大的吸力用尽最后的气力去完成他的使命,早已痛苦不堪的姜梨再无力气挣扎,徒劳却不认命地啜泣着,“陆卮言,我恨你。”


    镜面又重新变得模糊,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着姜梨的恨意,显得格外凄凉。陆卮言紧绷的身体和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严苛的灵魂。


    他后悔了。可看到勾陈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还去给浮生镜盖上红布的时候,滔天的怒意却不知如何倾泻。


    他与勾陈是有契约的,他伤不了她,她也一样。


    陆卮言目送勾陈离开牢房便瘫坐在地上,只是盯着地上那摊深色的痕迹出神喃喃道,“没关系,尽管来恨我吧,但愿你的恨比爱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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