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通风口爬出时，整个沈府正在坍塌。
姜云瑶半拖半抱着苏瑾穿过回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脚印。怀里的人越来越沉，呼吸却渐渐平稳——那道诡异的凤凰纹似乎真有续命之效。
"左转……"苏瑾突然虚弱地指路，"假山后面……有密室……"
假山缝隙里藏着道暗门，里面是间简陋药房。姜云瑶踢上门栓，把苏瑾平放在草榻上，翻找出金疮药和干净布条。
"衣服脱了。"她声音发哑，"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瑾乖乖抬手，却在解腰带时故意哼哼："娘子好粗暴……"
姜云瑶直接撕开她前襟。金色纹路仍在缓慢修复组织。她蘸着药粉按上去时，苏瑾浑身肌肉绷紧，额头抵在她肩上闷哼。
"活该。"姜云瑶放轻动作，"谁让你——"
"谁让我见不得你受伤。"苏瑾突然抬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在祠堂看见你被逼拜堂时，我就想烧了这鬼地方。"
药瓶从掌心滑落。姜云瑶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沾血的眼睫，苍白的唇，还有那颗在火光中妖冶异常的泪痣。
某种陌生的冲动在胸腔翻涌。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擦过苏瑾唇上干涸的血迹："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次救我？为什么知道我的过去？为什么......吻我？
苏瑾捉住她的手腕，将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一道旧伤，形状像被利箭贯穿："等出了这个世界，我……"
【警告！情感阈值突破临界点】
【强制抽离程序启动】
剧痛袭来前，姜云瑶只来得及攥紧苏瑾的衣襟。最后的意识里，是那人惊慌失措抱住她的手臂，和那句被系统杂音切碎的话——
"这次……这次……我一定护住你……"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姜云瑶思绪抽离间呆滞片刻。
再回神时她手里攥紧苏瑾给的金簪，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子——那张脸与她有七分相似，此刻正惊恐地抱着膝盖，蜷缩在堆积的嫁衣堆里。
"林瑟瑟？"姜云瑶试探着问。
女子猛地抬头，眼神涣散："你、你们是谁？"
苏瑾倚在密室门边，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似笑非笑："这话该我们问你。"她突然甩出铜钱，"叮"的一声钉在女子耳侧的木箱上，"毕竟，外头那个穿着嫁衣到处杀人的''林瑟瑟''，可没你这么胆小。"
烛光映照下，铜钱边缘渗出一线黑血——是验邪祟的朱砂钱。
女子没有躲，只是抖得更厉害了："那不是我……那是沈夫人用我的脸皮做的傀儡！"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缝合线，"她剥了我的皮，把我关在这里……说等吉日到了，就用我的魂魄喂她女儿！"
姜云瑶胃部一阵翻涌。她想起祠堂里那具穿着嫁衣的女尸，和井底泡胀的沈知意。
"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她冷声道，"林瑟瑟的绣品天下无双，你现场绣个花样。"
女子慌忙从嫁衣堆里摸出针线，手指翻飞间，一朵并蒂莲在素绢上渐次绽放。姜云瑶瞳孔微缩——这确实是林氏独有的"影绣"技法，丝线在正反两面呈现不同图案。
"现在信了？"女子咬断线头，突然抓住姜云瑶的手腕，"带我走！沈夫人每夜子时都会来——"
话音未落，密室顶板传来"吱呀"声，像是有人在上头踱步。三人同时屏息，听见一男子声音沙哑的嗓音：
"夫人，老奴听见下面有动静……"
"无妨。"沈夫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吉时将至，让她们闹吧……横竖都是祭品。"
脚步声渐渐远去。姜云瑶刚松口气，却见苏瑾突然暴起，一把掐住林瑟瑟的咽喉！
"苏瑾！"
"嘘。"苏瑾用膝盖压住挣扎的女子，另一只手掀开她的后领——衣领遮掩处，赫然有个铜钱大小的窟窿，边缘泛着青黑色，"看看这是什么？"
姜云瑶凑近，闻到淡淡的腐臭味。那窟窿里隐约可见机械齿轮，正以极慢的速度转动。
"活人可不会在脊椎里装机关。"苏瑾冷笑，"沈夫人好手艺，连绣活都能仿造。"
"林瑟瑟"突然不抖了。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真可惜……差一点就能吃到新鲜的心肝了……"
傀儡的四肢诡异地反折，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精钢骨架。姜云瑶的金簪刺入它眼眶，却被齿轮卡住。
"退后！"苏瑾拽着她撞向墙角书架，同时甩出三枚铜钱。钱币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钉入傀儡关节处。
机械傀儡发出刺耳尖啸，动作顿时滞涩。姜云瑶趁机摸到书架后的机关——这是她刚才就注意到的，书架木材与密室其他部分不同，显然是后来加装的。
"咔嗒。"
暗门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腥风扑面而来，阶梯上满是干涸的血脚印，大小不一，明显属于不同女子。
"这才是真正的新娘之路。"苏瑾擦掉唇边血迹，"敢下去吗？"
姜云瑶捡起傀儡掉落的绣绷，上面的并蒂莲在火光中渐渐变色——正面是喜庆的红色，背面却成了丧幡的惨白。
"走。"
石阶盘旋向下，温度越来越低。墙壁上嵌着人皮灯笼，每盏灯罩都是一张女子面孔，有的还在微微抽搐。姜云瑶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灯，却在拐角处猛地僵住——
最新的一盏灯笼，赫然是林瑟瑟的脸！
"还……我……"
灯笼突然开口，吓得姜云瑶后退半步。苏瑾一把扶住她的腰："别听！这些是残魂执念。"
灯笼里的"林瑟瑟"却流下血泪："井底……镜子……照见真相……"
地下密室中央，摆着一面等身铜镜。镜面蒙着红布，周围摆着七盏油灯，构成北斗七星阵。镜前跪着个穿嫁衣的女子，正机械地梳着长发——
是沈知意！或者说，是她的尸体。
"阿姊……"
苏瑾突然捂住心口，锁骨处的火焰纹亮得刺目。姜云瑶这才发现，铜镜底座刻着生辰八字——与苏瑾随身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沈夫人不是在养尸，是在养镜——这面镜子能复制魂魄！"
仿佛回应她的话，红布无风自动。镜中缓缓浮现出沈夫人的脸，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聪明。可惜太迟了。"
地面突然震动，七盏油灯接连爆裂。沈知意的尸体猛地站起，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直勾勾看向苏瑾："妹妹……来换我……"
铜镜表面的红布彻底滑落。
姜云瑶倒吸一口冷气——镜中映出的不是她们的身影，而是无数穿嫁衣的女子，一个叠一个地挤在镜子里，全都长着相似的脸！
"十八年来，我找了三十六个新娘。"沈夫人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只有你们的魂魄最特别……能撑起这面''同心镜''。"
苏瑾突然闷哼一声跪地，凤凰纹如活物般在她皮肤上游走。姜云瑶扶住她时，触到一片滚烫——那些纹路正在吞噬箭伤处的毒素！
"系统在干扰……"苏瑾咬牙指向铜镜，"打碎它……里面有我们的……"
话未说完，沈知意的尸体已扑到眼前！姜云瑶侧身闪避，嫁衣却被撕开一道口子。她趁机滚到铜镜前，举起金簪——
"你砸不碎的。"镜中的沈夫人大笑，"这可是用月老殿前的青铜——"
姜云瑶的簪尖没有刺向镜面，而是狠狠扎进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凤凰金簪的纹路流淌，滴在镜面瞬间汽化成血雾。
"我当然知道。"她将血抹在镜面上，"苗疆圣女之女，最擅长的就是破邪镜！"
镜面"咔嚓"裂开细纹，里面传来无数女子的尖啸。沈知意的尸体突然抱住头惨叫，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苏瑾趁机掷出短刀，刀身缠绕着燃烧的符纸，正中镜面中心！
"轰！"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飞。姜云瑶撞在墙上，看见铜镜碎片中飞出无数光点——那些是被囚禁的新娘魂魄。最大的一团青光却径直没入苏瑾心口！苏瑾瞬间无力瘫倒在地失去意识。
【警告！外部能量入侵】
【系统异常！】
机械音扭曲成刺耳噪音。姜云瑶爬向苏瑾时，整个密室开始坍塌。她抱住昏迷的苏瑾，发现对方后背的凤凰纹完全变成了金色，正在皮肤下游动！
"坚持住……"她撕下衣角包扎苏瑾仍在渗血的伤口，指尖碰到个硬物——是半块凤凰花纹的红玉，从苏瑾怀中滑出。
玉佩内侧刻着两行小字：
"魂寄比目，梦续来生。"
最下方是个熟悉的生辰——姜云瑶自己的八字！
【任务完成度100%】
【记忆碎片强制载入中……】
天旋地转间，姜云瑶最后的意识，是苏瑾突然睁开的眼睛——那瞳孔又变成了妖异的鎏金色！
姜云瑶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唇齿间还残留着血腥味。
身下是冰冷的青石板，远处传来浪涛拍岸的声响。她艰难地撑开眼皮，看见苏瑾跪坐在三步之外，单手按着太阳穴，指节发白。那人后背的凤凰纹已恢复暗红色，只是边缘仍泛着细微金光，像未熄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