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夜空一声巨响,万千流火绽放,映地大街小巷五彩斑斓。
南墨瞬间惊喜地睁大眼,江华花火果然名不虚传!
还没来得及再欣赏,随着第二响烟火,隔壁陡然传来沉闷异响!
虽有一丝酒意,但敏锐的南墨瞬间察觉:有敌来袭!
只见河中不知何时来了一艘船,行至正对露台。
数道重索从船中四方射出,牢牢入隔壁阳台两侧,紧接着,利箭破空呼啸而来!隔壁澹台隐信手折下一段花枝,优雅挥动,巧妙格开飞矢,很明显,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一面从容闪避,一面对南墨道:“墨儿姑娘,你先走。”
南墨眉头微蹙,这句话小时候也有人对她说过,不过这一次,她有能力选择走或不走。
不过她向来性子懒散,本就无意卷入,索性在一旁静观其变。
话音未落,一群黑衣人自船中疾掠而出!一人手持重锤,以雷霆之势砸向澹台隐,武西也在内室正与破门而入的敌人缠斗
南墨此时也酒意退了许多,倏地一道劲风袭来,“啪嚓!”那盛着最后一点“月光琼露”的白玉酒壶,应声碎裂!
我的酒!!
南墨怒视箭矢射来的方向,反手抛出一把剑给澹台隐。
只见澹台隐侧身移位,堪堪避过重锤劈落,顺势接住剑,霎时那人的第二锤已冲至眼前,与此同时,另外三人持大刀连连砍来,澹台隐尖疾点锤链,借力腾空而起,凌空侧翻,长剑绞住铁链顺势一拉!那人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扯近,喉间寒光一闪,已然毙命。
只见澹台隐从容换手持剑,执剑长立,气势磅礴,不容忽视。
那些黑衣人皆是死士,一人倒下,余者仍前仆后继,刀刀砍向要害之处,他连挡数刀,正胶着间,船上利箭又至!
南墨身影倏然悬于半空,短刀疾挥,精准磕飞射向澹台隐的数支劲箭!旋即她灵巧转向飞扑至船上,手持短刀裹着阵阵厉风,眨眼间船上数名黑衣人颓然倒地。
她夺下一架弩机,毫不犹豫射向四楼!澹台隐身后偷袭者咽喉中箭倒地,他也趁隙迅疾解决两人。
不过半刻,敌手已死伤过半,他们应该没有料想到,南墨的存在。
一声尖哨骤响!黑衣人闻声迅速往河对岸撤离,河岸边有人接应,箭雨再临!
澹台隐闻之不对,疾呼:“武西!”
武西立刻会意,跳楼跃入水中,轰隆巨响,雅间瞬间爆炸!
船上的南墨却被对岸的利箭缠住,只见澹台隐飞身跃向船,一剑劈开窗户,剑尖一挑,用剑撩着掉落的窗板,旋成一面盾牌,挡箭至南墨身边。
他单手环起南墨的腰,奋力一甩,把窗板砸向河对岸,揽着她纵身跃入河中!两人刚至河面,身后画舫轰然炸裂,顿时火光冲天!
两人潜入水中,冷水一激,南墨酒意尽散,紧随澹台隐向前游了一段,两人探出水面,澹台隐目光示意桥墩隐蔽处。
两人游至桥下上岸,武西已不知从何处驾来马车,正在等候。
澹台隐把剑递还南墨,一边接过武西递来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一边赞道:“好剑。” 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南墨没客气,直接上车了。
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澹台隐取出匣子里的丝帕,递给南墨。
南墨一边接手一边想:日真是撞了水鬼,一天落水两次,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武功路数看起来很不一般...
正想着,手中丝帕忽被抽走,南墨一怔,澹台隐已拿着帕子靠近,轻轻擦拭她额角水渍。
方才见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脸,一直擦一处,也没有擦到点上。
南墨怔怔地望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呆滞了一瞬,他的动作太过温柔,距离过于贴近,她沉默了一息,别扭地转过脸去。
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默默向后靠了靠,就这丝帕也给自己擦了擦,目光不经意倪了一眼南墨的剑穗,开口道:“多谢墨儿姑娘今日援手,姑娘的剑,倒是别致.”
南墨抿了抿嘴,说道:“我看那些人武功大开大合,力量刚猛,约莫是。。北硕人?”
她早有耳闻,北硕人身材魁梧,武功以强力量著称,今日终于见识了。澹台隐微微笑道:“墨儿姑娘见多识广,慧眼如炬。”
其实北硕人想杀他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北硕犯境,澹台隐仅率八百精兵夜袭敌营,一刀斩下北硕虎威将军首级!
数年交战,无一败绩,他亲率的夙羽军铁蹄所至,北硕溃退千里,一时之间北硕无人再敢前进一步,成为让北硕闻之丧胆的死神。
他的玄羽刀至今仍插在边境,无人敢拔。
澹台隐眸色转沉,他此行江华,行踪隐秘,所以所带的亲卫也不多,今日之局看似谋划紧密,但应该是仓促安排。
尽管如此,若非恰巧南墨在旁,估计他与武西二人恐难全身而退,负伤难免。且对岸伏兵直至撤退方现,行动迅捷,毁尸灭迹,幕后之人思虑缜密,北硕何时又添了这等高人?
南墨见他沉思,揶揄道:“澹台将军能立下赫赫威名,想必能得罪的对手也自非等闲。”
澹台隐抬眸,目光真诚:“和墨儿姑娘不是对手,便好。”
这突如其来的坦诚噎住了南墨,她心道:那倒也未必,不过,她确也不想成为他的对手。
马车行进了片刻,南墨感觉已经远离了喧嚣,她向外看去,皱了下眉,问道:“我们现在何处?”
澹台隐回道:“现去我住的雅苑,在江华城西元丰坊。”
南墨随即道:“我便在此处下车。“
澹台隐拦住她:“墨儿姑娘今晚已受牵连,原住处恐已暴露,且你这般模样,也是多有不便。”
南墨一脸不以为意:“无妨,小事而已,我自有去处。”说罢扯了扯衣服还是想走。
澹台隐立即说道:“墨儿姑娘是不敢与我同处一室吗?”
南墨眼神疑惑地盯着他,这话被他问的,好似她怎么回答都不是。
澹台隐继续道:“明日峥云观,想邀姑娘一同去参观参观。“
南墨眼神一沉,默了一息,说道:“今晚便叨扰了。“
澹台隐似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不消一会,马车停在一处清幽小院。
院子左侧有一方池塘,一条石子路铺在岸边,岸上种着一排柳树,垂柳在银白月色下浮影重重。
武西安置好马车便悄然隐去,澹台隐引着南墨走过石径,穿过小亭,至二楼最里一间厢房,温言道:“儿姑娘今晚在此歇息,房内备有热水与干净衣物。“
说罢澹台隐转身欲走,南墨忽而开口道:” 你的伤,没事吧?“
方才下车引路时,南墨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臂受了点伤,血迹已经渗出来了,车内昏暗,坐在他左侧未能察觉,隐约的血气还道是敌人所遗。她回想起来,定是最后他护她入水时中的箭。
澹台隐暖暖一笑:“无事,小伤。“他离去后,又对不知何时出现的武西低声吩咐几句,才回房收拾。
南墨沐浴更衣出来,肚子竟有点饿了,想起澹台隐的伤,还是想去看看。
路径见一房门虚掩,男子半裸着上半身,喉结下的锁骨和精壮的块垒胸肌隐约可见,手臂精瘦有力,一道撕裂的伤口血糊糊的,澹台隐正欲自行上药。
南墨忽地径直推门而入,澹台隐一愣,抬眸看着来人。
南墨就桌坐下,很顺手地拿过药膏,葱白玉手沾了药,指腹轻轻地点在伤口处,这箭伤虽不深,但箭镞带倒刺,挨一下便皮肉绽开。
南墨低着头专注上药,不时轻轻一吹。
澹台隐身体瞬间绷紧,只觉得一阵酥麻从手臂传至全身,他手微微攥紧欲压下这异样,搞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南墨好笑地抬眼,男子身体她已经见得多了,所以眼里没有那么多的男女之别。怎地这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反而局促起来?
这下好了,又要重新涂。
澹台隐轻声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南墨继续低头,神情淡漠道:“别动。”
澹台隐深吸了口气,乖乖放松不动。
包扎妥当,南墨转身倒了杯水饮下,澹台隐侧身起来走到屏风后整理衣衫,神色微妙:南墨这一手动作一气呵成,全无女儿家羞涩,莫非常为其他男子上药?
想到这,他心里好像莫名怪异起来,心头泛起一丝酸涩,他神色黯然地走了出来。
南墨顺手将水杯递给他,见他气势低沉,以为伤口作怪,问道:“怎么?纱布缠太紧了吗?我看看。“说着起身就要上手。
澹台隐后退一步,语气疏淡道:”无事,裹得很好。楼下准备了吃食,墨儿姑娘去用膳吧。“
南墨狐疑道:“你不吃吗?”
澹台隐默默坐下,语气淡淡:“你先去。”
南墨不再多问,下楼行至池塘边凉亭。桌子上已摆好几碟精致小菜,她喃喃自语道:“这院子里到底多少人,不愧是大将军,事事妥帖。”
她肚子早饿了,晚上光顾着喝美酒,后面又一番激斗。
她正惬意享用,见澹台隐端着托盘风度翩翩走来。
随着澹台隐走近,南墨闻到一股药味,他轻轻放下汤碗,对南墨说道:“你今晚饮了不少酒,又落了水,饮些汤药,驱驱寒气。以免着凉。“
南墨笑了笑,将碗推回到他面前说道:”你也落水了,还负了伤,你喝吧。”
澹台隐回道:”我喝过了,这是给你的”,他眼神一顿:”怎么,你怕喝药?”
南墨扁了扁嘴,眼神飘向别处,微声道:“倒也不是,只是这药,瞧着便苦。”
澹台隐眉色终于有了笑意,从怀中取出一小包蜜饯干果,温言道:”喝完吃这个。”
南墨一时惊讶,他怎么什么都有,真是细致。
她不再推辞,闭着眼一饮而下,澹台隐递过干果,她忙塞入口中,顿时感觉好多了。
澹台隐看着她孩子气的神情,自不可知地满眼笑意。
晚风袭来,月色正美,他心底深处似有什么悄然荡漾,忽盼停在此刻。
远处的武西望着自家世子脸上罕见的笑意,从未觉得世子笑得如此温暖。
世子十一岁便随军征战,为国操劳多年,孑然一身。无论何时,他总是一副淡然模样,仿佛世间万物难入其心,即便常带笑意,也总觉那笑意未达眼底,透着疏离的凉意。
为何因短短几日相识的女子,竟能见世子露了一丝真正愉悦的模样?
只是这女子身份不明,想到此处,武西心头泛起愁绪,抬头看着月色,兀自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