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蕴在门前磨了一夜的刀。
以至于第二天住得较近的几个同门都顶着黑眼圈出门。
顶着各种怒目而视,桑蕴去任务大厅蹲了一早上,终于蹲到姗姗来迟的刘盛。
“盛哥!”
刘盛一惊,他现在看到桑蕴总觉得忐忑,面对如此热络的称呼,只觉背后发麻。
“叫我小刘就好。”
桑蕴望向他下巴上象征中年男人的小山羊胡。
“小刘。能不能让你夫人……”
刘盛一口拒绝:“不不不,不可能,上回让你接了主峰的乙级任务,我夫人吓得三天没睡着。”
“不需要主峰的,就是有没有等级低一些的除魔任务,小喽啰就行。”桑蕴伏在柜台上,两手合十,讨好道,“单人小任务就好。”
“又是等级低的除魔任务,还是单人,这么好的事轮得到你?”刘盛挥手让她走开,“你开脉了吗就除魔,我都从来没下过山。”
“那是你恋家。”桑蕴努力争取,“就让我下山吧,山上有人要暗杀我!”
刘盛眯着眼刚想斥两句,忽又想到她最近确实有挺大的麻烦事,仙门弟子素日一味修炼工作,没什么娱乐活动,极端分子可不少……
“下山任务没有,最近管得严,轻易不让进出,除了核心弟子,其他人已经不放下山了,”刘盛勾勾手,从桑蕴手里拽过她的弟子牌,拾起桌上的石质笔杆,悬在牌面隔空划了几道,又还给她,“去主峰吧,包吃住,绝对安全。”
一听去主峰,桑蕴脸一皱正要拒绝,可他说“包吃住”,再加上那大大的【二百五十点】奖励分数,她又义无反顾地将弟子牌揣好。
“谢谢盛哥,这么好的任务都想着我。”
刘盛表情不怎么自然:“没什么,应该的。再说了,十五天的工作二百五十点,和你平时收入差不多。”
桑蕴叹气:“今时不同往日了,时代变了,钱难赚。”
任务地点是【杜衡院】,在主峰中间偏东一些,任务内容是……杂务?
亲娘嘞,搞不好什么都要干。往小了是处理家务,往臭了说可能需要当护工,往惨了说可能要当沙包。
全听主人安排。
算了,半个月,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桑蕴收拾了些衣物,眼见快要入冬,她往衣柜深处摸去,指尖却摸到了一个尖锐的小角。
曲着指尖,将那沉重的方形物体抠了出来。
是一个有些陈旧的矮木盒子。
里面放了几封书信,还有一小包单薄的人间首饰,老银的,镶铜的,素簪细镯,没什么重量。以及一本非常旧黄的记事本。
书信看起来是家书,纸张老旧泛黄,估计有许多年了。
她条件反射去拉开信封,忽然又顿住了。有点纠结于这算不算窥探隐私。
接着又想到自己现在占了别人的身体,延续对方身份的同时也在延续自己的生命,假若原主有什么未了之事,她还是想尽力帮着张罗下,也算报答再生之恩。
她抽出信封中的纸张。
纸原本就薄脆,又老旧这么多年,她一不小心捏下个角。
……罪过罪过。
信的开头是母亲,落款是阿蕴。
桑蕴又仔细看了眼。这是没寄出去的意思嘛。
【母亲,阿蕴上山一月,每天都想您……】
啊,算算时间,那是七岁左右?
字体稚嫩,用的词汇也不多,第一篇信翻来覆去就是想念、思念,写了很多很多,她第一次知道想一个人可以说这么多遍。
第二张抬头仍是【母亲】,字体没有长进,文化也没有长进,看起来时间没过去很久,聊的是学会了用木桶在山泉里打水。
【木头轻,泉水重,木头会浮在水上,所以桶口要斜着入水……】
结尾问道:【说等阿蕴十岁,就接我回家,是真的吗?】
小学生日记一样的信件,没有什么遗愿,桑蕴直接去看最下面一封。
【母亲,阿蕴今天过生辰,天上掉下来枚白羽根,据说佩戴能安神助眠,我想送给你。人人都说仙山好,我这些年心里煎熬难度,总还是想家,想起幼时饿着肚子在你身后暴晒挖土,内心竟然只有甜蜜。】
这篇没写时间,从行文看,已经不小了。
桑蕴心想,原主的遗愿可能是回家?
可她家在哪,又没写地址,连地名人名也一个都没透露,她想回去看看也做不到。
记事本则是一本记录了整整十年的个人收支账簿。
前面五年,林林总总,开支不多,最大支出数额只是房租,吃饭娱乐方面竟然一分钱没花,当然收入也少,也就攒了小几百。
后来应该是长大了,收入多起来,看得出来她也蛮拼,有时一天竟然进账两三次——也就是说,她和桑蕴一样,经常一天打几份工。衣食住行上却十年如一日的节省。难怪营养不良成这样。
到去年年底,她已经存了将近两千点,这样的资产,在外围弟子中算富裕的了。
……可是那些钱呢?
呆呆想了半晌,她将东西又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杜衡院在一座独立山头,从山腰到山峰规整的一整座人工药田。
顶峰是一片浅灰色低矮建筑,同色道路朴素狭长地往下蜿蜒,满山铺了嫩翠的草植毯,各式花木,日头下一些大叶子反着金秋阳光,风吹过像观众席上摇摆的应援灯光。
明明没人,却很热闹的一座山。
有位扎着双髻的小药童在山脚等她,告诉她,那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药田都要她来浇水,三日浇一轮。
每天还得负责峰主住处及客房打扫装饰,要求是干净整洁以及富有美感。
桑蕴当时就想夺门而逃。
可惜周围没有门。
“让草药受损,或者洒扫不周留有污痕,得赔钱。”小童一张木头脸,严肃说道。
桑蕴想替自己争取容错率:“我是新人,照顾草药难免有过失,你们不派个人来辅助我吗?”
“浇水还要人教?”
“既然这么简单你怎么不浇?”
“这么简单的事我当然不做,我要帮神医看药炉,生丹火,丹火,你懂吗?”
“你小小一个这么能干……什么神医?”桑蕴感觉不太妙。
“我玄清门还有哪个配叫神医?”药童已经不愿意应付她,手指着旁边一堆用具,一板一眼说,“开工吧,饭点按时去峰顶食堂领饭,我们杜衡院人少,是小厨房,过时不候。”
看来是华明了。
那位年轻脾气差又话多又爱扎人的神医。
桑蕴心中哀叹连连,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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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计时之前倒是可以放弃重接,只是要扣25%点数——哈哈,倒不是她舍不得给罚款,而是兜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
小童一对短腿走得倒快,滴溜溜就没了影子。
桑蕴去山中深泉打了两桶水,木桶入水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原主那封家书,便回忆着信中技巧一丝不苟照做。
然而效率极低,那明显是以小孩角度传授的教程,对她来说,哐哐两下就能灌满的水,小孩得蹲在旁边小心费劲得如同攀山。
还得练啊,小小小桑。
秋深泉水凉,桶中清澈微波,透明得像空气。
桑蕴捋起袖子,在肘间打结缠住,露出一对细瘦的胳膊,慢慢将双手浸入水中。
仿佛掉帧一般,眨眼间桶中水一晃而空,同时于几米高的低空碎倾而下!
密集水滴不管不顾地淋了她满脸,像凭空下了一场无节制的大雨。
桑蕴原本还抬着头痴望,被这凉雨一打,冻地满地乱窜。
所幸雨没跟着她下,不然身上背着的一包衣服全都要遭殃,那她今天是别想干活了。
不过此情此景,她也略为自得,这对水元素运用自如的能力,一般的开脉弟子也做不到,不,核心弟子也不行吧。
小桑果真不一般。
她又试着白气腾云又落雨。
效率较慢,观赏性更强,不如直接抽帧。
尽管如此,在浇水这件事上,她可谓富有杰出才能。
她有点想下山承包几亩地当个务农大户了……
啊不不,并非并非。
还未到傍晚,她已经做完事,坐在田边发呆。
她想到行至末日的前一个世界,想到自己的穿越,想到原主的辛勤与贫困,想到最近遇到的麻烦事,一个个都难以捉摸。
迷茫像小水滴化成的雾气缠绕着她,不知何时能化作大雨冲刷干净。
她背上包,去往顶峰,在山间走了一段,才踏上石板铺就的小路,走起来很轻松。
一如小药童所说,杜衡院没什么人,她从敞开的大门跨入,穿过几道长廊和花园小院,都没有看见人影。
只能往最中心的主建筑找去。
越靠近,药味越是浓重。桑蕴被这苦涩味道熏得太阳穴都绷紧了,只能用袖子捂住口鼻,痛苦万分地往里走。
穿过一个花木繁盛的院落,有几座竹架木架,分别晾晒着草药,地上还躺着几个小扁,里面是炮制了一半还未成型的药丸药膏。
房屋墙壁是粗糙的灰白色,摸上去凹凸不平,似乎掺了草本,散发着清香,不过也被这院中药味盖了七七八八。
木窗上贴着浅黄窗纸,能看见屋内人影动作。
有人在说话。
桑蕴敲门的手一顿。
“……你的心疾是胎中病根,修行虽可保命但也多添杀伐锐气,前些日子又中了毒,因此引动不安,先在我这调理治疗,稳定下来之前不可动用灵力,也不可动气……无妨,你也没动过气。快将剑卸下,离它远些,寒气最伤心脉。”
听声音是华明,他有病人?
桑蕴看了看天色,高澄天空正要往深蓝转变,红色落日栓在云边,像一颗化在冰块蓝酒里的橘子糖。
好奇怪,在苦涩药味里闻到了别的味道。
她鼻子什么时候这样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