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物呈馆么?”
齐卿跪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向黑暗里,回忆着过往。
齐卿,与灵族之首签订契约,为其卖命。
被送入物呈馆后,成为一名售卖**的奴隶。这天应该是他在物呈馆带着的第三十七个小时,从开始笑面人到血腥与疼痛交织的性/事,最后被扔进大房间,直到彻底昏厥。
“齐卿,来这。”
那道声音引领着齐卿向前走。灵魂的记忆与身体的苦难同时降临,齐卿艰难地起身,朝着黑暗走去。
许久,他终于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这里是他自己的休息室,一间半开放的房间。
连着一道齐卿打不开的门,这三面是真真切切的墙。另外一面,是由铁栏杆所筑起的,最下方镶嵌着一道四五十厘米,正方形的“门”。
齐卿要想出去,就只能像条狗一样爬出去。
当然,他不出去也行。这件特殊的休息室会为他治疗身上的伤。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青年像是经历过恶俗的暴雨,每一步都带着丑陋又恶心的液体。
他只披了一件撕成碎步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是各种伤痕,炸开的粉肉如花一样鲜艳红亮,被血液覆盖上一层油亮亮的水光。
他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字,但是碎骨的疼痛实在是难熬,呼吸间都是臭的,苦的。
“我就要死了……”他疼得浑身都在颤抖,额头的血水划过失恋了3多睫毛,两只眼睛被打得发肿,睁不开。
寒风刺骨,吹在他脆冰丝的身躯,齐卿猛然咳嗽,裂骨刺向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在压榨他对生的渴望。
没感受几次呼吸带来的快感,就又吐出一大口血。
**
齐卿醒来时,是一个难得的雨夜。
窗外春雨连连,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灵力在体内涌动,他恢复意识后,就准备像往常一样离开,身体逐渐向四周扩散时,周围隐匿的灵力立马活过来,遏制住他的灵力。
不允许齐卿再使用灵力,否则,下场就会和他在物呈馆那间独特的房间一样。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别用灵力。”陌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想要睁眼看却睁不开眼睛,只能通过感知知道对方是个灵族。
“若是你强行要用,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没有灵力,齐卿连睁眼都做不到,唇也干涩的厉害,不如死了算了。
齐卿也张不开嘴说话,房间里能说话的估计只有身边的灵族。
“你的眼睛肿了,过两天才好,先歇着吧。”灵族又给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过了许久,齐卿开口问道:“沉香呢?”
“沉香?”对方迟疑片刻,随后恍然大悟般说道:“哦,他啊,他不是去赐星辰了么?你找他干嘛,又不是他救的你。”
齐卿点头,论平常的都是沉香去接齐卿回来的,但是这一次不是。
那人是一个灵力非常强大,而刚刚威胁他的灵力估计就是出自那人。几次释放灵力齐卿最终得到巨大的反噬。
临近祈愿日,沉香去了赐星辰……所幸赐星辰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知道沉香的下落后,齐卿干脆忽视灵族的话,问道:“这是哪?”
对方没有因为齐卿的不礼貌而感到不愉快,只是没好气地回答齐齐的话:“浮生殿,是我们白狐王冒着寒风冷雪去把你救回来的,你也不感激一下。”
齐卿:“…………”
齐卿以前也是住在浮生殿的,只不过浮生殿被烧毁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承载着太多回忆,痛哭的美好的,齐卿都不愿意回忆。
齐卿想着,对方又说,“白狐王特批你可以在此处修养,直到伤全部好为止。”
齐卿全然不接受:“不用,他人在哪里?我要跟他说。”
“他老人家忙得很,你要感谢的话可以先给我说,我也含辛茹苦地照顾你一段时间。”灵族闭着眼,抬头挺胸准备接受齐卿的谢恩。
等了许久,房间内安静的可怕,门外倒是穿来一声笑声,然后灵族睁眼的时候看见齐卿已经睡着了。
“笑什么啊你!你个关门小弟子。”灵族对着门外大骂,丝毫不担心会吵醒床上的病号。
**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齐卿喃喃道。
他缓慢地爬向市区,血染了一路,最后被严雪覆盖。
周围的寒风丝毫不减,将齐卿的体内的碎骨与血液凝结,齐卿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今晚的市区格外的热闹,似乎在庆祝什么节日,街道上也都是人。齐卿就躲在阴冷又窄小的巷子里。
原本湿漉漉的睫毛上也挂起一层毛茸茸的白霜,压的他眼皮连着困意袭卷而来。
齐卿垂着头,靠在巷子里竟然昏睡过去。
按故事的走向,会有一个来拯救他的人走进这逼仄的巷子,看到他一身触目惊人的伤,然后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公寓,为他治疗。
那种温暖就像是火柴散发的出的热量,覆盖不了一点周围的寒风,但齐卿觉得身上是暖和的。
可是下一秒,周围的暖意成了溅在身上的血,鲜血灼烧着他的皮肤。
齐卿惊喜,眼前就真站在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净的长袍,厚重的裘衣披在身上,垂头看向狼狈的齐卿。
他似乎有些愣怔,后退半步的动作在朦胧的感知力格外清晰,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可怜。
齐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干涩的喉间发出微弱的求救声。低哑的声音几乎被风所掩盖,谁都没有听见。
“找到你了。”
低沉而温润的嗓音响起,将风和时间都静止。男人带着些许庆幸的韵味,他走向几乎断绝意识的齐卿。
齐卿被抱起来,那是比火柴散发出的温暖还要真切的温度。齐卿颤抖的手指即使再用力,都显现不出其他的色彩。
他紧紧地拽住柔软的布料,无意识地往更加温暖的地方靠。
那件厚重的裘衣也盖在齐卿脆弱的身躯上。
原本被冻成块的血液足以支撑残败的躯壳,顷刻之间那些冰都化开,血液再次汇成水滴落下。
鲜红的血液落在纯白的衣物上,像是雪地里的一朵梅花。
“疼,疼死了……”齐卿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像是雏猫在呼吸,所有的痛苦都在此刻全部冒出头,那些巨大的痛苦压倒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很快就捕捉到细微的动静,无数白色团子似的东西飞进伤口里,破碎的、腐烂的骨骼都愈合。
“不不,不要……难受。”齐卿含糊地说道,他咬着发白的唇,挣扎着要离开着披着温暖皮衣的痛苦。
然而,这都是徒劳。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四周涌入冰冷的躯壳里,像是冰块被放进灼热的锅中,他被烧得痛苦有难捱。
“乖,再等等。”男人安抚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顺着他,将他牢牢抱紧,直到齐卿安静下来。
“马上就过去了。”男人看着一分钟前还在冒血的伤口都愈合,紧缩的怀里的人呼吸也逐渐有了实感,平缓而悠长。
睫毛上的白霜也化作苦咸的泪水,从深色的眼角偷偷摸摸流出。
绿色的脑袋依附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他就像是一个小偷,偷偷摸摸地活下去。
**
救他的人估计就是白狐王了。齐卿想着,脑海里又出现那个灵族的警告:“不准下床走动,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齐卿第二天就下床,在空旷的房间里散步。
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齐卿就琢磨着离开的事情,每一次不是被强势的灵力所打回。
齐卿看着地上吐出的血,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三权衡下,齐卿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脱下,用来擦地。
最后藏在沙发缝里,假装若无其事地靠回沙发上。
修长的腿在房间里四处走动,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吃,但也要消食。
这间房间虽然大,家具也都俱全,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一件多余的衣物也没有,齐卿就一丝/不挂,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
他枕着双手,闭目假寐。直到另一个灵族的到来,根据气息来看,是这几天照顾他的那个。
大爷偷偷摸摸地睁开眼看了一下,又趁人不注意继续装睡。
浓郁的鸡汤飘香,灌满了整个房间。
许久不见齐卿有所动作,灵族才不满意道:“这是我们白狐王专门从赐星辰带回来的乌鸡熬成的汤,你们人族有病不就爱喝点这个吗?说是补气……血?”
齐卿被逗笑,“你没眼睛也不会辨吗?我他妈是灵族。”
齐卿虽然一丝/不挂,坐起身来气势一点不比灵族少,随后是几片青竹叶从灵族身边划过去,切断了他几根发丝。
灵族将拳头握紧,本着不打病号的原则,他大骂了几句,最后气愤地喊道:”你爱吃不吃!”
随后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
灵族一走,齐卿就吐出几口鲜血,随后又立刻从沙发缝里掏出那件衣物将血迹擦干净。
做完着这一切,灵族就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乌鸡汤再次出现在房间里。
“?”
齐卿虽然疑惑,但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因为齐卿没有准备要问的意思。
齐卿不想问,不代表灵族不说,他因无聊而解释道:“万一你饿死在这里,还脏了我们浮生殿。”
齐卿不满意了,他冷冷道:“你死在这里,我都不会死在这里。”
灵族恨不得立刻给他两拳,最后还是忍住,临走时带着那碗冰冻的乌鸡汤走的。
每次灵族来送饭的时候,齐卿就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活像个雕像。就这样干坐一整天,窗外的景色倒是不错。
每一次来送的饭都是原封不动地端走,灵族依旧本持着不打病号的原则恶狠狠地瞪视齐卿。
齐卿像是瞎了一样,看不见。
直到第三顿饭的时候,送饭的灵族多了一个。
不打病号的原则是什么,灵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