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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11章

作者:泱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船夫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便开始讲故事。


    可阮清殊心不在焉地托着下巴,望着翻涌的水面,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船夫讲道:“铜迎镇里的人以炼铜矿为生,祖祖辈辈都很富足。可这几年的铜矿渐少,有人开始动了歪心思,朝河堤下手了。”


    有人问:“河堤也有铜矿吗?”


    “有什么铜矿啊。”船夫讥讽一嗤,“是有人故意放了消息,说那里面藏着黄金,是上一任太守贪污受贿的罪证。有人没抵住贪婪,半夜便去挖黄金了,结果黄金没挖到,命没了,河堤塌了,整个铜迎镇的百姓都遭了殃。”


    阮清殊一直在玩自己腰间的荷包,可这话一入耳,她手上的力道一重,差点把荷包给拽下来。


    船夫唏嘘不已:“他们罪有应得,可那些孩童和老人,他们实在无辜。铜迎镇采矿,早就快把地下给掏空了,估计这就是土地神降下来的惩罚。”


    人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跟着一起叹气。


    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补救。


    休息得差不多了,杜渊道:“船家还要赶路,我们回去吧。”


    众人纷纷应了声,阮清殊慢慢站起身来准备跟上大家,可是不知怎的,衣服被船上的钩子挂了一下。


    阮清殊只觉腰间一轻,她低头一看,愣住。


    她腰间的那个荷包没有了!


    荷包倒没什么稀罕的,可是荷包里放着的东西……


    水流湍急,打得船左摇右晃,像是喝懵了的醉汉。


    一个小荷包,落入水中,起不了多大的动静,不过是划出一个小小的涟漪。


    阮清殊眼见着它沉了下去。


    江不辞随着人们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有人骂骂咧咧怪他突然停下,险些撞到。


    江不辞没有理会,表情格外严肃。


    他发现阮清殊并没有跟上来。


    “小姑娘,你——”


    “清殊!”


    “阮小娘子!”


    伴随着船夫的惊呼,同窗们的喊叫,水浪的拍打声,江不辞猛然回头,瞳孔骤然缩紧。


    他看到那抹瘦小熟悉的身影就那么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眼前。


    她竟然跳进了水里!


    荷包掉进了水里,阮清殊想都没想,一提裙子便一头栽了下去。


    十月天的江水依旧冰凉刺骨,最后,两个会凫水的小娘子把她救了上来。


    阮清殊手握成拳,已经没有了意识。


    所有人都慌了,有人跑得快,去给阮秀才报信;有人找了一辆驴车来,几个姑娘合力将阮清殊抱了上去;可有的人在一旁看着,嘴也没有闲着,议论道。


    “阮小娘子怎么会好端端地落水呢?”


    “不知道啊,好像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怎么可能,谁会直接往水里跳啊。”


    “谁知道呢,你说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一提到这个,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江不辞。


    江不辞脸上全是汗,那双让人恐惧的金黄眼睛里竟然布上了红丝,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准备吃人的怪物。


    议论的人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慢慢往后移了几步,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毕竟他们都知道,金瞳又叫讨债鬼,与之亲近的人都会沾上晦气霉气。


    江老太爷本来身子骨格外硬朗,说走就走了。


    江不辞的爹也是被他克死的。


    现在又轮到了阮家小娘子……


    他真是害人不浅!!!


    *


    阮清殊被送回了家,后面还跟着乌乌泱泱一大群同窗。殷氏顾不上招待他们,忙让阮清武去请潘郎中过来,又忙着帮阮清殊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


    潘老爷很快赶来,身边还跟着潘阿毛。


    他偷奸耍滑,搬米搬得最慢。等把米运到了,他才听说阮清殊落水的事,赶紧飞奔回家去找爷爷。


    潘老爷坐在床边给阮清殊诊脉,围边的孩子们一看,知道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多有打扰,便纷纷同殷氏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春风轻拂着芭蕉叶静静地沉睡。


    殷氏定了定神色,取了小铜盘、清水和帕子,正打算往里走,就看见墙角处站了一个人。


    素衫麻鞋,是私塾儿郎统一的装扮。他身瘦如竹,微低着头,脊背有些弯,像笼了一捧清霜。


    殷氏走近,看清了他是谁,顿时变了脸色。


    江不辞自然也看到了殷氏,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伯母,是我没有照顾好清殊妹妹。”


    殷氏朝他摆摆手,无力再指责他,只道:“这不怪你,快回家去吧。”


    说罢,也没再管江不辞,抬脚朝里屋走了。


    榻上,阮清殊嘴唇发白,脸颊红红的,还在不停地打着寒颤。


    殷氏心道不好,忙取了湿帕子给她敷额头。


    潘老爷眉头紧锁,半天叹气道:“唉,小娘子怕是染了风寒。这个季节落了水,任谁的身子骨也难说。现下已经高热了,我也只能开个土方子先煎药喝着,能不能熬过去我不敢保证。”


    一听这话,殷氏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外面传来喧闹,风声、打斗声、嘶吼声从窗子里进来,殷氏没有理会,哭着道:“劳烦开方子吧。”


    院子里,潘阿毛拽着江不辞的衣襟,拳拳到肉,一点不留情:“你应该离阮小娘子远一点,你这样的丧门星,会害死她!”


    潘阿毛人浑,但唯一感激的人就是阮秀才,刚刚听秦贵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经过,便把阮清殊落水的事全怪在了江不辞身上。


    江不辞不躲不反抗不出声,任拳头往自己身上招呼。


    屋子不隔音,潘阿毛打累了,猛地松手,江不辞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里面传来潘老爷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两人却都听见了最后一句——


    “我也只能开个土方子先煎药喝着,能不能熬过去我不敢保证。”


    潘阿毛顿时红了眼,那股劲儿又上来了,握起拳头就要继续打。


    谁知,江不辞情绪更加激动,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踉踉跄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被潘阿毛抓住。


    江不辞吼道:“让开,别再耽搁了。”


    潘阿毛被吓得一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江不辞胸脯像风箱似地喘着粗气,直接冲出门去。


    “不是,你,你这人,喂——”


    潘阿毛被他撞得身子歪了一下,又气又恼,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用力在原地跺脚。


    江不辞匆匆忙忙往镇上跑。


    潘老爷医术还算不错,但比镇上的郎中就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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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不辞只听那一句“能不能熬过去我不敢保证”,就觉得浑身发寒。


    她还这般年幼,怎么可能熬不过去。


    到了镇上,每家每户门前的灯笼里已然发着薄光,夜色沉沉,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凉。


    他记得这条街上有一家医馆,那郎中自诩华佗在世,名声大噪。相传他曾让一人起死回生,神乎其神。


    刘玉娥还想请他过来给自己看看眼睛,一打听,诊金太高,不得不作罢。


    江不辞从来不信什么神医,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信与不信,都要争取一试。


    救人要紧!!!


    常渡镇地窄人多,说不上寸土寸金,但要价绝对不低。


    街巷店铺林立,为省钱省事,一般都是前堂做生意,后院住人。


    医馆外都有招牌,并不难找,只是里面乌漆麻黑,想来神医已经歇馆休息了。


    江不辞绕到了后院,重叩院门,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应声:“且等片刻,且等片刻。”


    做郎中这行,半夜三更被叫起来倒是常事。江不辞等不及,又用力敲了敲。


    “哎呀,都说了且等片刻,急什么嘛。”许郎中边穿衣服边拉开铁门,“怎么了,谁治病啊?”


    江不辞忙将铜板悉数拿出来:“是……是一个小娘子,她今日落水,高热不退,求您救救她。”


    许郎中比江不辞矮了半个头,因而他先看到的是他手上的铜板。


    他嗤笑一声,道:“你手里这点子儿,付我看诊钱都不够,更没说抓药钱……”


    “钱我可以去凑,求您先救救她。”江不辞顾不上什么脸面,慢慢跪了下去,“我们村的郎中说,她可能熬不过今夜了……”


    他这一跪,让许郎中看到了他的眼睛。


    许郎中大赅,短小的身子跑得极快,立刻回到自家院子栓上了门。他隔着门墙大喊:“你回去吧,我不给金瞳儿诊病。”


    江不辞被他身子一带,跌倒在地,就看着许郎中一脸惊惧地跑了进去。


    他甚至还拿起了一把扫帚赶人:“快走快走,大半夜的晦气死了。”


    江不辞赶紧道:“不是给我诊病,是给一位小娘子……”


    “那也不去!快滚快滚!”许郎中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若再不滚,我就到衙门去告你夜间扰民,欲闯民宅,让官府治你的罪!”


    江不辞拖着沉重的身子回来,突然有些想哭。


    因为自己的金瞳,他没少受人冷落、白眼、欺负,可他把这些委屈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可今日,因为他的金瞳,他请不到郎中为清殊妹妹看病,情绪便一点一点涌了上来。


    到了阮宅门口,里面灯火通明,看来情势并无好转。


    他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有人喊:“谁啊?”


    江不辞听出是殷氏的声音:“伯母,我是江不辞。”


    里面顿时没了声音,过了不知道多久,殷氏才冷言道:“回去吧,别再过来了。”


    江不辞怔住,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磨在皮肤之上,生疼,可他又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攥得更紧。


    这一夜,注定无法安眠。


    阮家人照顾了阮清殊一宿,江不辞在门外守了她一宿。


    后来晕了过去,他只记得那晚的月亮格外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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