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十月初,清晨的空气里有微微的冷。
司机下车开门,时林清从迈巴赫普尔曼上下车,看了看校门前金色的大字。
校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看到时林清便走上前打招呼。
“时小姐,我是新海招生办负责人,我姓邵,欢迎回来。”
时林清轻轻点头,跟着进了门。
一路上的建筑风景都很熟悉,时林清没说话。
她先去见了高中部负责人付正。
她打了报告推开门进付正的办公室时,屋里还有一个挺拔的背影。
“付主任。”时林清没有靠近办公桌,只轻轻叫了一声。
“时林清,”付正像是在确定,又看着她笑,“回来啦。”
“嗯,好久不见,付主任。”
付正笑笑,背对着时林清的男孩手里拿着几张资料转过身去。
是沈烁河。
他的目光在时林清身上流转。
“先去A班待待看,你以前成绩不错,适应适应,不习惯再来调整。”付正在键盘上做着表格。
“好。”
“让烁河带你去熟悉熟悉。”
“行,”沈烁河吊儿郎当往外走,和时林清擦肩而过时她才转身跟上。
沈烁河轻轻关上门,侧头看看时林清轻声笑,随后迈开步子往班里走。
时林清没懂他在笑什么,却只是跟着。
路过一间一间教室,不少人挪开眼神往她身上看。
走到A班后门口,沈烁河忽的停下,转身细细看向她的眼睛。
“又见面了,美女。”沈烁河眼底带笑。
突然的招呼让时林清没转过来弯。
“学的什么?”他又问。
“DSE。”她声音淡淡的,没四处打量,也没看沈烁河。
“巧了,我也是。”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倚靠在门框边。
废话——她在心里想。
“不准备让我进去?”时林清垂眉一瞬,转而抬眼看他。
“那倒没有,不过,先带你了解了解,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他挑挑眉,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没有。”
时林清语气还是淡淡的,一点情绪都显现不出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就听到沈烁河做作的叹息。
“美女,你长这么漂亮,别这么把天聊死啊。”
沈烁河眼底的笑还没有褪下去,却多了几分气极反笑。
时林清没说话,和他隔了一个门的距离,微微抬眼看着他眼睛。
他眼睛很漂亮,深邃,透着亮,英锐中有些隐隐的柔情一般。
她的眼睛也漂亮,似秋水含波,波光流转,却猛觉含的不是波,是冰。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要看穿对方的骨髓。
沈烁河先败下阵来。
“行,简单跟你介绍一下,”他低头随便说了几句,时林清也没认真听。
他伸出手,“你好,沈烁河。”
像前几天打字聊天那样,她礼貌又疏离,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
能感觉的到,他指尖的热,灼的她手指有些发烫。
“时林清。”
赖贝贝准备进班的时候,沈烁河忙叫住她。
她是高二A班的班主任,带英语。
付正已经和赖贝贝说了关于时林清的情况,见到她的时候,赖贝贝礼貌关心了几句就带着她往班里走。
沈烁河跟在两个人的后面从前门进去,径直走到后排靠墙的角落座位上。
付悉和沈烁河座位挨着,现在,班级空着的座位只有沈烁河前面和后门口。
“烁哥,我看半天了,这清姐……要来咱们班啊?”付悉讶异的有些合不拢嘴。
“不是你说的吗?完美的天赋怪,不来A班来哪?”
沈烁河说的轻松,付悉却听出一丝阴阳怪气。
“行呗,烁哥,你跟清姐……已经混熟了?”
“不熟。”沈烁河直接趴在桌上装出一副要睡的模样。
赖贝贝说的话他没仔细听,他脑袋里回想着台上时林清自我介绍时说的。
“我叫,时——林——清。”
一字一顿。
说到选位置,他莫名紧张了些。
“我去后面。”
时林清向后门口的位置走去,沈烁河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第一节就是英语,沈烁河直起身子,眼神总不经意往门口瞟。
八点五十,已经下课了,耳边的铃声很熟悉,她有些困意,身边的人却一圈一圈往她身边凑。
“清姐!这么巧!”乍呼的这个是乔菱,乔家和时林清母亲林家是世交,两个人也打小认识。
此刻,乔菱就在时林清前面坐。
“嗯。”
她眼皮有些睁不开,拿起水杯闷了口咖啡。
“清清姐!”外面又传来声音。
时林清回头看去,袁纪闲的妹妹袁纪星蹦蹦跳跳跑过来。
袁纪星今年高一。
袁纪星后面,跟着袁纪闲、屈瑶以及一行人。
楼道里快要水泄不通。
沈烁河正看着,脸前却出现了齐梦缃的身影。
“早上是不是又没吃饭?”齐梦缃端着饭盒放在沈烁河桌上,“我家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虾仁水饺,我一猜你就又没吃早饭,专门给你带的……”
沈烁河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开口,“你自己吃成不成,我没穷到吃不起饭。”
话罢,他起身要走,陶成甫和付悉就跟在后面。
“齐大小姐,别往A班送早饭了,不如下学期考回A班。”付悉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走过去。
齐梦缃又怒又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呆在原地。
几个人去天台抽烟,路过四楼时乔菱高三的男朋友秦航也跟了上来。
气氛意料之外的沉重。
付悉先开口了。
“一山不容二虎啊烁哥,啧,我总觉得,迟早有一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秦航不屑的斜眼睛看付悉。
“跟她斗起来有什么好处,到时候看戏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沈烁河说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轻轻抖了抖烟灰,微眯着的眼睛里像是在计划着什么,又像是在踌躇着什么。
时林清一整个上午的课间似乎都用来认人了。
好在她脾气好,身边人也都敢来。
袁纪星中午屁颠屁颠来找时林清,说袁纪闲要给她接风洗尘。
她发笑,上个学而已,不知道的以为考中状元回来了。
“晚上再接,我中午去看看金崇。”
时林清举着手机给袁纪闲打电话。
“嗯行。”她挂了电话。
中午的医院不算安静。
有不少神色匆忙,手里或拿着什么报告单什么午饭的家属。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不知道在观察着什么。
不过医生已经下班了。
时林清有个姐姐,叫时林雨。
不过已经去世了。
时林雨比时林清大四岁。
六年前,时林清在新海读小学五年级,时林雨在初二。
六年前的金崇,已经高三了。
时林清记得很清楚,那时金崇□□时林雨,时林雨回家后不停哭。时林清不懂,但她就在时林清面前自杀了。
金崇死活不肯说动机,只被判刑三年,缓期一年执行。
出狱后,金崇又去国外待了两年,刚回国,就惹到了沈烁河。
沈烁河也不是好惹的主。
金崇这次伤的不轻。
中度脑震荡,左臂折断,右小臂粉碎性骨折,断了两根肋骨,左腿小腿骨错位,还掉了三颗牙。
不过,这是金崇挑的事,先动的手,甚至动刀砍伤了陶成甫。所以,沈烁河只判为了防卫过当。
时林清早几天打听了金崇的病房号,她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屋里意料之中的没有别人。
金崇成了植物人,苏醒的概率微乎其微。
她就那么站在金崇床头,像只小猫一样微微侧着脑袋看他。
“你也有今天啊。”她语气讽刺,“我们六年没见了吧,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她坐在床边小椅子上。
“真是今非昔比。”她刻意咬重那四个字。
床头桌上还放着新鲜的水果,她拿了个苹果。
红彤彤的发亮,还带着点水珠,她打量着。
“金得业病重,你现在回来…无非就是想和你大姐二哥争家产吧?”
她轻咬了一口,却微微有些苦,她不轻轻蹙了蹙眉头,垂眼往苹果心上看。
苹果心是黑色的,坏透了。
时林清没有一丝犹豫的吐掉了那口苹果,“一个私生子,法律说你能得到,你就真觉得你配?”
时林清站起身来,随手把苹果丢在垃圾桶里。
她垂着眼睛往外走,走到病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抬胳膊,沈烁河倒先开门。
她看见沈烁河时有些惊讶,不过一想,金崇如今这副惨样,也要谢谢沈烁河了。
她倚在墙边和沈烁河面对面,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你怎么在这儿?”沈烁河冲她挑了挑眉。
“警察说只允许你们当事人来了?”时林清眼睛定定的看着屋里。
他有点噎,“不去吃饭?”沈烁河看着她的眸子。
“去。”
“去哪?带我一个?”
时林清身子已经转过去大半,听到他的话,忽的又顿住转了过来,扫了他两眼又答“好啊”。
沈烁河抱着手臂歪头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