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热》 第1章 归宿 淅淅沥沥下了两天的雨说停就停，九月的夜，眼前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云居是两栋双子楼，时林清住在一栋的14楼。 她倚在阳台玻璃栏杆边抽烟，和屈瑶打着电话。 “那你怎么回来？你在一中也好好的，林姨能同意？” “待在这儿没什么意思，”时林清低声笑了笑，“新海才是我的归宿，你不会不欢迎我回去吧？” “怎么不欢迎，以前盼都盼不回来，现在突然这么一说，做梦一样。” “那马上就不是梦了，我是不是也该励志一点，说点什么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之类的话。” 她弹了弹烟灰。 “物是人非，江山易主啊~”屈瑶叹口气，随后笑的悦耳。 “好好在新海等我，我等着这两天有人往我枪口上撞。”她勾唇。 “别太狠。” “有分寸。” “行。” 挂了电话，时林清长长舒了一口气，摁灭烟头回了房间。 屋里装修是偏温馨简单的，整体基本都是白色系。 她坐在白色长毛地毯上，伏在桌前写日记。 一本LV经典老花的笔记本，她只写了一句话： 世界是我的牡蛎，我将以利剑开启。 汴城第一高级中学—— 风和日丽的清早。 “时林清你要死啊！！松手！啊！”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挤了一圈又一圈，哄闹的动静也一声又一声，却没人上前拦谁。 “到底是谁想死啊，周素华。” 时林清语气淡淡的，手上没放开周素华的衣领，眉眼间有些不屑。 周素华脸上是倔强，却难免有些瑟缩。她蹙眉瞪着双目，眼神里是防备和恐惧，嘴唇微张，似乎发着抖。 时林清手上力道加重些，衣领连带着周素华整个身体往前趔趄了下。 “松手！”周素华一只手抓着时林清的手往外拽了拽，时林清也只用了一只手，她并未撼动分毫。 马上，周素华抬眼，她眼睛里多了恶狠狠的劲。 “呵，”时林清看着她的样子不气反笑，笑的带了些嘲讽的意味，“怎样？我帮你长长记性，你还想报复我啊？” “秃鸭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时林清识趣的松开手，两只手都吊儿郎当插在裤兜里，往后退了一小步。 “清姐！”站在人群中的唐玉几下挤进来，忙抬胳膊扶上周素华，却被周素华撇头瞪了一眼后硬推开。 “干什么干什么！都在干什么！都回教室去！”冯循大步流星在人群外嚷着。 冯循，男，40岁，汴城第一高级中学高二年级主任，秃头，公鸭嗓，人送外号“秃鸭”。 人群散的并不快，冯循挤进去，手里还拿着历史书，沉着眼睛看时林清。 “唐玉！”冯循突然一声，惊的唐玉猛一抬头。 “嗯？”唐玉猛地抬头看向他。 “扶周素华去医务室！” “哦，哦。”唐玉搀上她手臂往外走。 “我就说你别逞强，都第几次了，清姐下手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高一就挨过了…”唐玉对着周素华小声嘟囔。 “你，去办公室。”冯循双手背在身后，说完转过身要走。 时林清也就跟在后面慢慢走远，人群渐渐轰散。 办公室的门被冯循重重关上，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 冯循垂着头，却抬眼瞧了瞧时林清，眼睛里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时林清懒懒的抬眼，满脸都是不在意，“你知道啊，周素华就是找打。” “我知道你俩不对付，但是时林清！时林清同学！你告诉我这是第几次？说的好听是打架，说的不好你单方面打人家，周家那一圈人闹事儿的程度我都不想提啦！” “怎么处置？” 她不想再听，吊儿郎当的站在冯循面前。 “请家长，公开检讨，医药费，这些程序你该比我熟了。” “我转学。” “什么！？”冯循怔了一下，像没听懂。 “我说我转学。” “去哪？”他蹙着眉。 “新海。” 新海，就是汴城新海国际学校。 小学和初中，时林清都是那儿的。 “从哪来的回哪去？你呀你，让我怎么说，把这当游乐园了？”冯循像是要跳起来。 “我都在这呆一年了，怎么就从哪来回哪去了，”时林清伸手拉了下衣服褶皱，“也就小初在新海。” “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都不会放心上。” 冯循直叹气。 “我走了你还清闲点，我妈也不用在用那点旧交情麻烦你。”时林清勾唇，像是带着淡淡的笑。 “你考虑好了就行，和你爸妈讲讲。” “我妈那好说，我早半个月就跟我妈提了。” “答应了？” “没。”她耸耸肩膀。 冯循想笑，“那你打周素华，就是为了回新海。” 她挑眉，“那可不是，是她自己往我枪口上撞的。” “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么急？” “还有三天就放国庆了，你把我放回去反省三天，国庆之后我就去新海。” “不行不行”，冯循摇摇头，“还有公开检讨。” “行行行，今天中午呗。” “唉，”冯循叹口气，“周素华去了校医室，周家人也快来了，见人别那么犟。” “不见。” 话罢，她转身就走。 外面暖黄色的阳光正好，斜斜打在她身上。 她个子高，有一米七二，长相却和性格搭不上一点边。 白皙的瓜子脸，有些再白就病态的感觉。明明属于清纯挂，总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睛却又有股凶劲。 冯循叫不住她，就给时林清母亲林馥打了电话。 时林清在教学楼里溜达，转身向九班走。 后门敞开着，她蹲下身子戳了戳坐在后门口的男生。 潘雷回头，刚刚的瞌睡一扫而光，“解决完了？” “嗯”，她微微点头，“检讨，1500。” “什么时候要？”潘雷已经在掏本子。 “中午。” “中午写不完啊清姐，太多了。” “1200。” “行。” 潘雷没少帮时林清写检讨，虽然不是完全无偿，但基本不用给什么。 她转身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嘴里叼了根棒棒糖。 路过高二2班门口，里面一个女生瞧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是栗琳佳。 时林清走到前门往里面瞧了一眼，刚好和栗琳佳错过眼神。 时林清没什么胃口，上午送走林馥后就回教室睡觉了，中午和唐玉去小卖部买了瓶牛奶，给潘雷带了三明治和饮料，而后就回班里等潘雷写检讨。 “行啊雷子，学我字越来越像了。” 潘雷笑笑，“清姐，还不是我天赋异禀，你这字是真难练。” “行”，她扫了两眼，随手折起来装在了裤子口袋里。 时林清和潘雷不一个班，但坐在同样的位置——后门口。 “对了，”时林清垂眸，“中午念完检讨我就走，放完国庆假我回新海。” “这么突然！？” “学校的决定吗？” 两个人眼里同时写着讶异和不可置信。 “之前不是和你俩提过吗，是我的决定。” “为什么啊…”唐玉皱起脸。 时林清之前确实提过，不过时林清已经在这待了一年多，两个人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新海适合我啊，不觉得吗？”她摆出一副纨绔姿态。 两个人沉默一阵。 “放心，我都打点好了，你家店不会有人闹事儿，你爸公司也有资金了，你俩好好的，出什么事还找我。” “清姐…” 时林清一抬头看到唐玉的眼泪，“哭什么。”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唐玉哭的梨花带雨，潘雷在一旁垂着头。 “别哭啊，我是走了又不是没了，想见就能见。”她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唐玉擦眼泪。 “姐，”潘雷犹豫了下，“我们去新海找你吧。” 时林清扭过头，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去了你俩还怎么学习？不是一个要考江大一个要考海大吗？你爸公司刚有起色，现在来不妥，哪怕等高三，你家公司稳定些再来找我也不迟，”她又玩味的看着唐玉，“还有你啊，跟着我打架被人踹骨折都没哭，现在哭什么。” 时林清想了想又补充，“以后小心点栗琳佳，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告诉我。” 唐玉“哇”的哭一声，把时林清整懵了一瞬。 时林清抱抱她，转过身拍了拍潘雷的肩膀。 “走了。” 两个人望向她，她的回眸是带着笑的，有些潇洒。 第2章 有时 念完那份检讨，时林清回教室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把教辅书径直扔到了校园垃圾桶旁边。 明黄色的书包挂在她右肩，左手翻着手机，全是未读消息。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了袁纪闲的电话。 “时林清。”他声音好听。 “什么事？” 她刚走出校门，往外挪了两步，从书包里摸了一盒烟蹲下身，口袋里随手摸出个黑色的dupont打火机。 她捏一根咬在唇边，刚点着。 “怎么不现在回新海？” “着急什么，玩几天。” “你是不着急，新海早变天了。” “谁？” “沈烁河啊，听过没？” 时林清思索一瞬，“听过，前几天打了金崇那个，是不是？”她吐了口烟，“我跟他小学一个班过来着。” “他小学是新海的？” 袁纪闲有些吃惊，他以为沈烁河是高中才来的。 不过袁纪闲比他俩大一岁，不认识也正常。 “嗯，就五年级跟我打架没分出来胜负那个。初中应该是去国外了吧。听说过几次，挺厉害的。”她似乎在轻轻笑。 “那你俩也算半个熟人，人家现在跟你当初的风头差不多了。” “跟我？”她嗤笑，“我有什么风头？” 袁纪闲也笑，“汴城一霸呢，清姐。” “起开啊。”她看眼屏幕，挂掉了电话。 时林清漫无目的往前走，有些饿意。 眼前有家店，黑红色木头牌匾上有着鎏金字体——“老付米线”。 她抬头望了望牌匾，进了那家店。 虽说是大中午，店里人却不多，店面也不算大，好在陈设干净简单。 除了时林清，只有一个男生坐在挨着门的桌边。 时林清的目光停在那男生身上两秒。 那男生很白，侧脸棱角分明，眼睛清亮，鼻梁高挺，带着三分乖巧和七分桀骜，穿的是新海的校服，但没穿外套，只有衬衣领带和西裤。 时林清从他身边走过，他像有感应似的抬头一下。 他头发炸了一撮，时林清垂目看向那撮头发。 两个人眼神有一刹那的交汇。 “砂锅米线，重辣，谢谢。”时林清说完，转身坐在离后厨最近的一个座位。 她翻起手机。 袁纪闲：晚上一起吃饭 时林清：好 袁纪闲：需要让沈烁河你俩会会面吗 时林清：有照片吗 袁纪闲：之前表白墙上有 袁纪闲：我找找 时林清：好 没几分钟，袁纪闲发来一张照片 看得出来是在新海校门口，他个子很高，穿着白色衬衣和深蓝色西装校服外套，手里捏了个打火机。 眼熟。 时林清放大看照片上那张脸，目光却落在打火机上。黑色的机身，像是她也有的那个dupont。 “你好。” 身旁传来悦耳的男声。 时林清抬头不免讶异了一下。 竟然是照片上那张脸。 未免有些太巧。 他就是沈烁河了。 好在沈烁河并没关注时林清屏幕上的内容，时林清没低头，面不改色的切换了手机页面。 “美女，能帮个忙吗？”沈烁河笑的有些腼腆。 “你说。”她垂下眼睛看手机，百无聊赖的翻什么。 “我手机没电了，美女，你有数据线吗？” “没有。” 时林清正要低头，他又接着说。 “那，能帮我付一下吗？美女。”沈烁河眼神真挚的很。 时林请清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见时林清没说话，他忙补充，“美女，你留个我微信，我回去充上电还你。” 时林清看了眼忙碌煮粉的老板，沈烁河立马懂了意思，“老板的和我不匹配。” 时林清没多说，拿起手机起身。这时候上了菜，老板拿着夹子夹起砂锅放在桌子隔热垫上。 “老板，一起付。” “五十二。” 时林清点开要扫码，顶上弹出一条袁纪闲的消息。 袁纪闲：沈烁河下午肯定又要迟到 袁纪闲：到时候再说吧 沈烁河在时林清身后，把这两条消息看的清清楚楚。 袁纪闲和屈瑶今年高三，两家长辈和时家是世交，三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了。 沈烁河和袁纪闲都是学生会，平时有接触，自然也是认识的。 时林清付过钱，一转身，才惊觉沈烁河的身高。 她微微抬眼。 沈烁河嘴角上扬，微微垂头笑，“192，美女。” 时林清一瞬间没明白，懂了后不带表情的挑挑眉。 合着是身高192啊？那 这人怎么这么臭屁？ 时林清坐下，沈烁河迈开步子跨到她对面坐下，双手盘在桌上看她。 “留个联系方式，美女。” 一口一个美女，嘴甜是嘴甜，倒是让人听的不太适应。 她点开添加联系人，把手机放在桌上推到他跟前。 他低头打了一串字母，添加了一个账户。 袁纪闲消息又蹦出来。 袁纪闲：晚上让你跟沈烁河见见 袁纪闲：叫上你一中那俩小弟 袁纪闲：他俩肯定舍不得你 沈烁河把手机递过去，随即站起身，“美女再见。” 时林清低头。 时林清：不用叫沈烁河 时林清：我们已经见过了 袁纪闲：？ 时林清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小口吃着米线。 沈烁河今天没在外面玩太久，打辆出租就回新海了。 手机充上电，他同意了好友申请。 沈烁河：你好 沈烁河：新海沈烁河 时林清：时林清 沈烁河：今天谢谢你了 沈烁河转了五百块，时林清没收，也没讲话。 沈烁河的微信昵称是一个水滴的emoji，头像是一只趴在灰色床单上歪头的黑色小猫。朋友圈只有刚上高中时的一张蓝底证件照。 照片微微有些青涩，眉眼和现在基本没变化。 不过，这账号倒和他本人轻浮的样子联想不到一块去。 时林清看着，心里已经有了这样花花公子的完整形象。 沈烁河也点开她的主页在看。 她微信头像是一本古早漫画的女主，昵称叫“hour”。 hour —— 小时。 他点开她朋友圈。 今年7月28日晚上，一张在高层俯瞰汴城的黑色连衣裙手举红酒杯被抓拍的照片。 今年1月17日下午，一张黑色大衣蓝色围巾一头卷发在雪地捧着雪笑的照片。 去年4月2日晚上，一张撑着伞走在马路边被偷拍的侧脸。 前年8月11日凌晨三点，一首歌，《孤雏》。 付悉从小卖部拎着一袋零食回来，随手往沈烁河桌上放了瓶依云。 “看美女呢烁哥？”付悉扭头看一眼，刚回过头，却又扭过去看着沈烁河手机屏幕。 “时林清？！” 沈烁河手机屏幕停在时林清雪地那张照片上。 沈烁河点了点头，“时家那个大小姐。” “烁哥，你俩，不应该是势不两立吗？这怎么回事？” “请她帮点忙。” “帮忙？烁哥，你请清姐给你帮忙？”付悉惊讶的不止一点。 “清姐？”沈烁河蹙眉看付悉，“你跟她很熟？” “也就还行吧，但是烁哥，你别说你不认识啊，你要是说不认识，我就给你来个介绍了。”付悉有些骄傲。 沈烁河不懂他在骄傲什么。 “那你介绍。” 付悉清清嗓子，“时林清，建兴房产和极星传媒未来继承人，国家二级散打运动员，精通三国语言，四种乐器，新海前校花，还是初中时候的学生会主席，并且，还是个超级大学霸，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天赋怪。” 沈烁河听的皱起了眉头，“百度什么时候安你脑子里了。” “啧”，付悉拧开瓶盖，“烁哥，这什么话，我们清姐优秀的家喻户晓好不好？” “好好好，你姐你姐。”沈烁河一脸不耐烦地趴在桌上。 第3章 不容 艳阳高照，十月初，清晨的空气里有微微的冷。 司机下车开门，时林清从迈巴赫普尔曼上下车，看了看校门前金色的大字。 校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看到时林清便走上前打招呼。 “时小姐，我是新海招生办负责人，我姓邵，欢迎回来。” 时林清轻轻点头，跟着进了门。 一路上的建筑风景都很熟悉，时林清没说话。 她先去见了高中部负责人付正。 她打了报告推开门进付正的办公室时，屋里还有一个挺拔的背影。 “付主任。”时林清没有靠近办公桌，只轻轻叫了一声。 “时林清，”付正像是在确定，又看着她笑，“回来啦。” “嗯，好久不见，付主任。” 付正笑笑，背对着时林清的男孩手里拿着几张资料转过身去。 是沈烁河。 他的目光在时林清身上流转。 “先去A班待待看，你以前成绩不错，适应适应，不习惯再来调整。”付正在键盘上做着表格。 “好。” “让烁河带你去熟悉熟悉。” “行，”沈烁河吊儿郎当往外走，和时林清擦肩而过时她才转身跟上。 沈烁河轻轻关上门，侧头看看时林清轻声笑，随后迈开步子往班里走。 时林清没懂他在笑什么，却只是跟着。 路过一间一间教室，不少人挪开眼神往她身上看。 走到A班后门口，沈烁河忽的停下，转身细细看向她的眼睛。 “又见面了，美女。”沈烁河眼底带笑。 突然的招呼让时林清没转过来弯。 “学的什么？”他又问。 “DSE。”她声音淡淡的，没四处打量，也没看沈烁河。 “巧了，我也是。”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倚靠在门框边。 废话——她在心里想。 “不准备让我进去？”时林清垂眉一瞬，转而抬眼看他。 “那倒没有，不过，先带你了解了解，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他挑挑眉，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没有。” 时林清语气还是淡淡的，一点情绪都显现不出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就听到沈烁河做作的叹息。 “美女，你长这么漂亮，别这么把天聊死啊。” 沈烁河眼底的笑还没有褪下去，却多了几分气极反笑。 时林清没说话，和他隔了一个门的距离，微微抬眼看着他眼睛。 他眼睛很漂亮，深邃，透着亮，英锐中有些隐隐的柔情一般。 她的眼睛也漂亮，似秋水含波，波光流转，却猛觉含的不是波，是冰。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要看穿对方的骨髓。 沈烁河先败下阵来。 “行，简单跟你介绍一下，”他低头随便说了几句，时林清也没认真听。 他伸出手，“你好，沈烁河。” 像前几天打字聊天那样，她礼貌又疏离，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 能感觉的到，他指尖的热，灼的她手指有些发烫。 “时林清。” 赖贝贝准备进班的时候，沈烁河忙叫住她。 她是高二A班的班主任，带英语。 付正已经和赖贝贝说了关于时林清的情况，见到她的时候，赖贝贝礼貌关心了几句就带着她往班里走。 沈烁河跟在两个人的后面从前门进去，径直走到后排靠墙的角落座位上。 付悉和沈烁河座位挨着，现在，班级空着的座位只有沈烁河前面和后门口。 “烁哥，我看半天了，这清姐……要来咱们班啊？”付悉讶异的有些合不拢嘴。 “不是你说的吗？完美的天赋怪，不来A班来哪？” 沈烁河说的轻松，付悉却听出一丝阴阳怪气。 “行呗，烁哥，你跟清姐……已经混熟了？” “不熟。”沈烁河直接趴在桌上装出一副要睡的模样。 赖贝贝说的话他没仔细听，他脑袋里回想着台上时林清自我介绍时说的。 “我叫，时——林——清。” 一字一顿。 说到选位置，他莫名紧张了些。 “我去后面。” 时林清向后门口的位置走去，沈烁河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第一节就是英语，沈烁河直起身子，眼神总不经意往门口瞟。 八点五十，已经下课了，耳边的铃声很熟悉，她有些困意，身边的人却一圈一圈往她身边凑。 “清姐！这么巧！”乍呼的这个是乔菱，乔家和时林清母亲林家是世交，两个人也打小认识。 此刻，乔菱就在时林清前面坐。 “嗯。” 她眼皮有些睁不开，拿起水杯闷了口咖啡。 “清清姐！”外面又传来声音。 时林清回头看去，袁纪闲的妹妹袁纪星蹦蹦跳跳跑过来。 袁纪星今年高一。 袁纪星后面，跟着袁纪闲、屈瑶以及一行人。 楼道里快要水泄不通。 沈烁河正看着，脸前却出现了齐梦缃的身影。 “早上是不是又没吃饭？”齐梦缃端着饭盒放在沈烁河桌上，“我家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虾仁水饺，我一猜你就又没吃早饭，专门给你带的……” 沈烁河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开口，“你自己吃成不成，我没穷到吃不起饭。” 话罢，他起身要走，陶成甫和付悉就跟在后面。 “齐大小姐，别往A班送早饭了，不如下学期考回A班。”付悉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走过去。 齐梦缃又怒又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呆在原地。 几个人去天台抽烟，路过四楼时乔菱高三的男朋友秦航也跟了上来。 气氛意料之外的沉重。 付悉先开口了。 “一山不容二虎啊烁哥，啧，我总觉得，迟早有一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秦航不屑的斜眼睛看付悉。 “跟她斗起来有什么好处，到时候看戏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沈烁河说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轻轻抖了抖烟灰，微眯着的眼睛里像是在计划着什么，又像是在踌躇着什么。 时林清一整个上午的课间似乎都用来认人了。 好在她脾气好，身边人也都敢来。 袁纪星中午屁颠屁颠来找时林清，说袁纪闲要给她接风洗尘。 她发笑，上个学而已，不知道的以为考中状元回来了。 “晚上再接，我中午去看看金崇。” 时林清举着手机给袁纪闲打电话。 “嗯行。”她挂了电话。 中午的医院不算安静。 有不少神色匆忙，手里或拿着什么报告单什么午饭的家属。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不知道在观察着什么。 不过医生已经下班了。 时林清有个姐姐，叫时林雨。 不过已经去世了。 时林雨比时林清大四岁。 六年前，时林清在新海读小学五年级，时林雨在初二。 六年前的金崇，已经高三了。 时林清记得很清楚，那时金崇□□时林雨，时林雨回家后不停哭。时林清不懂，但她就在时林清面前自杀了。 金崇死活不肯说动机，只被判刑三年，缓期一年执行。 出狱后，金崇又去国外待了两年，刚回国，就惹到了沈烁河。 沈烁河也不是好惹的主。 金崇这次伤的不轻。 中度脑震荡，左臂折断，右小臂粉碎性骨折，断了两根肋骨，左腿小腿骨错位，还掉了三颗牙。 不过，这是金崇挑的事，先动的手，甚至动刀砍伤了陶成甫。所以，沈烁河只判为了防卫过当。 时林清早几天打听了金崇的病房号，她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屋里意料之中的没有别人。 金崇成了植物人，苏醒的概率微乎其微。 她就那么站在金崇床头，像只小猫一样微微侧着脑袋看他。 “你也有今天啊。”她语气讽刺，“我们六年没见了吧，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她坐在床边小椅子上。 “真是今非昔比。”她刻意咬重那四个字。 床头桌上还放着新鲜的水果，她拿了个苹果。 红彤彤的发亮，还带着点水珠，她打量着。 “金得业病重，你现在回来…无非就是想和你大姐二哥争家产吧？” 她轻咬了一口，却微微有些苦，她不轻轻蹙了蹙眉头，垂眼往苹果心上看。 苹果心是黑色的，坏透了。 时林清没有一丝犹豫的吐掉了那口苹果，“一个私生子，法律说你能得到，你就真觉得你配？” 时林清站起身来，随手把苹果丢在垃圾桶里。 她垂着眼睛往外走，走到病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抬胳膊，沈烁河倒先开门。 她看见沈烁河时有些惊讶，不过一想，金崇如今这副惨样，也要谢谢沈烁河了。 她倚在墙边和沈烁河面对面，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你怎么在这儿？”沈烁河冲她挑了挑眉。 “警察说只允许你们当事人来了？”时林清眼睛定定的看着屋里。 他有点噎，“不去吃饭？”沈烁河看着她的眸子。 “去。” “去哪？带我一个？” 时林清身子已经转过去大半，听到他的话，忽的又顿住转了过来，扫了他两眼又答“好啊”。 沈烁河抱着手臂歪头冲她笑。 第4章 敌友 两人中午都没有叫司机来接。 此刻走出医院大门，时林清走在前面，沈烁河不慌不忙地跟着。 “你经常来看他？” 时林清忽然开口，沈烁河一瞬间倒没想起来说的是谁。 “那也没有，无聊就来坐坐，清净。” 时林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转过身子拦了辆出租。 “走？” 他扬了扬下巴，眼里带着浅笑。 “米线？” 沈烁河拉开车门让时林清先进，淡淡的开口。 “嗯。” 时林清默许。 车上气氛有些奇怪，沈烁河感觉的到，时林清对他的防备心有些太重了。 直至下车，沈烁河抢着付钱，轻喃了句，“怎么能让女孩付钱。” 那家熟悉的老付米线，今天人照样不多，但外卖单子看起来不少。 “老板，一份砂锅米线，重辣。”这次时林清没再看菜单。 “两份，重辣，一份不要葱花香菜。” 沈烁河跨步和时林清并排站，紧接着坐在那天时林清坐的位置上抬眸看她。 “坐。” 时林清坐下，却什么都没说，整整三分钟，两个人中间安静的像是隔了条银河。 “清姐？” 沈烁河微微低头，抬着眸子看她脸色，试探着叫。 “你又要说什么？” 沈烁河像是被预判了，嘴角笑意又止不住，“没什么，叫叫你。” 看到时林清一直板脸的样子他似乎感觉更好笑了。 “别那么闷呗。” 时林清眉头的不悦已经展现出来，沈烁河只当没注意到，“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时林清抬眼睛，疑惑的看他。 莫名其妙。 “你很吵，沈烁河。” 时林清没有抬眼睛，随便翻着手机。 “哦。” 沈烁河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多了，说话做事，在自己开心的基础上，稍微考虑别人那么“一点点”就好。 不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吵。 沈烁河心里刺的慌，有些忍不住想要顶两句，抬头看到她漂亮的脸蛋上摆着无所谓的表情，又把火气吞了下去。 “那我直说了？” 他偏着头，竖着耳朵挑眉看她。 “时林清同学，我挺想和你好好相处的，但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你很讨厌我？” 他略带试探的问她。 “我不讨厌你。” 沈烁河在心里嘟囔着，时林清难道是个木头人吗？专修微表情都看不出来心理活动吧？ 两锅热腾腾的米线上桌，打乱了沈烁河想说的。 “既然不讨厌我，那我们是能和平共处的吧？你也觉得，一山不容二虎？” “能不能不是我说了算，”她顿了顿，拿起筷子在碗里虚虚夹了两下。 “袁纪闲和秦航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时半刻你不会不知道，袁纪闲不是冲动的人，秦航是第一个他恨不得掐死的，再说秦航和乔菱，这次没有中立可站，各种各样的关系，取决于我们，又不取决于我们。” “我们和平共处，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扭转的吧？” “现实没有那么丰满，当然还要看事态发展，过段时间，我们自然而然就知道到底该以什么关系相处了。” 沈烁河觉得自己又被她抨击了。 他轻轻摇头，嘴角扯了扯，“我们不应该站在对立关系上。” 时林清轻轻点头，幅度很小，不知道是不是默许。 她手中筷子搅着面前的米线，“顺其自然，我们需要时间。” 沈烁河滞了三秒钟，随后倒是真的笑出了声。 时林清抬眸看他一眼，情绪不明显。 沈烁河夹了口米线，刚入嘴又烫又辣，呛得他直咳嗽。 时林清起身，从饮料柜里随手拿了瓶牛奶递给他。 沈烁河没想太多，一口喝了大半瓶才稍稍缓了点劲。 “你口味这么重。” 时林清不紧不慢夹了一口又一口。 “记得我俩小时候打架吗？”沈烁河盯着时林清。 “当然记得，不就是因为种小猫更漂亮吗？” 沈烁河笑笑，“当时你可没这么闷吧。” “有……七年了？那时候还是小孩子。” “养缅因了？” “养过。” 时林清淡淡吐出来两个字。 沈烁河似懂非懂，注意到那个“过”字，也就没有往下问，“挺好。” “你呢？” “我头像那只就是，可爱吧？” “可爱。”想到这些，时林清脸上仿佛才有了发自内心的笑。“不过我养了两只狗，一只德牧一只杜宾。” “那挺热闹的。” “嗯。” 刚融洽些的气氛似乎又被打破，两个人不急不赶的吃着，等待分道扬镳。 时林清付了那瓶牛奶钱，和沈烁河一起出门却各自回了学校。 两边人的关系没有谁指使干预，算不上剑拔弩张，却像到了冰点一样。 没两天，问题就来了。 袁纪闲和秦航在一个班。 那节高尔夫课，时林清也和袁纪闲一起。 “清姐！快来！”乔菱招着手叫她。 时林清刚换好衣服出来。 “正好有机会，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秦航。” 乔菱拉着时林清要往秦航方向去，那边却突然传出躁乱声。 “我给你脸了秦航？” …… 时林清仅用0.01秒就听出了这是袁纪闲。 她带着乔菱大步流星往那边走，看到另一个方向沈烁河也过来了，只烦躁的揪着秦航的后衣领往人群外走。 时林清拉着袁纪闲手臂，把两个人分开。 结果就是，时林清和沈烁河各自拉着人，一起站在了教务处。 四个人站着，没一个有正形。 袁纪闲站在最左边，挨着时林清，最右边的秦航和沈烁河站在一块儿，脸上已经挂了彩。 秦航满脸不服气。 “你们……是两个事故人员，还是四个事故人员？”付正推了推眼镜。 付正是付悉的父亲。 快到饭点，初中部的主任史梅云，也就是付悉的妈妈，来找付正吃饭。小学部调上来的副主任习涛也在。 “都是常客了啊。”史梅云笑着打趣。 付正也笑起来，“你们四个，谁跟谁没闹过？” “这我知道，”习涛放下手里的文件，“时林清，小学收拾袁纪闲老有一套了，后来，又和你打架吧？”他目光看向沈烁河，“平手？” 史梅云乐呵了，“前几年是不是还收拾了秦航这小子呢？” 付正又笑，“还有你，也是不打不相识？” “嗯。”沈烁河吊儿郎当的点点头。 “你们这一仗，分出胜负了？” 结果显而易见，袁纪闲完胜。 付正环顾，见没人说话，又开口，“起因呢，我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秦航，以后收着点脾气，袁纪闲，别以为你就逃过了，你们俩，就按咱们高中部老规矩，回去写个检讨书，下周一升旗仪式公开检讨，班级量化扣10，个人学分扣5，取消学期末三优生评选名额。” 两个人没动静，付正无奈的叹气，“归根结底，怎么就不能和平点呢。” “一山不容二虎。” “一山不容二虎。” 时林清和沈烁河同时开口。 “沈烁河说的。” “付悉说的。” 又是同时。 付正皱皱眉，“付悉这小子，改天再收拾。” 沈烁河和时林清拗过脸，眼神触碰一瞬，眼睛里的情绪说不出，仿佛又沉又淡。 第5章 合作 他们之间仍然没有缓和，却没有了剑拔弩张，好像袁纪闲和秦航的斗争已经解决的一部分恩怨。 可是，仍然有一面横亘在两方中间的墙，没人知道这面墙会在什么时候被打破，也没人知道这面墙被打破后是战争还是和平。 十月中旬，那天是周一，气温突然骤降。 天很阴，风也很大，呼啦啦的吹响树叶。 应该快要运动会了。 一早，乔菱转过身和时林清讲话。 “运动会举牌你要报名吗？清姐。” “不要吧。”她掌心托着脸，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那我觉得，许茴最合适了。” 许茴温柔恬静，一颦一笑简直是淑女代名词。 “嗯”，时林清抬眼看了看许茴的背影。 确实合适。 “你不争取？”时林清眼神滑到她身上。 “我要参加开幕式来着，反正上学期上上学期我都已经举过B班啦，今年好不容易考到A，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乔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可爱极了。 “跳舞？” “对！” “怎么了？新海前校花，不打算把头衔夺回来了？” 时林清回头，看到是袁纪闲站在后面。 他五官端正，好看极了。 “没什么必要。” 新海这几年还没有公开的选举校花校草活动，不过，目前公认的校花是齐梦缃。 高一时，齐梦缃曾经在新海贴吧上公开表白过沈烁河，当时齐梦缃那张照片时林清也见过，就是表白墙上那张，不过右下角女孩灿烂的笑容被裁掉了。 “行。”袁纪闲也没多说，眼睛只盯着她脖颈侧的痣看。 “你有什么事？快说。”时林清打了个哈欠。 “没事儿啊，没事儿不能找你。” 时林清抬头看他，眼睛里是无语和狐疑。 袁纪闲轻轻笑，没说什么，只是往她桌上放了瓶牛奶。 “走了。” 袁纪闲身高腿长，迈开步子出去了。 时林清摸了摸牛奶，温的。 “刚刚袁纪闲一来，我都开始紧张了。”乔菱托着脸，垂眼睛叹了口气。 “秦航也没什么胆再惹他，别担心。”时林清慢吞吞抿了一口牛奶。 “行吧。”她又叹了口气，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下桌子，“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 “齐梦缃啊！齐梦缃那么那么那么漂亮，沈烁河不喜欢！眼光还挺高。”她故作思考的摸了摸下巴，“就齐梦缃这张脸，追我我是一天都顶不住啊！这烁哥，虽说长得确实不错，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优点了……” 时林清看到，乔菱的目光所及闪了闪。 “不就是……不就是成绩好！身材好！还乐于助人嘛……” 时林清感觉到什么阴影笼罩过来，抬头，就看到沈烁河那直勾勾的，如恶鬼一般的眼神盯着她。 是挺帅的。 乔菱悄摸摸转过去。 “说我坏话呢，清姐？”他尾音绕的勾人，两条胳膊压在了时林清椅子靠背上，身子往下弯着，幽幽地在她脑袋斜后侧说话。 “你抽烟了。” 时林清说的不是疑问句。 确实有些味道，但不算呛。 “岔什么话题？”他有些无奈。 “没有。”她否认。 他直起身子坐回位置上，倒没再计较，迷迷糊糊就盯上了她的侧脸。 她今天没扎高马尾，长发披散，手掌依旧支着脑袋，和乔菱随便说着什么话。 窗外是阴沉的灰，她的侧脸映衬在灰暗里，就像白色的雾霭，模糊又清晰，再次为她的美丽加冕。 时林清和赖贝贝还没打什么交道。 “今天天冷，风比较大，出去吃午饭的同学出校门时小心一些。” 讲台下稀稀拉拉回答着“好”。 老师是在学校分配的有宿舍的，但很少有人住。 时林清没出去，准备和袁纪闲去食堂吃点。 屈瑶母亲很注重营养，每天制定食谱叫佣人送饭，屈瑶基本没在食堂吃过。 “想吃什么？”袁纪闲站在她身后。 “面。”她板着脸。 “行，你坐着。”袁纪闲往前走，蹭在她身侧时，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走开两米才回过头。 “运动会主持人还没选，我有意向让你去，行不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袁纪闲抬眼看看她，朝她开口。 “没人去？”时林清小口吃着。 袁纪闲愣住，随即笑的无奈，“你是首选好不好？我怎么会把别人不要的东西给你啊，清姐？” 他语气有些调侃。 她缓缓抬起眼睛，“行。” “这就答应下来了？”他轻笑着摇头。 时林清做事从来没有什么固定套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撒手。 算是洒脱。 “刚刚班主任给我发了微信，说了主持人的事，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还挺给人面子。” 时林清也笑，“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对我有利，我当然要干。” 袁纪闲压压眉毛，“她答应你什么了？” “帮我复职啊。”她咬着筷子尖，眼睛弯弯看着他笑。 袁纪闲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睛，红着耳根垂头。 他明白了。 时林清初中当了三年的学生会主席，能力有目共睹。 这样倒也值得。 要是没有赖贝贝去提主席的事，时林清一定是懒得去凑这个热闹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部长到副主席，副主席到主席，原本是沈烁河的计划吧？” “想要的东西都要自己去争取，计划归计划，现实里，不还是突然杀出来一个你？” 袁纪闲调整调整情绪抬起了头，不过这句话倒是把时林清逗笑了，“那我还挺厉害。” 看着时林清的笑，他开口，“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我妈说想你和屈瑶了。” “行啊，等下我跟保姆发个微信。” “行。” 办公室里—— “我去主持？”沈烁河一惊一乍，双手撑在付正桌前，一脸不可思议。 “你怎么了？长这样一张脸，要能力有能力，要成绩有成绩，这还不能去？” 付正一脸严肃的说着，又像调侃又像拍马屁。 “不是，我，我这。”沈烁河语无伦次，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诶~烁河啊，你可是咱们高二男生的代表，女生是时林清，所以男生我专门推荐了你哒~” 沈烁河听见这话，一瞬间想晕厥。 运动会什么的，别说主持了，他都很少参加。 “我的任务是为你争光？”他生无可恋。 “不！”付正拍桌子站起来，“你的任务是，为高二争光！” 第6章 般配 运动会那天阳光灿烂多了，男孩女孩们兴致勃勃的梳妆打扮。 沈烁河在操场边的一间体育生更衣室里换衣服。 付悉在一边承包妆造。 沈烁河穿着一身黑西装，红色的缎面领带和一只简单的银色领带夹。 付悉把他垂下的发稍微微夹翘，乖顺感立马多了些桀骜。 沈烁河盯着稿子发呆。 男更衣室，女更衣室，旁边是操场边的露天大舞台，大舞台后有间空教室，经常当做演出活动时的后台。 “我去空教室排练，不用夹了。” “烁哥！头发还差点！” “我去对对稿子，这儿不方便。” “好嘞。” 付悉跟在沈烁河身后溜过去，推开门就看到了屋里正在补妆的时林清。 时林清身边还有乔菱和许茴。 屋里有几张梳妆台，一张大全身镜，还有零零散散挂着几件衣服的推拉衣架。 门咯吱一声，屋里几个人回头，沈烁河眼神挂在时林清身上两秒，随后跨步进去。 付悉跟在后面，随手踢了下门。 时林清穿着一条黑色斜肩波浪边鱼尾裙，一头大波浪，耳朵上缀着一对银白色流苏钻石耳坠，颈上还戴着一条点缀了血红色钻石的复式银项链。 “情侣装啊，般配。”付悉思忖着轻喃出声。 沈烁河听到，像有些不悦似的皱了皱眉，吊儿郎当悠过去。 走到时林清身后，他的目光不在她的背影上，而是挪到了镜子里。 两个人的眼神漂移到镜子里相遇。 他冲她挑了挑眉。 一旁的付悉见到许茴就像狗看到骨头似的，早就凑了过去说着悄悄话。 乔菱停下手里动作，脑袋左右扭着来回打量两人穿着。 “你们俩衣服不是学校准备的吧？” 时林清才注意到。 两个人确实穿得般配。 时林清刚回新海时，在班门口和沈烁河握手还被人偷拍下来发到了校论坛。 有人说，时林清是专门回来找沈烁河一较高下的。 随着这段时间的发酵，这个猜测似乎被一锤定音了。 “清姐，你长的…像霍寒。”许茴突然的开口，打断了时林清刚刚的思考。 “霍寒？” “嗯！”许茴乖巧的点点头，“我妈喜欢霍寒。” “那是我外祖母。” “啊？！”许茴有点震惊，“清姐，你星三代啊？” 时林清发笑，“怎么这么大反应，你不也是星二代嘛。” “我感觉我没遗传到我爸妈优点，尤其跟我妈，长的不怎么像。”许茴轻轻笑。 “高二A班的代表超级漂亮的，加油。”时林清别过脑袋，柔柔看着她。 许茴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笑着。 乔菱一脸坏笑的看向许茴，以及许茴身后的付悉。 时林清抬眼看到乔菱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要说什么。 “哎哟哟哟，不是我说呀，这个许茴要是不漂亮呀，旁边某某人怎么会喜欢的那个死去活来的呀！”她矫揉造作的用搞怪语气说着，可爱极了。 许茴一身简单的小白裙，小脸白白净净，整个人像娃娃一样。 乔菱穿着运动风短上衣和百褶裙，是待会儿开场舞的统一服装，大咧咧笑着，还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简直甜过新疆哈密瓜。 “话说，嘶……这个某某人这么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时林清勾勾唇，伸手拢了拢发尾。 许茴脸已经红透，肉眼可见的害羞为难。 “好了，”时林清看了一眼桌子一旁的稿子，手里粉扑轻轻定着妆，“我跟沈烁河对会儿稿，你们先排练去吧。” “哦…”乔菱一脸没有得逞的失望，“那我去找她们排舞了。” “好。” “我们，先回班里？”付悉试探性的看着许茴的神色。 “嗯。”许茴点头。 几个人前前后后离开。 屋里有些安静。 “你怎么答应来主持了？”沈烁河侧着头看她，微微眯起眼睛。 “许你来，不许我来了？”时林清神色淡淡的，扬起下巴凑近镜子前补口红。 “付主任要我来，我就来了。” 时林清眼神没放在他身上，沈烁河的眼神也没离开过她身上。 “这你就能答应？你很闲吗？” “还行，”他垂下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撕开包装随手往嘴里塞了一根。 看看时林清，他递过去一根。 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 时林清盯着瞧了瞧，然后接过，“谢谢，”她补充道，“还有一个小时开始，吃完糖记得喝点水。” “行，”沈烁河点点头，“付主任给你什么好处？” “付主任没给我好处，赖老师给我了好处，知道吗。” 沈烁河蹙眉，不管是付正还是赖贝贝，到底能给时林清什么？ 时林清继而开口，“是主席的位置。” “她要你和我争？” 时林清撕开糖纸，“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朱柏睿要退休了，她也就是想升官而已。” 朱柏睿是高二的年级主任。 “所以，一个主席，一个副主席，也就是两票，不出意外，无论我们走到哪一步，票，她都拿得稳。” 目前，能坐到主席或者副主席位置上的人选只有时林清和沈烁河。 袁纪闲和屈瑶已经高三，没有那么多精力时间，否则，差不多也有一争高下的能力，能不能争的过是最主要的问题。 两个人和时林清交情不浅，就凭这点，两个人也就不可能去和她抢。 “聪明。”时林清微微点头。 “这主席，你真想当？”沈烁河看着时林清。 时林清侧过脸看他的眼睛，“你不想？” 沈烁河低声笑的放浪，“你想要，就给你。” 话罢，沈烁河起身走开，时林清朝着他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 整个主持过程很顺利，两个人的同框照片视频甚至在网上传播很快。 这次，两个人连家世背景都被扒出来了，甚至，还被取了cp名——河清海晏。 火的视频有两段。一段在台上，两个人默契的配合，以及真切的眼神交流，就是“河清海晏”粉磕到的地方。 但是另一段视频里，两个人在台下一旁，针尖对麦芒的说些什么。时林清抱着手臂，沈烁河两只手插在西服口袋里，就算是不到声音的远距离拍摄，似乎也能感受到两个人的针锋相对。这段的粉丝叫——水火不容。 网上有人解释道，叫“水火不容”是因为时林清的“清”和沈烁河的“烁”的偏旁。 相爱相杀cp？ 那很牵强了。 乔菱看到这一段时，笑的直拍桌子，把手机塞到时林清脸上让她瞧。 时林清晚上回去时，社交平台粉丝已经涨了70万。 她披上外套，坐在车后座闭着眼睛。 “小姐，”司机张口，“今天的热搜您看了吗？” “看了。”时林清似是有些倦意，没有睁开眼睛。 “用处理吗？” “不用。”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看着网上的消息，“没什么好解决的。” “是，小姐。” 她看着微信上半天没回的消息。 袁纪闲：怎么就河清海晏上了 时林清：网上瞎说的 乔菱：我的天这张拍的超级好看 乔菱：[图片] 乔菱：我比较支持水火不容 时林清：还可以但不准支持 唐玉：姐！我放学了 唐玉：不是姐 唐玉：河清海晏真的假的 唐玉：相爱相杀只有相杀是真的吧 时林清：没睡着的都知道 …… 诸如此类。 时林清闭上眼睛，刚关掉手机就又弹出来条消息。 沈烁河：请求成为友军 时林清：请求无效 沈烁河：出来喝酒吗 沈烁河：[定位—black酒馆] 时林清：改天 沈烁河：行 沈烁河：早点睡 时林清没回。 她回到家后泡了澡，随手从床头柜上拿了盒烟，在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就去了阳台。 云居的阳台还挺大的，两栋楼的阳台相对。 她的阳台种满了花，无一例外都是白色，有专门的佣人照料。 时林清浮在玻璃围栏边，吹着带凉意的风，看着对面只有几层闪着灯光，和自己相对的云居二栋。 是深秋。 第7章 给她 三天的运动会都其乐融融。 付悉的1000米得了第一，那块金牌，他送给了许茴。 时林清没忘记赖贝贝说的。 赖贝贝也没有食言，和付正、朱柏睿写了推荐信。 朱柏睿答应的很爽快，付正也说行，说要时林清再去趟办公室。 时林清敲敲门。 “进来。” 时林清进门，马上便看到正在整理文件的付正。 “付主任。”时林清微微点头， “小时，”付正往椅背上靠了靠，“学生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听您的。” 付正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史主任也和我讲了，初中做的不错。” “那谢谢史主任认可了。” 付正笑着，“你坐。” “您说。”她坐下。 “那我直说了，”付正捏了捏眼镜腿，“你刚回来没多久，我本来是想着，你要是愿意做，我过段时间把你调回来，既然赖老师推荐你了，你也有这个意思，那就回来干，但我想跟你商量下，职位的问题。” 时林清笑得和蔼，“您打算？” “体育部还差个部长，从部长干起，行不行？” 时林清皮笑肉不笑，“不行。” 付正怔了一瞬，随即笑得开怀，“你这孩子，倒是直率。” 时林清笑着垂了垂头。 “副主席，怎么样？”付正一本正经开口。 “主任，我尊重您的意见和决定，但我不同意。”她笑着，“体育部部长您可以留给付悉，副主席您可以安排沈烁河，这个正主席，我是要当的。” 付正敛了敛笑容，“有野心，有胆量，我要是让你做了主席，你可别辜负我的期望。” “那您先让我做了再说。” “好，那你就去做主席。”付正再抽屉里翻出一个装着徽章的小盒子，拿出一枚递给时林清。“好好干，下午带两寸证件照来。” “会的，”她笑得甜甜，“主任再见。”她转过身离开。 “再见。” 打开门，她和门口立着的沈烁河撞上眼神。 沈烁河似乎隐着笑，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 时林清没说话，径直走了。 沈烁河进去，“主任。” “烁河。”付正叫他。 “我的呢？” “着什么急，”付正拿出一个徽章，和两张工作证。一张主席，一张副主席。 主席证上已经贴了照片，俨然是沈烁河。 “你告诉我，怎么就给小时了？” “她想当，我就给她呗。”沈烁河坐下，把主席证上的照片慢慢撕下来。 “小时想当，你就不想当了？” “不是还有副主席吗？再说了，男孩让让女孩怎么了？”沈烁河倒是说的有道理。 “你这么争强好胜的人，也知道让着女孩子了？你这又何止是让啊？是送！别告诉我你在送东西讨女孩子欢心啊。” “怎么可能。”他没太在意，随手从付正笔筒里抽出胶棒。 沈烁河把那张照片贴在了副主席证上。他捏着两张证左看右看，把那张带些痕迹的主席证放到付正面前，“这能换张新的不，太明显了。” “行行行行，写名字。”付正指了指沈烁河手里捏着的副主席证。 他把胶棒塞回去，又随手抽出一支笔，在名字那栏随手写下秀气的“沈烁河”三字。 “学号呢？” 他像是在思考，然后写下“290407”。 “盖章。”他从桌上推给付正。 付正拿起电脑边的章压了压，盖在沈烁河照片右下角，盖上了“烁河”两个字和小半串学号。“行，明天上岗。” “走了。”他揣上证，装在校服外套口袋里。 沈烁河三步并作两步溜到天台，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听到“叮”的打火机声音。 门吱吱呀呀开合。 时林清站在一边，抬头看他，吐出青白色的烟雾。 沈烁河笑的肆意，从口袋烟盒里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向她走去。 “这么巧？清姐，借个火。” 时林清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dupont。 “有品位，”沈烁河打量了一眼，随即“叮”一声响。 他跨步把打火机塞进她口袋。 “你不是也有一个？” “你怎么知道？”他把烟夹在手上，微微眯起眼睛看她。 “我就是知道。”她往前走了两步，沈烁河侧过身子，正对着她的背影站在一米开外。 “时主席烟瘾挺大啊。”沈烁河语气有些调侃。 “沈副主席今天偷听墙角多久，能回答的上来吗？” 沈烁河笑笑，“那是我神机妙算。” “内定出来的神机妙算？”时林清像是要噎死沈烁河，讲话没留一点活路。 “啧，”沈烁河和她并肩站，“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行。”她轻哼一声。 “晚上出来喝酒。” 时林清刚要张口拒绝，沈烁河忙插上话，“回来一个月了，不是有约就是累，清姐，排号也该排到我了。” 沈烁河眼睛湿漉漉的看她，时林清回头对上他的眼睛，总有些心虚。 “行。” “还是black，怎么样？” “好。” 沈烁河捻灭了烟头，等着她抽完，两个人才一起把烟头扔到楼梯间旁边一根不通的废弃下水管道里。 时林清中午回云居拿证件照，吃完午饭回去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她刚在校门口下车，袁纪闲就在门口叫她。 “小时。” 时林清一眨不眨的斜斜抬眼看他。 “清姐，清姐，成不成。”袁纪闲脸上荡漾着笑。 “成。” “今天中午怎么回去吃饭了？” “回去拿证件照，就顺道在家里吃了。” “干什么用的。” “升官用的。” 袁纪闲有些发迷，“主席？” “嗯。”她尾音微微上扬，似是心情好极了。 “行啊，时主席，以后我又是你的小兵了。” “封你当将军。”时林清笑着。 “照片我看看。” 时林清递给他一个小牛皮纸信封。 袁纪闲走着，观察着那张两寸白底证件照。 前半年拍的时候他和屈瑶也是在的，那时图方便，就一次性把一寸两寸，白底红底蓝底全部洗了出来。 当时，袁纪闲还私藏了一张红底两寸。 他看着那张脸，有些入了神。 直至走到二楼楼梯口，他把照片塞给她。 “走了。” 时林清没说话，看着他上楼梯。 时林清拐回教室放书包，拿着一张白底两寸就去找付正。 办公室门是半掩着的。 “报告。”她轻敲两下门。 “进。”办公室只有付正在改PPT ，一旁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坐着沈烁河和付悉。 沈烁河嘴里叼着棒棒糖，玩世不恭的翘着二郎腿看她。 付正抬头，“来啦。” “嗯，主任。” “去拿证去！”付正冲着沙发上两人说。 沈烁河掏出那张主席证，中午太忙了，付正没来得及去叫人做新的，证上贴照片的区域仍有一些痕迹。 “你去给她。”沈烁河侧过头和付悉说。 “我？”付悉有些懵。 “啧，”他想了想，“算了还是我吧”。 说着，沈烁河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把那张证放到时林清面前。他抬起眼睛，一一把东西拿出来，“胶棒，笔。” 时林清看着证上的痕迹也没说话，有条不紊的贴上照片，写下名字和学号。 “290440”，这是时林清的学号。 沈烁河盯着她手上动作和写下的一笔一划。 沈烁河字写的秀气端正，像女孩子。时林清倒字如其人，飘逸俊秀，柔中带锐。 沈烁河瞧了瞧，递给付正。 “字写的不错。”付正看了眼，拿起章盖下。 “也没见你夸过我俩。”沈烁河有些调侃。 “就你跟付悉整天没个正形的样子，”他拿出带子和卡套递给时林清，“对了，烁河是副主席，和你一块儿上职，另外，新职位名单在桌子上，你们几个去看看。” 名单正在付悉手里捏着，他打了个哈欠递给沈烁河，沈烁河转手给了时林清。 名单上写着： 主席：时林清 副主席：沈烁河 体育部： 部长（正/副）：付悉陶成甫 组长（一组/二组）：秦航魏穹 一组组员：…… 二组组员：…… 文艺部： 部长（正/副）：屈瑶许茴 组长（一组/二组）：齐梦缃袁纪星 一组组员：…… 二组组员：…… 监察部： 部长（正/副）：袁纪闲乔菱 组长（一组/二组）：嵇沉云聂企光 一组组员：…… 二组组员：…… 时林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职位调动还是有点大的。 她抬起头，“需要现在发新徽章和部长证吗？” 付正一听，乐呵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布置任务，时林清就已经找到任务了。 “需要，你们仨现在就去。”付正说着，掏出那个装徽章的小盒子和一把已经贴了照片的部长证递给两人，“诶小时，你多的几张证件照先放那儿，指不定用上。” “好。” 时林清把那袋照片放到档案柜中间的小抽屉里，看了眼沈烁河和付悉，三个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