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开门看到半夜找上门的薛灵,就打消了一些最近有的疑虑。
他虽说回家回的比以前少,但最近的确很难从薛灵的嘴巴里听到哥哥两个字。
现在呢,回来了,也没叫。
他压住了自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诡异的想法,正要习惯性地点头答应,看了看长大了不少的少年,发现不妥,就准备拒绝。劝说的理由都想好了。
大了,不合适。
话还没说出口,薛灵先说了。
林川这才想起来薛灵小时候的枕头一直在自己的房间。
这大半夜敲门,他还以为薛灵和小时候一样怕黑睡不着,带着枕头来找自己。
薛灵现在的样子好像和以前重合了,唯一违和的就是他现在瞪大的双眼,没有一点对自己哥哥的依恋。
林川往房间里面望了一下,转回来直视那双瞪着他的圆眼睛。
拒绝的话没机会说了,他对着正处青春期的少年来了句:“你不怕黑了?”
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对面的薛灵听了,反应可就不一样了。
林川的语调还是和从前一样,淡淡的。但凡换一个人,都不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嘲讽自己的可能。
但是换不了,薛灵着火了。
最后一丝困意也离薛灵而去,他现在精神的不得了。
什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原计划全都被这句话打断了。薛灵根本忘记了自己屈尊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拿回枕头。
脑子里的弦断了,枕头忘了,那还剩什么?剩青春期不值钱的怒火。薛灵一瞬间就被激发出了战斗鸡潜能。
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你也要翻,就你闲的慌。
我怕黑?我几岁了我怕黑?要不是小时候不知道哪个死小孩拽着我,闹着非要看鬼片,我能晚上睡不着,还跑你房间?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无能儿形象啊,不对,我管你怎么看我,我就是怕黑怎么了?我非怕黑,谁都没我能怕黑。
我呸,我怕个屁黑。
林川你嘴巴里淡出个鸟,能说这么个屁话给我听。我看你闲得,闲得大半夜还不睡,搁那干苦工。你也没啥了不起的,这还被人说的跟神仙似的。
脑子里堆满了吐槽,嘴巴却吐不出来一个字,全用自己的眼睛谱曲了。
林川看着对面越烧越旺的眼睛,紧闭的嘴巴,嘴唇都咬红了许多。
他等不到回答就先瞥开眼,进去帮少年拿来他想要的东西。
薛灵看到送到跟前的枕头,直接一把抽走,然后趿拉着拖鞋,气呼呼地回了房。
他往床上一扑,把头往心心念念的枕头里一埋,希望以此能让心情好点。结果,还没能勾起来的嘴角就这样直线下降。
他把枕头一甩。谁要闻林川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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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眼下青黑,这几天都没睡好。他还没能从失眠的糟糕状态下走出来,就迎来了新的噩耗,毫无征兆的噩耗。
薛灵母亲去了。
失眠彻底缠上了薛灵,他连做噩梦的机会都没有。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红肿的眼睛。
他的话比以前更少了。这个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可以讲话,从升上高中之后,从母亲去世以后。
母亲的去世打击得薛灵甚至失去了进步的动力,和林川比较的动力。
他在学校听到同学的挤兑,连白眼都翻不动。回了家,看见林川这个大活人,也当死的看。
睡眠太差了,精神也跟着有些恍惚,眼睛肿得睁不开的时候,眯眯眼都能耳鸣。
薛灵躺在床上,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不想哭了,他需要休息,身体真的好累。
无意识中,他把头挨着之前被晾在一旁的枕头,闻着林川没散掉的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