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妖邪的消息是这里的里长报告的,所以师徒二人首先来到里长家询问详细的情况。
“两位仙师终于来了,小老儿这厢有礼了。还请两位边用茶边听小老儿从头细说。这邪祟具体是什么时候来到镇上的,没人知道。小老儿最早知道的,是铁匠王铁家发生的一件怪事……”
“王铁这个人为人还算忠厚,能干活能挣钱。可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爱看别人家的漂亮姑娘。王铁是有妻子的,他老爹老娘也也心疼儿媳妇,平时没少敲打儿子,所以他一直都没敢纳妾。可正月里他陪媳妇去逛了一次庙会,回来之后就跟丢了魂似的。”
“怎么说?”
魏莽莽好奇地追问。
“听他媳妇说,起初是嘴里一直叫着别的姑娘的名字,后来变得越来越暴躁,当街就打骂他媳妇,还嚷嚷着要休妻,娶那姑娘进门,他爹娘拉都拉不住。奥,他还说他每晚都与那位姑娘相会。”
“那王铁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害,怕是不中用了,瘦得就剩下一副骨架,躺在床上连口水都喝不进去,他爹娘媳妇每天守着他哭。”
魏莽莽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不过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她不敢妄言,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这件事之后,可还有发生过别的事情吗?”
白荷继续追问。
“奥,有。后来是林员外家的小姐要出嫁。当初两家相看的时候原本相互是中意的,所以才顺顺利利订了亲。可到了出嫁那日,林小姐死活就是不肯上花轿。她爹娘问她为何,她只道是已经有了如意郎君,人也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
听上去这位林小姐的情况比王铁好一些,或许还有救。
白荷听罢变拂袖起身。
“我们要去林员外家,烦请里长带路。”
“哪里,小老儿自当为仙师效劳。”
林员外家。
闺房内,一片鬼气森森的红。林小姐身着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一笔一笔地描着眉。眼睛痴痴地盯着铜镜,也不知突然想起什么,惨白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林夫人淌眼抹泪地劝女儿先吃点东西再接着打扮,可林小姐充耳不闻。
魏莽莽见状想了想,然后自然地走上前去,站在林小姐身边学她一样望着镜子里。
“姐姐,你打扮得可真好看。”
这并不是假话,林小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就算是现在身体虚弱神志不清,也难掩姿色。
林小姐听到后觉得十分受用,满脸欣喜把视线从铜镜上挪开,转头望向魏莽莽。
“真的吗?……嘻嘻,他也总说我美。”
“他?姐姐,他是谁呀?”
魏莽莽抓住机会顺藤摸瓜。
“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是我的,如意郎君。”
“这样啊。那姐姐必定是想嫁给他了。何不请他来府上,叫姐姐的爹娘相看相看,也好成全你们的好事?”
“他有来啊,他每晚都来看我的!不过他不许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林小姐这时才注意到闺房里除了自己还有许多人,立时便欲发狂。
“你们出去!出去!你们在这儿,他就不肯来看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
魏莽莽一把握住林小姐的手,轻轻拍着安慰她道。
“不会的。既然他那么喜欢姐姐,又怎么舍得不来看姐姐呢?姐姐你看,现在天色还早着呢,姐姐倒不如先吃点东西,这样晚上再见他时脸色也会更好看呀。”
林小姐觉得魏莽莽说的有道理,也就同意让一旁的丫鬟们服侍她进食了。林员外和夫人,还有师徒二人趁机从房间退了出来。
“仙师啊,您说我女儿好端端的,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啊?她说她每晚都和一名男子相会,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
“她说的是真的。只是夜夜与她相会的,非男非女,也并非是人。”
“啊?!仙师的意思是,他真的是个妖怪?!”
“此时多说无益,只需等到夜里,一切自会有分晓。”
林员外给师徒二人安排了一间上房,又遵从白荷的吩咐,把林小姐房里的贴身丫鬟都撤走,全府上下就当做毫不知情的样子。
在客房静静等待的时间里,魏莽莽忍不住问白荷。
“师尊,这所谓的邪祟应该是个色魔吧?”
“何以见得?”
“很明显啊,你看王铁和林小姐的样子,显然就是书上写的被色魔吸了精气的症状。”
“那色魔找上他们的原因是什么?”
“找上王铁,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心术不正。找上林小姐,是因为、或许是因为……弟子也不知道,还请师尊赐教。”
“个中缘由我亦不十分清楚。”
魏莽莽欲倒。她的这位师尊为什么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让人无言以对的话来啊?说好的师尊们个个都博古通今能掐会算是徒弟前行的灯塔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房间里燃烧着上好的炭火,魏莽莽坐在桌前上身伏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脸正有些打盹儿,忽然就觉得空气在一瞬间仿佛降到了冰点。
“师、!”
白荷眼神示意她别出声,那魔物听得到,容易打草惊蛇。
却说这一只色魔吸干了王铁之后,又换了目标,一连数日夜夜都来林府找林小姐。虽然林小姐的房里日夜都有丫鬟陪伴,可普通人又看不到自己,因此也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去自如。今夜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房间里只有林小姐一个人。
色魔完全没有多想,和每回一样摇身一变就化为一皮相俊美非常的男子。
林小姐见到他,就觉得心潮涌动,继而魂魄涣散,满脑子里做的都是与这魔物长相厮守的美梦。
而色魔便趁机贪婪吸食着林小姐的魂魄,丝毫没注意到府里早就潜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待到它发现不对想要抽身的时候已经晚了,房间的四面八方全都像被一层金色的网罩住了,根本逃不出去。
色魔见逃跑不成,便转而想要攻击白荷以换取一线生机,却根本近不了对方的身。
这只色魔是最低级的魔物,尚未进化出灵智,不懂转变策略跪地求饶,更不知要挟持人质。只知道一味攻击,又一味被白荷的气场隔绝在一丈开外,如此反复多次,一团黑气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两个字。
这一切魏莽莽是看不到的,若她能看到只怕能笑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斩妖除魔啊!魏莽莽知道师尊并没有下杀手,只是设阵困住了它。
随着白荷轻掐指诀,四面八方的天罗地网迅速收束,最终化作一颗珠子大小被白荷收进袖中。
色魔已收,林小姐从昏迷转醒的时候神智便恢复了七八成。白荷又开出一张药方交给林员外让他照方抓药给女儿调养,服用一年可以渐渐将养回她亏虚的魂魄。然后便带着魏莽莽离开了。
此时天空刚刚破晓,元无镇上空盘踞了多日的乌云已经散尽。里长将邪祟已经被收去的消息挨家挨户地通知,镇子上总算恢复了欢声笑语。
“师尊,那王铁是真的没救了吗?师尊既然能给林小姐开方子调养,应该也有办法让王铁起死回生的吧?”
在返回的路上,魏莽莽问白荷。
“若你是我,你会救他吗?”
“……不会。”
魏莽莽略微思考了一下,而后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何?”
“经上说,自作孽不可活。”
猝不及防地,额头上就被师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师尊的手暖暖的,心里像吃了块糖一样变得甜滋滋的。
元无镇的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白荷回来后便将捉拿到的魔物交给了掌门处置。
“嗯,此魔物断断留不得,稍后我就会将其净化的。”
“掌门师兄,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你是说……”
对上白荷的眼神,掌门就知道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是觉得这件事可能和魔界有关,是魔界有意试探。你担心得不无道理,只是百年来我们与魔界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什么要在此时搞这种动作呢?他们现在的魔尊,应该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吧。”
“一切皆有可能。魔尊染煜,我想我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他。”
“梦尘!师兄还是希望你一切都向前看,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莫要自苦啊。”
掌门神色忧忡地说道。
“师兄的教诲,梦尘自当谨记于心。只是有些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定然要负责到底。梦尘告退。”
掌门望着白荷离去的背影,无奈深深叹了口气。
又是一转眼间上巳节已经过去。元无派各处都在忙着改换布置,只因而每年的三月十五,是元无派一年一次的众弟子互相之间切磋武艺的日子。
魏莽莽还没有开始修炼剑术因此不能报名这次的比武大会。但此等盛会她又岂能错过,就算是只坐在观众席上也必定不虚此行。
听师兄们说大会期间,弟子们不仅有能够有幸得到本派全体长老们的指点,还有机会得到受邀前来的其它门派的前辈的指教。因为举办这次盛会的初衷就是让后辈弟子们能够相互切磋交流,集各家之所长,这是元无派的传统。听说在大会现场还有机会能见到长年闭关的五师叔和长年在外云游的六师叔,魏莽莽大半年来听到他们不少的传闻,对这两个人可实在是太好奇了。
白荷准许了魏莽莽去观看这次大会的申请,觉得让她去开开眼界也不错。只有一个要求,要她在会上要谨言慎行,不可惹祸。
而在这几日,受邀前来的各大门派的前辈以及他们的弟子们也该陆陆续续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