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甜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嗑她俩真人CP的群里,这样的聊天记录比比皆是。
至于这个她是怎么看到的……那就是秘密了。
顾风的秘密有很多,但不在这个手机上,所以现在她可以安心看着。
不止安心。实际上,这个时候她心中会有一种隐秘而庞大的幸福缓缓升起来,谁都不能理解这样的感受。
包括CP粉们。“她在闹她在笑”、“无底线的包容”是那些人的理解,不是她顾风的。
“你是不是拿我没办法,没办法就对了”是江逾夏的理解,也不是她的。
而她自己……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她只是喜欢,且沉溺。
或者说,甘之如饴。
距离两人上次分开只过去了三天,手机上的新信息不多。
江逾夏很快把手机还给了顾风,“真乖。”
如果顾风身后有条尾巴的话,此时肯定正在疯狂摇动,“嗯。”
“那个敲诈又是怎么回事啊?”江逾夏凑向她正色问道。
“他突然拦住我要钱。”顾风把过程说了一遍,“这事不简单。回头我好好查一查,看他是怎么找到我的,绝对不是偶遇。”
“你多小心啊。”江逾夏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不行就回家住,让王姐每天接送你。”
“校区很安全,他不会乱来。”顾风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拿起手机给室友发起信息,“小南,我今天出去了,备用机就在桌子上,你帮我签下到好吗?”
江逾夏盯着她的屏幕,眉毛皱得更紧了。但她知道大学寝室每晚都要签到,也不好说什么。
“明天我要去你们学校,你把备用机拿给我。”沉默一会儿之后,江逾夏说。
顾风仍是笑得温温柔柔的,“好啊。”
“我下午手感特别好。”江逾夏的话题转换向来如同断崖瀑布一般突兀却流畅,“考上江大肯定没问题。但我不想住宿舍,你说要不要在学校边上买个房子?”
“你真要考江大吗?江大——”
顾风话没说完,江逾夏蛮横地打断了她,“闭嘴吧,我一定要跟你一起上学,好好看看你每天都在忙什么东西。”
“行,给你看。”顾风语气无奈,心头却甜滋滋的。
“这还差不多。”江逾夏转头看向窗外,“到哪儿了?餐厅叫什么?”
“兰亭。”顾风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图,“还有一个路口。”
走进环境和价格都十分优雅的包厢里,顾风点好菜,离开餐桌去洗了把脸。
仔细擦干脸上的水珠,她重新戴好眼镜照了照,整理好头发回到了江逾夏身边。
对上江逾夏打量的目光,顾风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怎么了?”
“你想谈恋爱吗?”江逾夏毫无铺垫地问道。
想的,想疯了。但这样的话不能说,顾风若无其事地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有人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江逾夏含糊地回应道,“我也想过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有人”是哪些人,“不够好”是什么意思,顾风都很清楚。
但她选择装傻,“你对我很好啊。这话谁说的?别理她们。”
“她们也没什么坏心……”江逾夏嘟囔道,“再说,你真做得到吗。”
“做得到。”顾风语气平稳地回答道,“再说我也不需要恋爱,你知道我很忙啊。如果能有多一点时间,我都会给你的,不想分给别人……除了我妈。”
“如果是我呢?”江逾夏追问道,“如果是我,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也会有更多时间陪我。”
顾风沉默几秒,尽量平静地看着江逾夏的眼睛,语气严肃道,“小鱼,不要这样想。这种话跟我说没关系,但愿意用家里的支持去换别人的陪伴,让人知道了你会吃大亏。”
“可你不是别人。”江逾夏迅速反驳道,“这样的话除了你,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顾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移开目光,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你年纪还小,还不清楚喜欢和需要的区别。也许等你再大一些,会有别的想法。”
“那你喜欢我吗?”江逾夏步步紧逼,“这两年,你为我做的事情还是愿意的吗?为什么?仅仅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我没想过。”顾风违心道,“你也知道我的压力很大,没时间去想别的。为你做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愿意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江逾夏皱着眉,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你是在拒绝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喜欢和需要的区别?如果我说我知道呢?”
顾风转过头不敢看她,也不敢回应其中任何一句话。因为她知道一旦江逾夏的眼泪掉下来,恐怕她会马上妥协,什么都肯答应。
但那样是不行的,那样……只会让她辛苦维持的东西完全失控。
从“你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我”变成“你最好只有我一个朋友”再变成“不许接受别人的表白也不许喜欢别人”,这条路她走了十一年,并且打算一直走下去。
这样就足够了,或者说……她应该觉得足够。
说不清楚是极有眼色还是完全没有眼色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现在可以上菜吗?”
“可以。”顾风迅速回答道。
江逾夏没说话。
菜一道接一道地端了上来,每一道都品相极佳,对得起不菲的价格。顾风拿起湿巾擦干净手,戴上手套开始给江逾夏剥虾。
一连剥了两只,她见江逾夏没有动筷,又摘下手套拿起筷子,从鱼腹上夹起一块最嫩的肉放到碗里,仔仔细细地挑好鱼刺把碗推了过去。
江逾夏还是没动,只是咬着一点嘴唇,眼眶越来越红。
顾风到底还是心软了,“没有拒绝你。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想一想。关系如果变了,可能我的心态也会变,不会像从前一样。”
“会怎样?”江逾夏迅速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顾风压住心里的波涛,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听说恋人都有独占欲,说不定我也会干涉你的事情,让你没有现在这么自由。”
“这样啊。”江逾夏歪头想了想,“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但我觉得你不会的。”
“谁知道呢。”顾风语气淡淡地自嘲着,“你知道我的经历,再加上基因……会家/暴你也说不定。”
江逾夏顿时皱起了眉头。她刚想抱怨不要这样说话,却发现玻璃镜片后顾风的眼神前所未有地看不真切。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着看心理医生呢?”她有些心疼地低声问道。
“开玩笑的。”顾风倏地展颜一笑,如同冰雪消融般的温柔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我只是觉得爱人很可怕,不知道是人可怕,还是爱可怕。”
“是人可怕。”江逾夏脱口而出。顿了一顿,她带着点后怕嘀咕着,“这样的玩笑不要随便开啊……”
顾风嘴角弯了弯,伸手拿起江逾夏的筷子递给她,“先吃饭吧,再放下去就不好吃了。”
“嗯。”江逾夏接过筷子,夹起鱼肉放入口中,眼睛马上亮亮地看向顾风,像是在说“好吃”。
顾风顿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一点。她又给江逾夏夹了一块鱼肉,随即戴起手套接着剥虾。
橙红色的白灼虾一个接一个地变成莹润饱满的虾仁,放进两人的餐盘里。高档餐厅的菜量一向精致,处理完一整盘虾,顾风摘下手套,用湿巾擦起了手指。
江逾夏慢条斯理吃着饭,看着面色依然沉静的顾风,突然觉得口中鲜甜的虾肉有些微苦。
为什么呢?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只要挑破这层窗户纸,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比如谈个甜甜的恋爱。
然而并没有。顾风说那不是拒绝,但对于恋爱来说,那就是拒绝了。如果像从前的许多事情一样,直接要求——她不想,唯独只有这件事情她不想。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的顾风也并不平静,就连吃饭都变得有些艰难了。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江逾夏拿起账单扫码的时候,她反应就慢了一拍。
“放着我来。”她连忙凑过去,伸手想把账单抢过来。
“起开。”江逾夏打掉了她的手,“只有妻子可以替我付账。”
顾风的脑子更卡了。一时间她竟判断不出江逾夏是在开玩笑是在撒娇或者是在说……
“妻子”的位置就在那里,你不坐,总不能也不让别人坐。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江逾夏有点小小的开心。“现在这样就很好”,骗鬼呢。
“回家。”她瞪了顾风一眼,伸手拎起包,“我去外面等你。”
用洗手液将染上了腥气的手指洗得干干净净,顾风擦着手,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是一张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不太高兴的脸,不像江逾夏,大部分时间都是喜气洋洋的,脸颊上的酒窝能甜到人心里去。
要是她非要很快找个“妻子”去整天对着别人笑,自己又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