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意慈看到国岚的手握的极紧,青筋暴起,可她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事实证明,忍让并不会改变本身就很难堪的境地。
这几人变本加厉。
她们常对国岚指指点点。
又一次,金米珠讥笑,“怎么会有人跟梅干菜一样,又干又臭,还一股穷酸味。”
李张园跟着感叹,“是啊,可怜我们命苦,要跟垃圾凑一起。”
孙夔也说,“我真想把她赶出去,姓国的在这里影响我们的格调。”
随着他们的羞辱升级,纵然不想惹事,黎意慈也忍不住道,“我以为书本上讲的求同存异,尊重他人,人人平等,你们多少看过一点。别一身的力气和手段只会欺负同学,有这时间多用在学习上。”
金米珠嘲讽,“哟,大学霸就是了不起。”
李张园笑起来,“搞笑,以为会读点书真以为自己是判官了。”
孙夔也说,“虚伪!你和她在一起不就是想让她当绿叶,衬托你是各方面出淤泥而不染的大白莲。”
他同桌范炜也跟着讥讽,“想当救世主也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国岚压着黎意慈的手,摇头,“我不在乎,你就当没听到。”
怕黎意慈不听,她又说,“求你了。”
后来的日子这群人变本加厉,经常堵着国岚扇耳光,辱骂,黎意慈看不过去,只能去找老师,她也不说他们欺负人的事,只说,“老师,坐门边太冷了,我和国岚可以调位置到教室后排吗?”
她小学时,也曾因为跟班里调皮的男生坐在一起被时不时捶一拳,或者被对方用水彩笔钢笔这些在衣服画画,她不堪其扰,去找老师说,老师也不耐烦,只说会在班会课提两句。
根本没有用,那些小男生还会变本加厉。
仿佛文静乖巧的女孩跟调皮捣蛋,甚至无法沟通的男孩一定是要绑定的。
黎意慈小学一直以来的同桌也多是这种类型。
只有极个别男生例外。
班主任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他保留着老派思想,认为学生就应该吃苦,他皱着眉,“你们在门边冷,别人在门边就不冷?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懂不懂?更何况,你当学校是你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黎意慈,“……我们开学那么久也没调过位置,大家可以轮流坐。”
看她还敢说话,班主任更生气,“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这么能这班主任让你来当。”
黎意慈,“……”
她有些忍不住抓伤自己的大拇指,继续鼓起勇气,“对不起,老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身体不是很好,时常生病,我也是为了能好好学习。”
实际上,黎意慈虽然近来身子骨不太爽利,但没柔弱到这地步,她只是没办法,不仅是为了国岚,也是为了自己。
虽然他们的恶意更多冲着国岚,可黎意慈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
她没办法在这么充满恶意又压抑的环境里好好学习和生活。
老师或许不在乎学生是否被欺负,成绩好不好,学生的身体状况如果太差,他们总归是没法忽视的。
这关乎他们担不担责和能不能一直端铁饭碗的问题。
所以即使他们的班主任骂骂咧咧,还是解决了黎意慈的需求。
班主任把黎意慈和国岚调到后排,也提了以后位置每周一变动,位置一周一次往后顺延,大家都能前后排轮流坐。
黎意慈以为这就是结束。
没想到这四人小团伙会穷追猛打。
他们依旧不放过国岚,偶尔顺带着连黎意慈一起欺负,即使隔了大半个教室,也会丢纸团扔她。
纸团上面多是羞辱性的词汇。
后来黎意慈索性不打开看,顺手扔到桌箱里或者垃圾桶里面。
虽然糟心,但是忍一忍也能过去。
转折在一次放学后值日。
孙夔故意泼了黎意慈一身水,校服T恤宽松,沾水后变得极贴身,几个男生对着黎意慈的眼神猥琐又恶心。
孙夔的好朋友范炜语气奇怪,“你们看,她身上水好多。”
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名字叫聂刚的男生笑得暧昧,“对啊,还很大,不知道软不软。”
孙夔也笑的恶心,“你上手摸摸不就知道?”
到这份上黎意慈再单纯也能知道他们说的是带颜色的话,她深觉恶心,赶紧把校服外套穿上,把拉链拉到最上面,“你们有病吧!真恶心。”
坐在桌子上的金米珠声音尖利,“黎意慈,看来你很懂嘛!说不定你内心也很期待呢。”
李张园笑着说,“你们试试看,看看大学霸有什么不一样。”
见几个男生意动,黎意慈有些害怕,她径直冲出教室,回家换了衣服,黎意慈找到麻将馆找许絮。
许絮正在一堆人中搓麻将,黎意慈也不好意思提自己被欺负的事情,只能一直在旁边站着守着。
许絮有些不耐烦地问,“你过来干什么?饭做了吗?”
“还没。”
“你赶紧回去做饭,别没事来这。”
黎意慈,“……我有事跟你说。”
见她不走,许絮顺手拍了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在她身上,“差不多得了。”
许絮正是上头的时候,黎意慈只得回家等着许絮,她逃课了,没去上晚自习。
许絮比黎意慈预估的时间要回来的早,是因为黎意慈的班主任给她打电话,反映黎意慈逃课又不服管教。
许絮非常生气,一回来就纠住黎意慈的耳朵,“你怎么一天天的就是不能安生?你要在家学习,明川那边压着闹着,我也同意了。当时你跟我怎么保证的?你说高中一定好好学习,结果呢?就这!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明川不服管,好歹出息啊。你看看你,只学他的不服管,你倒是也像他一样出息啊!真是的,一天好的不学,就会学坏的。”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黎意慈推开她的手,捂着自己又红又疼的耳朵,倍感委屈。
“为什么?发生什么都不是你逃课的理由!我跟你说,你这性子又臭又倔,书读不好,你这辈子都完了!”许絮勉强自己接受女儿没那么满足她的理想,可读书是她的底线,书再读不好,她看不到她这女儿身上还有什么闪光点。
黎意慈难过的哭了,许絮更气,“你还有脸哭?”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被同学欺负,他们太恶心了,我接受不了。”黎意慈抽噎着说,“他们骂我泼我水,一堆人对我指指点点。”
“你一天尽惹事!他们怎么就逮着你欺负?你不能反思一下自己?”
黎意慈有些呆住,“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女儿,你应该偏袒我!更何况你问了吗?怎么就确定是我的问题?”
许絮说,“你看看你,明川和平安从来没弄出这些事情,就你一天天事多。你问我你的问题,你没问题的话,能让家里过点安生日子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没问题,可惜,你看,你最近半年,给我们找了多少事?”
“……”顶着红红的眼睛和鼻尖,黎意慈已经哭不出来,哑着声音问,“所以你觉得女同学辱骂我是我活该,男同学谈论怎么摸我的身体是我的问题,我应该任由他们付诸行动?”
许絮脸色一变,“你乱说什么?那些男的想干什么?他们算什么东西?他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如果学校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们学校也别想安生办下去。”
不知道许絮是怎么跟学校沟通的,反正当事人都被压着给她道歉,这几人看她的眼神阴恻恻的,班主任应该是被重点批评,脸色沉如水。
课间,金米珠冷笑,“黎意慈,你好样的!”
孙夔脸色阴郁,发狠道,“你等着!”
班主任难看的脸色一直保持到上课,“我们今天也不上课了,我要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什么叫班主任什么都不管,不尽责,不能保证学生的安全,教书育人一点也不行?你们开学那么久我什么没说?什么没管?安全教育节节不落,不许早恋强调了一遍又一遍。你们说说,哪一点我没管?”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把讲桌拍的砰砰作响。
班级所有人噤若寒蝉。
“黎意慈,上来念念你作业里夹带的纸条。”
黎意慈不明所以,上去接过,赫然是一封情书。
写给孙夔的。
落款是黎意慈。
巧的是,字迹她也认得出来。
是国岚的。
虽然她也尽力仿写她的字,但是还是不像,极个别字一看她就知道是国岚写的。
黎意慈惊愕地看向国岚,国岚与她对上眼神的下一秒就低下头。
她确定了,就是国岚写的。
那边班主任还在催,“念啊!”
黎意慈,“……”
见她不念,班主任说,“你好意思写怎么不好意思念?还好意思说人家骚扰你?生成个女的,就觉得全天下的男孩子都对你有想法。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男同学看你一眼,你都要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这话太难听,黎意慈看着班主任,“我以为为人师表不是你这样的。你刚才说的话有本事冲着年级主任说,冲着校长说,或许可以开个家长会冲着所有学生家长说。”
“你……”
黎意慈问,“凭什么要我去念写给男生的情书?写我的名字就一定是我写的?老师,我也可以改成你的名字,你来念不更好,反正你一直觉得你手下的女学生都太有福气了,生在太平年代,能有书读,你还预设所有女孩都是白眼狼,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不体谅父母,将来一定不会孝顺父母。成大事的,优秀的,有后劲的,能做社会栋梁之材的一定是男生。他们骚扰女生你都能粉饰太平,你更应该来念这情书,开头写什么亲爱的孙夔,这多没意思,应该写亲爱的所有男同学,你们尽管去欺负女同学,有勇气去搞骚扰更好,是你这个老师允许的。”
她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