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浮的她》 第1章 第 1 章 国庆过后。 黎意慈知道许絮要来学校看自己很是开心，她八月底开学，当时父母都没送她来学校，身边的同学校友绝大多数都有父母朋友来陪同到校。 一下课，黎意慈饭都没吃，径直冲回宿舍放书，想了想还是换了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外面穿了件牛仔的外套，仔细涂了口红，甚至特意编了蝎尾辫，把刘海辫发藏起来。她妈妈漂亮，向来认为刘海这东西是普通人用来遮短的，不喜欢她留。 黎意慈打电话给许絮，“妈，你到哪了？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保安大哥说是东南门，你快点过来。”许絮回道，“挂了啊，过来再说吃饭的事。” 黎意慈回了个好，她有些雀跃，平时再怎么早熟，对家人的关心还是很期待的。 她走到学校门口，许絮已经跟保安亭的保安大叔聊上了，她过去叫了一声妈。 许絮把手上的遮阳伞递给黎意慈，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大哥，这是我女儿，她有点内向，平时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你女儿脸貌跟你挺像，我们会记得的。小娃娃，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保安也笑着回道。 “谢谢叔叔。”黎意慈小声道，她不知道她妈是怎么走哪儿聊到哪的，这个技能她一辈子也学不会。 告别保安后，许絮带着黎意慈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人最多的餐馆，才坐下来了，服务员就赶紧过来，“您好，欢迎光临。请问要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说是菜单，更像表格，想吃什么用圆珠笔打个勾就可以，许絮随意看了几眼，很快勾了几个，见黎意慈正在收伞，问道，“小慈，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 许絮抬眼看了黎意慈一眼，对她这随波逐流的样看着就烦，只是在外面，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再加了几样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微笑着告知号数就去了后厨。 陆续有人上茶和餐具，许絮一边用茶把餐具冲一遍，一边说，“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好看吗？” 黎意慈一僵，食指指甲无意识的去挠了挠拇指指甲旁边的皮肉，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这裙子质感不行，设计单调，长度也不行，要么再短点，要么再长点才好看，外套更是画蛇添足，鞋子我都懒得说。口红色号太淡了，看着就没气色。”许絮全程语气平平，“再多的我说了你也不懂。你看看我，什么时候像你一样。” 许絮穿着非常简单，红色宽肩带吊带配白色直筒裤，还有一双裸色高跟鞋，墨镜随手挂在胸前，各种搭配的巧思不一而足，一眼就让人知道这是个精致讲究会打扮的女人。 黎意慈说，“我现在还是学生，可以不讲究这个。” “学生？你还能一辈子是学生？你已经十八，是个大姑娘了，这不会那不懂。”许絮嗤笑一声，对这唯一的女儿无疑是非常不满意的。 黎意慈沉默，她才大学开学没多久，很多东西不会也没时间学，受益于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她也觉得她妈妈所说的那些东西不重要。 至少对当下的自己来说，没那么重要。 她不说话，许絮也觉得没意思，正好服务员在陆续上菜，便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双方都不开心。 许絮吃完饭，黎意慈马上放下筷子起身去结账，而许絮还坐在位置上，不紧不慢的拿出口红补妆。 “走了。”许絮见黎意慈收拾好自己的包，“去你学校逛逛。” 二人一起出了餐馆，许絮说，“这菜品一般，炒肉味精放多了，也就素瓜汤味道还可以。” 黎意慈没吃出什么问题，她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在食堂或者小饭馆解决吃饭问题，一直觉得这些饭菜味道都那样。 但是，为了避免许絮说她山猪吃不了细糠，她应道，“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下次不来了。” 黎意慈带着许絮逛了一遍学校，每走过一栋楼，她会告诉许絮，这楼叫什么名字，是我们教学楼或者是隔壁某某系教学楼。她的学校图书馆修得特别漂亮有设计感，她还特意带着许絮去多逛了逛，说可惜图书馆要用学生卡才能进去，不然她都带着她进去看看。 许絮难得沉默，她一向挑剔，这次竟没说什么风凉话，黎意慈不喜反忧，她怕她妈在憋大招。 黎意慈最后挽着许絮的手，给她介绍学校的体育场，说开学典礼上学长学姐们的表演好看，说体育场旁边的操场有多大，他们劳动教育之前因为人多盖章点多，集齐很麻烦。 晒着太阳，许絮和黎意慈在跑道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你们学校确实挺好的。” 黎意慈害羞一笑，下一秒许絮说，“学校好不代表你以后一定好。” 黎意慈，“……” 习惯就好。 “你现在和闻肃联系过吗？”许絮话题一转，“我听赵静说，闻肃前几天来找你，都在你学校门口了，你就是不出去见他。” 闻肃，章闻肃，算是黎意慈的竹马，两人从两三岁就认识。 赵静，许絮的闺蜜，也是章闻肃的妈妈。 “我以为绝交了可以不用特意约见。”黎意慈突然有些委屈，“我才是你女儿，章闻肃不是你儿子吧？为了他，你和爸不送我来学校报到，现在难得来一次，也是因为你觉得我让他受了委屈。” 黎意慈为了躲避章闻肃，不惜改了高考志愿，从本市跑到别的省读书，这显然违背了父母对她的期待，因此，许絮在家嘴上刺了她一顿，后来开学也让她自己想办法来学校，不要父母管。 黎意慈向来不会说软话，最后只能自己大包小包一路转车再转车到学校。 “你还好意思说？”许絮冷笑一声，“怎么？你现在是觉得翅膀硬了是吧？我们家又不是在什么偏远小地方，你考多高的分都有能匹配的学校，你非要来这儿干什么？你在家乡读书，干什么不方便？现在我要来一趟，都要提前考虑考虑。没见过的就是好的是吧？你要在家附近上学，以后毕业了不管是找工作还是找对象，遍地都是能攀攀关系的，在这里毕业以后，你回家了你认识谁？谁认识你？” 黎意慈不吭声。 她不想考虑这些，她只想换一个环境。 “你现在主意大了，不管你是不行。”许絮越说越气，“我让你好好读书，书倒是好好读了，也只会读书了。你从小到大不像你哥走哪都呼朋引伴，我将息着你，让你跟闻肃好好处，让他照顾你。最后你还不满意上了，你要是能靠自己，那也就算了，结果呢？” “我……现在还小，我不想……” “不想？你知道什么？你和闻肃试试，处两年不行就换人，反正咱们还年轻，今天不行，明天下一个。”许絮一笑，“现在又没人要求你不能再选。” “我不喜欢。”黎意慈见她笑了，才敢小声说，“章闻肃和我性格不合，我不要跟他在一起，我……害怕，他比我强，你和赵姨都喜欢他，我更不愿意……” 黎意慈一直觉得，许絮对孩子的爱是稀薄的，赵静对孩子的爱是厚重而深沉的，而赵静能影响到她妈妈的想法，所以她连对章闻肃虚与委蛇也不敢不愿，她怕最后被身边人裹挟着做了自己不愿意的决定，然后不愿意认命也不敢改变，最后只能一辈子不甘，痛苦都不敢宣之于口，只能麻木的催眠自己，日子就那样，好不好都是命。 “不愿意可以啊，我不要求你找个比他强的，差不多的就可以。”许絮翘着二郎腿，“家庭背景，相貌学历，我只要求这几个条件，你能找到吗？” 黎意慈，“……” 许絮下了定论，“你找不到。你总共就不认识几个人，也不敢主动去认识，还不愿意接受别人对你主动。你只能在学校里平平淡淡的毕业，然而贴着乖乖女的标签进入社会，一路只能靠别人推着你走。其实，你拒绝闻肃我挺高兴的，说明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敢顺着自己的意愿走。结果呢？你支楞不起来，拒绝只敢躲，什么都不敢。” “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不知道我未来会怎么样，我想要什么，可是我现在确定我不要什么。”黎意慈急切反驳，“我……我会改的，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好好提升自己，找个好工作，也不会乱决定大事。” “我要求你大方一点，你敢吗？”许絮素手一指橡胶跑道上的一个穿蓝色T恤运动短裤的男生，“那个在跑步的男孩子看到了吗？别的我不知道，他的T恤两千一件，以小见大，至少经济条件跟闻肃家差不多。去，你去要个联系方式。” …… 黎意慈不敢，她向来内秀敏感，人际关系中一直是被动的那个。 许絮再次嗤笑，“看，你不敢。你以为我让你和闻肃在一起，是因为偏爱他，其实是你太弱了，弱就会让别人对你产生恶，跟你相处大部分人都会对你产生不自觉的恶意，所以你老是吃亏，偶尔还会被欺负。” “就像你这样吗？”黎意慈忍不住道，“就算我是你女儿，就算我一直听你话，你也不喜欢我，我不认为我从前弱，现在弱，将来就一定弱。”说及此，她忍不住带了一些哭腔，“你觉得我不行，你和爸早去哪儿了？你们不管我，最后嫌弃我长不好。而你们的解决方案就是把我推给你们认为的强者，然后让我像个宠物一样依附于他。不，我绝对不要这样。” 第2章 第 2 章 许絮看着黎意慈眼睛里含着眼泪，一转眼就掉了下来，心疼吗？好像也不，比起心疼，她更多的是愤怒，“你在怪我和你爸？我们可没什么对不起你。你觉得你委屈，可是我们让你读书了，你偏科我让人给你补课，你想学什么我没允许？你要遇到你外公外婆你会更委屈，我小时候成绩好，他们不让我读书，多吃两口菜都要被筷子抽手。我到嫁人的年纪，他们只想捞好处，最后把我耽误了。我出门打工，遇到的好人家不是嫌我年纪大，就是嫌我文化少，最后嫁给你爸，结果你爸无能，家里人刻薄，我落了什么好？” 许絮嫁给黎意慈的爸爸黎前进是不满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被骗婚的。黎意慈小时候听她爸妈吵架就知道了，她爸和她妈都是家里的冤大头，一人供养原生家庭大半家用，奶奶刻薄偏心，导致爸爸早年被退婚，一耽误就成大龄剩男，妈妈也差不多，虽然比兄弟姐妹们好看，却在家里不得宠，任她又争又抢也没什么用，反倒名声不好听。 最后，两人经人介绍相亲，许絮听中间人说，黎前进十几岁就离家赚钱了，平时又没什么花销，存款良多，想着两人结婚以后，以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做生意能赚很多钱，日子总能越过越好。黎前进看许絮漂亮会打扮，又活波爱笑，一见钟情，即使要付出多一点也是愿意的。 二人权衡利弊都点了头，很快结了婚，婚后许絮才傻了眼，黎前进是赚了不少钱，但是供养父母弟妹花掉大半，剩的也在黎老太手里，这老太太偏心又不讲理，是一分钱都不拿出来的。黎前进性格温吞，根本被他妈拿捏的完完全全，连娶她的钱都是外借的。 这也就是算了，后面的婆媳矛盾、姑嫂、叔嫂矛盾才是许絮无法接受的，她想离婚却得不到支持。 在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的时候，长子黎明川的到来让他们双方都愿意各退一步。 黎前进和父母分家，许絮不再闹，两人就此修好。 但是心里的不甘足够磨人，许絮在后来的婚姻生活中依然充满怨气，怨自己空有皮囊又努力，却什么都落不到，怨父母不慈，兄弟姐妹不睦。 一直到黎意慈的弟弟黎平安出生后，两人因为日子转好才能有一点点夫妻之间的脉脉温情。 黎意慈低着头，“我不会这样的……” 还没说完被许絮打断，“别说大话了，你要是有你哥一半厉害，我才不管你。” “是不能管吧。我哥根本不会听你们的，你管不了他，所以只能来管我。你来管我也不是心疼我，是想让我作为第二个你，走出一条理想的路。有高学历，有好工作，然后高嫁。一旦我不愿意走你安排好的路，你就不开心，因为你的遗憾无法弥补。”泥人也有三分脾性，而至亲之人也知道戳哪里最痛，黎意慈忍不住反击，“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我也弥补不了你的遗憾。你说外公外婆对你不好，我心疼你，可这不是你对我不好的理由……” 说到这里，一颗篮球从她们身边滑过，远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子赶紧过来捡球，顺带对着两人说了不好意思和对不起。 这也惊醒黎意慈，让她赶紧停嘴。 再说就太过了。 “怎么不说了？说说看我有哪儿对不起你，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不满。”许絮也出离愤怒。 “你非要我说那么清楚吗？”黎意慈有些哽咽，“我收拾家里的抽屉的时候看到了，妈，你买衣服的发票有一堆，一件大衣打过折都要2000多。我对你的钱没有那么大的占有欲，你花了多少钱我也不关心，可是你和爸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黎意慈小的时候还好，她妈因为想从她身上弥补遗憾，对她挺好的，衣服零食玩具随便买，她哥哥弟弟过得反而没那么好。 只是等她上了初中开始，因为学校要穿校服，她好像就再难有新衣服。哥哥因为不听话，她爸妈管不动，只能以克扣零花钱为要挟来管教，结果他哥根本不在乎，家里不给钱也能活。 后来她父母对待她和弟弟也越来越不上心，学校要交费之类的事，她妈都要拖，甚至让她去跟老师说家里做生意失败了没钱，要拖一段时间。 黎意慈一直以为家里一度穷得叮当响，一再压抑自己的需求，还努力尽己所能照顾弟弟。 而这对夫妻好像也不知道养孩子需要花钱一般，很少再给钱。黎意慈也懂事，尽力体贴他们，只是后来发现了这些发票，让她好是哭了一场。 父母吃一顿饭几百上千块，买衣服也是非贵的不买，结果给孩子二三十块钱都要孩子去追着要。 知道结果再去反刍过去，黎意慈深刻认识到，父母其实那么没爱他们。 所以，她不愿意再按父母安排的路走下去。 “我们那是应酬需要……” 黎意慈没听许絮再说什么，她认为都是狡辩。 …… 因为黎意慈单方面的冷战，许絮后来确实消停过一段时间，没再逼着她去社交找对象。 很快，学校放了寒假，黎意慈本来想自己去打工赚生活费，但是她妈妈许絮一天三个电话催她回家，她只好改变主意回家。 许絮女士非常漂亮，鹤立鸡群的漂亮，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黎意慈也能一眼看见她。 “小慈，这儿。”许絮一身浅蓝色的大衣配着白色的毛衣裙，仔细打理过的头发，精致明艳的妆容，笑着向黎意慈招手。 黎意慈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到她身边，许絮说，“这边不让停车，你爸在停车场等咱们，我带你去。” “好。”黎意慈跟父母算不上亲近，在他们身边一向沉默寡言。 上了车，黎意慈的父亲黎前进还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不多买两件衣服？” 盖因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高中的。 黎意慈淡淡道，“我不爱这些，衣服够穿就行。” 事实是，父母给她的生活费不多，她根本买不起一点体面的衣服。 “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不好好打扮？”许絮用看一件作品的眼神看着黎意慈，挑剔道，“你本来就没有你哥长的像我，随了他们黎家的样儿，再不好好打扮一下，你就更拿不出手了。” 黎意慈抿唇，她不敢说话，她已经习惯了母亲对她的挑剔和恶意，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三人中就哥哥最像许絮，从小不管走到哪儿都被夸长得好，弟弟更像爸爸，不难看，却也没有那么出挑。 而她，有人说像妈妈，也有人说像爸爸，但是大抵是像爸爸的地方更多，因为她从小到大确实没有哥哥被夸得多，许絮也一直对她不满意。 见黎意慈一副低眉顺眼的温吞样，许絮本来的好心情都没了，“小慈，你怎么总是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还不笑，你这样看着就让人心烦，不知道你以后能怎么办。” 黎意慈不说话，许絮更加恨铁不成钢，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对着黎意慈的头用力戳了几下，“跟你说过多少遍，见人要笑，嘴要甜，这样才能干什么都顺顺利利的。你这样老实，长得也一般，脾气还硬，以后出社会了，老板要看不起你，同事要欺负你，嫁人了婆家也要嫌弃你。” 黎意慈想着她已经戳穿了他们偶尔温情的背后都是虚伪自私，她爸妈能收敛一点，没想到她才回家，他们又开始了。 “我以为我已经跟妈说清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我的事，我的以后，是我自己决定的，被不被忽视、欺负、嫌弃，是我的事。”黎意慈冷淡，“你们叫我回来就是挑剔我？” “小慈，别听你妈妈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前几天就在家念着你，今天一大早就一直催我，怕赶不上接你。”见许絮皱眉，黎前进赶紧打圆场，黎意慈不语，她早就不对父母抱有期待，所期望的也是能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就是你老跟孩子说别听我的，我说话才不管用，你教不好孩子就别说话……”许絮抱怨道。 听着父母的小吵小闹，黎意慈不做理会，一路只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和熟悉的风景。 没想到，回家还有更大的惊吓等着她。 黎前进在居民楼下停好车，黎意慈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一抬头看见章闻肃捧着玫瑰花站在自己家楼下，不亚于刚看完恐怖片就发现自己身边有黑影飘的惊悚感。 许絮跟章闻肃打招呼，笑问，“闻肃，你是来找我们家小慈的啊？” 章闻肃盯着黎意慈看，“许姨，我听我妈说你们今天去接意慈，我就早早过来了，没赶上你们去接他，我就在这楼下等了。” 说着还把花递给她，黎意慈不接，黎意慈冷眼看着，见许絮斜眼看她，只作没看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没礼貌。”许絮又对章闻肃道，“你也是，来就来了，怎么不上楼去坐坐？” 章闻肃见黎意慈不愿意收，只好把手收回来，勉强笑道，“我就不上去了，我有事找意慈。” 黎意慈在原地不动，黎前进在许絮的示意下，主动拿过她的行李箱，让她有什么好好说，拉着还想说什么的许絮上楼。 天气有些冷，黎意慈把手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看着章闻肃，“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章闻肃抱着那束红艳艳的玫瑰，不解道，“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生气，没想到你会想和我绝交，我们一起长大，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不好吗？” “凭什么？”黎意慈嗤笑，“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念着过去的情分包容你，或许不是包容，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不能接受的点在哪里。可是，我不愿意，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想什么，只要你想，就联合两家长辈给我施压。” “我不是这个……” “我不想听。”黎意慈冷冷道，“不管是作为亲人、朋友、还是恋人，我都不想和你。” 第3章 第 3 章 话落不等章闻肃反应，黎意慈快步跑上了楼。 她知道，章闻肃不会追上来的，因为她哥在家。 这里是早些年银行单位的集资楼，没有电梯，最高有九楼，黎意慈家在四楼，她才到二楼，抬眼便看到她哥黎明川。 黎明川看着她便皱眉，“我听妈说，章闻肃又来找你。我不是让你别理他了吗？他再来你叫我，我去处理。” “我没理他。哥，我自己能处理好的。”黎意慈笑说，她哥历来不太喜欢章闻肃，向来看不惯她和章闻肃打交道。 “你可千万别心软。”黎明川见章闻肃没跟着她，她也拎的清，心情瞬间好了，“我在家你放心，爸妈不会对你说什么。” “嗯，好。”黎意慈跟黎明川一起上楼，顺口闲聊，“哥今年怎么回来了？” 要知道，黎明川事业心颇重，虽然才二十岁，创业历程却超过五年，在家的时候也少的可怜。 “今年顺利，回来看看你们，还有顺便跟初高中同学聚聚。”黎明川摸了摸黎意慈的头，“今晚你也跟我一起去，游云和向砌都在。” “我……” 不等黎意慈拒绝，黎明川说，“今晚聚会的人都是我挚友，向砌也一直催我叫你，别害羞，你去不想说话就吃东西。” 黎意慈答应了，她和向砌关系好，他们曾经做了一年同桌，有他在，不怕自己社恐。 黎明川和好友约了吃烤鱼，因为他们一行有六七人，一般的桌子坐不下，便选了一个铁质的大长桌，烤鱼也分了两炉。 黎意慈左边是她哥，右边是向砌，黎明川在和王山聊天，向砌在她旁边小小声说，“意慈，你瘦了好多，快多吃点。” “哪有？现在是冬天，我比上次你见我还胖了五斤。”黎意慈微微笑，“你才是瘦了好多。” “那我们多吃点。”向砌说着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鱼，冲她眨眼，“明川和他们忙着叙旧，你别不好意思动筷。” “嗯。”黎意慈应道，她专心吃鱼，向砌也笑着跟朋友们聊天。 “你们怎么没人跟妹妹说话，这样下次妹妹不会出来和我们聚了。”同桌一位染了蓝色头发的女孩说。 黎意慈不好意思地一笑，游云笑回道，“妹妹害羞，我和向砌关注着呢。” 游云坐在黎意慈对面，见她抬头看自己，递给她一盘小橘子，“意慈，来，拿着，我记得你挺爱吃橘子的，你那边不方便过来取。” “谢谢云哥。”黎意慈赶紧起身双手接过。 接下来的饭局里，黎意慈时不时剥一个橘子吃，只要有人跟她说话，就礼貌性的笑着回一两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黎意慈觉得游云像是一直关注她，她每次看过去，都能见对方看着自己笑。 饭局结束后，黎明川去结了账，蓝发女生说，“现在还早，我们去唱歌吧，我请客。” 一行人没有异议，浩浩荡荡的向女生说的店走去，过马路的时候，蓝发女生自来熟的挽住黎意慈的手，“妹妹，谈恋爱了没？姐给你介绍一个。” “没有，我还小。”黎意慈婉拒道，“娅姐，我不着急。” 蓝发女生名叫刘娅，留着狼尾发型，大眼樱桃小嘴，化着浓妆，一看就不好惹，是黎意慈在路上遇到会敬而远之的类型，不过因为她哥的原因，她和刘娅也见过几面，知道这个姐姐人很好，拒绝起来也相对没什么负担。 刘娅看了游云一眼，游云也给她使眼色，她看不出来什么意思，便准备自由发挥，“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妹妹不要害怕，你看看游云怎么样？”像是怕目的性太强，她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王山也不错，还有杨克也勉强还行。” 杨克本来走在最前面和黎明川说话，听此赶紧回头，“别乱点鸳鸯谱，妹妹年纪还小，你别把人吓着。” 几人中黎意慈最不熟的就是他，便尽量沉默，以免说多错多，刘娅嗤笑一声，“你千里耳啊？过马路呢，回什么头。你什么时候那么尊老爱幼了？鬼见愁，年纪小不小关你屁事。” 杨克对着刘娅翻了个白眼，“你少败坏我名声。明川还在，你可别坑他妹。” 黎明川眼神在黎意慈和游云之间流转，淡淡一笑，“我妹的事起码要先问过我吧，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不打人。” “好凶哦！”向砌促狭一笑，“怕你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黎明川望着游云，“我跟你们谁没打过架？” 杨克撞了黎明川肩膀一下，“知道你凶，赶紧走。” 黎明川没再说什么，给刘娅使了一个眼色，刘娅会意笑着拉着黎意慈快步走在最前面，“妹妹，等一下我们一起合唱一首歌吧。他们几个可没意思了，唱一轮就不唱了。” “明明是你又菜又爱唱。”杨克在两人后面吐槽。 刘娅边挽着黎意慈边回头，“略略略！就你话多。” 黎意慈一笑，她回过头看她哥正在和游云说话，向砌在旁边也时不时接一句，她和他们之间有点距离，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心里有所猜测。 刘娅要了一个大包厢，黎意慈一进去就被豪华的装修闪了眼，刘娅开了包厢里五彩的灯，笑着说，“这样才有感觉。” 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好似闪着彩色的光，向砌第一时间坐到黎意慈身边，笑着说，“娅娅是麦霸，我们只负责轮流和她合唱就行。” 刘娅开局就选了一首音特别高的歌，气氛瞬间热起来，王山陪她唱到破音都顶不住，被黎明川嘲讽，“老王，你不行啊。” “你行你上。”王山赶紧把话筒递给黎明川，黎明川也不含糊，起身跟刘娅对唱起来。 黎意慈坐在包厢自带的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小声跟唱，游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你唱歌真好听。” “……”黎意慈无语，他们有麦的声音盖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她刚刚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知道他怎么听出她唱歌好听的。 “意慈，你之前怎么不接我电话？”游云目不斜视看着自己前方唱歌的两人，闲聊一般问她。 黎意慈回想了一遍，没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游云把茶几上的苹果拿起来一接一抛，淡淡道，“就九月份你开学打了两个，你没接，后来怕打扰你就没打了。” “……”黎意慈尴尬扶额，凑进他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手机之前掉水里不能用了，重新换了一个，你们的备注都没了，我向来不接陌生电话。” 事实是，那段时间章闻肃时不时换着号给她打电话，她才开始不接陌生电话的。 听她说完，游云似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现在给你打一个，你可以备注。”犹豫了一下，他又问，“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啊……可以。”黎意慈答应后，游云迫不及待地给她打电话，黎意慈点了挂断后当着他的面备注云哥。 向砌等人轮流和刘娅唱了一首歌，向砌把话筒递给黎意慈，不知道是不是黎明川与他们说过她这个妹妹有点柔弱，还是刘娅唱累了，她一过去，刘娅马上换了一首柔和的情歌。 一曲毕，没等黎意慈传话筒给游云，刘娅先递给他，“不唱了，累得我缺氧。游云，你来陪意慈妹妹唱。” 游云接过话筒，“意慈，你想唱什么？” “我都可以。”黎意慈向来不擅长做选择。 游云随便选了一首，他看着黎意慈唱了起来，黎意慈避开了他的视线，后来唱到兴头才鼓起勇气看他，她看过去后游云反倒不看她了。 黎明川切了一声，向砌小声道，“我不信你之前没看出来，这不挺好的吗？游云你还信不过。” “对啊对啊，我觉得咱妹妹那么温柔，别人说不定会欺负她，我们游云正好。”王山揽着黎明川的肩膀，对着他耳朵小声说。 “滚，看着你们就烦。”黎明川无差别攻击，“你们都不是人，我妹妹还小。” “别挣扎了。”杨克淡淡道，“游云挺主动的，性格也跟你妹相合。” “一切看咱妹的意思。”刘娅一笑，“妹妹要是答应了，明川肯定没话说。” 没等黎明川说什么，音乐停了，游云放下话筒，“意慈说累了，你们有谁还想唱的？对了，刚才你们几个那么小声，是在说什么？” “在说你。”杨克回道。 游云瞬间沉默。 几人见状相视一笑，黎意慈不明所以的坐到刘娅旁边，“娅姐，你还唱吗？” “当然。”刘娅接过话筒开启个人秀。 …… 玩了几个小时，几人都累了，黎明川带着黎意慈打车准备回家，杨克开车送其他人回家。 出租车上，黎意慈靠着车窗闭目养神，没多久听到旁边的人问，“你觉得游云怎么样？” 黎意慈侧过头去看黎明川，他目视前方，刚才好像不经意一问。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黎意慈如实说，她是真觉得黎明川的好友们都特别好，尤其是今晚饭局的大家跟黎明川认识起码六七年，对黎明川看人的眼光她是很相信的。 游云很好，虽然目前在她看来，这好和杨克等人没区别。 “那好。”黎明川没多说什么，或许在他看来，他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想了想补了一句，“你也大了，要有自己的想法。” 言下之意，不要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去选择什么，而是因为自己想，才决定，才选择。 “好。”黎意慈犹豫了一会儿问，“你不会像妈妈一样吧？” “……”黎明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许絮那么热情的撮合黎意慈和章闻肃，除了满意他家的条件，也有章闻肃他妈赵静的影响，他淡淡道，“不会。我与他们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爽就打一架，我们不会轻易受外因影响。而且这个问题该是游云考虑的，他自己的朋友圈才是他要维护的。” “……哥，你真自信。”黎意慈有点被黎明川震惊到了，他的意思是他对自己的朋友圈有信心，不会因为她和游云怎么样，他们就不处了。而她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圈，他属于游云的朋友圈，她不用考虑以后有问题，他和游云怎么样，而是游云应该考虑和他怎么样。 黎明川理所当然道，“我那么优秀，为什么不自信？” 黎意慈，“……” 这辈子真想像黎明川一样活一次。 自信，从容，有野心，有冲劲。即使外貌出众，也是公认的气质气势压过容貌的人。 通俗讲，就是人格魅力拉到最满格的人。 可她知道，性格这东西，不是想塑造成什么样就塑造成什么样的。 第4章 第 4 章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么是家乡啊~”在简易版的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黎意慈半梦半醒之间摸索着拿起手机，一看是游云打来的电话。 “喂，云哥，找我有事吗？”黎意慈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 “你还没醒？”游云听着她声音迷蒙，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已经起了，想约你出来玩。” 黎意慈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五十四，“我现在没事八点才起。云哥，你有什么安排？” “我想约你出来聊聊。”游云笑着，“安排的话，我想请你去老街一起玩。” “……可以带人吗？”黎意慈犹豫，还是问了一下。 “可以。” - 游云约的见面地点是他们当地的人民公园，这公园于黎意慈这些本地人来说，再熟不过。 “嘿！” 游云转身一看，是黎明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黎意慈在他旁边对他淡淡一笑。 “明川，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闲。”游云无奈道，黎明川皮笑肉不笑，“没你闲。” 黎明川也不想来，他的时间那么宝贵，根本不想逛公园，但是黎意慈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跟自己一起来，她怕尴尬。 黎明川还能怎么办？ 兄弟是真兄弟，妹妹也是亲妹妹。 游云本想跟黎意慈一起散散步，聊聊天，无形之间拉近距离。结果黎意慈非常自觉的走在黎明川旁边，他们两人中间隔了个人，只余生疏。 黎明川是天生的人精，一眼就看出游云的心不在焉，随口说道，“小慈，去买三瓶水。” “啊？”黎意慈本来在神游，“买什么水？” 黎明川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递给黎意慈，“买你喜欢的，剩的归你。” “好。”黎意慈小跑着去找小卖铺买水。 黎明川坐到公园湖边的石板凳上，正色问，“我妹有点内秀，她运气也不好，读书交友都不算太顺，她很难给你你期望的反馈，你确定？” “我确定。”游云斩钉截铁道。 “那就好。”黎明川也不多问，“你运气挺好，之前她还小也挣不脱身边的困境，没心力关注和了解一个人。过个一两年，她成长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需要你接受你，现在，正正好，她很容易接受你。” “我知道。”游云坐到黎明川旁边，“意慈是个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女孩，我察觉到自己喜欢她，就想着我要赶紧追，不然她那么好，再等等我怕没有机会了。” “算你有眼光。”黎明川说，“我认为要建立亲密关系需要一点不客气，也就是可以稍微冒犯一点。只要我妹不反感，你就紧追一点，别找我们身边人。” 最后一句黎明川说的有点无语，黎意慈那么内秀，越找中间人，她越害羞。偏偏游云又是个脸皮薄的，总带着点客气礼貌，这样拉拉扯扯，这俩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熟稔。 游云这人，他还是信得过的。而且迟则生变，黎明川承认他对黎意慈有点着急，她说好听点是心软，实际上就是目前内核没那么稳定，很容易被身边人裹挟着去做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决定。 某人是他一辈子的黑名单，游云在黎意慈身边，不说未来怎么样，至少当下能让黎意慈不被他妈压着和她自己朋友的儿子在一起。 “……好。”游云耳朵有些发烫，因为害羞，他之前还真的求助于向砌和刘娅。 见黎意慈提着一袋子东西向他们走来，黎明川淡淡道，“今天我就陪你们走走，以后你要找小慈，直接来我家楼下等。” 没等游云应声，黎意慈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她买了三瓶大瓶的牛奶，给他们两个一人分了一瓶。 黎明川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超绝不经意的走到了两人前面。 游云跟黎意慈并肩走着，“意慈，你大学感觉怎么样？” “还好。” “你上学忙不忙？” “不算忙，我课不算多。” “那我去找你不会打扰你吧？”游云怕黎意慈有压力，“我想旅游的时候去看看你。” 言下之意，不是特意去找你，你也不用因此觉得有压力。 “……云哥到时候通知我就行，我请你吃饭。”黎意慈看着墨绿的湖面，她对游云的心意是昨晚才知道一点，在此之前她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的朋友处。目前她对他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可也不想明确拒绝，一怕尴尬，二是因为游云各方面都能让她妈满意，是黎明川的挚友，人品不错，别的不说，至少对她从以前就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她知道于她而言，他是很好的选择。 昨天她想着，她接受就好，以后再谈什么感情，今天她又有点犹豫，她才十八岁，她还没想好以后过什么日子，为什么要那么早确定未来的人，这不是和她妈对她的期待殊途同归吗？ 而且，她不愿意不真诚对待别人的感情。 可对方不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黎明川和他们二人一起去了商场，大抵是黎明川今年真的很顺利赚了不少钱，大手一挥给她买了许多衣服，就连他们还在学校上课的弟弟黎平安也有份。 这还是黎意慈有印象以来，黎明川第一次给她们姐弟买衣服，商场衣服不便宜，黎明川也还没毕业，自己都还是个学生，黎意慈试图拦一拦，“哥，我和平安衣服够穿，别买了。” 黎明川听不出嘲讽还是什么意思，“以前没空管你们，有人以我的名义对你示好，都能被你一眼看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凉薄。” 黎意慈和游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不语，黎明川一笑，“你们倒是有默契。”说着他又把一件带毛领的白色呢子大衣和一条墨蓝色的加绒阔腿裤递给黎意慈，“去试试。” 见黎意慈进了试衣间，游云摸摸鼻子，“你记性挺好。” “不好不行，哥靠脑子谋生。”黎明川给黎平安选好的衣服结完账，把导购装好的衣服口袋顺手递给游云，“你倒是挺禽兽的。” “天地良心，我那时候真没那意思，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表达表达关心。”游云试图辩解，“去年我真的把你妹当我妹。” “当着当着亲情变质了？”黎明川嗤笑。 游云，“……” 我兄弟是有点子小心眼在身上的。 “你和小慈怎么样我不管，有一点，她以后要是和姓章的在一起，我第一个先揍你，因为你太菜，第二个揍她，这眼瞎没救了。” “最后，想办法搞死姓章的。”游云笑着接下去，“得罪你真有点恐怖。” 黎明川翻了个白眼，“前两年我就决定了，姓章的要能和我妹在一起，我可以不用混了。这人，不行。” 就黎意慈被欺负，章闻肃没出头这事，黎明川怄都要怄气死，他现在看见这人都晦气，想和黎意慈在一起，他死了都不行，黎明川绝不会允许。 之前黎意慈打电话给他提了许絮催她和章闻肃试试，气得黎明川连夜买机票回家给许絮怼一顿。 这才让许絮收敛许多。 黎意慈那傻姑娘还以为是自己单方面冷战管作用了。 “那个王八蛋以后还不知道能搞出什么事，你解决不了就让我来，别让他影响到我妹。”黎明川觉得他这帮朋友就数游云和向砌最是温和又道德感高，对他们应对某些人的战斗力一直抱有怀疑。 “对我有点信心。”游云认真道，“我能解决的。就算意慈不答应我，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她。” 黎意慈试穿黎明川给她挑的衣服，出了试衣间，她在全身镜前问，“哥，可以吗？” “还行。让她们包起来吧。”黎明川想了想说，“我最近才发现，你眼神有点飘，自信点。” 不止眼神飘，黎意慈有些动作一看就给人有这人很拘谨的感觉，充满了不自信。 只是黎明川平时说话虽然有点直，但是因为知道黎意慈这几年不算顺，他因此也难得有点同理心，对这个妹妹温和许多，所以他克制住自己没多挑她的问题。 “我知道了。”黎意慈有些微妙感觉，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羞愧，不止一个人提过她的状态紧绷，可她改不了又掩饰不到位。 “意慈以后经历多了就好了。”游云忍不住内心扶额，指望黎明川这人对人温情脉脉有点难。 游云主动给黎意慈的这身衣服结账，黎意慈看向黎明川，黎明川说，“他想买你就收着。” 黎意慈握了握手中的袋子，沉默不语。 没逛多久，黎明川突然说有事先走，把他们手中的衣服袋子全拿上，火速打个车走了。 黎意慈在他旁边不小心看到他的短信，是个女孩发的邀约，她对黎明川的事情已经习惯不多问，就当没看到。 游云和黎意慈艰难互相了解中，午饭时间，黎意慈和游云一起去他们兄弟团常去的烤肉店就餐。 游云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温柔又会照顾人，黎意慈在他又一次主动给自己递装满烤五花肉和羊肉的盘子时，又有些忍不住食指指甲去挠了挠拇指指甲旁边的皮肉，“……我应该算是个普通女孩吧？我知道你和向哥他们一样，对我好都是因为我哥。” “听到你这话，向砌要伤心了。”游云忍不住道，“意慈，相信我，你拥有的都是你值得的，或许有明川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你是个特别特别优秀又善良的人，了解你的人绝大多数都会欣赏你，包括……我和向砌他们。” 黎意慈睫毛颤动，除了向砌和她做同学的时候，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被人肯定过了。 她本来想跟游云说，我很普通，不要因为我哥太优秀就对我有太多期待，我和他真的不一样。 而游云那么认真的对她表达欣赏，让她那些隐晦的难堪也不好再表达出来。 于是，隐晦的拒绝也没能说出口。 第5章 第 5 章 这个寒假，黎明川又一次忙得不着家，黎意慈想拉着他陪自己都没办法，游云又每天都在她家楼下报到。 出于礼貌，黎意慈每天跟着游云散步，这人真的闲，黎意慈从开始的迁就，到后来会主动提想去市博物馆。 自此之后，游云好像收到什么信号，不再是每天让黎意慈陪他闲逛聊天请吃饭再送她回家的流程，他会带着她到处去玩。 这天，游云邀请她一起去DIY瓷器，他们两人在老板小哥的指导下做了各自想要的样子，可惜烧出来的颜色不均，和他们心理预期效果有点差别。 老板还问他们愿不愿意加钱，他可以原样做出颜色好的，两人都拒绝了，游云笑着让老板包起来。 晚饭后，游云和黎意慈一起走在广场边，游云犹犹豫豫地问，“意慈，我可以牵你手吗？” 黎意慈，“……” 天气冷，她一手放衣服包里，一手提着买的东西，指尖都冻的有些麻木，游云见她没回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住她提着袋子的手。 他的手大而温暖，不知道是不是紧张，黎意慈觉得自己的脸都热起来了，不知道红了没有。 两人一路牵着手走到黎意慈家楼下，游云放开她的手，问，“可以抱一抱吗？” “……”黎意慈站着不动，游云等了十几秒，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黎意慈好像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犹豫了一下，双手轻轻碰了碰游云的背，算作回应。 游云好似受到鼓舞，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放开了她，左手牵着她的右手，目光如炬，“意慈，你真好看，好看的……让我舍不得走。” “别哄我。”黎意慈对自己的容貌有严重的自卑感，因为她妈和章闻肃之前一直说她普通还不够上进，以后不知道能怎么办，高一时欺负她的人还嘲过她午睡的睡颜，一堆人画猪头扔她，她听得多了，不自觉焦虑起来，平日里能不照镜子就不照镜子，睡觉都要用头发挡脸。 后来，偶有遇到一两个对她充满善意的人夸她长得好，她也只觉得人家是客气。别人多夸几句，她就如坐针毡，不是觉得自己不配，就是忍不住想对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她。 “真没哄你。”游云右手轻扶黎意慈的侧脸，“你眉眼生得和明川一模一样，脸型却比他柔和一点，你鼻子也好看，又直形状又好，你皮肤还特别好，别人有一点你的外貌优点都会比一般人好看。” “是吗？”黎意慈的声音近乎于呢喃，她没太当真，只觉游云先入为主，因为知道她是黎明川的妹妹，看她便不自觉的觉得他们相像。黎明川是公认的好相貌，她却不一定，这世界本来就不是哥哥好看，妹妹就一定好看。 游云对黎意慈比她想的用心多了，知道她不够自信，所以即使害羞，他也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你很好看，别怀疑，说你这样的不好看的人，审美都异于常人，你都不好看，这世界上也没几个人好看。” 黎意慈，“……” 过誉了。 可能这就是喜欢的魔力。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不信，黎意慈也不扫兴，再提这茬，好像追着人夸自己一般。 可其实，她挺高兴的，也确定他真的挺喜欢她的。 不等游云再说更多夸她的话，黎意慈轻笑，“好，我知道你觉得我好看，谢谢你。” 游云有些脸红，明明现在吹的都是凉风，他却觉得热，“越晚越冷，我们明天见。” “好。”黎意慈小声回应，“我先回家了。” 等黎意慈上楼后，游云本来笑着准备回家，看见不远处的章闻肃，笑意瞬间消失。 章闻肃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走近游云，冷漠而阴郁的看着他，“黎明川交的什么朋友？玩恋爱游戏玩到朋友的妹妹身上。” 游云顺手转了转自己的手表，慢条斯理地说，“我以为妈妈朋友的子女交什么朋友谈什么恋爱，是他们的自由，可能不太需要太平洋警察管。” 一般情况下，黎明川兄妹对章闻肃来说，就属于妈妈朋友的子女。 “意慈是我的。”章闻肃冷冷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有娃娃亲，你以为你是谁？我妈和她妈早就决定让我们大学毕业就结婚。” “大清亡了没通知你？”游云故作疑惑，“这年头不兴包办婚姻。我以为意慈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看章闻肃陡然难看的脸色，游云又笑起来，“况且就算要包办婚姻，也是意慈和我。你和明川兄妹从小认识，还不知道他们家只要明川拍板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吗？明川对你挺恶心的，你想和意慈在一起，可能做梦比较有可能。” “没人能阻止我和意慈在一起。”章闻肃有些下三白，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挺怵人的，“就算是黎明川也不行。意慈心里有我，她只是胆子小，不敢反抗黎明川。你别想趁虚而入，用黎明川来压着意慈，你们才是真的恶心。” “……”游云如果不了解内情，不和黎明川是朋友，说不定还真信他的鬼话，毕竟黎明川向来性格强势，他讥笑，“意慈亲自拒绝你不能让你反省，只能让你找她家里人的原因。不得不说，小朋友，你挺自信，加油，有这种自信，你应该早晚会遭到社会的毒打。” 黎明川最擅长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才不会压着黎意慈干什么，而且他这人平日里对弟妹的小关怀不多，只有在他们比较重要的时刻，会提一些他觉得可行的建议。只是黎意慈要是被欺负走错路，他会先打欺负她的人，然后想办法把她拉回正道，最后再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她一顿。 - 黎意慈回到家，把给弟弟带的晚饭放在桌上，叫缩在房间里的黎平安吃饭。 黎平安出了卧室，坐在餐桌前，打开打包盒吃了一口，“姐，这个好吃。” “好吃下次还给你带。”黎意慈端着瓷杯喝完一整杯热水，才感觉浑身的凉意褪去。 “你们为什么非得冬天出去轧马路？”黎平安吐槽道，“你每天回来要赶紧喝热水，那么冷就不出去了呗。” “……因为他最近才约我。”黎意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好说太冷了。” 她每天全副武装和游云出去，时间久了感觉衣服也不算太保暖，好在游云会主动提去温暖的室内，不然她真的遭不住天天出去。 “不懂你们的。”黎平安咽下嘴里的饭，好像突然想起一般，说，“哥是铁了心不让章闻肃来我们家，所以今天他来我都没让他进来。” “……”黎意慈问，“他来过好多次？” “之前不知道，这个月来过三次。爸和妈都不在家，前两次哥在，压根不让他进门。就你回家那天，他买了玫瑰花还有牛奶苹果来，哥都没让他进来，后来我去上学，下楼他就把牛奶苹果给我，我不要他非给，我就拿去分同学了。”黎平安说，“哥向来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章闻肃以后应该也不会来我们家了，哥让我以后也别去赵姨家。” 他向来听话，他本来没事也不会去章闻肃家，而且他答应之后黎明川还多给他零花钱，他因此还挺开心的，有零花钱可以和同学一起去玩游戏下馆子，这可比去章闻肃家好玩多了。 “不来就好。”黎意慈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省得尴尬。” “对啊，他不来最好，我都怕哥跟他又打起来。”黎平安喝了一口水，“哥打架又蛮，我拦都拦不住，之前他们打起来，我去拦，哥挣开我的手的时候，一拳甩我眼睛边上。” 说着他还有点委屈，用手摸着自己左眼边的眼眶骨，“姐，我这里青了一个月呢。” 黎意慈一惊，“他们什么时候打的架？” “就你去大学报到的第二天。”黎平安说，“章闻肃来找你，哥让他离你远点，他们在我们家门口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哥一拳下去，章闻肃就流鼻血了，然后他们扭打起来，章闻肃的手还吊着，我怕哥真给他打出问题，赶紧去拉架。” 黎意慈，“……后来呢？赵姨和妈什么反应。” “她们说，小孩子打架不用管。”黎平安委屈，“他们都成年了，只有我才勉强算小孩子，而且我还被误伤，那段时间同学都叫我熊猫眼。” 黎意慈，“……” 她哥前两天满二十，章闻肃去年四月满十八，这俩人确实都不算孩子了。就这样，她妈还能死命撮合她和章闻肃，是嫌家庭太和睦吗？ “没事，以后咱们尽量不跟章闻肃来往。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和云哥在一起。”黎意慈想好了，游云是一个不错的人，她挺有好感的，而且她没有对抗世俗的眼光的勇气，有他在，至少读书这几年能清静一些。 如果，过些年她和游云还在一起，到时候看情况决定结不结婚。 “挺好的。”黎平安对游云颇有好感，“游云哥看着脾气挺好，应该不会欺负你。” 黎意慈无奈，“你们怎么总觉得我会被欺负？我之前就是运气不好。” 黎平安认真道，“姐，因为你看着就文静，心又软，而且你有被欺负的前科。” 黎意慈，“……” 一辈子的黑历史。 黎意慈艰难辩驳，“……不会用词就别乱用，前科是说犯过罪被处罚的记录，这词跟我没关系。” “你书读的多，你说的对。姐，咱们能意会就行。”黎平安笑，“我成绩又没有你和哥好。” “你还好意思说。”黎意慈无语，“我让你做的试卷做完了吗？” “呃……因为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所以没做完。”黎平安从小到大成绩都挺一般的，他自己已经放弃挣扎，“姐，你无聊就跟云哥出去玩，没必要在我身上花太多心思哈。” 第6章 第 6 章 除夕夜，黎意慈一家人难得聚齐，许絮和黎前进两人在厨房从早忙到晚，他们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 吃饭时，许絮夫妻商量着未来一年的想法，黎明川兄妹几人也不插话，因为展望未来是他们的固定节目，事实上年后这两夫妻也不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饭后，黎意慈洗碗，黎明川扫地，黎平安去倒垃圾，忙完许絮给三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三人才一起出去玩。 才下楼，黎明川就顺手把红包递给黎平安，可把这孩子开心坏了，嚷着要跟好兄弟一起去放烟花玩游戏机。 黎平安骑着自行车去找朋友，黎明川掏出车钥匙，带着黎意慈上了车。 黎意慈好奇问，“哥，这车哪来的？” “向砌的。”黎明川淡淡一笑，“他才拿驾照不久，不怎么敢开，这车就先给我们几个开了。” 黎意慈由衷地感叹，“向哥真好，新车也舍得。” “一辆车而已，向砌才不在乎，他可是我们几个的钱袋子。”黎明川说的漫不经心，“游云和向砌是我们几个中最有钱的，家里也没什么破事，我和杨克王山需要拉投资先找向砌，不够再找游云。” 向砌家境好，家里人也溺爱，他家和游云家关系极好，游云家里管的严些，但那只是相对向家而言，事实上游云父母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开明人。 黎明川几人不管干什么缺钱，找向砌和游云准没错。 黎意慈一直知道向砌大方，倒是没想到他这个年纪就有那么大的经济自主权，要知道黎意慈一个月可支配的生活费就四百块，黎明川老早就学着赚钱，日常出手相当阔绰，能找向砌要的钱，想也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 “哥的朋友真好。”黎意慈真心羡慕，她没有挚友，普通朋友也少的可以约等于无。 黎明川闻言一顿，有些复杂的看了黎意慈一眼，“现在交朋友也还来得及，虽然咱们初高中的时候，老师都说那个年纪交的朋友最单纯真挚，可只要有缘，不管什么年纪都能交到真朋友。” “……对，什么时候都可以交朋友。”黎意慈不明白黎明川怎么突然那样看她，她已经习惯于不与人倾诉负面情绪和消息，也不要多过问别人的事。 过了很久很久，黎意慈才知道那是黎明川对她隐晦的心疼，或许还有些微的愧疚。 两兄妹其实是有些生疏的，黎明川天生不凡，他的时间没有太多放在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家，所以自然而然，他和黎意慈的相处，比起黎意慈和黎平安的相处，亲疏立现。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一路无言。 黎明川驱车前往的是一家桌球俱乐部，他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上楼的路上打不完的招呼，有人叫他名字，有人喊川哥，感觉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黎明川问，“小慈，会不会打？要不要打？” 会，不代表想玩，不会，不代表不想玩，想怎么样都看黎意慈。 黎意慈知道黎明川从初中开始桌球就打的特别好，不好意思地说,“哥，我不会，也不想打。我跟云哥一起就行。” 看别人玩，她也有些好奇，可她知道，不管是什么，新手入门都有点难，出于不想麻烦身边人的想法，黎意慈基本从不会提自己的要求，本来她会来也是因为跟游云约好。 游云本来在和杨克打球，见黎意慈和黎明川过来，随手把球杆丢给王山，“我认输，不打了。” 杨克比了个中指，“重色轻友的家伙。” 王山忍不住笑，“克啊，还不习惯？他们哪个不是这样的？要不咱们向砌能不在。” “就你们话多。”游云吐槽，“你们谁追女孩的时候带着兄弟。” “杨克带啊。”王山朝游云眨眼，“他带了明川，然后单到了现在。” 游云被逗笑，“没事，克哥对咱们川哥也爱的深沉。” 黎明川，一款男人女人都抵抗不了的万人迷。 “滚！”杨克字正腔圆道，“我那是没认真。” “认真到现在，过年还不是只能跟我们混。”黎明川随手拿起巧克接抛起来。 杨克，“……”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黎意慈笑着跟几人打招呼，游云握着黎意慈的手，“明川，你走的时候记得说一声。” “行。”黎明川看着黎意慈，“累了叫我，我送你回去。” “好。哥，你不用担心我，慢慢玩。” 游云迫不及待拉着黎意慈走，“我跟你说，柳山那边今晚有烟花秀，听说要连续放三场，一场半小时。” “我们要过去？”黎意慈忍不住问，“我以为我们就是周围转转，过会儿我要跟我哥回家。” “明川打球能连续打几个小时，你不用管他，只管自己玩，玩累了想休息再说。”游云显然很了解黎明川。 黎意慈以为游云又要拉着她散步，没想到他带着她走到一辆白色的车前，给她打开车门，让她坐到副驾驶座。 游云上车启动车，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倒车，很快拐到马路上行驶。 “原来你会开车。”黎意慈有点震惊，游云一月份几乎天天在她家楼下等她，出行也总拉着她走路，美其名曰散步。 虽然过去不太熟，可从向砌和黎明川的只言片语中，她也知道游云家境很好，不至于买不起车，她以为他是不会。 “我当然会。我跟你哥他们组团考的驾照，我平日也经常开车，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似是怕黎意慈不放心，游云又说，“我开车超稳的，经常开。” 黎意慈，“……看来你真的很爱散步。” 大冬天的，有车不开，也不打车，他真的超爱。 游云，“……” 他回过味来，脸都红了，小声说，“我就是想跟你多处处，有时间能聊天，这样才能快速拉进关系。” 黎意慈笑道，“要不是你是我哥的朋友，大冬天的谁天天约我出门散步，我都会拒绝的。” 虽然她不擅长拒绝人，但是天太冷的时候，她也不是不可以突破一下自我。 过去的一个月，她每天回家就喝热水回暖身体，然后边看电视边泡脚，不然她都怀疑脚不是自己的了。 游云，“……” 他好像知道一点他在黎意慈心里的形象了，虽然有点尴尬，他试图改变，“对不起，我有点考虑不周。” 黎意慈就是随口一说，游云真的认真道歉，她也跟着不自然起来，“没有，我觉得跟你散步也挺好的。” “我不怕冷，明川也扛冻，我就没想起来女孩子容易怕冷一点。”游云认真而又真诚，“我不太懂，不过我会成长的。意慈，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让你不舒服了，你一定要提出来，不要委屈自己。我想跟你建立的是一个长久而稳定的关系，也是能让你感到安全和快乐的关系。” “……嗯，我懂。”黎意慈知道游云人很好，可是她从小到大接触的人除了她弟，都太过强势，所以她之前跟黎明川说的游云挺好的，是基于过去短暂的相处，这个好代表了他的人品，却不代表其他。 如今，她内心深处想的是这个好，还要加上性情温和这一点，她如今与强势的人相处还是会有一点不自觉的恐惧害怕，甚至讨好，因为她不擅长处理人际交往，只想生活能简简单单平平顺顺的过。 对游云这样几乎不与人交恶，又温柔体贴的人，黎意慈没什么抵抗力，她天然对这样的人充满好感。 游云把车开到柳山的半坡上，这里非常热闹，有许多孩子的欢声笑语，时不时还能传来巨大的炮仗声。 黎意慈见他停车，自觉下车，游云也赶紧下车锁车，他快步走到后备箱，拿出一束包装好看的向日葵，走到黎意慈面前，“我听向砌说，你喜欢向日葵，我就提前订了。” “谢谢。”黎意慈双手接过花，她确实跟向砌说过，她喜欢向阳而生的向日葵，那时她的心充满迷茫和痛苦，看云不是云，看花不是花，一切都充满晦暗的意思，为了自我调节，她会自我暗示要喜欢一切充满阳光和希望的东西。 在漫天五彩斑斓的烟花秀中，游云低着头对她说,“意慈，我还没有正式与你表白。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说着他从大衣的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打开递到黎意慈的面前，里面是一对有着对称花纹的银手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爱你、保护你的机会。” 黎意慈不知道是不是烟花秀的声音太大了，她的心脏和耳朵都传来鼓噪声，带累的她的胸口也有些微闷疼，犹豫了一下，她左手半搂着花，右手盖在游云打开盒子的手上。 “有些事我必须要与你说清楚，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骗子。”黎意慈思虑良久，从一开始思考到现在，“我知道你对我是认真的，可我不确定我的感情。” 看在她哥的份上，他也必须认真，而她也不愿意轻忽他的感情。 游云漂亮而潋滟的眼睛看着她，“我知道，在我对你表达好感之前，我们本来就不太熟，我怎么可能要求短时间内你就对我情深不悔。” “我接触的人太少太少了，云哥，我不知道怎么去做好一个合格的恋人。”这是免责声明，黎意慈认真道，“我跟你接触，是因为外在的压力，是因为你特别特别好。所以，你确定要跟我谈恋爱吗？” 是你特别好，而不是我特别喜欢你，这就是她和游云感情的区别，她知道人都是付出就想要回报的，无关人品，是纯粹的人性。 而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出游云想要的回报。 “我确定。”游云反握住黎意慈的手，“哪有人一开始就能让人为自己所想的一样，不管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想法，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为什么不确定？” “你好，男朋友。”黎意慈羞涩微笑，她说清楚了她的想法，游云也表达清楚了他的想法，他们确定彼此都愿意尝试。 游云轻轻吻了她的唇角一下，黎意慈还没感觉到什么，他已经退开，低着头给黎意慈戴手镯。 月色和路灯还有烟花的光组成了最美的画绢，光下看美人更美三分，当下两人看对方都觉美丽动人。 第7章 第 7 章 回程的时候，黎意慈捧着向日葵花束，时不时手指轻点花蕊。游云开车也不忘看她几眼，见她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送。” “快别。我觉得偶尔一次就好，花挺贵的。”黎意慈节俭惯了，她内心其实觉得鲜花这些东西华而不实，只是知道游云不缺这些小钱，她之前才没强硬拒绝游云时不时的小礼物和鲜花。 游云笑着说，“不贵，能让你开心就很值。” 黎意慈不好意思告诉他，你送多了我开心不起来，只觉负担太重，只淡笑道，“我没那么喜欢这些东西。” 回到桌球俱乐部，游云领着黎意慈单独开了一间桌球室，黎意慈疑惑，“我们不去找我哥他们？” “不啊，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游云把她捧着的鲜花拿过放在靠墙的储物桌上，“我刚才就想着我要教你玩，但是我觉得在这里表白太草率，所以现在才教你。” 其实是游云之前带着黎意慈离开的时候，他发现黎意慈眼睛在好几桌都停留过，他想她是好奇的，只是怕麻烦他们，所以想着他应该多主动带她尝试一些娱乐活动。 游云教黎意慈非常耐心，他把球杆头用巧克摩擦一遍，一边给黎意慈示范，一边给黎意慈讲规则。 球与球相撞，一杆进洞。 黎意慈笑着鼓掌，“你好厉害。” 游云有些被她可爱到，笑着手把手教她怎么握球杆，黎意慈也学得很认真，好不容易才把球打进洞里，她本来想转身跟游云求肯定，结果鼻尖擦过游云的嘴唇，她愣住不知道说什么。 “我本来想亲你眼睛的。”游云用手摸摸自己的嘴唇，他本来想俯身捧着黎意慈的脸，去亲亲她专注的眼睛，结果黎意慈先起身转过来，游云见她不语，又一次低头去亲她的眼睛。 黎意慈下意识的闭眼，睫毛猛的颤动起来，游云没闭眼，看着她姣好光洁的面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进度太快，会不会吓到她。 游云刚退开，黎意慈抬眼看他，他也回视她，两人对视几秒，还是忍不住双双别过头，游云忍不住笑得荡漾，“你学的很快，意慈，你真聪明。” 黎意慈也忍不住浅笑起来。 十二点一过，黎意慈困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靠着游云身上，游云问她，“要回去了吗？” “不，现在我不想动，过会儿你再叫我哥。”每年过春节，黎明川要么通宵不回家，要么凌晨两三点才回家，现在太早了。 “我送你吧，正好等一下我也要回家了，顺路。”游云看她困的厉害，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怕麻烦不走，虽然他觉得亲哥有什么不能麻烦的，但是作为独生子，他可能不太了解他们的相处方式和逻辑。 “好。” 黎意慈下楼吹吹风，清醒多了，车有点多，她在路口等他开车出来。 夜深人静时，车也少了许多，游云开车很快到黎意慈家附近，黎意慈说，“这边路有点窄，最近车多，你让我在这下，不然等一下你不好开出来。” “没事，我得把你送到你家楼下。”游云可不放心让黎意慈走这几步路，她家可挨着某个晦气人的家，她要遇上蹲点就麻烦了，他不放心。 结果路口停着两辆车，游云的车开不进去，黎意慈无奈道，“这回确定开不进去了，我先走吧。” “我送你。”游云坚持。 “不怕罚单？这边不让停车。”黎意慈她爸的车在这附近，就她知道的，起码被开了三次罚单。 “问题不大，你安全最重要。” 游云不在乎罚单，黎意慈还是在乎的，她拿着花，第一次主动牵着游云的手，“我们快点。过年交警不上班，你短暂停一下，摄像头应该不会算你违停的。” 两人一路小跑到黎意慈家楼下，黎意慈果断放开游云的手，“我到了，你快走吧。” 游云不紧不慢道，“抱一抱。” 黎意慈，“……” 敷衍三秒钟抱完，“走吧。” 游云得寸进尺，“可以亲一下吗？” 黎意慈，“……” 你倒是赶紧亲完走啊。 违停150呢。 赶她近半个月生活费。 见游云专注地看自己，黎意慈鼓起勇气快速亲了游云的唇边，一触即分，游云突然抚着她的头，亲吻她的嘴唇。 黎意慈猝不及防被亲，没来得及闭眼，游云也没闭眼，两人的眼睛凑的那样近，能清晰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 有点心动。 就是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疼那150，黎意慈想。 这回不等黎意慈催促，游云笑着说，“我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黎意慈打开家门，她家是客餐厅一体的，许絮坐在餐桌椅上看她，黎前进坐沙发上也在看她。 黎意慈，“……” 她脑子嗡嗡的，她爸妈年年春节要不出去打牌打麻将，要不跟朋友聚一起去KTV，她没想到他们会在家。 见黎意慈下意识把手上的花往身后藏，许絮淡淡道，“别藏了，我和你爸还没瞎，这么一大束花，你那单薄的体格能挡住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黎前进忍不住问，“你还小，小姑娘家家的着什么急。” “他家是干什么的？条件怎么样？你们怎么认识的？”许絮显然现实多了。 黎意慈捧着花的手又忍不住挠自己的肉了，“他是哥的朋友，家里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虽然不太清楚，可她知道，游云的条件是能让许絮满意的，她只需要提一句，他家跟向砌家差不多，她妈就不会反对了。 可她不想，年少的她不喜欢她妈这种做派。 “明川的朋友啊？想来差不到哪去。”许絮的语气不辩喜怒，“你去睡吧。” 黎意慈愣愣的看着许絮，许絮淡淡道，“既然谈了，注意保护好自己。” 没想到许絮那么和风细雨，黎意慈忍不住看向黎前进，黎前进挥了挥手，“小慈，差不多么去睡吧。” 黎意慈，“……”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俩人是这种反应，不再多问些什么吗？也不嘲讽挖苦她几句？ 而且刚才她爸妈应该看到了她和游云的亲密互动，他们视力超好，这都不骂她两句？ 黎意慈乖觉的洗漱睡觉，她本来想弄个塑料瓶装点水把花放进去，想着她爸妈在客厅，还是算了吧。 不管那两夫妻在客厅商量什么，她只要确定自己的想法就够了。 次日清晨。 黎意慈本来以为自己会忐忑的睡不着，没想到一夜好梦。 许絮把他们叫起来吃汤圆，黎意慈不爱吃这个，趁她不注意，往黎平安碗里赶了一半。 “明川，你朋友挺多，我就见过几个，跟意慈在一起的是哪个？”许絮像是不经意地问。 “嗯？”黎明川一愣，他夜里三点才回的家，往年许絮叫不动他就放弃了，就今年锲而不舍的叫他。 原来在这儿等着，黎明川淡揉了揉太阳穴，“是游云，你们以前见过的，就小慈高一的时候。你别管，当年你也没管小慈，现在她的抚养权就让渡给我，小慈的事情，我和她一起处理就行。” 黎意慈，“……” 她十八了，应该用不上抚养权这个词。 黎平安眼睛滴溜溜转，心里忍不住感叹哥真的勇。 提起过去，许絮有些理亏，“你乱说什么。你们哪个没让我操心，现在我怎么可能不管。” “小慈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她还在上学，你瞎管什么。”黎前进私心肯定是不太想黎意慈太早谈恋爱的，只是他强不过许絮，所以平日里没多说什么。 兄妹三人不语，许絮忍不住道，“你朋友自然是好的，可哪比得上闻肃……” “妈，现在是正月，你最好不要再说，不然等一下吵起来，你又要哭了，接下来的一年有点风吹草动，你也觉得是因为我。”黎明川冷淡而克制，“我以为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看黎明川这混不吝的样子，黎前进忍不住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我们是你父母，你这什么混蛋态度？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回报我们？” 黎明川冷笑，“我什么态度，取决于你们。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以前不管，现在我来管，你们又不满意。小慈和平安以后我来管，你们管好自己就行，我不想跟你们撕破脸，你们也消停点。” 黎意慈和黎平安不敢吭声，黎明川也不想与父母多说什么，他觉得吵起来太难看，碗筷一扔，换衣服拿车钥匙的动作一气呵成。 许絮和黎前进一肚子火气与委屈没处发，气得也摔了碗筷走人，家里很快就剩黎意慈姐弟。 “姐，哥真的要接管我们？”黎平安咬着勺子问。 “可能吧。他现在比之前对我们亲近点。” 黎平安把碗里甜汤喝完，边收拾碗筷边说，“难怪这半年哥时不时会跟我聊两句，以前他基本不跟我说话，而且他现在也经常给我钱。” 黎意慈其实觉得黎明川愿意管他们挺好的，父母向来不在乎他们，“哥一般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随便聊聊，之前还看了我成绩，他觉得我超菜，让我最起码考个二本。虽然他有点凶，嘴巴还毒，但是比爸妈好，爸妈才没闲心管我们。”黎平安认真洗碗，虽然有的时候，他觉得黎明川嘴巴里吐出的话挺刻薄的，但是才高二的小少年已经很满足了，他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关爱。 黎意慈默了一瞬，勉强笑道，“哥就是对我们恨铁不成钢。爸妈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只是没精力管我们。” 黎平安也笑，“我知道，姐，你放心，我有你们就够了。” 第8章 第 8 章 过年后，很快到黎意慈大学开学的日子。游云在此之前主动提送黎意慈到学校，顺道自驾游。 黎意慈本来以为他送自己到车站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他还想一路送自己到学校。推脱不过，黎意慈便准备提前收拾行李跟游云一起回学校。 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游云约黎意慈去电话卡营业厅办理情侣虚拟号，这样他们不仅可以有彼此专属的联系号，还可以省一大笔话费。 游云在填单子的时候，黎意慈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侧脸，她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个，本来准备咬咬牙省点钱交话费，没想到这些他都为她考虑到了。 用不用心，真的太容易感知到，这也是黎意慈长那么大，第一次体验到那么柔和细心的对待。 办理完业务，游云牵着黎意慈的手走出门，“我们去吃午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馆子，我想带你去尝尝。” “好。”黎意慈微笑，“这次让我请客。” “那哪行？跟女孩子出门让人家女孩子付钱，我爸妈和兄弟们知道，能笑我一年。”在游云的意识里，不管是谈恋爱还是交朋友，都应该多付出，不计较得失。 黎意慈这段时间也算了解他几分，正色道，“我坚持，不然我要回家吃饭。” 她知道，只要她认真说出的话语，游云一定会认真听，并且尊重她的意愿。 “好吧。”游云无奈道，“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黎意慈，“……” 吃饭时候，游云一直颇为照顾她，黎意慈从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也能坦然接受。 饭后，游云问，“要逛逛吗？” “不了。我要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见。”黎意慈答应他，明早八点就跟着他的车回学校。 游云开车送黎意慈回家，要下车的时候，黎意慈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侧过身去抱了坐在驾驶座的游云，“告别完了，你不用送我进去。” 游云每次和她分开都要抱一抱，黎意慈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和被动，到现在也习以为常，偶尔还会主动一下。 游云回拥着黎意慈，“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没有没有。”黎意慈否认，“我就是觉得，我……我们应该低调点，不然我家里不放心。” 事实是，许絮尤且不放弃撮合她和章闻肃，她不想刺激她，反正她没多久要回学校，到时候天高海阔凭鱼跃，她可以心理负担小一些。 看是白天，游云没坚持，只笑着说，“好。有什么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两人分开，黎意慈下车还给游云挥手再见，游云也挥手回应，后面有车的喇叭声，他只好道，“意慈，注意安全，我走了。” 游云驱车离开后，黎意慈才转身回家，结果这回从路口走了没多久，就遇到章闻肃。 黎意慈，“……” 为什么会有这种垃圾巧合。 章闻肃见她忍不住快步走到她面前，“意慈，好久不见。你这个假期好忙，是又去兼职？都见不到你人。” “没有。再见。”黎意慈淡淡道。 章闻肃挡住黎意慈迈出的脚步，“我们可以谈谈吗？” “没什么可谈的，我要回家。” “我要搬走了，我爸妈重新买了一套房，这边的房子要出租。”章闻肃快速说，“你去外地读大学，我们本来就难见面，以后更难见。之前黎明川说，他让你把我拉进黑名单，你给我放出来吧。我们好歹一起长大，我妈和你妈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们这样，她们也不好相处是不是？” 黎意慈不吃他这一套，“你不提，她们就好相处。是谁说的，最讨厌告状精。” 小时候，她在章闻肃这里受了委屈，哭着跟两家大人说，章闻肃即使被教训也不改，还嘲她告状精。后来，章闻肃自己贪玩受伤，头上留了许多血，他怕父母责怪不敢说，是黎意慈去求助长辈，结果章闻肃从那以后就不叫她的名字，总叫她告嘴婆。 这个比告状精还难听，他们是一个班的，他又是班长，在他的带领下，她痛失本名，被叫了两年告嘴婆，直到小学毕业才没人再这么叫她。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不一而足。 “意慈，我没想到你那么记仇，这都不知道哪年的事。”章闻肃一点不尴尬，“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什么不能过去？” 黎意慈不想歇斯底里的跟他吵架，她想说受委屈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记仇，欺负人的是你，你当然能过去。 只有占便宜的人，才能理所当然的说有什么不能过去，要是吃亏的是他们，他们才是真的过不去。 可是她知道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怕自己越说越乱，越说越委屈，然后掉眼泪，又被嘲长不大爱哭鬼。而且边哭边陈情这一套，她从小到大一直改不掉，也没体验过因此被宽容以待，有的只有变本加厉的责难嘲讽。 黎意慈不管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章闻肃都能先她一步挡她面前，“你别不理我，我们本来应该在一起的，你之前还答应跟我上同一所大学，你先骗了我，我都……我都认了，你为什么不理我？黎明川说什么，你都当圣旨，他对我严重有偏见，你和我相处时间比跟他多，为什么还要听他的？他又凭什么让你听他的？” “你去跟我哥说，你去问他，你妹凭什么听你的。”黎意慈忍不住嘲讽，“你有本事去说，找我不就是觉得我是软包子能拿捏，你以前一直嘲我懦弱，别人欺负我是我的问题，你如今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也觉得柿子挑软的捏是真理吗？” 章闻肃敢去找黎明川，黎明川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吃瘪，黎明川聪明归聪明，在他们家这一片，却不算别人家的孩子，盖因他是真的谁的面子都不给，谁惹到脸上都不会忍，风评因此不算好。 “我找你是因为是你，旁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跟我没关系，我从来没答应你什么，我们的事都是两家大人在说，跟我没关系，我不要。”黎意慈有些烦躁，她从前胆子小又没什么朋友，长辈说什么也不敢反抗，后来有向砌的提点才能成长一些。 可有些事情，因为懂得，所以伤心。 她好像这个世界的僵尸NPC，没什么自己的思想，更别提主见，她的世界便也因此雾蒙蒙的。毫不夸张的说，向砌就是她的贵人，在他的影响下，她好像愚昧无知的顽石突然开智一般。 就算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学霸，她也不愿称呼那是开窍，开智才是最符合她当时的感觉和状况。 “意慈，我们以前有什么小矛盾，都能很快和好，这一次是因为你哥和他朋友对不对？”章闻肃想起游云，他初高中的时候也偶然见过几次的，是跟黎明川曾经形影不离的朋友，当年黎意慈这边出事，这几人也都在，他也隐约知道他们家境不错。 那年，他还在内心觉得黎明川这人算计，非权贵不结交。 如今，黎意慈要跟他们其中一人在一起，他心中的危机感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章闻肃口不择言，“你以为他们是些好东西？见你好上手逗你玩玩罢了，真结婚人家要找门当户对的。你配吗？应该说你家配吗？你爸妈没有正经工作，东一榔头西一榔头讨生活，你家的房子被抵押，现在负债都没还清。你能攀上他们是因为你哥，可鬼知道你哥日后能混成什么样，要是你哥有价值……” 黎意慈心肺都因为愤怒有些紧绷，她难得如此生气，“你闭嘴。章闻肃，你简直不是人。你既然那么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家，为什么要苦苦纠缠我？我爸妈他们搞工程的，不稳定多正常，你光说我家房子抵押贷款，你怎么不算别人欠我家的工程款也不少？至于我哥以后会怎么样，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她是真的有些心寒，她爸妈对章闻肃相当不错，她妈甚至因为她跟他绝交而生她的气，结果这人以她父母工作不稳定，没太多钱为理由攻讦她掉价，她婚恋上配不上好人家。 可是配不配，凭什么他说了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你爸妈不好，我就陈述事实。你哥朋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们从小被人说金童玉女，我们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没有任何阻力。”只要黎意慈同意跟他在一起，两家人乐见其成，章闻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抗拒他，想来想去只觉缘由在黎明川。 可黎明川于黎意慈，只是哥哥，只要她不愿听，他也不能强迫她。 “走开。我跟你没法沟通。”黎意慈一把推开他，卯足了劲想往家里跑，章闻肃却一把抓住她手，“你到底要什么？你说啊？我能给你的。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们从前不是这样的。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黎意慈被钳制住，应激反应都出来了，她拼命的试图甩开他，声音也越来越尖，“放开！我的手好痛，我要报警了。” “你跟我好好说话，说完我就放开你，省得你老是躲着我，你要是再不愿意跟我说，我肯定不会放开你。” “不！放开我！”章闻肃的手劲极大，黎意慈越挣扎，他越用力，她也因此疼痛难忍，更是挣扎的厉害。 章闻肃试图搂住黎意慈让她冷静下来，她被搂着更是害怕，试图抓咬他让他松手，章闻肃吃痛，本来试图揽住她的腰肢的手，在她的挣扎中不知不觉的勒紧了她的脖颈。 黎意慈因为呼吸不畅，眼前一片发黑，眼泪无法控制的留下来，从前被欺负的回忆涌上脑海，她甚至感觉肢体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再一次清楚的认知到，男女体力差距有多大。 见黎意慈不再挣扎，章闻肃才放开她一些，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整个身体都随着咳嗽颤动起来，眼泪流的更厉害，看清她的惨状，章闻肃一惊，赶紧放开她。 黎意慈几乎连滚带爬的后退，“别过来！” “意慈，我不是故意的……” “滚啊！”黎意慈下意识的逃跑，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第9章 第 9 章 黎意慈惊恐的跑回家，开门的手都是抖的，她一进门，赶紧把家门关上，因为用力过猛，关门声格外大声，门都因此颤动几下。 靠着门，黎意慈剧烈的喘息起来，她拿出翻盖手机，她要报警，她现在不敢跟游云和黎明川说，怕他们冲动起来，跟章闻肃两败俱伤。 至于跟父母说，她更不愿意，她怕她妈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章闻肃更加有恃无恐。 “喂，110吗？我要报警。”黎意慈抖着声音报了自己的地址，要了自己这边的区号，她很快拨通区报警号，说明自己报警的缘由。 对面是个年轻的警察小哥，听着黎意慈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耐心疏导她说清楚自己遇到的事，听清缘由，对面说让她小心自己的安全，他们不超过十分钟绝对到。 才过了五六分钟，派出所就给黎意慈回电，接她去做笔录，因为涉及到她的人身安全，警方很快调取监控，监控没拍完全他们的冲突，因为事发地离路口电子眼有一段距离。 黎意慈跟着看监控，她小心问，“这能不能算证据？” “可以。至少能看见他确实拉你的手。”年轻的民警小哥见她脸红鼻子红，脖颈也红，还有指甲刮伤的痕迹，分外可怜，心生怜悯，“我们会调取周边相关的监控，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最后民警通知了章闻肃，陪同来的还有他的父母，以及黎意慈的父母，一见许絮夫妻，黎意慈赶紧发短信给黎明川。 “你这倒霉孩子干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许絮本来跟章闻肃的父母在打麻将，结果就从章闻肃他妈赵静那里知道黎意慈因为跟章闻肃发生了一点点小冲突，就上纲上线报警。 她只觉尴尬，毕竟他们和赵静两口子那是多少年的交情，结果因为孩子的事局子见面了。 黎意慈沉默。 她就是奔着两家人撕破脸来的。 她知道她这点约等于无的伤奈何不了章闻肃，她也不想他因此留案底或者坐牢，毕竟也是一起从小长大的。 可是她要是不摆出自己的态度，章闻肃就能装作没看见她的抗拒，把他们之间所有的不合都归咎于她哥。 天地良心，黎明川也就这一两年有空关心一下妹妹和弟弟，早些年兄妹俩路上见面都不跟对方打招呼，没什么大矛盾，就纯不熟。 “警察同志，孩子之间就一点小感情纠葛，没什么大矛盾，就想聊聊，不是要搞什么骚扰，更不会故意伤害。”赵静笑着对警察说。 章闻肃的父亲章宏就更直接了，对着他劈头盖脸两巴掌，一巴掌打在章闻肃的左下半张脸，一巴掌打到他胳膊上，“我怎么教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一个大男生去拽人家女孩子干什么？一点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没有，废物！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点小事都能让你闹成大事，以后我和你妈还能指望你干什么？你还好意思躲？我今天非得好好……” 民警赶紧拉开章宏，“这里是警局，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创造问题的。” 这片辖区的派出所几乎过半的民警都对章宏和赵静相当熟悉，无他，这俩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因为家暴报警，然后经警察调解和好，反正这两人爱的很，赵静是警是要报的，婚是不离的，章宏是老婆是要打的，婚也是不离的。 警察真要认真管了，这两口子反倒不乐意。 现在见他们儿子因为骚扰年轻小姑娘，和其发生肢体冲突进局子让他们来捞，三位民警不由在心里嘀咕，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黎前进老好人和稀泥，“两个孩子不懂事，累的我们大人也着急。” 男人手劲大，章闻肃即使下意识躲了，让章宏的两巴掌没打实在在他脸上，也因此被掌风抽的嘴角流血，他也不说话，阴测测的看着黎意慈。 黎意慈即使心里害怕也不躲，她太了解他，所以总怕他发疯，过去总想着能避其锋芒就行，可事实证明，软弱久了，真的让本来就不好的人，蠢蠢欲动的想随时踩一脚。 “多大点事，让闻肃跟你说声对不起就算了，小慈，你这样让我们……” “我不。”黎意慈看着许絮，清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想说我让你们难做，你们就不让我难做？就是因为你们不爱我，漠视我，欺负我，所以我才会被外人欺负。刀子不扎你们身上，你们当然觉得是小事。听你们的话只会让我一再被打压，我不要，你有本事就把我赶出家门，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怎么样。” 她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意识到，父母人生的无奈与痛苦不是她该背负的，也不是她能背负的。 “你……”许絮被她气的想打她，手举起来又被黎前进拦下，“你放开我，我今天要让她知道点好歹。她从小我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最多，她两个兄弟都没有的，她都有，现在还觉得我们亏待她了。” “孩子大了，别动手，姑娘家好面儿，你越打越要跟你反着来。再说今天她也是被吓到了，又不是故意给咱找事。”黎前进向来不提倡对女娃娃动手，而且作为父亲，他无疑对孩子不够疼爱重视，但别人真欺负到自家小孩身上，他私心里肯定是站自家人，他也支持女孩子要会保护自己。 至于章闻肃是他牌友还是老婆好姐妹的孩子，这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说伤情分，早在孩子们闹出事的时候就伤了，说爱重朋友家的子侄，别逗了，他连对自己两个儿子的爱也是稀薄的。 “前进说的是，对家里小姑娘确实不能动手。今天这事闹的，是我们家闻肃的错。他心里喜欢小慈，不知道怎么表达，行为也有一点过激，可要说他有什么坏心思，那肯定是没有的。”赵静明里暗里说章闻肃就是求爱不当，引发的小问题，还暗戳戳和稀泥，“小慈啊，阿姨在这里给你道个歉，是我们没教好孩子，子不教父之过，他爸平时就是不会表达，他也有样学样。” 赵静给黎意慈鞠躬道歉，黎意慈避开，赵静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是长辈。 章宏也跟着道歉，“是我们没教好他，让他惊吓到你，小慈，叔叔也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们没教好闻肃这家伙。” “我……”黎意慈本来诉求是震慑章闻肃，要他向她赔礼道歉，保证不再骚扰她，她大学在外地，不常回家，更何况章闻肃也说他们要搬家了，她也不怕就此交恶章闻肃，大不了以后回家让弟弟下楼来接。 现在，章闻肃的父母先向她道歉，她反倒成了不懂事的那个，再提什么要求也过分了。 黎前进向黎意慈使眼色，想让她就此顺着台阶下了，许絮也过来搂着她，勉强笑，“你叔叔阿姨给你道歉了，他们回去也会好好管教闻肃，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用，你也没受什么伤。” 黎意慈，“……” 她恐惧的就是这个，章宏夫妇佛口蛇心，从小她被欺负告状，他们都说会管会让章闻肃改，事实上根本不管，没有约束，他才会越来越刚愎自用。 而她爸妈也是想着孩子之间都是小事，他们大人不好掺和进来，也跟着装聋作哑，最多被她哭烦了哄两声，哄不住还要反过来指责她就会哭没出息。 黎意慈不说话，黎前进也忍不住开口，“你叔叔阿姨两口子就这一个孩子，难免娇惯一些。小慈，我们就算了吧，闻肃还年轻，有案底对他也不好，这才多大个事，老章两口子轮流给你道歉，差不多得了。” 黎意慈只得妥协，“好，我……” “好什么好！”黎明川快步走进调解室，身后还跟着游云和向砌，还有对着章闻肃冷笑的杨克。 “赵姨，章叔，也不是我们得理不饶人，多少案件都是情杀。”黎明川先礼后兵，“你们家孩子犯了错，你们应该教育孩子改正，让他学会自己承担责任。没记错的话，你们儿子要十九了吧？犯了错不自己承担，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躲在父母身后美美隐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九个月大，毕竟九岁的小孩也知道自己跟别人说对不起。” 一看到黎明川，两家父母就是头大，这孩子打小不服管，偏又聪明有主见，经常怼得他们说不出话。 见他们来了，黎意慈赶紧挣开她妈的手臂走过去，游云和向砌双双护着黎意慈，游云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送你到家，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意外。”黎意慈真没觉得这事跟游云有什么关系，他就是送她到家，避开这次，也还会有下次。 再说了，是她拒绝他送到家楼下，又不是他不愿意送。 “意慈，厉害。”向砌向她竖起大拇指，他是一步步看着她成长的，见她敢于反抗，颇感欣慰。 黎意慈害羞，“别取笑我了。” 不管他们三人小声说话，杨克轻蔑的看着章闻肃，“废物东西，也只能靠骚扰和打压追女孩子。姓章的，想来你也知道你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所以只能耍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不是真心想追女孩，就是想通过这些手段掌控人家女孩子，以满足自己无能的自尊心。你不适合追女孩，适合养条狗，还是要先天智障的狗，不然狗急了也跳墙。” 黎意慈，“……” 战斗力爆表啊哥。 第10章 第 10 章 “你说什么？”章闻肃最听不得别人鄙弃他，闻言试图去抓杨克的衣领，结果反被杨克抓住手压制住，杨克还笑着跟警察小哥说，“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我是正当防卫。” 没等警察说什么，护崽的赵静忍不住冲起来护着章闻肃，“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对我儿子动手，我要告你！” “呦呵，原来你也知道动手是可以被告的啊，这位阿姨，你儿子先对人家女孩子动手，你怎么不说送他进去蹲几天？”到底在警察局，杨克还是松开了手。 警察，“……” 为什么人越来越多，不是两个人的事吗？ 有没有人在乎一下我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年长的民警忍不住扶额，吼了一声，“干什么？干什么？都当警局是你们家啊？现在就是看当事人愿不愿意调解，不是让你们一个个冲锋陷阵的。” 杨克和向砌因为与黎意慈并无直接亲缘关系，主动在外面大厅等，游云以男友的身份留下。 黎明川一个人战斗力爆表，根本没给游云发挥的余地，黎明川要求章闻肃亲自向黎意慈赔礼道歉，并赔偿1500元的医药费，经过警察的调解，双方达成和解。 他也知道，这已经算能争取到的，对黎意慈相对公正的方案了。 章闻肃看着游云把黎意慈手拉到自己膝盖上揉捏，本来他没使多大力，是黎意慈挣扎的厉害，他才不小心用力过度，当时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黎意慈的手腕是有些肿的，他到底是有点过分。 “对不起，意慈，我没注意伤到你，我下次不会了。”章闻肃虽然道了歉，可他的眼神却不是认错的意思，看向游云的眼神也带着阴狠。 黎意慈接受了他的道歉，赵静拿出的1500被黎明川接过，一把塞到她的手里。 许絮夫妻只能勉强隐藏自己的尴尬，黎明川偏还笑着介绍，“这是游云，我未来妹夫。赵姨，你儿子还是找别人去吧，实在找不到可以相亲，到时候我妈他们肯定会去送份子钱。” 赵静，“……” “妈，你说是不是？毕竟你好姐妹儿子结婚，你少说也要随个500的红包。” 许絮，“……” 游云忍不住轻笑一声，黎意慈根本不敢去看她们的脸色。 章宏勉强笑道，“既然今天这事圆满解决，我们就先回去了。小静，闻肃，走了。” 话落率先走出警局，赵静也拉着章闻肃快步离开，章闻肃走的时候还回头看黎意慈，游云果断挡住他的视线。 “你这混孩子，让章家那孩子道歉就算了，你怎么好意思收赵静的钱。”许絮无奈，“我能不知道小慈受了委屈吗？我也是想着和气生财，以后让我们小慈离他远点就行了，现在这样算个什么事。” “妈，小慈的手看着不好，我要带她去拍片，你既然舍不得我们收人家的钱，你倒是出钱啊，别光说不练假把式。”黎明川可不吃他们上一代和气生财这一套，除了委屈自家人，真生了多少财？ “算了，该得罪的也得罪差不多了。来，小慈，这是爸给你的钱，去看看手。”黎前进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了三百递给黎意慈。 黎明川，“妈，到你了。” 许絮翻了个白眼，从挎包里拿出五百拍在黎意慈手上，“你爸的钱就是我的钱。算了，不跟你们计较，拿着，省得你又觉得我偏心别人家小孩。” “叔叔阿姨好，我叫游云，是意慈的男朋友。”游云主动自我介绍，黎明川可以不给这对夫妻面子，他不可以。 许絮仔细看了游云一眼，见他穿着打扮有质感，眉眼清俊，面相一看就温和没戾气，简称没吃过苦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几分满意，微笑着，“我们家小慈性子绵软，麻烦你多担待一些，她有什么不好的，你给明川说就是，别跟她计较。” “没有没有，意慈很好，她特别优秀，阿姨，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她。”游云努力表达自己对黎意慈的欣赏，他是真心觉得她好，也是真心希望她家里人能接受自己。 “好，看在我们家明川的份上，我肯定放心。” 黎前进拍了拍游云的肩膀，“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解决，我就一个要求，你可不能打我女儿。” 前车之鉴就是赵静，章宏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打得她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是老婆的朋友，他可以当没看见。 是他女儿，那不行。 游云当即保证，“叔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女朋友。” 开玩笑，他要是打女朋友，不用女朋友家里人出手，他爸能用皮带给他打到晕过去。 而且，他也看不起这种人。 合则聚，不合则散。 既然有不能用语言调解的矛盾，那就分开啊，打人算什么，只能证明他是个无能狂怒的废物。 黎明川到底还是带黎意慈去向砌家的医院拍了个CT，虽然她说不用。 等结果的过程，黎意慈在治疗室让护士小姐姐给消个毒，因为伤口就一点点刮伤，最后就贴了个创可贴。 黎意慈，“……” 有点小题大做，再晚点真什么伤都看不到。 “明川，咱们妹妹就让那小子这么纠缠？”杨克跟黎明川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和黎明川太熟了，知道他向来厌烦章闻肃。 “别冲动，兄弟们。”向砌怕他们两个又有什么计划，这俩人凑一起，都不用三人成虎，一个计划，一个执行，就没有他们干不成，不敢干的事。 “我虽然也不爽，但是也不至于让你们出手。我听意慈的意思是，这次对姓章的小惩大诫，就不计较那么多，到底也是有点情分。”游云在黎意拍片之前就跟黎意谈过这个问题。 “有什么情分？呵！也就是她心软，要不怎么能让那混蛋得寸进尺。”黎明川对章闻肃的不喜早有缘由，他幼时对黎意慈的兄妹爱虽然少，但到底是有的，这人对他妹妹不好，又性格不好，没有担当，刚愎自用偏又无能，也只能在他妹身上找找优越感。 章闻肃父母偏袒自己儿子，他爸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却是他妹，他实在不爽，但是没时间没精力管。直到后来因为章闻肃的行为让他忍无可忍，他才介入，想尽办法让黎意慈渐渐意识到，她遭受的对待并不是好的，不要因为长期处在充满恶意的生存环境下，对恶意麻木，痛苦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痛苦，无力挣扎在无形之中困住她的茧蛹。 好在，效果喜人，黎意慈确实在努力挣脱困住她的枷锁。 杨克右手撑着脸，“明川，要不是你跟你妈长的挺像的，我肯定要怀疑你是捡来的。你这小心眼，弟弟妹妹却都是难得的温柔宽厚的老实人。” “滚！” 向砌笑，“一家人总要有个黑心眼。” 黎明川搂住向砌的脖颈，微微用力，“是我最近提不动刀了？” “不敢不敢。”向砌跟黎明川笑闹起来，“说个实话，你就要恼羞成怒。” 游云笑着摇摇头，见时间差不多，“我去拿CT报告。” 报告没什么问题，游云也就放心了。 医生最后给黎意慈开了瓶云南白药酊，就让她可以走了。 黎意慈拿好药，跟黎明川等人汇合，“哥，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黎明川少有温情的揉揉黎意慈的头发，“没事就好。你这次做的很好，以后再有这种事，交给我和游云解决。” “你别管，你万一跟他有什么冲突，两败俱伤不划算。我听平安说，之前你们就打过架，当时是你们都没报警，不然也很麻烦。”虽然听黎平安的意思，是他哥单方面压着章闻肃打，但这更不能让黎意慈放心，万一闹到局子里，打人的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没事，我跟他顶多算互殴，以后也不会再这样，我处理的办法多了去。”黎明川当时敢动手，也是谅他也不敢闹大，不揍一下心里窝火，现在他肯定会用更好更隐晦的法子。 向砌说，“意慈，走，我请客，今天给你压压惊。” 最后几人又去吃了个饭，杨克叫上刘娅，刘娅脾气火爆，“意慈，你可不要那么心软，有什么我们都能给你解决。” “好，谢谢娅姐。”黎意慈微微一笑，她非常珍惜每一份对自己的关心。 翌日清晨。 黎意慈还是按原计划进行，跟游云一起回学校。 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主要是游云说，黎意慈听，因为她的过去太乏善可陈，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再多说有卖惨嫌疑。 “我跟你说，其实我们几个我是最先认识你哥的，我们初中是一个班的，向砌比我们小一届，和我算是发小，我本来想介绍他俩一起玩，结果见面才发现，他们早就一起打过乒乓球，算点头之交。王山和我也是小学到初中都玩的好的朋友，当时他跟我们不同班，也是因为我，才跟你哥熟起来。” “后来呢？我初中的时候就见过向哥和王哥，高中才见过你和克哥。” “我当时家里管的严，没得机会去你家，也就没见过你。后来一不注意他们就玩的特别好，我当时还有点伤心，难过的跟杨克说。杨克是我爸同学的儿子，所以虽然小学初中不在一个学校，我们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杨克知道以后，还觉得你哥心机太重，让我别跟他玩了。” 黎意慈震惊，“真的吗？可是他们现在超好。” 据黎意慈观察，他哥跟杨克不是一般的好，杨克对他哥也好，跟他哥一起跳河都不带犹豫一下，对她不熟，看在他哥的面子上却愿意为她出头。 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唉……谁让你哥万人迷呢。”游云状似无奈又难过一般说，“我们一个高中，你哥和杨克分到一个班，开始还不对付，没多久就越来越好，我倒才像那个后来的。” 黎意慈艰难安慰，“……你还有王哥和向哥。” “老王也抛弃了我。我和向砌都觉得，要在古代，你哥带头，杨克是有毒的谋士，王山是打手兼将军，向砌是钱袋子，顺便还能去劝降敌方，娅娅是搞情报的，他们凑一起，能谋朝篡位，。” “那你呢？” “我啊……就是多余那个，说好听点，可能算万金油。” 黎意慈见游云好像有点落寞，觉得自己多问一句有点对不起他，小心安慰道，“说明你全能，就没有你不擅长的。你……特别厉害，肯定不是多余的。” 游云忍不住笑起来，“逗你玩的，我们当时说的是我能管后勤，保证后方大粮仓。而且我和你哥也特别好，才不介意他跟其他人也好，都是我朋友，他们处的好，我也高兴。” 他就是装装委屈逗黎意慈，过去他没那么落寞，他对朋友也没有过多的独占欲。 第11章 第 11 章 游云送黎意慈到宿舍楼下，女生宿舍不让男生进去，黎意慈只好道，“等我放一下东西，我请你吃饭。” 黎意慈本来想带游云出去吃，结果游云说想逛逛她学校，两人就先在学校食堂吃饭。 在食堂落座，黎意慈主动去点了学校的套饭，这个贵一些也精致一些。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黎意慈车坐多了，胃口并不算太好，很快放下筷子。 “你不吃了？” “嗯，吃不下了。” “你胃口好小，要多吃点。”游云见多了身边的女同学节食减肥，他私心里不赞同那种方法，“我发现你每顿都吃的很少，你是有对身材的极致追求？” “没有，就是习惯了。”黎意慈是真的习惯吃那么少，她并不是为了保持身材，纯粹是因为过去不顺，胃饿小了。 游云听她说习惯了，便不强求，主动端过她的餐盘，把她没吃完的东西也一起吃了。 黎意慈，“……”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她吃过的。 “你平时最喜欢去哪儿？”游云放下筷子，他有些好奇黎意慈的日常。 “除了宿舍，我最喜欢去图书馆。这两天还没正式开学，图书馆管的不严，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好。” 黎意慈带着游云去了他们图书馆二楼，她指了203自习室，“我每次都固定来这个自习室，因为这里人相对少一些。” “你天天都来？” “没有，就课少的时候来。”周末要去兼职赚钱，她基本不会去图书馆。 “我以后想跟你打电话，几点合适？” “你不忙的话，九点以后。”那个时候她正好忙完，聊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差不多可以睡觉，也不打扰室友。 “好。我周末可以来找你吗？” “你不忙？你来一次来回要**个小时。”黎意慈没想到游云还想周末来找她，这样他这恋爱成本太高了。 “时间挤挤总会有的。意慈，以后我周五过来怎么样？有课晚点来，没课早点来，周一有课我就周末下午回去，没有我就周一早上回去。”游云越说越觉得可行，这样每个星期都能见，也不影响他和黎意慈的学习。 黎意慈，“……” 我男朋友真是个黏人精。 见黎意慈沉默，游云收敛一点，“我也不是每个周都来。你或者我的学校有活动或者有事，我就不来。” “不会影响你？”黎意慈也没有很反感，事实上，她有些敏感不自信，属于跟人说话，人家稍微冷淡一些，她都会担心自己是不是话太多或者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游云如此热情，她有些不习惯的同时，也没有那么害怕自己是不够好的，她总担心自己让别人吃亏。 “还好。学业我能完成，也不会影响我和别人社交。会影响你吗？” “不会。学校的课程作业我都能保质保量完成，我也没什么需要社交的同学。” 两人就此说定见面的事情。 黎意慈的学校有一边海棠花每年都开的很好，是情侣必去之地。这是黎意慈听别人聊天提到的，自己也没去看过。 两人兴冲冲地过去，海棠花没开。 黎意慈，“……” 她好像记得她看过的课外书上说，海棠花要三月底四月中旬才开，现在才二月底，还有个把月才能看。 “抱歉，海棠花最佳观赏时间应该是四月，我忘了。” “没关系，我四月再来和你一起看。”游云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正是感情上头的时候，只要是跟黎意慈在一起，他干什么都开心。 看不成花，两人只好一起找个阴凉处休息。 “云哥，关于我被发小纠缠的事，你会不会有点苦恼？”黎意慈没跟游云正面谈论过章闻肃，过去不熟，后来感情刚开始，没必要谈这种深入的问题。 昨天有向砌等人在，他们也没有好好谈过。 “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苦恼与否并不重要。”游云早在喜欢黎意慈之前，就知道章闻肃的存在，也知道他们双方父母希望他们在一起。可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只知道黎意慈不愿意按双方父母的愿意所做，那他主动追求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不是趁人之危。 “我……虽然我也觉得我没错，可是章闻肃确实会因为我不跟他在一起而恨我，继而恨你。我知道他有些极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我找你的事。”黎意慈苦笑道，“抱歉，我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游云侧过身双手捧着黎意慈的脸，“意慈，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不好的人都不是你的错。他要来我随时奉陪，如果我因为他极端退缩了，也不是你不够好，是我废物又懦弱。”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的掉了些许，有一片调皮的飘到了游云头上，黎意慈伸手拂去，顺手把游云的手牵引到膝盖上。 她有些刻意的偏过头，以掩饰自己的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些什么表情，只觉眼睛酸酸的，不确定是不是一眨眼，眼泪就会如滚珠子一般掉下来。 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只要遇到事情，身边的人都让她先反思自己，怎么这样那样的事就你遇到，是不是你也有问题，所以这些事才找上你。 她无数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不够漂亮聪明所以不讨人喜欢，是不是因为性格不够好，所以总被认为是不完美受害者，是不是不够坚强，所以遇事总往心里去，不够豁达。 只有游云，他会笑着一遍遍说，意慈，你真好看，你真聪明，你真好，你好厉害，你好可爱…… 他看她，总是那么美好。 让她感动之余，也会想她是不是有些……德不配位。 不过她也不会跟游云一遍遍强调，你要考虑清楚。 因为人只要觉得吃亏，不用赶，早晚会离开的。 他走不走是他的事。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不在乎就好。”黎意慈感觉嗓子有些堵，勉强笑道，“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游云伸手蒙住黎意慈的眼睛，“你好难过的样子。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想笑，我不看你，你不要勉强自己。” 他手有些大，能盖住黎意慈大半张脸，只要不刻意看，他就看不清她的表情。 大抵是委屈的时候有人哄着，便格外容易绷不住情绪，黎意慈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游云轻轻亲了她的唇角，表示亲昵和安抚，“你在我面前，可以发自内心的做自己，我会承接你的情绪，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你也会承接我的情绪，我们两不相欠。” “好。”或许是今天的阳光太耀眼，照得她脑袋发昏，也或许是海棠树下的空气太稀薄，让她缺氧没有深思的能力，黎意慈明知自己无法毫无保留的相信游云，还是那么轻易的答应他。 两人在学校里散步，逛遍了所有角落，毕竟他们的感情起源于散步，他们挺擅长散步的。 本来游云和黎意慈还想去逛逛校外，在出学校的路上，黎意慈犹豫许久，还是说，“云哥，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回宿舍拿一个东西。” “好。”游云本想让黎意慈不必如此客气，想着来日方长，以后他们总有更多熟悉的日子，一口气吃不吃胖子，便不再多言。 黎意慈回宿舍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是她一开始给游云挑的礼物，毕竟游云请过好几次客，她要付钱他也不让 ，她就想着买礼物回报一二。她对当时还不是男朋友的游云也是舍得的，买这个礼物就花了她两百多。 只是没等她鼓起勇气送出去，她已经后知后觉从游云的日常花销中，了解到他用的东西都不普通，她怕礼物太廉价，就一直拖着没送。 宿舍里不只她提前来，还有周玉，只是她来的时候宿舍长周玉在睡觉，她就没打招呼。现在她又要走了，周玉在床上也没动过，黎意慈小心的看了一眼周玉，生怕自己吵醒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们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的，上床离地面应该是170-180cm，黎意慈身高168cm，穿鞋170cm，她踮起脚抬头很容易看到上铺的状况。 周玉脸上发白，嘴唇乌紫，手不自然的垂在床边，一看就是身体出问题了。 “周玉，你醒醒。”见她没反应，黎意慈伸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黎意慈叫了好几声，周玉才如梦初醒一般半睁着眼，声音朦胧的嗯了一声。 见她还有意识，黎意慈如释重负，“你还好吗？我看你状态不好。头疼吗？还是胸口疼？呼吸顺不顺畅？” 周玉意识模糊，“我头疼……呃……啊……我胸口也疼，我刚才有点喘不过气坐了一会……然后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你能起来吗？我男朋友在楼下，他有车，我让他送你去医院。”看周玉这状态，黎意慈根本不放心，更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 “谢谢。不用，我没什么大事。”周玉不愿意去医院，一进医院花销可不小。 “真的不用？你看起来不太好。”黎意慈反复问。 周玉一开始还能回话，没几分钟声音越来越小，黎意慈赶紧说，“你如果不跟我去医院，我要通知铺导员哦。我负不起责任，现在我男朋友可以送你去，过后你可能要叫救护车。” 在黎意慈的坚持下，周玉还是起身准备跟她一起去医院，周玉下楼梯的时候还差点摔了，还是黎意慈眼疾手快拉住她，怕她再摔着，黎意慈主动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下楼。 见黎意慈搂着个女孩走向自己，游云赶紧迎上去，“怎么了？” “我舍友身体不舒服，我不放心，我们一起送她去医院好不好？” “好，我去开车。意慈，你记得让你同学拿上医保卡和身份证。”游云话落跑着去开车。 “周玉，你医保卡和身份证带了吗？” “嗯……我没带。” “在宿舍哪里？我去拿。” “在我衣柜抽屉里。” “好。你先坐这里。”黎意慈扶着周玉坐在她们宿舍大厅的沙发上，火速跑上楼去拿周玉的东西。 游云开车，黎意慈搂着周玉坐在后座，黎意慈时不时叫周玉一声，问她还好吗，周玉每次都轻声回还好。 第12章 第 12 章 车子很快到医院，黎意慈搂着周玉，游云去急诊挂号，很快有医生来给她诊治，周玉自诉有心脏病病史，所以即使医生初步判断周玉是有些劳累和中暑导致的身体不舒服，未免误诊，还是开了一堆检查。 因为有病史加上要用医保，周玉选择了住院，黎意慈和游云忙前忙后帮忙，她住院的押金还是黎意慈代缴的。 得亏昨天她闹了一出，有2300到账，不然得求助游云。 医生开的检查单，黎意慈和游云陪同着去检查了大半，有些检查不能当天做，游云就先去预约，在单子上写上几号几点在几楼几室可以做。 “谢谢你。”挂上水后没多久周就表示有好转，缓过来后，她不好意思地说，“也麻烦你代我向你男朋友道谢，等我出院请你们吃饭。” “没事，你身体最重要。你电话多少？我记一下，后面方便联系。”黎意慈和周玉勉强熟一点，知道她家里靠不住，所以主动要联系方式，想着能帮一点就是一点。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周玉主动说，“医院的缴费单给我吧，等我出院把你垫付的钱还你。” “好。”黎意慈把手上拿着的缴费单和一部分检查单拿给周玉，“还有几张检查单在我男朋友那里，他去预约了，等他回来我给你。” “好，谢谢。等你男朋友回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我能行的，免得耽误你们的时间。” “好。等一下我来给你送晚饭怎么样？我和我男朋友今天也玩了一天，晚上没什么事。”黎意慈想着游云也累了一天，她和周玉也没有熟到能随时陪着对方的地步，也就不坚持陪在医院。 周玉说可以，黎意慈正好等到游云回来，从他那里把单子拿给周玉，便笑着告别。 “抱歉，今天又没法跟你去逛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她不太放心周玉一个人。 游云坦然一笑，“没事，我们就在附近吃点，我在这陪你三天再走，正好能赶上我学校开学。” “好。” 黎意慈在医院附近请游云吃了一顿清淡的营养餐，饭后她打包一份准备带给周玉，店家还送几张名片，说打电话预订可以直接送到病房。 游云和黎意慈走回医院，真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阳光不晃眼却也明亮多彩，照在黎意慈身上还有些暖意。 “意慈，你在发光欸，真美。”落日余晖照在她身上，她在光影里的脸好像在发光，阳光好像无聊的在她发间跃动，真是不管什么光下看美人，都更美几分。 黎意慈不太明白，这人夸人的话怎么随时能说，她看过去，夕阳光也照在他身上，他眼睛里的光和阳光相得益彰，分外灿烂，配着他温柔的笑容，只让她想到一个词。 明媚。 虽然这个词多用于形容女孩子。 可当下她只想起这个词。 他真的明亮又温暖。 “夕阳照在谁身上谁都发光，你也在发光。” “那我好不好看？”游云把头伸到她微微低着的眉眼下，眉眼弯弯的笑问，“有没有迷倒你？想不想亲亲我？” 他这样主动勾她，黎意慈突然联想到看过的电视剧里会魅惑人心的白狐，幻视他问臣妾美不美，黎意慈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游云，“……” “我真难过，我想跟你孔雀开屏，你却笑，原来我这么没魅力。”游云故作深沉难过的姿态。 “没有啦，我觉得你很好看。”黎意慈赶紧哄，男朋友也是需要正面反馈的。 “现在才说，都是哄我的吧？” “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两人一对视，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氛围正好，游云指了指自己的侧脸，“我那么好看，值得你亲我一个，快，我让你亲。” “……不，这是大街上呢。”黎意慈主动挽着他的手，“我们要做遵守社会公序良俗的好市民。” 知道黎意慈容易害羞，游云也不强求，“以后要记得补给我。” 黎意慈，“……行吧。” “什么行吧？你好勉强的样子。” “也没有很勉强。” “那还差不多。” “就一般般勉强。” 游云，“……我心碎了。” “用胶水粘一下就好。”黎意慈淡淡道。 “你好冷酷。” “还好。” “你好无情。” “也没有吧，你好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理取闹？” “我也不冷酷无情吧。” 凑够一套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两人又是相视一笑，大抵年轻时候的恋爱总是这样，说些无意义的话，一对视就想笑，一笑就心动一点，心动一点就想亲对方。 回到医院，黎意慈把带的饭放在柜子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些，你将就着吃。” “谢谢。” “还有这些名片，都是附近的商家，你想吃什么可以打电话让他们送。”黎意慈和游云路过的餐馆会有专门的人发传单名片，他们照单全收。 “嗯，好的，麻烦你了。”周玉拿了一百块给黎意慈，“饭钱还有你们送我过来的油钱。” 黎意慈把她的手推回去，“都是同学，不用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知道周玉自己也很困难。 “你拿着，不然我以后都不好跟你打交道，总觉得欠你。你放心，我虽然不富裕，可也不差这一百块。” 在周玉的坚持下，黎意慈只好收下。 回学校的路上，她就把此事和游云说了，“你说我明天要不要给周玉买些补品？今天我给她拿报告的时候，看到上面说她免疫力偏低。” “可以啊。你想买就买，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买。”游云知道黎意慈这是收了周玉的钱觉得烫手，而且心善见不得人生病受罪。 “好。” 游云在黎意慈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可以停车的酒店，停了车去登记信息。 黎意慈在酒店外面等着，她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游云加一箱油，虽然游云肯定会说不需要，但是她也不能让他吃亏。 “意慈，跟我一起上去休息一会吧。”游云出来拉着黎意慈上楼，怕她觉得自己孟浪，“晚上我送你回学校。” “好。” 进了房间，黎意慈坐在凳子上，游云主动过来给她按按肩膀，“我觉得你这会有点憔悴，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有点。”黎意慈有点腹痛，这是她的老毛病，劳累过度或者情绪紧张，就会有些绞痛，一痛起来人就看起来有些憔悴。 游云给她按了会肩膀，黎意慈确实觉得舒服点，游云还给她按了按手，“你是不是肚子疼？我看你刚才上楼的时候捂着肚子。” “还好。” “那就是疼。是不是因为在外面吃东西，吃的不够干净？” 黎意慈怕他担心，浅笑道，“没有，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留下的小毛病，不严重。” 游云蹲在黎意慈面前，摸了摸她的肚子，“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黎意慈没想到他那么自然的摸上来，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又觉自己小题大做，便固定身体，“去过，没什么问题。” “那要不我给你按按？我小时候我爸妈晚上总让我跟他们按肩捶背，这些我都会。” 黎意慈，“……不了吧。” 他们倒也没亲密到这种程度。 “好吧。你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酒店房间配的有电脑，游云在玩某某火线，开的团队模式，画面炫酷，武器音效拉满。 黎意慈在旁边看了半响，游云还问她要不要玩，不会的话可以教她。 黎意慈拒绝，她看了一会儿，对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不太感兴趣，觉得屏幕晃眼睛。 她让游云不用管她，她会自己玩。 游云随便玩了几把，便关了电脑，他也习惯不过度娱乐。 本想看看黎意慈在干什么，一转过身，她在看窗台上的花花草草，用手去点一盘含羞草。 颇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 游云起身从她背后搂住她，“是不是太无聊？” “没有，看楼下人来车往，挺有趣的。”黎意慈在观察众生相，路人行人多是三两成群，独自一人的终究是少数，她看着也会恍惚，好像生出了第三视角，觉得所有人好像都开了加速键，速度快的都出现残影。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空茫或者是麻木吧。 “我们要不要加入他们？” “去逛街吗？明天吧。”黎意慈身体并不算太累，就是觉得脑袋好像蒙了一层雾，所以不想动。 她总是这样，当忙完一天的事，别人都在享受难得的闲暇，她却总忍不住情绪起起落落。 “好。” “我想回学校了。” 游云和黎意慈一起回学校，黎意慈还是把准备的礼物拿给他，“送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送了。” “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当然。” 游云当着黎意慈的面拆开了包装，是一个电动剃须刀，他想着明早就用上，“谢谢，我很喜欢。” 他收起来装外套包里，笑着说，“晚上天冷风大，你快上楼。” “好。” “抱一抱。” “好。”黎意慈拥着游云，难得安定一些，“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找你。” 游云摸摸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两人依依惜别。 第13章 第 13 章 黎意慈和游云一起逛逛街，给周玉买了一些营养品，再给游云买了一条30多克的银手链，黎意慈跟他说昨晚送的礼物是过年前就想送的，手链是给男朋友的纪念品。 其实是为了还他之前送的一对手镯。 游云不好推拒，反手给她充了五百块的话费，“现在谈恋爱流行给伴侣充话费。” 黎意慈，“……” 这算什么？ 他们双双破财的美好时光？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黎意慈送走游云才开始去兼职。 她没什么钱，为了自由一些，只能靠自己努力。 虽然苦一些，却能让她心宽。 住院一般要超过三天才能结算，所以周玉第四天就出院了。 回学校的时候，正好宿舍楼下遇到黎意慈，周玉笑着打招呼，“这么巧，你要回宿舍？” “嗯，忙完没事就准备回宿舍。”黎意慈主动帮周玉提东西，“给我吧，我帮你，你身体没事了？” “没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两人一路闲聊着上楼。 从那以后，周玉总会主动找黎意慈搭话和约饭，黎意慈虽然不习惯，却也笨拙的回应。 “你男朋友条件那么好，看你平时穿着，条件也不差，怎么还要兼职？”熟了以后，周玉才把自己的好奇问出口。 “男朋友的是他的，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我衣服有一部分是男朋友送的，剩下的是我哥买的，父母给的钱不多。” 周玉羡慕，“你哥真好。” 黎意慈不知道怎么回，她知道周玉家里人于她而言并不算好，她说什么都有种吃饱饭吧唧嘴的感觉，索性笑而不语。 好在周玉也不需要她回应，吃了两口饭，指黎意慈看食堂其中一个打饭窗口，“看，那儿招勤工俭学的。你可以去问问，争取一下，学校里别的不说，肯定包饭，这样生活费不就省下来了。” 黎意慈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确实招人，可人有点多，她不太好意思问，“现在人多，我再等等看。” 没多久，两人都吃好，食堂的人也陆陆续续少了，见黎意慈还不动，周玉问，“你不去问吗？我如果不是经常要去找我男朋友，我就去了。” “上面说待遇面议，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去做的兼职都是明码标价。”黎意慈有提要求羞耻症，她更多时候并不是随和，只是能忍则忍。 “天！你这样是怎么长那么大的？家里人不会说你不开口不讨喜？”周玉见人就笑，活泼大胆，因为知道胆怯不会换来珍重，运气不好，胆怯还容易照小人。 毕竟这世界不是人人都愿意爱护弱小。 黎意慈，“……会说的。” 可她就是改不了。 “好好读书吧，当下宇宙的尽头是销售，你一看就是干不了销售的料，还是读书破万法。走，我们一起，我去帮你问问。”周玉虽然吐槽她，还是拉着她去问。 “大叔，请问你们还招人吗？我朋友想来试试。” 周玉指了指黎意慈。 穿着厨师服的大叔看了一眼黎意慈，“招的。这里就负责中午饭点和下午饭点打打菜，人不多就可以走了。” “待遇怎么样呀？” “包吃。” “有工资吗？我们也是穷学生，没有钱，可是花钱的地方在所难免，就想着打打工为家里减轻负担。我朋友成绩特别好，出去兼职容易耽误她学习，所以才想着看看能不能在学校赚点钱。小女生也不容易，叔，你看能给点工资吗？”听对方的回答，周玉就知道他们可能不太想给钱，或者愿意给一点但是肯定不多，她马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着能争取一点是一点 或许是周玉的话起作用了，大叔犹犹豫豫，“……干短期没有钱，干长期有一点，一个月给两百块？” 周玉讨价还价，“三百成吗？我朋友能周一到周五天天来。她可勤快了，也愿意干长期的。” “要三百的话，她早上也得来，七点到八点，给我们旁边档口装装包子油条豆浆这些。” 周玉看向黎意慈，黎意慈点头，“我早上本来也要早起，能来的。” “叔，包早餐吗？” 大叔铿锵有力道，“我们是食堂，肯定包。”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朋友明天开始来，麻烦你们多担待，她有点内向。谢谢叔，叔真的人帅又心善，是个大好人。明天见。”好人卡一发，周玉便拉这黎意慈离开，黎意慈走之前也小声说了声谢谢叔。 周玉神采飞扬地笑，“看姐这操作，分分钟搞定。” “你好厉害。”黎意慈星星眼，她超级崇拜周玉，她永远落落大方，如果她也像她这样，可能能成为许絮的理想女儿。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就此确定兼职，黎意慈风雨无阻的坚持每天上岗。 没多久就过去一个月，黎意慈得到了她的三百工资，大抵是上课学习下课看课外书，饭点打饭，周末陪游云，黎意慈没那么多时间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她难得开朗点。 人心情一好，就容易想消费。 黎意慈虽然不用出饭钱，可生活费也在游云来找自己时花的差不多，她想着他来成本高，尽量多请吃饭。 这次，她难得想花在自己身上。 现在学校门口报刊亭的杂志上流行波浪卷，正巧游云说有点事要明天来，所以忙完周五食堂晚饭时间，黎意慈去烫头发了。 一去就是四五个小时，Tony一直试图推销产品，黎意慈总是笑而不语回应。 好悬出结果，黎意慈，“……” 这跟我预期目标有什么相似之处？ 黎意慈想烫的是韩式蓬松小卷发，结果烫成半爆炸羊毛卷。 这边黎意慈独自心碎，那边非主流的Tony小哥还在独自陶醉，“美女，你看，这头发是不是烫的特别完美？我的技术简直鬼斧神工！你有想烫头发的朋友，都可以推荐过来。” 黎意慈，“……” 见她不语，Tony小哥笑着说，“这头发和你的美貌可搭了，你回学校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三天不要洗头，管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黎意慈要不是习惯隐忍自己，她可能能当场掉眼泪。 一回宿舍，周玉，“……” 其余两名舍友，“……” 黎意慈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周玉尬笑，“宝贝，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一个短发的女孩打圆场，“黎意慈可能想换个不一样的风格。脸在江山在，也好看。” 周玉中译中翻译，“程小然是说你这发型没有技术，只有脸，脸是你原生的，跟理发师关系不大。” 程小然，“……”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往好处想，头发蓬松显脸小。”另一位有些微胖，留着齐刘海的女孩说。 周玉淡淡道，“脸小不小不知道，头是大了一圈。” 黎意慈，“……周玉，我真的会哭的。” “哭吧。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讲真，你没让理发师赔钱？”周玉觉得黎意慈的头发烫的不好，不仅是烫的有点爆炸，还有些地方烫的不均匀，显得很凌乱，偏黎意慈又是乖乖女，整体有些突兀。 “没有。我给钱了。” 周玉，“……” 她艰难安慰，“没事，至少显头发多，多洗几次就好。” 程小然嘴快，“她头发本来就多。” “小然，快去洗漱吧。”齐刘海也就是唐可巧笑着说，“黎意慈，你换点性感的衣服搭配起来，港风女的气质就出来了。” 她觉得突兀是因为黎意慈打扮的很中规中矩，大胆一点肯定是好看的。 “好，谢谢你。”黎意慈很快自己缓过来，带个帽子就好。 过段时间就好了。 次日清晨。 黎意慈早早起来就去车站接游云，她戴着外套的帽子跟游云打招呼，游云走近她才说，“你裹得严严实实，我差点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会提醒你的。” 近看游云才看出来她烫发了，“你换发型了？” 黎意慈，“……” 别注意这些细节。 游云有些稀奇的摸了摸黎意慈露在帽檐外的头发，“好像羊毛卷，原来你喜欢这种。” “……还好。” 游云夸道，“挺可爱的。” 黎意慈，“……” 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头发，黎意慈全程不摘帽子，一两点钟左右，游云总算意识到不对，“太阳那么晒，你捂着不热？” 黎意慈淡淡道，“不热。” 游云揉了揉她的头，后知后觉，“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你的新发型？” 黎意慈有点委屈，“像花菜我怎么喜欢，又乱又显头大，我本来就长得一般，现在才是灾难现场。” “等等！”游云捧着黎意慈的脸，“你认真看着我，别眨眼。” 黎意慈依言照做，游云问，“别骗我，你讲实话我也不会难受，你再多看看，我好看吗？” “好看。”讲真，黎意慈对游云的外貌是认可的，他完全符合她对另一半的期待，干净清爽，性格又温柔。 “哪儿好看？” 黎意慈仔细看了看，“你五官挺端正，眉毛有型，眼睛大，鼻子高又不鹰钩鼻，不显凶，嘴巴也好看，不薄不厚正正好，而且唇红齿白，一看就很健康。” “很好，你审美没有很特殊。”游云低着头与她平视，“你回去多照照镜子，你真的特别特别漂亮。别不信我，觉得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仔细看看自己的眉眼脸型，绝对属于生的好的女孩。我过去知道你不自信，以为你就是不顺导致的对自己没有客观评价，现在才发现，你对自己的认知偏差太大。” “而且……”游云强调，“外貌这东西没有那么重要，我对你心动也不是因为外貌，所以就算你真的觉得自己不够好看，那就坦然接受，别让它影响你。你认真去经历所有，你会发现，就算总有人不喜欢你，也一定会有人欣赏你，好坏本就没有固定标准。” 第14章 第 14 章 黎意慈感动，但听进去的不多，她记得以前看过的书说人照镜子会美化自己的容貌百分之三十，所以镜子里的自己肯定是比本人好看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 至于游云说的相貌不重要，她就更不信了，她觉得她就是不够漂亮，她妈才不喜欢她。 她也知道，游云试图说服她接纳自己，她当然会尝试接纳自己，就算她觉得自己不够好，可她也在尝试。 接下来的一天，虽然黎意慈尽力掩饰，可游云还是看出她兴致不高。 游云不经意地问，“意慈，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头发？我可以考虑去染一个。” “你头发本身的颜色就好，没必要染。而且听说头发染色有些还有漂头发，漂过的头发毛糙又容易断，没必要。”黎意慈对当下流行的染发不太清楚，也对游云的外貌很满意，不需要他特意去改变什么。 “不喜欢染发，那你喜欢女孩子什么发型？黑长直？大波浪卷？还是自然点的小卷发？” “你问这个干什么？”黎意慈奇怪。 游云自然而然地道，“了解你啊。” 黎意慈，“……我喜欢自然一点的卷发，就发尾卷一点那种。” 她本来就是黑长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现在流行卷发，她想试试，但她现在的头发太卷了，卷卷又小又密，她感觉不是很适合她。 游云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黎意慈本来准备送游云到酒店就回学校了，没想到游云说，“我舍不得你，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黎意慈，“……” 游云要送她回学校都没这让她惊讶，今天他来的不算太早，吃了两顿饭，玩玩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们在某方面是很有默契的，他们年纪都不大，也默认本科不会是他们的最高学历，他们负不起责，感情也没到那份上，平时亲亲抱抱就算了，再多不行。 “你不打游戏？”黎意慈含蓄问道。 “不打，没什么意思。”游云笑着说，“我们难得一见，你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 “好吧。”黎意慈不是信任游云，主要信任她哥，哥哥的挚友没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其实她对游云也有一点信心的。 黎意慈低个头拿纸巾的时间，游云已经拿了房卡，“走吧。” “我口红是不是都掉完了？”黎意慈边跟着他上楼边问。 游云看了她一眼，“对，就剩一点点。” 黎意慈拿纸巾擦了残留的口红，她刚才在酒店的装修金属上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凑近就看到口红基本没了，她才想着不如擦了算了。 才到房间门口，游云用房卡打开，把自己包一放，“你坐一会，我去买点东西。” “好。” 结果游云刚出去，黎意慈看清房间布局，这是间双床房。 黎意慈，“……” 我错过了什么？ 没多久，游云就提了两大袋子东西回来了。 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桌上，还问，“你要不要喝奶茶？” “不喝。”现在的奶茶多是奶茶粉兑的，黎意慈受许絮影响，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好，我买了很多吃的，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就看电脑，我给你放电影打发时间。”游云把吃的那口袋放在电脑旁边的矮桌上，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有好几个瓶瓶罐罐，他一个个拿出来仔细看说明书。 黎意慈好奇，“你要干什么？” “给你弄头发。”游云本来弯着腰看东西，听她的声音侧过头对她一笑，唇红齿白格外灿烂。 “……其实我头发昨天才弄的。”黎意慈去弄头发也是心血来潮，没跟游云提过，而昨晚游云说有事去找她哥他们，也没空和她打电话。 “我知道。可是它让你不满意不开心，我们可以随时改，不要勉强。”游云把东西放下，“刚才吃晚饭的时候，我用手机搜了一下，虽然头发烫染不能太频繁，但是你又没漂头发，我买点药水给你改一下就好。后面我们至少一年半载不弄你头发，你头发长长再修修，不会太影响你的发质的。” 黎意慈笑问，“你会吗？” “不会。但是我查资料问老板了，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意慈，你要不要让我试试？”游云非常自信，他从小动手能力极强，手工上的技术肯定难不倒他。 “好，你弄吧。”黎意慈也不在乎他能不能弄好，有这份心就很好很好了，况且都大学了，就算真的很难看，她认识的人也不会有人对她贴脸嘲讽。 游云问黎意慈想看什么电影，黎意慈说随便，他就在电脑上搜索加勒比海盗一给她看。 黎意慈坐在电脑前，游云戴着手套用白色的药膏染上她的头发，他非常仔细，黎意慈笑着说，“你真厉害，手法跟昨晚的理发师一样。” “不看看我是谁。”游云伸头在她面前，对她眨眼俏皮一笑，把她多余的碎发一起捋到脑后，“额头上的皮肤有没有不舒服？” “没。” “那就好。”游云站好给她后面的发尾抹药膏，“我看资料说，很多人会过敏，刚才问老板，老板也说这款产品虽然大多数人不过敏，但他也不能完全保证顾客不过敏。我就想着，你今晚别回学校了，晚上要是头皮不舒服，我们一起去医院皮肤科看看。” “好。”他手法轻柔，黎意慈没什么感觉，便一心专注地看着电脑上的影片，看杰克船长和威尔伊丽莎白小情侣互坑。 游云很快把她的头发全部涂好，两人就此一起看电影，看伟大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和巴博萨船长、威尔、伊丽莎白……还有眼睛时不时会掉下来的海盗下属等人，他们一起经历一次次冒险，因利而聚，利益之外又有些情分，目的达成之后就算对彼此有了深刻的了解和美好的情谊，依旧会自然而然分道扬镳，分别以后总会有契机相遇，再一起去经历新的冒险，认识新的人。 黎意慈很喜欢他们，无论是杰克船长还是巴博萨船长，抑或是威尔和伊丽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梦想，他们可以共同作战，也可以互相为敌，冒险和他们的情谊都那样动人。 “我第一次看这电影就是跟你哥他们一起，当时我们几个为了争哪艘船哪个角色最厉害还差点吵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喜欢的船和角色。”游云那时候才上初中，大家年纪小又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想来，确实挺美好的。 黎意慈笑着应和，她挺喜欢听游云说他初高中的时候的经历，有游云，有向砌，有她哥，他们三人都是她在乎的，能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而且他们一起的过往真的很好，让她知道，原来那个时间段，也可以如此的开心有朝气。 电影放了一半，黎意慈的头发也差不多该洗了，游云说，“你躺床上去，我给你洗，以免药水进你眼睛。” “好。”黎意慈像在理发店洗头一般躺着床上，游云提前铺了一层塑料膜，她可以安心躺下。 游云在卫生间兑了温水，拿杯子往她头上浇了一些，“烫不烫？水温合适吗？” “刚刚好。” 游云再次强调，“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水温是高还是低也要随时跟我说。” “好。” 黎意慈觉得游云洗头手法真好，没昨天的理发师用力，就是太细致又慢，水冷了一点，不用她说，他会自己加热水调整水温。她闭着眼，忍不住想，她哥挑朋友是不是第一要求要会照顾人？ 洗完头发后，游云用毛巾给她擦头发，吸了大半的水才让她坐起来，他小心的给她吹头发，问她烫不烫，温度合不合适。 黎意慈没听清，只一味的点头，游云忍不住笑，把吹风机移开了一些，“你好可爱。你去镜子前看看，头发是不是没之前卷了。” 黎意慈哒哒跑去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确实看起来没之前那么爆炸，看着顺眼多了。 “意慈，过来，我再给你上一遍药水。” “啊？为什么？”黎意慈没想到还有流程。 “你不是喜欢自然卷？我给你弄。我问了老板，用冷烫药水再加上工具，能弄出我们想要的任意卷度。”游云不仅上网查，还跟买产品的老板进行了充分交流。 话是自己说的，虽然不舍自己的头发，事已至此，黎意慈还是好好配合游云的操作。 游云虽然是新手，却表现的非常优秀，让黎意慈心安多了，两人交流了一番关于头发的见解，游云就再次上手了。 最后的成果相当喜人。 黎意慈非常满意，是她想要的气质女人卷。 事实证明，有一个能耐心和认真跟人沟通的理发小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尤其是，对方还是男朋友，只为你服务的那种。 “谢谢你。”黎意慈笑着跟游云道谢。 “只是口头感谢？”游云挑眉，见她高兴，自己也忍不住开心。 黎意慈主动走过去抱住游云，把头埋在他胸前，“云哥，你特别特别厉害。” “如果只是语言感谢，我不要求你八百字夸我，至少五百字吧。”游云本想摸摸她的头发，又想着她最近不能洗头，把手又移到她的背上。 “五百字有点太多了。”黎意慈的声音隔着他的胸口传来。 “那三百字？” 黎意慈，“……” 有点害羞，夸不出口。 “不能再少了哦。” 黎意慈抬头主动贴上游云的唇，游云的眼睛震惊的颤动了一点，黎意慈在他的影响下，并不排斥肢体接触，可主动的有限。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的嘴。 反应过来，游云加深了这个吻，不像是过往克制的浅尝辄止。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深吻。 第15章 第 15 章 周玉知道游云一般周末下午就走了，所以特意早上就问黎意慈他们有时间吗，黎意慈不明所以，还是回了个有。 周玉得到答案也不废话，发了个地址给黎意慈，说是请吃饭，不许拒绝。 黎意慈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事，周玉后来提过吃饭这事，她拒绝了，因为觉得没必要，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她都忘了。 “云哥，周玉说请吃饭，就之前你和我一起送去医院那个女孩子。”黎意慈后来也跟游云提起过几次自己的室友，提到周玉的次数最多。 “好啊。有来有往，下次我们请。”游云倒是不介意二人世界有人打扰，他知道黎意慈跟周玉现在只能勉强算朋友，跟他和黎明川不能比，可感情是处出来的，他很支持黎意慈交朋友。 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而黎意慈的关系链接太少了，他总是希望她能拥有更多。 游云没异议，黎意慈就带着他打车到周玉所给的地址。 到地方两人一起下车，是一家建筑古色古香的大餐馆，黎意慈还没打通电话，就听到清脆的女声。 “意慈，这里！” 抬头看是周玉挽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对他挥手。 游云牵着黎意慈的手走近，周玉笑着说，“你今天真好看，尤其是头发，特别称你。” 她多毒的眼睛啊，一眼就能看出来黎意慈的发型变了。 “还好。”黎意慈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们吃饭？” “嗨！还不是我男朋友一定要请，他之前不在我身边，回来都提几次了，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满足他这小小的请求。”周玉把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他们，“这是我男朋友，钱程。” “你好。我叫黎意慈，是周玉的室友，这是我男朋友游云。”虽然知道周玉跟他肯定说过，黎意慈还是主动介绍一遍。 “你好，我家小玉麻烦你们了，她都跟我说了，她不会照顾自己，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她身体会不会严重起来。大恩不言谢，今天这顿饭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 由是四人一起进了包厢，周玉拉着黎意慈一起看菜谱，钱程给游云递烟，游云摆了摆手，“抱歉，我不抽烟。” 钱程把烟收回去，自己也不抽了，寒暄道，“听小玉说你待不了多久，你买票了吗？” “买了，下午三点。” 两个男人三言两语就熟络起来，周玉和黎意慈说着班里的八卦，天晓得她怎么知道那么多，黎意慈连人都认不全。 这家餐馆的东西都挺好吃，四人几乎光盘，钱程问要不要加菜，三人都说不需要。 饭后，周玉拉着黎意慈说一起逛逛，她们手挽手走在前面，游云和钱程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 “才一天不见，你头发怎么又换了个型？”周玉摸了摸黎意慈的发尾。 黎意慈有些不好意思，“见我不喜欢，我男朋友给我弄的。” 周玉身体杵了杵黎意慈，“真羡慕，我男朋友就没那么细心。” “你男朋友挺好的，他肯定很喜欢你，吃饭的时候，他随时关注你。”几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感情怎么样真的能一眼看出来。 “他也就这点好了，浪漫是一点不懂。”周玉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浪漫的多花心，算了，那种还不如他呢。” 黎意慈一笑，她也看得出来周玉对钱程满意得很，周玉小声问，“你男朋友也很喜欢你啊，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肯定是他主动追的你吧？毕竟你那么好看又内敛。” “也没有，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特别狼狈，我受了一点小伤，满脸的血，他估计都没看清我长什么样。”黎意慈不太记得清他们第一次见面都场景了，她也不愿意仔细回想，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吧。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总不可能是你追他的？他一脸桃花相，一看就受欢迎，烂桃花说不定也多，感觉你就是喜欢也不可能主动。”周玉虽然觉得这两人郎才女貌，可她也有点了解黎意慈，她没把握根本不可能主动，以她的性格，情愿玩十年暗恋，也不可能冲上去表白。 黎意慈看天看地，还是淡淡笑，“云哥是我哥朋友，对我算是爱屋及乌，后来我高三的同桌是他发小兄弟，他时不时会来学校看我同桌，顺带着看我，后来一起玩过几次，他就老约我出去散步，这次过年我们就在一起了。” 周玉有些失望，“就这样？” 受才子佳人经历磨难千辛万苦才能终成眷属的电视剧影响，她以为黎意慈和游云应该也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往事。 “对。”黎意慈反问，“你呢？” “我啊？我和钱程高中一个学校的，他说我们军训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我了，觉得我搞笑。”周玉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笑着说，“我当时可烦他了，觉得他幼稚，成绩还一般，他又总来逗我，我课间就老和他打闹。” “后来你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好学生不早恋，更何况当时我们都是未成年。”周玉把自己的头发别到耳后，“后来我爸妈来学校作妖，我丢死人了，没上课一个人躲在教学楼后面的林子里哭，他跟老师说身体不舒服，结果是翘课找来哄我，我当时觉得他是个好人，才改观了。” “挺好的，有人在你低谷的时候陪你。”黎意慈隐晦的安慰道，“人啊，肯定不能太圆满，有一样就可能没另一样。” 可能周玉在亲情方面缺失的，在爱情方面能弥补回来。 “我也觉得。”周玉并不太在乎提起自己晦气的父母，“我跟你说，我小县城的，从小到大几乎没去过医院，我都不知道我有心脏病。是高考体检，大家一起挤在医院大楼里的大厅里轮流体检的时候，医生把我叫到另一边去给我说的，还让我再去做个检查。我当时都吓哭了又没有钱，还是钱程听我们同学说学委哭了，一路挤到我身边来带我去再次检查的。” 黎意慈关心道，“检查了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就轻微心脏病，不严重，不然我也不能长那么大。当时不懂，再加上我太瘦了，就听医生的话休息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钱程一直在我身边，我才心动的。后来我去复读，他来这边上大学，为了联系，我要攒好久的零花钱才能跟他打电话，我高考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周玉捏了捏黎意慈的胳膊，“我以前比你现在还瘦，吃药调理后我胖了好多，我第一次体检八十斤，现在一百零五斤。” “你现在也不胖，刚刚好。我跟你恰恰相反，我初中以前特别胖，高中到大学吃的少才瘦下来的。”黎意慈不长身高以后，体重只有掉的，没有长的。 周玉惊讶，“真的吗？你皮肤都不松，我以为你一直那么瘦。你最胖的时候有多重？” “124斤。” 周玉，“……” “那时候我认识的人都说我腿特别粗。” 周玉，“……” 见黎意慈一副没在开玩笑的样子，周玉忍不住吐槽，“谁说的？你去给他两巴掌。你那么高，我寻思着你被说胖最起码也要一百四五了吧？结果，就这？况且青春期抽条的时候，这多正常。你妈多高？你爸多高？” 虽然不明所以，黎意慈还是如实回答，“我妈173，我爸183。” “果然，初高中节食长不高。我们这代人很多人比爸妈高，我妈才155，我有心脏病还吃不好都161，你能长那么高，真的底子厚，全靠基因。”周玉右手挽着黎意慈，只能伸出左手捏她的脸，“健康与美可以共存，你现在太瘦了。而且说你有什么缺点的，不一定是你真的有什么缺点 ，多半是见不得你好的，想占你便宜的，不用管，让他滚。” “我骨架大……” “所以显胖？”周玉嗤笑一声，“伸出手我们比比。” 两人一起伸出手来，黎意慈个子虽比周玉高些，手腕骨却比她细很多，周玉说，“你看，你的骨架还没我大呢，我骨架就是正常人的样子。” “是我现在减肥成功了。”黎意慈苍白辩解。 不看骨头上附着的皮肉，黎意慈的骨头也要纤细一些。 周玉摸摸她的手，“你不要听外界说什么，要自己去判断。” 如果是别人，她会觉得虚伪，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没有怎么样，还要把不好的往自己身上揽，是想别人骂你还是硬夸？ 可她知道，黎意慈不是这样的，她眼神中的仓皇难过，周玉都能看到。 难怪她总觉得黎意慈身上缺了点什么，不是所谓的美而不自知的感觉，而是过去某些飘渺又微小的部分东西压抑着她的光华。 好像有一层压抑的，黯淡的灰雾包裹着她。 黎意慈就是那种同学之间提起来，大家都会觉得好看的类型，但是不提起来，也很难有人去特意注意她的相貌。 “嗯，谢谢你。”黎意慈很难过，她想起记忆中他们说她骨架大，长得一般，还贪吃，性格也不好，只会死读书，偏读了还拿不了第一名，也不过如此。 这些让她过去的几年很难很难接纳自己，可现在发现，这些根本不是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就是纯恶意，过去的许多她可以不认，说她不聪明这点还真是反驳不了的事实。 第16章 第 16 章 钱程开车送的游云去车站，两人在前面坐着，黎意慈和周玉在后座，几人时不时闲聊几句。 游云下车的时候，黎意慈没打开车门，钱程说，“我锁车了，马上给你打开。” 没等黎意慈打开车门，游云淡淡一笑，“意慈，不用送了，下次我再来看你。” “不，下次我去看你。”黎意慈想着他都来那么多次了，也该她去看看他。 游云弯腰摸摸她的脸，“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黎意慈看着他，挥了挥手，“快走吧，这里应该不能久停，我也要跟周玉一起回去了。” “嗯。” 看着黎意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游云忍不住低头亲她，知她害羞，一触即分。 黎意慈，“……” “别难过，多笑笑。”游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即使她掩饰的再好，他就是能知道她是不是不开心。 “嗯。” 钱程开车走了，他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黎意慈小声回，“是他好。” 是游云人好，也是他足够主动，他们才能建立感情。 “你怎么不叫他名字？云哥，一听我还以为我乱入了古装剧。” “我叫我哥朋友都这样叫的，他们一开始都让我叫某某哥，叫习惯了，现在不好意思特意改。”当年她一次性见全乎了黎明川的挚友，她状态不好，他们让她怎么喊她就怎么喊。 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他们要么叫她意慈，要么叫意慈妹妹。 “你脸皮真薄。”周玉又捏了捏她的脸。 钱程说，“不是谁都像你这样人来疯。” “我要文静，某人估计也不会发现我那么聪明善良又美丽的明珠。” “还是会注意到的。” 周玉羞羞笑，“就你会说话。” “我就会说大实话。”钱程一本正经地说。 “少来。不知道谁当年说喜欢我眼瞎。” “我那是说别人，又不是说我自己。” “合着谁都眼瞎，就你不眼瞎？” “我慧眼识珠，视力5.2。”钱程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初高中坐后排的视力，谁坐谁知道。” “你平地摔的时候没看出来视力5.2。” “那是意外。” “嘁，信你才怪。” …… 周玉和黎意慈当了半年同学，才后知后觉的仿佛相见恨晚，走哪都一起。 她们周一课多，下午上完课再吃过晚饭，时间也不早了。 周玉问，“去逛逛还是去图书馆？” “现在六点半了，散散步回宿舍？” “OK。” 黎意慈曲起手，周玉马上靠上去，两人手挽手逛学校，周玉把头往黎意慈身上靠，“你真让我有安全感。” 黎意慈一笑，“是我的荣幸。” 周玉叹道，“夕阳无限好，可惜只有这会儿，中午好热。” “明天穿裙子呗。” “我这身材不好挑裙子。” 黎意慈少有的几条裙子都是黎明川给她买的，她自己对衣服不挑，“我还有三条裙子没上过身，你可以试试，参考一下。” “好啊。回去你找出来给我试试。” 嫌弃宿舍闷热，两人逛了一会，坐到了一块草地上，周玉说，“要不是宿舍太闷，我就回去了，好无聊。” 草地前的路上走过一群穿着蓝色带亮片鱼尾裙的女孩子，她们手上还拿着各种各样的道具。 黎意慈示意周玉看过去，“你去加入她们就不无聊了。” “不，我又没什么才艺。她们去干什么？学校有活动？还是艺术生？” “包打听都不知道，我肯定也不知道。” “包打听是在说我吗？” 黎意慈点头，“对啊。” “好啊你，原来你在外面就是这么败坏我名声的。” “哪有？我找不到地方败坏。” “意思是找得到你就要让我身败名裂？”周玉看着她笑的危险。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只会说实话。” 周玉伸手去挠黎意慈的肚子和腋下，“哼！明明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然我跟你说的那些，不用特意打听，你都能知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一定跟别人说，周玉人美心善又好相处。”黎意慈试图躲开周玉的手，结果力气根本比不上她。 “看，城里姑娘真是柔弱小女孩。”周玉见黎意慈就会躲，也不反击，也不笑，便觉没意思，索性放开了她。 “什么城里不城里，可别埋汰我了。”她们相熟以后，聊天内容也提到过家乡，巧的是她们还是一个省的，只是周玉是小县城农村的，黎意慈是省会城市的，她有时候不行，周玉会调侃一下城里姑娘就是不一样。 熟悉了以后才知道周玉有些黏人，黎意慈体验了一把初高中没体验过的小女生之间一起手拉手吃饭玩闹上厕所的友谊。 周玉拉着黎意慈去卫生间，黎意慈洗完手大声说，“周玉，我在门口等你。” “好。” 黎意慈拎着小包在卫生间门口游荡，突然过来几个女生围着她，黎意慈吓了一跳，有些警惕的后退一步。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其中一个上前，“请问你是不是叫黎意慈？” “是。” “你男朋友找不到你，让我们来找你。” “不可能。你们认错人了。”游云昨天才走，不可能今天就来，更何况他联系不上她，报警比找这些女生强多了。 “就是你，他给我们看照片了。”另一个女孩说。 “对啊，名字对得上，长相也对得上。” “你们闹别扭了吗？” 不管几个女生七嘴八舌说什么，黎意慈试图远离她们，一开始对她说话的哪个女生想来拉她的手，黎意慈果断躲开。 “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这里是学校，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伤害你。” “跟我们走一趟吧，你男朋友在等你。” “不，我不认识你们，也不会跟你们走。放开我。”见黎意慈不配合，有两个女生伸手拉她，她赶紧躲开，几个女生说着没有恶意，却是让她跟她们走。 她不愿意，几人你拉我躲的，看着像要打起来一般，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其中一个有些高挑，扎着马尾辫，头发特别长的女孩子主动把黎意慈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龙蕊，我就是受人所托，找她过去体育场那边一趟。”为首的女孩子跟这女孩还真就认识，“我们没有恶意的。” “不行，她不愿意。” 龙蕊是黎意慈她们班的班长，对她印象不深，可也是客气说过两句话的，对她的印象就是说话细声细气，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 那个女孩子凑近龙蕊说了两句话，龙蕊看了黎意慈一眼，直白问，“你男朋友是不是很有钱？” 黎意慈，“……” 这都什么跟什么？ 见她不语，龙蕊说，“如果你愿意，我跟你过去一趟，不愿意就算了。” “我可以问问发生了什么？”周玉过来搂着黎意慈，虽然刚出卫生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的跑过来保护黎意慈。 “她们跟我说，有一个小帅哥给她们四个一人五百块，让他们把黎意慈带过去，他给黎意慈准备了惊喜。对了，那个小帅哥说是黎意慈男朋友。”龙蕊指了指那几个女生，“她们就是想着有钱，又在学校里，也不会害人，就来了。” “对对对。”跟龙蕊说过话的女孩凑近她们，“那个男的出手大方，把你的姓名班级跟我们说了，还给我们看了你们的合照，说他跟你吵架了，你不愿意见他，让我们来找你，说你可能不愿意，我们多拉拉你，你就愿意了。” “而且他挺有钱的，一出手就是五百块，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三百，我们全宿舍就想着赚个外快。”另一个在那个女孩旁边的女孩接口道。 几人都纷纷解释自己没恶意。 周玉低声问，“意慈，你知道是谁吗？” 她一听就知道不是游云，这俩人昨天还在难舍难分，不可能今天就整这一出。 “我知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发小。”黎意慈有些无奈，“我跟他就是两家长辈撮合，我以为我跟云哥在一起后他能消停，没想到……” “那你要过去吗？” “我……我不知道。” 龙蕊说，“如果你不愿意，我让她们退钱，那个男的给了她们一人两百块的定金。” 周玉搂着她，能感觉她身体紧绷，先开口替她拒绝，“不愿意，意慈现在没空。” 她对收了钱的那几个女孩说，“你们退钱去。我们意慈有男朋友，我昨天才见过。那个男的压根不是她男朋友，他还到处乱说，一听就不是好人，你们别瞎帮忙，万一闹出点什么事，你们也是从犯，都要负责，一个也跑不了。” “听到了吗？”龙蕊对她们说，“赶紧去退钱，然后离那男的远点。” “我们也不是……” 不等几个女生说什么，周玉搂着黎意慈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句，“班长，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见黎意慈有些魂不守舍，周玉问，“你很害怕？” 黎意慈低着头，“有一点。” 周玉觉得如果是漫画，黎意慈的头顶上一定乌云压顶，时不时还打雷下雨。 她握着黎意慈的手，“别害怕，我会陪你的。而且，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害怕，对方越想欺负你。” “嗯。”黎意慈回握周玉的手，“我有些不敢见他，他好像听不懂我的拒绝。” “……你别哭。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周玉有些手忙脚乱的给黎意慈擦眼泪。 黎意慈一愣，没想到自己眨个眼的功夫，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极力控制住自己别再掉眼泪，可一转眼还是会掉下来，她索性捂着自己的眼睛。 周玉见她这样欲哭却不能哭出来，反而更心疼了，把她的头压自己肩膀上，“你想哭就哭，姐的肩膀给你靠。放心，就是你哭湿了我的衣服，我也自己洗，不找你。” “……你别哄我，不然你的衣服真的没救了。”黎意慈跟周玉是有些身高差的，她别扭的趴在周玉的肩膀上，她真的很少很少哭，就是想哭也会想办法憋着，她太怕被嘲讽了。 可总有人是不一样的。 总有人愿意告诉她，甚至接纳她，人有七情六欲是正常的，想哭和想笑都是有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 第17章 第 17 章 不知道那几个女生跟章闻肃怎么说的，章闻肃拿着个大喇叭在黎意慈宿舍楼下大喊，“意慈，我喜欢你。” 他连续喊了许多声。 夜空中的星星照耀在他身上，和学校的路灯相呼应，留下一片柔光闪烁的空地。 章闻肃带着两个人拉了横幅，横幅上写着黎意慈，我喜欢你。 不知是黑夜太寂静，还是章闻肃声音太大，黎意慈在宿舍坐立不安。 “有病吧！大晚上不睡觉，来这表白？” “到底是谁？快下来把你对象领走！” “谁是黎意慈，出来管管！” 这是嫌烦的。 “意慈，我喜欢你！” “意慈，快答应他！” “兄弟，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黎意慈！” 这是学舌捧哏的。 黎意慈有些尴尬，忍耐不住装聋作哑，她起身却被周玉拽住，“坐好，出去你就完了！意慈，你别管，就当听不见，他就是想用舆论压你。” “我……我该怎么办？他一直在楼下叫。” “我烧开水倒下去烫死他！”周玉恶狠狠道。 “别！” “逗你的，我接盆水倒下去。”周玉说干就干，果真去接水了。 室友程小然问黎意慈，“找你的？” “嗯。” 唐可巧也凑过来，“你男朋友？” “不！我男朋友在他学校好好的。” “怎么回事？”程小然问，“你怎么会招惹这种人？” “他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我拒绝他了，之前我们还闹到警局，他家还赔我钱，没想到他又这样。”黎意慈是真没想到，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她也知道章闻肃有点问题，但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份上。 “什么？闹到警局他都不收敛，我也去接水泼他。”程小然比较耿直，一听就正义感爆棚，火速跟着周玉去接水。 唐可巧抚了抚额，“小然，那没什么用。” “你打算怎么办？不理他，他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报警你要去做笔录，不知道到时候能传成什么样。要不，你打电话给你妈，让她找人家妈解决。” “我想想。”黎意慈自然不想再惊动家里人，可她也不愿意独自面对章闻肃，因为他仿佛听不懂人话一般。 黎意慈的宿舍在三楼，周玉和程小然泼冷水下去，章闻肃确实被淋湿了一些，可因为隔得远，那水约等于无，不影响他继续喊，“意慈，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有一名男子凑近章闻肃问，“先生，乐队服务还要不要？不要我们不退订金的，要的话我们可以改位置。” 原是章闻肃找了乐队，想给黎意慈来一场高调又浪漫的表白仪式，结果万事俱备，没想到女主角坚决不出面。 “要！”章闻肃自觉很了解黎意慈，她道德感高又害羞，胆子很小，性格软，心也很软。 至于游云，他确信黎意慈那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会对他有多深的感情。 章闻肃的表白声势浩大，连带着一群人跟着喊答应他。 要不是还有室友，黎意慈能裹着被子缩在床底下去。 她又开始手抖了。 黎意慈握住手机，她说，“周玉，我要报警告他扰民。” 这是她想到的能最快阻止章闻肃的办法。 周玉坐到黎意慈身边，半搂着她，握住她颤抖的手，“好，我跟你一起去。” “别急。”唐可巧看着黎意慈，心生不忍，“我发消息给我其他朋友，让她们配合，看我的。” “为你唱这首歌，没有什么风格，它仅仅代表着，我想给你快乐！”即使大白嗓，唐可巧也在阳台边大声跟唱，这就像一个信号一般，马上有人接下一句。 底下的乐队换歌，也有人马上跟唱，本来是表白现场，整成了音乐会的模样。 程小然跟唐可巧关系好，也凑过去跟唱，没多久变成了男女生宿舍的大合唱。 黎意慈有些愣，这是干什么？ 周玉说，“我去看看。” 周玉看到有两个男生带学校保安还有一个女生喊上宿管，一群人在楼下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以章闻肃等人被赶走为结局。 唐可巧喝了口水，“我试图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别一直盯着被表白的是谁。还喊我们学生会的人找外援，把他们赶走了。后面要是有人说什么，我也让他们压一压。” “谢谢你。”黎意慈起身对唐可巧鞠了一个躬。 唐可巧赶紧道，“没事没事，大家一个宿舍的，就应该互帮互助。” 程小然好奇，“你妈妈朋友的儿子这么纠缠你，她们大人不管？” 黎意慈苦涩，“管不住。他爸妈历来偏袒他，我妈也是在我有男朋友之后才没继续撮合我们的念头。他行为不好却也够不上犯罪的线，我也没办法。” “这人死缠烂打，怕是想着你会心软，会受不住压力答应他。”唐可巧分析，“你过去是不是让他有什么错觉，觉得一定能拿捏你？” “我小时候性格软，与他有矛盾多是冷战一段时间就过了，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觉得我不会跟他翻脸。”黎意慈与章闻肃过去就是这样，今天我不理你，明天我又眼巴巴凑上去，明天你不理我，后天你又当没事发生一般。 唐可巧冷静道，“想办法解决一下。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你身上的风言风语能压倒你。而且我不赞成这种带点隐性威逼的行为，道德与舆论一起绑架你，时间长了，没几个人顶得住。” “好。这次真的谢谢你。” 几人意思意思聊了几句，就轮流洗澡去了。 黎意慈搬了凳子，一个人坐在阳台，在接听游云的电话。 “意慈，你今天心情好点了没？” 黎意慈淡淡回应，“好多了。” “我跟你说，我今天参加了一个活动，遇到我初中同学，才知道他跟你一个城市上学，我们还约了以后再聚，下次见面我带你和他一起吃饭怎么样？他跟你哥关系也特别好。” “嗯，好。”黎意慈勉强笑，“你都不知道他在哪上学，怎么是可以一起约饭的关系？” 在她的认知里，不是好朋友，没有约饭的必要。 “我们初中的时候，他家里一直说要送他去美国读书，他高中过去了，我们联系才变少的，大学因为一些事又回来了。” “这样啊，能遇故友也挺好的。我最近参加了学校的征文，拿了一等奖，奖金有三百块。” “恭喜恭喜，我们意慈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博学多识……”此处可省略三个及以上成语。 黎意慈忍不住笑，“浮夸了。就运气好而已。你想要什么礼物？三百以内我可以全款拿下。” “感动哭了，奖金能全花我身上，你真的好爱我。”游云非常配合，“我想想，我想要什么。你是不是在作弊，问我要什么，你就可以不用对我用心。” “哪有？我就是想急你所急，送你最需要的。” 游云看着温和不染世俗，实际上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你送的我都需要，没有需要可以创造需要。” “谢谢你可以创造需要。” “不谢，我应该的。” 两人瞎扯了一堆，黎意慈心情好了点，章闻肃的事情她也没打算给游云说，何必让他也跟着糟心。 挂了和游云的电话，黎意慈翻出手机的黑名单，把章闻肃放出来，她犹豫了很久很久，才把电话拨过去。 对面很快接起。 双方都没有说话。 好像是在比谁更沉得住气。 静默了几分钟，终是章闻肃先开口，“意慈，你看，我总有办法让你先联系我。” 黎意慈，“……” 一开口这烦人的味就遮不住。 听不见黎意慈说话，章闻肃放了大招，“你不来见我，我天天去你宿舍楼下等你，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有意思吗？”黎意慈目光穿过宿舍不远处的体育场，好像看到曾经的他们，他们那时候总是一前一后的走着，明明不亲密，却总是结伴。 章闻肃不知是什么意味的笑了一声，“怎么没意思？你以为我是谁？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黎意慈非常无奈，“就算没有你以为的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不，你骗我，你明明对我有表示的！”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可章闻肃，早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决定，即使要独自一人一辈子，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没有我哥，没有向砌，没有游云，我也依旧会这么做。”黎意慈想起以前，两家大人总说他们合适，说给他们订了娃娃亲，说她童养媳半个女儿，说他童养夫半个儿子，她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心里不舒服，可她习惯听话讨好，她也曾默默构想，如果他们长大在一起了，他们会是怎么样的。 才初中的黎意慈，一想到以后要跟章闻肃绑定，吓得连续半个月睡不好，后来身体不舒服，去药店买安眠药，还被老板拒绝了。 “为什么？我以为你不会那么绝情的。”章闻肃不甘心地问。 “你觉得你对我怎么样？” 章闻肃，“……” “你看，你也知道你对我不好。”黎意慈不知道是无意识的恶，还是有意识的坏更让人难过，因为她都遇到过，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一样的隐痛。 可有的东西，她没法选择。 她能选择的，她不拒绝，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活该。 自己都没法心疼自己，还指望谁来心疼。 第18章 第 18 章 章闻肃苍白分辩，“我那时年纪太小，不懂事，我爸又喝醉酒就打我妈，对我也严厉，我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我没办法，我太无力了，所以我没能力对你好。” “可你有能力对我不好。”黎意慈已经过了三两句话就心软的年纪。 章闻肃，“……” 黎意慈伸手对着天上的星星抓握，“我会跟游云结婚，一到年纪就结。” 虽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她现在还是这么说了。 从她妈许絮身上，她近乎悲哀的意识到，作为一名女性，她的主体性是不被尊重的，她说一千句一万句不愿意，都不如把游云拉出来当挡箭牌管用。 自从父母知道她和游云在一起，对她的打压催逼都少了很多，见过游云之后，还反过来告诉她，女孩子年纪小可以不着急。 “你别气我。我知道你的，你面热心淡，你不冷血，可太难亲近了。你不会对游云掏心掏肺，你只是觉得他合适。可我不一样，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 “你现在着急了不是吗？”黎意慈一针见血，“你怕游云，你不怕伤害我让我难过远离你，你天然的俯视我，看不起我，只觉得你能掌控我轻而易举。可游云不一样，你能客观评价他，你知道他足够优秀，你无法蔑视他，怕我倾心于他。章闻肃，我最近看了一本书，说很多男人都是精神男同，他们天热亲近同性别的人，能平等看待他们，团结他们，可如果面对的是女人，他们从心底不屑，一直俯视，无法平等对待和看待她们。说真的，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我拒绝你那么多次，你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你只会觉得是我哥，是向砌，是游云的原因。” 绝对不是，黎意慈发自内心的选择。 他没有这个认知。 虽然他妈赵静很优秀，能赚来许多钱，拥有很多人脉，待人处事也不差，可她因为经受过的教育和性格，对丈夫的家暴多是忍气吞声，少有的争取，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她甚至不敢奢望不挨打，只能勉强希望对方能下手轻一些。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可想而知，章闻肃或许短暂心疼过自己的母亲，可大多数时候，他在父亲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母亲，甚至对所有女性，都是蔑视的。 “我不是这样的，我很珍惜你。意慈，你不能因为看了几本书，就武断的评判我，这对我不公平。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同行，我太着急了，所以才把你越推越远。当年我能上一中的，我是为了你才去二中的。意慈，你不能否定我对你的感情，我是认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就算过去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也不是对你有恶意，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我太希望你好了，可我现在才意识到，人各有志，我不该把我的期待放在你身上，不该因为你没达到我的预期，就对你发火。”章闻肃自然不承认黎意慈的论断，他觉得自己很看重她，愿意为了她付出很多东西，怎么会是她说的那样。 黎意慈有些疲惫，“不谈过去，只谈现在。我跟游云在一起了，我们不会分手，我们一定会结婚。” “在一起也是可以分手的，你只是一时走错路。” “不，不管走没走错，游云都是我唯一的选择。” 章闻肃不跟她纠结游云的事，“你出来，你出来我们见面谈。” “不，我不会单独见你的。你再像今天这么高调，我会报警。如果你觉得警察奈何不了你，我还有我哥。你也不要觉得我学校在这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去留学，虽然留学要资产证明，你可以觉得我家没有，但是我哥有啊。我不会与你妥协，我清楚的知道，你和我不是一路人。”黎意慈在家隐约听到过黎明川与朋友打电话，他说他要去留学，要进一步发展他的事业，他已经达到资产证明的要求。 她知道留学费用昂贵，家里也有三个孩子，所以她从来没想过留学是能在她家提起的话题。 那是黎意慈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如此优秀强大。过去虽然知道他厉害，但没想到他能如此厉害。 “你非要那么绝情吗？” “对。” 章闻肃非常难过，“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很看重我的，你曾经满心满眼都是我，就算我有过错，我那时年纪小，你怎么知道我长大不会改，为什么不能等我长大？” “我没有力气等你长大了。”事实上，她也不相信他所说的长大。 “我不相信你和你哥朋友能走到最后，我等你。” “别咒我们，我和他一定会长长久久。”就算不长久，她也不会选择章闻肃。 章闻肃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你最后会和我一起的，你送我的表告诉我的，我会拿着它等你。” 黎意慈，“……” “这是我心中的，属于我们两个的定情信物。” 对面的章闻肃还在信誓旦旦的说他们一定是有真感情的，黎意慈总算找到症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给你的报酬。” 定情信物，这人也真敢想，遗物都比这个有可能。 章闻肃表情空白了一瞬，“你说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感谢你曾经给我补过课的报酬，我还额外往你卡里转了三千。我妈让你帮我补物理，我觉得如果一直欠着你，不好与你划清关系，所以咬咬牙按市场价跟你结算。我说过会还你的，你说不要，我当时没钱，只能买表送你，后来觉得不够，我跟向哥借了几千块，就是为了与你两清。” “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你可能没开银行卡通知，你可以去银行查账单。”为了还清这笔钱，黎意慈高考后在餐馆洗了两个月的盘子，手指都泡的发白。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凭什么？原来你那么早就计划着甩掉我！你太过分了，你让我以为我们水到渠成，结果却让我那么难堪。黎意慈，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跟你两清的，想两清？你做梦！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两清，我们会永远永远有牵扯。”章闻肃显然因为这猝不及防的真相暴走了，他呼吸很重，情绪不稳。 黎意慈，“……” 她的食指又开始挠大拇指的皮肉，感觉疼了，才发现食指已经把大拇指指甲旁边的皮肉挠的外翻，因此见了红。 黎意慈自觉已经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听不听得进去是章闻肃的事。她挂了电话，话费还是很贵的。 周玉叫黎意慈去洗澡，黎意慈应了声，把手机充上电，收拾睡衣去洗澡了。 温热的水很快打下来，黎意慈呼了一口气，有些焦灼不安沉闷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她有些害怕，可她不会因为害怕屈服的。 即使会付出代价。 是时候找机会探探游云的口风。 她还是希望，自己不会连累他。 - 黎意慈十岁那年，许絮和黎前进为了创业借贷了一大笔钱，迫于生存压力，他们带着三个孩子换了房子。 那时候她家还没有买房，没有迁户口，黎明川兄妹三人还属于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因为没有进入公办学校，她们三个的学费其实不便宜，为了减轻压力，许絮和黎前进商量之后，把黎意慈送到她外祖家，把黎平安送到她爷爷家，而黎明川因为要小升初躲过一劫，还留在市区上学。 当时黎意慈和章闻肃关系很好，虽然两人总有些小摩擦，可她天然比章闻肃温和隐忍得多。 黎意慈知道自己会被送走，她没什么玩的好的同学，需要告别的只有章闻肃。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打了一架，黎意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自己输了，章闻肃下手没有轻重，黎意慈的手腕被他扭伤，疼痛难忍，被许絮带着去看了医生。 因此，章闻肃被他爸用竹条抽了一顿，还在高高的榫卯结构的四脚木凳子跪了一个小时。过后章闻肃很是着恼黎意慈，觉得她是故意装的，小打小闹却要告家长，不想理她。 黎意慈少时家中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娱乐的，黎明川嫌她累赘，不带她玩，黎平安更小，还在和朋友玩过家家游戏和打卡弹玻璃珠的年纪，她跟着玩过几次，被许絮骂了一顿，一个女孩子家家弄的跟乞丐一样。 所以，闹了一段时间，黎意慈还是厚着脸皮去哄章闻肃，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是手太疼了忍不住哭，才被家长们带去医院，她没有故意要告状。 章闻肃冷脸嘲讽了黎意慈一通，又让她委屈了好久，最后她回家把已经不用的教材收拾打包卖废品，得了一点零花钱，买了一大盒巧克力去送章闻肃。 两人这才和好。 没想到和好没几天，黎意慈就被告知自己要被送走了。她当时才跟章闻肃拉勾许诺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能分开，结果转眼她就要因为不可抗力违背诺言。 黎意慈诺诺不敢言，犹豫许久才想着跟章闻肃坦白。结果一去章闻肃家，正撞上章宏压着赵静打，黎意慈年纪虽小，却很体谅赵静，她小声哀求章宏不要打赵静了，可是于事无补，她只好壮着胆子抄起扫帚去打章宏。 黎意慈是别家小孩，年纪又小，明明害怕得哭的稀里哗啦，却还是来阻拦自己，章宏可能是不好冲她撒气，只好收手摔门而出。 小心翼翼把赵静扶起来，黎意慈给她递纸巾送水，赵静勉强绷住自己，让她去章闻肃的房间找他。 黎意慈去了，章闻肃坐在书桌前，他明明听到他爸打他妈的动静，却从头到尾都不出面。黎意慈心里对他或许那时候就有了看法，可惜碍于知识和阅历，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第19章 第 19 章 “闻肃，你怎么不出去？” “出去干嘛？看他们前脚打架后脚就甜甜蜜蜜？”章闻肃不以为意。 黎意慈，“……” “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话落章闻肃就拉着黎意慈的手走出家门，对在客厅的赵静视而不见。 章闻肃不爱跟同龄人扎堆，他嫌他们幼稚又不爱干净，黎意慈长的玉雪可爱，才没被他排斥。 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他们住的附近有一个小湖，里面有小鱼和蚌壳还有蝌蚪。黎意慈拿着章闻肃买的饮料，跟着他一起去。 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湖，是一部分楼拆迁留下的地基积水，长了青苔，不知怎的，也有了不少蝌蚪和尾指长的小鱼。 蝌蚪这些还好说，蚌壳也是真有，黎意慈觉得自己贫乏的知识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她只能猜测是不是有人养殖的，“闻肃，这里是不是有主？要不我们去旧货市场玩好不好？” “不去，市场那边烦得很，人也多，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同桌说了，他和他表哥们来过很多次，没有人会管。”旧货市场那边的孩子都很闹腾，章闻肃不太喜欢他们，里面的东西他更是看不上。 听闻此言，黎意慈就放心了，“好。” 章闻肃自己买的水喝一半到一半，用随身携带的跟钥匙挂在一起的小刀把瓶子分成两半，给黎意慈一半，“给，喜欢什么去抓。把橙汁喝一点就倒了，给我分成两半，我们拿来装鱼和蝌蚪。” 章闻肃特意买了一瓶两升的橙汁，就是为了要瓶子，黎意慈努力喝了好久，也没喝完，“你要不要喝？倒了很浪费。” “不喝，别小气，快倒了，我要用。”章闻肃家里有钱，又是独子，平时生活水平可比黎意慈高多了。 黎意慈听话倒了，把瓶子给章闻肃，他再次如法炮制，把瓶子分一半给黎意慈。 章闻肃兴冲冲的去抓鱼和蝌蚪，黎意慈跟在旁边有样学样，小蝌蚪好抓，但章闻肃嫌弃，“小的难养，蝌蚪要抓长脚的。” “可是我找不到，它们会躲。”黎意慈弄自己一手泥，也没抓到有脚的蝌蚪，还有小鱼。 “笨蛋，看我的。”章闻肃眼疾手快的用半个水瓶子铲起一片水草和泥，清理一下，没有鱼，却有三四只有脚的蝌蚪。 他把它们倒进给黎意慈的半个饮料瓶里，黎意慈甜甜一笑，“你好厉害。” 在黎意慈一声声夸奖入耳中，章闻肃强压下嘴角，抓了很多小生物。 尽兴之后，两人去抓蚌壳，黎意慈也不知道这些蚌壳是死是活，因为它们好像也没有动，每个都很比黎意慈的手掌大，黑色或者灰褐色。 黎意慈主动把自己瓶子里的鱼这些倒进章闻肃的瓶子里，“用我的装，我妈也不让我养这些。” 章闻肃一口气捡了很多蚌壳，黎意慈没敢动，她怕是有主的，章闻肃嫌弃，“胆小鬼，黎意慈是胆小鬼！”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不能乱动人家的东西。” “胆小鬼！” “说了不是！” “你就是。” “我不跟你玩了。”黎意慈把瓶子放一边的石头上，自己转身走了几步，悄悄转头看章闻肃没跟上来，她又悻悻找个大石头坐好等他。 她想着我要走了，不要跟他生气了。 章闻肃一个人玩得起劲，黎意慈无聊，视线忍不住追随着低空飞行，时不时点水的蜻蜓。 小蜻蜓的透明翅膀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黎意慈见猎心喜，小心翼翼的试图抓住一只蜻蜓。 这些蜻蜓机灵，黎意慈几次落空，本想放弃，看章闻肃还在专心致志不知道预备抓什么，她又坚持下来。 在黎意慈的努力下，她终于抓住了一只蜻蜓，她拇指和食指捏住它薄薄的翅膀，看它努力颤动。 黎意慈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她手欠的去摸蜻蜓的身体，章闻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你笨手笨脚的，竟然能抓住蜻蜓。” 黎意慈白了他一眼，“别乱说，我可聪明了。” “给我看看。” “不要，我要放生的。”黎意慈把身子转到半边，用空闲的那只手挡住蜻蜓。 “我就看看，会还你的。” “不。是我抓到的。” “你的就是我的。”章闻肃坚持。 黎意慈反驳，“才不是，我的就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你刚刚喝了我买的橙汁。” “是你要瓶子，又不是我一定要喝，而且我也没喝多少。” 章闻肃说，“不管怎么样，你喝了，我可一口都没喝。我给你买橙汁，你却不愿意分我看看。” 黎意慈，“……” “给我，我等一下还你。” “你小心点，我要放生的。”黎意慈还是妥协了，把蜻蜓递给他。 章闻肃开心的从她手里抓住蜻蜓翅膀，他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心逗蜻蜓，“意慈，你把瓶子拿上，我们回家。” “好。”章闻肃把当杯子用的小瓶子丢了，黎意慈只需要拿分成两个的大瓶子，她好奇的问，“鱼和蝌蚪放在一起，鱼会吃蝌蚪吗？” 章闻肃漫不经心道，“可能会。” 黎意慈大惊失色，“真的吗？要不我们把它们分开？” “不用，你也拿不完。” “你怎么不跟我一起拿？” “我要逗蜻蜓啊！”章闻肃理所当然。 “好吧，你别逗过火。” “你管我！” “蜻蜓是我的。” 章闻肃不理黎意慈，黎意慈抱着瓶子追在他身后，见他用手去纠蜻蜓点水的尾巴，忍不住道，“看看就得了，别这样。” “不，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黎意慈不开心，“还我！” “不。” “给我。” 章闻肃装听不见，黎意慈一手揽着瓶子，让它们贴着自己的腹部，一手去戳章闻肃的胳膊，“给我吧。” “不行。” “是我的。” 章闻肃再一次强调，“你的也是我的。” “我的就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你再说一遍！” 黎意慈也非常头铁，“本来就是我的。” “我不还你怎么样？” “我不跟你玩了。” “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 “我说真的。”黎意慈本来也没几天就要被送走了，因此她说的格外坚决。 章闻肃看着她坚定的脸，格外生气，“我就不给你！” “给我！” 章闻肃冷笑一声，稚嫩的脸看起来很凶，他蹲下把蜻蜓放在脚下，一脚踩下去。 “你……”黎意慈见状是真的生气了，“你怎么这样？” 她放下瓶子，也蹲下，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小蜻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抓你，我要放了你的。你要找就找章闻肃，跟我没关系。” 章闻肃，“……” 真怂。 黎意慈念了几遍别来找我，气性未消，“我要回家了，我不想理你。” 她哒哒哒的跑回家，章闻肃只能自己拿着瓶子在背后追赶她，“等我。” 黎意慈充耳不闻。 晚上，黎意慈在家看电视，黎平安上楼，“姐，章闻肃找你。” “我听不见。” “他说请你吃蚌壳。” 黎意慈，“……” 可以吃吗？ 黎平安被章闻肃追着来找她，见她不为所动，抓着她手臂摇了几下，“姐，你快下去，你不下去，章闻肃一直盯着我，我都跟朋友玩不成躲猫猫了。” 才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坐不住的时候，章闻肃去盯着他，导致他朋友都不和他玩，黎平安只能来缠磨黎意慈。 “……好吧，你跟他说我一会儿过去。”要不是要走了，黎意慈也不想那么轻易和章闻肃和好，她始终觉得章闻肃太残忍了，而且她潜意识里应该是不喜欢他对她的态度。 为什么不喜欢？ 她不知道。 可能还是懂的太少了，她没法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黎意慈下楼，两家住的还没有后面那么近，她跟在章闻肃身后，一言不发的走着。 “别生气了，给你。”章闻肃大抵是受不住她的沉默，给她递了一颗包着金色糖纸的巧克力。 这还是她买的呢。 黎意慈握着巧克力，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不喜欢你今天这样。而且，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你的。” 她应该是没表达到位的，她想说的我作为一个生命具有自我主体性和希望被尊重的想法，可说的太浅显了。 “好吧好吧，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章闻肃虽是哄着她，却也泄愤一般去扯她的头发。 黎意慈拂开他的手，章闻肃锲而不舍的去扯，他们就这样在路上你追我赶的打闹起来。 章闻肃手忙脚乱的试图弄蚌壳，结果用尽办法，蚌壳都没什么变化。 黎意慈眨巴眨巴眼，“要不，我们不要了。” “不行，我一定要弄好。”章闻肃非常执着。 期间黎意慈劝了几次，章闻肃不为所动，最后用蛮力撬开了蚌壳，食指中指还被划伤。 蚌壳内不好看，章闻肃非常嫌弃，“太恶心了，不要了。” 随手把它扔进垃圾桶。 黎意慈很熟悉章闻肃家，见他受伤给他找了俩创可贴贴上，“不喜欢就放生呗。” “这蚌壳又不会动，放生个鬼。” 黎意慈说，“不止蚌壳，还有蝌蚪和鱼。” “不放，我花时间抓的，不可能放。” “你又不喜欢青蛙，也不喜欢鱼，蚌壳你刚还扔了。” “谁说一定是青蛙？等长大，我全塞你被窝里。”章闻肃恶劣道。 “很可惜，你放不了。我要回老家了。” “你说什么？”章闻肃抓住正要坐到客厅的黎意慈的手。 黎意慈故作轻松，“我爸妈说要送我和我弟回去了，以后我们只有假期能见。” “现在才四月份，你就要走？” “对，提前过去适应环境。”事实是，许絮夫妻只租了一个套间，他们三兄妹要挤一个房间，两夫妻也没什么**，这才急着给两姐弟送走，黎明川送去住校。 “不许走！你走了我就不理你了。”章闻肃跟黎意慈形影不离惯了，他不愿意黎意慈走。 可惜，走不走不是两个孩子说了算的。 黎意慈一笑，“我走了也还会再见的，下学期开学就没人叫我告嘴婆。” 章闻肃重复，“不许走。” 黎意慈，“……” “不许走。” “我一定要走的。” “不许走！” 黎意慈无奈又头疼，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章闻肃也知道这个事实，可他不甘心，“你回家去哭着不走，一定可以不走的。” “不，我爸妈很辛苦，我要懂事一点。” 黎意慈油盐不进，章闻肃放狠话，“你走了我们就别再见面。” 黎意慈，“……好。” “滚！” “拜拜。” 章闻肃，“……闭嘴！” 第20章 第 20 章 没几天，黎意慈和黎平安蹭黎前进朋友的车，被连夜打包送走。 黎意慈先在镇上下了车，黎平安还小，在陌生的地方，见到姐姐要走，抓着黎意慈的手大哭起来。 黎意慈哄了几句，在他的哭声中跟着一个陌生的叔叔去了外祖家。 这位叔叔受人所托来接她，却不是话多的人，只意思意思问了几句她父母的近况。 黎意慈也中规中矩的回了几句。 后来一路无言。 黎意慈坐在三轮车上，看着泥泞的道路和快速略过的山林风景，心里有种飘着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去过姥姥姥爷家，妈妈提到过的舅舅舅妈以及表哥表姐们，她也都没见过，前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黎意慈被叔叔送到一个只有一层的平房门口，那位叔叔大喊，“四娘，我把小絮姐的姑娘送过来了，你快来！” 房门打开，有一对中年夫妻出来，男的穿着灰蓝的衬衫，即使人到中年，相貌也非常出挑，女的穿着花衬衫，扎着羊角辫，特别白。 黎意慈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们，却感觉很亲切，盖因许絮肖父，许絮也与她说过，她的妈妈几乎不打小孩。 “外公外婆好，我是小慈，妈妈让我跟你们一起住。” 女人笑着，“小慈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小絮也真是的，从不带你们回家。” 黎意慈腼腆一笑，“我妈和我爸忙，年底他们肯定回来。” 男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上前帮她把行李从三轮车拿下来，黎意慈赶紧上前费力的拽住自己装衣服的包，“外公，我自己拿。” 男人对送黎意慈来的人说，“小万，进来坐一会，吃完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要回家了，下次来。”话落不待他们再挽留，骑着三轮车离开。 黎意慈的外公这才把视线移向她，“你妈一定要送你来，我们是不想养你的，所以你要乖，别给我们添麻烦。” “别跟孩子说这些。”黎意慈的外婆轻拍了男人一下。 黎意慈，“……” 她有些不知所措，在她印象里，同学们提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多是温情满满的。 外婆带黎意慈进屋，安排她住最里间的房间，黎意慈费力的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 晚饭有些朴素，而且两位长辈不怎么说话，黎意慈怕生，几乎不怎么夹菜，就着外婆给她夹的菜很快扒完碗里的饭。 黎意慈感觉他们应该是不太欢迎自己的，乖觉的主动洗碗扫地，晚上缩在被子里默默哭。 她对那句我们不想养你的话非常难过。 翌日清晨。 外婆把黎意慈送到学校，让她以后自己来回，她乖乖答应。 乡镇的小学人多，说话也带着乡音，黎意慈一口普通话格格不入，她性子又不算活泼，只能在同学对转校生的新奇提问中勉强回应一两句。 在外公外婆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两位老人对她相对冷淡。黎意慈是在来的一个星期后，才见全乎自己七八个表哥表弟和四五个表姐表妹。 表哥表弟们很热情，黎意慈坐在凳子上，他们轮着让她喊表哥。 她乖乖喊人，最后一个小男孩让她喊表哥，黎意慈皱眉，“我听我妈说，我比你大一岁，我应该叫你表弟。” 表弟，“……” 表弟不愿意喊姐姐，黎意慈也不愿意喊哥哥。 表姐表妹们相对内敛。 黎意慈为了主动讨好他们，把自己的课外书分给表哥们，把几套没穿过的衣裙分给表姐们。 许絮热爱打扮她，给她买了很多衣服，想着小孩长得快，她的衣服有许多尺寸挺大的，上下差个两三岁的女孩都能穿。 如今物资还没那么丰富，大方的黎意慈仿佛小公主一般。 可惜不是每一个小公主都人见人爱。 舅舅舅妈们的家都不算远，偶尔会叫黎意慈过去吃饭，表姐表哥们或直白或旁敲侧击的管黎意慈要东西。 来了才半个月，黎意慈的课外书和部分如溜溜球一般的玩具全部散进，衣服也被要走三分之一。 寄人篱下，黎意慈不好拒绝。 大抵是周五吧，黎意慈记不得学校有什么活动，下午不上课，她早早的回了家。 她主动收拾屋子，给外公泡茶，把外婆散落在桌子上的皮筋这些整整齐齐收好。 外公外婆下地回来，黎意慈笑着帮他们归置农具，轮流给他们倒茶。 外婆笑着摸黎意慈的头，“我们小慈真乖。” 外公却有些严肃的看着她，“你不必讨好我，外孙没有家孙亲，我没有东西给你。” 黎意慈，“……” 她求助的看向外婆，外婆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黎意慈愣愣的，脸红的像滴血一般，羞愧难当。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年纪小小的她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欲哭无泪。 是日晚间。 黎意慈在床上躺着，她听到外婆招呼两个表姐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黎意慈因为难过，不想面对人便装睡。 原是大舅舅家来了客人，表姐们只能让出房间来待客。外婆家的房子只有两个卧室，其他地方要么堆粮食，要么用来喂鸡。 所以两位姐姐只能跟黎意慈挤挤。 姐姐们叫了黎意慈两声，没听见应声，便自顾自的聊天。 她们聊学校，聊同学，聊村里八卦，顾忌着黎意慈，声音不算大。 突然，其中的二表姐说，“我超级讨厌她。” 她姐姐回，“谁？” 二表姐说，“黎意慈。” “为什么？我觉得她挺好的，还给我们送裙子和糖。”大表姐已经上初中，跟黎意慈交集并不多。 “爸说小姑没条件养她才送到咱奶家，我看都是假的，她什么都有，零食玩具和好看的衣服。妈说小姑嫁出去就带过她大儿子回来一趟，这节骨眼送黎意慈回来，就是为了分钱。”二表姐在家听到父母聊天，话里话外其实都不喜欢黎意慈，嫌弃她是拖油瓶。 大表姐想了一下说，“妈是说，小姑想让黎意慈回来卖乖，让爷爷分钱给他们？爷爷才不会分的，他对弟弟比对我们好一点，我们还是跟爷爷一个姓的。我之前听爷爷说土地钱分大姑一点，因为我们几家的爸妈结婚大姑都出了力，小姑没有，剩下的就是我家和二叔还有小叔家平分。” “对啊，小姑肯定是因为这样才送她回来，你看，我们都比她大，她的衣服我们都能穿上，说什么没穿过，其实就是给我们的，为的就是讨好我们几家，然后分钱。” …… 黎意慈全听到了，出嫁的女儿名义上有土地，实际上是没有的，外公家有大片土地被征用修路修井，得了一大笔钱。 这钱大姨有一点点，三个舅舅家占大头，她妈一点没有。 许絮跟娘家关系一般，已经超过十年没回来拜过年。这节骨眼，许絮把黎意慈送回来，几位舅舅舅妈在家难免嘀咕，她是不是先送孩子回来讨好父母，后来再自己以孩子为理由回来，到时候就可以找机会要钱。 所以，外公也把黎意慈的乖巧懂事当成讨好。 他说的话就是告诉她，她是外孙女，她妈是外嫁女，他不会给她们好处的。 黎意慈很难过，却装没听见。 赶在赶集的时候，黎意慈去找黎平安。 黎平安应该是过的不算好的，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指甲里全是泥，一见黎意慈就冲上去抱着她不撒手。 “姐，我好饿好饿，我要吃东西。” 黎意慈偷偷藏了一些钱，那是她之前的压岁钱，她一直省着没花，之前她一位表哥哄着她买了一些零食，后来他们再提，黎意慈就留了心眼，说自己带来的钱花完了。 她给黎平安买了一些零食，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 “大伯去打牌了，堂哥跟他朋友去玩，他们不爱带我玩。”黎平安饿坏了，狼吞虎咽。 看不过去，黎意慈给他买了儿童牛奶，“慢点吃，我不吃你的，没人跟你抢。” “在奶奶家不抢就吃不上。”黎平安非常委屈，“奶奶家除了我，还有七个娃娃，东西根本不够吃，我晚上好饿，只能喝水。” 黎意慈对爷爷奶奶没印象，对所谓的堂亲更没印象，只能摸摸弟弟的头，“我给你买点饼干放书包里，你饿了垫吧垫吧。” “不要了。不够分，不分他们也不好，你的钱也不多，我每次赶集都来找你，你到时候给我买。”黎平安从小约等于黎意慈带大，也是个非常听话体贴的好孩子，“姐，你也吃。” 黎意慈看了一眼他咬了一半的饼干，勉强笑笑，“我不吃。” 黎平安给的可舍不得了，见黎意慈不吃，又狼吞虎咽的啃完。 黎意慈本来想让黎平安问问，奶奶家能不能接收她，结果见他过的也不好，她只能作罢。 回去没几天，外婆又让黎意慈跟着下地。 从那以后，黎意慈没了自己的时间，除了上课，就是回家帮忙做事。 因为成绩好又比同龄人高和白，黎意慈被老师选中六一儿童节诗朗诵和表演群舞。 每天放学后要排练，黎意慈才排练了三天，外婆就很不满，“不劳者不得食，你不做事，以后就别吃饭了。” 黎意慈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偷懒的，是老师让我表演节目，我要排练，儿童节以后我就能按时回家。” 外公嗤笑一声，“表演节目有什么用？能让你赚钱还是吃饱饭？” 黎意慈，“……” 黎意慈是个标准好学生，最是听老师的话，她坚持排练，结果就是没饭吃。 黎意慈，“……” 没想到他们来真的。 受不住他们的冷眼和饥饿，黎意慈到底还是退出了表演，诗朗诵也换了人。 第21章 第 21 章 黎意慈谨小慎微的活着，力求不添麻烦，结果身体没顶住，频繁感冒。 她守着只能打三分钟的座机电话跟许絮哭，许絮说会来看她，让她别哭。 黎意慈本以为妈妈是哄她的，没想到当天晚上父母哥哥就过来了。 许絮跟父母大吵一架，带着黎意慈去挂水，让黎明川照顾她，去把黎平安接回。 半梦半醒之间，黎意慈感觉许絮在抱着她，睁开眼一看，她口水眼泪把许絮的白衣服都弄花了。 “我爸妈就指望不上，你爸妈也靠不住，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命苦就算了，小慈和平安不行。黎前进，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我要买房，你必须陪我贷款，以后我们一起还。我不会给我爸妈他们一分钱，你也不许给，再接济他们，影响到我们小家，我们就离婚！老娘现在还年轻漂亮，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许絮非常不满，本来也是因为黎前进又背着她接济兄弟，话赶话才赌气送黎意慈姐弟回来。 结果才两三个月，孩子身体就受影响，她又心疼又生气。 黎前进说，“别在孩子面前讲这些。” “你敢做还不敢说！赵静那边有门路，说可以搞集资楼，我要参加，孩子不在身边不成。你爸妈人老了，你几个兄弟给多少，我一分都不会少，再多我不接受。”许絮现在正是最疼孩子的时候，因为这出，她对双方父母死了最后一点心。 两人在车上毫不避违地争论，后来确定黎意慈姐弟转回原来的学校，买房，并且双方不得接济父母兄弟姐妹。 达成共识后，两人就此打住，让三个孩子好好睡了一觉。 黎意慈四月份离开，六月底就又回来了，因为没几天放假，她和弟弟便没有回学校，只等新学期再去。 养了几天病，黎意慈身体转好，赵静带着章闻肃买了鸡蛋牛奶和水果来看她。 许絮自然又是对着闺蜜倒了一通苦水，最后一起约着打麻将，只留章闻肃和黎意慈在家。 章闻肃看着她一直不说话，黎意慈先沉不住气，“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说过你走了我们就绝交，绝交不用说话。”章闻肃显然还记得两人不愉快的分别。 黎意慈严谨道，“不是绝交，是不见面。” “呵！”章闻肃冷笑，“不见面等于绝交。” 黎意慈，“……” 看着黎意慈因为挂了几天水而又青又黑的手背，章闻肃嘲讽，“让你不走你非要走，看，活该！” 黎意慈低头不语。 很多东西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 回来以后，那几个月的经历对黎意慈的影响挥之不去，她非常没安全感，还有些暴饮暴食。 章闻肃过去嘴巴毒，黎意慈反抗意识一直有，可习惯寄人篱下谨小慎微一段时间后，黎意慈明显没有过去的生命力和攻击性。 很快，在黎意慈小学毕业没多久，两家人一起搬进新楼房。 因为成功迁户口，黎意慈和章闻肃进了重点班，重点班要求成绩好，且必须是本地户口。 初中开始没多久，黎意慈依然每天跟在章闻肃身后，还有学习和吃吃吃。 她一直没什么朋友，所以也不知道初中的孩子已经会给班里的女孩的容貌身材打分排名。 黎意慈有些微胖，可想而知，排名不会太高。 一天中午，黎意慈吃完饭买了薯片在座位上嚼。 章闻肃或许是被她的咀嚼声音吵烦了，突然大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没发现你很胖？你再这样下去肥肉压住你的骨头，根本长不高。本来就长得一般，还又矮又胖，你这辈子都没救了！” 黎意慈，“……” 教室里没几个人，可现在一致看向章闻肃和她，黎意慈尴尬又难堪。 “……我不吃了。” 章闻肃尤觉不够，“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我们班里的女生基本不超过五十公斤，你就有五十五公斤。” 有一女生听不下去，为她张目，“黎意慈个子高又在长身体，又没吃你家大米，关你屁事！” 章闻肃闻言更气，“我说她又关你屁事！我说的事实，你自己丑，还想她跟着你一起丑！”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黎意慈也不丑，就你心丑看谁都丑！实际上，你最丑！”女生伶牙俐齿，她在班里向来就个性强，因为青春期，额头长了一些闭口，时不时会被男生开玩笑，她每一次都会骂回去。 章闻肃一把抓住黎意慈的手，捏住她的脸，“你看，她脸吃的都圆了，有双下巴，说不丑是你们在捧杀！” 黎意慈猛的推开他，深感被侮辱，“我怎么样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滚开，我不要跟你说话。” “听到没有？人家让你滚开。” “我就不滚你能怎么我？” …… 黎意慈无心听他们吵什么，她历来脸皮薄，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即使黎意慈哭的眼睛红，章闻肃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放学后，黎意慈给为自己说话的女孩子送巧克力，她中午五毛钱买的，“顾甜甜，谢谢你。” 顾甜甜一笑，“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要在意，章闻肃成绩好一点，平日里老师偏心他，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又白又高，很好看。” 黎意慈嗫诺回应，“谢谢。” 初中学校离家太远，章闻肃和黎意慈每天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意慈。” 黎意慈不语，只一味地蹬脚踏。 “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样胖不健康。而且，你不知道我们班男生背后怎么说你的。你每天吃个嘴不得闲，这样的习惯不好。”章闻肃打心眼里觉得黎意慈现在各方面都不够好。 黎意慈生气，“滚！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 章闻肃说，“你该减肥了，你特别壮！” 黎意慈加快速度，章闻肃一狠心连人带车直接把她撞绿化带里去了。 绿化带应该是洒了水没多久，泥巴稀稀的，黎意慈摔了一身泥，她也不知道自己受没受伤，只觉全身都有些细微的疼痛。 “章闻肃！你有毛病吧？” 不管黎意慈怎么生气，章闻肃只冷笑，“谁让你不理我的？” 黎意慈，“……” 她非常生气，抓起一把稀泥巴就往章闻肃身上砸，他快速躲开，见没砸到，黎意慈生气三连砸。 总算也让章闻肃的校服外套也有了污渍。 黎意慈默默的爬起来，骑车继续回家。 章闻肃还在喋喋不休，“讲真，你妈好看，结果你长成这样，真搞笑，一看就是基因突变。” 黎意慈，“……” “你哥也人模人样，就你跟笨企鹅一样。前两天体育课跑八百米，你是倒数，亏你好意思。” 黎意慈，“闭嘴。” “本来就是，你身边就是缺个说实话的人，才让你这么放纵自己。虽然他们开玩笑说长的不好，更该好好读书，可你书读得也不怎么样，我记得上次月考，你才拿第七。”而章闻肃就是那个第一。 “第七是年纪排名，我班级第三，我成绩很好，不用你操心。” 章闻肃笑的嘲讽，“普通班的都能压你一头，你更该羞愧一下。” 黎意慈非常烦躁，“行，你最强，你最了不起！” “唉，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不给你买衣服？因为你现在穿不出去，你还一天只知道吃。” 黎意慈气的胸口疼，越理他越来劲，她只好装哑巴。 章闻肃骑车靠近她，用力扯她的头发，结果因为车距太近，俩人的自行车互相别了一下，他先一步脚落地，只是身体倾斜一下，黎意慈就没那么幸运，又摔了一跤。 “章闻肃，我回去要告我哥。”家长不顶事，黎意慈只好拿出杀手锏，只要她告状，黎明川是真能冲章闻肃家里揍他一顿，就算他父母在。 “告嘴婆！” 黎意慈回到家第一时间换衣服，学校要求必须穿校服，她还要马上洗了晾在阳台上，明天才能穿。 洗衣服的过程中，黎意慈委屈的差点掉眼泪，勉强忍住，把衣服挂好，她还要接水给自己洗车。 黎意慈身上有些软组织挫伤，她看不太严重，便先不管，只专注洗车。 “你干嘛？” 听到身后的声音，黎意慈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胆子真小。” “是你在我背后说话。”黎意慈转身面对黎明川，他身边还带了一个颇为清秀的男孩子。 黎明川本来笑着，看她自行车上的泥渍太明显，瞬间敛起笑意，“摔了？受伤没？” “还好，就一点擦伤。” 看她手掌侧边有些擦伤，清秀男孩主动开口，“明川，你妹手上有伤，我们俩来洗。”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黎意慈哪好意思麻烦外人。 “我们来，你在旁边看着。”黎明川说着直接上手。 “这我朋友，向砌。”黎明川顺口说，向砌也跟着端起盆冲水，对黎意慈微微一笑，“妹妹，叫向哥。” “向哥好。” 有他们帮忙，黎意慈的自行车很快洗好。 黎意慈问，“哥，向哥，你们吃饭没？” 黎明川，“还没。” “我马上去弄。” 黎意慈焖饭，黎明川把向砌带到自己房间里玩，又自己出来把肉切了，把蔬菜备齐，对黎意慈说，“手别碰水，你炒个菜就行，我去跟向砌打把游戏。” 黎意慈，“好。” “哥，向哥，平安，吃饭。” 黎意慈做好饭，喊了一声，摆好盘，人已经到齐。 黎明川给向砌盛饭，黎意慈跟着一起，四人一起开动。 向砌尝了一口，夸赞道，“妹妹真厉害，这肉特别好吃，一点也不腻。” 黎意慈把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不好意思，“也就一般水平，向哥喜欢就多吃点。” 向砌是个活波嘴甜的男孩子，他一开口感觉空气都甜八个度，黎意慈即使心情有些沉闷，也能多笑几下。 饭后，黎明川送走向砌，回来往黎意慈房间的床上一坐，“说吧，你今天怎么摔的？” 黎意慈写作业的笔一顿。 黎明川皱眉，“别说不小心，我知道你要真的不小心，刚才就会说。” “章闻肃撞的。” “这狗崽子皮痒，不打不行。”黎明川起身欲出门。 黎意慈站起来，“哥，你不问为什么？” “不需要，章闻肃也就能欺负欺负你。” 黎明川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 黎意慈特意坐在客厅等，见他回来，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作业写完了？” 黎意慈，“还没。” “快去写。” “你打他了？赵姨他们也在家吧？” “那咋了，不能打？我连那两口子一起说。”黎明川上门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对章闻肃拳打脚踢，顺便怼那两口子一顿，反正他也还算是个孩子，孩子的事情那两口子真动真格的话，正合他的意，反正他又不怕闹大。 黎意慈，“……” 黎明川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张口就咬，“要不是要教训章闻肃，我肯定跟向砌一起出去玩。下次他再欺负你，直接扇他，对着脸扇，他敢还手，我要他知道什么叫好歹。” 第22章 第 22 章 黎意慈问，“哥，你觉得我胖吗？” 黎明川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才意识到？” 黎意慈，“……” 想哭。 “多大点事，青春期也还好，等不长个子的时候，慢慢会瘦下来。而且个子高，胖也不明显。”黎明川啃着苹果，他确实觉得黎意慈不瘦，但也没有很胖，才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说这些还太早。 黎意慈并没有被安慰到，“我想减肥。” “减什么减，你多吃点，章闻肃再欺负你，一拳把他牙齿打掉。” 黎意慈纠着衣服下摆，“可是章闻肃说，我们班男生在背后嘲笑我。” “你为什么要为他们的没素质买单？向砌就觉得你很可爱，他这样的才是正常人。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的历史书上有荀子的性恶论，你多看看，适用于大多数人。你就当个筛选，不论男女，这个年纪多是最本真的时候，善恶很明显，跟以后长大了会伪装的渣不一样。”黎明川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他觉得他看身边人的本质一看一个准，那些人的小心思在他目前太清浅，他一看就透。 虽然没有绝对的善恶，但他认为人是有底色的，年纪小的时候，没有伪装的意识，或者伪装不到位，正是能清楚看到一个人的底色是黑白灰的哪一个范围。 很多普通人基本只适合底色浅亮一些的人打交道。 但黎意慈还小，他没必要对她说太复杂的东西。 如果没有多智近妖，他本能地希望弟弟妹妹能相对纯粹平淡的长大。 经过黎明川的开解，黎意慈放下减肥的事情。 次日清晨。 章闻肃又一次来黎意慈家楼下等她，两家本来也才差百八十米。 黎意慈下楼看到章闻肃嘴角淤青，不用说，肯定是黎明川打的。 黎意慈没敢问他，黎明川都打了他哪儿。 看他阴郁的神情，想来黎明川下手也不轻。 章闻肃死性不改，还是时不时嘲黎意慈，她烦不胜烦，可又没什么办法，毕竟不能天天找她哥。 这天，黎意慈回家，没想到许絮也在。 许絮和黎前进职业特性，每天晚出晚归，黎意慈去上学的时候，他们在睡觉，他们回来的时候，黎意慈已经睡了。 所以虽然在一个屋檐之下生活，一家人碰面的时候却不多。 许絮买了卤肉和凉菜，还有若干零食水果放在桌上。 黎意慈高高兴兴的去拿葡萄洗了吃，她历来不挑食胃口好。 许絮皱眉，“小慈，你有点超重。” 她平时没注意，今天难得一腔母爱泛滥，结果仔细看两眼孩子，黎意慈姐弟都有点超重。 黎意慈，“……” “平安都被你带坏了，一天只知道吃和玩，你们以后晚上少吃炒菜，多吃水煮菜。”许絮顿了顿，“我回来的时候看楼下有很多小姑娘跳皮筋，你也可以去玩玩，但是不能影响学习。” 黎意慈底气不足，“她们不带我玩。” 老实说，黎意慈玩不玩跳皮筋对许絮来说并不重要，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疑似被孤立。 她理想中的女儿，应该是活泼漂亮，人见人爱的。 显然，黎意慈不符合她的理想标准。 许絮非常非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笨？交几个朋友一点也不难，你怎么就是做不到？明川会带同学回家，平安也会，怎么就你不行？你爸话少也有不少朋友，你竟然能混成这样！” 黎意慈，“……” 看见她这温吞样，许絮就烦，她行动力十足，火速去买了羽毛球和球拍，还有跳绳。 在许絮出门这期间，黎意慈吃不下任何东西，她有些发愣，好像从来没有人喜欢她，愿意跟她玩，明明她也不骄纵任性。 “你以后回来跳绳半个小时，如果你能找到人和你打羽毛球，跳绳跳不跳随你。”许絮看着黎意慈，有些讥笑，“或许你会一直找不到人。” 许絮说的对，黎意慈确实找不到人和自己打羽毛球。 无奈，她只能叫上黎平安。 黎平安带来了他的玩伴，楼下这才有了些热闹气息。 章闻肃闻风而动。 说起来黎意慈的羽毛球还是章闻肃教的，他听赵静一说，迅速赶来加入他们。 五个人一起打羽毛球。 章闻肃技术非常好，他一个人能霸占一个球拍，黎意慈等人只能一个球拍轮流转。 偏他又有私心。 黎意慈上场，两人能勉强打的有来有往。 黎平安上场，章闻肃一击必杀。 两个玩伴也是。 三个十岁的孩子本来也不怎么会打羽毛球，还球拍都没摸热又只能候场。 没多久其中一个小男孩就说，“黎平安，我不玩了。” 另一个也赶紧附和，“我也不玩了。” “再坚持坚持？”黎平安想陪黎意慈，他本来就有点姐控，难得姐姐需要，自觉义不容辞。 “不，没意思。” “我们去打卡，不然弹珠珠也行。”说的卡是五毛钱一包十张的卡通的圆纸壳卡，靠用一张圆卡根据规则扇动一摞圆卡定输赢，而弹珠珠就是买一堆花纹各异的玻璃球，在地上相隔一段距离，像打台球一般弹玩。 “我……你们去吧，我要跟我姐一起。”黎平安其实也有点心动，只不过克制住了。 黎意慈，“……你跟他们去玩吧。” “姐？” “我也不想打了。” 得到黎意慈允许，黎平安和两个玩伴勾肩搭背一起离开。 章闻肃挑眉，“意慈，只有我们正好，我们继续。” “不。我要跳绳。” 黎意慈才跳没几下，章闻肃用球拍数次打断她的节奏，可能是习惯麻木了，黎意慈甚至没有太愤怒的情绪。 “挺没意思的，章闻肃，你真的很烦。把球拍还我。”黎意慈抢过球拍，自顾自的再跳绳。 结果，一不注意，章闻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木棍伸过来打断她。 黎意慈，“……” 生气回家。 章闻肃跟上，“小气鬼！” 黎意慈，“……” 烦死了！ 后来跳绳太累，还有干扰项，黎意慈只得妥协，每天雷打不动跟章闻肃玩二人羽毛球游戏。 黎意慈性子文静，不太能主动交友，但是一个班级里难免有几个活泼话唠的女孩子，她也是能和她们处一处的。 可惜，终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顾甜甜是那个例外。 顾甜甜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她或许是因为觉得黎意慈落单有些可怜，时不时会照顾她一下。 比如，因为有些感冒，黎意慈没什么精神，到她值日，顾甜甜主动说要代替她，黎意慈不敢受，最后两人一起和其他值日生打扫玩教室。 黎意慈又给顾甜甜送零食。 是一包干脆面。 顾甜甜欣然接受。 黎意慈非常高兴。 她其实是很渴望有很好的朋友的，只是一直没有。 顾甜甜让她看到这种希望。 可回去的路上，章闻肃突然嗤笑一声，“意慈，前两天我听卢朋说了一些事情，关于你的。” 卢朋是章闻肃的后桌，是个特别开朗的男孩子，班里什么事他都知道，也差不多会掺和进去，而且热爱接老师的话，不管是在同学间还是老师间，都达成了无人不识无人不知的成就。 黎意慈，“什么？” 虽然知道没什么好话，但她想着反正她就算不想知道，章闻肃也会坚持说完的，索性问问。 “他说，顾甜甜跟她的小姐妹说你很装，你胖的像头熊，而且你只会拿些不值钱的廉价零食哄人帮你做事，你特别幼稚，还很无趣，但是挺好说话的，稍微说两句好话，你能帮她抄单词，还总能让她随时抄你数学作业，特别傻。” 黎意慈，“……” 脑袋懵懵，她是爱送些零食给帮她的人，那是谢礼，至于廉价，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走超市小卖铺买东西吗？抄单词这事是因为顾甜甜有些忙补不出来怕被老师批，请她代笔，而且顾甜甜因此送了她一个特别大的红苹果，数学作业这个，不是顾甜甜一个人抄，事实上他们班少说也有三分之一的人抄她作业。 章闻肃故作可惜，“你运气真不好，想交朋友，人家拿你当冤大头，嘲你穷酸。” “别乱说，她不是这样的人。”黎意慈真觉得顾甜甜不会这样，她是有些义薄云天的豪气的直爽女孩，不喜欢她的话，根本不屑于跟她虚与委蛇。 “不信？不信的话去问卢朋，还有顾甜甜同桌，跟她玩的好的不止一个同学，你去问问。” 黎意慈沉默。 她不会去问的。 她没有这个勇气。 后来的日子，黎意慈依然和顾甜甜好，有一次周五放学，顾甜甜急着回家，拜托黎意慈帮她值日。 黎意慈自然答应。 她在搬凳子的时候，顾甜甜的同桌凑过去跟她说话。 “黎意慈，我和你说……”女孩还四处张望，“顾甜甜跟我说你又穷还胖，还特别装，要不是跟你玩，方便抄作业，她都不想理你。” “所以呢？” 女孩好像没反应过来，“什么？” 黎意慈面无表情，“顾甜甜把你当朋友，你却背刺她。” 不管顾甜甜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她同桌作为她的好朋友，来找她这种话挺没意思的。 “我……我也是不忍心，看你对她掏心掏肺的。你不领情就算了。” 黎意慈默默做事。 她甚至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这种事情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她只想装不知道。 后来，顾甜甜不知怎么想的，也不理她了。 黎意慈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感受。 她就是觉得累。 好像与人相处对她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黎意慈并没有因为跳绳和打羽球瘦下来，相反，她初二一年长了七厘米，也胖了五六公斤。 她依然每天和章闻肃同进同出。 章闻肃也依然三天两头嘲讽她胖，说别人最多双下巴，黎意慈三下巴。 第23章 第 23 章 黎意慈初三这一年，许絮难得在家的时间多了一些，不是因为她，是因为黎明川。 黎明川要提前一年参加高考，学校通知家长，因为他向来有主见，作为父母，许絮和黎前进都尊重他的意愿。 许絮特意多在家，就是想着多照顾黎明川，黎意慈是顺带的。 可惜，黎明川着家的时间依然不多，徒留许絮和黎意慈姐弟在家培养感情。 或许，可以说是许絮单方面挑刺。 许絮是标准的辣味美女，身材辣，打扮辣，性格也辣。 但是黎意慈恰恰相反。 她非常柔和，各方面都无法满足许絮的期待。 许絮也不是懂循循善诱的人。 黎意慈正在吃饭。 饭桌上只有她们姐弟和许絮三个人。 许絮吃了一口菜，用手撑在餐桌上，脸贴着手，就这样一动不动看着黎意慈吃饭。 黎意慈，“……” 黎平安忍不住问，“妈，你在干嘛？” 许絮淡淡一笑，“在看你姐。” “看姐干啥？她脸上又没字。” “我在想，她怎么能长这么壮。” 黎平安，“……姐没有很壮啊。” “你们现在差不多高，她比你重三四十斤。” “才没有，我现在才一米五八，姐一米六七。”黎平安和黎意慈就差两岁，但是十二岁的孩子和十四岁的青少年身高差还是非常明显的。 黎意慈食不知味。 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恶意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 “小慈，你脸怎么能那么圆，真丑！”许絮虽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不好听。 黎平安先一步跳起来，“妈，你不许乱说，姐很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许絮讥笑几声，“你年纪还小，没什么审美。” 好像发泄了一通，她很高兴，拿着包就出门，根本不听黎平安声嘶力竭的喊妈你不能这样。 黎意慈低着头，黎平安蹲在她面前，“姐，你别听妈妈的话，她可能是因为爸打麻将输了钱找你撒气。你最好看，信我，你在我心里特别好看。” 黎意慈眼睛红了一圈，因为极力克制想哭的感觉，鼻子也是酸的，她勉强回应，“我知道，我们家平安最好了。” 黎平安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尽力在安慰她，可黎意慈已经没有力气去接收他的感情。 她只能独自自闭。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 黎意慈常常觉得章闻肃和许絮才是一家人，他们如出一辙的刻薄。 所以再又一次被章闻肃说五大三粗后，黎意慈难过的问回家换衣服的黎明川，“哥，我听妈说我和章闻肃在一个医院出生，有没有可能我们被抱错了？” 黎明川，“……” 他本来正在穿外套的动作一顿，忍不住说，“你傻了吧，章闻肃四月生的，你九月的，你们差了快半岁。” 黎意慈，“……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是爸妈捡来的孩子？我不像他们，不好看，也没人喜欢我。” 黎明川，“……” “其实我跟妈妈也不太像，你像妈妈，平安像爸爸，就我没有特别像他们谁。” “你眼睛像妈妈。小慈，爸妈对我们都一般，根本不可能捡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来养。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跟父母一模一样，要不返祖和隔代遗传怎么能存在？至于好不好看，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不好说。”黎明川对父母向来没有期待，虽然许絮和黎前进自我感觉对孩子很好，但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这两夫妻对孩子是少有的苛刻。 黎意慈轻声问，“真的吗？” “过来。” 黎明川让黎意慈和自己一起站到洗簌台前，墙上挂的镜子清晰的照出两兄妹的脸。 黎意慈不明所以。 黎明川伸手指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睛，“你看，我们的眼睛很像，嘴巴也像。你笑一笑。” 黎意慈一笑，黎明川也笑起来，然而迅速面无表情，“看出什么没？” “……没有。” 黎明川伸手挡住黎意慈下半张脸，“再笑。” 黎意慈照做。 她笑了，可眼睛的神采没什么变动。 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可实际上黎意慈认真的笑了，她发自内心的笑大抵也是这样。 于是黎意慈明白黎明川想让她看出什么。 黎明川一笑，眼睛里好像也带着笑意，他的眼睛好像带着亮晶晶的光，不自觉的感染周围的人，也吸引所有人。 黎明川摸摸黎意慈的头，“你很像妈和我的，平时感觉不像是因为你无法放开自己。小慈，人活一个精气神，你也可以把精气神理解成生命力，你的生命力枯萎的厉害，所以就算按大众审美，你或许比你的大多数同学好看，但是你肯定不会有她们的吸引力。” “是吗？”黎意慈有些懵懂，听黎明川的意思，她是好看的，可是她听到的多是说她不好看的言辞，一般的同学也多说她文静，少有人像对其他同学一般，某个瞬间会对她们说你好漂亮，你笑起来真好看之类的话。 或许是没多久高考后就要离家，黎明川难得有耐心，“你或许不知道，妈在你小时候护你跟眼珠子一样。我听大人们说，我出生时，因为不是女孩子，妈还哭了一场。我小时候觉得爸妈偏爱你，长大才发现，或许不是偏爱，她只是想让她的生命在你身上延续，不，应该说是投射。” “投射什么？”黎意慈跟着黎明川出卫生间，黎明川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很快剥皮，分了一半和黎意慈。 “你看，我们家的水果零食和肉从来不断，就算爸妈经常说没钱。因为他们小时候缺衣少食，所以就算他们在家的时间不多，家里也不能缺吃的，不能让我们没有吃的。童年的经历会影响人的很多行为，不管是爸妈还是你，抑或是章闻肃。”黎明川吃了半个橘子又再剥一个，“你知道的，爸妈的父母姐妹于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们很忌讳，忌讳我们说他们偏心，忌讳我们的关系。我们小时候但凡有一点小矛盾，他们只要在会马上调解。” 这点黎意慈是知道的，从小父母教他们就是要彼此帮扶，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某一个干，小时候黎意慈给土豆削皮，黎明川就得负责把土豆做出来，黎平安就算小也跑不掉，必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扫地丢垃圾或者洗碗。 “所以妈妈希望我活成她那样吗？” 黎明川否定，“不，是比她好，一定要比她好很多。你和平安被送回老家那段时间，爸妈天天吵架，我周末回家几乎次次目睹他们吵架。所以我知道，妈妈年轻的时候，本来可以有比爸更好的选择，但是因为学历等等原因没成，他们这些年也错过一些发财的际遇，所以妈有些时候有点偏激。” 对黎意慈是例外的非常偏激。 “你觉得妈对我有点偏激？” “不是有点，是非常偏激。”黎明川认为大多数时候，许絮不算有什么大毛病，毕竟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是完美的，“她希望你和她长得一样，性格最好也能像个七八分，甚至十成十，能有很高的学历，工作和婚嫁也要顶配，恨不得来过你的人生，把自己的缺憾满足。但是，你不太像她，所以她看到你自然不开心，这代表着她的缺憾无法改变和弥补。” 黎明川很早之前就发现许絮对黎意慈过分的期待，譬如他可以逃课可以自由一点，黎平安成绩不太好也没关系，但是黎意慈成绩有一点不好，许絮就接受不了。 这两年许絮和黎前进一起忙还好些，早些年她没那么忙，几乎恨不得随时盯着黎意慈，黎意慈成绩不能力压所有人，她就会非常生气的批评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因为妈难过，她对我不满意的背后实际是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意。”黎意慈觉得黎明川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告诉她这件事。 黎明川点头，“对。” 黎意慈嗯了一声。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 黎意慈疑惑，“说我什么？” “你的问题。” “好，我会认真听的。” 黎明川翘了个二郎腿，“因为你成绩不是随时能力压群雄，所以小时候妈对你多有批评，导致你不太自信，所以我发现你可能是因为这个老低头，有点点驼背，这个是你要注意的。其他的，我看你难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一体两面，什么样子都有好有坏。” “哦，好，我会注意的。”黎意慈决定从今天开始就练形体。 “还有，你交友的问题。” 黎意慈，“……” 她拢共就章闻肃一个朋友。 “章闻肃家家风不行，导致他也不行。”黎明川可不会无的放失，在搬进这片集资楼之前，两家人一直租房住，住的挺近，住过一层楼，也住过楼上楼下。 小时候，章宏喝醉酒家暴赵静，许絮会上门拦，黎明川也跟在她身后，见证过无数次这两口子让人一言难尽的纠葛。 章宏这人对老婆不行，对孩子也不行，他对章闻肃非常严厉，想让他处处压人一头，可惜有黎意慈和黎明川的存在。 过去黎意慈的成绩跟章闻肃可以说是不分伯仲，黎明川就是无差别碾压所有人。 所以章闻肃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两兄妹被罚。 黎明川少时就很会体察人情，他知道许絮是心疼赵静和章闻肃的，所以总会在章宏施暴的时候出去阻止。 他经常去敲章家的门，或是章宏打赵静的时候，或是他打章闻肃的时候。 小小的黎明川会说吵到他了，会阴阳怪气，会威胁章宏要去他所任职的学校举报他，甚至跑着去警察局报过警，因为他的干涉，章宏曾经一度收敛过许多。 听说，本来许絮赵静私心里还是希望两家住楼上楼下的，或者直接住一层楼，毕竟这个楼房一层两户，但是因为章宏反对，最后不在一栋楼，隔了百八十米。 黎明川一直觉得，是章宏怕他又烦他才这样的。 第24章 第 24 章 黎意慈问，“哥不想让我跟他玩？” 黎明川挑眉，“章闻肃那么讨嫌，你想跟他玩？” 黎意慈，“……” “章闻肃跟他爸一模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小时候惹人烦，我能理解，现在都十五了，还这么讨嫌，没救了。你应该发现，他对你有很强的控制欲，而且总是打压你贬低你。”章闻肃有些时候也会来挑衅黎明川几句，不用猜，黎明川都知道，他肯定又被他父母拿来跟他比较。 黎明川每次都会怼回去，烦了直接上手揍两下就老实了。 “我没朋友，只有他愿意跟我玩。”黎意慈当然能发现，但是她摆脱不了，吵了骂了，他就是不改，她也没有办法。 黎明川嗤了一声，“废话，他要不愿意跟你玩，你会有很多朋友。” 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尚且有一二好友或者忠仆，黎意慈不管怎么样，一个朋友也没有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黎意慈，“……真的？” “真的。都说父母是孩子的镜子，章闻肃对你就是在学他那废物爹。你要坚定的选择自己，不要被他左右。” 被黎明川一说，黎意慈忍不住倾诉，“我初一的时候，本来可以有朋友的。” 她把与顾甜甜的事跟黎明川一说。 黎明川很笃定的告诉她，不管顾甜甜是什么样的人，章闻肃一定掺和了。 于是，黎意慈犹豫了三天，在校门口小吃摊前堵了顾甜甜。 黎意慈鼓起勇气，“顾甜甜，我有事找你。” 或许是黎意慈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顾甜甜举着糖葫芦，愣了一下，“……你是找我打架？” 黎意慈赶紧否认，“没有没有。” 最后，顾甜甜请了黎意慈一串糖葫芦，“有什么慢慢说。” 黎意慈用力握紧糖葫芦的签子，“你有没有跟陈可说过我的坏话？” 陈可就是顾甜甜曾经的同桌兼现在的好朋友。 “那肯定没有。”顾甜甜矢口否认，“我说人坏话一般当面说。” 黎意慈告诉她，“她找我说过，章闻肃也跟我说，卢朋也说你说我不好。”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说你是非，就算我说了，可可也不是这样的人。” 顾甜甜拉着黎意慈找陈可对质，没等顾甜甜说什么，陈可先问，“你们都知道了？” 黎意慈点头，顾甜甜茫然，“知道什么？” 陈可说，“就两年前，章闻肃找我，让我跟黎意慈说，你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顾甜甜大怒，“王八蛋，竟然造谣我！” 陈可对黎意慈解释，“对不起，我也没办法。” 黎意慈问，“章闻肃给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做。” “没有，他说给钱我不要，他就威胁我。他说他会报复甜甜，我担心甜甜，没办法只能答应。” 顾甜甜脾气硬胆子大，“可可，你怕什么？章闻肃要报复尽管来，我要怕他，我就不姓顾！” “你还记得你初一之前运动会摔了一跤不？是隔壁班的男生撞倒你，你膝盖伤的严重，还去医院包扎。”陈可提起旧事。 顾甜甜有印象，“记得，那个男生跟我道歉了，也积极赔偿我医药费。” “过后，章闻肃找我说是他叫人撞的你，如果我不去找黎意慈挑拨你们的关系，他还会想办法对付你。我说要告他，他说我没证据他不承认就好，还说他要跟踪你，反正他未成年，真把你弄出什么好歹，他家也赔得起。我跟黎意慈说了他让我说的话，想着要是黎意慈跟你说了，我不承认就是。甜甜，他是疯子，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我们离他远点吧。”陈可挺了解顾甜甜的，要是当年她不承认，她绝对信她，现在不否认，也是想着要毕业了，顾甜甜就算跟黎意慈关系破冰，大概率也只能是点头之交，不会刺激到章闻肃。 黎意慈这性子，既然找上门来，指不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的否认没什么意义，只能拖一拖时间。 顾甜甜出离愤怒，“他想报复我？看谁报复谁！” 话落转身就走。 陈可对着黎意慈快速说，“后面章闻肃也找人在甜甜面前说你说她坏话，还以你的名义跟老师说，甜甜欺负你，我们老师还找甜甜谈话，说让她跟同学相处注意分寸。她超级生气，我劝了两句，她后来踹了你凳子一脚就消气了。黎意慈，一切都是因为章闻肃而起，甜甜受不得委屈，家里也宠的厉害，我只能尽量劝劝，你也去拦着点章闻肃，不能影响到甜甜。” 没等黎意慈说什么，陈可已经追着顾甜甜去了。 黎意慈想起来有一次，她趴在桌子上睡觉，顾甜甜确实故意来踹她的凳子，还把她惊醒，没等她有什么反应，陈可强硬的拉走她，说她是不小心的。 现在想来，顾甜甜当时应该是想找她打一架。 - “你在干什么？” 黎意慈坐在章闻肃前桌的位置上，一直盯着他看，惹的章闻肃忍不住发问。 “我在想，血缘的力量真是强大，你也跟你爸一样人面兽心。”黎意慈心如死灰。 她只感觉非常无力。 章闻肃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知道了。” “什么……” “你在我和顾甜甜之间两面三刀的事。你太恐怖了，你可以有朋友，我不可以。凭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多难过？因为没朋友，我妈觉得我不顶事，对我多有怨言。这一切你都知道，可你在看我的笑话。”黎意慈说到最后，眼泪泛滥的厉害。 她想起他们一起打羽毛球，章闻肃为了不让她弟和那两个小男孩和她一起玩，故意让人家完全没有玩的体验感。 后来，果然他们都不跟她玩。 她只能和章闻肃玩。 除了他，她找不到人和她玩。 她前几天主动靠近那群三天两头扎堆跳皮筋的小女孩，她们一如往昔的躲着她。她只能让黎平安喊他的小伙伴去问，那几个小女孩为什么不跟她玩，结果人家告诉那个男孩，有人与她们说，她有白血病，可能会传染。 所以她们不敢。 这个人除了章闻肃，黎意慈不作他想。 所以即使知道要毕业了，她和顾甜甜做不成好朋友，她还是鼓起勇气去问。 结果，果然有猫腻。 章闻肃有些心虚，“我是为你好，顾甜甜成绩一般又爱玩，她会带坏你的。” 言下之意，是顾甜甜不配，所以他才干预。 黎意慈掀了他桌子上堆的书，大吼，“我哥也觉得你不配和我玩，你也该滚出我的世界！章闻肃，你混蛋，你为了满足你对我的控制欲，不惜去伤害别人，去造谣我有病，造谣我表里不一，让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哥说的对，你就是个废物，因为无能，只能变态，你掌控不了自己和父母同学，只能来掌控我，太恶心了！你太恶心了！” 不知是太愤怒，还是太激动，抑或是身体不舒服，黎意慈说着说着竟然干呕起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为了缓解身体的不适，她只能佝偻着身躯蹲下靠在桌腿上。 “意慈，意慈，你没事吧？” 黎意慈一把推开章闻肃，“别碰我，我嫌恶心！” 章闻肃一拳捶在凳子上，“是你总想着摆脱我，如果不是你这样，我也不会这样做。” 黎意慈窒息的厉害，她气若游丝，“明明……明明是你总贬低我，小时候……还好，自从我从我外婆家回来，你变本加厉攻击我，让我无法忍受。” 一句话因为喘不过气来说的有些不连贯。 章闻肃天生会打压人，黎意慈就是这个受害者，他在黎意慈回来之后，总是忍不住刺她两句。或许是因为那三个月，黎意慈有些吃不饱，回来忍不住报复性的吃东西，章闻肃就总揪着这一点不放，嘲习惯了，更是克制不住，发展到后来，黎意慈没看路要嘲讽她眼瞎，没拿稳东西要嘲她笨，没考好要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扫干净地也要这样说。 把黎意慈贬的一无是处。 虽是中午放学时间，可学校里也是有零星几个人在的。 两人的争执引来不少人围观，教室里教室外都有人看。 见黎意慈越来越喘不过气，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忍不住从教室外冲进来，“同学，你没事吧？同学？” “我……没事……” 黎意慈的回答显然没有说服力，男生人高马大，直接把黎意慈抱起来，黎意慈觉得自己体重重，不好意思，坚持要下来。 男生只好把她放下，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看到这是几？” 他竖起两个手指在黎意慈面前摇一摇。 黎意慈，“……” 她因为肺疼，右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服，章闻肃也试图来扶她，被黎意慈下意识的躲开。 男生是个热心肠的，“同学，我背你去医院吧，你脸色白的厉害，看着状态不好，身体最重要。” 事实上，黎意慈还出了一身冷汗，指尖冰凉的厉害，看着非常虚弱的样子。 有一就有二，继该男生以后，又有一个女生靠近黎意慈。 最后，黎意慈是被男生背到校外的，女生一直在背后跟着，后来男生放下她，也是这个女生扶着她的，黎意慈状态不好，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一起打车送她到医院。 黎意慈这一出也惊动了老师和家长。 经过诊断，黎意慈是情绪激动导致的呼吸碱中毒。 没等老师跟许絮夫妻沟通出什么，一通电话直接给他们班主任叫走了。 黎意慈后来才知道，顾甜甜回家哭诉，他们家里人多，听了自家这宝贝被别人欺负，直接叫了一车人堵他们学校门口。 章闻肃这边，也有卢朋通风报信，他自然也通知赵静，赵静娘家也人口多，一听有人要打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摇来一车人。 学校这边自然是报警了。 不知道两家人有没有打起来，只知道最后叫来四十个特警，校门口和学校操场，还有学校门口的马路上也都有特警守着维持秩序，保证学生的安全。 幸亏是零几年，不然他们这样约等于□□的行径，不知道要被怎么整改。 因为黎意慈坚持，黎明川也愿意支持，离中考一个月的时候，黎意慈申请在家学习。 她没脸去学校。 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那两个送她来医院的同学，也由黎明川出面感谢并送礼。 第25章 第 25 章 想起章闻肃过去带给自己的伤害，黎意慈这个澡直接把水卡洗爆。 插卡旁边的位置显示欠费1.92。 黎意慈，“……” 有章闻肃就没好事。 黎意慈从小到大一直被教导不能欠人情，所以第二天她就特意给周玉和唐可巧等人买了礼物。 送周玉的是一条带点法式风格的白色连衣裙，唐可巧的是一整套护肤品，她注意到她的护肤品要空瓶了，特意买了同款，给程小然的是一条银项链。 都是她们当下最想要或者需要的。 黎意慈说，“昨天帮我的同学我都想感谢她们，唐可巧，麻烦你约一下她们，说我请吃饭。” 虽然社恐，但还是想有所表示。 唐可巧一笑，“不用那么客气，你今天已经破费那么多，没必要。” 在唐可巧的坚持下，这顿饭到底没请。 周玉有些草木皆兵，黎意慈走哪儿她都跟着，生怕她被莫名其妙的人缠上。 黎意慈非常感动。 可千防万防没防住，周三晚上，黎意慈和周玉一起去拿钱程送的水果，她在不远处看着这对小情侣说话。 突然，一只手捂着黎意慈的眼睛，这只手特别冰凉，黎意慈人都吓傻了，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动，意慈，是我。” 是章闻肃的声音。 黎意慈用力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拽下来，“你怎么还不走？” 她以为他回学校了，毕竟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上学。 “我们聊聊。” 黎意慈转过身看着他，冷静问，“聊什么？” 章闻肃，“……” 黎意慈答应的那么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静静地看自己，章闻肃有些紧张的把自己前额的头发往后别，“意慈，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我不会再干涉你交朋友，我会保护你，我绝对不会动手打你，我一定会尊重你。” 黎意慈，“……太晚了。” 不是因为游云太晚了，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不会给他机会了。 “是因为……”章闻肃本来想说游云，又想到黎意慈之前说的话，“不，好饭不怕晚，我们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黎意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在章闻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他，她总有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你别拉黑我。” 黎意慈说，“你也别在我学校整什么表白仪式，我不吃那套。” “好，只要你愿意理我，一切都好说。” 黎意慈再一次明白，她永远也不可能和章闻肃谈什么爱情，他的需求意愿永远凌驾于她的需求意愿之上。 “意慈，没事吧？” 周玉拉着钱程冲过来，小情侣说个话的功夫，黎意慈身边就有不明身份的人，给周玉紧张的不得了。 黎意慈摇摇头，“没事。” 钱程主动挡住她们身前。 好在章闻肃没打算做什么过激行动，他看着黎意慈的眼睛说，“我会再来的。” 黎意慈不做回应。 虽然黎意慈并没有与游云或者黎明川提起这件事，两人还是知道了。 黎意慈赶在周五买票去找游云，被游云带着上车。 结果司机是黎明川。 黎意慈，“……” 惊喜吗？ 没记错的话，她哥和游云并不在同一个学校。 “云哥，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哥在？” 游云耸了耸肩，“他今天临时过来的。” 黎明川冷哼一声，“怎么？我打扰你们了？” 黎意慈，“没有的事。” 游云，“我和意慈都特别欢迎你。” 黎明川淡淡一笑，“算你们会说话。” 游云笑着向黎意慈眨了个眼，黎意慈也回以一笑。 “小慈，你现在翅膀硬了。” 黎意慈，“……” 救救我。 她看向游云，游云是和黎意慈一起坐后座的，他拍了拍黎明川的座椅，示意他对妹妹温和一些。 “游云，你倒是护她得很。” 游云从善如流，“我不护着意慈，先跳脚的怕是你。” “说吧。章闻肃跑你学校作妖的事，你倒是一句都不提。”黎明川虽然大致了解的差不多，还是象征性的让黎意慈说两句。 黎意慈，“……” 我哥是有点神通广大的本事在身上的。 怕她情绪不好，游云主动握着她的手。 “也没什么，他在我宿舍楼下搞了个表白，我没下楼，我室友找人把他赶走，后来他又找我聊聊，我也明确拒绝了。” 黎明川冷笑，“他倒是闲不住。” 游云关心道，“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黎意慈淡淡一笑，“还好，我本来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我室友们都挺好，也没因此对我有看法。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姚劭说的。” 听了黎明川的回答，黎意慈茫然，这又是谁？ 游云解释道，“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说的老同学吗？就是他，我们初中同学，巧合的是，他跟你一个学校的，他听室友讲的。明川和他关系好，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然后我们就知道了。” 姚劭知道黎明川有妹妹，也知道跟自己一个城市读书，没想到是一个学校的，提起来也是无意间的事。 黎意慈，“……” 尴尬。 我就不能在我哥朋友那里留一个正常点的印象吗？ 黎明川说，“我和姚劭关系好，也有一些合作，以后我带你跟他见面聊两句。” 事实上，姚劭才是黎明川选定的妹夫候选人。 黎意慈的志愿就是黎明川填的，结果没等他介绍两人认识，向砌就跟他说，游云喜欢黎意慈。 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是当时黎明川的第一感觉。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给黎意慈介绍对象，自然是因为章闻肃。 黎明川见过太多女孩子，她们本身足够优秀，也不喜欢烂人，可是因为被死缠烂打，最后可能无力抗拒，或者生了小病恰巧脆弱的时候还在被死缠烂打，最后被趁虚而入。 这并不是她们幸福的开始，而是她们在烂泥里沉沦下去的开始。 她们大概率结果也不会好。 本该灿烂的人生，就此坠落。 于是世人看她们，觉得是恋爱和婚姻毁了她们。 可恋爱和婚姻无罪，有罪的是借此肆意伤害伴侣的烂人。 黎明川也不觉得被一个男人毁灭，就需要另一个男人救赎，他只是想着让黎意慈能和他的朋友认识，成就在一起，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免得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座孤岛，错误的选择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明知道不好，还要如此选择。 因为她没有其他选择。 选择多了，才会有安定感，人才能从容，才能自在。 黎意慈没有选择，他就为她创造选择。 黎明川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他特意给黎意慈夹了两筷子特产。 黎意慈，“……” 我哥这两年挺温柔。 “我要去留学了，起码三五年常驻国外，我以后一年给你打五万块，你和平安一人一半。爸妈也会给你们一点，这样你们能自由一些。”生活费充足一些，学生时代能快乐自在许多。 “啊？不用，哥，我和平安能照顾好自己。”受父母影响，黎意慈三兄妹的钱分的挺清。 黎明川淡淡道，“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心意，给你们，你们就拿着。” “……好。” 饭后，黎明川自己打车离开。 他一开始就确定自己会去留学，也没买车，开的都是朋友们的车。 黎意慈和游云坐在甜品店里吃冰激凌，她想了想问，“云哥，你会去留学吗？” 黎明川跳了一级，所以如今大四，游云现在大三，要是要去留学，现在也该准备起来。 游云答，“不会。” “为什么？” “没有这个打算，我觉得在国内挺好的。” 黎意慈说，“你骗我。” “没有的事……” 不等游云说完，黎意慈打断道，“我和向哥做了一年同学，那时候我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关于你们的信息。我想，你的家庭条件供你留学不会伤筋动骨，你爸妈肯定也有这个意思。” 毕竟如今，留学生还是相对金贵一些，以后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虽然，黎意慈有好几个专业课的老师都提到过，将来学历会贬值的厉害。 “好吧。”游云坦诚道，“我爸妈确实有这个意思，我爸是大学教授，他希望我一路读到博士，也做个大学老师。我自己是无所谓的，大抵是因为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波折。说好听点，是淡然，说难听点，就是不求上进。我没有明川和杨克那么大的野心，我和向砌一样，看他们奋斗，掏点钱投资给他们，亏了无所谓，赚了也还好。我现在觉得留学挺辛苦，不想去，在国内挺好。” 游云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他从小按部就班的读书升学，没费什么力，一路成绩挺出色，交的朋友对自己也掏心掏肺，他未来靠自己也还行，不靠自己有爸妈，有兄弟。 总归不会过的太差。 黎意慈搅拌杯中的冰激凌，斟酌言辞，“你……你以后想干什么？” 游云说，“没想好。” “那就去留学吧。听你爸爸的，读到博士，毕业以后进入高校。我听我们老师说未来学历以后会贬值，竞争力也会下降，你这几年拿到，你以后进可走你爸的路，退也有其他出路。你现在拖一拖，未来等你需要的时候，又会懊恼自己如今的选择。”如果游云想好自己的路，黎意慈也不会特意劝他，因为她希望她身边的人能尊重她的所有，同理她也会尊重身边的人。 游云淡淡道，“可是我现在出国，起码得在国外待五六年，我不习惯。” 黎意慈认真的看着他，“有我的原因吗？” “没……” “别骗我！” 游云无奈，“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我舍不得你。” 黎意慈家里是没有条件让她留学的，黎明川是靠自己，如果他出国，就得和她异地恋。 虽然现在他们也是异地恋，但是跨省和跨国区别大了。 而且如果他不出国，大概率毕业就可以跟黎意慈结婚。 “我没跟你谈论过我的想法，今天我们来谈谈。云哥，我不太想当中学老师，我的性格也不适合进入社会，我想做大学老师，这是我能想到的，我努力能胜任的体面工作。所以，我短期内不想考虑结婚相关的事，我要一路读到博士。我不想有人为我牺牲什么，我负担不起，你如今不觉得是牺牲，将来却不一定。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结婚应该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你要是出国了，我以后赚钱能负担我的各种费用的话，我也会去找你的。”她是在告诉游云，他留在国内还是国外，对他们的感情进程没有影响。就算他要去留学，她也愿意继续谈这恋爱，他们的感情短期内不会开花结果，如果两相有意，距离不是问题。 第26章 第 26 章 游云知道黎意慈的性子，也知道她外柔内刚，既然如此说了，是真心希望他能先发展自己，可太年轻的他还是舍不得，“我再想想。” “好。”黎意慈也不多说，她的想法传达到就够了，怎么选择是游云的事。 游云带黎意慈去参观他的学校，校园里，游云指着刻着校训的大石，“我们以后结婚来这拍一组婚纱照，再去你学校的海棠树下拍一组。” 黎意慈，“……现在说这个有点太早了。” “我不管，我们一定会结婚的。”或许年轻人的爱情就是坚定的认为彼此会在一起一辈子。 黎意慈，“……” 虽觉人心易变，但此刻她只需要微笑。 把一切交给时间就OK了。 游云正准备亲黎意慈，她手机响了，是许絮的电话。 黎意慈只好走开两步，接通电话，“喂，妈，怎么了？” 许絮没事很少联系她。 “小慈，章闻肃出车祸了。” 黎意慈惊讶，“怎么会？” 许絮说，“他走夜路没注意，两小伙子骑电动车撞的。” “他受伤了没？”黎意慈虽然不喜欢章闻肃，却也没有听到他出事就幸灾乐祸的意思。 “一点小伤，他腿有点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要坐一段时间轮椅。”许絮叹了口气，“赵静担心得不得了，我也跟着悬心。” 黎意慈咬了咬唇，“你希望我去看他吗？” 许絮否认，“那倒不用。我和你爸买点东西送几百块钱就行了。你和游云谈就好好谈，章家那小子本来就在追求你，你来又给他什么错觉就不好了。我就是想跟你说，注意安全，别走夜路，别惹事，不扎堆，不然受伤，疼的还是你自己。” “好，我会听话的。”黎意慈松了一口气，许絮不干涉她的事就好。 挂了电话，黎意慈跟游云说，“云哥，我妈跟我说，章闻肃出车祸受伤，让我注意安全。” 游云嗯了一声。 黎意慈有些狐疑，“你怎么一点不震惊？” 游云无辜脸，“每天出点小事故的人挺多，这是常态，没必要震惊。” 黎意慈，“……” 她四处张望，见路人都离他们有一定距离，黎意慈这才凑近游云。 游云一笑，“要抱一抱吗？” “别打岔。云哥，这事跟我哥有关系吗？”黎意慈小声问。 游云挑眉，“别乱说，我们明川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黎意慈说，“不管跟你还是我哥有没有关系，我只求下不为例，我很害怕。” 不怪她怀疑，章闻肃骚扰她被黎明川知道，他不可能不说什么，结果今天他就问了一嘴，什么都没提。游云也是，他也不提，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黎明川这人说几句狠话，一般就是泄愤或者警告，不说才恐怖。 他曾经说过他很大度，等闲不跟人计较，要发火先预告一下，不改他才会采取措施。 这叫什么？ 这叫心善，对蠢人不会不教而诛。 黎意慈当时被他教育，不要只会口头说，要学会反制。 游云捏了捏黎意慈的脸，“别多想，我和明川会注意安全，不会让你担心的。” “好。” 两天很快过去，周末下午，游云送黎意慈去车站，笑着说，“下周见，到时候我带你跟姚劭认识，以后章闻肃再骚扰你，他也能帮你。 ” “会不会太打扰人家？”黎意慈其实不太想自己有任何事麻烦认识的人。 “没事，他人很好。” - 没等游云约见姚劭，黎意慈先见上了。 是她上体育课的时候。 有个特别帅气的男生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意慈和周玉一同转过身看过去。 “意慈妹妹，好久不见。”男生穿着白衬衫牛仔短裤，皮肤白的过分，长相斯文。 黎意慈，“……姚劭？” 除了她哥的朋友，没人会这么叫她。 姚劭笑眯眯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声哥。” 黎意慈，“……” 我这认不完哥哥的一生。 周玉戳了戳黎意慈，“你认识？” “我哥的朋友。”黎意慈微笑，“哥是想让我喊姚哥还是劭哥？” “劭哥吧，亲切点。” 黎意慈从善如流，“劭哥好。” 姚劭也不含糊，从上衣里拿出一个包好的红包塞给黎意慈，“意慈，这是改口费。我请你吃饭，让你朋友也来。” 黎意慈，“……” 周玉，“……” 周玉本想拒绝参与饭局，但看黎意慈紧紧挽着她，她也就跟着去了。 饭桌上。 姚劭特意用公筷给黎意慈夹菜，趁他起身拿水的时候，周玉小声问，“他跟你哥好到拿你当亲妹？” 黎意慈，“……他不是第一个这样的，我哥魅力无极限，人见人爱，连带着我也跟着沾光。” 周玉竖起大拇指，“你哥肯定狐狸精转世，会魅术。” 黎意慈点头，“实不相瞒，我也觉得。” 姚劭拿了一壶鲜榨的玉米汁，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原汁原味的玉米汁，你们趁热尝尝。” “谢谢劭哥。” “谢谢学长。” 姚劭笑着追忆往昔，“一转眼，意慈都长那么大了，亭亭玉立，游云那小子有眼光。” “我早就想问了，劭哥，我们以前见过吗？”黎意慈对他根本没有印象。 姚劭捂心，“我这么面目全非吗？明明我们见过好多次，你小时候我还带你溜过冰。” 黎意慈，“……” 周玉打圆场，“男大也十八变，说明学长长大跟小时候是不一样的好看。” “学妹真会说话。”姚劭一笑，对黎意慈说，“我是明川小学初中的同学，我小学的时候，天天到你家楼下等他一起上学。那时候我经常见你，有时候还会和明川顺路载你和你弟去学校。” “肉包哥哥？”黎意慈有些不敢相信，记忆里的姚劭有些模糊，她记得小学的时候，确实有一个男生跟她哥形影不离，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叫人家肉包，她偶尔也礼貌性的叫两声肉包哥哥。 她哥跟人家滑板溜冰玩的不着家，黎意慈那时候喜欢跟着比自己大的孩子玩，也跟他们玩过几次，是姚劭教的她溜冰，结果她把他撞翻了，他后仰着压她身上，给她疼哭了。 黎明川那时候不稀得哄她，让她回家，是姚劭主动给她道歉，为了哄她，贡献出自己的自行车。 黎意慈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骑自行车。 “……是我。现在没人叫我肉包了。”姚劭摸摸鼻子，“都怪明川，你才不知道我的名字。” 黎意慈抿唇一笑。 饭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周玉感叹，“你哥真是哪都有熟人。” 黎意慈认同，“我也觉得。” 姚劭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约黎意慈逛篮球场。 黎意慈不好推辞，便也天天赴约。 两人说说小时候的事，也能勉强熟络起来。 晚风轻轻掠过黎意慈的脸，她披散的头发也飘起来，黎意慈压着自己的头发，让发型不至于太乱。 “意慈，你冷不冷？我把外套给你。”姚劭说着褪下自己的外套。 黎意慈赶紧推拒，“劭哥，不用，我不冷。” 她拒绝，姚劭就把外套挂在自己的胳膊上，两人一起靠在围栏边看着青春飞扬的校友们打篮球。 “我听明川说，你这几年不太顺。”姚劭并没有看黎意慈，只是目视前方。 黎意慈淡淡道，“还好，就是一点小事，我哥因此对我有点保护欲，我走哪儿，他都想让朋友关照关照我。” “明川就是不善于表达感情，我记得小时候有人在你衣服上画画，他知道以后就拉着我去堵人家。”姚劭想着过去和黎明川一起欺男霸女的时光，忍不住笑起来。 黎意慈，“……我从来不知道这事。” “他死装，当然不会告诉你。” “那劭哥也是因为我哥，所以天天约我？”黎意慈不太擅长与人相处，她一直比较被动，姚劭约她非男女之情，她也不是性缘脑，觉得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只有两性关系可以谈，她能感觉姚劭是想让她知道，她是被爱的，也是优秀的。 没黎明川的授意，姚劭应该也不至于来关注她心理健康。 “有一点明川的关系，也因为小时候的微末情分。意慈，我跟你同病相怜，所以我想拉你一把。”姚劭伸手拂过她常扣破的大拇指，“你的手让我知道，你跟我相处没那么自在。” 黎意慈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又看到破皮的肌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习惯，情绪一不好就会这样。 姚劭轻声说，“其实最近我也在注意你的行为，意慈，你其实有一些……一些创伤性行为。” 他有黎明川的提示，自己也经历过，所以能轻易看出黎意慈的问题。比如，黎意慈很怕高声，有人说话声音尖利一些，她会不自觉的抖动身体，她也很怕有人突然触碰到她的身体，那种紧绷感特别明显，这样的行为不一而足。 黎意慈，“……” “就像现在，意慈，你的手在发抖，可能是因为你有情绪波动或者身体过度紧绷导致的应激反应。” 姚劭指出，黎意慈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有些抖，她立刻尽力克制住这样的行为。 她好像炸毛的小动物一般。 姚劭说的是事实。 她知道，平时也尽力掩饰，可没想到还是如此明显。 在姚劭眼皮底下，黎意慈尽力克制住自己平时的一些刻板行为，她垂眸，“我知道了，谢谢劭哥的关心。” 姚劭依旧笑如春风，“这些行为不是你一朝一夕的经历导致的，知道不一定有用，我相信你平时也有发现和克制，甚至去改变。” 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想触碰黎意慈的额头，黎意慈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黎意慈，“……” 姚劭缩回手。 黎意慈有些尴尬道，“抱歉，劭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姚劭并不在意，“我就是试试你，明川说你和游云接触状态挺好，说不定你的状态也会不药而愈。我不太信，因为我也经历过类似情况。” 他之前突然去拍黎意慈的肩膀，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后续的相处也在关注她，试探她。 第27章 第 27 章 黎意慈窘迫的厉害，她不习惯把自己的短处暴露在人前。 就算这个人是曾经熟悉过的哥哥也不行。 姚劭安慰道，“你不必紧张，这是正常的，人的承受能力有限，没有人例外。明川过去想关心你帮助你，但是他觉得你经受的刺激源之一一直在你身边，他贸然干预，只是让你的状态和反应反复，最后更复杂。” 现在黎意慈一个人在外地，相对自由一些，大学适应的差不多，也交到还可以的朋友，有稳定的男友，达到黎明川觉得可以干预的状态。 黎意慈小声问，“现在我哥要留学，所以把我托付给你，让你干预吗？” “嗯。意慈，我也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去接受心理咨询师的干预，我会给你推荐人，我亲身体验，感觉还可以。”姚劭怕黎意慈反弹，声音尽可能的柔和，“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或者，如果你觉得你现在没准备好，干预行为我们也可以往后推。” 黎意慈犹豫，“我想考虑考虑。” “好。对了，你放心，你所有的费用都是你哥来付，不会是我，你别因为觉得欠我，而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姚劭和黎明川显然因为黎意慈的事情深入交流过，只等她点头，他们交流的结果就可以反馈给她。 黎意慈勉强笑，“好，谢谢劭哥。” 姚劭给黎意慈买了一杯热饮奶茶，她双手捧着杯子，热度从指尖传导到全身，她轻呼了一口气，才感觉呼吸没那么压抑。 黎意慈看着球场上肆意挥洒着汗水的男男女女，犹豫了一下问，“如果我接受你们的安排，你们希望我到什么程度？” 姚劭对她挥挥手，笑着说，“不是我们希望，是你自己。有些事情，粉饰太平，并不能让你内心过去。不管你能变成什么样，你都特别厉害，你过去能直面问题，如今愿意去解决，相信我，你真的非常非常优秀。” 他的手在她面前握住成拳，黎意慈不知道他是不是让自己学会掌控自己，她眨巴着大眼睛，“我准备准备，再给劭哥答案。” 姚劭比了个OK的手势。 - 黎意慈并没有与游云提起她需要的治疗。 她并不想示弱，也不太想承认自己有问题。 虽然姚劭说的是心理咨询师，实际上就是心理医生。 如今情绪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客观看待的。 虽然恐惧和难过，黎意慈最终还是答应去看医生。 姚劭陪同她去初步检查。 路上黎意慈情绪低落，姚劭安慰她，“没事的，就是做些检查和题目，后面才会有咨询师一对一服务。” 黎意慈嗯了一声。 为了转移黎意慈的注意力，姚劭笑着说，“意慈，缘分妙不可言，我都没想到你会和游云在一起。我跟你说，游云初中的时候可逗了，那时候正流行写情书，我们班有女生跟朋友打赌输了给他写情书，他拿红笔给人家订正错别字和病句，改完之后特意写了一段评语，让我还给人家。” 黎意慈，“……说明他挺适合当老师。” 没想到游云曾经那么一本正经，现在的他挺解风情。 “他就是学的老师，我和明川问他，他说他学他爸给学生改论文的方法，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让我们笑疯了。”那段时光也是姚劭特别难忘的过去。 黎意慈也忍不住轻笑。 姚劭伸出食指，戳在自己的侧脸上，歪头笑着说，“那时候他可自恋了，走哪都要弄他的头发，路过车都要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我和明川每次都喷他跟有病似的，怎么能对着自己的脸和头发一天可劲造。” 黎意慈，“……真的吗？他现在特别稳重，也不自恋。” 姚劭拆台，“可能是因为端着。他以前每次和我们出去玩都要洗澡换衣服，可讲究。” 黎意慈，“……” 姚劭不仅曝游云的过去，也曝黎明川的。 黎意慈听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游云和黎明川在外面是这种画风。 一个仿佛孔雀成精，孤高又自恋。 一个仿佛王霸之气全开的江湖大哥，沉迷当所有人的爸爸。 怕黎意慈放不开，姚劭在楼下等她。她一个人做检查和接触医生。 等结果的时候，黎意慈被医生叫到诊室沟通。 密闭的空间让黎意慈有些紧张，眼神发飘，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有些抖动。 她也不太愿意回忆起痛苦的事。 只语焉不详的说过去很久了，她记不太清。 好在对方也没有一直追问，让黎意慈的不至于情绪紧绷到喘不过气。 最后，医生初步判断黎意慈中度焦虑加中度抑郁，还有肠易激综合症。 医生说，“小姑娘受了很多委屈啊。” 黎意慈，“……” 因为这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黎意慈结束初步诊疗要下楼的时候，温柔的女医生像是想了好久，才说，“吃东西不应该是羞耻的，会感觉饥饿也是正常现象，这并不是你的错，接纳它，不要排斥。” 就是因为排斥饥饿，为吃东西感到羞耻，再加上经常情绪不好，这小姑娘才会经常腹痛，导致肠易激综合症。 黎意慈，“……” 她本来就忐忑的心情，有些绷不住，尽量不眨眼和咬唇，以免掉眼泪哭出来。 黎意慈没有直接下楼找姚劭，而是冲到卫生间靠着墙捂着脸。 她以为避开人，自己能哭出来。 结果也没哭出来。 她缓了许久。 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果然，比起宣泄情绪，她更擅长克制。 姚劭并没有多问黎意慈的治疗情况。他就像不知道这回事一般，笑着问她，“饿不饿？” 黎意慈说，“不饿，现在不想吃东西。” “好。我送你回去。” 来的路上他们是打车过来，回去的路上，姚劭特意带着黎意慈走了一段路。 送黎意慈上车的时候，姚劭微笑，“意慈，明天会更好。我每天都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再怎么样都不会更差，当然是每一天都会好，更好。 黎意慈领情，也笑，“嗯，明天会更好。” 回学校的路上，黎意慈靠在车窗上，用头发挡住脸，放空所有的感觉和情绪。 每次这样，都能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更玄妙的空间，如一阵风一般飘着。 次日。 游云过来和黎意慈还有姚劭一起吃饭。 姚劭也没有提黎意慈的状况。 三人一起说说笑笑。 饭后，黎意慈眼疾手快去结账。 二人也没有说什么。 姚劭和游云一起去网吧边打游戏边叙旧，黎意慈在他们旁边玩手机上的推箱子游戏。 后来他们聊的差不多，姚劭先告辞，只余小情侣。 游云想了想问，“意慈，你想跟明川一样去留学吗？” “啊？”黎意慈抬头，“我吗？” “对，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一起去。”游云回家跟父母提了留学的事，他们虽然说随他，但是他看得出来，父母是希望他去的。 如今教师子女多留学，游云爸妈同事的儿女几乎根据自己的情况去了不同的国家留学。 “呃……我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条件。”黎意慈是真没这个想法，她只想在国内按部就班升学工作，出国可以是以后去旅游的计划。 游云看着她，非常认真，“我可以出钱，你和我一起怎么样？” “不要。”黎意慈拒绝的非常坚决。 游云嘟哝，“你怎么都不考虑一下？” 黎意慈说，“说是你出钱，其实是你爸妈出钱，他们为你付出什么都是他们愿意，跟我没关系。而且，我不太想跟你绑定那么深，如果我的一切都是你给予，那么就算你人再好，也很难认真把我当个人。就算你能做到，我也做不到，我会想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有什么资格不顺从你的想法？跟你要是意愿相悖，不用沟通，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妥协，我自己也会忍不住这么觉得，时间久了，我不是人，只是宠物。” 她连父母兄弟对自己的付出都无法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更何况是游云。 游云有些难过，“我是真心想跟你长长久久。我不出国，你觉得我是为你牺牲，我出国就要跟你异国恋，那样有我没我都一样，你需要的时候，我可能永远不在。” “没关系，我能接受。”黎意慈握住游云的手，“我和你可以的，就算最后我们没在一起，也不会是因为距离，更多可能是性格不合。”抑或是变心。 无论是修得正果，还是半路分手，黎意慈都接受。 两人到底还是达成共识，游云会申请黎明川的学校，到时候和杨克一起走。 而黎意慈会在国内一直上学，她还答应他，等以后有机会也会去看他。 为此游云有些闷闷不乐，黎意慈虽然觉得不知道他对自己哪来的深情厚谊，还是勉强克制羞意，对他说我特别喜欢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跟你分开。 听到想听的，游云才开心起来，临别的时候两人抱了许久。 第28章 第 28 章 因为忙，黎意慈做完了一学期的食堂兼职，便跟食堂大叔说自己不干了。 周玉约黎意慈一起做暑假工，黎意慈考虑到游云还是推辞了。 所以大一的暑假，黎意慈跟游云天天上图书馆，顺带着盯着黎平安学习，毕竟开学这孩子就要高三。 临近大二开学，许絮买了些西瓜回家。 黎平安开心的去切瓜。 黎意慈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说，“妈，我给平安补课一段时间，他有很大进步。我想着高三本来就很累，要不，别让他去补课了？他要是太累，学习效率也会下降，补课也没意义。” 这是黎平安拜托她说的。 许絮翻了个白眼，“给他补课还要花一大笔钱，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先不乐意了。” 黎意慈，“……我知道妈也是关心我们，我就是根据平安实际情况跟你说。” “也行。” 黎平安开心跳起来，许絮斜眼看他，“别高兴太早，我后面要看成绩的，不求你有你哥你姐考得好，至少要是本科。” 小少年读的高中一般，许絮也没对他抱太大希望，倒是黎平安被黎明川兄妹鞭策一段时间，自觉自己成绩有很大进步，非常自信，“妈，你放心，我一定能行。” 许絮无奈，“但愿吧。” 黎平安高高兴兴的给许絮和黎意慈一人端了一盘子切好的西瓜，自己拿着勺子挖小半个西瓜。 许絮吃了一块西瓜，对黎意慈道，“赵静出轨了。” 黎意慈，“……” 认真的吗？打死打活都跟着过的人竟然会出轨？ 她觉得，章宏出轨的可能性更大。 黎平安睁大了眼睛，“赵姨不是不愿意离婚吗？我记得以前妈怎么劝她都不离。”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章闻肃受伤那段时间她去照顾两天，结果章宏跟她在医院吵架，气急了打她一巴掌。这不，旁边有人看在眼里就来挖墙脚了。那小伙子跟闻肃还是一个病房的，才大闻肃四五岁。赵静跟他被章宏捉奸堵在家里，丢够人了。她也是的，早先我让她离婚，她爱的很，就是不离，现在非要出轨，出轨就算了，还不去开房，非要带人回家。要我说，她脑子有问题，离婚了慢慢找，谁能指摘她？章宏也是个有病的，他现在死活不离婚，早干嘛去了？早的时候对赵静好点，人能知道可以趁虚而入？”许絮噼里啪啦输出一堆，也不忘喷那小伙子，“那小伙子也是，二十五都没有，欠了一屁股债，来找赵静能是什么真爱？还不是冲着她的钱去的，偏赵静老房子着火，觉得自己遇到真爱，跟我说自己以前白活了。烦死了，他们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不是眼瞎就是家暴，不然就是来个想吃软饭的小三。” 黎意慈给许絮递了个小蛋糕，“妈，这个事情我们也不好说，你当不知道就算了。” “我倒是想当不知道，赵静让我陪着去起诉离婚，章宏这边让我去讲和，那小三那边给我送礼，拜托我劝离。搞笑，我多大的本事，能左右赵静的婚姻。”许絮也是被这三人烦透了，她突然抓住黎意慈的手臂，“小慈，你别落单，走哪儿都让平安陪着你。我瞅着章闻肃精神不对劲，赵静和章宏两口子发疯也不顾忌一点孩子，他们脑子也是不清醒，就这一个孩子，也没有多的，真出事他们就老实了。” 黎平安拆台，“妈，你也太善变了，以前你还一直催着姐跟章闻肃在一起。” 许絮冷哼一声，“从前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以前你姐那么内向，也没个朋友什么的，章闻肃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是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书读的好，赵静跟我好，也有钱，跟你姐肯定没有婆媳矛盾，不像我当年婆媳矛盾就够我头疼，章宏家暴也家暴不到你姐身上，章闻肃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现在他们两口子搞的鸡飞狗跳，离婚财产又是一个大纠纷，而且肯定没多久要再婚，又会有孩子，偏章闻肃自己也不立起来，看着也阴郁不顶事。我疯了啊，好好的女儿送她进火坑，别以后她孩子还跟小叔子小姑子差不多，他们年纪大了，谁知道会不会让你姐生一送二，一个人管三孩子。你姐又是个软包子，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黎平安，“……赵姨还是你好姐妹，她知道你现在这么嫌弃他们家不？” “我说的是事实，她知道生气我也无所谓，谁让她自己拎不清。”许絮看着黎意慈，“我还能害自己女儿不成？” 黎意慈淡淡一笑，“我知道妈也是为我好。” 许絮或许对她有许多不满意，但是总归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大抵父母的鸡飞狗跳也影响到章闻肃，他腿即使好了，也没出现在黎意慈身边。 - 黎意慈和游云感情无波无澜，非常稳定。 游云也和黎明川申请到同一学校，杨克也是，他们一起出了国。 于是，黎意慈拥有了很多自己的时间。 经过一年多的心理咨询和治疗，黎意慈的状况也有所好转。 她其实没什么野心，可日常挺努力的，因为过去的经历，黎意慈一闲着就忍不住惶恐。 姚劭在学校里申请了一个创业点，能有两个空办公室使用。 所以闲着，黎意慈就带着周玉去给姚劭打杂，姚劭也在自己创业，事挺多，她们一边帮着端茶倒水，一边帮着拟合同打印合同。 虽然说是友情帮忙，姚劭还是给她们开了工资。 黎意慈和周玉本来一边在聊天，一边收拾散乱的文件和扫地，结果黎意慈电话响了，是姚劭来电。 “喂，劭哥。” “意慈，我办公室的桌子抽屉里有个U盘，还有椅子后面的柜子里的文件袋，麻烦你给我送到国.贸中心。” “嗯，好的。你急用吗？我打个车过去。” “不急用。就是后面几天我不回学校，你今天什么时候送来都行。” 黎意慈说，“OK，我到了跟你打电话。” “好，拜拜，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周玉问，“你要出外勤？” “算是吧。劭哥让我送东西，不过不急，我忙完再过去。” “我送你？” 黎意慈睁大眼，“你有车？” “电瓶啊。门口停的绿色那辆，姚劭让我们随便用。”周玉食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去抓娃娃。” 黎意慈问，“你会骑不？” 周玉说的斩钉截铁，“会。” …… 拿了钥匙和姚劭要用的东西，黎意慈和周玉一起坐上电瓶车。 周玉仿佛不熟悉电瓶车，她竟然用脚去蹬脚踏。 黎意慈，“……” 眼见周玉找不到窍门，黎意慈提醒道，“扭龙头上的转环。” “哪呢？” 黎意慈，“……你手握那里。” 周玉一扭，车瞬间冲出去，差点把黎意慈甩出去。 “玉啊，你到底会不会？”黎意慈紧握车身。 “啊？这个很简单，我今天第一次开。” 周玉走的不是直线，没避开井盖，车大力摇晃一下，黎意慈有点慌，“我害怕，你看着点路骑！” 周玉非常自信，“放心，我看着呢！” 看她就没降过速，黎意慈说，“你是我的姐，姐，你开慢点。” 周玉说，“相信我，我开的非常稳当，你不信我还能信谁？。” “我信你，我不信路。” 其实周玉开的有点微微S路线，但可能是因为专注前进，她自我感觉很稳。 东西很快送到。 黎意慈让姚劭下来拿，他下来还顺便给她们带了两块小蛋糕。 两人蹲路边吃小蛋糕。 “给我尝尝。你的跟我的不一样。”周玉说着对着她的盒子挖了一勺。 “我也尝尝你的。”黎意慈一开始不适应她这种行为，周玉尝到什么好吃的没见过的，都要跟她分享，她也会尝她的东西，黎意慈开始觉得不卫生和过于亲密，到如今能面不改色的习惯和她喝同一杯奶茶，吃同一个蛋糕。 因为室友程小然和唐可巧抓了一堆娃娃回宿舍，周玉非常心动，心心念念要跟黎意慈一起抓娃娃。 正好出学校，梅开二度，周玉再次载着黎意慈去广场。 黎意慈和周玉各换了一百个硬币。 不知道是黎意慈操纵机器的手法不对，还是因为运气，周玉都抓到五个娃娃了，她一个也没有抓到。 手头的硬币完了，黎意慈非常沮丧。 周玉看不得她难过，“给，我还剩十几个，你再试试。” “不用了，反正我运气向来如此。” “我还就不信了，你继续，咱们死磕一个机器。” 在周玉的坚持下，黎意慈又再次抓娃娃，结果还是连续空手而归。 “继续，你抓不到肯定是机器问题，这种机器都有概率的，概率太低应该算欺诈消费者，我要投诉他们。” “不至于，我又不是一直同一个机器。我玩完这几个币就不玩了。”或许是概率轮到她了，黎意慈果真抓到一个蓝色的玩偶。 周玉一把抱住她，黎意慈被她的冲力搞得退后一步，周玉搂着她的腰，“意慈，恭喜恭喜，我就说是概率问题，绝对不是你的运气不好。谁说我们意慈运气不好，你运气可太好了。” 黎意慈看着怀里周玉的笑脸，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发自内心笑起来。 可惜后来乐极生悲。 回去的路上因为拿着一大袋娃娃，黎意慈只能半搂着周玉的腰身，她感觉不太稳，但坚持坚持应该能回学校。 结果因为一辆出租车贴近，周玉只能加速，前进的路上不小心被绿化带旁边的砖缝隙卡了一下，两人一起摔了。 幸好，两人反应快，没摔的太严重，就周玉的裤子脏了，小腿上沾了点泥，周玉道心破碎，“就最后几步路，我的小美腿啊，意慈，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 黎意慈安慰道，“多大点事，你技术不错，是路的错。” “宝贝，你好爱我，这都能闭眼夸。” “那当然，我们家小玉宝贝是最厉害的。” 两人相视一笑。 第29章 第 29 章 临近大四，黎意慈是有机会申请保研机会的，因为向砌的一通电话，她又犹豫了。 确定论文导师的那天晚上，向砌给她打电话。 向砌问，“意慈，你假期愿意回家吗？我听姚劭说你准备申请留校。” 再一个假期，黎意慈就是大四生，她跟周玉约好一起留校。 可是向砌问她愿不愿意回去，其实就是希望她回去，黎意慈当然改口，“当然愿意，我要回家。向哥，你找我有事吗？” “嗯。”向砌有些难过，“你还记得徐荥吗？” 黎意慈怎么可能忘，“记得。她现在状况怎么样？” “还好。她虽然没能走出来，但是还是在积极生活。” 黎意慈问，“向哥跟我说她是因为什么？” “你能不能去陪陪她？当年她高考后状态不好，我帮她填了志愿和拿录取通知书，她走不出来就没去，我只能给她申请休学。学校那边只能休学三年，超过三年不复学就要清退她的学籍。这次再开学，她若是还不复学，以后再想上学会很麻烦。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外界，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她也没什么朋友。我想着当年你和她也算说得上话，你们同是女孩子，想求你去陪陪她和开解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路走绝。”向砌跟徐荥也算有多年的交情，他无法放下她不管。 “说什么求不求的？向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徐荥，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她。”黎意慈心疼徐荥，更何况说这话的是向砌，她更是不能不应。 …… 两人聊了一些徐荥的事情，黎意慈也算对她的现状有所了解。 把自己要回家的事告诉周玉，好一通道歉，结果周玉说，“其实我也可能回去。” 黎意慈疑惑，“你不留在这里？在这里你进可去劭哥的公司，退可去参加招聘会，以你的学历和工作能力，怎么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而且……可以远离你家人，避免他们吸血你。” 她们感情好了，自然也会聊起家人，周玉家是个难堪的火坑，不讲理的妈，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爸，懦弱愚孝的两个姐姐，有心脏病但上进又聪明努力的她，还有身负传宗接代和光宗耀祖重任却被宠坏的无能废物弟弟。 跟她比起来，黎意慈算是出生在神仙家庭。 周玉有些苦恼，“我们省的省会是钱程爸妈最后的让步了。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对我也不错，当年我看病的钱是他家出的，我助学贷款也是他妈去帮我签的字。意慈，如果我坚持，他会为我退步，可我不忍心，不忍心让他为难，也不忍心让他父母难过。可是，我想离开那个根本不能称为家的地方，我好难过啊。” 黎意慈抱着周玉，周玉把脸埋在她的腹部，“我好怕……好怕我回去又被他们缠上，如果可以，我都想出国，就像你男朋友那样，我出去了就再也不回来，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钱程，也舍不得你。” 黎意慈也有些难过，“你再想想，一定有两全的办法。如果没有，我和钱程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 就算最后可能得求助黎明川等人，她也会尽全力保护周玉。 周玉有些压抑的哭了，黎意慈被她带的也想哭，却只能勉强安慰她，无法负担她的痛苦。 黎意慈知道，她一定会妥协，她一定会回去。 所以她也无法劝她。 因为黎意慈要去找徐荥，所以就算两人目的地一致，也没有一起合租。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向砌的请求，黎意慈可以住自己家，用不着合租。 黎意慈回家，黎平安特意来接，一转眼他也十九了，他高考考到本地一所一本理工院校，可把许絮开心坏了，直言自己的基因好，生的孩子个个会读书。 黎平安开着黎前进的车，黎意慈做在副驾驶上。 “姐，我跟你说个大八卦。”黎平安分享欲爆棚。 黎意慈很配合，“什么八卦？你们学校的学生闹出什么大事？” “没，是关于章叔的。” 黎意慈疑惑，“他怎么了？” 黎平安说，“他跟赵姨离婚以后，恋爱不断，前不久娶了个二婚带一儿子的阿姨，结婚没半年，他就喝酒发酒疯打人家。” 黎意慈，“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只是前情提要，阿姨被打之后，把他们家砸了，还威胁说要去章叔工作的地方拉横幅，后来两人勉强和好，阿姨趁他睡着拿水果刀捅了他三刀，还是章闻肃听到惨叫送章叔去的医院，听妈说，脾脏保不住了，肚子缝了十六针。” 黎意慈，“……” 天啊！ 震惊。 她缓了缓，问，“后来呢？” “后来章闻肃说要报警，章叔还不让，这事就不了了之。”黎平安也非常不理解，“妈说章叔一开始就不让报警，章闻肃也就没报警，是那个阿姨闹着要离婚分财产，章闻肃这边又提要报警，结果阿姨那个小儿子在章叔病床前哭到吐，章叔又拦着章闻肃，说他们就是一点点感情纠纷。现在，他们又美美的和好了。” 黎意慈，“……我不理解，闹成这样怎么还能和好？” “嗨，爸说这就叫打是亲骂是爱，爱到不行上刀子捅腰子。” 黎意慈，“……” 我总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到底谁才是异类？ 黎平安继续说，“妈说章闻肃很可怜，现在爹不疼娘不爱，还要处理章叔和赵姨那边的破烂事。” 黎意慈也跟着叹了口气，“希望他能早知道，父母的因果和际遇，与他无关，就算有关，也只是一点点，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她知道，章闻肃如今都是父母纠葛悲剧的产物，她和他认识的太早了，还记得他小时候特别爱笑，见人就冲上去抱着，会撒娇也很乖，是后来懦弱又无法反抗家暴的母亲一遍遍告诉他，为了他才不离婚，父亲无限制的打压和体罚，他才逐渐暴躁阴郁。 如今，虽然不知道全貌，可只凭听到的只言片语，黎意慈也感觉，他父亲爱继子胜过爱他，他母亲爱自己后生的女儿也胜过爱他。 这对曾经的夫妻感情和关系已经翻篇，独留章闻肃一个人无所适从，他过不去，也没法过去。 如果明确告诉自己，父母并不爱自己，那么他过去的伤痛岂不是笑话？ 更何况，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他们让他知道，他们不是不会当父母爱小孩，他们只是不会当他的父母，不会爱他。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又复杂可悲的隐痛。 姐弟二人才在车上说完章闻肃家的破事，一回家就肯定章闻肃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 黎意慈，“……” 黎平安，“……” 白日见鬼，不过如是。 许久不见，章闻肃清减了许多，眉目带着挥之不去的颓意和忧愁。 见到黎意慈，他也没有过激行为，只是淡淡笑道，“意慈，好久不见，你变美了。” 黎意慈觉得章闻肃说的变美并不是她五官身材有什么变化，而是说的她的精气神。 许絮也笑道，“我们家小慈这两年长大了，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黎意慈坐到单人沙发上去，“还好，就是校园生活挺充实，人也就没时间想太多，自然而然就顺眼了。” 虽然不喜欢章闻肃，黎平安还是主动去冰箱里拿牛奶给他，“喝东西，别客气。” 章闻肃也客气回应，“谢谢平安。” 一家人和章闻肃一起吃了个晚饭。 临走的时候，章闻肃问，“意慈，你可以送送我吗？” 黎平安火速回应，“闻肃哥，我送你，我有驾照。” 章闻肃淡淡一笑，“不用车，我又搬回来了。” 黎意慈看向许絮，许絮点了头，她才说，“好，我们一起下楼。” “闻肃啊，再坐会儿，姨给你装点果干。”许絮说着拉着黎意慈一起进了厨房，“小慈啊，闻肃这两年平和多了，就是这精气神不好，你开解开解他。” 黎意慈，“好。” 大抵是这两年过的还可以，她已经不会像过去一样，会怪她妈偏心，会难过她妈看得见别人家孩子状态不好想宽慰一二，却在她状态不好的时候指责她不行。 姐弟二人一起送章闻肃下楼，到楼下，章闻肃说，“平安，能帮我买包烟吗？” 黎平安看黎意慈，黎意慈淡淡道，“你想买什么烟跟平安说吧。” “随便什么烟都行。”章闻肃递了一百块给黎平安。 黎平安去买烟，只剩章闻肃和黎意慈独处。 章闻肃似乎是累极，不顾泥渣，坐到花坛边上，黎意慈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无话。 风带来尘埃吹过这对曾经要好的童年玩伴。 “意慈，我现在遭报应了。” 黎意慈勉强安慰，“总会过去的。” “对不起。”章闻肃抬头看着她，黎意慈俯视角度看他，才发现他憔悴的厉害，眼里有零星的红血丝。 “对不起。”章闻肃又再说一遍，他仿佛想了许久，组织过一遍又一遍的措辞，“过去我对你的伤害，真的很对不起。我其实知道自己不对，可我太无能了。我没有你哥那么厉害，干什么都游刃有余。我妈说为了我她付出太多，我爸说我无能，他是大学老师，十里八乡少有的文化人，我读书却不能压过你们所有人，行事也不能一枝独秀。我太痛苦了，痛苦到我无力承担，只能把我的痛苦也压到你身上，因为我只有你。旁的人不知道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你知道，并且因为家庭原因，会和我永远贴近。” 黎意慈并不想去追究过去，只是垂眸，“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一切伤害及伤害的苦果她已经承受，改变不了什么，只要章闻肃不再纠缠，她也会刻意让自己遗忘，因为不断复盘过去，只会毁灭她。 章闻肃苦涩一笑，“不会过去的。你我如今都过不去。意慈，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可我太无能卑劣。我怕你太明亮，让我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石板被摊开时，无所遁形。你接触太多人，对我的感情也会如石板一样被翻过，我太怕了。我自卑又自大，如此拧巴，所以只能在你身上找到支撑位，也是因为过去的我，欺负压迫你几乎没有成本，所以我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第30章 第 30 章 黎意慈无法对章闻肃说我原谅你了，过去太痛，虽然不全是章闻肃的原因，可她没那么豁达大度，她脑子和心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必须过去，可人的潜意识是没法自己控制的，她心知肚明，如果她过去了，也不用看心理咨询师，事实上她真的过不去。 可章闻肃现在也不顺，又情真意切的道歉，黎意慈不知道能做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勉强道，“我们不提过去吧。” “好。”章闻肃有些颤抖，眼睛红的厉害，却忍住没有掉眼泪，“我不求你原谅我，就此和我重修旧好，我只求你别再躲着我，我们就做普通朋友。除了你，我找不到朋友了，我妈和我爸都不要我，我常常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我有云哥了。”她在明确告诉他，他们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听许姨说他出国留学了，等他回来你们就会结婚。意慈，你相信我，我是希望你好的，我会祝福你的，我是真心想弥补你，也是真心需要你这个朋友。” 黎意慈，“……” 直到章闻肃拿走黎平安买的烟，黎意慈也无法给他什么回应。 黎平安问，“姐，他跟你说什么？” 黎意慈苦涩道，“他跟我道歉。” 黎平安抬头看天，“这也没什么极端天气啊，他太反常了。” 黎意慈，“……” 回去换了身白T恤牛仔裤，让黎平安开车去找向砌。 向砌约她的地方是一家烧烤大排档，桌子都快摆马路上了。 黎意慈让黎平安先回家，她自己走过去坐到向砌面前。 向砌一如既往的清秀温和。 黎意慈问，“向哥，你和徐荥还没和好？” 向砌苦笑，“她不想理我。她现在就在这上班，今天她调休，我才过来。我来的多了，她怕是要换工作。” “我只能尽力，我以后天天来这蹲她，她不理我，我就哭，我一定能迅速跟她住一起，然后劝她复学。”说着尽力，黎意慈还是忍不住跟向砌说一定，不管是向砌，还是徐荥，都是她心疼的人。 “好。真的太谢谢你了，意慈。” 向砌请黎意慈吃烧烤，他们一起聊了聊彼此的大学生活，聊游云，聊姚劭。 黎意慈真的羡慕他们每一个阶段都能拥有那么好的挚友。 - 虽然无法原谅，但是表面上黎意慈和章闻肃是和解了的。 章闻肃一个人搬回旧居，家中还没收拾出来，受许絮邀请，来她家吃饭。 他相对克制自己，就算黎意慈吃完饭就出门，他也没有追问或者跟随。 黎意慈独自一人来吃烧烤。 当然她醉翁之计不在酒。 在乎徐荥。 黎意慈特意少吃晚饭，来点烧烤。 这家服务员不少，无论是点菜还是上菜，徐荥都没有过来。 黎意慈点的不多，慢条斯理的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她要装作不经意之间发现老朋友的样子。 结果吃完都没看到人，黎意慈只好直奔收银台。 徐荥果然在收银台。 黎意慈笑着说，“你好，13号桌结账。” “麻烦您稍等哈，我看一下。一共27元。”徐荥抬头看到黎意慈一愣。 黎意慈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徐荥，你怎么在这儿？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徐荥淡淡一笑，“我在这讨生活。今天这顿我请了，你一个人？” “对呀对呀，你知道我的，我朋友不多。”黎意慈也不认生，坐到徐荥旁边的小板凳上，“你忙你的，我等你。” 徐荥相对冷淡，“不用，我还有的忙，你先走吧。” 黎意慈笑容灿烂，“不要，我不忙，也没什么去处。” 期间徐荥几次催黎意慈离开，黎意慈都找理由不走。 烧烤摊熬夜太晚，黎意慈不习惯，有些忍不住打哈欠，徐荥不忍，叫自己的同事，“小贝，麻烦你过来收钱，我今天不加班。” 收银相对没那么辛苦，叫小贝的女生马上回应，“来了。” 小贝过来看黎意慈问，“徐姐，你朋友？” 徐荥点头，“对。我跟她先走了。” 小贝很热情，递了两瓶可乐给黎意慈，“美女，我们请你的。” 黎意慈推辞，“不用不用，谢谢你。” 小贝坚持，徐荥说，“给你你就拿着吧。” 黎意慈这才收下。 两人一起顺着马路走，一起喝完送的可乐。 把两个瓶子扔垃圾桶里，徐荥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要。”黎意慈在内心给许絮说了一声对不起，张口就来，“我妈嫌弃我在家无所事事，一直说我，我在家待不下去。徐荥，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就一晚上，我不踢被子的。” 徐荥冷漠，“不行，我习惯一个人睡，我住的地方就一张床。” 黎意慈装可怜，“我就知道，我在哪都被嫌弃，没人喜欢我。我现在没地方去，你就帮帮我吧。” 徐荥不为所动，“不行，我给你打个车送你回家。” “现在那么晚，我回家我父母要骂死我，他们会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晚上还在外面乱窜，就是不自爱。”黎意慈适时的表现出对父母的惧怕之情。 徐荥说，“我给你开个房，你住一晚就回家。” “不，我一个人害怕。” 徐荥无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不行那不行，我不管你了。” 黎意慈装哭，努力眨巴眨巴眼，眼泪就掉下来，“果然，我就是讨人嫌，全世界都抛弃我，没有人愿意理我帮我。” 徐荥，“……世界很无辜，压根就没空搭理我等凡人。” 黎意慈不语，只一味掉眼泪，甚至为了不哭出声咬住自己的手背。 徐荥有些心软，“我看你也困了，我就在这给你找个住处，你明天就乖乖回家。” 黎意慈倔强，“我不。” 徐荥，“……” 熊孩子离家出走死活不回家怎么办？ “我不管你了，我要走了。”徐荥说着真的走了几步，没忍住转过身看一眼，结果黎意慈蹲地上自闭，还捂着脸，可能在哭。 徐荥，“……” 到底是心软了，徐荥又走回来，“先说好，我住城中村，环境不好，晚上还吵，屋里有蟑螂，墙上有污渍，房间还潮湿。” 黎意慈抬头一笑，眼睛红红，“没关系，我都能接受的。” 徐荥冷笑，“谁管你接不接受？不接受就赶紧滚回家。” 黎意慈笑着挽住徐荥的手臂，这是跟周玉在一起养成的习惯，只要决定一起去什么地方，一方曲起手臂，另一方就会赶紧挽上。 徐荥轻微躲了躲，没躲开，又不好说什么，就随她了。 徐荥住的地方果然环境一般，房子老旧，光线黯淡，还吵，毕竟离路边近。 黎意慈却跟回到自己家一般，直接往徐荥的床上一趟。 两人随便洗漱一下，黎意慈笑着说，“我们来聊个五毛钱的天怎么样？” 徐荥瞥一眼她趴在自己床上闲适的样子，“我给你一块，不聊。” 黎意慈故作委屈，“你怎么这样？我好难过。” 徐荥淡淡道，“戏精，睡觉。” 黎意慈，“……” 一夜很快过去。 只是徐荥醒的早，煮了玉米鸡蛋叫黎意慈，“起来，吃饭，我送你回家。” 黎意慈揉了揉眼睛，“你好好哦，我不想走。” 徐荥，“少来。” 黎意慈洗漱了一下，啃着玉米，“我跟你住怎么样？我妈让我打暑假工，我不想，我有钱，我给你分摊房租水电和家务生活费，你就收留一下我吧，美丽善良可爱的徐荥姐姐。” 徐荥翻了个白眼，“我这小庙容不下你。” 黎意慈说，“放心，我事很少，我会很乖的，我来你这里又不是为了躲懒，我要考研的。” “你有这个钱，自己去租房多自在，合租很麻烦。”徐荥建议道，“我有认识的人有房，如果你需要，我带你去看。” “不，我害怕，我从来没有一个人住过，我不敢。” 徐荥坚决拒绝黎意慈，黎意慈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装乖卖巧后自己回家了。 黎意慈后面几天又故技重施，给徐荥送了一些水果牛奶，勉强蹭上门。 黎意慈天天出门，黎平安也忍不住好奇，正好黎意慈怕胖，索性带上他，没想到章闻肃也跟着她。 黎意慈问，“你怎么来了？” 章闻肃说，“我太无聊了，我跟你们玩一玩，我会自己回来的，你放心，我不会越轨。” 不太想多说什么，显得自己太放不开，又有黎平安在，所以三人一起去吃烧烤。 黎意慈让章闻肃和黎平安点菜。 徐荥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我喜欢吃烧烤。你看，我还带人来照顾你生意。”黎意慈对她飞吻，“你看，我多爱你。” 不用说，跟周玉学的。 徐荥不解风情，“我就是打工的，生意跟我没关系。吃两顿烧烤就提爱不爱的，世面见少了。” 黎意慈，“我好难过。” 徐荥一笑，“我不难过就好。” 餐盘上了他们点的烧烤，章闻肃小声问，“她就是当年那个上新闻的女孩？” 黎意慈，“……别提这事。” “好。”章闻肃给她递了一串鸡腿，“你快吃。” 黎意慈啃了一口鸡腿，章闻肃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发展？” “如果顺利的话，我要回来读研。”黎意慈当年出省也是为了躲章闻肃，她家在这里，男朋友家也在这里，好朋友也会定居这里，章闻肃现在也改了许多，她早晚都要回来的，正好有徐荥这事，她就提前回来了。 章闻肃笑笑，“挺好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地，不方便，逢年过节也冷清。” 黎平安也笑，“姐，你回来走哪都可以带我，我给你当司机。” 黎意慈开玩笑，“我可没钱给你发工资。” “我才不要你给工资，你是我姐姐，我要收你钱，我简直不是个人。”黎平安跟黎意慈感情向来很好。 第31章 第 31 章 黎意慈姐弟和章闻肃一起吃了三天烧烤，黎意慈有点难受，她本来就不爱吃这些，算上之前，她吃了一个星期烧烤。 黎意慈坐在位置上，独自难过。 黎平安说，“姐，你最近真的好爱吃烧烤。” 黎意慈，“……” 章闻肃一笑，“你是为了找那女孩吧？” 黎意慈嗯了一声。 黎平安耿直道，“我看她不太想搭理你。” 黎意慈，“……” 扎心了老弟。 章闻肃问，“你是不是有事与她说？” 黎意慈点头，章闻肃凑近她，“你就强硬的跟着她，必要时候哭一哭，别哭的太离谱，太夸张显得假，她容易烦躁，哭的梨花带雨一点。女孩子嘛，容易心软，你后面再贴心一点，她就更好说话了。” 黎平安语调怪怪的，“看来闻肃哥也是经验之谈。” 一股子阴阳怪气的意味。 章闻肃，“……” 黎意慈，“……” 作为经验之谈的当事人，双方就是非常尴尬。 有一醉酒的大叔有些摇晃的走到黎意慈面前，“小姐，一起喝一杯。” 章闻肃冷冷的望过去，他最讨厌喝酒的人，“她不喝。” 大叔打了个酒嗝，“问她又不是问你。”说着还试图把手放到黎意慈的肩上。 黎平安和章闻肃一起挡住。 黎平安推开了该男子的手。 “姐，你坐我这边来。” 黎意慈照做。 男子丢了面子，有些气急败坏，“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就是想请她喝一杯。” 章闻肃强调，“不需要，我们不差你这杯酒！” “你……” 男子还没说完，穿着白T恤的老板过来挡住他们，男子几次想靠近他们，都被老板挡回去。 黎意慈小声说，“谢谢老板。” 老板笑着说，“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好意思，客人喝多了容易耍酒疯影响你们。小徐，给这桌客人送几瓶饮料。” 徐荥拿了三瓶饮料过来，“你快回去吧，有什么想吃的下次再来。” “好。” 随便对付吃了几口剩下的烧烤，黎意慈说，“我去结账，完事我们一起回去。” 黎意慈起身结账，那个男子又走近她，这回还带了同伴。 黎意慈被堵在收银台前。 男子说，“今天你陪我们喝两杯就算了，不然你们几个别想走出这片区。” 徐荥赶紧过来搂住黎意慈，“她不能喝酒，你们今天这桌我给你们免单，她小姑娘不懂事，请你们别跟她计较。” “老子不差这三瓜两枣！今天她必须吹两瓶白的……” 因为男子来拉黎意慈的手，徐荥果断把她护在身后，章闻肃直接背后勒住男的脖子。 男子的伙伴自然帮忙。 黎平安挡住其中一个男子挥向章闻肃的拳头。 双方直接打起来了。 章闻肃和黎平安都是看着精瘦，打架却猛的人，对面也是壮汉，一顿打砸，老板这边尽力拦都拦不住。 黎意慈第一时间报警。 老板带着员工勉强拦住几分，男子见占不到便宜，掏出腰间别着的弹簧刀冲向章闻肃。 章闻肃用凳子挡住，一脚把他踹出去，男子的刀脱手不远，捡刀的过程看到黎意慈离自己最近，便转变目标。 黎意慈躲闪不久，章闻肃伸手挡她面前，另一只手格挡开男子挥刀的手，幸好徐荥用长凳子挡住男子前进的方向，黎平安也在后面冲上来揽住男子的脖子。 警察很快赶来。 章闻肃的手掌连着虎口的位置缝了四针。 因为伤的不太严重，章闻肃缝针的时候，黎意慈可以在旁边看着。 看着黑色的线被弯弯的针带着穿过章闻肃手上的皮肉，黎意慈心里堵得慌。 曾经，她犯了错被许絮教训，章闻肃会挡在她身前，大喊许姨别打她，要打就打我。 也是他，在她被别的小男孩推倒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上去跟人家扭打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他会变成如今这样？ 章闻肃还对黎意慈笑，“意慈，别看，你容易害怕。” 黎意慈说，“我已经不胆小了。” 章闻肃，“……挺好的。” 黎平安和章闻肃都有些擦伤，护士给他们擦药后开了一些消炎药，叮嘱章闻肃后面记得来换药和拆线。 向砌和徐荥一起开车送他们回去。 到家附近，黎意慈让章闻肃和黎平安先下车，她随后就到。 “向哥，徐荥，要不要去我家坐坐？”黎意慈问。 徐荥说，“不了。” 向砌也说，“改天吧。” 徐荥看着向砌，“是你让意慈来找我的？” 黎意慈，“……我也想找你。” “别来了。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徐荥又对向砌说，“我知道你很好，可我没这个心力，算了吧。” 向砌侧身看着她，“若我偏要强求呢？” 徐荥淡淡道，“那是你的事，反正你耽误得起。” 话落自己下了车。 黎意慈安慰，“向哥，你别难过，我一定会想办法劝徐荥。” 向砌捏了捏自己的攒竹穴，“没事，我不难过。抱歉啊意慈，因为我让你遭受这无妄之灾。你放心，后续我这边绝对会解决。至于章闻肃，他因为你受了伤，需要什么补偿，我也会满足。” 黎意慈摇摇头，“不用，章闻肃那边我会自己跟他沟通。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怪不得你，要怪就怪运气。” 向砌不放心徐荥，又开车跟着去，黎意慈下车走向黎平安他们。 黎平安打了个哈欠，现在都凌晨了，他感觉挺困。 黎意慈对章闻肃说，“谢谢你，后面有什么你需要的可以和我说。” 虽然她不一定能全部满足。 章闻肃说，“没事，就一点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明天要收拾东西去徐荥家，你们不用跟我再去吃烧烤。”时间紧迫，黎意慈不想循序渐进式靠近了，她要强硬点。 章闻肃看着她，认真地问，“我无聊可以去找你吗？” 黎意慈，“……” 她不太想。 章闻肃又补了句，“我和平安一起去，不会频繁打扰你，我就是现在无依无靠，也没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爱好。” 黎意慈淡淡道，“随你。” “闻肃哥，你无聊可以跟我一起玩，我朋友多。”黎平安对章闻肃的改变算是乐见其成，毕竟他对他也算是一个还凑合的邻家哥哥，可不代表可以接受这人继续追他姐，一时的改变又代表不了什么。 更何况，他姐有游云。 虽然跟游云相处不多，但是他相信黎明川严选。 章闻肃回，“好。” 清晨。 黎意慈随便收拾出一个行李箱就打车到徐荥的住处，坐在门口的楼梯上等她。 徐荥睡到下午两点才醒来，收拾收拾一开门，“……” 黎意慈靠在行李箱上，笑的特别甜，“徐荥，你好呀。” 手挥的跟招财猫一样。 徐荥冷漠，“还没吃教训？” “不啊，意外事故跟你没关系，我很喜欢你，我要跟你一起住。”黎意慈尽可能多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柔弱的小白花。 “我没答应你。” 黎意慈委委屈屈，“我来都来了，我跟我妈说了要住外面，现在我没地方去。” 徐荥，“……” 黎意慈很自然的反客为主她推着行李箱走了两步，笑，“让让。” 徐荥，“……” 到底是无奈亦或者心软，她没太强硬的拦住黎意慈。 她们一起去楼下吃了顿炒饭。 回来后，黎意慈说，“我早上起得早，我现在想睡觉。” “你睡吧。”人都自觉住下，徐荥只能勉强接受。 黎意慈睡觉。 徐荥坐在床边发呆。 她没什么事做，也没什么需要。 黎意慈一觉睡到天边擦黑，徐荥说，“我基本不开火，晚饭你自己出去对付两口，我要上班去了。” “好。可以给我一把钥匙吗？亲爱的。”黎意慈比了个爱心给她。 徐荥淡淡道，“不可以你也来了，等我找找看。” 徐荥在床底下找到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的钥匙，她对这些东西向来随便。 给黎意慈钥匙后，徐荥去上班。 黎意慈给向砌通报喜讯。 得到向砌大力支持，他直接给她的银行卡转了两万，两人就此推拉一番又聊起来。 这时周玉也发消息约她吃饭，黎意慈本想答应，结果一看两人相距二十二公里，遂拒绝。 周玉表示非常伤心，连发几条消息。 我不是你亲爱的吗？ 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黎意慈笑回，亲爱的，按时间算你是新人。 周玉遂回，果然，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黎意慈再回，相信我，只是因为远。 周玉泪奔，说好的只要相爱，空间不是问题呢？ 黎意慈趁这间歇回了向砌几句。 周玉再发，你不想我吗？ 你不爱我了吗？ 你不想见我吗？ 灵魂拷问三连，黎意慈只能已读句句有回应。 我想你。 我爱你。 我想见你。 又去回向砌的信息，和他交流几句，还想着周玉怎么半天还没回消息，一看天塌了。 发给游云了。 他一直是她的置顶。 连着跟两个人聊天，消息发串了，竟然发给第三人。 试图撤回，失败。 心如死灰。 只能发消息给游云，云哥，你忙吗？听我解释。 结果游云没回。 黎意慈还想发些什么，周玉电话过来，“宝贝，钱程看了餐馆，有一家离你十公里，这不算远吧？来不？来的话地址发给你。” “来。”盛情难却，黎意慈答应，顺便跟周玉说，“我刚回你的我想你之类的消息发错了，尴尬。” 周玉问，“啊？你回我了吗？” “回了。” “那你发错给谁了？别是像姚劭之类的你哥朋友，这样显得咱们太贪心，选妃盯着一个圈薅，毕竟正宫也是你哥朋友。” “……”黎意慈心碎，“我就不是那样的人。好消息，没发给不合适的人，坏消息，发给我那远在国外忙得不可开交的男朋友。” 周玉切了一声，“发给男朋友这种信息需要重点给我说？” 黎意慈有些不好意思，“我从没跟他说过我爱你，想你想见你之类的话，也是他说的多，我就回个我也一样。” “天啊！你们这是谈了好几年的年轻情侣？” “我不好意思嘛。” 周玉扶额，“你们这是自动进入金婚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有吗？” “当然有啊。” 黎意慈，“……” 她想着还是跟游云解释一下吧，说她把发给周玉的消息不小心发给他，她没那么着急见他，他忙完回国再见。 编辑好消息，发送完成。 黎意慈继续跟周玉聊天，顺便下楼打车去找她吃饭。 第32章 第 32 章 黎意慈就像个田螺姑娘一般，把徐荥的住处收拾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徐荥的东西特别少。 黎意慈煮了半锅面，拿起碗盛的时候，有一不明物体从碗底掉进锅里。 仔细一看，是一只小蟑螂。 黎意慈，“……” 除了窒息无话可讲。 面肯定是吃不上了。 她观察了一番，发现这里的蟑螂出自洗菜盆旁边的下水道。 黎意慈问坐在床上的徐荥，“你都不管管？” 徐荥非常淡定，“我又不做饭。” 黎意慈，“……” 她不知道徐荥在这住了多久，这里称得上家徒四壁。 除了床和角落的桌子，以及一些碗筷和一个锅电磁炉，这个房子没有家具。 徐荥的东西也仅仅只有被褥和小半箱衣服。 房间不大，却显得很空。 黎意慈催着徐荥起床，她们一起去采购了蟑螂药凳子新碗筷等等一系列的东西。 没等黎意慈布置出什么新成果，向砌来接她说是一起吃饭。 黎意慈撒娇拉着徐荥下楼。 一上车看到游云也在。 他在副驾驶座上。 黎意慈惊喜，“云哥，你怎么回来了？” 游云笑的温柔缱绻，“想你了。” 黎意慈有些脸红，伸出手去握住游云放在座位边上的左手。 她用肢体语言表达我也想你了。 徐荥非常不解风情，“路上应该有违法拍照的电子眼，你们收敛一点。虽然电子眼不一定拍到后座没系安全带。” 游云，“……” 黎意慈，“……” 默默收回手，系安全带。 向砌忍不住笑起来。 徐荥看他笑，不知是嫌弃还是什么情绪，微微低头。 黎意慈问，“云哥，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你和我哥他们一起搞的项目完成的真快。” 游云说，“没完成，收尾交给明川和杨克了。我想着假期回来见见老朋友。” 向砌拆台，“明明是因为想着意慈才连夜赶回来，我这种老朋友可没这排面。” 黎意慈猜到是因为自己发错的信息，虽然她后面解释清楚，游云也回了我知道，忙完就回去。 可今天就见到游云。 显然看到消息，他就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了。 可她的情绪外放的很少，也就微微一笑。 四人一起去了餐厅包厢。 向砌对徐荥颇为体贴。 游云和黎意慈低声交流。 游云问，“有可能吗？” “嗯？”黎意慈在他的眼神暗示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向砌和徐荥，她摇摇头，“目前不太可能。” 无关向砌好不好，无关爱不爱。 只是因为徐荥依旧在深渊爬不起来。 她困住了自己。 她不愿意走出来。 所以不能。 游云没再多问，给黎意慈夹了一筷子菜，黎意慈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意慈，吃虾。”徐荥说着把向砌剥好的虾转到黎意慈面前。 黎意慈，“……” 向砌淡淡道，“意慈，多吃点。” 游云有些无奈，“你们多顾着自己，意慈这边我会看顾。” 徐荥默默地吃饭。 向砌也沉默下来。 一顿饭只有游云和黎意慈吃的差不多。 向砌送徐荥回去，留游云和黎意慈享受独处时光。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黎意慈不会说想见男朋友，男朋友不马上到身边就会难过，她习惯自己一个人，也刻意不过分依赖别人。 “我想着你第一次说我爱你，就算是发错了，我也必须回来。意慈，我很想你。”游云就算知道黎意慈是发错人，他也不失望，他喜欢她，自然也去了解过她的所有。 他知道，她很难没有负担的表达情感。 他也确定自己能接受。 黎意慈羞羞笑，“我也想你。” 游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爱你。” 黎意慈，“……” 几次张口欲言，也没好意思脱口而出我也爱你。 说爱，对她来说是非常非常郑重的事。 游云又说，“我其实很高兴你说想见我。” 黎意慈，“……你这样显得我太薄情寡义。” 她平时确实几乎不跟游云说这些，他在国外，她说了又见不到，再说就算游云能像如今一样赶回来让她见到，她也觉得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游云否认，“没有，我就是纯粹的因为你开心。” 黎意慈笑回，“是我的荣幸。” “说真的，意慈，我其实有些害怕，你一个人很好，有我没我都一样，现在，你还要回来上学，你身边还有对你有觊觎之心的发小。” 黎意慈挑眉，“你都知道了？” 游云嗯了一声。 黎意慈挽着游云的手在江边散步，她认真道，“章闻肃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他的看法。而且，你要相信我的为人，我不会对不起你。” 游云与她十指相扣，“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希望，你对我是情之所至。” 黎意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江面，“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我这边对恋爱对象的最高赞扬，就是如果我想结婚了，最想嫁的人就是你。” 游云有些惊喜，“这是我的荣幸，我们随时可以结婚。” “不，至少等我毕业有工作。”黎意慈很坚持，她一定要有自己的收入才能结婚。 游云也不失望，“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弄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和婚礼，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黎意慈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好，一言为定。” 他们一起环江散步。 一路上摆了许多摊。 黎意慈笑着跟游云说，“当年我也摆过摊，不过不好意思叫卖，生意不怎么样，才摆了几天。” 游云很捧场，“你好厉害，什么都尝试过。” “黎意慈！黎意慈！” 黎意慈问，“云哥，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喊我？” 游云说，“好像有。” “黎意慈！” 声音由远及近，黎意慈和游云双双转过身，是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眼镜，穿着白T恤紧身牛仔裤的瘦高个女孩子喊她。 女孩跑着追上她，“真的是你，黎意慈。” 黎意慈认出来人，是她高一的第一个同桌，“国岚，好久不见。” 国岚一口气喘匀，“我总算见到你了。” 黎意慈有些疑惑，“你找我-干嘛？” 她们短暂的友谊其实已经夭折的差不多。 “还你钱。”国岚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当年没电话号码，虽然记了你电话号码，但是后来不小心弄丢了，我想找你，高中我认识的同学也没你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赚了不少钱，你当年借给我的钱，我有能力还你。今天我看到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我已经跟你一段路了。” 听清缘由，黎意慈淡淡道，“不用还了，你顾及好自己就行。” 其实当年把钱借出去，黎意慈就没打算收回来。 国岚坚持，“我虽然没你条件好，但是我如今有能力还你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放心，还了你的钱，我也不会捉襟见肘。这附近就有银行，我们现在过去，我转给你。” 黎意慈是知道她情况的，怕她逞强，“真不用……” 国岚打断她，“我最讨厌你这点。就你善良大方，别人都是坏人。” 黎意慈，“……” 游云握了握黎意慈的手，“她追着还你钱，说明生活还可以，你不要担心。” 黎意慈，“好吧。” 三人一起去银行。 国岚要了黎意慈的卡号，在自助亭里给她转账，黎意慈和游云在外面等着。 黎意慈手机提醒银行卡到账一万五。 黎意慈，“……” 国岚转完账出来说，“还你了。” 黎意慈说，“我真的不是放高利贷的，我就借你五千块钱，你不用还我这么多。” “多的就当利息。”国岚淡淡一笑，“黎意慈，你知道的，那笔钱于我而言意义不一样。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大学打工做生意也赚来不少钱，我如今过的很好。” 她跟过去不一样了，过去的国岚面黄肌瘦，如今容光焕发。 人过的怎么样，不仅仅看外貌。 也看神韵。 国岚也是，那股颓气和怨气在她身上已经消失殆尽。 黎意慈笑着说，“恭喜你，苦尽甘来。” “谢谢。”国岚郑重的跟黎意慈鞠了个躬，“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什么。 双方心知肚明。 谢谢什么。 双方也心知肚明。 黎意慈到底还是回应，“已经没关系了。” 是她们那时候有缘无分。 也是时运不济。 虽然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黎意慈却不是很高兴，她清楚的知道物是人非。 游云宽慰她，“善缘结善果，你已经很好了。” 黎意慈垂眸，“我知道。” “其实，我当年也是因为这事，才觉得心动，才发现自己喜欢你。”游云说，“意慈，过去已经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保证不会让你再经历那样的事。” 黎意慈睫毛一颤，游云抱住她，她也回拥。 因为黎意慈兴致不高，游云带着他回了酒店。 他本来是想和黎意慈聊聊，仔细宽慰宽慰她，可看她一直打哈欠，只得让她先去洗澡，她洗完澡后，游云细致的给她吹头发，吹完头发后看她困得睁不开眼，就想着改天聊，就自己去洗澡，准备一起休息，忙了一天，他其实也挺累的。 关了灯后，房间变得昏暗，黎意慈裹着被子，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她时不时会动一动和睁开眼，床单被套都被她弄乱，她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感觉身后的热源向自己贴近，黎意慈才想起来游云在自己身边，游云抓着她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他们的手交叠着放在她的腹部。 他没醒，这一切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黎意慈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好像烦躁的情绪有所和缓，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在睡梦中控制不住潜意识，沉溺于过去。 第33章 第 33 章 六年前。 黎意慈在家学习一段时间去中考，她考英语时，后座的人一直拧他那不通气的鼻子，时不时咳两声。 于是，黎意慈的英语听力没救了。 后面的完形填空等题，因为腹部绞痛的厉害，黎意慈自我感觉也没做好。 出考场那一刻，她就知道与一中要失之交臂。 但是可能是近来情绪大起大落的厉害，她并不难过。 想着，二中也可以，还没有章闻肃，他成绩向来好的很稳定，上一中妥妥的。 结果，黎意慈在二中军训的时候遇到了章闻肃。 黎意慈，“……” 当下的感受就是非常绝望。 绝望的还在后面，章闻肃依旧跟她一个班。 如果感情好，这怎么不算天定良缘？ 问题是，他们一度撕破脸。 军训的时候，大家已经熟悉的差不多，已经差不多两两组成同桌。 自觉自己在人际关系中一直属于小白，黎意慈并没有主动选同桌，只是自己占了位置，让愿意跟她做同桌的来这里。 有一个皮肤蜡黄，瘦的厉害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问，“同学，这里有人坐吗？” 黎意慈摇摇头，“没有。” 对方再问，“你介意我坐这里吗？” 黎意慈笑，“当然不介意，你坐。” 她们就此成了同桌，互通姓名，女孩叫国岚。 在家待久了，黎意慈有些憋闷，忍不住主动跟国岚说话。 国岚也句句有回应。 不知道是因为情绪不好，还是因为减肥过度，黎意慈日常有些没精打采。 国岚还有些担心地问，“你这样每天睡意绵绵，老师讲课你也哈欠连天，成绩能跟上？” 黎意慈淡淡一笑，“没事，跟不上就算了，我暂时不在乎成绩。” 因为黎明川为她保驾护航，许絮又忙，顾及到大儿子，也不好多说黎意慈什么。 所以，黎意慈压力骤减。 黎意慈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她常常觉得自己身体不是这难受，就是那不舒服。 高中课程很紧，同学多选择住校，她不愿意融入集体，坚持走读。这也导致了她中午没去处，别人都回宿舍午休，她只能待教室里。 黎意慈趴在桌子上睡觉，章闻肃坐到她身边，自顾自的说，“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没得到回应，他推了推黎意慈的胳膊，黎意慈猝不及防被惊醒，半睁着眼，看是章闻肃，心情更是烦躁。 章闻肃说，“你别不理我，你现在没朋友也只能天天睡觉。” 黎意慈言简意赅，“滚！” 章闻肃，“……” 是日下午。 国岚在黎意慈旁边时不时抖腿，出了一身虚汗，嘴唇也发白。黎意慈就是再粗心大意，也不能忽视她的情况。 黎意慈问，“国岚，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国岚勉强笑道，“我没事，就是老-毛病。” 说着没事，国岚的状态还是很差，半节课都没有转好，黎意慈已经看了她很多遍，忍不住又问，“你真的能坚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别为了学习不顾自己的身体。” 毕竟国岚在学习上的刻苦，大家有目共睹。 国岚摆了摆手，“我没事。” 就在黎意慈忍不住报告老师的时候，国岚主动抓住她的手，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桌箱里的东西还吃不吃？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吗？求你了。” 黎意慈忙不迭的拿出来递给她，国岚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趁老师不注意，像小学生偷吃零食一样，小心翼翼的吃起来。 很快到课间，国岚一顿大快朵颐，吃完黎意慈给的零食，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再次问黎意慈，“你的面包不吃可以给我吗？我看你早上就放桌箱里没动过。” 黎意慈有些不好意思，“我吃过的……” 她如今胃口不是很好，东西吃一半就吃不下，丢了又觉可惜，就留着，想着自己或许后面能吃完。 虽然最后也吃不下。 “没关系，我能吃的。” 既然国岚都这么说了，黎意慈当然是递给她。 她真的不嫌弃，就着黎意慈咬过的地方几口就吃完了。 吃完一堆东西后，国岚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 因此，黎意慈知道，国岚的状态是饿的。 国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真羡慕你有吃不完的东西，我每天就开水白菜，饿的睡不着。” 黎意慈小心地问，“你吃不饱，你爸妈不给你钱吗？” 国岚说，“他们穷，也不愿意养孩子，拼儿子拼出我弟，觉得完成任务了，再也不出去工作，就自己种种地。这年头种地能赚什么钱？又不是搞大棚的，他们越赚不到钱，就越扣门。连我弟这个他们千盼万盼的宝贝疙瘩他们也舍不得付出，和我一样饿的面黄肌瘦。” 国岚还跟她倾诉了很多，比如她三个姐姐都早早辍学打工，大姐被家里吸血一段时间，直接断联了，二姐三姐在家过的太苦，出去了也不愿意被吸血，她二姐心软一些，偶尔会帮帮她，可惜她二姐也自身难保，大抵是身体亏空的厉害，她二姐常常生病，赚的钱全投进医院。 国岚不想过姐姐们的生活，她初中班主任也说她成绩很好，熬一熬就过去了，只要上了大学，毕业以后皆是坦途。 于是，就算艰难，国岚也绝不会放弃学业。 国岚过的很苦，她很穷，黎意慈知道以后，自己的零食牛奶都分她一半，午饭也以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为由分她一半。 有黎意慈的接济，国岚的日子好过许多。 很快，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章闻肃第一，黎意慈第二。 他们俩这排名是班级排名，也是年级排名。 国岚班级排名三十开外，年级排名要三百开外。 他们高一有二十个班，每个班有六十人，如今还没分文理科，大家的排名都是一起的。 之所以跟黎意慈有如此大的差距的原因，是理科拉出差距，文科也并不能压倒她。 她非常难过，甚至趴在桌子上哭，黎意慈小心的给她递纸巾，她擦着眼泪，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我初中的时候，基本上稳定在年级前三。还有你，你天天睡觉，为什么成绩那么好？这不公平。” 大抵是教育资源不均衡和她们天资不一样导致的区别。 章闻肃是中考状元，黎意慈就算中考有些失误差了一点，进校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而且，她从小到大的教育资源不差，她幼时的消遣也是二手书市场的旧书和图书馆，底子很厚。 而国岚是乡镇中学考上来的。 国岚的崩溃不仅仅是黎意慈没她努力成绩也很好，还有她对这差距很绝望。 她如此刻苦，也比不过城里同学，她还有机会上很好的学校改变命运吗？ 国岚伤心过了，又继续刻苦学习。 黎意慈有些同情心泛滥，待她极好。 课间国岚出去的时候，黎意慈后排的女生戳了戳她，“黎意慈，你有没有闻到国岚有一股味道？” 黎意慈，“……” 确实有，她勉强自己习惯了。 “我给她说了很多遍，她都不改。你别理她了，我们都不理她，她自己会找老师调位置。” 黎意慈懂了，这女生是鼓动她一起逼走国岚。 见黎意慈不说话，女生再次说，“我跟你说，国岚特别恶心，她借钱不还，还偷东西，之前你不在，我看到她偷你桌箱里的面包吃。” 黎意慈问，“她怎么借钱不还？” “之前老班让交班费，她跟我们班的赵青借了二十块钱，至今没还，赵青催她也不还，她说她穷得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赵青现在特讨厌她。” 女生叫金米珠，人缘很好，所以也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她还在游说黎意慈别理国岚。 很快上课，黎意慈问，“国岚，你是不是欠了赵青二十块？” 国岚承认，“对，不是我不想还，我实在还不起。” 黎意慈没多说什么，下课主动找赵青替她还了二十块钱，“国岚她条件不好，我还你了，你别找她了，她也还不起，你也难过。” 赵青默默的收了，“黎意慈，二十块钱对我这个学生也很多。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可我告诉你，烂好心不会有好结果，尤其是你们差距那么大。” 她们私下里都说，国岚和黎意慈站在一起，就是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具象化。 而且黎意慈看着就很单纯，根本玩不过国岚。 这不，现在就被国岚吸血。 黎意慈不回应金米珠，她跟国岚没多深的情分，她也不愿意去孤立别人。 金米珠见说不动她，便自己亲自上，她时不时会从后排伸脚踹国岚一脚，或者是伸手掐她。 间歇性对国岚进行语言羞辱，“国岚，你皮肤又干又没光泽，跟个干尸一样，你再多裹几层衣服，就是活的木乃伊。” 旁边她的好朋友李张园讥笑道，“珠珠，你别侮辱木乃伊，听说木乃伊生前很好看，你看，她哪点跟好看沾边？” “也对，你那么丑，还臭，做木乃伊也是要被嫌弃的。” 她们后面的男生嫌吵，说，“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 金米珠回头笑着说，“孙夔，我们在跟你老婆说话，你怎么能嫌吵？” 孙夔皱眉，“谁是我老婆？” 李张园也笑，“国岚啊。你快把她接到你家。” 金米珠讥笑，“你老婆在你家，身上的味道能飘一公里远，你家要出名喽。” 孙夔一副受辱的模样，“你们别恶心我。我老婆？她配吗？就算全世界没女人，我找男人也不可能找她。” 第34章 第 34 章 黎意慈看到国岚的手握的极紧，青筋暴起，可她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事实证明，忍让并不会改变本身就很难堪的境地。 这几人变本加厉。 她们常对国岚指指点点。 又一次，金米珠讥笑，“怎么会有人跟梅干菜一样，又干又臭，还一股穷酸味。” 李张园跟着感叹，“是啊，可怜我们命苦，要跟垃圾凑一起。” 孙夔也说，“我真想把她赶出去，姓国的在这里影响我们的格调。” 随着他们的羞辱升级，纵然不想惹事，黎意慈也忍不住道，“我以为书本上讲的求同存异，尊重他人，人人平等，你们多少看过一点。别一身的力气和手段只会欺负同学，有这时间多用在学习上。” 金米珠嘲讽，“哟，大学霸就是了不起。” 李张园笑起来，“搞笑，以为会读点书真以为自己是判官了。” 孙夔也说，“虚伪！你和她在一起不就是想让她当绿叶，衬托你是各方面出淤泥而不染的大白莲。” 他同桌范炜也跟着讥讽，“想当救世主也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国岚压着黎意慈的手，摇头，“我不在乎，你就当没听到。” 怕黎意慈不听，她又说，“求你了。” 后来的日子这群人变本加厉，经常堵着国岚扇耳光，辱骂，黎意慈看不过去，只能去找老师，她也不说他们欺负人的事，只说，“老师，坐门边太冷了，我和国岚可以调位置到教室后排吗？” 她小学时，也曾因为跟班里调皮的男生坐在一起被时不时捶一拳，或者被对方用水彩笔钢笔这些在衣服画画，她不堪其扰，去找老师说，老师也不耐烦，只说会在班会课提两句。 根本没有用，那些小男生还会变本加厉。 仿佛文静乖巧的女孩跟调皮捣蛋，甚至无法沟通的男孩一定是要绑定的。 黎意慈小学一直以来的同桌也多是这种类型。 只有极个别男生例外。 班主任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他保留着老派思想，认为学生就应该吃苦，他皱着眉，“你们在门边冷，别人在门边就不冷？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懂不懂？更何况，你当学校是你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黎意慈，“……我们开学那么久也没调过位置，大家可以轮流坐。” 看她还敢说话，班主任更生气，“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这么能这班主任让你来当。” 黎意慈，“……” 她有些忍不住抓伤自己的大拇指，继续鼓起勇气，“对不起，老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身体不是很好，时常生病，我也是为了能好好学习。” 实际上，黎意慈虽然近来身子骨不太爽利，但没柔弱到这地步，她只是没办法，不仅是为了国岚，也是为了自己。 虽然他们的恶意更多冲着国岚，可黎意慈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 她没办法在这么充满恶意又压抑的环境里好好学习和生活。 老师或许不在乎学生是否被欺负，成绩好不好，学生的身体状况如果太差，他们总归是没法忽视的。 这关乎他们担不担责和能不能一直端铁饭碗的问题。 所以即使他们的班主任骂骂咧咧，还是解决了黎意慈的需求。 班主任把黎意慈和国岚调到后排，也提了以后位置每周一变动，位置一周一次往后顺延，大家都能前后排轮流坐。 黎意慈以为这就是结束。 没想到这四人小团伙会穷追猛打。 他们依旧不放过国岚，偶尔顺带着连黎意慈一起欺负，即使隔了大半个教室，也会丢纸团扔她。 纸团上面多是羞辱性的词汇。 后来黎意慈索性不打开看，顺手扔到桌箱里或者垃圾桶里面。 虽然糟心，但是忍一忍也能过去。 转折在一次放学后值日。 孙夔故意泼了黎意慈一身水，校服T恤宽松，沾水后变得极贴身，几个男生对着黎意慈的眼神猥琐又恶心。 孙夔的好朋友范炜语气奇怪，“你们看，她身上水好多。” 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名字叫聂刚的男生笑得暧昧，“对啊，还很大，不知道软不软。” 孙夔也笑的恶心，“你上手摸摸不就知道？” 到这份上黎意慈再单纯也能知道他们说的是带颜色的话，她深觉恶心，赶紧把校服外套穿上，把拉链拉到最上面，“你们有病吧！真恶心。” 坐在桌子上的金米珠声音尖利，“黎意慈，看来你很懂嘛！说不定你内心也很期待呢。” 李张园笑着说，“你们试试看，看看大学霸有什么不一样。” 见几个男生意动，黎意慈有些害怕，她径直冲出教室，回家换了衣服，黎意慈找到麻将馆找许絮。 许絮正在一堆人中搓麻将，黎意慈也不好意思提自己被欺负的事情，只能一直在旁边站着守着。 许絮有些不耐烦地问，“你过来干什么？饭做了吗？” “还没。” “你赶紧回去做饭，别没事来这。” 黎意慈，“……我有事跟你说。” 见她不走，许絮顺手拍了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在她身上，“差不多得了。” 许絮正是上头的时候，黎意慈只得回家等着许絮，她逃课了，没去上晚自习。 许絮比黎意慈预估的时间要回来的早，是因为黎意慈的班主任给她打电话，反映黎意慈逃课又不服管教。 许絮非常生气，一回来就纠住黎意慈的耳朵，“你怎么一天天的就是不能安生？你要在家学习，明川那边压着闹着，我也同意了。当时你跟我怎么保证的？你说高中一定好好学习，结果呢？就这！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明川不服管，好歹出息啊。你看看你，只学他的不服管，你倒是也像他一样出息啊！真是的，一天好的不学，就会学坏的。”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黎意慈推开她的手，捂着自己又红又疼的耳朵，倍感委屈。 “为什么？发生什么都不是你逃课的理由！我跟你说，你这性子又臭又倔，书读不好，你这辈子都完了！”许絮勉强自己接受女儿没那么满足她的理想，可读书是她的底线，书再读不好，她看不到她这女儿身上还有什么闪光点。 黎意慈难过的哭了，许絮更气，“你还有脸哭？”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被同学欺负，他们太恶心了，我接受不了。”黎意慈抽噎着说，“他们骂我泼我水，一堆人对我指指点点。” “你一天尽惹事！他们怎么就逮着你欺负？你不能反思一下自己？” 黎意慈有些呆住，“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女儿，你应该偏袒我！更何况你问了吗？怎么就确定是我的问题？” 许絮说，“你看看你，明川和平安从来没弄出这些事情，就你一天天事多。你问我你的问题，你没问题的话，能让家里过点安生日子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没问题，可惜，你看，你最近半年，给我们找了多少事？” “……”顶着红红的眼睛和鼻尖，黎意慈已经哭不出来，哑着声音问，“所以你觉得女同学辱骂我是我活该，男同学谈论怎么摸我的身体是我的问题，我应该任由他们付诸行动？” 许絮脸色一变，“你乱说什么？那些男的想干什么？他们算什么东西？他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如果学校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们学校也别想安生办下去。” 不知道许絮是怎么跟学校沟通的，反正当事人都被压着给她道歉，这几人看她的眼神阴恻恻的，班主任应该是被重点批评，脸色沉如水。 课间，金米珠冷笑，“黎意慈，你好样的！” 孙夔脸色阴郁，发狠道，“你等着！” 班主任难看的脸色一直保持到上课，“我们今天也不上课了，我要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什么叫班主任什么都不管，不尽责，不能保证学生的安全，教书育人一点也不行？你们开学那么久我什么没说？什么没管？安全教育节节不落，不许早恋强调了一遍又一遍。你们说说，哪一点我没管？”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把讲桌拍的砰砰作响。 班级所有人噤若寒蝉。 “黎意慈，上来念念你作业里夹带的纸条。” 黎意慈不明所以，上去接过，赫然是一封情书。 写给孙夔的。 落款是黎意慈。 巧的是，字迹她也认得出来。 是国岚的。 虽然她也尽力仿写她的字，但是还是不像，极个别字一看她就知道是国岚写的。 黎意慈惊愕地看向国岚，国岚与她对上眼神的下一秒就低下头。 她确定了，就是国岚写的。 那边班主任还在催，“念啊！” 黎意慈，“……” 见她不念，班主任说，“你好意思写怎么不好意思念？还好意思说人家骚扰你？生成个女的，就觉得全天下的男孩子都对你有想法。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男同学看你一眼，你都要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这话太难听，黎意慈看着班主任，“我以为为人师表不是你这样的。你刚才说的话有本事冲着年级主任说，冲着校长说，或许可以开个家长会冲着所有学生家长说。” “你……” 黎意慈问，“凭什么要我去念写给男生的情书？写我的名字就一定是我写的？老师，我也可以改成你的名字，你来念不更好，反正你一直觉得你手下的女学生都太有福气了，生在太平年代，能有书读，你还预设所有女孩都是白眼狼，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不体谅父母，将来一定不会孝顺父母。成大事的，优秀的，有后劲的，能做社会栋梁之材的一定是男生。他们骚扰女生你都能粉饰太平，你更应该来念这情书，开头写什么亲爱的孙夔，这多没意思，应该写亲爱的所有男同学，你们尽管去欺负女同学，有勇气去搞骚扰更好，是你这个老师允许的。” 她豁出去了！ 第35章 第 35 章 班主任当然不敢去找学生家长或者领导说，他平时确实看不太上女学生，话里话外觉得她们就是命好。 他也不能拿黎意慈怎么样，毕竟许絮不好惹，而且作为老师，他也不能随意对学生生杀予夺。 他被气的直接让学生自习。 黎意慈并没有去看同学们的眼神，她平日里胆子小一些，却不代表她不敢反抗。 “为什么？”黎意慈看着国岚。 “他们逼我的。黎意慈，我也没办法。”国岚低着的头一直没抬起来。 这个事情没那么轻易过去。 金米珠等人会时不时来踹黎意慈桌子凳子一下，孙夔也阴沉地看着黎意慈。 班主任那里更过不去。 上课他让章闻肃回答一个问题，章闻肃对答如流。 班主任笑着说，“很好，很优秀。嗨，我不能提，就算你第一，我夸了，有些后面排名的学生也觉得我是性别歧视，可惜我们年级没有女孩子可以考第一。” 说着还看向黎意慈，黎意慈本人就是非常无语，怎么不说年纪前十有七个是女孩子，可她也知道，这跟所有女孩子会不会读书没关系。 章闻肃也看向黎意慈，黎意慈无意间与他对视一眼，迅速避开，所以她也没发现他因此双手紧握成拳。 黎意慈跟国岚没撕破脸，却也不亲密。 国岚后来多次跟她道歉。 黎意慈理解她的怯懦，却不代表能跟她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十一月月考过后。 黎意慈拿了年级第一。 班主任拿着排名表再次说，“很好，很优秀，你看，你是女孩子，也不影响我夸你。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总以自我为中心，自己想什么，就觉得周围人都是这样的。既然你们这个年纪那么忌讳跟男生打交道，作为老师，我没办法让一个班级只有女生或者男生，但是我可以调位置，女生和女生坐，男生和男生坐。” 这事在他这里过不去。 黎意慈被调和金米珠坐，她后面是李张园，很难说不是老师故意的。 金米珠在她身边笑着，“大学霸好了不起啊，能让老师为你改规则。” 黎意慈不理她。 金米珠用力掐她胳膊，黎意慈挥开她的手，“有病就去治。” “哎呦，我好怕啊！” …… 在金米珠和李张园的干扰下，黎意慈上课效率大打折扣。 是日放学后。 “黎意慈，英语老师有事找你。”国岚从楼下上来。 黎意慈问，“找我干什么？” 国岚说，“说是有什么竞赛，让你去101的活动教室。” “好，我这就去。”黎意慈背着书包下楼。 结果走到二楼，被赵青拉住，黎意慈疑惑不解看着她。 赵青说，“黎意慈，英语老师没找你。” “你……” “你保证，不会跟人提起我。”放学后，楼梯间人很少路过，赵青尤且不放心，紧张的厉害，“跟我来。” 黎意慈跟着赵青走到走廊的尽头，她看没什么人过才说，“黎意慈，看在二十块钱的份上，我跟你说，你能转班尽量转。老李饶不了你，他小肚鸡肠，一点小事能记到你毕业，更何况你当众反驳他。” 老李就是她们的班主任。 黎意慈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大抵是因为我看不得人被欺负。”赵青可能是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颤音，“国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到金米珠让她骗你，她没犹豫就答应了。黎意慈，我表姐以前也是老李的学生，她被同学欺负，找老李调位置，老李骂她不服管，给她换的同桌都不是什么好人，上课还经常讽刺她，导致我表姐受不了回家哭着要转学。金米珠那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跟他们初中是一个学校的，金米珠去年在我们初中学校把一个女生喊到操场上带人打了一顿，就因为她觉得人家太土了。那个女生是个孤儿，家里就一个瘸腿的外婆，没办法只能退学。之前还因为人家女生长痘她觉得烦打人，说她家有钱赔得起。” “你跟我说这些是让我对他们保持警惕？”黎意慈说，“谢谢你。” 赵青无语又无奈，“你说谢谢没有用。孙夔以前在我们初中听说会故意去扒女孩子的衣服，他们那伙人喜欢搞小团体，还爱搞群殴。黎意慈，你最好想办法转学，不能转就转班，不然，相信我，你没有好下场的。今天金米珠她们让国岚把你骗过去，就是想打你，扒你衣服。你快走，以后也和我保持距离，我也害怕。” 这个年纪的孩子，再权衡利弊，还是会不忍心。 赵青对黎意慈就是不忍心。 “好。”黎意慈也知道自己现在一身麻烦事，“我保证不会让人知道你跟我说什么，也会跟你保持距离。” 黎意慈第二天就在楼梯上堵着三班班主任，他风评很好。 “老师，请问我可以转班去你们班吗？我叫黎意慈。”黎意慈手都快抓破了。 拿着一本书戴着眼镜的儒雅男老师扶了扶眼睛，“我知道你，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不过你是一班的，转来我们班，我跟你们老师不好打交道。所以抱歉，我的班不能接收你。” “老师……” 老师抬手止住黎意慈未尽之语。 黎意慈被同样的理由拒绝多次。 她惆怅的扒在廊栏杆上。 章闻肃走近她，“意慈，我去办公室交表，已经听到老师们谈论你这个年纪第一要转班的事。你猜，老李会有什么想法？” 黎意慈看了他一眼，“你来看我笑话？” 章闻肃双手交叉抱住，“我是让你知道，你躲开我，外面全是风风雨雨。你总觉得我影响你交友，结果你看，我没干涉你，你也没有朋友。国岚不仅仅吸你的血，还想让你做替死鬼。你知道水鬼不？他们为了投胎会找人代替自己，国岚也是。你知道金米珠为什么那么恨你，国岚在她那里以你的名义可说了不少坏话。” 黎意慈，“……” “别不信我。”章闻肃挑眉，往她耳朵里塞了mp3的耳机，“你听。” “金米珠，黎意慈她特别看不起你们，跟我说，你们活着就是浪费空气，还说你们这种人以后出社会了，就是社会的渣滓和毒瘤……” 是国岚的声音，间或掺杂着金米珠和孙夔那伙人的声音。 黎意慈冷脸看着章闻肃，“所以，你特意录音，来看我的笑话。” “我要告诉你，你离了我，才能发现周围的人都是坏人。”章闻肃说，“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一切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你想收拾他们，我帮你，你讨厌老李，我可以让我妈那边找关系给他调走，你知道的，我妈做生意认识不少人，只要愿意出钱，加以人情，没什么做不到的。你想转班也OK，五班班主任是我表姑，我找她，我们俩成绩又好，一起转过去绝对没问题。” 黎意慈发现，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就算勉强，也能笑出来。 “章闻肃，你跟他们没区别，都是霸凌。大概搞霸凌的都喜欢来孤立和虐待这一套。他们孤立我，对我的身体和精神进行双重虐待，你也差不多，你孤立我，对我精神打压和虐待，美其名曰保护。” 黎意慈小时候许絮对她管的严，嫌别人家的孩子脏，不让她跟着玩，她只能勉强自己跟着许絮一起看苦情剧，那种主角能从头哭到尾的剧，最后来个欢喜大团圆，许絮能跟着哭到大结局。 小小的黎意慈不能理解，既然如此痛苦，不能打破那些困境吗？如果不能，为什么不逃离？为什么最后能美美和好，过去的伤害不存在了吗？心里能过去那个坎吗？ 现在她自己经历了，她不知道别人，她只知道，她不能。 这个不能包括太多太多。 章闻肃蹙眉，“你懂霸凌？你最好真的懂。意慈，你以为大部分人很好，其实不过如此。就像赵青，你别以为她跟你通风报信是因为觉得你好，她只是满足自己内心自己是个不畏强权的，善良的人的虚荣感，她要真的善良，就不会是沉默的大多数。” 他认为，太多人不敢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想法，于是这个世界恶总是能压倒善的。 黎意慈觉得他困住她，不过是接触的人太少，美化外界。 事实上，大部分人，尤其是男人，还不如他。 “所以呢？”黎意慈的表情和声音都平和的过分，过分的好像绵里藏针，带有攻击性。 “我希望你知道，只有我与你是一起的，只有我有勇气也有能力保护你。” 看着章闻肃大义凛然的表情，黎意慈淡淡一笑，“谢谢你，不过不需要。” 退后一步，是从火坑掉入另一个深渊。 章闻肃被她这态度激怒，“希望你最好永远这么硬气！” “谢谢啊！”黎意慈不甘示弱。 又一节课下课，老师刚出教室，黎意慈为了躲避这些烦扰赶紧跑出教室，结果被从窗户跳出来的孙夔跑到教室门前堵住去路。 孙夔笑得充满恶意，“大学霸要去哪儿？我们陪你一起去。” 黎意慈转过头，范炜和聂刚堵住她身后的路，金米珠和李张园高傲的走向她。 金米珠说，“昨天让你跑了，今天你别想跑。你打听打听我是谁，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事，没人让我吃过亏。” 李张园率先动手，她伸手抓黎意慈的头发，黎意慈用力扭开她的手腕，抓住她的手指往后翻。 金米珠踹了黎意慈的膝盖一脚，黎意慈猛的冲上去把她撞讲台桌上，连续三拳重击到她的肚子上。 孙夔从后面勒住黎意慈的脖颈，黎意慈顺势向后倒，两人一起摔地上，她用力的咬住他的手臂，他吃痛放开她。 黎意慈把前桌的书全部掀翻，延缓他们的脚步，抄起黑板角落的扫把伸出挡住范炜和聂刚，发狠道，“来啊，你们敢打我，我也敢还手！谁都别想好过。” 第36章 第 36 章 这场打架由于教导主任的到来而停止。 几人全部被叫到教室门外站着。 西装革履的教导主任非常愤怒，“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天天的书不好好读，还几个打一个，你们想搞□□？” 孙夔向主任秀他手上的伤口，“老师，是黎意慈先嫌我挡她的路骂我妈，她说我妈拉骚皮，骂的特别难听，我让她闭嘴，她还咬我，我们才打起来。” 范炜配合，“对啊，老师，你不知道她多霸道，我们老班说她一句，她就说她成绩好可以做，还说老班性别歧视，这么大的锅，我们老班都不敢管她。” 聂刚跟着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父母，金米珠看不过去黎意慈骂孙夔的妈妈，让她别说，她就动手打人，我们才打起来的。” 李张园揉自己的手，“对啊，她先动手的，老师，你不信问我们班同学。老师，你看，她都把我手扭红肿了。” “我没有骂人，是他们几个人围堵我一个，我只是被迫还手。”黎意慈捂着肚子，她被孙夔一拳打在肚子上，脸都痛白了，头发散乱，看起来好不凄惨。 金米珠眼泪直接掉下来，“老师，你问同学就知道我们哪边说的是对的了。” 众口铄金，教导主任不自觉的相信人多的一方，开口也带了偏向，他从窗边问，“你们谁能作证黎意慈没有骂人家妈妈？” 几人一起看向教室里的同学。 所有人鸦雀无声。 黎意慈与章闻肃对上视线，章闻肃别过头。 没人作证，教导主任对黎意慈说，“我以为你们这些学生，比起成绩，更应该先学会做人。黎意慈，课本上的知识不仅仅是让你学来考试的，也是让你学到日常生活的，尊重他人……” 看着几人得意的嘴脸，黎意慈说，“我没有，不是人多就是道理。不是我做的，我不承认。你该管的我们打群架的事，该调监控调监控，而不是偏听偏信。” “你……” 黎意慈不服管，并且表示自己身体疼痛，学校最后喊了家长。 许絮虽然在家对黎意慈相当刻薄，对外却非常护短，一个人舌战群儒，后来参与打架的学生由学校牵头，全部去医院检查。 最后解决方案是让他们互相道个歉，黎意慈不愿意，许絮白她一眼，却也没有逼她。 黎意慈因此被停课一周。 “妈，我要转学。”黎意慈疼的厉害，依旧捂着肚子。 许絮在车上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想转就能转，你差一中一分，我找人，人家要四千块。现在想中途转学，我要出八千到一万，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不去一中，以我的成绩，其他学校也可以去。” “你还想去哪里？你的成绩那么好，怎么上不了一中？我跟你说，你必须待二中。而且你们学校卡学籍，你随便转学，我这边给你转学籍起码要两三千块，不转学校一年要一千的学籍保管费，你高中毕业也要三千块。我不可能给你出这笔钱的，你别一天想七想八。” 黎意慈不知是痛的还是失望的，嘴唇颤抖几下，“所以你要看着我被别人欺负？” “别说的这么委屈，你妈我当年比你委屈多了。我已经为了你跟人家家长大吵一架，他们也答应会约束自己的小孩。” “所以你要把我的安全寄托在别人家的家教上？”黎意慈不想与许絮争辩她过去委屈与她现在的委屈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许絮蹙眉，“你现在知道怕，之前还惹事。小慈，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供你挥霍。” “我找哥，他不会不管我的。”黎意慈对许絮伸出手说，“把手机给我。” 许絮冷笑，“看你。” 她把手机给黎意慈，黎意慈却没打通黎明川的电话。 他可能太忙了。 停课一周的时间，黎意慈在家附近的小卖铺的座机又一次给黎明川打了电话。 黎明川言简意赅，“有事？” “哥，你最近很忙吗？”黎意慈与他寒暄。 “嗯。事很多。你成绩怎么样？偏科没？” “哥，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我成绩很好，有一点点偏科，我物理有点差。” “嗯，你看看，不行去补补课。” “好，哥，我有事跟你说。” 黎明川，“……” “我在学校……哥，你在听吗？”没得到黎明川的回应，黎意慈忍不住问。 黎明川，“……” 黎意慈失落的挂断电话，她后来才知道，黎明川把手机放在一旁，边闭目养神边回应她，所以睡着了。 没多久，黎意慈又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因为她的悍然反抗，这些人稍微收敛一点，可她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很快到期末考试，因为是按排名分的考场，黎意慈身后就是章闻肃，他戳了戳她的肩膀，“想好了吗？答应我，听我的话，你就能摆脱如今的困境。” “滚！”黎意慈并不愿意，她或许曾经对章闻肃抱过一点希望，可他的行为无不告诉她，他不行，所以她再苦再难，也不愿意妥协。 “我等着你后悔的时候。” 期末后学校安排的补课，黎意慈直接没参与，在外人眼里，她特立独行到了极致。 盼星星盼月亮，黎意慈也没把黎明川盼回家，问许絮，许絮嗑着瓜子花生，说，“你哥要去国外交流学习，跟我们时差倒不过来，再说了跨国电话多贵，没说几句话怕是电话卡要欠几百块。” 黎意慈，“……” 就此死了这条心。 度过难熬的冬天，迎来早春，新学期又开启。 黎意慈不得不回学校正式上课。 她风评并不算好，普通的老师和同学几乎都对她敬而远之。 开学考试，黎意慈掉到年级第九，这让她被金米珠等人嘲讽个够。 临上晚自习。 金米珠用杯子往她凳子上泼水，黎意慈的裤子也因此湿了，她骂道，“有病就去看，手抖可能是帕金森，像你这样的多半先天智障。”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黎意慈言简意赅，“滚！” 新学期，黎意慈并没有跟金米珠坐在一起，金米珠在她斜后方坐着。 没等金米珠继续造作，英语老师已经进来讲课，她气不过给黎意慈丢纸条，黎意慈直接把腿上的纸条扔桌箱里。 晚自习后又不扫地。 她听到金米珠气急败坏跟身边人讲话的声音，“她那么嚣张，我要教训她。” 李张园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黎意慈的头发上，可给黎意慈恶心坏了，她从桌箱里拿出剪刀把口香糖连带着头发剪下来，团成团，转过身一把扯住李张园的头发，把手上的头发团往她嘴里塞，“那么喜欢嚼，我让你嚼个够。” 寂静。 连老师的讲课声都停止了，是金米珠尖声打破这寂静，“你快放开她。” 李张园也在奋力挣扎。 黎意慈的举动惊呆了所有人。 又一次被叫到办公室。 黎意慈只淡淡道，“道歉不可能，她们先作妖的，我也有证据。” 她受够了她们的恶心操作，昨天她们在她的衣服后面写了女表子，是回去黎平安提醒，黎意慈才发现。 拿出金米珠扔的纸条，老李还没说什么，先被教导主任训斥一顿，“李老师，你这班主任当成这样，我都不想说。学生之间的矛盾你无法调解，学生的做人问题你也管不了，你班会课拿来干什么吃的？” “主任，是我的错，我下去肯定加强对学生的教育问题……” 让老李先出去，教导主任单留黎意慈在自己面前，这个办公室很大，有许多老师在办公，也有学生来往跟老师沟通。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黎意慈，我记得你。” 黎意慈握紧手没说话。 主任继续说，“之前我先入为主，认为你做人不行，现在也谈不上对你改观。可是，我这边也在关注你们的成绩，你成绩下滑了一些，这不是个好趋势。我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受不得委屈，你们英语老师找我，其实也是在变相的偏袒你。” 毕竟落在老李手里，不管对错细节，黎意慈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样吧，我们来谈谈，你有什么想法？”主任松松自己的领带。 “我要转班。”黎意慈把自己的手抓破了。 她也知道，他们大概不想听她和金米珠等人的恩怨。 “也行，二班怎么样？” 没想到主任那么干脆，黎意慈本来微低的头瞬间抬起，主任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看在你成绩的份上，你至少在学习上是个好苗子，这次我这边也算特事特办，毕竟你和多位同学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为了维持教学秩序，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是……” 注意到主任的停顿，黎意慈急急地问，“但是什么……” “你要写保证书，保证不跟同学起冲突，也要保证成绩不下滑。能做到吗？” 黎意慈点头，“能。” “八百字。” “好。” 主任侧过身喊了一声，“刘老师，你看看你们班能接收她不？李老师那边我去说。” 与他们相隔一米多远的女老师抬起头，走过来扶着主任的办公桌，看向黎意慈，“这是？” “一班的，叫黎意慈，成绩很好，上学期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学期成绩有点不稳定，底子不错，去你们班不会拉低平均分。” 黎意慈主动半鞠躬，“老师好。” 有些严肃的女老师目光在黎意慈停留一会，微微一笑，“你明天早上过来办公室找我，我带你去我们班。先说好，你成绩要不行，拉低我们班平均分，我是要把你退回去的。” “好的，谢谢老师。” 黎意慈出办公室回教室的路上非常开心，她终于可以逃脱苦海。 结果乐极生悲。 放学就被堵了。 第37章 第 37 章 看着孙夔范炜等三个男生，黎意慈有些害怕的退后，挨打固然疼，她会不要命的反击，可这几人不一样，对她多次说过带颜色的话，她也听过金米珠冷笑着对这几人说，早晚让你们把她睡了，看看大学霸有什么不一样。 聂刚捏着下巴，“别说，要啥有啥，之前还有点肉，现在倒挺瘦。” “我一只手就能抓住。” 在他们的包围圈里，黎意慈几个方向被堵几次，有些仓皇的一退再退，她冷声说，“让开，不然我要报警的。” 金米珠站在门边双手抱胸，“你去啊，这个辖区的派出所，我可不怕，我哥在里面工作。” 李张园也隔空对她吐了吐口水，“我爸认识我们市里不少领导，搞你才多大点事。” 看着孙夔有些黑胖的身材，黎意慈恐惧的厉害，她茫然四顾，看到章闻肃还没走，用力推开身边的桌子，径直跑到章闻肃旁边，抓紧他的手，“带我走。” 章闻肃低头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神色，内心深处有些畅快的感觉，面上波澜不惊，“你不是很了不起吗？” 黎意慈，“……” 不知是因为什么，黎意慈猛的咳嗽几下，可黎意慈依旧紧紧抓住章闻肃的手，“救我。” 现在是晚自习放学时间，班里的同学本就走的差不多，剩下几个想留在教室里学习的也被金米珠和李张园赶走。 只有章闻肃平时是班长，平日里呼朋引伴，一看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现在才没被她们强硬赶走。 其实如果只是打架，打起来黎意慈就是没胜算也可以硬刚，可他们的行为明显不可控。 “不，意慈，你得自救。”章闻肃拂开黎意慈的手。 黎意慈有些愣住，她没想到章闻肃会这样，就算知道他极端，缺乏共情能力，他们也吵过架，可是，当下的状况她以为他会愿意帮她的。 看着章闻肃的背影，黎意慈前所未有的怨恨从心头升起，超过她对金米珠等人的厌恶。 孙夔等人围上来，黎意慈先一步抄起凳子砸向他们，她只能靠自救。 她知道，金米珠等人是想扒她的衣服拍照，真干什么未必敢，但是黎意慈会坚决反抗。 那天晚上，黎意慈做好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她被欺负的厉害，反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她的包里备有剪刀和美工刀。 金米珠关门，李张园关灯。 教室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门猛的被踹开。 一地七零八落的书桌凳子中，握着美工刀的黎意慈被手电筒照在眼睛上，灯又一次被打开，黎意慈被强光晃的眯起眼 “现在到熄灯时间，你们不许闹，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寝室的回寝室。”握着手电筒的男生又高又壮，旁边还带着一个黑黑的瘦高个男生。 范炜问，“你谁呀？” “检查卫生的，角老师让我们过来看看的。” 角老师就是教导主任。 在高壮男生说话的时候，瘦高个男生垂着的手向黎意慈小幅度的挥了挥手。 黎意慈会意，抱着书包冲向他们，孙夔挡住她，“别想走。” “差不多得了，闹大了你们都没好果子吃。”瘦高个上前几步，把黎意慈拉到自己身后。 高壮男生和他们交涉了几句，黎意慈才得以脱身。 下楼后，黎意慈向两人鞠躬，“谢谢你们。” “没事没事，我们也是受人所托。” 想到什么，黎意慈问，“是赵青吗？” 赵青离开教室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快步离开。 除了她，黎意慈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帮自己。 瘦高个说，“你别问，快回去吧，以后别落单。” 高壮的男生说，“你小心点，在学校里都这么猖狂的人，私下里不知道怎么嚣张。” “好，谢谢。” 黎意慈回了家。 她狼狈的形容没有瞒住黎平安。 黎平安非常生气，黎意慈还要反过来劝他，小少年问，“闻肃哥不帮你？” “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章闻肃真不是个东西。” 也是从那以后，私下里提起章闻肃，黎平安再也不喊闻肃哥，他觉得这人不配。 “姐，以后我天天去你们学校接你。” “好。” 转班以后，黎意慈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新班级的同学都很客气，也没什么破事。 黎意慈努力学习，她要努力考走。 黎平安每天来接黎意慈回家，在她学校门口，黎意慈给黎平安买了烤鸡腿，她自己买了一个糖画。 转盘转到了兔子，和黎意慈想要的龙失之交臂。 黎平安咬着鸡腿问，“姐，要不要我给你转？” “不了，兔子也很好。”从老大爷手中接住糖画，黎意慈咬过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化。 姐弟俩才走出几步，孙夔和金米珠带着人骑着电动车围着他们转。 黎意慈有些紧张的抓住黎平安的胳膊，黎平安冷了脸，“让开。” “黎意慈，好久不见啦。” “我们照片还没拍，想跑没那么容易。” …… 他们说了一堆垃圾话，金米珠骑车直直撞上黎意慈，黎意慈躲闪不及，小腿侧被撞了。 黎平安把书包对着金米珠的头上砸过去。 姐弟俩和他们打起来。 黎平安虽然力有未逮，却也尽力给黎意慈挡了几拳头。 一堆人围着他们看热闹。 不断吸引人过来。 “我看看是个什么事。我靠，是明川的弟弟妹妹。你们快来。”向砌话落也冲上去加入混战。 听到他的喊声的几个男生也冲上来。 “让开！让开！” 一个骑着机车的男生大喊，在人群让开之后，把孙夔撞出一米多远。 …… “意慈妹妹，你还好吗？”向砌扶着黎意慈，她被李张园用砖头砸了一下头，有些晕，血从头上流到脸上，她有些慌张失措地问，“平安呢？我弟弟怎么样？” 她看到聂刚用刀对着黎平安的背。 “他没事，你放心。”一道有些清亮的男声传来。 黎意慈侧头看去，是一个俊秀高挑的男生，留着在她学校会被教导主任抓去训斥一顿的花美男发型。 不知是谁报警，最后大家一起警局排排坐。 金米珠还在叫着，“我要你们走不出市里。” 一个留着寸头，五官气质都很周正的男生冷笑，“我等着，你最好说到做到。”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今天我们大不了就是赔点钱，你们以后别想好过。”李张园叫嚣。 “我管你爸是谁，我祖上真刀真枪跟日本人干，不是让我今天来看你们群殴他人的。”男生一个人气场力压所有人。 因为黎意慈有些想吐，向砌打完电话喊着，“杨克，这边交给你，明川的弟弟妹妹我这边送去我家医院。” 黎意慈被向砌和花美男发型的男生簇拥着去医院，她和黎平安检查拍片缝针一条龙弄完。 黎意慈头上缝了两针，在医生剪她头发的时候，她还在想着，我头发以后能长出来吗？ 黎平安左手脱臼，背部衣服被划破，后腰处皮肤被缝了三针。要不是向砌冲上去踹人，可能就不是缝针那么简单。 晚上，黎意慈麻药后，正是头疼的时候，花美男问，“意慈妹妹，要不要我叫医生给你开止痛药？” “不用，谢谢。你是？”黎意慈觉得疼痛还能忍，勉强笑道。 本来是向砌守着他们，结果她疼睡着以后，醒来就换了人。 花美男温和一笑，“我叫游云，是你哥黎明川的朋友，你可以叫我云哥，向砌去接明川，所以我在这里守着你和你弟。” 见黎意慈吃力的坐起来，游云起身帮她把枕头竖起来放好，让她方便倚靠。 黎意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只摸到一层纱布，她头上戴了一个纱布帽，“云哥，医生有没有说我头发还能不能长出来？” 没想到她的关注点是这个，游云无奈一笑，“部分能，毛囊被完全破坏的肯定是长不出来了。医生说要留疤，不过你头发遮一遮，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我弟的伤口会留疤吗？” “这个应该不会，向砌让医生用的美容线，而且你弟伤口也不算太深。”游云说着给黎意慈倒了一杯温水。 黎意慈接过杯子，“谢谢。” 门被用力推开。 黎意慈望过去，是黎明川和向砌等人，黎明川大步流星的走到黎意慈面前，“头晕不晕？” “还好。” 被门声吵醒的黎平安看到黎明川，差点哭出来，“哥，我和你说，他们九个人打我和姐两个人，太过分了。” 黎明川面露凶光，“怎么回事？” 黎平安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黎明川。 黎明川气极，“爸妈是死了吗？还有你，小慈，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是你自己不听我说，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时间好好听我的话。”黎意慈有些委屈，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带了些哭腔，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哭出声，只好把脸藏在曲起的膝盖上。 看着双双吊着水和头顶纱布还有吊着左手的妹妹和弟弟，黎明川脸色铁青，“那些人呢？” 杨克说，“被拘留了，那边还想跟我碰碰关系硬不硬，我家这边能完全碾压他们，你这边追究，少管所他们跑不了。” 杨克家里在这方面的力量人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黎意慈微微抬眼看去，杨克就是在警局一个人气场十足的那个周正的男生。 除了向砌和王山，今天帮她的人，黎意慈都不认识。 王山就是骑机车撞孙夔的那个壮的跟座塔一样的男生。 没多久，王山给黎意慈姐弟带了病号餐，黎明川说，“游云，我弟妹交给你，我吃个饭就回。” 游云比了个OK的手势。 第38章 第 38 章 凌晨，黎意慈听到声音从床上下来，走到病房门后。 是她父母来了。 黎明川说，“小慈被外人欺负，只有平安帮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孤儿呢，家里没一个顶事的人。” 许絮皱眉，“别乱说，我管了。这次我和你爸开大车去倒沙土，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这时候才到。因为小慈，我都去过学校几遍了。” “妈，你明明知道，你难道不能去解决一下？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出钱也可以，结果你就装聋作哑，现在跟我说管了。呵！”黎明川笑得嘲讽。 黎前进说，“别这么跟你妈说话。” “爸，你除了和稀泥和装聋作哑，在家庭中也美美隐身，妈这边婆媳矛盾这些你和稀泥，你女儿被别人欺负，你装聋作哑。老实说，你们俩都挺让人失望的。以后小慈和平安，交给我管，你们既然不耐烦管，就果断撒手，别管一半起不了多大作用，还觉得你们劳苦功高。” …… 黎意慈躲在门后听父母和哥哥吵架，到底还是没有出去。 或许，是从那时候她心里长久以来不舒服，已经压抑不住，只是她不知道她不舒服的本质原因。 “姐，怎么了？” 同病房的黎平安揉揉眼睛，在黑暗中问。 黎意慈身体抖了抖，“没事，睡觉吧。” 她也回到床上睡觉。 没多久，黎意慈头上的伤口拆线，黎明川带着姐弟二人去和朋友聚餐。 饭桌上，杨克送了姐弟俩一对手机，“意慈妹妹，平安弟弟，你们拿着，手机里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拿着。”黎明川说了，黎意慈这才乖乖接过，内秀一笑，“谢谢克哥。” 黎明川端起杯子，“我在外地比较忙，弟弟妹妹年纪还小，我难免有时顾不过来，兄弟们，以后他们就麻烦你们多关照一下。” 几人自是无有不应。 黎意慈再回到学校，金米珠等人已经被退学，她没什么后顾之忧，只一心学习。 赶在四月底，章闻肃过生日，赵静叫了许絮一家人。 姐弟二人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赵静亲自带着章闻肃上门，还特意带着礼品，她笑的圆滑，“小慈，我们家闻肃害羞，他觉得没保护好你很愧疚，你不来，他心神不宁的。他跟我说，你不愿意理他，想跟你道歉也开不了口。所以我啊，带着他来上门给你道歉。” 黎意慈，“……” 她看向章闻肃，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来跟她求和的。 算起来，她和他绝交差不多一年。 如果那次，他帮她，以她的性格，他们是能和好的。 她会强迫自己忽略过去的事。 可他没帮，他们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缘分。 不管两位母亲好说歹说，黎意慈终究以身体没恢复好为由没去参加饭局。 黎意慈按部就班的上学，生活的无波无澜，就向砌和游云时不时会来她学校门口等她。 游云会给她送些水果甜品，向砌会骑车带她一程。 很快，迎来分文理科的时候，黎意慈文理科都很好，犹豫许久还是选了理科。 因为大家都说就业面广。 分班后，黎意慈分到四班，又一次遇到章闻肃。 黎意慈，“……” 孽缘。 好在没有遇到老李。 她无意间听原一班的两个女生说老李不太顺，被处分，又被举报，没带她们这一届了。 再多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关心。 上了高二，或许是之前的事的影响，或许是其他同学的后劲上来，黎意慈没考进年级前三。 她物理有些拉分。 许絮比黎意慈先知道她的成绩，她回家，许絮说，“我找了闻肃给你补物理，不要求你第一，至少第二第三，什么时候达到，你再来跟我说你的想法。” 言下之意，现在别事多。 黎意慈低垂着头。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拒绝。 可惜，成绩拿不出手，不敢跟许絮唱反调。 章闻肃这次没跟黎意慈说太多，她认为的无意义的垃圾话，只说，“我们一起完成作业，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现在教育还没那么卷时长，她们八点四十五就可以放晚自习。 黎意慈要和章闻肃一起待到十点半。 她反抗不了，索性公事公办，自己实在做不出来的题，也会问章闻肃。 再一次月考，黎意慈年级第五，还是没达到许絮的要求。 所以，继续和章闻肃绑定。 黎意慈在写习题册，余光瞥见章闻肃几次欲言又止，她只当没看见。 或许做好了心理建设，章闻肃说，“意慈，对不起。” 黎意慈当没听见。 “我不该跟你赌气。” “没关系。”黎意慈淡淡道，作为点头之交，他没对她伸出援手也没关系。 挚友，抑或是更进一步的伴侣，他不够格。 她没必要与他分辩太多。 章闻肃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好担心你会一直与我赌气。” 黎意慈不语，没缘分的人，她不需要赌气。 毕竟，她与太多人没缘分。 大抵是章闻肃心中知道，两人都长大了，又或许知道如今的黎意慈不会与他如过去一般打闹争吵都是可以过去的小事。 就算他们明面上没有矛盾，他也收敛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恶劣。 两家一起合作了一个合同，具体黎意慈不清楚，只知道大人们因此约饭。 在酒店的大席上，大人们侃侃而谈，三个小辈安静的过分，黎平安一心吃东西，时不时给黎意慈分享，章闻肃也在注意着她。 赵静注意到他们，打趣道，“我们家闻肃这眼睛是一刻离不得我们小慈，他打小啊，就跟小慈合得来，明川还有平安和我们家闻肃都没他跟小慈好。” 黎意慈，“……”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哥她弟绝对不会跟章闻肃发展出什么深情厚谊。 这世界正常人也不少。 只有她是例外，幼时许絮护的紧，错过交朋友的机会，再大点还不懂事的年纪，就被章闻肃刻意的当成家雀儿圈养起来。 他就没把她当个人。 章宏也微笑道，“俩孩子挺投缘，我看他们成绩差不多，以后还能在一个大学上学，一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缘分啊，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许絮也笑，“我们家小慈什么都好，就是太内秀，有个熟人陪着我也放心。” “当年咱俩还说要订娃娃亲，才没让我家闻肃喊你干妈，你看，缘分真的天注定。”赵静握着许絮的手，“别说我就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对我们小慈跟我亲闺女一样。” “我姐才不这样，她有自己的理想要追求。”黎平安听不下去他们的拉郎配，章闻肃不配。 黎前进说，“我们平安说的对，孩子之间的事看他们的想法，我们大人玩我们的。” 章闻肃握住黎意慈的手，“我等你。” 黎意慈迅速抽出手。 好悬在长辈面前让他滚。 后来，章闻肃常戴的手表不翼而飞，黎意慈问，“你的表呢？” 那表是初中的时候，黎意慈和他一起去买的，很贵，所以她印象深刻。 难得黎意慈主动关心，章闻肃有些高兴，“出去玩的时候表带断了，表盘不知道丢哪儿了。我准备过几天重新买，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 两人一起去看表，主要是章闻肃看，黎意慈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身边，他看中一款黑色的机械表。 黎意慈不懂他说的设计，只看价格，1999。 她这个年纪买不起的价格。 可之前她因为受伤，黎明川及他的兄弟们都给她包了大额红包。 所以目前她有钱，买得起。 黎意慈拿出自己的粉色小钱包，结账，“就要那款，包起来。” 非常的霸气。 伴随着她破产的悲凉。 “意慈，不用，我自己来。”章闻肃虽欣喜于她愿意送自己礼物，可他也知道，两家的经济条件有差，这钱她出要伤筋动骨。 “不，我坚持，就算我一点点心意。毕竟你帮我补课，也算付出自己的劳动，是我欠你。”不谈过去，他们明确绝交，没有情分，许絮请来的，人情算她的，可报酬只能自己来付。 “别说欠，我不要你还。” 黎意慈，“……” 作为学生，黎意慈算是尽责的，她聪明又刻苦，没有明显短板，成绩也能稳定在前三。 很快，黎意慈平稳度过高二，迎来高三。 她们班来了一个复读生，是向砌。 不知道是不是向砌的要求，他和黎意慈成为同桌。 黎意慈惊讶极了，“向哥，你怎么会来？” 她隐约知道，向砌的成绩是极好的。 向砌笑得甜甜的，“说来话长，以后我跟你细说。意慈，我跟你会做一年的同桌，你要多关照我呀。” “好。”看他没有复读的压抑，黎意慈便也笑回，“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向砌性子极好，情商很高，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黎意慈也不意外，本来寡淡的生活，也因为他的到来有许多舒心的时刻。 虽然，高三第一次月考，向砌直冲第一，压了他们所有人。 黎意慈又一次掉到第四。 黎意慈，“……” 完了，回家要被批。 不过还是很高兴就是，向砌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朋友。 在十七岁的时候，黎意慈第一次尝到友情的甜头。 第39章 第 39 章 在又一次课间，看见黎意慈和向砌说说笑笑，章闻肃面沉如水。 黎意慈去卫生间的空档，章闻肃坐到她位置上，冷冷的盯着向砌，“意慈这人心软又心善，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想还十分，你别因此有什么妄想。她和我一起长大，两家大人给我们约定过婚约，她是我的。而且，现在正是高三关键期，你别不知分寸，影响她的学习和前途。” 向砌手撑住脑袋，看着他笑得温柔，眼里的光潋滟如春水漾漾，“原来你能看到我们家意慈的闪光点啊。婚约这事，我们这年代不兴这个，普遍是大人的玩笑话。放心，意慈的成绩我会盯着。至于分寸，小宝贝，你没资格说这个哦。” 听他绵里藏针的话，章闻肃皱眉，“如果你以为在意慈身上花点小心思，她就能百依百顺的话，我告诉你，不可能。” “为什么要我们意慈百依百顺？她先是她自己，才是她本身社会关系的延伸。”向砌说，“小朋友，你很可怜。你真的无能，爱无能，我们意慈在你身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你乱说什么，意慈与我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如果真这样，我们意慈命真苦。”一个照面，向砌就知道黎明川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人。 他看章闻肃，就像幼儿园老师看幼儿一般，微微一接触，这个幼儿有没有自闭多动症等病状表现，他能很明显看出来。 没等章闻肃再说什么，黎意慈已经回来敲了敲自己的桌子，“你让让。” 章闻肃回自己的位置去，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向砌趴在桌子上看黎意慈，“不问问我，他说些什么？” “猜得到。我想，你从我哥那里也知道大概，我应该不用特意道歉，因为我给你带来麻烦。”黎意慈的情绪平淡如水。 “意慈，你真辛苦，受了很多委屈吧？” 被向砌用充满疼惜的眼睛看着，黎意慈的眼睛有些干涩，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近来越发多愁善感。 太年轻的她，不知道那是情绪被正视的时候，正常的生理反应。 课间时间，黎意慈累了趴着休息，向砌会把自己盖在腿上的毯子披她身上，黎意慈斜趴着看他，闲聊，“向哥，我听人说你是中央空调。” 向砌人好，同学们问题目耐心，让帮带东西也干脆答应，他好像没有脾气，待人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那挺好。”向砌笑的温柔，“我想平和对待所有人，毕竟只要活着，大家就各有各的难处，我就别去给别人的生活加障碍了。” “我哥眼光真好。”玩的好的朋友都是本身就极好的人。 “夸我人好为什么要提明川？他选择我是眼光好，我选择他也是，没有我或者他，我们依旧很好。意慈，你要以自己的角度去叙事，这样你能少很多痛苦。” “……你生气了吗？”黎意慈有些忐忑，她隐约知道一点向砌想表达的意思，却不能系统性的认知和表达。 向砌干脆道，“没有。” “真的吗？你别生气。”黎意慈解释自己的情绪和动机总要多言一些。 “我没有生气，相信我。” “嗯。” 向砌伸手放在黎意慈垫头的胳膊上，“意慈，不用那么小心。我如果因为觉得你说错一句话就生气，只能证明我是一个不过如此的人。” 肢体接触有时间能让身边的人情绪安定一些。 “我过去如果说话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嘴甜又聪明，我认识的人就会指责我。”黎意慈真诚的看着向砌，“你会有这种烦恼吗？什么场合都得八面玲珑，这个标准很难，话多了喧宾夺主，话少了显得不近人情。” 这个认识的人指的是许絮和章闻肃。 “我基本没有这个烦恼，我做自己就行。欣赏我的，不会觉得我有问题，讨厌我的，不管我如何妥帖，他都会在自己的角度对我加以注解。意慈，你不要害怕，一个人对你的看法，不代表那就是你的本来面貌。而且也不要怕自己是被别人迁就的，别人迁就你的同时，你也必须有时候要迁就别人。与人交往，重要的是你们是否相合，而不是你性格好不好，漂不漂亮。” “我知道了。”黎意慈还在敏感期，虽然赞同向砌的观点，却不代表能做到，她又问出一个自己困惑的点，“你会因为觉得身边人偏心而难过吗？” “不会。我有那么多朋友，其实大家各有偏爱，杨克最偏爱你哥和游云，游云最偏爱我，我最偏爱你哥，王山最偏爱游云。但是这不影响我们彼此之间很珍重对方，我也不会因为他们不最偏爱我而难过，偏爱有许多因素的影响，我自己也会有偏颇。”人皆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就有私心，有私心难免就有偏向，这是人性，改变不了的。 大多数伤心难过的，也是自己是不被偏爱的那个。 可向砌相信，有多少人不欣赏这个类型，就有多少人偏爱这个类型。 所以就算不被偏爱，只是生不逢时，不代表有缺陷。 “嗯。” 放学后，向砌会带黎意慈一程，到一个分岔路口才放开，能让她回家少走一半多的路。 结果她才走出几百米，向砌就追上来，“意慈，上来，帮我个忙。” “好。”黎意慈坐上车，跟着向砌一路风驰电掣到一个城中村中。 走过一段昏暗还散发着异味的楼梯，向砌倾斜着身体用手从窗户伸进去，把门打开。 黎意慈跟着他进去，房间里有一个乱糟糟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红的小女孩。 小女孩头发乱糟糟的，哭的脸都花了，看到向砌，抽噎着说，“哥哥，我好难受。” “小芮，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向砌摸了摸女孩的前额，感觉烫的厉害，估摸着是高烧了。 他拿起一旁的外套给女孩套上，背起女孩，“意慈，跟我来。” “哦，好。” 下楼后，向砌告诉她，“这我朋友的妹妹，叫徐芮，你可以叫她小芮。” “意慈姐姐好。”徐芮先打招呼，她看起来难受的厉害，却眼睛亮晶晶的给黎意慈挥手打招呼。 “你好啊，小芮。”这女孩看起来才有六七岁的样子，又生着病，黎意慈跟她说话都不自觉地轻声。 怕再冷着徐芮，向砌索性打了个车，不知是不是晕车，在车上徐芮难受的厉害，她出了很多汗，越发憔悴。黎意慈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向砌又再一次试了试她的体温。 很快到医院，一测体温，40.1℃。 得，先吊水，再打退烧针，折腾一通，再测，39.8℃。 向砌去要了些酒精棉片，“意慈，麻烦你给小芮擦擦。” 毕竟性别不同，他不好亲自照顾。 “好。”小姑娘大抵是热的，一直往黎意慈怀里缩，她身上要凉一些，黎意慈一边给她降温，一边安抚，“乖啊，一会就好了，别怕。” 中途向砌出去打了个电话，折腾到十二点，徐芮虽没完全退烧，体温却也平稳下降，黎意慈这才松了一口气。 向砌去接徐芮的姐姐徐荥，两人一起进病房，徐荥说，“谢谢你照顾我妹妹。” 黎意慈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不用谢。” 徐芮已经睡着，徐荥有些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向砌，谢谢你。” 向砌拳头贴着嘴唇，有些紧张，“没事，应该的。我先送意慈回去，再来跟你一起守夜。”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徐荥断然拒绝。 “好吧。”向砌淡淡一笑，“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徐荥说，“再见。你们慢走。” “好，再见。” 黎意慈也挥挥手，“小姐姐，再见。” 一起下楼的路上，向砌说，“抱歉，今天耽误你那么久。” “没事，我也没什么忙的。明天周六，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我们在一起来看小芮妹妹。”黎意慈知道向砌肯定要再来，她也主动提出要来，毕竟也是自己照顾了几个小时的小女孩，不看向砌的面子，她也想关心一二。 “好，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向砌和黎意慈一起打车回去。 车上，黎意慈说，“向哥要不今天别回家了，去我家，住我哥的房间。” 向砌没怎么犹豫，就说，“好。” 次日，看到黎意慈和向砌一起出门的章闻肃，脸色阴沉。 一整天的时间，向砌都有些浮躁，黎意慈小声说，“要不我们一起去跟老吴请假，最后两节课是他的。” 老吴就是他们物理老师。 “我去吧，你先上课。” “不，一起去。”在黎意慈的坚持下，两人一起去请了假，老吴是个很好说话的小老头。 黎意慈买了些水果和一箱纯牛奶，向砌打包了几份饭，医院不算远，他们一路走着去。 在微弱的夕阳光下，向砌说，“你不跟我一起去，徐荥怕是不理我。” 黎意慈好奇，“为什么？” 向砌有些落寞，“她觉得我因为她复读，欠我良多，不想和我有什么牵扯，怕耽误我。” “啊？你是因为她才复读？” “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七号中午接到小芮的电话，徐荥被她的人渣爹关在房间里打，我怕出事，所以等不及警察过去，我先过去了，所以错过高考数学的考试。后来成绩自然不好看，我家里让我去留学，不过我坚持复读。”向砌放不下徐荥，他担心自己走了，她无依无靠，所以坚持留下来，他家里对他向来宠的厉害，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意。 他与黎意慈说起这事，也是想给徐荥找个朋友。 一般人他肯定是不提的。 第40章 第 40 章 或许是因为黎意慈在，徐荥非常随和，没有把向砌拒之于千里之外。 徐芮确诊肺炎，高烧反反复复，徐荥守的身心俱疲，向砌体贴道，“你睡会吧，小芮这里我来看顾。” 看见黎意慈已经给自己妹妹喂上饭，徐荥也不推拒，她确实有些熬不住，“好，麻烦你们。” 隔壁病床没有人，徐荥躺在上面秒睡。 向砌坐在床尾守着她，黎意慈喂徐芮吃完饭，徐芮还没什么精神，没多久也裹着被子睡着了，黎意慈握着她的手腕，避免她挣脱手背的针。 两姐妹睡着以后，黎意慈对向砌淡淡一笑，“向哥，你……真是个好人。” 向砌疑惑，“怎么说？” “就算喜欢，也只是付出和克制，并不控制。”她身边对她有浓烈感情的同龄人就章闻肃一个，可他的感情并不能打动黎意慈，只能让她感觉烦躁，甚至痛苦。 向砌有些脸红，“这么明显？” “对啊。”黎意慈好奇地问，“喜欢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喜欢？” 向砌回答的非常认真，“大抵是会被她的情绪感染，喜她所喜，忧她所忧，爱她所爱。为什么的话，我说不太清楚，就是欣赏她的坚韧不拔，心疼她的遭遇吧。” “真好啊。”说不清楚是感慨还是羡慕，黎意慈一直以为自己不能接受别人的感情，因为她看人相处，找不到她想要的感觉。 原来，也有人能有她理想中的感情。就算不是对她，她也非常高兴。 这证明她不是一个异类。 或许是因为向砌的缘故，或许是黎意慈尤且不放弃交朋友的心，就算忙于学业，她也每天风雨不动的和向砌一起来医院看望徐芮。 连续来了八天，徐芮才出院，黎意慈也就此和徐荥成为点头之交的朋友。 不过，好日子不长久，章闻肃又跟许絮告了她一状。 许絮对她大发雷霆，“你都高三了，一天天还不知道好歹，你每天那么晚回来，作业不管了？还有，我听说，你最近跟你男同学来往过密，你找打是不是？你能不能拎清一点好歹？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的学习重要，你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怪不得以前闻肃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黎意慈，“……” 不敢吱声，怕许絮更加爆炸。 许絮让黎意慈跪在木凳上反省，这还是跟章宏学的，章宏一直跟许絮等人宣传这种惩戒手段，说是不伤孩子筋骨，又能让孩子难受，从而长记性。 黎意慈跪在凳子上，只能无聊的放空自己，她在青春期的末尾，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忍不住复盘父母对自己的想法和爱是怎么样的，还有章闻肃。 其实小时候，两家大人和同学也时不时开他们玩笑，老实说，黎意慈不算反感，更多的是害羞。 如今，却是反感至极，她想我的人生要跟这种人绑定吗？ 跟一个被向砌评价为爱无能的人在一起，她只是预设，都觉得窒息。 向砌跟她说，爱一个人也是需要能力的，这个能力包括主观上的爱，也包括客观的条件。 章闻肃没有这种能力，而且大概率一辈子也不会拥有这种能力。他学不会，更没有学的意识，比如，如今看不惯她和向砌在一起，他不会想着对她好一些，只会想着用挑拨、告状等手段让他们保持距离。 跪久了有些难受，黎意慈不知道未来，却确定当下，她要远离章闻肃，连带着被他当成刀使的许絮。 许絮看她身形不稳，“知道错了吗？” 黎意慈面无表情道，“知道。我会好好学习，拒绝早恋。” “知道就好，回你房间去。” 可能是血液不通，黎意慈站起来眼前一黑又一黑，她腿并不太舒服，她心想，我要记住这种感受，跟章闻肃牵扯，我的余生一定会伴随着这种感受。 心里已经确定要去外地读书，黎意慈担心许絮不给钱，想自己找兼职赚钱，与她的学校相隔一个公交车站的大学门口的服装店，贴出招勤工俭学的人的纸张，周末去兼职，一天能有六十块，没犹豫，黎意慈咬牙跟店长沟通，确定周末能去兼职。 她谁也没说，骗许絮说是去图书馆。 可惜的是，离她的学校太近，不知怎的，被章闻肃知道，他特意来看她。 “欢迎光临……怎么是你？”黎意慈兼职的是一家女装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章闻肃。 章闻肃问，“你缺钱怎么不跟我说？” 黎意慈无语，“我只是想靠自己赚点零花钱，真缺钱我会找我哥他们的。”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你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跟我一起上大学，钱你以后能赚。” 看着章闻肃认真的脸，黎意慈感到心梗，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如此肯定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我成绩没耽误。” 章闻肃说，“别干了，一天几十块，不值当。” “不，几十块也是钱。” 见黎意慈坚持，章闻肃觉得她在叛逆期，听不得不好听的话，他近几年已经深有感悟，所以他说，“我陪你。” 黎意慈，“……” 救命。 章闻肃人高马大，沉下脸，看着有些怵人，这家服装店不大，他在门外一堵着，直接没人进来看衣服。 过去的经历告诉黎意慈，跟他吵架没有用，她淡定的坐在收银台背古诗词小册子。 下午六点，年轻的女老板来交班，黎意慈说，“抱歉，姐姐，我学业紧张，以后不来了。” 老板笑回，“学生嘛，学业最重要，不能来就算了。今天的工钱给你。” 把她递钱的手推回去，黎意慈说，“今天我也没卖出什么衣服，工钱我就不要了。姐姐，再见。” 章闻肃导致店里流水腰斩，黎意慈没脸要这个钱，所以她说完再见迅速离开这家店。 章闻肃跟在她身后，“意慈，接下来我们要周考，几乎没有假期，你也不会有空兼职，你别折腾了。” “行，你别跟着我，我要去找向哥。”黎意慈就赚来一百八，他就听到动静来捣乱，她算是怕了。 “向砌有亲近的女生，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他。” 黎意慈停住，非常严肃的看着章闻肃，“你不仅跟踪我，还跟踪向哥？” 章闻肃否认，“我没有，就是碰巧遇到。” “你最后真的是碰巧。”黎意慈根本不相信他这话，当年他说赵青跟她通风报信的时候，她就意识到章闻肃在悄然关注着她。 可是因为她不愿意给他承诺服软，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几乎走向绝路。 向砌说他们是听老师说有同学中彩票得了二十万，跟风想买彩票，他们想着二中后门有一家彩票店比公园的彩票店离他们学校近，才一帮子人一起过来。 看到一堆人围着她们，想看热闹才发现其中的人是兄弟的弟弟妹妹，才一窝蜂出来帮忙。 听他说前因后果，黎意慈只觉庆幸，不然那天没人帮她，要么她被她们扒了衣服游街示众，颜面扫地，要么黎平安后腰被刀刺进去，多半也是重伤。 黎意慈跟章闻肃一前一后到教室，还没上课，同学们打闹的热火朝天，她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意慈，给。”向砌给他递了一个很可爱的小蛋糕。 “向哥，你下次别买了，这很贵，吃了容易发胖。”黎意慈虽然说着容易发胖，还是打开盒子吃起来，向砌买的东西都好好吃。 “还好，不贵。你现在多瘦啊，要多吃点。”向砌是见过黎意慈一百二十多斤的时候的，再看她现在比之过去，最起码瘦了二十斤，又知她状态不好，心疼的厉害，便总想着投喂她。 “人家都说好女不过百，我现在一百零二，算超标了。”可能最淳朴的疼爱就是让人吃东西，还能说多吃点，你不胖。 向砌扶额，“你骨架再纤细，身高也摆在这里，你这个身高再长十斤肉都是匀称的。不过百也是要看身高的，意慈，相信我，只有想控制你欺负你的人才会天天说你胖，你越瘦越孱弱，就越没有反抗能力。” “我知道，你放心，现在我体重浮动个三五斤，我也不在乎。”黎意慈从初三开始，体重就在稳步下降，她也在慢慢建立自己的审美，就是过去的阴影有些挥之不去。 其实许絮和黎前进在家的时候不多，要是章闻肃不告状，他们根本不知道黎意慈在做什么。 卖衣服的兼职被章闻肃搅黄，黎意慈去陪徐芮做作业，一方面徐荥忙于生存，没时间管妹妹，一方面黎意慈也是为了躲章闻肃，她不想跟他打交道。 来陪徐芮，章闻肃总没有告状的点了。 徐芮才八岁，上三年级，成绩不太好，胜在乖巧，黎意慈很喜欢她，会在自己有余力之余辅导她的数学和英语。 等徐荥回来，向砌会骑车送黎意慈回家，虽然现在天冷，但向砌给黎意慈准备了盖着膝盖的毯子和手套，还有一个毛绒绒的小熊帽子，能保暖很多。 有的时候，徐芮坐不住，徐荥会带她一起出摊，向砌和黎意慈会跟着去。 徐荥卖的是耳环项链手串等首饰，价格在十五到九十九这个区间，生意不算火爆，却也够她赚点小钱。 “走过路过，来看一看，物美价廉……” 徐荥习惯了能很自然的喊，没想到向砌也跟着喊。 黎意慈，“……” 没想到，又一次格格不入。 徐荥看她害羞，笑着说，“你别怕，可以来练练胆，你试试，没人会说你的。” 鼓足勇气，黎意慈也只小声的说，“来看看……” 后面的词直接消音，徐芮抱着黎意慈的腰，在她怀里抬头，笑着说，“意慈姐姐，羞羞……你声音好小呀，跟我来，来看看，耳环项链戒指应有尽有……” 徐芮的大声引来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黎意慈的脸红的仿佛滴血，徐荥笑道，“小芮，快别喊了，你意慈姐姐害羞。” 徐芮在黎意慈怀里侧着脸眨巴着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徐荥，“我在教意慈姐姐。你说的，胆子要大，才能交朋友和赚钱。” 向砌蹲着跟徐芮说，“咱们要给意慈姐姐一个适应的过程。” “好吧，意慈姐姐，等你适应了，我们一起喊。” 黎意慈，“……好。” 第41章 第 41 章 临近期末，天气越发冷了，向砌的父母心疼他，派专车接送他，黎意慈又只能一个人回家。 幸而她家不算偏，一路人车多人多，尤其是摆摊的，多到可以把路堵了。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神奇的第六感预警，黎意慈感觉有些发毛，数次回头，看到的都是三三两两一起说笑的学生，或者是挤在一起买路边摊小吃的学生。 黎意慈呼出一口气，因为天气冷，她的眼前甚至冒起白雾，她快步走起来，想赶回家取暖。 在一个红绿灯拐角，黎意慈总算发现真的有人跟踪自己，恰巧那个人，她还真认识。 是国岚。 想起她背刺自己的事，黎意慈加快脚步，乃至跑起来。 国岚也追上来，大抵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瘦弱，她喘息如牛，换气声非常大。 大的黎意慈无法忽视。 而且黎意慈本身或许是因为少有的运动也是跟着用DVD的碟子去练体态，她的体力也不是很好，所以她缓了缓自己的速度。 “黎……黎意慈，等等……等等我。”国岚捂着胸口，跑步对她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黎意慈转过身看着她佝偻着身体大喘气，她隐约知道国岚去了文科班，具体几班，她也不知道。 按理说，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等国岚缓过劲来，她走近黎意慈，双手伸出，试图去抓住她的手，黎意慈下意识的避开。 两人一时无话。 手落空，国岚猛的对黎意慈跪下来，她本来就瘦的厉害，皮肉起不到什么缓冲作用，这样跪下去，黎意慈好像能听到她的骨头与人行道的砖石相击的声音。 她跪着伸手去抓黎意慈的书包肩带的调整卡扣缀下来的编织带，留着眼泪哭求，“求求你，帮帮我，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只能想到你。” 黎意慈这才如梦初醒，蹲下单膝下跪去扶国岚，“这大马路边，你别这样。” 周围的人有不少的放慢速度，掩饰不住的八卦之心。 黎意慈难堪又尴尬，她本来就不适应人群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国岚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反握住黎意慈的胳膊，“求求你，我给你磕头都行。” 黎意慈，“……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不然我跟你没法沟通。” 在她的强硬态度下，国岚总算起来，黎意慈和她一起走到一个绿化带前面的小区门口，左右人不算多，黎意慈这才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国岚用手背擦眼泪，“我读书年纪比你大两岁，我要二十了，我爸妈坚决不愿意我再留在家中，他们收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三万块，要把我嫁过去，我不愿意，跟他们大吵一架，他们把我送去男方家，我翻窗跑出来报警，经过警方调解，男方那边逼着我爸妈退钱，这事才算了。我爸妈因此恨透我，把我赶出来了。” “……这你找我，我也没办法啊。”黎意慈是知道一点国岚家情况的，对发生这种事也不算太意外。 纵然知道国岚不算什么值得相交的人，可或许是因为同为女性，有些物伤其类，黎意慈也有些为她感到揪心。 “我现在没地方去，我也没有钱，我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国岚有些绷不住哭出声来，又咬牙忍住哭声，缓过一口气，“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知道的，只有你能帮我。” 黎意慈从包里拿出仅剩的三十八块五递给她，“我也只有这点，不嫌弃的话，你拿去，给你吃点东西。” 国岚看着她手上的钱神色复杂，犹豫许久，“你……你能借我一万块吗？我会写借条的，你放心，我毕业赚钱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不能。你疯了吧？我不可能能拿出那么多钱，我家境没你想的那么好，你看，我衣服都起球了，外套还跑棉，我自己花都拿不出这钱，更何况借人。”黎意慈觉得荒谬之极，她从来没炫过富，许絮一个星期就给她五十块钱，这还是因为她高三了，高一高二的时候，一个星期才二三十块钱。这五十块就是她中午和下午的饭钱，再多没有，她的小金库之前给章闻肃买表，也缩水大半。 而且，因为章闻肃跟许絮告她的黑状，这点钱也没有了，许絮已经无视她大半个月了。 国岚又跪下来，黎意慈眼疾手快也没拦住，“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放弃学业，我不要过我姐姐们那样的生活。黎意慈，你知道吗？我二姐因为体弱，赚不来钱，只能匆匆嫁人。去年她孕期四五个月，那个男的还家暴她，对着她肚子踹了她好几脚，我二姐本来就身体不好，怀孕很艰难，她因此流产，大出血差点没抢救过来。她回家我爸妈又给她送回去了，我从来没有那么清楚的知道，一个人肯定活不长了。结果今年九月份，我二姐果然没了。” 说到最后，国岚已经泣不成声。 黎意慈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有些难过，化蹲为跪在她面前，“你别哭了，我……我也无能为力。” 国岚紧紧的拽住黎意慈，“我大姐没文化，只能做些没什么钱的工作，她才二十五，可她因为辛苦，老的跟三十多岁的一样。我三姐好一些，她还算聪明运气好，能好过一些，可那也是我无法接受的生活。黎意慈，我现在辍学，我以后的人生最好的就是我三姐那样，我不要！你知道的，我那么艰难的维持学业，就是朝不保夕，我也不放弃，现在让我放弃，我过去吃的苦算什么？我姐姐们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只有我硬熬着一定要读书。” 黎意慈，“……”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自己也在靠父母生活，遇到困难，也不是父母解决的，是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们帮助，她才能坚持学业。 她还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看黎意慈不说话，国岚的膝盖往后挪了挪，迅速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黎意慈勉强咳嗽一声，“我最多只能给你五百块，再多我也没有了。国岚，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无能为力，我家里有三个小孩，我妈常说她没钱，都为我们花了，就算我去求她，她也不会给我的。” 她的存钱罐里应该有几百块，这是她最后的积蓄了。 国岚磕头磕的太用力，额头上都有淤青，还有零星血迹，不知道是不是被地上的石子划破的，她抬起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黎意慈，惨笑道，“你是不是在怨恨当年我背刺你？” 黎意慈，“……都过去了。” 不用问，她也知道国岚为什么会那样做。 “对不起，我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去打听过，金米珠那伙人至少霸凌过三个以上的学生，导致他们最终退学。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没有办法……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助纣为虐。黎意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帮我，我这辈子大概是完了……” 黎意慈进退两难，她的沉默不语有些刺激到国岚，国岚崩溃自曝，“我承认，我是很嫉妒你，你那么好看，跟我一起，别人都在背后嘲笑我是小丑。还有，你天天无精打采，成绩却那么好，你知识面又广，你做题反应还快，我真的很嫉妒。你不用经历我的痛苦，你却拥有我想要的一切，一看就没吃过苦的面貌，还算过得去的父母，优秀的成绩，贴心的弟弟……黎意慈，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国岚认识黎意慈的时候，她状态不好，成绩多靠吃老本，所以她觉得黎意慈不用费力就能成绩很好。事实上，黎意慈学习从小就被许絮疯狂的鸡，只要成绩不够好，还要补课。 她了解的黎意慈充满她的自我想象，黎意慈也没法与她说自己的苦难，客观上，她的出生境遇这些就是比国岚好。 黎意慈看着国岚充满泪水的眼睛，在灯光下还有些反光，就像摇曳闪动的篝火，她知道自己再拒绝，这跃动的火苗就会熄灭。 人是需要支撑，或者说是信仰活着的。 国岚为了读书改命，已经把自己逼到绝路，黎意慈毫不怀疑，自己再拒绝下去，明天或许会听到国岚没了的噩耗。 犹豫了一会，黎意慈说，“国岚，一万我是没有的，五千我也没有，可是我可以去借。我跟我哥的朋友借五千给你，你以后的人生际遇与我无关，那笔钱我会还。再多我真的没有了，我自己也只是个学生。还有，你现在没有住处的话，我可以托人给你问问，听说我们学校宿舍前不久有人因为肺结核休学，我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床位。这是我能帮你的所有，以后如果你再有什么困难，也别来为难我。” 五千块，救一条人命。 黎意慈觉得值得。 虽然她现在兼职也只能赚个百八十，五千块钱是笔巨款，可人命当前，黎意慈也鼓起勇气背这笔债务。 “真的吗？谢谢你。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以后一定还你。”国岚哭的眼睛鼻子都很红，黎意慈把她扶起来，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我只能尽力。”虽然不觉得国岚能还得起这笔钱，黎意慈还是撕了一页纸写上电话号码给她，“你今天有住处吗？” “我现在住我同桌家。现在的同桌。”看黎意慈寡淡的表情，国岚赶紧说，“我现在的同桌也是个苦命人，她……” 黎意慈伸出手掌对着国岚，示意她可以不用解释，“你后天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到时候给你银行卡转钱。我记得你申请过助学金，办过银行卡。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别再见了。” 国岚吸吸鼻子，“好，我听你的，谢谢你。” 第42章 第 42 章 黎意慈拍拍膝盖裤子上的灰，一个人五味杂陈的走回家。 一回家，黎意慈开始翻箱倒柜，她前几年有到处藏钱的习惯，后来自己也记不清有没有花完，她现在想找找看。 有总比没有好。 一顿翻找，黎意慈找出八十三块钱，黎意慈，“……” 五千真多。 又把自己心爱的小金猪存钱罐从底部把里面的钱抠出来，一数，有五百多。 一顿操作，才六百块，黎意慈心累的厉害，她东拼西凑，突然想起来银行卡里好像也存着几百块。 那是她想转给章闻肃的。 只是还没存够足够的钱，本来想着过年得到父母和哥哥给的压岁钱就够了。 她可不想以后被携恩图报，章闻肃好歹给她补了几个月的物理，她问向砌现在市场上学生给人当家教多少钱一小时。 向砌说大概三十到六十。 黎意慈按最顶格的给章闻肃结算。 跟出去玩回来的黎平安一说，他共情能力向来比一般男孩子强，再加上自己亲爱的姐姐想要帮忙，他自然也愿意尽一部分力。 黎平安也开始翻箱倒柜，还有扣存钱罐，最后双手捧着一把钱给黎意慈，“姐，给你的，我们再去哥房间找哥的存钱罐，哥高中以前往里塞过钱，后来就没动过，他之前说送我了，我一直没想起来用。” 两人一起费劲的扣黎明川以前的存钱罐。 该说不说，黎明川就是有钱，一个早几年弃之不用的存钱罐里竟然有两千块多。 黎意慈，“……” 黎平安，“……” 我哥真豪，怎么我们那么穷？ 姐弟俩一起数了数，加上黎意慈银行卡里的钱，他们凑了四千一百三十七块钱。 当然，大头是黎明川的存钱罐贡献的。 数完姐弟俩兴奋的就差抱在一起跳起来。 黎意慈松了一口气，不用跟向砌借很多钱，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次日，黎意慈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几乎没跟人借过钱，开不了这个口。 临近中午放学，向砌先开口，“意慈，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游云大学放假了，说来看看我们。” “啊？” 见黎意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向砌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心不在焉的。” “没有，我就是在想事情。你刚才说什么？”黎意慈勉强笑着。 “游云。他放假了说来看看我们。” “哦，好。”黎意慈对游云这个温和的哥哥有印象，他从前好像是和向砌形影不离，向砌来看她，游云十有**也在。 游云诠释了什么叫要风度不要温度，他穿着驼色羊毛大衣，配着宽松的黑色裤子和马丁靴，一个人站二中校门口等他们。 黎意慈看着他就觉得冷，他和他们带了热饮，黎意慈伸手接过的时候，看他的指关节都有些红，她坚持认为这是冻的。 三人一起下馆子。 点了菜，向砌微微笑，“我们云哥光顾着耍帅，也不怕关节炎找上门。” 他父母都是医生，健康方面的意识比一般人强。 游云无奈一笑，“我刚下飞机，没来得及换衣服，我在外地没那么冷。” 要不是向来注重形象，他都想靠抖来取暖了。 黎意慈在旁边默默不说话，心里想，难怪向哥觉得云哥最偏爱他。 其实黎意慈跟游云算不上熟，见向砌和他聊聊天，便自己沉默吃东西。 游云看黎意慈只夹自己面前的菜，重新抽了一双筷子充当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编织篮里装的葱油饼，“妹妹，尝尝这个，这是老板家的特色。” “谢谢云哥。”黎意慈微微一笑，依言夹起来尝尝，味道确实不错。 饭后，因为体谅游云衣着单薄，向砌说，“我们下午或者晚上再聚，你多穿点再来。” 游云淡笑，“OK。我送你们到校门口再打车回家。” 三人并肩走回学校，黎意慈内搭一件白色带小毛球和毛衣帽的有对称花纹的毛衣，外面套着一层有些跑棉的棉服，不算保暖，她虽然竭力克制，可游云觉得她应该是有些冷的，心里一动，却没说什么。 到学校门口，游云打车离开，向砌和黎意慈一起走回教室。 中午，黎意慈本想跟向砌提起借钱的事情，结果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回来，教室里有些嘈杂，黎意慈到底也没好意思提起来。 熬到下午放学，向砌问，“意慈，你要不要和我们聚聚？我晚自习可能请假不回来。” 他看中午黎意慈有些放不开，便想着晚上她如果不想去就算了。 “……去。”她答应了国岚，时间有些紧。 黎意慈本意是请向砌吃饭，借钱，然后自己回学校。 结果，向砌一出学校就招手拦出租车，她没来得及说。 到商业街，向砌笑说，“天气冷，我们先在这家甜品店等游云。” “好。” 向砌点了热饮，问，“意慈，要不要吃慕斯蛋糕？” 黎意慈摇头，“不了。等一下我们要吃晚饭的。” “好吧。” 见向砌低头含着吸管，黎意慈期期艾艾地问，“向哥，你能借我点钱吗？” 向砌头都没抬起，放开吸管，在手机上打字，随口问，“当然可以，你要多少？” “五千？” 向砌猛的抬起头，“多少？” “……要不四千？” “不是，五千我能借你。我就是有点震惊，你缺什么？”向砌不缺钱，他就是担心黎意慈。 “我……我……”黎意慈有些难以启齿，“我借同学的，她家里不管，如果我不借她……她可能要辍学。” “谁啊？是我们班的吗？真这么困难，我直接资助她。”反正向砌的父母也会资助一些学生，他资助一下也没关系，还省得黎意慈背债。 黎意慈抿唇，迟疑道，“国岚，我高一的第一个同桌。” 她想，向哥应该不认识她。 没想到，向砌竟然知道这人，“那个女生啊！意慈，如果我知道的没错，她应该害过你。” 黎意慈震惊，“你怎么知道？” 向砌挑眉，“明川那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前因后果肯定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没问你，我们这边也查的七七八八了。” 黎意慈，“……” 尴尬羞耻到脸红。 虽然被欺负并不是她能改变的，可这种事情就是很难堪，尤其是他们那么兴师动众。 内心感谢，也不影响她难堪。 向砌放下手机，双手交叉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你怎么想的？你为什么愿意帮她？” 思考一会儿，黎意慈放在桌子上的手，一手握着杯子，一手又开始挠自己的大拇指，“我就是不忍心看到她走入绝境。她家里不好，她读书很刻苦……我不知道，其实我不讨厌她……我就是……我知道她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坑我……向哥，你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很没有出息？我就是不忍心……耳根子又软，我每次想强硬一点，结果还是那么窝囊。我……不知道，我很害怕……害怕一条年轻的生命因为我没有施以援手就消逝了……我有点难过。我很害怕……我也怕你们觉得我怎么如此分不清好歹……” 黎意慈脑袋一片空白，有些语无伦次，国岚并不是完美受害者，她是受不住她的哀求，所以答应帮忙才会来借钱，可她曾经被她伤害过，她自己也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一意孤行，她也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会不会后悔？ 她不知道。 而且她还怕这种所谓的以德报怨的行为会让别人觉得她是废物，欺负她没有成本，从而不自觉的看轻她。 “别紧张，别害怕，意慈，我永远珍重你。”看她有些仓皇难过，向砌伸出手握住黎意慈自伤的手。 向砌专注的看着黎意慈，他的眼睛依旧那么亮，明亮的让黎意慈觉得自己的缺陷无所遁形。 “抱歉，我有些抓不清重点。”黎意慈笑的难过又勉强。 向砌摇摇头，“没关系。意慈妹妹，今天哥可以陪你聊天，你尽管说你的心里话，你的困顿，你的迷茫，你的想法，我或许会和你有不同意见，但是我一定会尊重你，会帮你。” 他本来也是因为她，才会来二中复读的。 或许是因为向砌各方面都很柔和，再加上压力太大，黎意慈忍不住吐露心声，“向哥，我好害怕啊……我害怕国岚出事，虽然一开始我不想帮她，可是我也是真的不希望她过不好。我也害怕我未来要怎么办，我跟你说，我妈已经半个月没给我零花钱了，因为章闻肃把我去卖衣服的事，还有跟着徐荥摆摊的事告诉我妈，她骂了我一顿，说不给我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也像国岚一样。” 章闻肃自觉管不住黎意慈，他就找许絮告状，名义上是为黎意慈好，说不能耽误她学习，小姑娘家家的晚上去吹风伤身影响健康，实际上就是想控制她。 许絮也果然因此教训黎意慈，她说，“家里是饿着你还是冷着你了？你要去干那些是个人就能干的营生。你知不知道，你读不好书，你以后的工作和择偶会受多大的影响？黎意慈，像你这样不知道好歹，还每天都在搞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这辈子要完了！你既然能自己赚钱，以后别管我要钱，要我也不会给你。你等着吧，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比我还不如，你爸无能归无能，至少还听讲。像你这样温吞又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书读不好，说你两句你还委屈，我告诉你，你以后会更委屈，你会一辈子都有吃不完的苦！你现在跟男同学聊几句，你就跟着去吹风受冻，笑死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用又拎不清的东西，真晦气！我改天真得去烧香拜佛，看看我是造了什么孽，来了你这么一个报应。哭什么哭？真窝囊！” 黎意慈百口莫辩，只能像许絮说的一样，窝囊又委屈的哭。 第43章 第 43 章 向砌斟酌一下言辞，说，“意慈，没关系，相信我，借钱也好，被家里人训斥也好，这些都会过去的。那个女生辜负你，不是你的错，是因为仓廪实而知礼节，她太难，无暇顾及别人，所以也算是时也命也。你想帮她，不是你太傻，只是因为你是个天性善良的人。你妈妈对你不满，也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就算你无法满足她的期待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违法乱纪，你就有拥有自我的权利。” 虽然他并不认同国岚拖人下水的诸多行为，可他明白，人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更何况，国岚是否是一个好人，跟黎意慈没有关系，所以就算她的为人处事带累黎意慈，可以说是她运气不好，绝不能说她有错。 黎意慈愣愣的，她的目光对着向砌的方向，却没有与他的目光对焦，她好像自成一个空间，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可是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我特别害怕……” 连续强调多遍害怕，黎意慈情不自禁地落泪，“国岚跟我说，她二姐因为没有赚钱的能力又遇人不淑，回家也没有依靠，后来就去世了。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也是这样的。你知道吗？我妈最好的朋友有一个儿子，就是章闻肃。他们所有人都在说我们般配，他们希望我和他在一起，章闻肃默认我会和他在一起。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章闻肃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他对我不好，他只会打压贬低我，我不如他的意……不听话……” 说及此，黎意慈难以自抑，已是泣不成声，“我不听话……咳咳……他就要利用一切手段来告诉我……没有人爱我，我是那么无能，我不配……凭什么啊？嗯……咳……我妈妈也是，明明我才是她的孩子……可她从来不满意我。她对章闻肃比对我好，她无条件相信他……因为他编排我，她就教训……不，不是教训，是羞辱，她竟然为了外人来羞辱我！我要怎么办？我那么笨，那么懦弱无能，我要一辈子跟……跟章闻肃绑定在一起。我想抵抗，可我抵抗不了，我身边的人在推着我……我自己也立不起来。我发过誓不要理他，可是被我妈压着，我又让他给我补课，承了他的情。还有国岚……我固然是不喜欢她的，可是……她跪在地上求我，我又忍不住同情她，我唾弃我的心软……又震惊我的记吃不记打……你说我以后会变成章闻肃的妈妈吗？他打我骂我，我都甘之如饴……就算偶尔反抗，也跟小猫闹脾气一样，不敢奢求他改变，也不相信他能改变，就只想……只想让他哄一哄我……甚至不哄我，就是多看我两眼我就能原谅一切。我会不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可他把我圈起来了……我想飞出去，我妈又给我踹回来！她说我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我……真的不能一个人好好活着吗？为什么啊？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着黎意慈声泪俱下的控诉，向砌也心疼的红了眼，“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运气不好！姓章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能把你圈起来，只是因为他算是你发小，他太坏，把年幼的、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强大的你束缚住。意慈，你很厉害，特别厉害，就算一直处在这样被异化的环境里，你依旧能意识到，这是不对的，这是你不想要的。” 他用纸巾轻拂过黎意慈坠落的眼泪，“你很聪明，你看，你成绩很好。你也不懦弱，你被欺负了，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你依然能坚持反抗。你还没飞，没有人能断定你飞不起来。你害怕是正常的，你不要因为害怕而苛责自己，人本来就会有多种情绪。而且，你要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们的打压，真正比你强太多的人，可没空来打压你。那些天天打压你的人，只能说明他们也是不过如此的人。章闻肃自视甚高，如果你真如他打压贬低的话语一样，他反而要躲着你走。他打压你并不是你比他弱，配不上他，而是因为你很优秀，他想得到你，却无法以自己的魅力吸引你，所以他只能用不入流又卑劣的手段来把你压制住。” 黎意慈趴在桌子上小声哭起来，她压力太大了，学业上不能一枝独秀，性格也不能八面玲珑，章闻肃步步紧逼，许絮多年的贬低嫌弃，还有对国岚和她姐姐们的遭遇的物伤其类，多方面的压力顾虑堆在一起，让她开始控制不了自己。 她不想失态的，她本来也没想诉苦的，而且向砌也没有特意问她，可她就是突然变得很奇怪，突然间就绷不住了。 明明她只是想说我要帮同学，你借我点钱，我会还你的。 一句话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可能人在受苦的时候，就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做出一些反常又奇怪的事。 向砌把手放在黎意慈的头上，他也不知道怎么能让她快乐一些，只能亲近她一些，用行为让她能有一点点安全感。 “向哥，抱歉，我今天有点……有点不在状态，就有点失态，你别放在心上。谢谢你的关心，我过会就好了。”黎意慈依旧没抬起头，她的声音也因此闷闷的，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我知道，我们意慈受苦了。”向砌握着她的手，摩挲过她弄破皮的伤口，“意慈，别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明川永远会是你的后盾，我们也是。” “可是……”黎意慈低咳一声，“时间长了，人心也会变的，我害怕。” 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向砌明白她的茫然恐惧来自什么，“意慈，抬起头来，看着我。” 黎意慈勉强抬头，用食指关节费力的擦着眼泪，向砌非常非常认真的看着黎意慈的眼睛，正色道，“意慈，你听我说，你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为你没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在家你是还年幼的孩子，在学校你是处在下级的学生，与你相关的大多数，你无法改变任何一点，所以你没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才会如此恐惧。” 抹掉黎意慈自己没擦干净的眼泪，向砌说，“我说的安身立命之所，不仅仅是房子，包括你的能力和想法，或者说理念。你要有主人翁意识，凡我有的，我在的，一定与我有关，有我一部分，还有需要我。主人与客人的感觉一定是不一样的，客居一定没有那种踏实感。意慈，等毕业，你要换个地方，独自一人慢慢成长，有重新开始的勇气。还有，你一定要有自己擅长的，爱好的，擅长的让你赚钱，你就有了自己的外化底气，爱好的能让你的心是愉悦的，被填满的，这是内化的底气。别害怕，人比起猫猫狗狗，算是长生的，我们的生命无论干什么都不会为时未晚的。你一定会成长的，你有成长的机会和道路，将来去外面，你也有了成长的空间。不要怕犯错，要有能容错的心理，才能有向外探索的勇气。” 他听她说变，就知道她的恐惧，因为性格和经历，她无法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人的付出，就算接受了，她也在恐惧着，而且他人的付出并不一定能维持永远并且心甘情愿。 于她而言，父母是难以依靠的，依靠黎明川也是行不通的，一时可以，长大了还依赖哥哥活着，这并不是她所愿的。 归根结底还是掌控这个词，她只想自我掌控，并不想被别人掌控。 之前杨克和王山还说明川的妹妹与他各方面都不太像。 向砌现在觉得，这对兄妹是非常像的，不仅仅是容貌，这内在也像，只是相较而言，哥哥更顺，所以外显出来的就更强大，而妹妹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孩，她接受的外界环境不好，得到的反馈也是负面的，生生的把自己磨成圆润的样子。 可骨子里的自我不安于室，或早或晚，她一定会冲出来的。 黎意慈听进去一些，却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几分，可向砌告诉她时间还来得及，她有机会飞起来的，她双手握着向砌的右手，“向哥，借我五千块。我借国岚五千，我说好与她的事就此结束。我手头剩下的钱，我会打给章闻肃，算是给他帮我补课的报酬，我与他就此无关。还有，我知道我的毛病，也知道章闻肃的偏激，如果有一天，我顶不住压力退后跟他有什么牵扯，你一定要扇我两巴掌，狠狠的扇，让我清醒过来。” 向砌在她双手之间的手握住她的左手，“好，我们握手为证，如果你以后鬼迷心窍跟章闻肃在一起，我一定阻拦你，打醒你。” “嗯。”黎意慈重重的应声。 “好吧，等下我把钱转给你，你不用急着还，什么时候有能力再还。”向砌笑了笑。 “好。” “等我看看游云那家伙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找不到。”向砌抽回手打电话给游云。 结果铃声在他身后响起，游云就在向砌身后，他们之间就隔了一个挡板。 向砌转过身，“……” 黎意慈看过去，“……” 第44章 第 44 章 游云有些尴尬，“我刚来，在等你们。” 事实上，他在黎意慈一直在说害怕的时候就来了，只是这俩人没发现他。他也不好打断他们的谈话，他对黎意慈的印象就是我兄弟那柔弱内敛的妹妹，要是他的出现惊扰她，她大抵是会勉强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情绪压抑久了，人是会生病的。 向砌拍了拍前额，“你倒是来的快，我才给你发了店名。” 游云，“……” 因为那时候他离这家店可能十米都没有。 黎意慈没敢看游云的脸，她尴尬的耳朵和脸火辣辣的疼。 向砌跟她从前就不算陌生，这个学期更是几乎天天在一起，游云可就不一样了。 向砌不提这茬，只起身道，“走，去吃晚饭。意慈，你想吃什么？” “都行。”黎意慈微微低着头。 看到游云身边一堆衣服的袋子，向砌嗤笑，“你也太孔雀开屏了吧？出来玩还要买一堆衣服。” “……这是给意慈的。”游云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尴尬。 “啊？我吗？”黎意慈惊讶。 游云捏了捏自己的脸侧，“明川托我买的。” “……”黎意慈试探道，“有平安的吗？” “啊？” 于是黎意慈便确定了，“不是我哥让你买的。” 游云，“……” 向砌，“……” 我们明川是多会端水一人啊！你怎么不买够两个人的。 “……好吧，是我买的，就我一点心意，门店不退不换的。”游云没好意思看黎意慈，这个年纪跟女孩子打交道他还是会害羞的。 黎意慈看两眼袋子，有七八个，衣服鞋子一应俱全，她，“……” 人情欠大发了。 “没事，意慈，给你你就拿着。游云爱屋及乌，明川对他好，他自然对你们好。”向砌言下之意就是别不好意思，这些黎明川会还。 “多少钱？云哥，我折现给你。我哥是我哥，我是我。”黎意慈不愿意因为对方跟黎明川关系匪浅就接受，她看游云不说话，便问，“五百？一千？” 游云推拒，“没那么多，你不用给我。” “我坚持，我不能收你那么多东西。” 向砌折中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五百塞给游云，“算我和游云给你一起买的。意慈，就当是我们请客。” 游云无奈，他把钱放回向砌的包里，“意慈，等你毕业了请我吃饭就行。” “我今天请。” 拗不过黎意慈，三人一起与王山汇合吃牛肉火锅，才点完菜，黎意慈生怕晚一步，赶紧起身结账。 王山疑惑，“你们俩不拦着？好意思不？意慈还是学生。” 向砌揶揄一笑，“在座的谁还不是学生了？” 王山也笑，“亏明川最护着你。我要跟他说，你们两个一起坑他妹。” 游云尴尬的笑笑，“是因为我给她买衣服，她想回报一二。” 向砌跟王山嘲笑，“这人以明川的名义送意慈衣服，结果意慈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说他咋想的，我们明川根本想不起来这回事，能拿钱的就拿钱，才不会费力让我们关心他妹妹穿什么衣服。” “对啊，你给发大红包都比这可信。”王山调侃，“这次好叫明川知道，兄弟一场，你装都不能装像点。” 向砌一笑，“就是，我们跟明川都是真好，就你是假好。” 游云，“……有没有人说过？” 王山问，“说过什么？” “当然是你们真的很烦人。” 向砌说，“有啊。” 王山配合，“我们明川说过。” 游云，“……” 饭后，餐馆过去几十米就有一家银行营业点，向砌去给黎意慈转了钱。几人一起逛街消食，路过天桥下的老街，几位大叔大姨招揽黎意慈，“妹儿，你要卖头发不？” 向砌几人走在前面，黎意慈犹豫了一下，快步走近几人，“向哥，云哥，王哥，你们等等我，我想去剪个头发。” 几人以为她要去理发店剪发，自是答应等，没想到就看到她去跟一位买头发的大姨交涉，似乎很快谈完价格，一下子坐到放在路边的绿色塑料凳子上。 几人，“……” 王山说，“我靠，意慈不知道人间险恶，我听说这些人剪头发都是贴着头皮剪，巴不得毛囊都给你剪出来。你们快去拦着点。” 向砌把手上的衣服袋子一股脑塞给王山，“拿着，我过去。” 看着向砌飞扬的步伐，王山正想跟游云感叹几句，结果游云根本没看他，也把衣服袋子塞他手上，“我过去看看。” 王山手忙脚乱的抓住一堆袋子，“……你们一个个的挺中央空调啊！” 游云抓住黎意慈头发上的皮筋位置，“不能超过这里。” 向砌在游云的手旁边也抓住黎意慈的马尾，“就这样剪。” 两人一左一右，把剪头发的大姨围在中间。 大姨，“……” 黎意慈，“……” 伴随着大姨的牢骚，黎意慈告别了自己又多又密的长发，留成齐下巴的短发。 大姨给了黎意慈三百五十块，黎意慈问，“不是说好了三百八吗？ 大姨翻了个白眼，“这俩小伙子抓住你那么多头发，要不是我看你还是个学生，我最多给你三百，三百五你还好意思嫌少。” 黎意慈，“……” 向砌，“……” 游云，“……” 两人对视一眼，一致认为自己抓住的头发不多，幸好他们来了，不然不知道得给黎意慈剪成什么样，到时候她怕是要偷偷哭。 没好意思争辩，黎意慈拿着三百五跟向砌等人一起走了，向砌说，“意慈，你还缺钱我再给你转点，别不好意思。” 黎意慈淡淡一笑，“我手头还有点小钱，我就是不想打理头发了，正好遇上就卖了。” 向砌并不信她的说辞，只想着以后要多照顾她一些，“我跟我表妹说了学校要空床位的事，她刚回我，她们宿舍有一个，她去问宿管阿姨了，只要交两百块，去登记一下，明后天就可以入住。” “好的，我去跟国岚说，谢谢你，向哥。” “说什么谢，别见外。” “嗯，好。” …… 跟着王山一起去打了两三个小时的电玩和投币的游戏机，被王山开车送到家附近，黎意慈拿完游云送的衣服，跟几人挥手告别。 “云哥倒是细心。”王山调侃，“玩游戏都不忘护着咱妹。” 五颜六色的灯光照着他们所有人，大家的视野都很差，结果不管什么角度看，游云眼睛就没离开过黎意慈，两人因此玩游戏都形影不离的。 “我就是担心她怕生。”游云笑着去拿兜里的手机，结果随着手机出来的还有一沓钱。 “这你们谁的？不会是意慈的吧？”他数了数，有七百多。 向砌在后座看到，也凑近看，“……咱们意慈太实诚了。” 王山也看过去，“意慈给的？” “肯定是，她有时候有点较真，这衣服是我买的，她也就勉强收了。游云跟她又不熟，她哪好意思收？”向砌知道黎意慈熟悉的就他，最多再加上王山，包括他，他们这帮人都打着哥哥的朋友这个标签。 “这有零有整的，怕是她手头上所有的闲钱了。”王山叹气，“意慈今天加上这个，花销怕是超过一千，接下来的日子，向砌，你多照顾着点。” 游云说，“向砌，你拿去还给她，我又不是卖服装的中间商。” 向砌无奈道，“算了，推拒来推拒去的麻烦。你收着吧，我们跟明川说一声，他那边再补给意慈就是。” 王山点头，“也行。这样意慈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最后，游云还是坚持把钱交给向砌，让他多给黎意慈买点吃的。 黎意慈看了试了，游云买的衣服靴子意外的合身，款式好看，质量很好，她给的钱怕是连一件外套的钱都不够。 毕竟向砌日常花销挺高，他们这群人年纪不大，手头却个顶个的宽裕。 但是，一点不给，她心理负担太重。 为此，黎意慈特意卖了自己的头发，他们本来也知道她没钱，她倒是不怕露了短处。 本来怕丢了黎明川的脸，转念一想，他哥的家境他们早就知道，不影响他哥跟他们交朋友和如今出手阔绰。 把钱给国岚，跟她一起登记过宿舍，黎意慈听了她的感谢后就跟她就此别过。 欠条什么的，她觉得没必要。 因为是高三，即使一月份考完试，黎意慈依旧要跟着学校补课。 期间章闻肃也曾试图来找她聊天，都被向砌挡回去了。 最后一个星期的补课，同学们都有些兴奋，毕竟一直在高压下，难得能在短暂的寒假松散一下。 学委在发试卷，黎意慈这次考得好，年级第二，她前面是向砌，后面是章闻肃。 这个成绩足够黎意慈过年能勉强得个许絮的笑脸。 在这期间，向砌接到徐芮的电话，火速冲出教室，黎意慈听见徐芮的哭声，她也赶紧起身，急匆匆找了个理由跟学委说，“我身体不舒服，麻烦你跟老师说一下，说向砌送我去医院了。” 免得被记旷课，班主任通知两家父母。 黎意慈追着向砌出去，“向哥，小芮发生什么事了？” “她那人渣父亲喝醉酒来砸门，徐荥没在，她一个人害怕的在哭，我要过去看看。”徐芮的按键手机和号码都是向砌送的，为的就是她们姐妹有事能第一时间通知他。 “我们报警。”黎意慈知道一些内情，“徐荥不可能放弃小芮，我们报警，多留几次笔录，不管是什么原因，证明那个男人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和条件。现在徐荥已经成年，等高考后，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小芮的抚养权变更到她名下。我不太清楚这方面，到时候你找律师问问。只要小芮的抚养权问题解决，以徐荥的性格能力，不会过的太差。” 第45章 第 45 章 向砌以扰民的名义报了警，毕竟徐芮实际的抚养权在人渣爹手上，报警是不好沾染到这对姐妹身上的，解决完所有事情已经十点左右。 徐荥牵着徐芮，对他们说，“谢谢你们。” “徐荥，你……可以依靠我，我给你们安排住处，是我爸送我的成年礼，小区安保特别好，小芮的抚养权我也会帮你争。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对你有过分的要求。” 黎意慈挽着徐荥的手，劝道，“为了小芮的安全，你就答应向哥吧，他的为人你也知道。” 徐荥小声喊，“姐姐。” 大抵是生病的难受，徐荥那么冷硬一人终究点了头。 徐荥感冒严重，去诊所挂水，黎意慈抱着徐芮守着她，向砌去买饭。 “小芮，别老给哥哥打电话，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徐荥严肃的看着徐芮，“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手机收了。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应该为我们付出。” 之前徐荥就收过她的手机，任她哭到吐也不给她。没想到管住一段时间，她又偷偷翻出来找向砌，只是那次她肺炎，徐荥不好苛责她。 结果，没想到，这次又找向砌。 徐芮被她一字一句分析教育过，也不敢跟她反驳，“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后找哥哥会跟你说的。” 徐荥说，“你说到做不到，我真的会打你的。” 徐芮不敢说话，只贴着黎意慈。人家教育妹妹，黎意慈也不好说什么。徐荥累极，她为了活着用尽全力，打着针没多久就睡着了。 见姐姐睡着以后，徐芮跟黎意慈说，“意慈姐姐，我知道是因为我，姐姐才过的那么辛苦的，我是不是不该存在？” 黎意慈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只能尽量安慰，“你姐姐很爱你，她愿意为你付出，你别怀疑你的存在，她很爱你，有你就开心。” “才不是，没有我，姐姐就能远远的走开，就像妈妈一样，再也不回来，她就不会那么辛苦。”因为经历的多了，徐芮很早熟，一点也不像八岁多的孩子，她抓住黎意慈的手，“意慈姐姐，如果我被那个坏人要走了，你和哥哥要拦着姐姐回去找我。” 徐荥姐妹的父亲是个赌鬼，房子赌没了，还想把老婆赌出去，他老婆受不了跑了。他又想把徐芮卖了，有一对开出租车的夫妻愿意要。 但徐芮记事了，她数次跑回来，又哭又闹，只为了跟徐荥不分开，所以那对夫妻只能作罢。 结果那个人渣的主意又打到徐荥身上，徐荥自是不服输，又跟他打起来，如果不是徐芮哭着给向砌打电话，这对父女得凉一个。 结果，向砌也因此复读。 “……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的。” 不理黎意慈苍白的安慰，“意慈姐姐，我以前走了怕姐姐一个人活不下去，长大了才发现，没有我，我姐才能好好的。你到时候告诉她，别担心，那个坏人就是把我送到没有孩子的人家去，我会过的好的。哥哥是我找来守护姐姐的好人，你要看着他们在一起。” 就算年幼，徐芮也非常清楚的知道，向砌是徐荥能遇到的人中的天花板，所以就算被姐姐数次警告管教，她还是会找向砌。 “答应我，意慈姐姐，求你帮我看着姐姐和哥哥。”徐芮红着眼睛看着黎意慈。 “好，我答应你。小芮，你不要害怕，哥哥和姐姐会保护你，等半年后，你和姐姐可以离开这里，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看着徐芮故作坚强的神色，黎意慈不忍心的紧紧抱着她。 她希望徐芮不要像她一样，因为不好的经历，没有安全感，常感觉自己只能仓皇失措在阴影中飘浮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坠落，摔的惨烈。 可惜，童年阴影大部分会伴随一生，她只能尽力安慰保护徐芮。 在向砌和黎意慈的帮助下，徐荥姐妹很快搬到向砌的房子里，赶在过年前稳定下来。 大年初一，赵静带着章闻肃来黎意慈家拜年，她有意让儿子与黎意慈相处。 两人一起在黎意慈家的阳台上看风景，这边的冬天没有特别冷，雪在天亮前就化了，只有一些枯枝上勉强凝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冬日也是有暖阳的，在微暖的阳光照耀下，萧瑟的风景也有几分生机无限的感觉。 “意慈，你还生我气吗？” “没有，从高一你问到高三，挺没意思的。我不会生你的气，没必要。”黎意慈过去与章闻肃长篇大论的争辩，很难说潜意识里没有期待他改变的意思，可她慢慢明白，人可以是发展的，也可以是被定性的，有些人就是不可能改变。 只听到她不会生自己的气，章闻肃很开心，跟她寒暄几句好话，想拉近关系，看在两家长辈的面子上，黎意慈淡淡敷衍过去。 在时不时与徐荥姐妹吃一顿饭的时光中，黎意慈很快迎来高考。 因为基础扎实，黎意慈没有太紧张，考完心里也有底，面对许絮的询问，也能从容面对。 跟向砌等人聚聚餐，黎意慈第二天就去餐馆洗盘子了，她还有债务要还。 每天洗完盘子，还能跟着向砌和徐荥一起玩，有时候还有游云和王山，黎意慈度过了一个月比较快活的时光。 如果没有章闻肃经常来她家就好了。幸好有黎平安，他知道黎意慈的意思，主动去引开章闻肃的注意力。 一切向好的时候，总有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来袭。 徐芮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黎意慈不可置信的愣住，然后情绪如雪山崩塌一般，眼泪在自己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下。 七月十一日。 黎意慈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 因为餐馆老板的儿子要结婚，她下班的早，还能连放几天假，她特意买了一些零食和一红一黑的慕斯蛋糕去看徐荥姐妹。 徐芮想吃慕斯蛋糕好久了，只是徐荥怕她蛀牙，不让她吃太多甜食，所以向砌和黎意慈只能偶尔投喂她。 才到她们住的小区附近，黎意慈就听到一阵一阵呼啸而过的警笛声，她有些好奇的远眺，却没看到什么，不知怎的，心慌的厉害。 归咎于普通人对警笛声的敬畏，黎意慈快步走向目的地。 结果周边围满了人，黎意慈艰难的挤进去，突然被游云拉住了手，“意慈，不能进去了。” “发生什么了？”黎意慈听到周遭有人议论是不是出人命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声传来，她有些不安。 “徐芮没了。” 人声鼎沸，黎意慈没听清，“云哥，你说什么？” 游云又再一次重复，“徐芮没了。” 这次，黎意慈听清了，“……你说没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眼睛比大脑先反应过来，黎意慈的泪光模糊了她的视力，她看不清游云的表情，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清晰的表达出来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徐荥去世了。” 黎意慈下意识的往里冲，被游云抱住，“意慈，不能进去。徐芮这事属于命案，我们轻易不能靠近。”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骗我的对不对，小芮还那么小，她甚至都没有九岁，她怎么会去世？一定……”黎意慈想说是假的，可她知道，游云不可能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王山通知我说，徐芮被她的父亲杀了。徐荥状态不对，是向砌报的警。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徐芮已经确认死亡。” …… 折腾一天一夜，警方介入调查的其实差不多，几人一直守在警局。 黎意慈第一次知道，人的精气神可以一夜没了，她隔着窗户看到面色苍白中透着黑气和黄气的徐荥，在她的印象里，徐荥一直像钻石一样坚硬明亮，眼神永远伶俐坚毅。 可现在的她，让黎意慈知道心如死灰的具象化。 因为太专注关注着徐荥，黎意慈都没听清也记不清警察跟徐荥具体说了些什么。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憔悴的徐荥沙哑的声音在问警察，“那个畜生会判死刑吗？如果不判死刑，会判几年？” 警察犹豫着说，“犯罪嫌疑人认罪态度良好，不过伤害未成年是重罪，死刑不一定，如果不判死刑，可能会判10至15年有期徒刑，不过一切都说不准，最终判决要看法院。” “好，我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徐荥平静的过分。 得到允许后，徐荥果断走出警局，向砌小心的跟着她，他不敢也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 向砌跟着，游云和黎意慈也跟着，几人之间的气氛压抑的厉害。 徐荥越走越快，没多久就走到市里最大的河，毫不犹豫的翻身跳进去，炸起了非常大的水花。黎意慈都没反应过来，向砌也跟着跳下去了，黎意慈也想跟着跳下去，被游云抓住，她用力挣脱，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没几米远的楼梯那里跳下去。 游云也跟着下去了。 徐荥在水中挣扎的厉害，向砌一个人拉不住她，黎意慈快速扑腾过去，也跟着去拉她，却被她的挣扎带累吞咽了好多水，差点被溺住。 她本来也不怎么会游泳，就小时候蹭了章闻肃几节游泳课。 明明天气很暖和，河水却冰凉的刺骨，黎意慈不知是不是被这冷刺激的，她腿还有些抽筋，不受控制的开始往下沉。 黎意慈有些紧张的挥动四肢，却无法自救，她不自觉地吸入更多河水，身体也在时浮动时下沉。 第46章 第 46 章 在黎意慈以为自己会沉没下去的时候，有人拽住她，把她拉出水面。 是黎明川。 他揽着黎意慈游向岸边，大喊，“王山，把我妹拉上去。” “哥？” 王山把黎意慈拉上岸，黎明川没回应黎意慈，径直游到徐荥那边。 “杨克，制服她！”黎明川可没有游云和向砌那么温和，和杨克两人一前一后控制住徐荥的挣扎。 徐荥已经脱力挣扎不动，被杨克和向砌拖向岸边，黎明川和游云在后面跟着。 应该是有围观人群报了警，警察和消防员也很快赶到，消防员配合着向砌把徐荥送上岸。 徐荥在岸上坐着，感觉天旋地转，她麻木又痛苦的瞪着眼，随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徐荥！” 徐荥被送医，向砌和黎意慈等人跟随救护车一起去医院，黎明川和杨克在处理后续。 在医院急救的时候，向砌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游云在他旁边靠墙，他们几个身上时不时还滴水，头发一缕缕贴在头皮和脸上，狼狈的厉害。 王山把外套脱给黎意慈，“你穿着，遮一下。” 黎意慈接过王山的外套，哑着声音，“谢谢。” 游云看了黎意慈一眼，欲言又止，到底也没跟她说什么，转问，“王山，明川和杨克怎么回来了？怎么这么赶巧？” 这俩人一直在黎明川上学的城市共同创业。 “这出那么大的事，我不得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今天我去接他俩，到这边堵车，一堆人围着，明川眼睛尖，一眼就看到意慈跳下去了。这不得下车飞奔过去，杨克素来跟明川穿一条裤子，明川下去，他也不犹豫一下，也跟着跳下去了。”王山本来接他们准备过去警察局，结果黎明川先下车几步飞冲翻栏杆跳河，杨克也随后，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他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在后面关了自己车门过去，黎明川已经把黎意慈送到他面前了。 见黎意慈和向砌魂不守舍的坐在地上，王山有些无奈，出了这事，徐荥和向砌难熬啊，黎意慈又素来接触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有一二亲密之人，转眼即逝，估计也是一大打击。 最可怜的就是徐芮，聪明乖巧，可惜命苦，她永远也没机会长大了。 医生很快出来，向砌几乎是原地弹跳起来，“陆叔叔，徐荥怎么样了？” 这是向砌家的医院，大部分医生他都认识。 医生说，“小向，这小姑娘低血糖犯了，再加上情绪不稳定才导致的晕厥，休息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你去看看她吧。” 他本来想跟向砌说些什么，但是他自觉没立场，所以便改口让他去看看徐荥。 病房里，徐荥吊着水，抱膝靠在床头，她的目光空空的凝视着前方白白的墙壁。 向砌轻声问，“徐荥，你好点了没？” 徐荥仿佛没听见。 黎意慈也上前小心地问，“徐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睡一觉？” 徐荥看了黎意慈一眼，“你们走吧。” 见她还愿意说话，向砌松了一口气，“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吃点东西睡一觉，身体会好受些。” “滚！”徐荥突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大声，“你们都滚！我不想见到你们！你们别管我！” 没想到徐荥突然发作，黎意慈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她牵着徐荥的手想安抚她，却被徐荥甩开，她动作太大，手背上的针也被甩出来，药液一滴滴流到地上，她的手背上的白色胶贴也瞬间被染红。 向砌眼疾手快去按住她的手背，徐荥却猛的抽回手，“我让你滚没听见吗？为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拯救我和小芮吗？你不能！” 徐荥语调更高，“你不能！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如果没有你，我去年就弄死了那个人渣，小芮就不会死！” 她突然下床，抓住向砌已经湿透了的衣服，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的仇视痛苦几乎溢出来，“向砌，你知道吗？我是有预谋的，我要让他消失。是你阻止了我，是你妄想能拯救我！可是不能的，小芮没了，我也不会有未来了。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以破釜沉舟的，我可以早早离开这里，可以带着小芮远走高飞，再不济我也可以把她送人，怎么样小芮都能好好活着。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我可以的，就算不行也有你兜底。可是事实是，没有人的人生是可以被外人拯救的。你滚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以后我的人生是发烂发臭还是就此打住，都与你无关。” 向砌有些愣愣的，“徐荥……”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徐荥情绪激动的厉害，她呼吸也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 黎意慈怕她反弹，没敢触碰她，小心蹲下来，仰视她，“徐荥，你别激动，我们先出去，不会打扰你的。” 她想说小芮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别难过，可她觉得这样的话透着一股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徐芮已经不会再看到徐荥怎么样了，徐荥也不可能不难过。 几人一起出去，徐荥压抑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 黎明川和杨克还有刘娅已经等在病房外，他们全部听到徐荥的话，看着被游云拽出病房的向砌，心里难免也有些难过。 黎明川说，“徐荥还能哭出来，等过完这段时间，她会站起来的。向砌，你说说徐芮是怎么出事的？我和杨克一起找律师，抓住一切细节，让那个人渣偿命，不然徐荥的余生更不可能走出来。” “我也是听小区保安说的……” 徐芮最近非常开心，因为向砌询问她要不要去寄宿学校，这样虽然一周甚至半个月才能见徐荥一次，可她能换个环境，最重要的也是徐荥能更专注自身。 还有前两天她们和黎意慈等人一起吃饭，饭后因为徐芮想要，向砌买了一些灰白的仙女棒，几人一起拿在手上燃放。 在徐芮的带领下，徐荥和向砌在地上摆了个爱心，点燃爱心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一个不好意思的别过头，一个不好意思的低头。 为了不打扰他们，徐芮冲向黎意慈和游云，她拉着黎意慈的手，倒退走路，笑的甜甜的。 黎意慈和游云也有些刻意的装不经意回头或侧身去看后面的两人，不知道是谁主动，他们的手已经牵在一起。 游云和黎意慈会心一笑，看来他们好事将近。 晚上回去，徐芮特意跑到徐荥房间，自从住进大房子，她们已经很久没一起睡了。 “姐姐，你和哥哥要好好的。” 徐荥点了点她的鼻子，“听你的。你别担心，姐姐我啊，会一直好好的，也会经常去看你。” “好。姐姐，我可以学跆拳道吗？意慈姐姐说她小时候学过一点，长大曾经一打五，我也要那么厉害。”其实黎意慈跟她说的是，她要是能乖乖背书，她就教她一些课外知识与技能，包括但不限于跆拳道，唱歌跳舞剪纸打算盘和给她讲课外故事，徐芮就听进去一个跆拳道，问黎意慈学会是不是就能打架不会输，黎意慈说不会，最多就是被打的时候有一点点反抗能力，她问能反抗多少人，黎意慈回五个。 在徐芮的换算公式里等于学了跆拳道，能一打五。 因为生活转好，徐荥手头有点小钱，也愿意满足妹妹的小愿望，所以她答应了。 徐荥给徐芮报了跆拳道的兴趣班，给她买足装备，送她去报到，确认她能自己来回，就忙着赚钱以备后续生计。 没想到才上了四天课，徐芮的行踪不知道被谁透露被她们的人渣爹徐港，徐港跟踪徐芮，意图找到徐荥的行踪想办法要钱。 徐芮是多机灵的一个小女孩啊，她很快发现，东躲西藏，甩掉了那个男人。 没想到，徐港竟能拿出徐芮曾经的学生证上的照片问沿途的商户，找到她们住的小区附近。 徐港远远的看着徐芮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背影，他追上去，蒙住徐芮的双眼，勒住她的脖子，意图用她拿捏徐荥。 结果徐芮挣扎的厉害，又有认识的几个小男生解围，有人向他丢石头，有人用不知道哪捡的大木棍戳他，吸引过好几个围观的大人，再加上徐芮咬他的手，徐港一时不察，竟被她挣脱开。 徐荥撒丫子冲向小区保安，那位中年保安认得她，赶紧把她放进小区。 徐港追上去，被保安拦下，他有些气急败坏，“刚才进去的是我女儿，我女儿住这。” 保安被向砌打过招呼，自然是寸步不让，“我们这里的业主必须登记，没有登记的，不可能进去，不然我们搞这门禁卡有什么用？你说是你女儿就是，我还说你是人贩子呢！” 徐港和保安几次交锋也没能进去，只好败走。 结果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学过一些搭架子的手艺，攀爬能力非常强，就算这个小区安保有些严，他也自己找到进去的方法。 徐港从小区的绿化工程入手，他爬进大花坛，再从安了木板的斜坡爬进去，绕了一大圈，成功进去小区。 他从斜坡划下，站在与一家大城市的招牌齐平的大看台上跳下，到处游走，试图找到徐芮。 也是徐芮运气不好，她已经走到她们住的楼栋大门，只要进去，刷卡进电梯，她就能躲过一劫。 因为向砌的房子是一梯一户的，没有电梯卡，等闲人连她们住的楼层也上不去，就是上去了，楼上还有入户门挡住。 小区容积率不高，环境非常好，绿化覆盖率高，这样的地方适宜居住，却也有缺点。 就是人少安静，出点事难有转圜的余地。 第47章 第 47 章 “放开我！放开我！”徐芮几乎手脚并用的挣扎。 徐港从徐荥后面锁住她的身躯，“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再跑！” 徐芮抓死徐港的手臂，侧着头用尽全力去咬他的胳膊，徐港吃痛，放开她，徐芮趁热打铁又推了他一把，让他摔了一屁蹲，她赶紧跑进大门，试图进电梯回家。 结果被徐港拦在电梯口，徐港气急，“狗崽子，你今天别想跑，必须让你姐那表子出来。” 他对不给自己钱花，也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孩子恨急。 徐芮瞪着他，“滚开！我姐才不会再给你钱，你再找她，我就让哥哥把你送走。哥哥很厉害，你别想要我们的钱。” 虽然年纪还小，可她知道，向砌是有钱有势的代表，遇事找他准没错。 听徐芮提所谓的哥哥，徐港立即变脸，要不是向砌，他也不能进去蹲了六个月，所以他捏住徐芮的脖子，“你们是老子生的，给老子钱天经地义，你让徐荥出来，她给老子一百万，也算不枉老子生她一场，还让她傍大款，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徐荥肯定是拿不出一百万的，但是向砌拿得出来啊。徐港可想好了，说是一百万断绝父女关系，可真断假断还不是他说了算。 徐荥找上向砌，在旁人看来就是高攀，包括徐港。他自然要在女儿能高攀的时候要尽好处，不然等日后向砌的感情褪色后，他能得多少好处？ 更何况，他也打听过，向砌家里人是大老板，一两百万对他们而言，说不定就是洒洒水的程度。要不是私心里也觉得徐荥不配，他开口就不止一百万那么简单。 “大坏蛋！你一毛钱都没有！我和姐姐才不管你，你就是个废物杂种！窝囊废！王八蛋！狗东西……”徐芮用尽自己所有知道的恶心词汇来骂徐港，她恨透这个所谓的父亲，但凡他做个人，她妈妈就不会走，她姐姐就不会那么辛苦，她会很幸福的。 她甚至都不求他能有担当这些好品质，只要他不赌，别来迫害家人，她的母亲和姐姐都能勉强过下去，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恨意加持下，徐芮就算被掐住脖子，也在声嘶力竭地诅咒徐港，“祝你出门就被车撞，赌钱输了被别人砍手……” 徐港本来脾气就差，也没有道德底线，家暴这些更是信手拈来，他被徐芮激怒，抓起她的脖子把她举起来就往墙上甩，“你这狗崽子，没有教招，看老子今天不打你一顿，让你知道老子是你爹！” 徐芮后脑勺受到重创，眼前天旋地转，她倒在地上，伸手摸自己的后脑勺，指尖沾了一片湿润，她多次眨眼才看清指尖是暗红色的痕迹。 感受到徐港对她的拳打脚踢，徐芮身体蜷缩着，原来妈妈和姐姐曾经那么痛啊？ 可不管是她妈妈，还是她姐姐，即使身子单薄，恐惧充斥着全身，依旧会尽全力挡在她身前保护她。 徐芮试图爬起来，可身体不听使唤，她只能靠墙缩起来。她知道不求饶，她或许会死，毕竟她还那么小，她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支撑不住殴打。 但是凭什么？ 听到耳边传来的谩骂声，徐芮抖着手去抓裤腰带上的挂坠，上面有电梯卡，有一个十字架，还有一个粉色的塑料包起来的小刀。 学校门口五毛钱一个的削笔的小刀。 她用那个脆弱的小刀去滑伤了徐港穿着皮质凉鞋的脚，徐芮愤怒道，“总有一天，我要你再也不能伤害姐姐和妈妈。” 就是今天，徐芮刻意激怒徐港，她哑着声音，气若游丝地诅咒徐港，骂他。 感受到越来越严重的窒息感，徐芮已经骂不出声音，即使耳边嗡嗡嗡的，她也能模糊听见徐港气急败坏的声音。 意识浮沉之际，徐芮想，这样应该能带走大坏蛋了吧？ 她从小到大，最喜欢躲各个小卖铺门口，有的时候是寄希望于店家的善心，有的时候是盼望着来往买东西的人能在掏钱的时候不小心丢一点纸币，让她能买点东西吃。 更多的时候，她会在偷与不偷之间犹豫，徐荥即使自己很难，也在尽力照顾她，教育她，所以就算生活艰难，徐芮也是有道德感的。 当然也有怕被发现的恐惧感压着她。 其实徐芮没偷过几回东西，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或者就是故意点她，她常去的几家小卖铺最喜欢放的除了苦情剧，就是法治节目。 不管有意无意，徐芮也跟着看了许多，她觉得徐荥是苦情剧里的代表，会命苦一辈子，就像剧里那些受害者，总是憔悴的样子，最后为了过平和的日子，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不想徐荥这样。 在小小的徐芮眼里，法制节目的核心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必偿命。 就算侥幸逃过法律的制裁，也只能隐姓埋名，不敢再犯事，最终也会被抓的。 所以她没了的话，徐港也必须死，徐荥就能自由了。 还有妈妈和姥姥姥爷家也能轻松一点。 感觉到徐芮似乎没动静了，徐港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猛的清醒过来，他松开她脆弱的脖子，去试她的脖颈的筋，希望能有些跳动的感觉传过来。 结果没有。 徐港失手弄死了徐芮，他没想到这孩子一点也没有她姐姐和妈妈经揍，他只是想教训她，没想要她的命。 他有些恐慌的想逃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两个保安压制住。 原是监控室的保安在满屏的监控中，不经意地捕捉到徐港对徐芮施暴的画面，赶紧用对讲机通知同事，也顺便通知徐荥和向砌。 徐荥和向砌是在一起的，徐荥才变脸，向砌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也接到保安的电话。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徐芮已经没了，只以为徐港是要钱不成恼羞成怒才对徐芮拳打脚踢。 王山开车带着两人一起赶回去，中途保安又再次打来电话，通知了他们这个噩耗。 要不是王山眼疾手快锁车，徐荥能在情绪崩溃之下跳车。向砌强势搂住徐荥，一边还报了警，他极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手和声音。 放徐荥和向砌下车，王山忍不住用力猛捶方向盘，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不放心，挨个通知了游云和黎明川等人。 没多久，小区就被封锁。 - 听完之后，黎明川说，“向砌，你现在别出现在徐荥这里了，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别刺激她。” “可是……”向砌尤且不放心徐荥，黎明川伸手压着他的肩膀，“我会找人看着她。向砌，等宣判下来，她才能慢慢走出来，现在让她一个人待着就好，她精神状态不好，我们都别刺激到她。” 杨克搭着向砌的另一边肩膀，“听明川的。” “……好。” 游云送向砌回家，王山送黎明川兄妹回家。 在车上，黎明川有些难过的揉揉太阳穴，毕竟见过几面，徐芮没了，他自然惋惜。 可人有亲疏之别，他更多心疼向砌，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啊。 黎意慈小心地问，“哥，能判死刑吗？” “一审可能，二审不一定。杨克那边说，那人渣跑不掉就积极认罪，死刑这个说不好。”黎明川说。 有黎明川在，就算上了新闻，黎意慈也艰难逃过被许絮教训的命运。 几人一直为这件事奔走，黎意慈本来也想尽微薄之力，被黎明川拒绝了。 回来洗了几天盘子，到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许絮最先收到消息，黎意慈考了六百多分。 算是让她勉强满意的成绩。 因为心力交瘁，黎意慈并没有很开心，在她下班回家的时候，章闻肃在她家楼下等她。 她后来才知道，不在她家坐着等她，是因为黎明川不让。 “意慈，我来帮你填志愿吧。”章闻肃一点也不见外。 黎意慈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不需要。” “你都没摸过几回电脑。” “我哥会帮我的。” 章闻肃闻言一怔，“他管那么宽？” 黎意慈，“……” 你在说什么？ 那是我哥，比你亲多了，你不嫌自己管的宽，还嫌上我哥了。 章闻肃显然对志愿这个事仔细研究过，他把一个笔记本递给黎意慈，“这上面全是我挑选的学校，学校的近三年录取分数，占地面积，王牌专业等等都有。” 黎意慈不想节外生枝，她收了，淡淡道，“谢谢。” 她随手把这个笔记本放房间里，甚至没有打开看一下。 没想到，没多久，黎明川特意问，“章闻肃有没有给你什么志愿参考？” “有。” “让我看看。” 虽然不明所以，黎意慈还是去把笔记本找来，黎明川看了两眼，随手扔沙发上，“走吧，拿上你的证件跟我去教育局。” 黎意慈听话照做，到了才知道是章闻肃自作主张给她填了志愿。 还改了密码。 黎意慈就很无语。 黎明川很忙没错，可他怎么可能会不顾及她。 改了志愿，黎意慈才知道，黎明川第一时间就给她填了志愿，但是忙忘了给她改原始密码，后来才发现已经登不上去了。 黎意慈看着黎明川，认真问，“是忘了吗？” 每个省份的系统不一样，他们所在的省志愿修改并没有次数限制，只是不能太频繁操作。 “你说什么？” “哥，你知道我说什么。” 黎明川淡淡一笑，“你不说，我不会知道的。” 黎意慈垂眸，“你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是多谨慎聪明的人啊。 向砌之前说他吃了那么大的亏就是她和黎平安被欺负的时候，黎明川用尽手段把前因后果搞清楚。 明明是弟弟妹妹被欺负，他的朋友却说他吃亏，可想而知，这人有多顺风顺水。 要是不够聪明谨慎，以他们兄妹的家庭条件，黎明川不可能过的如此顺利。 黎明川挑眉，“所以呢？” 黎意慈问，“会拘留多久？” “五到十天吧。” 私自篡改他人志愿，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拘留几天，留个违法记录的处罚差不多了。 黎意慈抓住黎明川的手，有些祈求，“别这样，算了吧，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