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陆晦踏进筒子楼时，闻到的不是尸臭，是生锈的蜂蜜味。
甜腻裹着铁腥往鼻腔里钻，像童年偷喝的槐花蜜里泡着烧红的铁钉。他抬脚碾碎地上一只蓝翅蛾尸，甲壳碎裂声在空荡的走廊炸出回响——第四起了，死者皮肤金属化，眼窝结晶蓝绿锈块。
“死者张伟，外卖员，凌晨被发现呈跪姿。”实习生小林的声音在抖，“手机循环播放…《樱花雨》童谣。”
陆晦蹲在尸体旁，指甲刮过死者脖颈的锈斑。金属粉末簌簌掉落，沾在他指纹上竟微微发烫。这触感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弟弟陆昭失踪前，校徽上也沾着同样温度的锈粉。
“胃液pH值1.5？”陆晦突然冷笑，“建议查查自己是否装了人造胃。”
新来的法医助理捂嘴冲出门呕吐。没人看见陆晦攥紧了裤袋里的硬纸盒，那里头躺着半盒受潮的“光明牌”火柴，陆昭失踪前夜偷塞进他警服口袋的遗物。
冰箱嗡嗡震颤。门缝飘出半张糖纸，大白兔奶糖的红蓝商标缺了左耳。陆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糖停产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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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穿白毛衣的年轻人弯腰钻过警戒线时，陆晦正用镊子夹起糖纸。
“程昼，化院实习生。”对方笑得露出虎牙，项链坠着的微型试管里橙黄液体晃荡，“教授说命案现场是…”
“不是游乐场。”陆晦截断话头站起身。他比程昼高了半头，阴影完全笼住对方，却嗅到一丝违和的苦橙香——那香气里裹着冷冻柜的金属寒气，像停尸房的抽屉刚被拉开。
程昼不答话，蹲姿像把收拢的裁纸刀。镊子尖拨弄墙角蛾尸：“新鲜氧化铁…像被活着镀了层铁。”他仰头时试管液体折射陆晦紧缩的瞳孔——芒果色的光斑，陆昭最致命的过敏源。
陆晦猛地攥住他手腕。虎口处的离心茧硬得像砂纸。
“健身房握推器械。”程昼睫毛投下蛛网般的影，“学长要验验？”他尾音发颤，28.3℃的体温在陆晦灼热的掌心里像块融化的冰。
证物袋里的锈蛾尸体突然振翅，刮擦声锯断所有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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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尸检台不锈钢反光刺眼。
陆晦用紫外灯照糖纸背面，激光刻痕浮现：“414号样本活性增强”——他的警号尾数。程昼“失手”打翻烧杯，强酸腐蚀地板露出蜿蜒的管道图，纹路与锈蛾翅脉完全重合。
“小心！”程昼突然扑倒陆晦。
生锈的吊扇砸在陆晦刚才的位置，扇叶削过程昼左臂。白毛衣裂口渗出淡蓝血液，空气中爆开浓烈的苦橙香！
“颜料中毒啦…”程昼撕开袖子嬉笑，伤口皮肉翻卷如齿轮。陆晦瞳孔骤缩——这伤口形态和七年前凶案现场的被害人完全一致！
张伟的胸腔就在此刻爆开。
不是血肉，是数百只锈蛾组成的金属洪流。虫翼切割空气发出电锯嘶鸣，聚成灰雾撞向墙壁。翅粉簌簌剥落，在霉斑上拼出歪斜血字：
陆昭还活着
小林的尖叫卡在喉咙。陆晦摸向裤袋的火柴盒，却触到程昼冰凉的指尖——对方不知何时将手探进他口袋。
“1947年产的火柴？”程昼抽出一根潮软的火柴梗，蛾粉落在他睫毛上，“保存得真好。”
最后一只锈蛾撞进程昼胸前的试管。橙黄液体沸腾冒泡，蛾尸熔成一枚带倒刺的钥匙。陆晦呼吸停滞——钥匙齿痕与警局收藏的陆昭乳牙模型严丝合缝。
死者的手机在证物袋嘶鸣：
“新订单：陆昭18岁生日蛋糕地址：明德小学樱花树配送倒计时23:59:59…”
程昼染锈的指尖拂过陆晦渗血的脸颊：“晦哥，”呼吸喷进他耳蜗，“你三天没吃降压药了。”
窗外，机械麻雀的红眼摄像头对准陆晦捏碎的钥匙。它胸腔里传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像子弹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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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雨砸在警车顶棚时，陆晦盯着程昼的伤口报告。
“颜料含钴蓝与钛白。”法医推眼镜，“但淡蓝血液…光谱分析像人工血氧载体。”报告下方小字标注：与七年前陆昭案凶刀血渍成分匹配。
程昼在隔壁问讯室哼歌。单向玻璃映出他左臂伤口——织物纤维正自动编织，形成陆昭六岁生日的针织画像。陆晦踹门而入，药瓶砸在桌上：
“解释。”
棕褐玻璃瓶内壁，强光下浮出纳米刻痕：别找他找我
程昼笑着咳出血沫：“陆队去年偏头痛发作十七次…”他突然僵住。监控屏雪花炸裂，喇叭爆出嘶吼：
“明德小学挖掘现场…挖出四十二具童尸！”
陆晦拽过程昼衣领：“你干的？”
对方染血的虎口贴上他掌心：“去现场…我证明给你看。”
雨刮器疯狂摆动。后视镜里，程昼腹部的毛衣血渍正渗出芒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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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明德小学废墟的探照灯下，骸骨腕部的电子表全部停在4:14。
程昼突然冲向尸坑：“第三棵樱花树下有东西！”
他跃下的瞬间，地底窜出合金神经索缠住他脚踝。陆晦纵身抓住他手腕，神经索却分裂刺入两人手臂！
剧痛中，陆晦眼前炸开全息影像：
九岁的程昼蜷在冷冻舱，肋骨被钉入陆昭的乳牙。
白大褂冷笑：“痛觉同步程序启动——他受伤，你加倍疼！”
现实中的尸坑里，骸骨群突然机械舞动，指骨拼出：
“妈妈欢迎回家”
程昼的耳钉炸出电火花。神经索收回地底前，陆晦看清索体刻着的微型字：
卷宗编号：婴河案001
真正的恐怖从不始于尖叫，始于你发现地下室的老鼠正用你的结婚戒指磨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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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锈蛾啃噬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