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东厢房,苏芷早已醒来。她摊开从书房“借”来的京城地图,手指沿着洛河支流轻轻描绘。系统给的第一项任务是化解三个月后的洪灾,她必须提前准备。
“王妃,您醒了吗?”青竹在门外轻声问道。
苏芷迅速卷起地图:“进来吧。”
青竹端着铜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新衣的丫鬟。自从搬到东厢房,伺候她的人多了三个。萧煜说是为了方便,实则是监视,苏芷心知肚明。
“今日想出去走走。”她一边洗漱一边说,“需要向王爷请示吗?”
青竹抿嘴一笑:“王爷早朝前留了话,说王妃若要出府,带上侍卫即可。”
苏芷挑眉。这倒出乎意料。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获得出门许可。
“王爷还说……”青竹犹豫了一下,“王妃初来京城,可去锦绣坊添置些衣物首饰,账都记在王府。”
苏芷差点被漱口水呛到。萧煜这是唱的哪出?新婚第二天还冷若冰霜,现在突然体贴起来?
“替我谢过王爷。”她不动声色地说,“不过我更想去药市看看。”
青竹面露难色:“这……药市杂乱,怕是不适合王妃身份……”
“无妨,我就买些安神的药材。“苏芷指了指挂在床头的香囊,“这个快用完了。”
用过早膳,苏芷换上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只戴一支白玉簪。青竹要给她梳繁复的发髻,她坚持只绾个简单的单螺髻。
“王妃,这是王爷安排的侍卫,赵统领。”青竹引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进来。
赵统领抱拳行礼:“属下奉命保护王妃安全。”
苏芷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如何甩开这个眼线。她要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可不方便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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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药市位于城南,沿着一条叫杏林巷的老街展开。还未走进巷子,浓郁的药香就已扑面而来。苏芷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当归、黄芪气息让她恍如回到现代的中药房。
“王妃,这里人多杂乱,不如让属下代劳?”赵统领紧跟在侧,警惕地扫视四周。
“不必,我自小识得药材。”苏芷信步走进巷子,目光扫过两旁林立的药铺。
她此行有三个目的:一是采购防治水患后疫病的药材,二是了解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三是寻找可能帮助她完成任务的人脉。
“济世堂”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这是京城最大的药铺之一。苏芷刚要迈步进去,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让开!这孩子不行了!”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人群迅速围成一个圈。苏芷挤进去,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面色已经发青。
“是羊角风!”有人惊呼。
一位白发老郎中蹲在孩子身旁,把脉后摇头:“痰迷心窍,气机逆乱,怕是.…..”
苏芷瞳孔一缩。这分明是癫痫大发作,不及时处理会有生命危险!
“让一让!”她挤到最前面,迅速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
老郎中抬头看她:“姑娘这是?”
“救人。”苏芷已经跪在男孩身旁,检查他的瞳孔和呼吸。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这不是萧王府的新王妃吗?”
“女子也能行医?”
“胡闹!哪有千金小姐当街碰陌生男子的!”
苏芷充耳不闻,快速取出三根银针,在男孩人中、合谷、太冲三穴下针。手法之快,连老郎中都瞪大了眼睛。
“需要安宫牛黄丸!”她头也不抬地说。
老郎中回过神来:“有!济世堂有!“他朝药铺里大喊:“快取安宫牛黄丸来!”
一个伙计飞奔进去,片刻后捧出一个小锦盒。苏芷接过那枚蜡封的药丸,捏碎后轻轻塞入男孩舌下。
“这位夫人……”孩子母亲泪流满面,“小宝他.…..”
“别怕,会好的。”苏芷轻声安慰,手指始终搭在孩子腕脉上。
随着药力发作和针刺效果,孩子的抽搐渐渐平息。苏芷又在他百会、风池两穴补了两针,孩子终于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娘……”微弱的声音让妇人瞬间崩溃,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恩人!恩人哪!”
苏芷连忙扶起她:“快别这样。孩子暂时没事了,但此病易复发,需长期调理。”她转向老郎中,“借纸笔一用。”
药铺掌柜亲自奉上笔墨。苏芷写下两个方子:“发作时用第一个方,平时调理用第二个。忌食肥甘厚味,避免惊吓。“
掌柜接过药方一看,面露惊讶:“这.…..这是改良过的风引汤和定痫丸?”
苏芷微笑不语。她确实在这两个古方基础上做了调整,加入了一些后世验证有效的成分。
“夫人师承哪位名家?”掌柜恭敬问道。
“家学而已。”苏芷含糊其辞,余光瞥见赵统领正神色紧张地与一个黑衣人低语。那人看起来像是.…..王府的暗卫?
人群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官兵分开人群,为首的官员看到苏芷,明显一愣。
“下官京兆府少尹杜衡,见过王妃。”他躬身行礼,“听闻此处有骚乱,特来查看。”
围观者一片哗然。方才质疑苏芷的人纷纷噤声,有几个甚至悄悄后退。
“杜大人不必多礼。”苏芷淡然道,“只是偶遇病患,略尽绵力。”
杜衡看了看已经苏醒的孩子,又看了看老郎中和掌柜的表情,眼中闪过惊讶:“王妃精通医术?”
“略懂皮毛。”苏芷不想多作纠缠,转向孩子母亲,“记得按方服药,若有异常,可来.…..”她顿了一下,“可来济世堂留话。”
离开济世堂时,掌柜亲自相送,还塞给她一块特制的腰牌:“王妃日后需要什么药材,只需派人持此牌来,小店必当竭诚服务。”
苏芷道谢接过,心知这等于打通了一条药材供应渠道,对后续救灾大有裨益。
“王妃,该回府了。”赵统领提醒道,眼神比出发时多了几分敬畏。
苏芷看了看天色:“再去两家铺子。”
她在另外两家药铺分别采购了苍术、艾叶等防疫药材,以及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品。这些都是应对洪灾后常见病症的必需品。
回程路上,苏芷敏锐地察觉到除了赵统领,还有至少两拨人在跟踪她。一拨应该是萧煜派的暗卫,另一拨……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余光扫到街角一个灰衣人迅速躲入阴影。
“赵统领,我想去锦绣坊看看。”她突然改变路线。
“这.…..”赵统领为难地说,“王爷吩咐过.…..”
“王爷不是说我可以去锦绣坊吗?”苏芷微笑。
在锦绣坊转了一圈,苏芷买了几匹布料做幌子,然后利用试衣的机会,从后门溜出去,甩开了跟踪者。
她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小茶馆。这是她从林若雪留下的信中提到的地方——柳书生经常在此与文人聚会。
“请问柳逸风柳公子今日可在此?”她问茶馆伙计。
伙计摇头:“柳公子多日未来了。”
苏芷有些失望。她本想通过林若雪的情郎了解一些朝中动向,特别是关于洛河水利的情况。看来得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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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透雕花窗棂,天边残阳似一枚将熄的炭火,将云絮煨成橘色的棉。归鸟掠过飞檐铜铃,驮着碎金般的光影投向远山,药圃里晒干的当归渐渐收拢了香气。
苏芷回到王府。一进门,青竹就急匆匆迎上来。
“王妃可算回来了!王爷问过三次了!”
苏芷心跳漏了一拍:“王爷在哪?”
“书房。他让您回来后立刻去见他。”
苏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头发。她今天当众行医,又甩开侍卫私自行动,萧煜必定起疑。
书房门前,她轻轻叩门。
“进来。”萧煜低沉的声音传出。
推门而入,萧煜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听说王妃今日大展身手,救了条人命?”他没有转身,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苏芷斟酌着词句:“恰逢其会,不能见死不救。”
萧煜终于转过身,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她早上放在枕边的香囊。
“本王很好奇,一个在庄子上长大的''千金小姐'',如何学得这一手精妙医术?”他缓步走近,“那老郎中说,你的针法连太医院院使都未必及得上。”
苏芷稳住呼吸:“教我的老郎中曾是御医。”
“哦?姓甚名谁?”
“姓陈,名已不可考,人都叫他陈一针。”她早就想好说辞了。
萧煜眯起眼:“陈一针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苏芷心头一跳——他竟然查过!
“我遇见他时,他已年近九旬。“她硬着头皮圆谎,“或许是同名不同人?”
书房内一时寂静。萧煜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花瓣——不知何时粘上的杏花。
“王妃身上有药香。”他低声道,“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
苏芷抬眼,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王爷不喜?”
“恰恰相反。”萧煜唇角微扬,“本王只是好奇,宰相府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挥了挥手:“去吧。明日太妃要见你,准备一下。”
苏芷行礼退出,后背已经湿透。这场交锋,她勉强过关,但萧煜的怀疑显然更深了。
回到东厢房,她刚关上门,就听见窗外一声轻响。推开窗,一个小包裹放在窗台上。打开一看,是几本医书和一卷《洛河水系图》,还有一张字条:
“王妃或对此有兴趣。——煜”
苏芷捧着书卷,一时不知该喜该忧。萧煜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示好?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王府的飞檐翘角上。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苏芷将医书放在枕边,手指轻抚过那遒劲的字迹。这位冷面王爷,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