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草原上,一队人马悄然行进。阿月骑在马上,左臂悬吊在胸前,右手却稳稳握着缰绳。穆之策马紧随其后,不时查看小久绘制的路线图。慕婉儿警惕地环顾四周,药箱里装着应急的伤药和解毒剂。
"前面就是废弃铁矿。"阿史那·城压低声音,指向远处山坳中黑黢黢的洞口,"按阿月姑娘的情报,换岗时间快到了。"
穆之眯起眼睛。矿洞入口处,两个身着皮甲的守卫正在交接,其中一人打着哈欠,另一人则不耐烦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更远处,隐约可见几匹被染红的战马拴在木桩上,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血色。
"守卫比预想的少。"阿月轻声道,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剑柄。
"太顺利了。"穆之皱眉,"小久,把地图再给我看看。"
小久敏捷地递过羊皮纸。穆之的手指沿着矿洞周边的标记移动,突然停在一条几乎看不清的细线上:"这是什么?"
"牧民说的地下河!"小久眼睛一亮,"雨季时会从矿洞西侧渗出!"
慕婉儿突然竖起手指:"有声音!"
远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马匹的嘶鸣。阿史那·城脸色一变:"被发现了?"
"不。"阿月锐利的目光穿透晨雾,"是运输队。"
果然,一队人马从矿洞中走出,押送着几辆盖着油布的马车。车轮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显然载着重物。
"赤铁矿粉。"穆之低声道,"跟牧民衣服上的一样。"
阿史那·城做了个手势,褚特部战士立刻分散隐蔽。慕婉儿悄声问:"我们怎么办?"
"我跟阿月潜入矿洞。"穆之快速部署,"婉儿姑娘和小久盯着运输队,看他们往哪去。阿史那·城,你的人能同时盯住两条线吗?"
阿史那·城咧嘴一笑:"放心。"
运输队渐渐远去,矿洞口恢复了平静。阿月向穆之点点头,两人借着晨雾的掩护,悄悄向矿洞移动。靠近洞口时,阿月突然拉住穆之,指了指地面——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横在入口处,连接着铃铛机关。
"果然有防备。"穆之轻声道。阿月用剑尖精准地挑断细线,两人侧身闪入矿洞。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插着火把,照亮了蜿蜒向下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赤铁矿特有的金属腥味,混合着马奶酒的发酵气息。穆之突然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片干枯的草叶。
"蜱虫草。"他嗅了嗅,"和商队马奶酒里的毒一样。"
阿月示意他噤声。前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迅速躲进一处凹槽。两名西夏装束的武士走过,腰间挂着造型奇特的双钩。
"...大妃催得紧,这批必须今晚送到王庭。"
"染血的马匹准备好了吗?"
"放心,足够再制造三起''血骑兵''事件..."
待脚步声远去,穆之与阿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继续深入,通道逐渐变得开阔,最终通向一个巨大的洞窟。
眼前的景象让穆之呼吸一滞。洞窟中央整齐排列着数十匹战马,每匹马都被染成血红色,安静地吃着草料。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放着正在制作的血狼旗,金线在火把下闪闪发光。更令人心惊的是,角落里堆放着数十个琉璃酒坛,上面贴着没藏氏的家徽。
"全套道具。"阿月冷笑。
穆之快速记录着洞窟内的布置,突然注意到最里侧有个上锁的铁门。他刚想靠近,阿月猛地将他拉到一根石柱后——铁门开了,走出个熟悉的身影。
玲姐。
黑店老板娘依旧穿着朴素的衣裙,但发间多了枚金镶玉的发簪。她身后跟着两个西夏武士,正用党项语快速交谈。
"...永宁公主必须死在边境,嫁祸给二王子..."
"雪灵芝呢?"
"已经派人去抢了,那丫头医术不错,但武功..."
阿月的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穆之轻轻按住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玲姐忽然转向他们的方向,皱了皱眉。穆之屏住呼吸,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背脊滑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有人闯入!"一个武士冲进来报告。
玲姐脸色一变:"撤!按第三方案!"
整个洞窟立刻骚动起来。武士们迅速将最重要的物品打包,有人开始往赤铁矿粉上倒火油。阿月咬牙道:"他们要销毁证据!"
"必须阻止!"穆之刚说完,阿月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剑光闪过,两个正在倾倒火油的武士应声倒地。玲姐惊愕回头,看到阿月时瞳孔骤缩:"是你?!"她突然厉声喝道,"杀了他们!"
十余名西夏武士同时拔出兵刃。阿月右手执剑,虽然左臂不便,但剑法依然凌厉。穆之则快速绕到工作台后,将最重要的几面血狼旗和一瓶马奶酒样本塞入怀中。
"穆之!后面!"阿月突然大喊。
穆之回头,一个西夏武士的双钩已到眼前。他本能地举起算筹格挡,精钢打造的算筹竟被生生劈断。就在钩刃即将划破喉咙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慕婉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武士的咽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婉儿?!"穆之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医女。
"小久发现运输队是幌子!"慕婉儿说话间又射出三枚银针,"阿史那·城马上到!"
洞窟内已是一片混战。玲姐见势不妙,悄悄退向铁门。阿月想追,却被四个西夏武士缠住。她右臂如电,剑锋划过一道优美弧线,两人咽喉顿时血如泉涌。但左臂的伤口也因此崩裂,鲜血浸透纱布。
"阿月!"穆之冲到她身边,用断掉的算筹刺入一名武士的眼睛。
就在这时,铁门后突然传来机括声响。玲姐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浮现诡异的微笑,随即消失在门后。伴随着轰隆巨响,整个矿洞开始震颤,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
"她要炸毁矿洞!"慕婉儿惊呼。
阿史那·城带着褚特部战士冲了进来:"快撤!通道要塌了!"
阿月却冲向铁门:"玲姐跑了!"
穆之死死拉住她:"来不及了!证据更重要!"
众人跌跌撞撞冲出矿洞,身后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整个山体都在震动,入口被彻底封死。阿史那·城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看着坍塌的矿洞,狠狠啐了一口:"线索断了!"
"不。"穆之从怀中掏出染血的旗帜和毒酒样本,"这些足够证明血骑兵是人为了。"
阿月突然身子一晃,左臂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慕婉儿急忙扶住她:"伤口全裂开了!必须立刻处理!"
远处传来马蹄声,小久骑着马赶来,身后还牵着几匹空马:"运输队往王庭方向去了!"
阿史那·城翻身上马:"我去追!"
"等等!"穆之拦住他,"现在揭穿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大的证据,证明没藏氏与二王子无关。"
"那怎么办?"狄戎王子焦躁地问。
穆之看向王庭方向,眼中闪烁着谋士特有的冷静光芒:"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王庭..."
阿月接过话头,声音因失血而虚弱却坚定:"一网打尽。"
慕婉儿已经利落地为阿月重新包扎好伤口。晨光中,众人默默整理着装备和证据。小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沾着赤铁矿粉的破布:"我刚才在运输队马车上偷偷拿的。"
穆之赞许地拍拍小久的肩膀。阿史那·城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受伤的女侯爷、不会武功的御史、年轻的医女和机灵的书童,突然笑了:"父汗常说,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最强的战士,而是最聪明的头脑。"
"走吧。"阿月翻身上马,右臂的动作依然干净利落,"王庭还有场硬仗。"
队伍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前进,背后是被炸毁的矿洞废墟。没人注意到,远处的山脊上,一个红色身影正静静注视着他们——正是本该被困在矿洞中的玲姐。她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玉坠,玉坠上刻着西夏文字:
"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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