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是嬷嬷替她去找人开的落胎药。
叶风荷知道了,接下来李炘也会知道,再然后……
黄瑛瑛绝望地闭眼,心如死灰。
“你简直是蠢到家了!”叶风荷拍桌,声色俱厉:“你这老仆找的都是什么庸医?红花?牛膝?这汤药喝下去,你还能活命吗!?”
叶风荷是个与陆婉君如出一辙的温和脾性,不立规矩,不磋磨妾室。但她的观音面下亦包藏乾坤,若她动怒,姬妾们全都畏惧如虎。
黄瑛瑛入府许久,知道和女人们争风吃醋争斗,博贤王关注,唯独不敢惹叶风荷。
那是真正的当家主母,挑眉抬手间,全是号令宅邸的威严。
一只手就能碾死她们。
她真是怕极了发怒的叶风荷。
见黄瑛瑛装死不说话,叶风荷重重拍桌,“拿上来!”
侍女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呈放在黄瑛瑛眼前。汗如雨下,黄瑛瑛吞了口唾沫,不知这位贤王妃想做什么。
嫉妒心发作,要她打掉这个孩子吗?
那太好了,名正言顺地没了这个孩子,她还可以借这点可怜找贤王邀宠。
这么个当口,黄瑛瑛还有心思讽刺地想:贤王要借腹生子弄死她,她还得求着贤王垂怜。
这就是手握权力的滋味。
这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权力。
“左边是落胎药,右边是保胎药。”叶风荷冷冷道,“你自己选。”
“我自己选?”黄瑛瑛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叶风荷,你在这装什么呢?”
“小姐!”嬷嬷抹着泪,怕黄瑛瑛得罪叶风荷后受罚,哭泣着上前抱住她。
“落了胎弄不好我会死,还要继续斗;不落胎我生了孩子也要死,横竖是个死,我连怎么死都不能选!”
黄瑛瑛一把退开嬷嬷,纤细身形犹如不可侵犯的高山,满眼饱含玉石俱焚的刚烈,一头撞向桌角。
“小姐!”
“夫人!”
见她存了死志一心求死,丫鬟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上首的叶风荷都强撑着站了起来。众人七手八脚一拥而上,离得近的丫鬟更是不要命地挡在黄瑛瑛眼前。
咚。
黄瑛瑛撞进了丫鬟怀里,脸色惨白的丫鬟痛呼出声,软软地瘫坐在地。
“小齐!”叶风荷惊叫,示意大丫鬟珍儿赶紧带人去看大夫,气得脸色涨红:“黄瑛瑛,你真是个蠢的!”
不顾脚踝处的钻心剧痛,叶风荷一瘸一拐来到黄瑛瑛跟前,捏住她下颌,直视她双眼:
“你听好了,王爷自从知道你怀了男孩,便对你格外上心。今日若不是我先逮住你的嬷嬷,你猜现在是谁来审问你!”
“你真想被人捆起来关在屋里,像只畜牲一样,苟且活到生下孩子那天吗!?”
黄瑛瑛吓得浑身战栗,凄惨地叫道:“我不要!我不要!”
“要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是我叶风荷悍妒无道,害了你孩儿的命!”叶风荷眼眶通红,“倘若满天神佛怪我无情,害死无辜婴孩,那就尽管来索我的命!”
脚踝剧痛,她实在是站不住身,脚底一软跪在了黄瑛瑛身边。
高高在上的贤王妃叶风荷,终于淌进泥潭,握住侍妾黄瑛瑛的手。
叶风荷没要人搀扶,紧紧地握住黄瑛瑛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嵌入骨血:“若你是个有血性的,那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要这个孩子活着,我也会让你活着!”
贤王李炘想要去母留子,还打着对叶风荷好的名义一再做出这种事。
叶风荷从前不懂,自欺欺人地以为那是爱,是情分,是尊重。
即便夜不能寐,即便梦魇缠身。
直到,她终于在那个得知黄瑛瑛怀孕、李炘得意洋洋与她讨论贤王府新世子封号的午后,被一道直击灵魂的霹雳惊醒了魂灵:
原来,叶风荷从来不是什么看管花的人,也不是什么赏花的人。
她和贤王后宅里每一个女子一样,争奇斗艳,因贤王的喜爱,得到了更大的生存空间。
贤王只是移走其他花的根茎,夺走她们的花苞,嫁植到她的身上。
那并不值得她欣喜,只令她由衷地感到恶寒。
叶风荷清醒了。
“黄瑛瑛,你的路,要你自己选。”她握住黄瑛瑛肩头,向她传递自己坚定的意志。
黄瑛瑛恍惚地瞪大了双眼,实在分不清眼前女子究竟是叶风荷,还是陆婉君。
那不重要。
她们都在帮她,仅此而已。
……
皇宫,德妃所居的重华宫。
大年初一第一天,所有皇家子孙须得遵从礼法,轮流到皇宫内的德善殿守祀,告慰列祖列宗。
贤王妃伤了腿,小小婴孩又离不了母亲,贤王李炘专门写了个折子向父皇告罪,独自一人接替守祀。
按齿序,上一位守祀的皇子是二皇子安王李琰。但李炘来的时候,李琰留给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丝毫不应他的呼唤。
李炘无法,守祀后前往母妃宫里小憩。德妃今天留他在宫中用膳,他亦很久未见母亲了。
浅嘬清茶,李炘高兴地向母亲汇报:“娘,从前你说黄瑛瑛是宜男相,叫我纳她,还真有几分可信。黄瑛瑛怀孕两月有余,相师说,绝对是个男孩。”
“如此甚好。”德妃是个极其温婉的南方美人,说话慢声细语的,似琴音绵绵:“可惜礼部尚书那老东西太过顽固,坚决维护你大哥;更不愿意将他嫡出的女儿嫁过来。”
目前帮助李炘夺嫡的势力中,首屈一指的助力,当属叶风荷身后的工部尚书。她的父亲叶大人身为当世清流名士,又是工部尚书,奠定了叶风荷注定是贤王妃的身份地位。
至于礼部尚书黄大人,李炘不是没拉拢过。可惜此人迂腐,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只暗中意思意思送了个庶长女给他做妾,算是一份暧昧不明的投名状。
李炘冷笑:“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赔了女儿便是。”
他很清楚后宅内的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其实是为了夺得生存下去的资本,他同样十分受用莺莺燕燕的脂粉香气。
闹归闹,涉及到核心利益之事,再美的女人都是红粉骷髅。黄大人拒绝与他合作,那李炘就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好,他敬重的正妻叶风荷还缺一个小世子,去母留子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风荷那丫头伤势如何?”德妃关心儿媳,问道。
“有些严重,脚踝处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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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非常厉害。”李炘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丫鬟回禀,说她疼得夜不能寐,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人都瘦了一圈。”
“娘这里有你父皇赏赐的活血止痛膏,你一会带回去。你再怎么喜欢妾室,千万别忘了不可宠妾灭妻的老规矩。这丫头稳重端庄,为你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娘家又对你仕途助力颇多,真是不可多得的贤妻。”德妃提点道。
“是。儿臣替风荷先谢过母亲关心。”将母亲的嘱咐听进心里,李炘起身行礼。
见状,德妃欣慰地拍拍儿子肩头:“好孩子。从前婉君丫头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只可惜她娘家没落,又有镇国公府从中作梗,不然娘说什么,也得把她给你弄过来。”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镇国公府出了那档子事,这丫头居然不与夫家共患难,真是小瞧了她的心性。坊间说她悍妒、刻薄寡恩,我看不假。”
“娘,其实婉君不是那种人。”李炘想为陆婉君辩解,又不想忤逆母亲,含糊道:“她就那认死理的性子,左右镇国公府出事与我们无关,让她自己去查吧。真查出点什么,不也是便宜了我们吗?”
“那丫头聪慧心细,性子又相当执拗,真把你大哥拉下马,的确是我们占了大便宜。”
母子俩闲聊说话,忽有一御前伺候的公公前来传话,宣贤王去见宏宇帝。
李炘进了尚书房,先给宏宇帝磕头,“儿臣参见父皇,元日安康,愿父皇齿德俱尊,松筠益茂。我大乾千秋万代,盛世不朽!”
“起来吧。”
年节里得空休息,见到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宏宇帝严肃面庞多了笑意,吩咐人看座。
李炘刚一坐下,宏宇帝便问:“可知你皇姐近来的变故?”
李炘:“儿臣听说杜钊酒醉后失足落水,连日高烧不退,醒来后人就疯疯癫癫的了。大皇姐日日以泪洗面,亲尝汤药,陪伴左右,夫妻情深似海。”
“是了,杜家上书,声称自己没教好子弟,闹出这档子事,愧对皇家,愧对你皇姐的一片痴心。”
李炘眨了眨眼,呼吸微微加快。
他总觉得皇帝话里有话。
他试探着回答:“父皇,依儿臣看,此事虽说是杜钊不小心,不过人生在世,偶有飞来横祸,到底是倒霉了些。父皇不若看在皇姐与他鹣鲽情深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再者,皇姐痴恋杜钊,不愿弃他而去。不如就随了皇姐心意。父皇试想,我朝连天家公主和驸马都是忠贞不渝的典范,民间百姓得知,岂不纷纷效仿?”
“哼。”宏宇帝似笑非笑,“这小子心思深沉,光靠那张嘴把你皇姐这涉世未深的毛丫头骗了。疯了也好,起码不会惹你皇姐伤心。做一尊活牌坊立在那,算他杜家教子有方。”
“你懂事点,看着你皇姐心思,若她有意,面首也好侍君也罢,找几个干净听话的给她,学你二妹那样,痛痛快快过日子便是。”
“儿臣明白。”
李炘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到底是和心爱原配生的女儿,没有继承权不会危害到他的权柄,更宠爱些也就罢了。
“杜家那边,父皇可有什么安排?”李炘问。
宏宇帝斜他一眼,道:
“老三,年后,你去一趟洛阳,好好安抚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