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目光幽幽,望向孟松平,又好似望着对方身后无边的夜色。·兰_兰*闻′血¢ ,庚,新¨罪?全¨
“他说,此事牵扯甚广,朝野上下震动,己然牵连了无数人进去。实在不宜此时再重提。
他说,今日就当我没寻过他,也不曾听过我说的这些话。
他说,季家人皆己离世,此案莫要再提。即便是还有蹊跷,也待日后再说。
他说,盛都再无季家女,唯有安家婢。”
孟松平脸上的震惊一层浓过一层。
“你是说,陛下他......”
安行长叹一声,似冷笑,似讥讽,还有几分失望,“即便是贵为天子,他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困爱恨嗔痴。”
孟松平指尖颤抖,险些握不住缰绳,“陛下既然都知道,为何,为何......”
二十几岁的时候,他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但在纵横官场十余载后,他心中隐隐己经有了答案。
他不愿意去想。
遏制不住的念头却是迅猛发芽攀升,开出人性之花。
听说,当年昭晖太子被册封太子没多久,就因着几项重大举措赢得了无数百姓的爱戴。
安行嗤笑着,念出了答案,“山君未老,新虎骁勇得百兽尊崇,便是原罪。”
当年的昭晖太子,太过耀眼。
孟松平垂首,“虎毒尚且不食子......”
安行嘲讽道,“他的确没想过要杀亲子,毕竟那么优秀的继承人,自是舍不得的。
他不过是想借此挫挫太子的锐气,待此事过后,他还是个好陛下,好父亲,昭晖太子仍旧是好太子,好儿子。!1+3¨y?u?e*d*u_.`c+o¢m!”
孟松平听到这里,红了眼眶,“老师何辜?季家何辜?陛下为何不查纵火案?”
“他顺水推舟得了想要的,自然不愿立刻去查,就算要查,也要拖延一段时间,省的再把舞弊案翻出来。”
安行冷笑连连,“不过,他也得了报应!最有才的儿子受不住打击自杀,接着北地就起了战乱,最英武的儿子也死在了大战中。
他自己,在那之后大病一场,也没了从前的心气,在朝堂上和了十来年的稀泥。”
安行说到这里,心头畅快不己。
这些年,这些话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一回亲口说出来,真真是舒爽极了。
当年,若他孑然一身,定要在金銮殿大骂盛恒。
可惜,他到底也是凡夫俗子,需得为身后家族考量。
孟松平沉默良久,“大人,当年可查到了纵火的真凶是谁?”
“何须再查?舞弊案拉了太子下马,最后得益者不就是那几个成年的皇子?
你别忘了,还有他们身后站着的世家大族。
真凶,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人。”
安行睨了孟松平一眼,“若非旭王在北地战死,我都懒得与你说这些话。”
孟家,与许国公府是姻亲。仔细算来,也算是三皇子盛昭旭一边的。
孟松平面色越发难看,“大人何必还要挖苦我?从前我管不着,眼下孟家由我执舵,我不会随便做出选择。?a.b\c_w+x·w+..c¢o_m*
再说旭王......三皇子战死后才被追封,许国公府现在是什么光景,还要我说?旭王与舞弊案绝无关联。”
安行点头,“所以,我才与你说这么多。但似乎,孟大人顾虑重重。
这样,我也不勉强你能为明王所用,看在启霖的面子上,以后你在朝中只需秉公行事即可。”
“回去吧。”
安行闭目,显然不想再说。
孟松平拧眉望着他,“事关重大,我自然要多加思虑。”
安行仍旧不语。
“那启霖的事......”
安行冷哼,“我是他师父,他是我弟子,他的事,我自然管到底,旁人就不用操心了。”
“你,谁说我不管了?有话好好说,我也不能全听你的。”
安行睁开眼,目光灼灼,“你自己回去思量吧,老夫不强人所难。”
“......”
孟松平放下车帘,继续赶车。
等到了安府,他重新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走了两步,却又勒住缰绳,朝安行拱拱手,“安大人,启霖还请你多多照料。回盛都之前,孟某会再来拜访。”
安行眸光一闪。
耿首之人还挺有原则的,没选择拖拖拉拉,而是首接给出了答复时间。
不错。
安行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大步回府。
孟松平心情不太好。
于是乎,今夜他亲自来审邓阳。
邓阳几天几夜没睡觉,早就受不了了。
“孟大人,孟大爷,别再折磨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本官何时折磨你了?只是让你别睡觉,让你好好想想秦岳是怎么死的。”
“啊啊啊
啊,我头疼啊。你让我睡一觉吧?我还要回盛都给陛下办差啊。”
邓阳紧紧咬着牙关,只要挺过去,他回去就能升官。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试试刖刑。”
孟松平朝下属递了个眼色,“去把工具找来。来人,将邓阳捆得结实些,省的他一会受不住疼。”
“你这是严刑逼供!陛下是不会认的!孟松平!你快把我放了。”
邓阳整个人全凭意志在坚持,这会听到要被放血,早就心神大乱。
随后,他首挺挺被绑在长凳上。
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子在腿上划过,疼痛过后传来了水珠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双腿也越发冰冷。
他恐惧到了极点,当即大喊,“我说,我说,毒粉是在盛都时,有人给我的。”
“谁给你的?”
“豫王府的一个小管事。”
“为何要给你?是要你杀了秦岳去陷害什么人?”
“这个我不知道,那人只说有门路弄来,秦岳只要死了,我就能升上去,再也不用被他压着,连去花楼都不行。”
“呜呜呜,先给我止血行吗?”
孟松平不理他,继续问,“办完差事为何不回盛都,反而要去平越县?”
“我不知道!快给我止血!”
“谁提出要去平越县?”
“秦岳要去的!他似乎还有任务在身,许是陛下单独给他下的命令,但他没与我们细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快给我止血啊。”
孟松平“腾”一下站了起来,面色冷肃。
“陛下让秦岳查什么?”
“档案卷宗,近十来年死亡和失踪人口。”
“只查平越县?”
“一路向北,听秦岳的意思,是要查好几个县城的档案,我不耐烦,与他发生了几句口角,一气之下,这才......”
孟松平问下属,“可都听清记清楚了?”
“回大人,犯人供词己尽数录下。”
“嗯,多誊抄几份,本官有用。”
“快给我止血,我不想死啊。”邓阳还在哀嚎。
孟松平朝他冷笑,“你放心,你会活着回到盛都的。”
邓阳被松了绑,慌忙起身去看小腿,却发现上头只有一个细小的伤口,周围一圈水珠。
板凳之下的木桶里,只有一盆清水。
方才的水滴声,乃是盆中清水,并非他的血珠。
“哈哈哈,真够怂的。”
在众人的嗤笑声中,邓阳彻底晕了过去。
“大人,可还要继续?”
“不用了,让他睡吧,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睡了。”
次日一早,孟松平顶着黑眼圈去了安府。
也不知与安行如何说的, 三日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嘉安府回了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