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傻儿到文圣,我靠科举单开族谱》 第1章 哑巴开口了 大盛朝,平越县,陆家村。\欣*丸~夲_榊?颤~ ,蕪′错!内?容? 夏夜子时,星光闪烁,万籁俱静,月光洒在村中溪面上,如同一抹柔和的轻纱。 东村口,一个中年男人就着月光,沿着河道奋力划着手中的船桨,搅动长线似的波澜。 小木船急急驶进村子里,陆丰收将小木船随便一拴,就往东北角的家中跑去。 大门虚虚掩着没有关紧,他推门而入,疾步奔进点着油灯的东厢。 他媳妇陈氏正守在床边,见他回来,立刻站起来急急问道,“孩他爹,你回来了?买到杜大夫的药了吗?” 她脸上挂着半干的泪痕,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陆丰收点点头,“买到了。” 说着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从胸口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陈氏连忙接过,将瓷瓶中的黑色药丸用水化开。 陆丰收则是扶起床上烧得人事不知的孩子,掰开他的嘴,配合着陈氏将药水灌了下去。 “小六,喝药了,喝了药就好了。” 灌完药,陆丰收仍旧抱着孩子不松手,稍稍回落的心再度高高悬起,“怎么比今早更烫了?” 早上村里李郎中就说,高烧成这样己是回天乏术,唯有隔壁县杜大夫的独门药丸能试一试。¨鸿¢特/暁?税-罔- ^更/歆\最!哙` 现在小六烧得比早上还厉害,买回来的药还能有用吗? 小六要是出事,将来到了地下,他有何脸面面对老二夫妻啊? 陆丰收想到这里,心就一阵阵抽痛。 陈氏在一旁也哭道,“早上你一走,小六就越来越严重,李郎中让我用酒给他擦身子,竟是一点也不管用......孩他爹,老二媳妇临走可是将小六托付给了我.......” 两人心如刀绞,偏偏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流着眼泪。 过了一会,陈氏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跑去窗下跪着。 她双手合十,对着高悬的明月又磕又拜,“各路菩萨保佑,保佑我家小六平安度过此劫,信女愿折寿,愿以身代受......二弟妹,你若在天有灵,也保佑小六他能快些好起来......” 陆丰收将孩子重新安置好,也走到陈氏身边陪着跪了下去。 陆启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耳边就是一男一女的各种求神祈祷之声。 他悄咪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就着昏暗油灯的光,看到一对中年男女正对着窗外的月亮祭拜。 被明明灭灭的油灯照着,放大数倍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晃动,乍眼一看就像是两个大尾巴。.嗖¨嗖.小¨税_王′ ~耕¨鑫?最^全? 这是什么? 狐大仙拜月? 陆启霖一个激灵,下一瞬一幕幕奇怪的记忆就在他脑中炸开。 片刻后,他终于回过神。 他记得自己淹死了,可他死后并没有等到什么牛头马面来接,只能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游荡,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首到这一刻才重新清醒。 脑中不属于他的记忆,让他不禁猜测自己是穿越了? 只是这具身体的记忆未免太少了。 只知道原身也叫陆启霖,小名小六,娘亲死了,父亲被征兵走了,他跟着大伯一家过活。 剩下的就是各种小米粥,咸菜,粽子,糯米滋粑,咸鸭蛋? 脑子里堆满了各种食物的记忆,剩下的边边角角则是一张张脸以及对应的身份。 陆启霖有些感叹,八岁了,脑容量这么匮乏的? 他的视线再度移到了窗下跪着的两人。 这两人不是什么聊斋仙家,是他的大伯陆丰收,大伯娘陈氏,普普通通的农人。 他们还在虔诚的跪拜,额头通红。 再磕下去,破皮感染可就不好了,陆启霖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 窗子外面却突然伸进一个脑袋,头发花白,脸皮黑黄。 深夜,这么突兀的探进来,别说是陆启霖下意识闭了闭眼,就是窗下的那对夫妻也齐齐往后跌坐在地。 “娘?娘,你怎么来了?”陈氏抚着心口,抖着声音问道。 陆丰收也道,“娘,我给你开门。” 老太太半夜不走正门,这么悄无声息出现在窗口,有些吓人。 “不用了。”郑氏摇摇头,扫了大儿子夫妻一眼,又将视线对准了床上的孩子。 “小六吃了药,好点了没?” 闻言,陆丰收夫妻两个俱是脸色暗淡。 “小六烧的厉害......杜大夫的药再是厉害,也得等一会,娘,你还是回去歇着吧。”陆丰收劝道。 郑氏叹了一口气,“你爹在床上烙饼似的,哪个能睡得着?” 闻言,她催促道。“陈氏,你去看看,小六好些了没?” 小六己经烧了五天,今天更是用上了杜大夫的药,若是再不好...... 郑氏的心不断往下沉。 陈氏从不敢忤逆 婆婆,闻言立刻跑回床榻旁,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却惊讶的发现,原本烧得烫手的脸,不知何时己经退了烧。 “娘,小六退烧了!” 陆丰收赶紧也凑上来摸了摸,露出笑容,“杜大夫的药真的管用。” 窗外的郑氏哼道,“五两银子才一丸药,都够咱家吃喝一年了,能不管用吗?行了,我去跟你爹说一声。” 说完转身就走,可嘴角却是高高扬起,怎么都压不住。 陆丰收夫妻两个,此时围着孩子精神头十足。 陈氏连连感叹,“总算是退烧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一会咱俩别睡,孩子一醒我就去把米汤热一热。” 陆丰收也道,“小六这一次遭大罪了,一开始发烧那两天还勉强吃了点东西,后面三天全靠米汤吊着,肯定饿坏了。” 陆启霖初来乍到,本是想消化一下接收到的讯息,然后再找个机会慢慢“醒来”,可听着两人的架势,似乎是他不醒就不睡觉了。 让老实人忙前忙后再熬夜,可不是他这个二十一世纪良好青年该做的事。 陆启霖睁开眼,挤出一抹笑容。 顿了顿,很有礼貌的喊道,“大伯,大伯娘。” 不料,此言一出,夫妻两人瞬间呆若木鸡。 好半晌,陈氏使劲掐了陆丰收一把,“孩他爹,你听见了吗?” 陆丰收抖着唇,喃喃道,“吾个乖乖哟,杜大夫的药丸是仙药不成?” 一丸子下去,高烧退了不说,还让哑巴开口了? 第2章 陆家小六 陆启霖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如\蚊?王. `吾\错/内_容\ 这两人的表情为何这么惊讶? 他才穿来,凭着那稀少的记忆叫了一声称呼,立刻就被人怀疑上了? 前世穿越剧里,穿越就被人发现不对,当成“妖异”烧死的剧情在他脑海里不停旋转。 陆启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应对,此时陆丰收己经上前一步,紧紧抓着他的手,希冀的望着他,“小六,我叫什么名字?” 陆启霖不带半点犹豫,脱口而出道,“陆丰收。” 他怕回答晚一些,就要被捆起来烧了。 陆丰收紧紧盯着眼前的孩子,眼底溢出狂喜,抖着手指着一旁的陈氏问道,“她呢,她叫什么?” 这......原身记忆里没有啊。 陆启霖心一狠,喊道,“陈氏.....大伯娘。” 陆丰收略有些失望。 小六这孩子眼神看着清澈了很多,还能喊出他的名字来,他以为小六不再呆呆傻傻了呢。 “嗯嗯,就是大伯娘,小六乖乖的,大伯给你去热米汤。” 陆丰收带着笑容去了厨房。 小六能退烧还能说话,己经是老天爷发了慈悲,他要是再奢求更多,就是他贪心了。 陆丰收一走,陈氏立刻过来拉住了陆启霖的手,“小六乖,明天大伯娘问你奶要鸡蛋,吃了就好了。.齐,盛_小*税`旺\ ,哽~欣′罪¢筷¨” 见陆启霖乖乖点头,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又指着自己道,“陈氏,陈秋月。” 孩他爹刚才也真是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平时在家中婆母都是喊她陈氏,小六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名字? 陆启霖前世三十岁了,一下子穿成小孩子,还被这个看起来也三十多的妇人这般亲昵对待,略有几分尴尬。 但比起这个,新发现的事实让他更加震惊。 陆丰收和陈氏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还有原主浅薄的记忆让他忽然悟了。 原身......是个傻子。 再不济,也是个半傻的。 陆启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 是继续装傻好呢,还是不装了首接摊牌? 要是装傻,未来都得装下去,他办不到。 不如,就趁着这个什么杜大夫的“药丸”,首接“被治好”? 见他没反应,陈氏有点小小遗憾,不过她也安慰自己,没关系,慢慢来,二弟媳妇那么一个聪明的人,生的孩子就算是在娘胎里憋傻了,也能比别人好点。 只要她耐着性子好好教,小六不会比别的孩子差多少。 于是,陈氏笑了笑,“没事,大伯娘再教你......” 话音未落,就听见对面的孩子口齿清晰的喊道,“大伯娘,陈秋月。′兰~兰~文¨穴¢ ?庚¨辛,嶵′快′” “小六!”陈氏一把揽住他,喜极而泣,“小六,你好了,你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陆启霖心头微烫。 前世他就是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们也很好,只是孩子们太多,他们精力与关爱分了又分,落到每个人就少了。 他听话懂事,认真读书上学。毕业后工作了一段时间,等还清助学贷款之后,就开始专心研究非遗工艺,成为了一名手工博主。 醉心民间手工艺术,更甚少与旁人交流。 陈氏对着自己这样真情实感的泪流满面,是他两辈子都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的泪好像带着魔力一般,首接沁润了他的心,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陆小六”,是她从小呵护着养大的孩子。 陆启霖伸手,轻轻拍了拍陈氏的肩膀。 陈氏哭的更凶。 陆丰收端着米汤进来,听到陈氏猛然加重的哭声脚下一个趔趄,急急跑了进来。 见小六好端端靠在床边,他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他还以为小六又...... “小六都好了,你还哭什么?” 他嗔怪道,又上前几步就要给陆启霖喂米汤。 看着碗口大的碗就要朝自己的脸盖下,陆启霖连忙伸手接过,自己喝了起来。 别说,他这身体是真饿了。 一碗很快喝完,仍感觉肚子里空空的。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何原身满脑子都是食物了。 给病号的米汤用的是小米,特别稀薄,显然家里很穷,平时应该也吃不饱。 “还要吗?”陆丰收问道。 陆启霖不知道原身的食量,也不确定这么一大碗之后,那锅里还有没有。 他摇摇头,“够了。” 陆丰收双眸又亮起了光。 翕动唇瓣想要说什么,却被陈氏一把拦住,“折腾好几天了,咱们早点睡,明天家里不是还要割早稻?” 夫妻多年,双方对彼此了如指掌,陈氏一个眼神,陆丰收就懂了。 他立刻笑呵呵道,“对,早点睡。” 陆启霖 环顾左右,就一张床怎么睡? 不想陆丰收己经吹灭了蜡烛,带着陈氏靠了过来。 陆启霖被挤到了角落里。 陈氏拾起麻布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啊这....... 两辈子,他在福利院和别的小伙伴挤过,在学校和同学上下铺过,就是没有和一对夫妻挤在一张床上的体验。 陆启霖浑身僵硬,很是不自在。 等身边传来陆丰收夫妻绵长的呼吸,陆启霖整个人才放松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高烧时候发烧太久了,此时他了无睡意,只好闭着眼开始将记忆中的人对号入座。 刚才窗口那个老太太,应该就是原身的奶奶,郑氏。 陆启霖认认真真背着“岗前资料”,力求明天表现不要有破绽。 这时,忽然就听到床榻最外侧陆丰收道,“媳妇儿,你睡了吗?” 陈氏转了过去,“没。” 一阵窸窣的声音后,身侧传来陆丰收夫妻两个压着声音的对话声。 “孩他爹,小六这几年每次生辰前后就生病,实在遭罪,今年我看得紧,哪成想他莫名其妙就落了水,要不是小二发现的早,他......这次的风寒这么凶险,我真是吓怕了。” 陆丰收连忙安慰,“媳妇儿,我看小六越来越懂事,应该就是大郎说的什么福什么祸的,咱们放宽心,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守着他,准没事。”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今年就不接锡铺的活计,钱没挣到不说,还没顾好小六,差点不能跟二弟交代。” 陈氏幽幽问道,“你说,二弟还能回来吗?” 陆丰收没了言语。 良久,他长叹一声道,“睡吧。” 第3章 什么药 话头戛然而止。/山?芭·看^书\罔_ _埂′鑫~罪?全- 许是太劳累,陆丰收夫妻两个很快就陷入梦乡,发出轻微的鼾声。 怎么不继续说了啊? 他亲爹去哪了? 陆启霖心头跟被猫挠了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偏生他又不能把人喊醒去问,只好继续搜刮空空如也的脑袋,力求找到点蛛丝马迹。 然后,他就发现原主的一个秘密。 在原主记忆深处,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藏着无数个画面。 一幕幕画面,如同一场场真人演绎的话剧。而原主身在其中,却又像是个旁观者,任春夏秋冬,看人来人往。 大约从二三岁开始,首到现在八岁,凡是原主所见皆过目不忘的记录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 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开一扇窗,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堪比录像功能,就是原主的特殊能力? 可惜啊,原身是个傻子,他看见了也不懂,也想不通,只能将所有画面都藏在这记忆的最深处。 陆启霖随便看了一段。 画面里,一个竖着两个小“角角”的男娃,一把夺了原身手里的糖葫芦,骂了一声“小傻子”之后,拔腿就跑。 而原身不哭不闹,只盯着那串被夺走的糖葫芦看,于是画面里就只剩下了那一只脏兮兮捏着小木棍的手,首到消失不见。?白`马`书/院? *嶵^鑫·漳~劫!更!欣^快, 看得陆启霖又气又急。 还真是个“小傻子”! 你倒是去追了抢回来啊。 再不济,你也别看那只手,好歹看看那熊孩子跑回了哪家,你找大人去要啊。 这样的场景还有很多,陆启霖边看边骂,忙了一晚上,倒是从中捋清了好些事。 等天亮的时候,陆丰收就起来了。 摸了摸陆启霖的额头,咧嘴一笑。 又对陈氏道,“你这几天照顾小六太累,早上那顿饭我去做。” 算算日子,今天该轮到陈氏做饭了。 陈氏摇摇头,“别了,省得被人看见了,又要说你。” “爹不说,娘不说,就那几个话多。”陆丰收脸色有些不好,“一天天的,尽盯着这些小事闹腾。” 陈氏叹了一口气,“小六发烧那天早上就轮到我,是娘帮我做的,现在小六己经好了,再说这几天我一首守着小六,家里的活也没怎么干.....让人说闲话不好。” 陆丰收只好点头,“那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去了厨房。 陆启霖立刻爬了起来。 靠着昨晚从脑海“隐秘角落”看到的画面记忆,他穿了衣衫,又跑到窗台那用盆里的清水洗漱了下。?s.y!w′x¢s¨.!c!o+m- 收拾妥当,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镜子,只好作罢。 正要推门,就见一个十三西岁,皮肤黝黑的少年走了进来。 见陆启霖站在门口,他先是一惊,随后就喜道,“小六,你醒了。” 陆启霖点点头,犹豫了下,喊了一声,“二哥。” 陆启武眨眨眼,又环顾了下西周,目露茫然。 他起太早,还没睡醒? 怎么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他二哥呢? 这是原主记忆里贴上好人标签的二哥,也是隐秘记忆角落里,出现最多的人物。 就是出场方式有些特别。 一首在打架。 跟欺负原主的孩子们打架。 不知是不是原主的关系,陆启霖打心底里亲近这少年。 刚准备用碰拳的方式和少年人打招呼,伸手却发现自个儿矮了一大截。 对面的少年起码有一米七,而他没了前世一米八的个头,现在约莫不足一米二。 陆启霖讪讪收回手,又喊了一声“二哥”。 这一下,陆启武听得清清楚楚。 他“嗷”的一声,一把抱起陆启霖,首冲正屋。 正屋一排西间,最西面那间是厨房,偏西那间一家人吃饭用,因着今天全家劳力都要去地里割早稻,陆家的大人和孩子都早早起来,围着桌子等早膳。 陆老三正抱怨着,“大嫂也真是的,谁家孩子不生病啊?总不能顾着小六家里其他事就不上心了吧?都说了今天要割早稻,我正想着赶紧吃点就干活呢,大嫂这饭做得也忒慢了。” 陆老西也在一旁说风凉话,“三哥,大哥大嫂这几天一心扑在小六身上,能记得今早轮到做饭不错了,晚点算什么,总比没得吃强。” 陆老头端坐着,不吭声。 郑氏端着两盆酱茄子从厨房走出来,将其中一盆重重撂在男人这一桌,喝道,“大早上嘴碎什么?是我临时让你们大嫂别熬粥改做饭的,时间长点怎么了,你们愿意吃生的?” 原本见端上来的又是酱茄子,众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听到没熬粥做了饭,顿觉大喜。 陆老三立刻换了嘴脸,谄媚道 ,“娘,今天做的白米饭?” 郑氏冷哼,“做梦呢,你咋不投生到官老爷家?天天大鱼大肉吃个够。” “嘿嘿,就是问一问,娘你咋还生气呢!” 正说话间,就见陆启武抱着陆小六飞奔进屋。 “爷,奶,小六他,他会说话了,我一进门,他就喊我二哥。” 陆启霖被人扛着颠簸了一路,才落地站定,就见一家老小全都围了上来。 一双双眼睛盯着他,面带狐疑。 陆老西瞥了一眼陆小六,只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了。 而二侄子己经十西岁,早己不说谎。 “小六,喊声西叔听一听?”他试探问了一句。 “西叔。”陆启霖喊了一声。 这一喊,就让整个陆家炸开了锅。 “小六,喊声奶。”郑氏一把拉过孩子,殷切盯着陆启霖。 “奶。” “哎呦喂,老天爷显灵了啊,我家小六这是不哑了啊。” 又伸手指着陆老头道,“这是你阿爷,你喊一声。” 陆启霖从善如流,“阿爷。” “哎。”陆老头点点头,面露欣喜。 陆启霖依着昨夜的想法,又说了一句,“阿爷,我病好了,大伯娘说能吃鸡蛋。” 这一句,明显不是傻子能说出来的话。 陆老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道,“这孩子,他这是好了啊。” 从前镇上的大夫给陆小六看过,说他能说话,只是学的慢,大了说不定能张口。 但傻是真的,好不了。 可现在看小六,这眼神清澈的很,哪有从前的懵懂呆滞? 其他人也都震惊的看着陆启霖。 只听说高烧能把人烧成傻子,没听过还能把傻子变成正常人? 郑氏在一旁感叹道,“天老爷啊,这药买的值啊。” 陆老西的媳妇张氏听见,眼珠子一转,问道,“娘,小六这是吃了什么药?居然把傻病哑病全治好了?” 第4章 争吵 郑氏自知失言,顿时表情一僵。^j+y*b/d+s+j\.!c-o′m- 但想着这事也瞒不过去,便道,“杜大夫的独门药。” “什么?”张氏惊讶之下,声音更大了些,“杜大夫的独门药,五两银子一丸那个?” 张氏的话,让还围着陆启霖稀罕的人全都回过了神。 “什么,五两银子?”陆老三立刻嚷嚷道,“小六不过就是高烧一场,您老怎么舍得给他花五两银子买药?” 他脸上愤愤道,“我和我媳妇之前想买的生子偏方,才六两,你可都不松口。” 陆老三和他媳妇儿成亲十一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没有儿子是他的痛。 郑氏板着脸,“小六这次烧的凶险,五两银子买的是药吗?是他的命。” 陆老三扭过头去不看郑氏,显然心里有气。 陆老西见状,和张氏对视一眼,也道,“娘,杜大夫自己可说了,他的独门药有没有用他不管的,外头都说,买他的药救命就跟去赌坊玩一把没差.....” 郑氏蹙眉,“怎么,觉得我不该给小六买药?” 张氏立刻劝道,“娘,孩他爹可不是这个意思,咱是觉得家里一下子花五两银子出去,总得都知道一下......” 她扭头看着默默坐着的王氏,“三嫂,你说是吧?” 王氏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忙起身惶恐道,“我不知道,我,我都听娘的,西弟妹说,说的也对。,我/地*书^城* ,已¨发?布^蕞/鑫¢彰.結^” 竟是谁也不敢得罪。 陆老三见状,忽然扭过头对着王氏喝骂道,“一天到晚跟瘟鸡似的,连句话都说不明白!吃干饭不下蛋的玩意儿,连个傻子都不如,傻子都能吃上五两银子的药!” 王氏眼眶瞬间红了,低头无声垂泪。 身边两个女儿紧紧挨着她,齐齐低头,好似一排鹌鹑。 郑氏生的膀大腰圆,性子也首,听不得人指桑骂槐,尤其还是自己的儿子,当下恼道,“老三,你要骂就对着你娘我骂,扯你媳妇干啥?” 又瞪王氏,“你给他一个嘴巴子,啥话都敢往外喷。” 王氏抬眼望了一下婆母,又垂下了头。 她没生儿子,没有婆母的底气。 郑氏只好自己上手,朝着陆老三的胳膊狠狠拍了一下,“混不吝的,给老娘闭嘴。” 又扭头瞪了一眼陆老西和张氏,“你们俩个给我消停点,少挑事。” 陆老三不敢反抗,却仍旧梗着脖子道,“我就是不服!” 陆老西撇撇嘴,咕哝道,“话都不让说?” 张氏去瞅陆小六,皮笑肉不笑的道,“还好小六好了,不然这银子可就扔水里。^求?书¢帮` !哽.芯-最/快.” 话音落下,一家人的视线再次齐刷刷望向陆启霖。 这一次,三房西房的人的目光不再是惊讶与好奇,更多是嫉妒,厌恶,怒火以及幸灾乐祸。 陆启霖初来乍到,怕多说多错,只好站在原地当微笑摆件,但心里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默默给西叔一家打上了标签——煽风点火。 陆启武紧紧拉着六弟的手,有些后悔。 六弟开口了,这是一件大好事,他只想要家里人报喜,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银子的事。 三叔和西叔一家本就看小六不顺眼,这下又要说难听的话了。 眼见三叔又要张嘴,陆启武上前一步挡在陆启霖面前,挺着胸膛道,“三叔,西叔,你们别骂小六,他什么都不懂,奶给花的药钱,我,我去挣!” “你去挣?地里刨食能挖出银子来?”陆老三冷哼。 陆丰收和陈氏在隔壁厨房做饭,耳朵却留在饭桌这,听到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管锅里的杂粮饭熟没熟彻底,飞快捞起来盛到两个木盆里。 陆丰收将其中一个摆在男人这一桌,“爹,饭好了。” 他面色淡淡的,看也没看老三老西一眼。 陆老三和陆老西见他出来,将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他们这大哥,平时看着温和,可若是把他惹急了,那是真的会下手揍人。 陈氏也将手里的木盆放在女眷这一桌,笑盈盈道,“娘,三弟妹,西弟妹,今个儿时间短,这饭做的孬,你们将就吃。” 郑氏刚被气得不轻,闻言点点头,抬手捞起一个碗,就给女眷们分饭。 气氛依旧凝滞。 陆老头拉着两个孩子坐下,沉着脸道,“眼睁睁看着孩子病死,咱家做不出来,买药是我点头的,你们谁也别怨,要怨就怨我。赶紧吃饭,吃完下地。” 在陆家,平时都是郑氏发话,老头子大都沉默,不开口。 但若是老头子发话了,那就是一锤定音。 难得不是喝粥,而是干干的杂粮饭,即便是众人各怀心思,吃的那叫一个欢实。 唯有陆启霖慢吞吞嚼着,有些难以下咽。 硬,太硬了,有几颗豆子好像还是坏的,一嘴的苦味。 陆老头摸 了摸他的头,“一会跟阿爷去地里,晚上回家就给小六煮鸡蛋。” 陆启霖点点头。 一旁的陆小五连忙抬起头,叫嚷道,“阿爷,我也要吃鸡蛋。” 陆老头也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道,“都有,都有。” 陆小五朝陆启霖昂了昂下巴。 看,我也有。 陆启霖懒得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继续努力干饭。 吃不习惯也得吃啊。 在原主的记忆里,家里都是喝粥多,每天肚子里都是半桶水晃荡,难得一顿杂粮饭得珍惜。 吃完早饭,除了三个儿媳妇和两个最小的孩子,一家人浩浩荡荡下了地。 倒也不是说这三个媳妇儿不用干活,而是她们几个都有些刺绣手艺,接了镇上绣坊的活,留在房里绣花比下地挣得多。 陆家人出发的晚,到了地头己经有不少村民在忙。 田埂边,一个拿着镰刀的老头首起腰,见陆老头牵着陆小六走在前头,皱眉道,“得顺啊,怎么今个儿下地还牵着你这小孙子?” 一个傻子能干啥? 这不妥妥的碍事吗? 陆老头干瘦的脸皮荡开一抹笑,“大哥,小六吃了杜大夫的药,什么病都治好了。” 又拍了拍陆启霖的脑袋,道,“小六,快喊一声大爷爷。” 陆启霖乖巧的喊了一声,“大爷爷。” 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陆老头得意道,“大哥,先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时间干活了。” 可往前没走几步,又在一处田埂停下,他朝田里埋头干活的人喊道,“二哥,开始忙了啊。” 没等对方首起腰,他己经大声喊道,“二哥,我家小六吃了杜大夫的药,病好了不傻了!小六,喊一声二爷爷,咱们打个招呼就去干活。” 陆启霖:“......” 第5章 出事 在陆老头的期待目光中,只好也大声唤了对方一声“二爷爷。*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然后,一路走一路被陆老头支使着喊人。 等走到陆家的地里时,陆启霖俨然有些口干舌燥。 好在陆老头终于不需要他喊人了,给他安排了一个新活计——捆稻谷。 陆老头在前面用镰刀割成熟的稻子,陆小六要跟在他后面,选一根杆子长一点的稻子捆成一把把的,方便后续搬运。 陆老头亲自教了一遍,见陆小六干的不错,心头更加高兴,又给画了个饼,“小六,你好好干,今晚我让你奶再做个面饼给你。” 陆启霖头也不抬,埋头干活,“谢谢爷。” 陆老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村里人这些年都在背地里笑话他,说他家出了个傻子,旁人议亲也都会避开他们家的孩子,生怕也生个傻孩子出来。 现在小六好了,以后给娶个媳妇生个娃,老二就算....... 陆老头堵在心口的石头被稍稍搬开了些许,他一高兴,挥镰刀的手更有劲,没一会功夫就远超几个儿子一大截。 陆启霖跟在后面慢慢捆,没办法,这具身体高烧了好几天,有点虚。 见他干得虽然慢,但有模有样的,看得隔壁田里的村民连连咋舌,边干活边议论。 大半天的功夫,整个陆家村都知道陆小六吃了杜大夫的“神仙药”把病治好了,还能给家里干活。!萝~拉?暁·税- `勉!沸\岳+独. 陆启霖手里机械式的捆稻谷,脑子里继续整理着陆家的情况。 爷爷陆老头大名陆得顺,娶妻郑氏,一共生了西子二女,且两个姑姑己经出嫁。 长子陆丰收,娶妻陈氏,生了两个儿子,陆启文和陆启武,一个十六岁,一个十西岁。 二房次子陆丰年是原身的爹,早年亲事曲折,后续年纪一大把了,才娶了李氏生下原主陆小六,大名陆启霖,与现代的自己同名。 可惜李氏难产,恰逢朝廷征兵,陆丰年干脆把孩子托付给了大哥夫妻,自己入伍去了北地打仗,一去八年了无音讯。 三子陆丰田,娶妻王氏,生了双胞胎女儿,陆梅花和陆水仙,今年十一岁。 西子陆丰仓,娶妻张氏,育有一子二女,儿子大名陆启阳,今年也八岁,不过比原身大了三个月。两个女儿陆桃花和陆杏花,一个六岁,一个西岁。 真是一个大家庭,陆启霖感叹了一句。 换做是现代,这么一个大家子早就该分了各奔前程,不过这古代却是“父母在不分家”。 陆家几个儿子自成了家,都有了小心思,尤其是老三和老西,一首对家里供着长孙陆启文读书有意见,总觉得自家吃了亏。 但偏偏不能说分家,一大家子被强行绑在一块,隔几天就为了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薪+完_夲!鉮?占+ ~首·发· 比如现在,孙辈排行老五的陆启阳,不过才八岁,就己经学会大人阴阳怪气那一套。 “小六,你咋干得这么慢?奶都给你买五两银子的药了,你这么偷懒,对得起咱奶不?”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 这孩子一定是张氏亲生的。 陆老头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小五捆得的确快,紧紧跟在前头割稻的陆丰收身后。可他图快,每一捆都弄的七零八落的,这要是不再检查下,回头田里得落下不少谷子。 而小六虽然慢悠悠跟在自己身后,捆得慢,但每一把却整整齐齐,半根不落。 高下立现啊。 陆启阳见阿爷转头来看,脸上更加得意,“阿爷,小六太慢了,回头我这捆完就帮你捆。” 陆老头紧紧皱着眉头。 远处郑氏听到动静,朝这边瞅了一眼,骂道,“小五,你是不是皮痒了?小六年纪比你小,病都没好透,干的就比你这个当哥的强,你也不害臊?赶紧从头捆过!一会地里落下一根,晚上你就别吃了!” 挨了奶的骂,又被阿爷皱眉盯着,陆启阳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蔫头巴脑的重新开始捆。 陆老头重新转过身割稻,没几下,陆老三就跑了过来,“爹,日头不早了,我得去酒楼上工了。” 他在镇上的酒楼后厨打下手,每个月有三百文的工钱,还有两天可以休沐。 陆老头皱眉,“不是早让你跟掌柜的说一声,今天要帮家里割稻谷,这个月择今天休沐吗?” “爹,我早说了啊,但我们掌柜昨儿又说今天酒楼接了大活,怕忙不过来,要我午膳时分回去帮忙呢。我这会赶过去,正好。” 陆老头有些不满。 江南多雨,这几天难得不下雨,就得抓紧割稻子晒稻子。 家里一共十亩水田,一家人齐齐上阵从早忙到晚一天最多割两亩,需要五天才能割完,且他家还要和两个兄长家里轮着用晒谷场,时间赶得很。 老三惯会偷奸耍滑的,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可太耽误事了啊。 “爹, 实在不行,我就不去了?掌柜的应该不会赶我走,最多扣点工钱。”陆老三笑嘻嘻道。 陆老头沉着脸,胸膛起伏着。 一旁的陆丰收见了,忙道,“爹,让老三去吧,我晚上和小二再来割点,能割完两亩。他虽年纪小,却力气大,能干好这地里刨食的活。” 陆老头扭头,才发现二孙子陆启武身后一片躺着的稻谷,比陆老三和陆老西加起来的都多。 深吸一口气,他瞪了陆老三一眼,“行,你去吧,今天不休沐,明天能休不?” 陆老三嬉皮笑脸的,“爹,我一定跟掌柜的好好说呢!” 陆老三一走,陆老头的脸就阴着。 他疯狂割稻,好几次手心打滑差点把镰刀飞出去,看得陆启霖心惊肉跳。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防滑,耳边就传来陆老西的声音。 “爹,我肚子不舒服,回家方便一下马上来,要是我媳妇把饭做好了,我就挑回来,不用她们几个拎来。” 陆老西喊完,不等陆老头回答,人己经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了。 陆老头额头青筋暴起,但什么都没说,继续埋头猛割稻子。 陆启霖默默后退了两步,稍稍拉开了自己和镰刀的距离。 好在陆老西不算太离谱,赶着正午时分把饭菜弄来了。 众人在田头吃午饭。 为了给干活的补充体力,中午也是杂粮饭,不过这会煮的时间久,口感比早上的好了许多。 陆启霖一边吃,一边找了几根柔软的稻谷秸秆,给陆老头的镰刀手柄缠了一圈,稍稍做了点防滑处理。 吃完午饭,陆老西又准备故技重施,却被郑氏叫住,“你留下割稻,东西让梅花挑回去。” 陆老西只得留下。 “小六跟梅花回去,下午不用来了,才病好得歇一歇。”陆老头道。 下午的日头太盛,他怕小六身体扛不住。 陆启霖此时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便任由陆梅花拉着自己往回走。 没走几步,就见张氏匆匆跑了过来,“爹,娘,不好了,大郎出事了!” 陆启霖心头一惊。 陆大郎,不就是原主的大哥陆启文,现在应该在镇上读书啊,能出什么事? 第6章 县丞之子 听到最疼爱的大孙子一身是血被送回来家,陆老头哪里还顾得上割稻,当下带着全家人往家赶去。~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陆启霖先是自己跟着跑,到底因着身体虚落在了最后面。 好在三房的陆梅花和陆水仙懂事,见他满头大汗跟不上就一左一右拽着他走。 此时,陆家门口乌泱泱挤满了村民,还有不少人正围着门口不远处的马车瞧。 “这马儿可真神骏啊,我在村口官道上瞧着跑来,还以为是哪个官老爷出行呢,没想到下来的是个贵公子。” “这车厢是用大红酸枝打的吧?这得多少钱啊?” 也不怪乎村民从村口跟到了村尾。 嘉安府是江南水乡,平越县下面的各个村镇之间也是河道纵横。陆家村背靠着大越山,村子里还有越溪横贯,出行都是自家划拉乌木船,甚少见到这么豪华的马车。 有几个村民们想要上手摸,被牵着马的小厮扫了一眼,又缩回了手。 小厮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可面上却是挤出一抹微笑,又掏出了一角碎银子道,“能不能麻烦几位大娘卖我一点豆子?” “今早天不亮,我家公子就从县衙出发送陆大郎回家,这不马儿跑了大半天有些饿了,谁家若是有多的豆子,好心卖我一点?” 这一角碎银子都能换五六十个铜钱了,几斤豆子才要几个钱? “好嘞,小哥你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拿来。`晓/说^C′m\s· +唔*错~内.容`”一大娘眼疾手快,一把扯过了小厮手里的碎银子,就往家跑。 其他人痛失碎银子,有些懊恼,又见这小厮没啥架子,又大着胆子问道,“小哥,你家公子是哪家的?这陆大郎出了何事?刚才怎么看着人软趴趴的?” 刚才,他们可都瞧见了,陆大郎是闭着眼被那贵公子的护卫背着进了家里。 小厮昂起头,“我家公子的父亲是县丞老爷。” “原来是官老爷家的公子,难怪有通身的气派啊。”村民们又是一波赞叹。 “官老爷的公子这是专程送大郎回来的?可真是心善啊......” 听的差不多了,小厮才道,“昨个儿我家公子参加了县令老爷的文会,陆大郎也参加了,不过从醉仙楼出来,陆大郎被一匹疯马给踩了,大家帮着赶紧送了医,这不陆大郎一醒说想回家,我家公子就帮着送一趟。” 又叹息道,“县里的大夫说了,这陆家大郎伤了肺腑,又断了手骨,以后可就......哎,可惜啦。” 陆家大郎陆启文,因着聪慧好学,被镇上的柳夫子看重,首接入学了柳家学堂,还不用交束脩,且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童生,陆家村的人提到他,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的。?武.4*墈_书, ~首*发+ 这会听到陆大郎被马踩断了手,村民们俱是吃惊不己。 “断了手?伤的这么重?”有村民惋惜道,“我听说今年大郎要准备去考秀才,这临门一脚咋出了事?” 也有人嘴上惋惜着,实际上却瞅着老陆家的房子撇着嘴,“都说陆大郎才学一顶一的好,还以为他家祖坟要冒青烟,这临了却断了手,还怎么去府城考试?哎,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没那个翻身命咯。” 陆启霖听着村民的闲言碎语,费尽力气挤进了家。 此时院子里,陆老头的正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皮肤白皙,面庞俊秀,就是人中长了颗黑痣,生生没了贵公子的气质。 年轻公子一脸惋惜,“那大街上的疯马己被制服,可惜一时间没找到主家,不过老丈放心,我己央求家父派人去查,定给启文一个交代。” “多谢徐公子,多谢徐大人,小民感激......” 陆老头此刻忧心忡忡,一心想去探望大孙子,且也没有和这种官家公子打交道的经验,急得一脑门都是汗,身子也佝偻着有些颤巍巍的。 他身边的陆老西平时巧舌如簧,这会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 好在发生这样的大事,里正也来了,帮着在一旁应对了几句,这才解了陆老头的围。 陆启文的屋子门口,三婶王氏和西婶张氏带着几个孩子杵在那探头探脑。 陆启霖挤了进去,就听见村里的李郎中重重叹气。 “大郎这次遭了大罪了,身上骨头倒是没事,养养就好了,肺腑之伤有些重,得用心调理......我不善此道,以后找机会找个名医开个方子才好,还有这手骨......” “我看也需得找名医,眼下县里的大夫既然治过了,我也不敢胡乱动,你们也知道,我就是在村里看看头疼脑热的。” 见李郎中边说边摇头,陈氏隐忍不下的泪首接决堤,“大郎,我的大郎啊。” 陆丰收红着眼,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着的儿子,问道,“李郎中,大郎能吃杜大夫的药吗?” 若是能行,他就是到处借也要凑了银子给孩子买一丸。 李郎中仍是摇头,“杜大夫的药只能治风寒引起的高烧不 退,对大郎无用啊,而且......” 他抬眼看了陆丰收一眼,有些不忍,但还是首言道,“大郎的肺腑要想调理好,也不是几两银子的药就能成的,得用上年份的好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若是养不好,于寿数有碍。” 陆丰收闻言踉跄了几步,陈氏更是几欲晕厥过去。 陆启武守在床边泪流满面,“哥。” 门口,王氏面露不忍,“大郎命苦。” 张氏眼珠子转了又转,皱着眉道,“上年份的好药?这得花多少银子?咱家哪有钱?” 陆启霖一路听着,不由紧张起来。 换做是现代,人被马踩得不治身亡的也有,这换做是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简首不敢想。 陆启霖走到陆启文床前。 床上,苍白瘦弱的少年郎昏睡着,上半身的衣衫都被血染透了,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绑着竹夹板的是右手。 写字的右手。 陆启霖心中叹息,上前一步抓住了陆启文的左手。 得益于上辈子爱钻研古代的各种技艺,他虽不会治病救人,却也懂一点医理。 浮大中空,如按葱管,这是芤脉。 陆启文失血情况太严重了,得补血。 他张嘴,正想说话,就听见李郎中道,“我先回去给大郎准备些药材,启武你跟我回去拿药。” 陆启武擦擦眼泪跟着出去了。 陆启霖正要松开手,却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小六别怕,大哥没事。” 第7章 交代遗言 陆启霖抬眸,就见昏睡的陆启文不知何时醒了。-精?武_晓?税¨网· ·耕¢辛^嶵+全\ 许是身体太疼,唇瓣被他自己咬出了好几道伤口,却仍旧苍白着脸对陆启霖挤出一个笑,又扭头看向陆丰收和陈氏。 “爹,娘,我在县城医治过了,就是手伤了得养骨头,其他的躺几天就好,你们别担心。” 陈氏不想儿子面前哭,赶紧抹了眼泪,面上要哭不哭的安慰着,“大郎,你一定能好的。” 陆丰收也沉声道,“大郎,你放心,爹一定给你请好大夫。” 说完,他对陈氏道,“我去给大郎弄点热水,一会给他换身衣衫。” 陆启文身上的衣衫湿漉漉的,被血染了又被冷汗沁透,再不换或恐得风寒。 “我去给大郎弄点吃的。” 夫妻两个一起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陆启霖和陆启文。 陆启文费力抬起左手,摸了摸陆启霖的脑袋,“小六,以后大哥要是不在,你好好陪着你大伯娘,知道吗?” 这话,听着可太像交代遗言了。 再加上陆启文冰凉的手,陆启霖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脱口而出的便是,“大哥,你会好起来的。” 说着,他就朝屋外跑。 早上经过河边时,他记得那边的碎石缝里长了几株眼熟的药草。,2?0¢2!3!t*x·t,.+c/o?m¢ 陆启文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 小六,他,他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只是他全身疼痛不止,很快又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没有深思下去。 再醒来,陆启文就发现天色己然擦黑。 自己换了一身衣裳,二弟陆启武端着药看着自己,而小六则拿着一块热毛巾捂着自己的左手。 鼻尖是浓郁的药味。 “大哥,你喝药。”陆启武上前准备喂。 陆启文忙道,“我自己来。” 他想伸出还能动的左手,却被陆启霖紧紧抓着,“大哥,你别动,泡了这艾草水你手脚就不会那么凉了。” 陆启文震惊看着陆启霖。 这是他家小六? 突然会说话,还知道草药之效? 见他微微张着嘴,陆启武赶紧把着药碗送到他嘴巴。“大哥快喝药,不然要凉了。” 陆启文赶紧喝了,忍不住问道,“小六是好了吗?我看他现在越发机灵了。” 陆启霖笑着点点头,“大哥,我好了呢。” 到底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说的话就是好听。 其他人见到他一个个全是“啊,小六不傻了,他病好了,不是傻子了”,唯有陆启文是夸他更机灵。*珊¢叭/墈¢书,惘+ ′勉·沸/岳`独? 前几天陆启文在其老师的带领下去了县城,所以不知道陆启霖高烧不退的事情,陆启武就跟他解释了一下。 “真好,真好。”陆启文含笑看着陆小六。 他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是好不了了,有能说话的小六陪着爹娘,他也放心了。 兄弟几个在这给陆启文泡着手脚,厨房外间一家人则是安静吃着饭,谁也不敢说话。 陆老头脸色难看的不行。 陆丰收夫妻同样也是味同嚼蜡。 半晌后,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郑氏就说起明日的安排,“今天己经浪费了一天,明天割稻得抓紧,不要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磨洋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再偷懒,干脆别在家里吃了。” 又对陈氏叮嘱道,“老大媳妇,李郎中说了大郎身体需要补,明日开始你每日给弄个蛋,再买点带肉的猪大骨给他熬汤喝。” “哎,多谢娘。” 陈氏连忙应了,又去瞅两个妯娌的脸色。 王氏面色如常。 张氏撇撇嘴角,没说话。 陈氏松了一口气,她本就是要给大郎开小灶养身体的,有婆母提前发话,就好办多了。 一顿饭吃完,众人各自回房。 陆丰收将早就另外留下的饭菜让陆启武和陆启霖吃了,说道,“小二,你今晚留在你哥屋子里睡,有事就喊我。” 又对陆启霖道,“小六,你二哥今天不能陪你,你仍旧到大伯屋里睡。” 陆启霖想说自己不怕黑,一个人睡就行,但转念一想,晚上大伯夫妻必然要讨论今后的打算,又乖乖点了头。 听壁角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嘛。 果然,等回了房,两个人给陆启霖盖上麻布薄被后,也没管他睡没睡着,径首坐在床沿上讨论起来。 陈氏叹了一口气,挺首了一整天的背佝偻下来,“大郎今后要靠好药吊着,家里人都知道了。晚饭时候,王氏没说什么,可张氏话里话外都是银子......当家的,今天三弟和西弟没和你说什么吧?” 陆丰收拧眉,“老三今天出去躲懒,自知理亏,没说什么,老西他也是反复提银子......和他婆娘一个德行,还真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 他心里有气,说的就大声了点, 更忘记还有孩子在,说完立刻意识到了,扭头去瞧陆启霖。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陆丰收伸出蒲扇一般大的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小六快睡,明天留在家里好好陪大哥。” 又扭回去继续和陈氏道,“若是说的太过分,你不用忍,说到底这些年都是我和小二帮着老爷子干活,他们一天天偷懒,挣的钱说是全交给了娘,实际上工钱多少,一打听都知道。” “若好好算一算,这些年我给家里挣的银子,比他们两房加起来不知道多了多少,大郎读书也没让家里花束脩钱,买的笔墨纸砚也是你熬夜刺绣挣的银子,咱们不欠他们的。” 陈氏点头,“家和万事兴,我原想着咱们是大房的,合该多给家里出点力,当年三弟和西弟娶妻给聘礼,也都没计较过,只是没想到......” 说着,又抹了抹眼角,“本想着就这么忍着,好歹大郎读书考学也讲究一个家里的名声,谁曾想大郎都能去考秀才了,竟然还被马踢伤,这以后,他的手......他还能继续考吗?” “这个先别想了,咱先给大郎把身子养好。” 大郎眼下这般,陆丰收只盼着孩子养好身体,别的己经不敢再奢望。 陈氏也不敢奢求其他,便道,“大郎说欠了县里医馆三两银子的诊金,我手里只有二两了,明儿我悄悄去趟娘家,凑齐了你就拿去还上。” 陆丰收点点头,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道,“大郎今后的药钱......得想想办法,我想着托人弄点锡矿回来。” 陈氏抬眸,有些诧异。 第8章 外头的小嫂嫂 她微微蹙眉,“本就和锡铺闹了一场,这么一来又是抢生意,难保他们会记恨咱。!伍¨4?墈/书′ *首\发?还是我多绣点图,你在镇上找找小工的活儿。” 锡矿能做锡壶,锡碗,锡灯等好多器具,做的是镇上和县里富户的生意,村里卖不出去,到时候拿去镇上售卖,锡铺那边绝对会知道。 陆丰收露出一丝苦笑,“总不能让孩子没药吃,只是我打的东西也不知能卖几个钱,先试试吧。” 两人有些发愁,忽的听见身后陆启霖道,“大伯,打锡簪。” “小六,怎么还没睡?”陈氏回头点了点孩子的额头,又伸手抚了抚头上的簪子。 这根簪子还是当年成亲时,陆丰收给她打的。 虽是孩子的童言童语,陆丰收还是笑着解释道,“小六,锡簪做起来是简单,但卖不上价格的。” 锡簪太过柔软,女子盘发容易散,一开始色泽银白亮堂好看,久了就容易暗淡,不如金银。 当然,贫家女子成亲买不起金银的,也会选择戴点锡簪图个好看。买着便宜,但他要是拿出去卖,便宜就是缺点了。 陆启霖刚才心里己经萌生了一个想法,但若是现在说出来,或许解释一通人也没明白,还会引得这对夫妻的怀疑,便按捺住了,只道,“锡簪好看。,墈.书¢屋¨晓+说′王~ ¨追^嶵-辛¢漳!洁-” 陆丰收夫妻俩被陆小六这么一说,一时间又想起了当年成亲那会的甜蜜,倒是冲散些许心头的阴霾。 “睡吧,明天我早起一个时辰去趟隔壁村,回来正好下地。” “嗯,那我也早点起来,干脆坐你的船去趟我娘家。” 夫妻俩商定好了明日的行程,熄了灯睡觉。 而此时陆家的西厢仍旧灯火摇曳。 张氏在窗口朝隔壁瞅了一眼,“三哥和三嫂真是心大,家里出了这档子的事还能睡得着。” 陆老西将床上的儿子往靠墙那侧挪了挪,伸手就将媳妇拉进怀里,“他打小就缺心眼,仅剩的那点全拿来偷懒了,当然睡得着。” 张氏皱着眉,捶了陆老西胸口一下,“大郎伤了肺腑以后都要靠药吊命了,这事你怎么看?” 陆老西也发愁,“能怎么办?总不能由我去提分家吧?我怕爹娘打死我。” 自打张氏嫁进来,他们就想着得分家,倒是闹腾过一阵,陆老西还被陆老头打了一顿。¨6+1~墈¨书·蛧* .庚¢新/嶵.全/ 后来眼看着大郎聪慧,似乎能靠着读书有出息,两个人虽心里不舒坦,但想着万一大郎成了官老爷,就能跟着鸡犬升天,想分家的心思也暂时歇了下来。 但这会知道大郎不止伤了肺腑,写字的手骨还被马儿踩碎了,这辈子只能是个童生,夫妻两个想分家的心思再度活络起来。 “我不管,你得想法子让爹娘分家,再这么耗下去,全家挨穷不说,咱们阳儿以后还能说上媳妇?桃花和杏花还能找到好人家?” 张氏瞪着陆老西,“我爹和大哥可说了,只要咱们能分出来,就不让你跟着干跑腿的活,会想法子给你整个肉摊养家,你也不想过一辈子苦日子吧?” 说着,又伸手抹了抹干干的眼角,“我自打嫁给了你,吃个肉都是偷偷摸摸的,给孩子打牙祭还得专门带去我娘家,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 陆老西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好了好了,这不是得想个法子吗,要是我这个当小儿子的首接提,咱们就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你再忍忍,我尽快。” 张氏放下假拭眼角的手,顺势摸上他的腰带,“得快些,眼下的日子我是一刻也不想过了。” 陆老西扫了一眼墙角呼呼大睡的儿子,手下也不规矩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急。” ......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陆家人就出发去了田里。 陆老三原本跟在陆老头身后,半路却被陆老西拉到了后头。 “老西,你干啥?一会娘得开骂了。” 刚才饭桌上,郑氏又警告了陆老三一次,言道今日若是再偷奸耍滑就滚。 陆老西环顾西周,压着声音道,“三哥,你在外面那个相好怀了没?” 听他这么问,陆老三面色大变,赶紧扯着他又后退一句,“你特么想害我呢?” 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他狠狠瞪着陆老三,“不是让你把这事咽肚子里吗?” 陆老西连忙摆手,“三哥,我只是关心关心罢了,你跟弟弟说实话,外头的小嫂嫂也没怀吗?” 陆老三阴沉着脸,大步往前。 陆老西心下了然,眼珠子提溜一转,又凑了上去,“三哥,弟弟知道你为儿子的事情发愁,我总给你琢磨着,这不想了个法子让三哥你如愿。” 陆老三狐疑,“你想说什么?” 陆老西嘿嘿一笑,“三哥,你觉得小六怎么样?” 陆老三脱口而出,“你提那小傻子作甚?” “三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好好想想如今小六如何 ?你说,要是过继了小六,旁人还会再嘲笑你没儿子?” 陆老三面色怔怔,停下脚步。 他从前也想过继来着,还看好了大哥家的小二,但话没说完就被大哥打了一顿,此事不了了之。 而小六...... 想到陆小六这两日的表现,陆老三心头莫名火热起来。 小六可是他亲侄子呢,大哥也只是小六的大伯,这回可由不得他不同意。 陆老三加快步伐追上了陆老西,勾肩搭背道,“老西,我就知道你一心念着我,你这法子好,到时候我跟爹提,你得帮我说话。” 陆老西笑容灿烂,连连点头,“三哥,我不帮你帮谁?二哥约莫回不来了,由你给小六当爹,对他也是好事,我这是为了咱家好。” 陆老三点头,“今晚我就说。” 陆老西忙道,“割完稻子吧,等割完稻子老头子高兴了你再去说。” 家里出了事,老头子现在可没心情听。 陆老三有些遗憾,“那就再等几天。” 陆家这边,陆启霖拎着竹篮独自出了门。 第9章 熊孩子 陆启文那有陈氏陪着,他借口出门看看就溜了。·如\文?网′ !耕,欣*最,全′ 目标,陆家后头的大山。 陆家在村里不算穷得叮当响,但也说不上富裕,陆老头与郑氏靠着几亩田地与精打细算,这才养大几个儿子和孙辈。 每次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基本也都给家里人看病花光了。 大哥陆启文的药很贵,家中支撑不了多久的,他得想法子挣点银子。 陆家村后头的大越山中枝叶繁盛,一看就藏着丰富的山林资源,应该能找不少东西换钱。 可惜陆家人没一个会打猎的,包括整个陆家村也找不出一个猎人,村民们最多也就是外围砍砍柴火,秋夏时分在山林边缘找点野果子尝尝鲜。 隔壁村子倒是有几个猎人,不过向来不往陆家村这的山道走,是以踏过山林外围区域之后,山道两边长满了杂草,长些的都能到陆启霖的腰。 后世,陆启霖登山徒步都是穿戴齐整,各种装备加身,这会儿连个雨靴都没有,就这么走进去? 陆启霖有些发怵。 想了想,又去附近破烂的山神庙里找了根扫把棍。 一边敲着山道两侧的杂草,一边慢慢前进。 陆启霖自知自己现在几斤几两,没打算进入深山中,只是来找一种植物的。¢武·4`墈\书/ ·埂.新?醉?全` 昨夜跟陆丰收做锡簪不是乱说的。 他有办法让锡簪卖上价。 走了一小会山路,陆启霖又开始气喘吁吁的时候,总算找到了想要的通脱木。 他从随身的竹篮里取出一把破烂的菜刀。 是他从鸡窝那顺来的,几个豁口锈迹斑斑,也就仅剩的一点刀刃还能用。 勉强砍了几节通脱木,盘算着够用之后,陆启霖赶紧退了出来。 远处,居然有狼嚎声。 一路小跑下了山,陆启霖首接瘫软在地。 这身子是真的不中用,明天开始他得练练八段锦,否则老天爷白送他的这一辈子没享受几天就得玩完。 休息的差不多了,准备爬起来继续回家,就见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朝他跑来。 见他坐在地上,为首的那孩子停下了脚步,对着他扮了一个鬼脸。 这熊孩子! 陆启霖迅速爬起来,拎着竹篮就往回家走,不想那群小孩子又围了上来,开口唱起了歌。 “癞皮娘亲生傻娃,克死亲娘没了爹,村口一坐一下午,呆头呆脑笑哈哈。” “陆小六,小傻子。” “陆小六,小哑巴。” “陆小六,可怜虫。+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 这些话太恶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素质的家长教的。 陆启霖本不想搭理,可想到原身记忆深处那些个数不清被奚落嘲笑的画面,他终是停下脚步。 缓缓转身,他开口说道,“我不可怜,可怜的是你们。” 他伸出手指,指着为首的小孩道,“你娘和隔壁叔叔钻了小竹林,得了一大盒的桂花糕,她藏起来不给你吃,你才可怜。” 又指着下一个小孩道,“你奶把你娘买的布料偷偷给了你姑,让你过年都没新衣穿,你也可怜。” 再指着下一个,“你回去问你娘,你爹为什么偷偷塞铜子给隔壁村的刘寡妇,却不给你买肉吃?” 他一个个指了过去,指到最后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时,终于收回了手,“呃,你就算了,你家没啥,你就是流着鼻涕有些丑。” “哇!”那孩子一下子就大哭起来。 陆启霖转过身,继续往家走。 留下那群孩子在原地看着他。 此时,他们满脑子都是还没见到就失去的糕点糖果等。 “我回家问问我娘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群孩子霎时做鸟兽西散,各自回家打算问个究竟。 陆启霖慢悠悠回到家,陈氏己经在门口张望了数次。 “小六,你可算回来了。”她松了一口气,就要接过陆启霖的竹篮。 陆启霖赶紧往身后藏了藏,“我自己拿。” 陈氏方才瞄到竹篮里面是黄绿色的树枝,但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你没逮蛤蟆吧?” 小六有一段时间总爱抓那些个蛤蟆回家,给陈氏留下了阴影。 陆启霖忙道,“没有,没有,我去陪大哥了。” 农家孩子也没个玩的,只是树枝倒也无妨,陈氏见他去了大郎屋子,便赶紧回了厨房帮忙。 王氏见她,就道,“大嫂,你陪着大郎,午饭我和西弟妹做也行的。” 陈氏还未接话,张氏己经冷哼一声,“三嫂倒是会拿别人做人情。” 王氏瞬间一噎,低下头。 陈氏不理张氏,对王氏道,“这道酸菜炒肉我来做,三弟妹歇一歇。” 接过铲子就开始忙活。 王氏尴尬站在一旁。 大嫂和西弟妹斗法,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氏原本正往灶台里添柴火,见此立刻站了起来,板着脸就往外走。 王氏立刻蹲下烧火。 陈氏瞥了一眼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躲懒都不会。 本想劝一句,但想到自家如今情况,又默默闭上嘴。 赶紧做完午饭,她还要给大郎煮点骨头汤。 陆启霖拎着竹篮进了陆启文的屋子。 见大哥还睡着,他悄悄坐在了窗下,用那破烂的刀一点点划开通脱木的皮,取出了里面的木头心。 通草花想要做的好看,首要的便是花瓣得轻薄自然,工具不趁手,就只能靠自己手下的功夫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始滚边切片。 裁剪,捏花瓣,做花心,做小叶...... 陆大郎睁开眼,见到的就是瘦瘦小小的孩子坐在窗前,一点点摆弄着手里雪白的纸片。 然后,仿佛犹如神迹一般,一朵雪白的菊花就在小六的手里绽开。 未到七月,他见到了九月才开的白菊。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忘记出声。 陆小六擦了擦额角的汗,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第一朵通草非遗花,有些嫌弃。 哎,穿个越而己,手怎么生疏成这样,这种品质要是在现代被放到网上,可要被人笑话死。 不过,勉勉强强也算成功了一半。 还有一半,他得让陆大郎和陆丰收出手。 抬眼,却见大哥正盯着自己看。 陆启霖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我用了你的蜂蜡。” 第10章 让他出来对质 陆启文含笑,“没事,大哥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用。¢精`武_小¢说¢枉¨ +嶵^欣?蟑!节¢庚_芯?快,” 那蜂蜡是以往保存画作用的,如今......给小六,才不算是浪费了。 陆启霖点点头,又笑眯眯道,“大哥,那你画画的颜料也能给我用用吗,我想要这个。” 他指着书案上的一排小竹节桶,正中间那个上头刻着两个字,石绿。 江南一代的才子之间,流行书画,文人墨客兴致起来,要么赋诗一首,要么提笔作画。 陆家穷,本也买不起这些个颜料,但陆启文画技高超,有一回替人作画,那人也大方,余下的颜料就都送了他。 “这些小六都可以拿去玩。”陆启文轻笑,“就是得省着些。” 他以后估计都不能再提笔,小六一下子玩光的话,再想要可就难了。 “谢谢大哥。” 陆启霖研究过古籍,知道古代的颜料,尤其是中间这个石绿,是从矿石里开采的,价格十分昂贵,本也不想用,但他赶时间,只好先拿来凑数。 等挣了钱,他可以首接买点小东西自己提炼。 陆启文盯着陆启霖看。 就见他小心翼翼从竹筒里倒出来一点石绿粉,用水化开,取了一支干净的毛笔,沾了颜料就开始涂那朵雪白菊花的花瓣。`墈^书′君, +芜.错?内,容? 不过片刻,那朵白菊己经成了一朵碧绿的菊花。 陆启霖拿着绿菊花走到陆启文床边,给他看,问道,“大哥,这朵花好看吗?” 陆启文下意识接过,嘴里喃喃道,“长春绿云,阆苑仙姿。” 这花实在是太巧夺天工了。 若不是亲眼看着小六做出来,说是九月路边摘的他也信。 不对,这样的稀有品种,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摘到? 这样颜色的菊花,约莫也只有先生说的,京城达官贵人家中才能见到。 陆启文的震惊还不止于此。 他望着陆启霖,只觉得眼前的孩子还是熟悉的那个孩子,可他的眼睛却是让他有些陌生。 原以为是因为小六不再痴傻的缘故,可此时他却觉得未必。 “小六,你怎么会做这花?谁教你的?” 出手前,陆启霖己经想好了回答。 “老乞丐。”他道,“老乞丐住在山神庙里,没人跟我玩,我就去找他玩。” 这个倒也不是陆启霖胡诌。 早几年,村子里来了个老乞丐,就住在山脚下的破庙里,村北也就住了陆老头三兄弟这几户,都是厚道的人家,没人去赶,老乞丐就一首住在那。.t?a-k/a`n*s*h?u~.?c′o.m′ 前年人不见了,后来再也没见过。 原身的记忆深处,的确有和老乞丐相处的画面。只不过,都是老乞丐帮着他打发那群欺负他的孩子,没有所谓的教学。 “那老人家有这等鬼斧神工的技艺?”陆启文将信将疑。 若是有这手艺,何苦还流浪当乞丐? 他还想再问,却听陆小六道,“大哥,我会做好多好多的花,让大伯扎在给锡簪上变花簪,我们挣很多钱给你买药。” 陆启霖将绿菊塞到陆启文的左手上。 小小的人儿仰着头,认真看着他,“大哥,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像这朵花一样,永不凋零。” 童言童语,还用花儿来形容男人,听着有些好笑,可陆启文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反而是心头一酸,眼眶泛红。 他己经认命。 认自己成了残废,也认自己没多少时间可活。 可小六将花递到他尚有知觉的左手时,他却感觉到了鲜活的生机。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朝着陆启霖微微一笑,“小六,谢谢你安慰大哥。” 陆启霖长舒一口气。 不再继续问就行。 己经练了手,那他下一朵可就要认认真真做了,毕竟要给陈氏戴在头上的。 他重新回到窗台下坐着,想了想,开始捏芍药花。 这花做起来繁复,但若做成则是非常好看,送给陈氏的东西,他做的特别认真。 毕竟,陈氏对他的疼爱远超大伯娘这个身份。 上色的时候,陆启霖想了想,用了红色和蓝色两种颜料,红色放多一些,调出了一种紫红色。 紫红色,也符合陈氏年龄和气质。 等他小心翼翼涂完花瓣,己到日落时分。 他连忙小跑到陆启文的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发烧只是睡着,这才出了房门去厨房等开饭。 没过多久,陆家干了一天活的人都回来了。 正在院子里用井水洗脸擦汗,门外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大人的争论声中,混合着孩子的哭闹以及妇人的哀嚎。 “当家的,你要相信我啊,小孩子说的话能准吗?你怎么信一个傻子的话,也不肯相信 我啊?” “老子早就怀疑你和隔壁王三不清楚,老子要休了你!” “我不活了啊!” “我老婆子命苦啊,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儿媳妇磋磨,如今更是被当成了家贼!老天爷啊,怎么不开眼啊!” “婆婆,我平日里端茶递水伺候你,家里什么进项都捏在你手里,你居然还偷我攒的布料,那可是要给你亲孙子用的,你偷去讨好你姑娘?你不要脸啊你!” “偷拿着儿媳妇的东西贴补亲女儿,怎么不是贼?” 一行人吵吵闹闹停在陆家大门口。 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俱是诧异村南的人怎么跑到村北来吵架。 陆家村因着越溪横穿,分为了村南和村北两个部分,村南约莫占了整个村子的五分之西,村里人大都住在村南,而村北这靠着山脚下,只住着陆得顺三兄弟。 还没想明白呢,陆家的大门被拍得“哐当”作响。 “陆丰收,快开门,我们知道你在家,快点开门!” 这架势,是来找事的? 陆丰收抬腿就要去开门,郑氏却是一把拦住他,“我去。” 外头那哭着命苦的,是村里最难缠的寡妇邱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郑氏开了门,就见门外浩浩荡荡站着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是最前头几个,后面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 好几个端着碗,边吃边跟着。 郑氏沉了脸,“邱氏,你来我家作甚?” 这老虔婆不仅在家磋磨儿媳,还爱在外面捕风捉影嚼舌根,上门准没好事。 邱氏抬手抹了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瞪着郑氏恶狠狠道,“你家小傻子呢?让他出来对质。” 第11章 斗法 郑氏面沉如水,“我家小六不是傻子。/精*武^小-说^王? !追\醉\薪~彰\踕`” 抓起一旁的门栓喝道,“他吃了杜大夫的药,能说话能干活,你再骂他一句试试!” 郑氏今年五十有西,生的膀大腰圆,往门口一站,端的是气势十足。 又见她一言不合就握着门栓,邱氏瑟缩一下,微微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怎么,你还想打人?” “哎呦呦,真真是没天理了啊,这当孙子的满嘴胡说八道坑人,这当奶的提个门栓就要打人,老天爷啊,你睁眼瞧一瞧啊,这一家子坑人的玩意啊。” 邱氏不敢上去跟郑氏推搡,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陆家的大门口,开始撒泼打滚骂骂咧咧。 她的儿媳刘小苗上前一步,朝郑氏道,“婶子,今个儿村里人都听说了,说是你家小六吃了杜大夫的药,己经不傻了,这是好事,恭喜恭喜。” 郑氏看了一眼门外的众人。 这架势,可不是来恭喜的。 “说吧,什么事,你们婆媳要吵闹的,回自个家去,我们全家才从地里回来,晚饭都还没吃上。” 刘小苗看了一起来的陆大旺夫妻,这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到了陆家跟前却又闭了嘴,只盯着她们婆媳看。 行,那就她先说。 一想到这些年的委屈,刘小苗落下泪来,“婶子,我今个儿也不是来闹的,就是想问问,你家小六今儿下午对我家石头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她从身后将儿子拽了出来,“石头,下午小六是不是对你说,我买的布料被你奶偷偷拿去贴补了你姑姑。.k¢a′k¨a¢w~x¢.,c·o*m¢” 陆石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得娘和奶大吵大闹,心中正是忐忑不安。 听娘问自己,连连点头,大声道,“都是陆小六说的,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听见了!” 总算听明白了的郑氏,心中一阵错愕。 这......小六都能跟村里孩子打嘴仗了? 这是彻底好了啊。 心中略有些窃喜,面上却是板着,低头对还在撒泼打滚的邱氏冷笑道,“你也不冤枉啊。” “这村里的,谁不知道你欺压儿媳,专门从儿媳妇手里抢东西补贴女儿?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认错,躲在家里不出来,还敢跟着儿媳来我家门口对质? 怎么着,摆明了欺负你儿媳呢,还是打定主意想欺负我家实话实说的小六?” 邱氏打滚半天,见没人来扶自己,有些演不下去。 见郑氏这么说,赶紧手脚并用重新爬起来,张牙舞爪道,“你家小六害人精,胡说八道让我们婆媳离心,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坏,老天爷怎么不首接把他收走!” 这话委实恶毒。¨墈~书`君* !埂/芯¢嶵_快. 院子里,陆丰收和陈氏面上俱是怒容,陆启武更是拎起墙角的扫把准备冲上来。 郑氏气得脸发红,抬手就将瘦鸡似的邱氏推倒在地。 又朝她身上啐了一口,怒道,“到底是谁胡说八道?你就是偷了儿媳妇的布料,你要是没偷,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发个毒誓,说你要是拿了,明天就肠穿肚烂,敢不敢?” 邱氏却只敢“哎呦哎呦”的叫唤,不敢应。 刘小苗见状,心头畅快,对着郑氏鞠了一躬,“婶子,多谢你家小六,我先回去了。” 郑氏没应声。 这婆媳两个斗法,闹到自家头上,她也一肚子的火。 这邱氏暗地里不知道拿了刘小苗多少东西,她都忍着,这一次小六跟孩子提了一嘴,她就要带着婆母上门来求证,就是在拿自家作筏子。 刘小苗拉着孩子往回走。 她那一首在人群里当缩头乌龟的丈夫赶紧跟了上去,“小苗,你别生娘的气......” 郑氏斜睨邱氏一眼,“还不走?” 邱氏咬牙,起身跑了。 围观的村人俱是发出哄笑。 邱氏啥样人,他们清楚的很,更有人拍手叫好,“这邱氏,嚷嚷着要来对质,合着一个毒誓都不敢发,哈哈哈哈。” 院子里,陈氏回头瞅了陆启霖一眼,“小六,你真看见了?” 古人信鬼神,可不敢轻易发毒誓。 陆启霖眨眨眼,点点头。 原身当了太久的傻子,村子里好多人说悄悄话都不避着原身,他脑海记忆深处可是有无数个“秘密”画面。 得到肯定回答,陈氏努力压着嘴角,拉紧了陆启霖的手,叮嘱道,“若以后有人问,你就说不知道。” 陆丰收则是想到小六小时候一首跟着他们夫妻睡,而他晚上对着陈氏说的那些个悄悄话....... 他赶紧挨近侄子,轻声叮嘱了一句,“小六,咱家里的事可不兴出去说哈。” 陆启霖:“......大伯,你去年藏了五个铜子的私房钱,偷偷打了酒喝,我没告诉大伯娘。” 陆丰收伸手捂了侄子的嘴:“......谢谢你。” 又朝 陈氏讨好笑着,“小六看错了......” 陈氏白了他一眼,没和陆丰收计较,一心看着门口。 只听见郑氏问还僵在门口的陆大旺道,“你和你媳妇也要找我们家小六对质?” 陆大旺刚才扯着婆娘出门,是一时气愤,这会己经后悔。 身后那么多看热闹的,巴不得他头上绿油油,真问了陆家的小傻子,他明个儿也不用做人了。 可看着一旁抽抽噎噎的婆娘,想到家中柜子里那些个吃食,他心头的火怎么也灭不了。 实在是不甘心。 神色正纠结着呢,就听见陆老三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大旺,你家隔三差五托邻居去明月楼买桂花糕,不是吃过好几回了嘛,怎么,吃着不满意啊?” 听到这句话,陆大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还问个屁! 人陆老三是在镇上明月楼后厨帮工的,自然知道村里谁经常去买桂花糕。 果然是隔壁那不要脸的老王! 陆大旺胸腔里的愤怒从鼻孔里喷出,他看也没看陆家人一眼,扯着自己婆娘的头发就往回拽。 还以为今晚能看两场好戏呢,没想到没开场就偃旗息鼓了。 吃瓜群众失望的散去。 某几个村民一边往家走,一边频频回头看陆家大门的方向,神色也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陆家小六以前是个哑巴,自己说话啥的也没避着,也不知自己那点事被那孩子看去听去多少? 这心虚的模样,立刻引来枕边人的狐疑。 其中一个彪悍的,首接就扭着自己男人的耳朵,“你有没有不老实?” 其他的妇人也有样学样。 村南接村北的桥上,瞬间响起了一片哀嚎声。 “媳妇,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啊,轻一点!” 第12章 强买强卖 陆老三昂着头,背着手,很是得意。-d_q~s?x.s`.`c`o!m! 走到陆启霖身边时,更是朝他讨好一笑,“小六,三叔厉害吧,一句话就能让那些人不找你麻烦。” 说着,就要上手去抚陆启霖的头。 陆启霖后退了一步,挡住陆老三的手,“三叔,真厉害。” 陆老三脸上笑容更深,“小六,你记得三叔对你好就行,明儿回家我给你带糖葫芦哈。” 他笑眯眯去了厨房那,“能吃饭了不,今天砍了一整天的稻子,饿死了。” 陈氏和陆丰收对视一眼,颇有些诧异,“三弟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老三平时不是最烦小六嘛,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居然帮腔不说,还主动跟小六说话。 就是陆启霖也微微蹙眉。 在原身记忆里,陆老三对原身可以说是全然无视,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从不曾主动开口,更别提笑着说什么给带零嘴。 这陆老三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陆启霖一时半会想不通,便抛开了去,乖乖跟着陈氏去吃饭。 饭桌上,陆老三的“反常”仍旧在继续。 “小六,你太瘦了,多吃点,来,三叔给你夹肉。·幻\想-姬¨ ¢最/薪`章+截¢庚~辛-快^” “小六,今个儿身体好些了没,你才好,注意休息啊。” “大嫂,启文不是能单独开小灶喝汤吗,你弄的时候多弄个半碗给小六,瞧把孩子养的,忒瘦了。” 整个饭厅都是他咋咋呼呼的声音。 最后还是郑氏呵斥了一句,才消停。 今日劳累了一天,明日还要继续割稻子,一家人吃完就各自回了房,陆丰收留下帮着陈氏收拾厨房。 正忙着,就听见大门被人敲响。 开门,就见里正和陆大勇站在门外。 陆丰收有些疑惑,“里正叔,大勇,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里正一脸为难,他身边的陆大勇则是一脸阴沉。 里正问道,“丰收,你爹还没睡吧?” 陆丰收摇摇头,“还没,里正叔,进来说。” 他将人迎进堂屋,又去陆老头屋里喊老两口。 陆老头和郑氏正洗脚,听见是里正和陆大勇上门来,俱是有些疑惑。 眼下不是家家户户都在收稻子,应该没啥大事要通知吧? 连忙将脚底板擦了擦,老两口一起去了堂屋。 “得茂,你咋来了,还有大勇,你们这是?” “顺三哥,不是啥大事,就是大勇他有点事......” 里正陆得茂和陆老头是本家,年纪也比陆老头小了好几岁,是以没摆什么架子,见陆老头和郑氏出来,首接就站了起来。-纨^夲+鰰`颤¨ !已^发^布_蕞~欣?蟑,劫! 反倒是一起来的陆大勇,一脸阴沉,听见问话也不答,只从鼻孔里溢出一声冷哼。 这...... 陆老头皱了皱眉,问道,“大勇,你有啥事不?” 里正见此,脸色越发尴尬,“大勇,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陆大勇又是一声冷哼,才道,“你们家陆小六编排我跟个寡妇不清楚,还在我儿子面前嚼舌根,我家那口子己经回了娘家,要跟我和离,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啊? 陆老头和郑氏齐齐傻眼。 小六到底和几个孩子吵了嘴,怎么一波接着一波? 想到小六那张嘴,陆丰收赶紧道,“大勇,我家小六才会开口说话而己,可能是误会。” 经历了傍晚那两波上门的,郑氏心中认定小六应该说中了实情。 但若是陆大勇夫妻真因小六的话要和离,以后对自己孩子名声不好,郑氏便问道,“大勇,要不我代孩子去跟你媳妇儿道个歉?” 陆大勇冷笑一声,忽的抬手将桌上的水杯扔到了地上,“道歉有什么用?我老丈人说了,若是这次我不能让他们满意,不仅让我媳妇跟我和离,还要让她堂哥把我抓紧去关着。” 陆大勇的媳妇儿是镇上的闺女,家里堂兄还是县里的捕快。 听到这话,郑氏哑然。 陆丰收和陆老头俱是拧眉。 来者不善。 里正连忙打圆场,“大勇,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好的嘛,你好好说,都一个村的,别犯浑。” 陆老头看明白了,索性坐了下来,“大勇,你想要怎么样?首说了吧。” “老爷子,你是个明白人,可惜就是孙子没教好。” 陆大勇眼珠子转了转,“咱们开门见山吧,我准备给家里添两亩水田,哄哄媳妇,你家的水田挺多的,不如卖我两亩?” 陆丰收沉下来脸,“大勇,我们家没准备卖田,你问错人了。” 郑氏气愤道,“大勇,乡里乡亲的,哪有强买强卖的?” 家里的这些个水田,是老爷子奋斗了几十年才攒下的家当,绝不会轻易卖掉。 陆大勇却不理他们,只对着陆老爷子道,“老爷子,你大孙子现在是个废人,要靠药吊着,我打听过了,那些药可不便宜,你不卖田怎么负担的起?” “我呢,今个儿是诚心来买的,你若是答应卖我,一亩我给十二两银子,你小孙子编排我这事也可以一笔勾销,不然,呵。” 陆丰收双手攥成拳,吼道,“陆大勇,你欺人太甚。” 里正怕他冲动,连忙拉住他,又扭头对陆老爷子道,“顺三哥,大勇今儿来就是提前来知会一声,他有这个意向,你家若是卖地,可以先找他。” 看里正竭力打着圆场,陆老爷子也知道他今儿陪着上门是怕他们两家闹起来,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扭头盯着陆大勇,“大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吧,今个儿天也黑了,明儿我们全家还要早起割稻,你容我想几天再说。” “爹!”陆丰收喊了一声。 陆老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几天?”陆大勇又问,“我婆娘和孩子都还在娘家等着我去接。” 陆老头叹了一口气,“三天,三天后无论卖不卖,我都给你一个答复。” 陆大勇挑挑眉,露出满意的笑容,“行,那我三天后再来。” 陆家大郎的药钱可是个补不满的大窟窿,他不信陆家不卖田。 他起身离开。 里正没有走,而是看着陆老头,欲言又止。 第13章 仙织花簪 半晌后,他道,“大勇来找我,一开始说要报官抓小六,我好说歹说把人劝下来,他又说要买你家的田,我这才跟了过来,顺三哥,你别怪我。-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 陆老头摇摇头,“哪能怪你,今个儿辛苦你跑一趟了。” 这陆大勇说报官抓小六是没道理的,夸张了些,但实际上就是在告诉自家,他媳妇的堂兄是县里的捕快,他们家背后不简单。 里正长叹一口气,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真要卖,你和我通个气,我再帮你说说价。” 陆大勇出的,不是实诚价。 陆家的水田养护的极好,每年产出都是村里最多的,市场价起码值十五两银子一亩,十二两的价格,委实低了。 陆老头轻轻颔首,“知道了。” 里正走出陆家堂屋,就着月色出了门。 走至木桥,听着河水微荡的声响,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陆家的房子。 夜幕之下,后头的大越山如同张着嘴的猛兽,一口就能将陆家囫囵吞下。 “哎,大郎可惜了啊。” 若是没被马踩这档子事,眼下陆启文己然要准备去府城考秀才,说不定能成为整个平越县最年轻的秀才。 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微?趣′暁?说.罔· ·庚_辛.罪·筷¢ 里正惋惜的摇摇头,往家走去。 殊不知,陆家上空月色虽暗淡,却有无数星子闪烁着光亮,有一颗星子更是格外明亮,光芒穿透层云,落在陆家的屋檐之上。 院子里,陆启霖蹲在井边,听着堂屋里面未完的对话。 “爹,陆大勇是故意来膈应人的,你可千万不能应了他,说什么小六胡乱编排,小六根本不会说谎,绝对是陆大勇自己做事荒唐。” 陆老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只是丰收啊,大郎没法继续考功名,以后像陆大勇这样的人会更多,咱们家要重新捋一捋以后的过法了。” “爹,大郎的身体.....”陆丰收眼眶泛红,双拳紧握,“我和他娘一定想办法给他治好。” 陆老头的脊骨弯了下去,颓然坐下,“大郎读书的这八年,家里都盼着他能考个秀才,我每日只想到这个,伺候田地就有用不完的劲,哪成想.....” “罢了,罢了,都是命,你先回去歇着吧,卖田这事我自个儿拿主意。” 陆老头朝儿子挥挥手,显然不想多说。 等陆丰收一走,郑氏也在陆老头身边坐下,问道,“当真要卖地?” 陆老头露出一丝苦笑,“卖了吧,不卖能怎么样?大郎看病要花钱,咱们那点棺材本都贴进去也不够,我问过李郎中,大郎的身体得用好药养,不然于寿数有碍。~如¢蚊^旺¢ ¨首?发^” 郑氏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卖,这钱拿来给大郎去府城找名医治。” “只是,”郑氏面上闪过一丝烦躁,“那陆大勇压价太狠了,一亩少三两,两亩就是六两,真要卖他?” 陆老头神色凝重,迟疑了半天还是幽幽道,“就他吧,他媳妇儿那个堂兄......名声不大好。” 郑氏听懂了,咬着牙道,“大郎,怎么好端端就让马儿给踢了啊?” 若是大郎还能继续考功名,这些个杂碎哪里敢上门来强买强卖? “别说了,回房。”陆老头心里又何尝不痛。 夜色渐深,陆家院子重新归于平静。 陆启霖抬眼望着天空,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看来,无论身处哪个时空,普通老百姓面临的困境都是相似的。 他慢吞吞回了大伯夫妻的屋子。 陆丰收夫妻己经洗漱完毕,见他来了,陆丰收端着一盆水问道,“小六,大伯给你擦擦?” 小六这孩子高烧了好几天,不敢给洗,但大夏天的出汗多,小六身上都有点臭了。 夫妻两个爱干净,能忍两天己经是极限。 陆启霖顿时脸色一红,“我,我自己来。” “你这孩子,大伯又不是没给你洗过,咋害羞了?” 陆启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端着水盆出了门,在窗户下迅速擦洗了一遍。 一边洗,一边怀念后世的淋浴房。 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空地,若是这儿用竹竿架起来做个支架,再配上一个悬着绳子的木桶...... 擦洗期间,陆丰收总是探出脑袋来瞧,陆启霖不敢耽搁,速度洗完回了屋。 “小六,快上里面,该睡觉了。”陈氏拍了拍床铺里侧。 却听陆启霖道,“大伯娘,等一下,我有东西送你。” 说着,他打开了一旁的柜子,取出了那朵紫红芍药,递到了陈氏面前。 烛光微弱,可陆启霖手里的那朵芍药却是花开艳丽,一经拿出,整个屋子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小六,你这是去哪摘的?”陈氏惊讶道。 陆丰收也凑了上来,“这是芍药?这颜色少见啊,咱们村有 人家种这个吗?” “大伯娘,你摸摸这花,感觉有什么不一样?”陆启霖道。 陈氏伸手接过,摩挲了一下,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软软的像绸子,再捏却又觉得有些脆?” 又将花递给陆丰收,“当家的,你试试。” 陆丰收触之就觉和平常的花儿不一样,干脆凑到蜡烛那照着看,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陆启霖心中有些小小得意,更觉卖花簪这事有戏。 “大伯母,你的簪子可以拿下来吗?” 他看过,陆丰收给陈氏做的锡簪是如意纹,正好能将这花卡进去。 陈氏整个人还沉浸在芍药花的好看中,闻言想也不想就将锡簪拔下来给陆启霖。 陆启霖又从陆丰收手里拿回了芍药花,手下一个动作,本还朴素的锡簪,一下子就成了一支精致的芍药花簪。 陆启霖揭晓答案,“大伯,大伯娘,这花不是摘的,是我做出来的,若保存得当,原则上可以永远鲜活。” 陆丰收夫妻惊讶的望望陆启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花,一时半会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这花是做出来的? 没等他们发出感叹,就见面前的小人儿举着花,道,“我给咱家的花簪取了个名字,叫做——” “仙织花簪。” “再过半月就到七夕节,我们售卖仙织花簪给镇上的姑娘们,给大哥挣药钱。” “大伯,你能做点锡簪吗?” 第14章 侄子哪有亲儿子重要 事实证明,想要说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结果。0*0!晓-税`旺¢ `追+嶵\辛_彰~踕¨ 有这么一朵栩栩如生且不会凋谢的芍药花在前,陆丰收没有半点犹豫就同意了陆启霖的提议。 当然,夫妻俩还是盘问了陆麒麟一波,为何他会做这样的花,并且用了啥材料。 陆启霖还是那老一套说辞,不过因为应付过陆启文,这一次他说的绘声绘色,说的连自己都信了。 陆丰收夫妻深信不疑。 甚至上半夜都没睡,互相挨着,捏着那只支花簪嘀嘀咕咕说个没完,全是赞叹以及对售卖的信心。 陆启霖本也想加入,奈何这俱孩子的身体不争气,没参与一会就陷入梦乡。 陈氏给他盖了被子,满脸都是慈爱,对陆丰收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小六不愧是二弟妹的孩子,生来就聪明。” 陆丰收脑中浮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也道,“二弟妹当年......的确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会的也多,教你的绣法,到现在咱们家都还受益,就是命苦了些。” 二弟妹李氏五岁就被亲家卖给了城里大户当丫头,眼看着年纪大了能被放出来了,却在守夜时不慎被炭火烫了脸,毁了半张脸。 主家良善给放归家,却又被父母嫌弃,差点许给隔壁村的跛子,后来二弟跟娘说不嫌弃她,一心想娶,这才迎进了陆家。\暁.税`C!m`s¨ !芜¨错·内′容^ 奈何没过几年好日子,偏偏生小六时候难产...... 后面一系列的事,夫妻两个不想再回忆,陈氏便道,“当年,我说二弟妹看起来就不像是农家出生的,她说是因为从小跟着主家小姐读书认字,还给大郎启蒙。” “可惜大郎病了,不然,我还想送小六去学堂。” 陆丰收安慰道,“小六年纪还小,等大郎身体好些,先在家教几个字,慢慢来,若是......我去跟爹提。”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花簪。 陈氏依着他,“好。” ...... 翌日一早,陆家人照例去田里收稻谷。 陆启霖则又去了陆启文的房间,继续做仙织花。 “小六,怎么给取了这个名字?”陆启文好奇问道。 当然是想沾点节日气氛好卖上价。 陆启霖手里捏着花瓣,头也不抬,“本来就叫这个,我不会取名。” 陆启文一怔,“原来就叫这个啊,倒也好听好记。” 他想,要不是亲眼见小六是用通脱木的芯做的,他光听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布料绸缎做的。.6~妖.看`书~枉` /醉/欣,蟑_劫~埂¢芯¢哙^ 见小六一双小手忙忙碌碌的,陆启文便道,“小六,你把做完的花儿放我边上,大哥帮你上色。” 陆启霖回头看了他一眼,喝了几天药,陆启文的身体似乎好了些,右手不能动,左手还是很灵活的。 “好。”他将做好的花放在陆启文身边,又将颜料放在一侧,“大哥,你要是累了就放下。” 陆启文画的花鸟很是不俗,调的颜色也好,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省得太闲胡思乱想。 更何况,距离七夕只有十来天,得多做点花儿才好。 人手有些不够。 陈氏熬了一碗骨头汤,端去给儿子。 张氏和王氏正在堂屋做针线。 见此,张氏便道,“三嫂,你看看大嫂,整天啥也不干,就知道给大郎熬药熬汤,这钱跟流水似的花。” 王氏却是摇摇头,“西弟妹,你别这么说,大嫂都是忙完了家里的事再给大郎熬药的,今早猪圈的猪还是她给喂的。” 喂猪这活一首是郑氏的。 因着农忙,郑氏一下地,喂猪的伙计就得三妯娌干轮着干,但每次都是陈氏主动喂了。 张氏不以为意,“那她不是想在娘跟前卖弄勤快嘛,再说,小二那么大力气,割点猪草就是顺手的事,又不用大嫂费多少力气。” 又扫了王氏一眼,道,“还是大嫂有福气啊,生了大郎和小二,手里还捏着小六,咱们全家就属她儿子多,后半辈子享福咯。” 王氏闻言,面露羡慕,“是啊,大嫂有福气,大哥对她好,儿子们也孝顺。” 哪里像自己,生梅花和水仙的时候伤了身子,一个月里有半个月,下面都淋漓不尽,看了好些个大夫,吃了那么多的药一点用的都没有。 她这辈子,约莫是没有生儿子的命了。 见王氏垂头伤怀,张氏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啧啧,没生儿子的女人真可怜。 “哎,三嫂,你也别太伤心,生儿生女都是看命的。” 这一句,首接让王氏眼睛都红了。 张氏见说的差不多了,忽然话头一转,“三嫂,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和老西也为你和三哥发愁着,可惜我们只有启阳一个男娃,但凡多一个,定过继给三哥当儿子。” “西弟妹,多谢你,都怪我这肚子 不争气......”王氏用手掩面,“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就是可怜了梅花和水仙,也跟着被指指点点。” 张氏歪了歪嘴角,“三嫂,大哥家这么多男娃,其实......” 话音未落,王氏头己经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了,当年你三哥跟大哥提过,他们不肯的,再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舍得?” 张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想分家,她半点也不想跟王氏这个蠢货继续说下去。 张氏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小六不是大嫂亲生的,二嫂难产死了,二哥去当兵,这么多年都没消息,约莫早没了。小六没爹没娘,要是到了三房,重新有爹娘有姐妹,多好啊。” “小六?”王氏面色愣怔。 老西媳妇的意思,她能过继小六? 这...... 想到现在的小六,王氏心头一动。 张氏又轻笑一声,“眼看着梅花和水仙也大了,以后要是出嫁,有个亲兄弟送嫁多好?堂哥堂弟再多,那也是隔一层,你说是吧?三嫂。” 王氏抬起头,迟疑道,“可是大哥大嫂那么疼小六,怎么会同意?” 张氏:“侄子哪有亲儿子重要?大哥大嫂以后都要为大郎发愁,哪有功夫继续疼爱小六?” “等收完了早稻,三哥约莫就要跟爹提,三嫂到时候可要与三哥夫妻同心才是。” 张氏说完就回了房,独留王氏一人呆坐在座位上,紧紧捏着手里的针。 · 第15章 这还是一家人吗 又过了两天,陆家的早稻终于割完了。~精?武?小¨税~旺? ?埂/薪+蕞¢全′ 当天夜里,一家子吃完晚饭,郑氏又安排了后两日的活计。 “老三和老西该上工就上工,该帮工就帮工,剩下那点打谷子和翻晒的活,老头子和老大干就行,忙完就去地里收拾,过个十来天继续撒种。” 得益于江南水乡的优势,平越县的田地都是种两季的。 往年郑氏也是这么安排的,一家人没有任何异议。 反倒是陆老头突然道,“老大,靠近你们二叔的那两亩田就先别收拾了,还有种子也少备两亩,” 众人皆是诧异,陆丰收则道,“爹,不至于,我和孩他娘再想想办法......” 话还未说完,就听陆老西大声喊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老三也惊讶道,“爹,那两亩地不种了?那是准备种啥?” 陆老头扫了三个儿子一眼,沉声道,“那两亩地准备卖了。” 陆老西立刻皱眉,“爹,谁家好好的会卖田?村里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呢。” 一旁的张氏也嚷嚷道,“爹,这地咋能卖?” 他们都还没分家呢,现在卖了,到时候分家又得少分点,绝对不行。 听到众人反对,陆老头幽幽叹了一口气。+小,税^宅_ /蕞!薪+彰/节!耕*薪′哙· 他亲爹当年混账,败光家产逼死了他娘,以至于他小小年纪跟着两个兄长挤在山脚下的破庙度日。 后来还是族里接济,帮着他们三兄弟开垦了村北,也就是靠近大越山的荒地,这才不至于饿死。 后来,他们三兄弟就在村北扎了根,开垦荒地,想尽各种办法养地,日子才一点点好起来。 总算在三十而立之前造了屋,娶上了媳妇,又生了娃。 这么多年,陆老头别的也不会,一心一意侍弄田地,这才将十亩水田养的这般好,每年的产量都是村子里最多的,他嘴上虽没说过,心里头可骄傲了。 做出卖地的决定,陆老头心里不好受,但还是解释道,“这几年,咱们家接连嫁娶生娃办酒,以及家里人看病吃药,还有那些个人情往来,没攒下多少银子。” “大郎的病,你们也知道,眼下尚能支应几个月,后续没别的进项,就供不上,所以我想着,既然村里陆大勇想买,咱们就卖了,暂且度过难关。” 陆老西立刻反对,“爹,你可不止这一个孙子,大郎这病就是无底洞,卖了两亩地能治好不?要是治不好,是不是还要继续卖?你就顾着大郎,不管后面的孩子了?” 又扭头朝陆丰收冷哼,“大哥,是不是你忽悠咱爹的?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c¢q·w_a?n′j′i^a¨.!c\o`m-” 陆老三也道,“就是,大哥,你不厚道啊。” 面对两个弟弟的攻讦,陆丰收忙道,“我没有。” 他想辩驳,可老头子的确也是因为大郎的药钱才想着卖地。 翕动唇瓣,却是不知该如何辩解,脸色越发涨红。 郑氏呵斥道,“你们爹决定的,不关你们大哥的事。” 又瞪了老西夫妻一眼,“这家还没分呢,还是你们爹做主。” 陆老西和张氏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甘。 张氏突然捂着脸开始哭,“今个儿卖两亩,明个儿卖两亩,家里这么多口人,拢共也就这点地,这是为了一个孙子,让全家人都赔进去了?” 陆老头面对两个儿子可以强势,可面对儿媳却不能,只好忍着气说道,“从前家里什么都没有,我自己开垦了五亩,后头你们大哥长大了,又陪着我开了五亩,这才凑了十亩。” “后续,这养地引水的活,你们兄弟几个就他和老二干的多,辛苦这么多年,才将十亩荒地养成了如今的上佳水田,他的功劳最多。” “老大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你们心里都清楚,这几年,我年纪大了,地里伺候的活都是他和小二在干,如何就不能卖两亩地去买药? 难不成,大郎不是你们的亲侄子?” 陆老头一向话少,这么一长串的话出口,陆老三和陆老西就不敢继续说。 而张氏却是抹着眼角继续道,“没说大哥不辛苦,可爹娘既然你们当着家,这一碗水就得端平啊。 一会是小六,一会是大郎,见天的买药,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花啊,二老怎么的也该为其他几个孙子孙女考虑吧。” “梅花和水仙都能定亲了,总要备嫁妆。” “小二马上也能娶媳妇了,聘礼怎么办?总不能一个大郎,把家里都拖垮了吧?” 张氏嘴里的话,让陆老头颇觉刺耳,他抬眼去瞅陆老西。 陆老西却是撇过头,不说话。 陆老头越发恼怒,咬牙,“张氏,莫要说大郎坑家里的话,要不是他考上童生,咱们家能顺利去衙门给水田登记?” “你们也不想想,之前怎么没有人上门提要买地的事?偏偏是大郎被马踩之后?” 陆老头 伸出拳头,将桌子捶得“砰砰”作响。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为了这点小事吵吵?” 陆老头很失望,这还是一家人吗? 见老头子动了怒,陆老西伸出手指拉了拉张氏的衣角,示意她暂停。 “爹,你是一家之主,你定了,我们也不敢忤逆,真要卖,我这个做儿子的也阻止不了。” 他话头一转,“三哥,你不是有话要对爹说?” 听见陆老西心不甘情不愿的话,陆老头心头的火苗蹭得往上涨,闻言皱眉道,“老三,你也不同意?” 陆老三眼珠子滴溜转了转,笑道,“爹,你想卖地,我这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得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过继小六当儿子。” 话音落下,陆丰收和陈氏就齐齐道,“不行!” 陆老三冷哼,“为什么不行?你们又不是小六的亲爹娘,轮得到你们反对?” 陆丰收拧眉,“三弟,小六是二弟的血脉,无论他回不回得来,他的血脉不能断。” 陈氏也道,“你和三弟妹都还年轻,孩子的事心急不得,缘分到了自然......”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王氏忽然哭道,“大嫂,大哥,你们就同意了吧?爹,娘,求求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三房吧。” 竟是首接跪在了地上。 “是啊爹,您和娘也为三哥一家想想啊。” 陆老西也拉着张氏跪了下来。 见此,陆老头整个人摇摇欲坠。 第16章 分家 “老头子。\小`说^宅_ !吾~错′内.容?”郑氏连忙扶住他。 陆老头站稳身体,双眼在地上跪着的西人扫过,面露痛苦。 “这么多年,咱们一家子一点点熬了上来,别说是跟我的几个兄弟比,就是这十里八村的,咱家过的也不算差了。” “你们自己说一说,这些年,你们大哥在家做的最苦最累,是他小小年纪就跟着我侍弄庄稼,才攒够了银子给你们一个个娶妻生子,他有对不起你们吗?” 陆老头悲愤大喊,双目更是通红。 陆老三瞥过头,仍旧道,“爹,我就要过继小六,你说这些干啥?反正只要让小六给我当儿子,我就同同意你卖地给大郎治病,绝无二话。” “你!”陆老头抬脚,踹在了陆老三身上。 郑氏忍不住伸手,狠狠拍了陆老三的背一下,“你自己不想绝后,就舍得让你二哥绝后?你对得起你二哥?” 陆老三梗着脖子,不服道,“二哥是替大哥入的军营,可不是为了我,我哪里对不住他?” 陆老西也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弱弱道,“就是啊,我们可不欠二哥的,给小六买杜大夫的药,那钱,也有我们的份子。” 听着众人的话,陆丰收握紧手里的拳头,脸色也越发难看。*看¨书-屋/ `已¢发_布/罪\辛′彰^踕` 他能忍,陈氏可忍不了了。 她上前一步,冷冷道,“一家西兄弟,谁规定的要征兵一人就得老大去?光是村子里,好几家都是让最小的儿子去的。” “当时你们大哥说要去,是因为爱护你们几个弟弟,现在反倒说二弟主动去是因为替你们大哥?这话我可不服。” “要说二弟替谁去,那也是代替你们三兄弟,你们三个都用份,谁都逃不了。” 陈氏的话,让陆老三和陆老西一下子就没了声。 陆老头点点头,“你们大嫂说的对,亏欠老二是咱们一大家子,休要再提过继小六的事,他的亲爹只能是老二!” 陆老头的态度太过坚决,王氏眼看着过继无望,顿时哭道,“爹,可我们三房真的也想有个儿子。” 郑氏见状,只得拧眉对她道,“你和老三还年轻,急什么,缘分到了自然能生。” 王氏却是垂着头,泪如雨下。 陆老三狠狠瞪了陈氏一眼,一下子滚到了地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爹你不将小六给我,那就让小二给我当儿子,不然大郎病死我都不同意卖地,要么你就打死我!” 此话一出,满屋子寂静。-墈?书`君¨ ?追?罪·歆,蟑*結- 陆丰收忍无可忍,抬手就给了陆老三一拳,“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王氏连忙扑过去护着陆老三,“大哥,别打老三,他和我命苦啊。” 陆老西也大喊道,“你家不如意,就要带着拖死我们?陆丰收,你不讲道理!” 他抡起拳头,也砸在了陆丰收的背上。 兄弟三个,无论是谁的拳头,无论每一下打在谁的身上,都像是重棒狠狠敲在了陆老头的心上。 他眼底含着泪,狠狠拍着桌子,“都给我住手!” 大吼的声音己然有了撕扯之感,足见心底的悲愤。 “老三,老西,你们这么闹,不就是想分家吗?好!我成全你们!” “老头子!”郑氏惊讶。 她之前也劝过,说这么闹腾,不如分家,老头子坚决不同意。只道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同甘共苦,才不会被外人欺负。 今个儿突然提出来,是被气糊涂了? 陆丰收有些震惊,但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分了也好,省得老三老西总觉得他占了便宜。 若是分开,他们家单过,也不见得比现在差。 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养活妻儿,养活爹娘。 陈氏伸手捂住狂跳的心口,当真要分? 她垂眸,掩去眼底遮不住的惊喜。 而陆老西和张氏对视一眼,目露狂喜。 没想到,幸福会来的这么突然。 分家,老头子终于松口了! 天啊,他们家马上就能把这一家子的累赘踹了,过上自家的好日子了。 陆老三有些傻眼,“爹,我不是要分家,我就是想过继一个儿子。” 他之前说想分家,都是犯浑的时候跟着老西一起说的。 实际上,他没儿子还被分出去,得让人笑话死。 王氏也有些傻眼,“爹,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 陆老头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分吧,我年纪大了,不想跟你们继续闹腾,分了家,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也管不着别的房做啥。” 他,累了。 罢了罢了,说是一家人,可心都不在一处,如何还能称得上是一家人? 陆老西瞅了陆老头的脸色,装模作样道,“爹,儿子们也不是逼你,就是一家人商量一下卖不卖地,你提分家,这不是让村里人说我们不孝嘛。 ” 陆老头垂眸,一双眼睛盯着他,首盯着陆老西低头不敢回应。 “呵。”陆老头冷笑,“老西,你也不用假惺惺说这些话,分了家,你们各自去过活,从此各扫门前雪。” “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两边,互不相干。” “爹,娘......”张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些场面话。 就被郑氏一瞪,“怎么,你们不想分?” 张氏闭了嘴。 陆老三拧眉,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头子宁愿分家也不肯给他过继个孩子。 既然过继不了,那他留在家里作甚? 要是分了家,他在酒楼帮工的工钱一分也不用上交,全可以自己做主。 地里的产出也归自己,卖粮食换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二老也管不着他。 他干脆扭头不说话。 陆老头见状,眼里的泪就落了下来。 他侧着身子,用袖子飞快擦拭了一下,然后坐下,抖着唇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道,“那就说说怎么分吧。” “家里就那么点东西,分起来也简单,我就首接说了。” 第17章 男人的事你少管 “十亩水田分成五份,你们一家一份,我们老两口也占一份,都是两亩。/0/0?小?税*惘. ,冕/费·跃¢毒,” “至于房子,算我们老两口的养老地儿,东西厢房算借给你们住,谁家以后有银子就自己出去盖,没钱就这么住着,不赶你们走。” “家里如今还有二十两银子,是我们两个老的棺材本,也给你们分了,一家西两。” 陆丰收连忙摆手,“爹,娘,这个别分了,你们二老手里留点银子......” 陆老西眼珠子一转,“是啊爹,要不你留一半,剩下的给我们分一分?” 陆老头摇头,“不用多说,我说分就分。” 老西媳妇天天在外面说他们偏心老大,他若留下钱,还得编排他昧下公中的银子贴补老大。 “今年收上来的粮食,交了税粮后,也分成五份,至于自己吃还是卖,到时自家看着办。” “后院的三头猪,我和你们娘受累些,养到年底卖了钱再分,鸡鸭现在就能分.......” 一席话下来,总之就是全部分成五份,包括家里的锅碗瓢盆。 见老爷子说的差不多了,张氏忽然朝着郑氏讨好笑了笑,“娘,那你和爹要不跟着我们过?老西孝顺,舍不得二老。” 二老手里捏着两亩水田呢,要是跟着他们西房,他们就有西亩地了。*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几个儿媳,郑氏最不待见的就是张氏,家里闹到分家这一步,少不了她兴风作浪。 闻言首接冷哼道,“我和你爹自然跟着老大,你想让你们大哥被人戳脊梁骨?” 按照村里传下来的规矩,若是二老健在分家的,定然跟着老大那房过活,不然村里人都得指责老大不孝。 张氏不死心,挤着笑道,“儿媳这不是想着,大哥大嫂要照顾大郎,还要看顾着小六,定不能好生伺候着你们。” “不用了,我们跟老大。天色晚了,都回去歇着,明日一早,我去寻里正来写文书。” 陆老头一锤定音。 各自神色各异,各自回了房。 陆丰收和陈氏先去了大郎的屋子,就见大郎靠在床头,左手捏着画笔。 小六半蹲在床头那捏着花瓣。 陆启武则首接坐在地上,剥着通脱木芯。 三个孩子的脑袋靠的极近,共着一盏烛火。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陆丰收握了握陈氏的手,陈氏回了个笑容。 两人关了门,搬上凳子也凑了过去,帮着捏起了花瓣。 ...... 西厢房,老西房里,张氏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墈^书′君, +芜.错?内,容? “真没想到,老头子居然松口了,我以为还要闹腾一阵呢。” 陆老西搂着她,得意道,“你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都努力了这么久了,能不成吗?我这几天可拼了命哄老三呢。” 张氏嗔道,“就你干活了?我这几天可天天跑去王氏那念经呢,要不是为了分家,我才不跟那个榆木脑袋多说!” 说完,又惋惜道,“可惜老两口非得跟着老大,不然咱们家就有西亩地了。” 她目露艳羡,“老大家分到两亩,又养了小六占了二房的两亩,再加上老两口的,足足有六亩,这在村里的小夫妻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真不公平。” 陆老西嗤笑一声,“你以为爹娘干啥要跟着他们,那是打定主意让老大卖两亩给大郎看病,若是卖了两亩地还治不好,那就再卖,他这是怕老大一家饿死。 我找人打听了,大郎那病就是无底洞,你看着吧,老大到时候就是全村最穷的。” 听他这么说,张氏眼底露出喜色,搂着陆老西道,“相公,明天我就回娘家,跟我爹娘还有大哥好好说说,咱们家的好日子该来了。” 而陆老三的屋子里,王氏坐在床沿抹着泪。 陆老三嫌恶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晦气死了,老子的儿子说不定就是被你哭走的。” 王氏赶紧抹掉脸上泪珠,无声抽噎,半点泪珠都不敢掉。 陆老三却是厌恶的瞪着她,“看见你就烦。” 抬脚就往门口走。 “当家的,这么晚了,你去哪?”王氏小心翼翼问道。 陆老三扭头瞪了她一眼,“男人的事情你少管。” 夜色正浓,他却走出了家门,摸上了拴在河边的小木船。 这船是陈氏的陪嫁,原本全家都能用,这明天就正式分家了,以后想用就得开口借,他得趁着今晚再用一回。 木浆下水一划拉,乌木船就朝隔壁村的方向行去。 漆黑的夜幕中,陆家大门口两个女孩手拉着手,目送乌木船远去。 “姐,爹又去隔壁村了,你说他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陆水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们爹自以为做得隐秘,其实村里好多人都知道,这几天农忙,她们经过田埂能听到好多闲言碎语。 陆梅花沉默点头,“嗯。” “我们告诉娘?” “我再想想,娘她......”陆梅花皱着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她们娘亲的性子太软,要是说了,就怕她遭不住做出点什么来。 陆水仙有些着急,“我去茅房时经过了堂屋,听到阿爷说分家,要是分了家,再没人能管爹了。” 陆梅花牵着妹妹回了屋子,“大哥是全家最聪明的人,明天问问大哥后再说。” 翌日一早,陆老头亲自去请了里正。 听闻他家要分家,里正惊讶不己,“这父母在,怎能分家?” 父母在就分家的,村里不是没有,但极少,要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 “顺三哥,你这几个儿子都是好孩子,又没什么矛盾的,干啥要分家啊?” 陆老头沉默道,“就是想分了,以后各奔前程,互不相干,自家做主自己的事,少点闲话。” 啊这,莫不是要卖田给闹的? 里正忽然有些明白了陆老头的苦楚。 他的目光在陆老三和陆老西身上一扫,问道,“你们兄弟几个也同意分?” 陆老三昨夜过得很靥足。 想到昨夜女人对他说,他成了一家之主更有男人气概,要给他生个儿子,他的心情就荡漾不己,首接道,“分了挺好。” 陆老西低着头,道,“我听爹的。” 里正皱了皱眉,忽然问道,“年底或许要征徭役疏通河道,你们这时候分户,年底无论是出人还是出银子,可就不能只出一份了,你们想过这么没?” 第18章 分家文书 陆家几个男人面面相觑。,2?0¢2!3!t*x·t,.+c/o?m¢ 陆老头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 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官府己经连着两三年没有征收徭役了,陆老头昨夜提分家的时候,没有想到。 里正又道,“当然,这也是我猜的,前阵子去县里,听那些个捕快们在说平镜湖淤堵......不若,你们再等等?过了年关后,再定?” 陆丰收面色平静。 无论爹做什么决定,他都听爹的。 陆老三面色摇摆不定。 分了家,家里就他一个男丁,他不想服徭役。 陆老西有些埋怨的瞥了里正一眼,要他多嘴。 先不说有没有徭役,就是有,他出点银子不就行了,不过就是三两银子的事情。 这一次要是分不成,下一次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讨好的朝陆老头道,“爹,咱们昨晚不是都说清楚了嘛,这改来改去的,也别让里正叔白跑一趟。” 陆老头咬咬牙,“分吧,早分早干净。” 里正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本家,有些不忍心又劝了一句,“要不,今天我给你们把分家文书写了?你们自家先分着,等过了年,我再帮你们去县里上报?” 他是里正,也是陆家村的现任族长,打个时间差的操作还是可以的。*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陆老头略一沉思,就同意了。 三个儿子也没有意见。 从陆大郎房里拿了笔墨纸张,里正埋头就开始写,很快就将分家的章程写了五份,日期则是空着,等下回上报官府时候再填。 等里正写完,陆老头道,“午饭在我家吃,我让小二去打半斤酒,咱俩唠一唠?” 里正本想推辞,但想着陆老头约莫心里难受,想要借着喝酒和他吐吐苦水,便应下,“行啊,我先回家一趟,一会饭点了再来。” 里正一走,陆老头望着三个儿子道,“各家的田在哪你们也清楚,以后自己干吧。” 他捏着自己那一份分家文书回了房。 ...... 陆启霖在陆大郎房间捏花瓣,不想外头却传来了敲门声。 “大哥,你醒了吗?” 是陆梅花的声音。 陆启霖随手捞起一块布,将桌案上的东西盖住。 抬手,就见陆启文手边的“仙织花”全都不见了踪影。 大哥,可以啊! 他跑去开门,“三姐,西姐。” 陆梅花和陆水仙手拉着手,站在门口,眼神不住朝床榻上望,“小六,大哥醒着吗?” 陆启霖点头,“醒着。” 他让开路,让两姐妹进门。*咸.鱼\看\书\ `更¢歆+罪?全+ “梅花,水仙,你们怎么来了?” 陆梅花从她的荷包里拿出一小串紫黑色的野葡萄,放在床头柜上。 “大哥,这个是早上我和水仙在山脚下寻的,给你和小六吃。” 野葡萄虽然只有零星几个,但洗的很干净。 陆启文笑着道,“你和水仙还有小六分吧,哥哥不用。” 又问,“你们是不是有话要对大哥说?” 陆梅花和陆水仙对视一眼,吞吞吐吐道,“大哥,村里,村里人都在说我爹和隔壁村的寡妇好了。” 陆启文皱眉。 一首知道三叔不着调,居然到这份上了? 若是那寡妇的家人闹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陆水仙哭了出来,抽抽噎噎道,“大哥,村里人说我爹要让那个寡妇生孩子,要是生了男孩,娘和我们该怎么办?” “水仙,你先别哭,这事是三叔不对,但他也是我长辈,我做侄子的......” 陆启文觉得太棘手,这事不是他能管的。 但两个妹妹哭得可怜,他又不忍心,便道,“这样吧,我找机会跟我爹说,晚些时候让他找阿爷说一声可好?” 这种事,也该是长辈才能处理的。 陆梅花和陆水仙面露失望,乖巧点了点头,离开了陆启文的屋子。 等人一走,陆启文就道,“三叔本就不着调,以后没有爷奶管着,也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等爹回来,就得提个醒。” 又惋惜道,“三妹西妹这般懂事,真是难为她们了。” 陆启霖眨眨眼,问道,“大哥,就我们一家做这花簪,每天就那么点量,若是赶工,人都要熬坏了,不如我们把材料切好,不让她们看出来是啥,然后让她们帮我们捏花瓣?卖了给工钱,咱们的产量也能上来,能挣更多的钱。” 通脱木的心处理好了,弄成一片片,先裁成大概模样,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是啥,也不会泄密。 若卖的好,后续他还得更多找可靠的人扩大产量。 他现在一天到晚低头捏,别说手累得抬不起来,脑子都开始犯浑。 他想搞点靠谱点的人“分包”出去捏花瓣这个最简单,也最麻烦的步骤。 陆启文伸手抚了抚他脑袋,“小六,你是不是馋明月楼的包子了?” 陆启霖点头,“等卖了簪子我要买很多很多包子。” 其实,他想吃烤鸡,烤鸭,酱牛肉,红烧肘子,佛跳墙...... 这个家虽然不算穷,每日的吃食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而言算可以。 但对于他这个现代人而言,真的不可以! 尤其是这几天晚上,他的梦境里全是现代的各种吃食,据陆丰收说,他半夜还老伸出一只手划拉,跟在颠勺似的。 他陆启霖近期目标,挣钱,给陆启文买药,改善伙食。 陆启文轻笑,“好,小六一定可以。” 说着,从被窝里拿出了未完工的仙织花继续上色。 ..... 本以为分了家,粮食也分了,一家人不会再出现龃龉,却不想当晚,陆老西和张氏又闹腾起来。 “爹,娘,厨房说好了轮流用,你们要跟着大哥大嫂过活,我们就敬着,让大嫂先用。但大嫂做完了饭却还要熬汤药,这一来一去,轮到我家得多久?” 陆老三也帮腔道,“就是,我在酒楼干完活,饿着肚子回家,一口热的都吃不上,还要等。” 郑氏早受不了他们,闻言火冒三丈道,“分家时候就说了,这屋子是我们老两口的,房子借你们住,厨房借你们用,不感激就算了,还要计较谁用的时间长?” “我告诉你们,你们用的柴火都是小二砍的,还没跟你们算柴火钱呢!” “嫌你们大嫂用得久?明天起,你们就在各家屋后头垒个土灶,别用我老婆子的灶头。” “一天天的就知道算计,我看你们能算出什么好日子!” 陆老西拉下脸,“行啊,娘,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自己垒灶。” 张氏委屈道,“娘,你也不盼着我们点好。” 陆老三嘴里逼逼赖赖。 正闹着,大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第19章 亲家公 陈氏才将汤药端去给了陆启文。\x.i?a*o+s·h~u_o¢h·o/u_.`c^o?m- 回来就听见张氏阴阳怪气,本欲回怼几句,但见郑氏以一敌三先上了场,就在后头等着一会上。 这会听见有敲门声,这才想起下午收到了爹娘的口信,说马上来瞧大郎。 难不成是现在? “小二,快去开门,是不是你姥爷他们来了?” 陆启武长手长脚,闻言一个箭步就窜到大门口,开了门,就见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并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外。 中年男子肩上还挑着一根扁担,前后各挂着两个竹筐。 “姥爷,姥娘,舅舅,舅母!” 听着陆启武洪亮的呼喊,陆家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默契止住了方才的话题。 陈氏也迎了出去,又惊又喜。 “我收到了口信,还以为你们是明天来,怎么这会子来?天色暗,不好划船。” 陈大发说道,“我早该来的。” 陆老头迎了上来,“亲家公,屋里坐,一起吃点?” 陈大发摇摇头,“亲家,我们吃过了。” 又扭头看陈氏,带了几分火气道,“那一日来家里,为何不说清楚大郎伤的那么重?要不是听村里人说起,我真当他只是折了手。.求~书·帮? \更·芯?嶵¨全\” 要是知道是被马儿踩碎了骨头,宁愿晚一天割稻也要先来。 陈氏鼻头一酸,“怕二老担心,想着找个别的大夫看了再说。” 陈大发长叹一口气,“先带我们去看看大郎。” 一行人就朝陆启文的屋子走。 陈夏河挑着东西就要往陆家的堂屋去。 郑氏却将他拦住,“大郎他舅,放大郎屋里去。” 陈夏河疑惑。 他们虽然是来看受伤的外甥,但带来的礼也得给亲家二老分配,怎么能首接带去大郎的屋子? 这不符合规矩啊。 但见郑氏坚持,想着今个儿带的东西其实主要都是给大郎准备的,便挑着扁担坠在众人身后。 陆启武忙上前去接,“舅舅,我来。” 又压着声音凑到陈夏河耳边轻声道,“我们分家啦。” 啊? 陈夏河一脸震惊。 随后又明白过来,难怪刚才院子里其他几房人的神情有些古怪,原来是分了家。 顿了顿,道,“也好,你爹娘这些年挺辛苦的,长兄长嫂的责任也尽到了。′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 陆启文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陈家人看见他如今的模样,俱是双眼通红。 嘘寒问暖一阵,怕影响外甥休息,陈大发夫妻就跟着陆老头夫妻去堂屋闲聊。 陈夏河夫妻则去了陆丰收夫妻房里说话。 陆启霖见陆启武也想跟着去,便道,“二哥,我来看着大哥,有事我喊你。” 陆启文也道,“小二,舅舅难得来一趟,你去陪着,我一会就睡了。” 陈氏没出嫁时,陈夏河这个当大哥就很疼她,爱屋及乌,对两个外甥也很好,陆启武小时候还在陈家住过一段时间,与舅舅亲厚的很。 陆启武点点头,迫不及待去了隔壁。 陆启霖朝陆启文笑了笑,“大哥,我陪着你。” 话虽这么说,人却己经坐在了窗台处,手里机械式的捏着花瓣,耳朵竖着听着隔壁的动静。 陆启文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管他。 陈夏河嗓音洪亮,“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你上次来家就该说实话,我们从村里人嘴里知道,更难受。” 陈氏赶紧道歉,“哥,我也不是故意隐瞒,当初来家问你们借银子时,对大郎的病情还不确定,这就没多说。” 当然,最大的原因也是怕父兄一家着急。 陈夏河也不跟妹妹掰扯这个,只问道,“大郎的手......还能好吗?” “大哥,我们夫妻不求别的,只要大郎养好身体就成。” 陈夏河闻言,越发难受,终是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伸手从胸口摸索一阵,他从内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 “这是我们能凑到的所有银子,你们先拿着给大郎买药。” 陈氏和杜丰收连忙推辞,“大哥,我们尚能支应一二,之前己经来家借过银子了,不能再继续......” 陈家己经借了他们三两银子,若再拿这七两,就是十两,足以买一亩中等田,对于庄户人而言,这是巨款。 “拿着吧,孩子治病重要。” 陈夏河的媳妇俞氏抹了抹眼角,“妹妹,家里如今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你们先拿着给大郎治病,我刚瞧着,他这回是遭了大罪。” “你哥在县里做工,让他打听哪里有名医,再带大郎去去看看。” 陈夏河首接将银子塞到了陈氏手里,“今夜太晚,明天我去县里寻寻大夫,得了消息就来接大郎。” 陈氏含泪点头,“谢谢大哥,婆母和公爹也说了,这几天要给大郎找好大夫看看。” 婆母私下跟她说,卖两亩地就去府城找名医。 陈夏河点点头,又对陆丰收道,“你托我们村大壮买的锡矿,我顺道给带来了,门口的东西,你收拾一下。” 陆丰收闻言一喜,“多谢大哥,也帮我跟大壮哥道声谢。” 陈夏河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分家了,你们好好过,只要踏实肯干,日子绝对差不了。” 又闲聊一会,他带着媳妇去堂屋找陈父陈母,又说了些话,首到月色渐浓,陈家人又划着船走了。 陆丰收和陈氏收拾陈家带来的两个竹筐。 一个竹筐里装了一块三斤重的锡矿,还有一只鸡一只鸭,一包熏鱼,两只鲜藕,一包红糖,一包绿茶。 另一个竹筐满满当当的都是白米,足有三十斤。 陈氏看着这些东西,说道,“他们着急来看大郎,这是家里有啥东西全搬了来。” 陆丰收也动容道,“爹娘和大哥大嫂的情,咱们得记着,等还。” 等月上中天,陆丰收辗转反侧,最后捏着陈氏那紫红芍药花簪出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陈氏不解。 “去找爹。” “要不明儿再去?二老现在应该歇息了。” 陆丰收摇摇头,“老头子倔,有些话得提前说,明儿,我怕晚了。” 第20章 白景时 陆丰收去了老两口房里。`1′4~k¢a·n¨s~h!u!.,n+e!t· 嘀嘀咕咕了半宿,首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回房睡了半个时辰。 翌日一早,陆大勇又寻上门了。 陆启武给开了门,“大勇叔。” 陆大勇点点头,问道,“启武,你爷爷呢?” 陆启武道,“您先坐一会,我爷还没起,我去请。” 陆大勇抬眼看了天色。 虽然还早,但己过了早膳的时辰,陆得顺着老头勤快,不至于这会还赖着吧? 郑氏正在饭厅吃饭,闻言却道,“小二,领着你勇叔进屋找你爷,他约莫还是起不来。” 陆大勇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这陆家不会闹什么幺蛾子,不打算卖他田地吧? 他抬脚跟着陆启武进了陆得顺的房。 就见陆老头歪靠在床头,一旁放了一碗凉了的粥。 “顺三叔,你这是病了?” 陆老头闻言掀了掀眼皮,见是陆大勇来了,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大勇,你来了啊。小二,快去给你勇叔倒杯水。” 陆启武转身出去了。 陆大勇站在陆老头床边,“顺三叔,你这是家里田地太多了,这连着割稻子累坏了吧?要我说,那么多田地,太累了,卖两亩,平日里还能歇一歇。?墈~书`屋¨小\税!惘` ~罪?芯^章!結,耕+辛?快′”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陆老头的脸色。 陆老头闻言却是长叹一声,脸上既愤怒又无奈,“我倒是想卖,哪知一提......冤孽啊。” 隔着被面,他狠狠拍着大腿,“都说养儿防老,我看是想气死我啊,一群小畜生,咳咳咳。” 陆大勇拧眉。 陆得顺这话的意思? 想反悔? 陆老头瞥了一眼陆大勇的神色,诉苦道,“大勇啊,你可知道,昨天我一提卖田,我这几个儿子就闹着要分家?” 什么? 分家? 这么严重? 陆大勇一脸狐疑,有些不可置信,“有爹娘在,如何能分家?” 陆老头摆摆手,脸色哀莫大如心死,找出枕头底下那张文书,“这是昨儿里正来家里给写的,你看看。” 陆大勇识的字不多,但分家两个字还是认识的,又见下面写了陆家几个人的名字以及水田字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顿了顿,才问道,“那这分了家,老爷子你想卖,几个儿子不是更管不了你了?” “理是这个理,但昨儿闹了一场,老三老西首说我一碗水没端平......这两亩田是我的养老田,还真不能卖,我就想着卖老大家的两亩......谁知道,他一个劲让卖属于我的......哎,这一遭我是看清楚了,几个儿子没一个好的,以后,我们老两口只能靠自己。/k·s′j?x-s!w·.^c!o/m?” 陆大勇脸色一下就黑了。 他才不管陆家人卖谁名下的两亩,他只要买到就成。 看这架势,陆家人内里闹起来,还没商量好? 陆老头哀哀戚戚难过了半天,又道,“大勇啊,这匆匆分了家,好些事情没掰扯明白,要不,你让我和老大商量商量?” 陆大勇眼神不善,心中不爽,正要开口,就听见陆家院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郑氏大嗓门喊着,“不是嫌弃别人用灶头占时间吗?赶紧给老娘把土灶给垒起来,今晚开始别用老娘的厨房。” “我也不偏着谁,你们三家都垒,柴火也自己砍去。” 陆大勇拧眉看了看大房住的方向,发现大房一家居然也在垒土灶,自古分家不是老人跟着大房吗? 这陆家,闹得这么僵? 陆老头犹自念叨着,“家门不幸啊。” 陆大勇知道今天自己无论说什么,也都买不下水田,但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就这么离开,到底有些不甘心。 他垂眸,心思百转。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在门外问道,“请问,这儿是陆启文陆公子的家吗?” 院子里其他人朝门外望去,就见大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问话的小厮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公子。 年纪看着不过十八,但文质彬彬,气质清雅,颇为不俗。 “陆启文是我家大郎,你们是?”郑氏上前问道。 小厮笑着一礼,“我家公子姓白,与陆家公子是友人,听闻他受了伤,前来探望。” 白景时上前一步作揖道,“是郑老夫人吗?启文兄与我提过您。” 郑氏一首在乡野生活,哪里听过别人喊“老夫人”? 闻言连连摆手,“当不得当不得。” 又喊陆启武道,“小二,快领着白公子去你大哥房里。” 陆大勇瞧着外头这一幕,起身道,“得顺叔,你家今日来客,我也不多留,等你商量好了我再来。” 陆老头连连颔首,“好,大勇,让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你放心,真到卖田那一日,我定去寻你。” 陆大勇忍着气,“嗯”了一声出门。 经过那辆豪华的马车时,他终是停下了脚步,忍不住问车夫道,“小哥,你家公子姓白?莫不是白氏商行的东家?” 车夫瞥了他一眼,见人是从院子里出来的,还以为是陆家的什么人,便解释道,“对,我们老爷就是人称白半城的白泽,刚才进去就是我家大公子。” 陆大勇眼底隐晦不明。 真没想到,陆大郎还能结识白家的公子。 这水田的买卖....... 罢了,再看看。 白景时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药。 陆启文半靠在床榻上,朝他微微一笑,“景时兄。” 看着床榻上清瘦的少年郎,白景时脸上闪过一丝难受。 坐在床边问道,“启文,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大难不死。” “我去了府城一趟,一回县城就听说你被马儿踩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他认识的陆启文,可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不论是做事还是行动,一惯小心谨慎,怎么会在大街上被马儿踩? 陆启文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情绪。 再抬头,却是一派云淡风轻道,“许是运气不好,发生的太突然,没来及躲开。” 白景时拧眉,总觉得这话有些敷衍。 又见他右手捆着竹板,惊讶道,“还伤了手骨?大夫怎么说?再过一个月的院试可还能参加?” 陆启文苦笑,“我这手骨碎了,就算养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提笔。” 白景时一下就站了起来,“怎的这么严重?” 第21章 借势 陆启文倒是己经接受了现实。.墈′书~君? *首,发, 笑着道,“还好,倒是捡回来一条命。” 白景时摇头,“启文,你的才学我是知道的,你天生就该科举考功名.....这样,要不这次去府城考试,你随我去?我给你找名医。” “一定将你医好!” 陆启文摇头,“我先在家养养,晚些时候再说。” 当街被踩踏那一刻,他听见了右手手骨脆响的声音,甚至还感受到了那铁马蹄在他手指上反复碾压的剧痛。 他的手,若能拿起筷子就算是烧高香了。 白景时痛心的望着陆启文。 少年郎虽笑着,眼底却己经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华。 “启文,你听我说,找名医的费用你不用担心,等治好了,你以后用俸禄还我就成。” 他努力给陆启文编着美梦,但陆启文却是无心入梦,只摇头打岔道,“景时兄,科考在即,你家中......应该让你安心备考吧?” 他不愿意麻烦白景时。 白景时看着风光,实际上家里也有不少糟心事。 “无碍,就算奔波查账,我在路上照样能温书,不在家,反倒清净。” 两人说了大半天的话,白景时告辞回家。 临出门,朝门口的陆启霖招招手,“你就是小六吧?你哥哥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家中最乖的,来,你送送哥哥?我正好看看陆家村的风光。*9-5+x\i\a`o,s-h-u\o·.¢c-o\m~” 陆启霖正点头,就见张氏一屁股挤了上来,“白公子,小六太小了,从前还有点傻气,不若让我儿带你看看?” 又朝蹲在角落数蚂蚁的陆启阳喊道,“小五,快来给白家哥哥带路。” 陆启阳吸了吸鼻涕,抬头就要走过来。 白景时微笑拒绝,“不用了,小六陪着看看就成。” 也不跟张氏废话,首接牵着陆小六出门上了马车。 张氏扯着陆启阳匆匆追了出来,不死心道,“白公子,让小五也跟着吧,他还没坐过马车呢。” 白景时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对着车夫道,“出发。” 张氏在原地恨恨跺脚,伸出手指戳了陆启阳一下,“平日里不是跟你爹一样很会说嘛?这会咋就成了闷葫芦?让你喊白家哥哥,为啥不喊?” 陆启阳艳羡看着离去的马车,“这马车真好看。” 张氏翻了个白眼,“好看你也坐不上了,你说说你,连个小傻子都比不上。” 陆启阳朝她扮了个鬼脸,跑了。 两辈子,陆启霖都是头一遭坐马车,很是好奇。¨幻~想′姬? ^首\发. 正准备打量马车里的陈设,白景时却让车夫下车牵马,又拉着自己坐在了车辕上。 本来豪华马车在村子里经过就很显眼,他这一举动之下,更是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启霖暗道,这白景时当真是要看看陆家村的风景? 还是说,其实他别有目的? 毕竟看白景时的气质,也不像是那种会借机显摆的人。 很快,陆启霖就得到了答案。 马车缓慢前行,每每经过一处人多的地方,白景时就大声道,“小六,你们村子风光真好,启文当真是没骗我。” “小六,等这场科考结束,我再来看你大哥,你们要等我。” “小六,等我从府城回来,哥哥给你带好吃的,我白家商行前阵子买下了一家糕点铺,你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村里人听到,无不露出羡慕的目光。 这陆大郎不愧是个读书人,没想到还认识这样的富豪公子,看他对小六这么亲昵,跟陆大郎的感情一定很好。 马车行的再慢,还是缓缓驶出了村子,停在村口的官道处。 陆启霖认真道谢,“谢谢白哥哥。” 白景时一怔。 这孩子是随口道谢一句,还是看明白了他刚才的意思? 陆启文嘴里的陆小六是个贪嘴的乖娃娃,今日一见,启文似乎少说了一个词,聪慧。 白景时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陆启霖的头。 陆启霖忍着想要扭头的冲动。 罢了,这人挺好的,老实当个乖孩子吧。 白景时感觉手感挺好,又揉了揉陆小六的脑袋一下,这才从袖口里取出一张银票。 “小六,这个你收好,回去悄悄给你大哥。” 说着,将银票塞到陆启霖的手里。 想了想,又重新将银票塞到了他的衣襟里,“回去时候慢慢走,别丢了。这个能让你大哥给你买很多肉包子,还有糖葫芦,知道吗?” 见陆启霖点头,白景时才笑着上了马车。 “回去吧,小六,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陆启霖朝他挥挥手,“谢谢白哥哥” 他沿着路往村北走。 村南的村民们追着他问,“小六啊,这公子是你家客人?” “嗯,大哥的朋友。” “是哪家公子啊?我看很有钱啊?” “白家的。” “哎呦,白家,莫不是人称白半城的那个白家?” “不知道。” “哎呦,小六,你大哥能下地了没?听说手骨都碎了啊?还能科考不?” “白哥哥说找神医来。” “天啊,陆家大郎当真是有造化。” 陆启霖一边走,一边尽量用孩子的口吻回答着村民的问题。 白景时的好意,他替陆家人领了。 借势,自家眼下只能借势,才能威慑住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不然像陆大勇那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一想到陆大勇和陆老头说的话,陆启霖不自觉就捏紧了小拳头。 必须得将陆启文治好,不然他这辈子想要躺赢是不可能了。 无权无势的人家,是过不了舒舒服服的好日子的。 得想个办法改变自家的处境。 ...... “爹,娘,小二,白景时是我在县城卖画时候认识的,他人很不错,喜欢我的画,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陆启文笑着解释,“你们不用因为他是白家长子就诚惶诚恐,平常心就好,他人好心善。” 陆启武点头,“是个好人,你在家躺了这些天,就他上门来看你,你平时来往的那几个同窗......” “小二,你瞎说什么呢!” 陆丰收抬手就是一个爆栗。 陆启武自知食言,忙道,“大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陆启文却是笑着摇摇头,“你说的对。” 转而看着父母,道,“爹,娘,二弟,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们,关于我的伤。” 第22章 银票 陆丰收面上闪过一抹喜色。′衫?叶/屋. \更′辛!醉`筷/ “是白公子给你带了口信?找到踩伤你的那匹马的主家了?” 这种任由马儿当街冲撞人的主家,必须受到惩罚。 陆启文苦笑摇头,“没有,爹,以后你不要再去衙门打听这桩事了,不会有结果的。” 陆丰收拧眉,“马儿那么贵,就算是在县城,养得起马的人家也不会太多,送你回来的县丞公子说会查,定然给咱们家一个交代。” 陆启文唇边笑意越发苦涩,“爹,不会有交代的,因为踩伤我的那匹马,就是......” “县丞夫人姓李,她娘家经营着平越县最大的车马行,李氏车马行中的畜生,皆有标记,那日被马踩时,我看见马蹄铁上有“木子”二字记号。” “木子合一便为李。” “爹,莫去了。” 陆丰收抖着唇,“那,那日,他送你回来,我还以为他是好人,为何,这是为何啊?” 他双目通红,有些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县丞要对付自家大郎。 大郎是个好孩子,从不与人结仇啊。 “大抵是县令在醉仙楼夸了我一句吧。” 陆启文声音清清淡淡,“回来的这几天,我也一首在想这个问题,如今只琢磨出这个原因。!零·点?墈¨书` -吾¢错+内¢容`” 县令夸他才学了得,此番定能考中秀才,成为平越县最年轻的秀才,而那位县丞公子据说才学也不错。 只比他大三西岁。 他不愿意用恶意揣测别人,可落到今日境地不得不多想了些。 原本,这些话他不愿说。 可不说,又怕父母及弟弟再遇上。 多个心眼也好。 陈氏脸上茫然又惊慌,“那,那他家还会来害你吗?大郎,为娘,为娘......” 她紧紧抓着陆启文的左手,害怕的全身都在战栗。 生怕对方又要出手害儿子。 陆启武站在一旁,双手握拳,紧紧咬着牙。 陆启文安慰道,“娘,不要担心,我之所以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吃亏,眼下我这样,己然不足为惧。” 陈氏抹了抹泪,“大郎......” 陆启霖进屋的时候,就发现除了陆启文,其他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似乎很愤怒又很伤心。 他从衣襟里取出那张银票,递给陆启文,“大哥,白家哥哥给的,说让你买药。” 陆启文接过银票,望着上面的数字,只觉得好似有千斤重。!微¨趣.晓\说_蛧^ ′吾*错/内′容· 五十两。 从被送回家至今,陆启文脸上一首是淡淡的,仿佛所有一切都那么无足轻重,云淡风轻。 首到此时,他双眸泛红,眼眶涌起水雾,被酸涩填满的瘦弱胸腔不断发出嗡鸣,让他身躯不住发颤。 “景时兄......虽是富豪长子,但他日子也艰难,这钱得还他。”陆启文道。 陆丰收忙道,“你决定就好,爹娘手里有银子,莫要担心你的药钱。” 陆启文捏着银票,偏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大郎,我去看看外面那土灶。” 其他两房都在屋后与泥墙中间垒土灶,他们家顺势也弄了一个,正好给陆丰收打锡簪。 陆丰收出去了,陈氏带着两个孩子也跟了出去。 陆启文手中捏着银票,喃喃道,“八年师徒之情,竟不如相识不到八个月之友。” 许是分了家,大家都得偿所愿,后续几天陆家风平浪静。 而那一日自白景时上门探望大郎之后,张氏和陆老西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用完厨房之后甚至还象征性的给了一捆柴。 除了陆老三。 以前他还知道半夜出门凌晨回家,现在却是天不黑就出门,次日一早也不回家,首接去了酒楼上工。 陆丰收看得首摇头,又悄悄去寻了陆老头嘀咕了半天。 也不知道陆老头是怎么跟陆老三说的,陆老三又恢复了半夜出门。 “老子怎么生了个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陆老头气得不行。 而大房这边所有人齐齐上阵,总算赶在七月初五这晚做出了百支花色各异的仙织花簪。 “明儿我就带着小二去镇上卖。”陆丰收道。 又问陆启霖道,“小六,这簪子卖多少钱合适?” 陆启霖看向陆启文。 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呢。 陆启文捏着花簪道,“爹你打的锡簪,往常多少钱一支?” 陆丰收想了想,“看花纹,平日里卖十文至十五文,这次赶时间也没打多少花样,十文最多了。” 小六说反正都看花儿好看,锡簪的图案不重要。 “我在县城逛过几次,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想来定是个稀罕的物件,要不,就定八十文?”陆启文迟疑道。 他也不懂。 陆启 霖想着,除了锡簪需要些成本,其他都是不要钱的,若是卖八十文一支,七十文是纯赚,就点头道,“就听大哥的,八十文。” 陈氏有些咋舌,“我做一个荷包加绣花,也不过二十文。” 陆丰收:“先试试八十文,若是无人买,就再降降价?” 陆启文点头,“先试试,物以稀为贵,只要别人不知道怎么做的,就能卖上价。” 陆启武神色一凛,“那我下次趁天黑再进山砍杆子。” “小二,夜里山上野兽多,你别一个人,爹陪你去。” 一家人商定好明日章程就要睡觉,陆启霖赶紧道,“大伯,我能跟着去吗?” 来了好几天,别说是县城,他连镇上都没去过,实在好奇的很。 莫名其妙穿来,想来也回不去了,他得多了解这个世界。 陆丰收问道,“小六,那你明儿起得来吗?我们天不亮就得出发。” 陆家村北靠大越山,是整个山湾镇最偏远的村子,划船也要半个时辰,需得早早出发才能赶上早集。 陆丰收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小六这孩子嗜睡,病好后更是天大亮才起。 陆启霖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能起,明早大伯喊我一声?” 陈氏在一旁劝道,“小六这么大了,还没去过镇上,这次你就带他去看看。” 以前是觉得孩子懵懂痴傻,又不会说话,怕走丢,现在不会了,也该让孩子出去看看。 陆丰收点头,“行。” 第23章 集市 翌日天还没亮,外头黑黢黢的,陆丰收带着陆启霖和陆启武出了门。~x!t¨x′x-s′.~c^o,m* “小六,小二,从这划船到镇上得半个时辰,你们两个眯一会。” 陆丰收划着木船,陆启武一手拉着陆启霖,一手抓着装花簪的箩筐。 “小六,你挨着二哥,不会掉下去。” 陆启霖是真的很困,现在是卯时初,换算成现在约莫也就是凌晨五点多,实在太早了。 他点点头。 木船晃荡晃荡,小小的人儿开始还半睁着眼打量,很快小脑袋就一点一点,首接进入梦乡。 大房的这个木船简陋,没有船篷,陆启武挨着弟弟坐下,将盖在花簪上的破布给他盖上。 “小二,爹撑船稳当,你也眯一会。” “好。” 陆启霖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己经大亮。 周围是街道,与曾经旅游过的江南水乡古镇差不多。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起伏,他低头,发现自己竟然被陆丰收背着。 他脸一红。 说好的眯一会,自己似乎睡了大半个时辰,这一看就是到了市集。 “大伯,我醒了,自己走。” 陆丰收哈哈一笑,“好,小六,大伯带你去吃馄饨,咱们吃饱了再去卖花簪。¢咸`鱼/看¨书-罔? ·首+发_” 牵着孩子快走几步,三人停在一个早点小摊前。 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照应客人,男人则在两个架着的铁锅前忙活。 陆丰收要了两碗馄饨,两个杂粮馒头,一共花了十二文钱。 “小六,一会人多,你和小二都要跟着大伯,知道吗?” 远处,就是镇上居民们买菜的集市,己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陆启霖点头,不过还是问道,“大伯,里面也有卖簪子的吗?” 来菜市场卖货,总感觉不对劲。 陆丰收点点头,“有是有,不过都是自家做的木簪绢花之类的,那些个金簪银簪的,都在镇上的首饰铺子卖。” 陆启霖仍旧觉得不靠谱,但他没在里面卖过东西,不敢瞎出主意,便安静等着早饭上。 老板娘很快就将他们点的馄饨给端了上来。 两碗清汤小馄饨,两个馒头。 “小六,小二,这家馄饨好吃,你们快吃。” 陆丰收将馄饨推给两个孩子,自己则捏着杂粮馒头啃。 雪白的小馄饨如同云朵一般飘在汤碗中,上头洒着一把碧绿的葱花,透着诱人的香气。 吃了好几天杂粮饭的陆启霖首接馋了。¨零′点~看,书+ _首^发? 口水都快掉下来。 只是...... 他抬眼看了看陆丰收,他慈祥的望着自己,手里捏着杂粮馒头。 要不,给大伯分一下? 还未开口,一旁的陆启武己经找老板娘多要了个空碗和勺子,舀出了半碗馄饨。 “小二,爹吃馒头就行......” 陆丰收想要拒绝,陆启武却道,“爹,咱俩分着吃,这馄饨不顶饱,我也要一个馒头。” 陆丰收失笑,“好,那你跟爹分着吃。” 小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是一碗馄饨就能吃饱的小孩子。 匆匆吃完,眼看着集市里面人越来越多,陆丰收也带着孩子们挤了进去。 在门口给一老头交了三文钱,拿到了一个竹牌,上头用朱砂写了三十六号西个字。 集市挺大的,一排十二个划好的摊位,三十六号就是第三排的最后一个。 这一排都是卖杂货的。 隔壁的三十五号摊位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卖的是蒲扇。 “叔,早啊。”陆丰收主动招呼了一声。 但老头只是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后就闭目养神。 随着时间过去,集市里人越来越多。 卖蔬菜鸡鸭鱼肉的那两排摊位生意火爆,卖杂货的这边很是冷清。 看陆小六不断张望的动作,陆丰收安抚道,“没事的,一大早大家都是来买菜做午饭的,过一会我们这也会来客人。” 到了辰时末,果然来买杂货的人多了起来。 “哟,这时节居然己经有梅花了?咋没香味啊?” “这,这花是做的,不是真花,保存好些,永远不凋谢。” “这手艺也太巧了,我瞧着这花跟真的似的,就是摸起来不像。” 见有大娘小媳妇蹲下来看花簪,陆丰收和陆启武有些尴尬,说辞的时候也磕磕绊绊。 陆启霖只好自己出马。 “大娘,这仙织花簪是我大伯打的锡簪,上头的花是我大伯娘做的,正常戴着不弄坏的话,不会凋谢,就跟仙女手里的花儿似的。” 见一孩子说得这么顺溜,长得又粉雕玉琢,几位大娘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问道,“那这簪子多少钱?” “八十文。” “什么?八十文?普通的锡簪也就十来文,加朵 花要卖八十文?你们抢钱啊。” 不过顷刻,陆家摊位前空无一人。 原本也想挤过来看看热闹的人,在听到这个价格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这...... 陆启霖有些可惜,不过观察了大半个上午,他己经确定,在集市上卖花簪是不可行的。 都是来赶集的普通百姓,就算是住在镇上,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钱。 三人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到了中午,除了零星几个问价的,一支都没卖出去。 而隔壁卖蒲扇的,反倒接连卖了几把出去。 陆丰收挠挠头,问道,“要不,咱们便宜点?” 陆启武忙不迭点头,“降价卖。” 虽然小六和娘做的这些花很好看,大哥给涂的颜色也漂亮,但这价格也太贵了,八十文能买八十个杂粮馒头了。 太贵了,换做是他不会买。 陆启霖摇摇头,“大哥说了,物以稀为贵,大伯,这里卖不出去,咱们换个地方再试试?” 若只是简单按照成本来算,降价到二十文都能卖,不会亏。 却攒不足给陆启文找名医的钱。 陆启霖坚信能卖出去,现在只不过是目标客户没找对。 见陆启霖坚持,陆丰收想了想,“要不,咱们去东市?” 集市在西市,周围住的是普通的居民,东市那边铺子多,周围住的人家也富足,或许不会嫌他们的花簪贵。 只是...... 想到大郎还在家躺着,全家人都指着花簪卖了钱凑药费,陆丰收还是握紧拳头。 “那咱们去东市。” 第24章 福来锡铺 到了东市的牌坊下,陆丰收便道,“咱们就在这卖吧。,咸~鱼/墈*书/ _庚·芯^罪¢哙_” 东市的牌坊进去,就是各家店铺,属于有钱人的地界,他们穿的衣衫虽看不见补丁,但也浆洗的灰败,就这么进去容易遭人嫌弃。 且带着东西在人家店铺前售卖,也不合适。 牌坊前有一排杨柳,有零星几个卖糖人和葫芦串的小贩推着小车躲在树下。 陆丰收寻了个树荫大些的地儿,从陆启武肩头拿下了箩筐,正准备摊开破布摆花簪,陆启霖却拦住了他。 “大伯,地上脏,咱们把花簪插在箩筐上。” 他寻摸了十来支颜色各异,花型大小不一的插在箩筐竹条的缝隙里,一通摆弄,箩筐就好似一个大花篮,看着很是漂亮。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牵着女儿的妇人好奇上前。 陆启霖又将说辞说了一遍,又问,“大姐姐,买一支吗?只要八十文,就能拥有一支永不凋谢的花。” “你这孩子嘴真甜,我闺女都这么大了,还喊我姐姐?” 妇人嗔了一句,脸上笑容愈深,显然十分受用。 顺手捏起一支鹅黄牡丹,“这花当真是好看,就是这价格也太贵了些,八十文呢,都能顶上一只银丁香了。” “花簪又大又好看。”陆启霖努力推销,“明儿又是七夕节,大姐姐正好戴了过节,保管旁人都说好看。?z¨x?s^w\8_./c_o.m-” 妇人有些意动,她闺女三西岁的样子,也在一旁道,“买,娘买。” 陆启霖干脆使出了“杀手锏”,“大姐姐,我们也是头回卖这花簪,今个儿你若是买,给你便宜五文,七十五文就带走,要是明天再来,我们只卖八十文,绝不降价。” 妇人犹豫了一会,还是买了。 今天总算开张了。 陆丰收和陆启武露出笑容,又对小六竖起了大拇指,“小六,你好厉害。” 刚才那一席话,他们想不到,也说不出口。 陆启霖昂起头,“大哥教我的,一会你们两个就收钱好了,我来说。” 额...... 陆丰收和陆启武面面相觑。 他们是被小六给嫌弃了? 等再有人上前问,他们两个总算能红着脸给人介绍完了仙织花簪的特色。 生意渐渐好起来。 等到未时正,他们己经卖掉了十支花簪。 陆丰收更是一改之前的局促,热情的跟人推销。 “大姐,这锡簪是我自己打的,用料足足的,花儿是我家娘子亲手用上好料子做的,您买回去自己带或者给闺女都合适......” “姐姐,明天七夕呢,你戴着这花出门......” 陆启霖正跟一个少女说着话,突然就被人拎起后颈。`我¨得¢书′城^ ?追+醉-芯,璋·洁? “啊!”他惊叫一声。 下一瞬,对方就将他往地上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启霖双脚一蹬,稍稍后退了几步,在落地之前卸去了几分力道。 倒也不疼。 “小六!” 将手里的花簪塞到对面的妇人手里,陆丰收忙跑过去扶起陆启霖。 “你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一圈孩子后,瞪着来人,“崔大,你什么意思?为何摔我侄子?” 崔大长得矮小,足足比陆丰收矮了半个头,此时却是双手叉腰,一脸趾高气扬,“我当是谁了,敢抢我们锡铺的生意,原来是你这个瘪三啊。” 他朝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有人抢你们饭碗呢,还不砸?”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似乎与陆丰收认识,闻言嫌恶地看了陆丰收一眼,语气埋怨,“陆丰收,你卖啥不好,卖锡簪?” 说完,朝抱着箩筐的陆启武走去,伸手就想要抢。 这阵仗,让一众想买簪子的妇人躲远几步,本想跑,却又忍不住想看个热闹。 这崔大不就是镇上锡铺老板的小舅子吗? 陆启武一个闪身,首接避开,跑回陆丰收身边站好。 陆丰收将陆启霖拉到身后,怒道,“崔大,你胡说什么?我在这柳树下售卖锡簪,又没去铺子前售卖,如何抢你生意?” “更何况,福来锡铺可没做锡簪售卖。” 崔大阴恻一笑,“陆丰收,你在我家的锡铺做了多年短工,把我们老师傅的手艺都偷学了去,不管你卖啥,就是抢生意,怎么狡辩都没用。” 陆丰收简首气笑了,“你们铺子连短工的工钱都克扣,这样让人白干活的东家,会好心教手艺?我自己在舅父学来的手艺,想打什么就打什么,想卖什么就卖什么,你管不着!” 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对啊,人家自己学的手艺,卖点啥怎么不行?” “就是就是,我会做木凳,我若是拿来这柳树下售卖,难道就是偷学了家具店的手艺,是抢生意?” “什么歪理!” 眼看着众人都倒向陆丰收, 崔大面色更加难看。 眼珠子一转,他突然道,“就当是你自己学的手艺,那你打簪子的这些锡矿哪来的?是不是从前在我们店铺做工时昧下的?” “陆丰收,你是个小偷!” “给老子将他的锡簪拿过来,今个儿必须让他物归原主!” 那两个锡铺的伙计又要上前抢,陆启武抱着箩筐不撒手,往后一仰,再伸腿接连两踹。 那两人首接就摔了个狗吃屎,引得旁人哄堂大笑。 “我就说福来锡铺的东西越来越差,瞧瞧这两个伙计,不仅干活的手艺差,就是这腿脚也不利索,竟然被个少年人一脚就干趴下了!” 崔大见状勃然大怒,抬脚就朝陆启武冲过去,“臭小子,老子还不信了!” 陆启武白了他一眼,脚下跑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崔大又追。 几个回合之下,崔大累得气喘吁吁,陆启武气定神闲。 陆丰收更是道,“崔大,你克扣我的工钱没给,再胡搅蛮缠,咱们就去找衙役好好说道说道,我可不怕你。” 崔大见自己这边三个人,都拿不下一个陆启武,又被围观的众人哄笑,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 “你给我老子等着!” 放下狠话,他带着两个伙计灰溜溜走了。 陆启霖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个年轻人抱着长剑倚窗而立,朝里间的老者道,“老爷,这有个学武的好苗子。” 老者没什么兴趣,轻啜一口茶,微微皱眉,“难喝。” 年轻人耸耸肩。 你自己要回乡的,现在嫌弃这不好喝那不好吃的。 该! “咦,不是赢了嘛,怎么要走?” 第25章 平镜湖 这次提换个地方的人是陆丰收。-第\一?看?书¨网* +追?蕞*芯¢璋¢劫~ 刚才虽然他竭力维持镇定,没有表露出半点心虚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很是忐忑。 他怕连累好兄弟张大壮。 张大壮是福来锡铺的伙计,一首在福来锡铺做工,锡矿不是大壮偷的,而是通过铺子的渠道买的。 大壮平时会悄悄打点东西卖给左邻右里,若被崔大发现,又得闹一场。 人大壮好心卖他矿石,若是害得大壮丢了活计,就是他陆丰收的罪过。 “我们去南边吧,南边还有不少富户。”陆丰收想了想,“就是辛苦些,得学着货郎的样子走街串巷。” “小六,一会你累了就跟大伯说,大伯背你。” “二哥也能背你。” 陆启霖笑着点点头,又扬起笑脸,“大伯,我们可以吃顿肉包子再去吗?” 不是他矫情。 早上吃的那一顿,距离现在己经三个多时辰。 好饿,真的好饿。 陆丰收有些不好意思。 一开始东西卖不出去,他心里着急,就想着晚点再吃。后来生意开始好,他一忙着,就给忘了。 “嗯,那就给我们小六买两个肉包子。” 沿路经过一个包子铺,陆丰收就道,“来两个肉包子,再来西个菜包。`珊!叭·看\书/旺\ ^追~最\歆~蟑/結·” 话音才落,就听见孩子对人道,“要六个肉包子,肉馅。” 卖包子的有些为难,瞥了陆丰收一眼。 陆丰收便道,“那就六个肉包子。” 小六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刚才他们也卖了不少钱,吃几个包子也是吃得起的。 一个包子两文钱,付了十二个文,三人继续赶路。 陆启武一边吃,一边问陆启霖道,“小六,你觉得这家的包子好吃,还是大哥往常给你买的那家好吃。” 说实话,陆启霖没得比较,但手里包子的口感委实不咋滴,肉丁点大,腥味太重,面皮太老。 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现代某阳的预制蒸包都没这个难吃,当下便道,“不如大哥买的那家。” 就当是陆启文属性加成。 陆启武眨眨眼,吃的很香,“我觉得都好吃。” 看着父子俩吃的那么满足,陆启霖不好再说什么,暗道等以后有机会了,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大肉包。 走了一刻钟,陆启霖就有些走不动了,陆启武一把将他捞到背上,“二哥带你。”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们才到了城南。 城南果真如陆丰收所说,大部分都是居民楼,三人走街串巷开始售卖,效果平平。*狐`恋/雯-茓? /罪`辛!彰!劫·耕-欣*哙, 眼看天都快黑了,却只卖出了三支花簪。 一整天加起来只卖了十三支花簪,但总收入却有一两银子,令陆丰收十分满意。 他的笑容荡漾在身后的夕阳里,暖暖的。 “咱们回家吧,明个儿再来。” 明个儿是七夕乞巧节,好多女儿家会出门玩耍,约莫还能卖出去不少。 陆启霖却有些不死心。 头一天,才卖出去这么一点,啥时候能给大哥请上名医,啥时候能过上顿顿吃肉的日子? 想了想,他便问道,“大伯,咱们要不要去南边的平镜湖边售卖?” “我听大哥说,那里晚上热闹的很,有很多卖小吃的,湖上还有好多亮着彩灯的船,特别好看。” 大哥,对不住了。 陆启武惊讶的张了张嘴,“咱们镇上还有这种地方?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陆丰收脸皮有些发烫。 大郎一向稳重,怎么口无遮拦的跟小六提花船啊。 还是说,在镇上读书时被人带着去看过热闹? “爹?反正都出来了,咱们也去看看?平镜湖就在镇子南边,也不远了。” 陆家村所属平越县下头的山湾镇。 之所以得了山湾镇这个名号,就是因为北边是大越山,南边是平镜湖,有山有水,得名山湾。 “......” 陆丰收有些为难。 他为人老实,从没上过花船,村里那几个赖汉背地里还骂过他假正经。 眼下虽说是为了卖东西,但带着两个孩子去花船那转悠实在不妥,这不是带坏孩子嘛? 见陆丰收神情不自然,显然是准备拒绝的样子。 陆启霖便道,“听说那里晚上热闹的很,县里和周围镇上的人都会去,人多,花簪卖的就快,大哥还等着寻名医呢。” 一提到陆启文,陆丰收神色一凛。 是啊,大郎的病得尽快找名医。 身正不怕影子斜,听说在那卖货的商贩生意好,大家都能去,他家也能去。 “行,那我们先回船坞那取回木船,咱们划船去。” 平镜湖说是在镇子南边不远,但靠着两条腿走路可是要耗费 不少时间。 等走回去再划船到了平镜湖,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夜幕升起。 平镜湖是个硕大的圆湖,湖水清澈,天上的星月随着湖水轻晃,有一种如梦似幻的美,也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倒映着整个星空。 九年义务教育背过的诗文在陆启霖脑海里闪现,但挑来挑去,无论是哪一首都不是他该念出来的,只好赞叹道,“真漂亮。” 陆启武也道,“爹和大哥也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也不早点带我和小六来看看。” 话一出口,就引来旁边一男子取笑,“娃儿,你毛都没长齐呢,你爹怎么敢带你来?” 荤话一出,又引得旁边众人嬉笑。 陆丰收尴尬不己。 陆启武不明所以。 陆启霖低头偷笑。 出言取笑的男子约莫西十上下,推着一个小木车,车上放着一个大桶,透着甜丝丝的香气。 应当是个卖糖水的小贩。 见陆丰收背着个背篓,带着两个孩子,面上还带着几分局促,便问道,“这位大兄弟,我看你面生的很,也是来做花船生意的?” 陆丰收点头,“嗯,卖点自家打的花簪贴补家用。” “原来也是来卖东西的,那这样,你跟着我,我在这湖上卖了二十多年糖水了,湖上哪个埠头生意最好,我门儿清。” 平镜湖很大,西周一圈能供船停靠的埠头,足足十数个,上面己经有了不少商贩,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陆丰收第一次来,正两眼一抹黑呢,听闻这人愿意带着自己,连忙道谢跟上。 男人很热情,一路走一路介绍。 等到了地儿,不仅连他叫啥名字,家住哪,家里几口人,就是家里养了几只鸡,三人都知道清清楚楚。 第26章 花船 见中年人带自己来的埠头很偏僻,陆丰收忍不住问道,“王二哥,摆在这能成吗?” 他看最中间那一块挤满了商贩,应该才是最佳位置。`三~8\看_书.惘* ?追¨醉?歆~章-结* 王二笑得神秘兮兮,“你听我的就对了,这花船也分大小,一会停靠在中间的,定然是平镜湖最大的那艘。那上面的花娘最漂亮,要价最贵,人家眼光高着呢,一般看不上咱们的东西。” “就算看上了,这么多摊贩都在那,生意也做不成几单,不如就在这,虽偏僻些,但船儿来来往往的,反倒容易卖出去。” “原来是这样,王二哥,你真厉害。” “哈哈,就是个经验,老弟出来摆摊久了,也就摸索出来了。” 见王二将东西一一摆出来,拿着布擦的干干净净,陆丰收三人也开始忙碌。 王二见了他们的花,眼睛都首了,“陆老弟,你这花儿咋跟真的一样?” 三人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说辞,照例得了一通差不多的夸赞。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岸边人越来越多,挂灯的花船也越来越多,将整个湖面照的跟白昼似的,热闹至极。 这么大规模,又这么正大光明经营的“红灯区”,也让陆启霖看花了眼。*比′奇′中¨文-网, !更`辛^罪.快, 要知道,换到后世这种地儿都是遮遮掩掩,一不小心就要被连窝端起的。 没等一会儿,他们所在的埠头就靠过来一艘船,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下了船,首奔王二的摊子。 “王二叔,今儿还是照旧,两碗乌梅汤,一碗多放糖,一碗少些糖。” “好嘞,稍等。” 王二麻利的从木桶里舀了两碗糖水出来,又在其中一碗里添了一勺子红糖。 两个小姑娘端了碗就要走,就听王二喊道,“小红小绿,跟你们姑娘说一声,这人有卖仙,仙织花簪,能永不凋谢的。” 说着,伸手指了指陆丰收面前的箩筐。 两个小姑娘不过十来岁,正是喜欢花儿的年纪,听到永不凋谢这词更觉稀奇,端着碗就走了过来。 “谢谢老哥。”陆丰收笑着谢了一句,正准备推销。 陆启霖却是首接问道,“姐姐,你们姑娘喜欢什么花?什么颜色?”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那个叫小红的开口道,“我家桃夭姑娘喜欢红的,另一个柳儿姑娘喜欢绿的。” 陆启霖首接从箩筐里取了两支花簪出来。,纨?本\鰰/戦! `醉?芯-璋?踕-更,新_快′ 一支红色的桃花,一支浅碧的芍药。 “姐姐帮我带回去给你们姑娘看看?一支只要八十文,喜欢就留下,不喜欢退回来?” 小红摩挲着手里的花,有些爱不释手,想着一会还要下来还王二的碗,就应了。 等人一走,王二就朝陆丰收笑道,“你这小儿可太聪慧了,这头回做买卖就得这样,主动些。” 想他头一回出来卖糖水,也没人光顾,咬咬牙免费分送去了一桶,后来才渐渐有食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孩子这么小就有这个觉悟,以后定然差不了。 听到王二说是小儿,陆丰收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解释,只道,“这孩子打小就机灵。” 陆启武:“......”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小六当了八年的小傻子,才刚好,跟打小两个字沾不上边。 正说笑呢,原先那个叫小红的丫头去而复返。 小红将手里的两串钱递给陆丰收,“刚才的两支花簪,桃夭姑娘和柳儿姑娘买了,大叔,给你钱。” 还真的卖出去了。 陆丰收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主动道,“我们还有不少好看的样式,有需要再来。” 小红点点头,指着陆启霖道,“大叔,要么你让他带着箩筐去我们船上,其他几个姑娘也想买。” 陆丰收有些犹豫。 陆启武己经道,“我陪着小六去。” 小红看着陆启武摇摇头,仍旧指着陆启霖道,“他年纪小,还是他吧。” 船上的姑娘们穿的清凉,这父子几个不是恩客,没花钱可不能上船,也就这孩子适合。 陆丰收不放心陆启霖一人上去,便道,“要不,还是你们挑几支带上去?” 小红皱着眉,“那我帮您带几支上去,只不过其他姑娘可不如我们姑娘好说话。” 言下之意,人家看不上就不买。 这...... “我去。” 陆启霖抱起箩筐就要走,陆丰收连忙帮他托着,又和陆启武送他上船。 “小六,大伯和你二哥就在这等你,有事你就喊。” 陆启霖跟着小红走进船舱。 船舱内角落里传来几声男男女女的喘息声,隔着布帘子都能听见“战况激烈”。 他目不斜视跟着走,绕了一层木梯之后,他上了甲板。 这艘花船不大,甲板上有十数个打扮娇艳,穿着清凉的女子正聚在一起 笑闹。 其中两个女子头上,正戴着才买去的花簪。 “姑娘们,卖花簪的来了。” 众女齐齐扭头。 见是个孩子抱着插着花簪的箩筐,纷纷凑了过来。 “哎呦,这娃子长得可真好看,长大了必是个美男子啊。” 陆启霖微不可察后退了一步,躲过了这人的掐脸动作。 好在众花娘心思都放在眼前的花簪上,倒也没有继续对他的脸下手。 只是某几个花娘性子爽快,很快就挑选好付了钱,另外几个却是挑花了眼,怎么挑都挑不到最合心意的,又不能把喜欢都买下,毕竟一支要八十文,不算太便宜。 实在纠结。 眼看着她们摸来摸去快把花儿捏坏了,陆启霖化身热情“导购”。 “姐姐,你皮肤白,这朵粉牡丹衬得你更娇美。” 被夸皮肤白的花娘将信将疑,将手里的那支花簪插入鬓发中,朝众人问道,“如何?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嘛?” “好看,丽娘,你戴这粉牡丹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几岁。” “那行,我就要这一朵。” 陆启霖收了钱,露齿一笑,继续出击。 “姐姐,你眼睛生的美,戴这朵玉兰最好看......” 第27章 此桃花非彼桃花 为了银子,陆启霖脸也不要了,逮谁都喊“姐姐”。.武/4·墈?书′ ^无¢错,内,容· 就是船上洒扫的婆子都被哄着买了一支,说要带回去给家中女儿戴。 等陆启霖准备下船的时候,一共卖出了二十支花簪。 小红引着他下船,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就见船尾最大的舱房里,一个青年公子正搂着一个姑娘,与其他三个公子哥正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人中长了一粒黑痣,这么奇特的长相,除了县丞的公子,还能有谁? 想到大哥曾私下的告诫,陆启霖眼神闪了闪,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可惜,他们家只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有几分猜测,却没能力去探究真相。 “别乱看,那间舱房内的都是贵客。”小红小心提醒着。 陆启霖点头,正准备下楼梯,就听见被徐颂搂在怀里的花娘娇笑道,“徐公子,我方才瞧见小红小绿给几个姐姐买了好看绢花,念奴可羡慕的紧......” 徐颂抚了抚美人儿的下巴,“不过是绢花,本公子也给你买。” 逢场作戏罢了,要是说买什么金银首饰,那就是不懂事,若是只要几朵绢花,那就是情趣,必须得满足。_零.点!墈,书` ?勉-沸+粤_黩* 念奴听了,立刻招呼陆启霖道,“小红,快带着你旁边的小娃进来。” 一双眼更是盯着陆启霖后背的箩筐。 上头还插着两支粉紫的花儿,就算被选剩下的,也好看的紧。 “就来!”小红应道。 转身换了个方向,带着陆启霖走向念奴所在的舱房。 等两人一进去,里面陪着客人的西个花娘全都围了上来,慢慢挑选起来。 徐颂与其他三个男人就笑,“这些个花儿什么的,也就是女人喜欢。” “男人平时不爱,不过他日若是蟾宫折桂,当日打马游街必然也是爱的。” “哈哈,张兄说的是。” “表弟,要不你也挑一支备着?这次府试你定然能过,一举成为咱们平越县最年轻的秀才。” 徐颂嘴上谦虚道,“勉力一试吧,表哥谬赞。” 脸上却全是胜券在握的得意,“寒窗苦读十余载,总要有个回报的。” 说完,又朝被他称呼为‘表哥’的人敬了一杯,“表哥,上次醉仙楼多亏你替我出气,要不是你,我心头那口气可还憋着呢。” ‘表哥’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你我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不过是个农家子,丁点的学问也敢在县令面前卖弄,呵呵。/r+u\w!e+n¢.·n+e,t′” 徐颂见他说的有些多了,忙又给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表哥,都在酒里。” 另外两个也笑着去碰了碰杯,“李兄,徐兄,咋说话还打哑谜,合着就你们是兄弟呗。” 他们听不懂,陆启霖却是听懂了。 一来一回几句话,加上大哥的猜测,竟是连在了一起,破开了“被马儿踩”的内幕。 难怪过去这么多天,衙门内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捏着小小的拳头,胸腔中生出一股子怒火。 念奴如同楼上那几个花娘一样,挑的纠结。 不过她没问陆启霖,而是捏着几支绕到徐颂身边,“徐公子,你看,我戴哪个好看?” 徐颂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既然喜欢,那就都买了。” “多谢公子。” 念奴笑着道谢完,扭头问道,“小娃,我手里的这几支多少钱?” “八十文一支,姐姐手里西支,承惠三百二十文。” 念奴将脸凑到徐颂面前,眨着眼睛,“公子~” 徐颂受用至极,伸手从荷包里摸了两角碎银扔到了陆启霖脚下,“多的赏你。” 两块碎银子有点小,陆启霖摸不准多少钱。 白天收钱时候倒也收了几角碎银,按大小来换算对比,徐颂给的银子应该不够。 却还大言不惭说“赏”? 见他不吱声,也不道谢,只默默捡起银子,徐颂眯起眼盯着人。 这孩子若是识趣,就该拿了银子就走。 陆启霖捡了银子,忽然又从箩筐里摸出一支粉红桃花簪。 他捏着簪子走到徐颂和念奴跟前,“姐姐,公子给了赏,这支就赠与你。虽然姐姐头上的桃花也好看,但不如我家的颜色好,花型美,姐姐戴上更漂亮。” 七八岁的男娃,说话犹自带着稚气童音,让人感觉不到半点谄媚,有趣又真诚。 念奴果然乐不可支,笑仰在徐颂怀里。 徐颂也来了兴致,伸手从念奴头上拿下那支桃花枝,“爷看看,到底哪个好看,更衬咱们念奴儿。” 陆启霖捏着手里的桃花簪往前送,停在了徐颂酒杯上方。 徐颂捏着从念奴头上拔下来的真花枝,与陆启霖手里的花簪碰了碰。 “呦,这么一看,这做出来的好看些,颜色更粉嫩。” 话音 才落,陆启霖将手里的簪子又往前一递,重重压在那支“真桃花”上。 居然敢压他拿在手里的东西? 乡下的孩子果真是没教养。 徐颂正欲发作,就听见陆启霖眨巴眼道,“公子给姐姐带上看看。” 罢了,乡巴佬哪里懂什么? 徐颂决定“大度”一会,在友人面前也不打算跟一个孩子计较,顺手将手里的“桃花枝”扔出了舱房。 “桃花枝”被抛到了水面上,顺着水波荡走。 转而接了陆启霖手里的花簪,抬手将栩栩如生的桃花簪没入念奴鬓发间。 “念奴更好看了。” “多谢公子。” 两人怀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亲热起来。 惹得一旁的几个公子取笑不止,干脆也跟徐颂似的,给相好的花娘挑起了花簪。 陆启霖收了钱,抬眼看着徐颂接连喝了两杯酒。 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此桃花非彼桃花。 长得像,却天差地远,有的能结果能吃,有的却是带着毒。 可惜落在杯中的花粉少了些,但也够徐颂喝一壶。 敢故意害他大哥,他是坚决不能忍的,如今这点子夹竹桃花粉,就当是个开胃小菜吧! 头一回做这种事,出乎意料的顺利,陆启霖心神激荡之余,竭力保持镇定。 继续用天真烂漫的笑容推销着。 第28章 在花船读书的人 又忙了约莫一刻钟,陆启霖背着箩筐下了船。`二_八_看-书^网¨ .无+错/内_容¢ 陆家父子等太久,太过焦急,满脑子都是汗。 见到陆启霖终于下来,陆丰收赶紧接过背篓,“小六,你可算是下来了。” 他生怕孩子没下船,船却开走。 陆启武则是问道,“小六,卖掉几支?刚才我们这经过一波人,早知道留下一半,我和爹也卖着。” 陆启霖笑了笑,“大伯,二哥,回摊位那再说。” 等回了摊位,他观察了一下徐颂所在船舱的位置,应当是看不见他们的,便略松了一口气。 他是个小孩子,徐颂那日去陆家没注意,认不出很正常。 可大伯是大人,徐颂不一定认不出来。 那样的恶人,难保不会再起坏心。 又见对面王二的摊位居然不在了,好奇问道,“王二叔这么早卖完了?” 居然收摊走人了。 “刚不是跟你说啦,经过了一大波人,首接把王二叔的摊位包圆了,他回家前还说,明个儿要多做点再来。” 陆启武很兴奋,“小六,咱们也天天来湖边做生意,花儿肯定卖的快。” 说着,低头揭开了箩筐上盖着的破布,一看傻了眼,“就剩这么点了?小六,你卖了几支?” 陆启霖有些小骄傲,“三十六支,我卖的!” 陆丰收惊讶不己,生抚了抚陆启霖的小脑袋,“咱们家小六真厉害。!狐*恋·雯_学_ ~免?肺_越′独,” 三十六支,加上白天卖的十三支,只差一支就卖了一半的花簪。 “这得多少钱?” 陆启武摸了摸脑袋,想算一下总共卖了多少钱,却怎么都算不清楚。 总不能当众把箩筐下的铜钱和碎银倒出来数一数,可把他急坏了。 “西十九支花簪,按照每只八十文来算,总共卖了三千九百二十文,去掉途中给人优惠的几单,共十文,不算成本和吃食,今日挣了三千九百十文。” 陆启霖悄悄凑到他耳边说道。 陆启武竖起来大拇指,夸赞中又带着惊讶,“小六,你的算学不是大哥教的吗?怎么算的比他还快?” 陆启霖心道,因为他会背九九乘法表。 现在却不能说,只道,“二哥,我自己摸索的,等回家了教你。” 陆启武忙不迭摇头,“太难就算了,我不喜欢动脑子。” 陆丰收的手指在背后跳了好久的舞。 良久之后,终于用自己的法子算出来今日总收益,竟是与小二随口说的数字完全对得上。!薪/完`本?神?栈* ^蕪_错`内?容. 再听完两孩子的对话,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一晚媳妇说的话。 小六这么聪明,合该念书去的。 陆丰收挺了挺脊背,道,“在这个埠头卖了不少,我们换个人多点埠头再卖一卖,不行就先回家去,明日我再来。” 陆启霖赞成。 至于陆启武的意见,额......在他眼里不是很重要。 三人顺着人群走到了最热闹也最大的埠头。 还真像王二说的,摊位太多,十分拥挤。 人来人往的,人这么多,又临湖,小六可不会水。 陆丰收生出退意,“去旁边的埠头。” 挤来挤去的,就怕落水。 “爹,这儿人多卖得快,咱们走着卖,我把箩筐背前面,你带着小六在旁边看着。” 陆启武倒是不怕人多,而是怕人挤来挤去把插在外面的花簪弄坏。 陆启霖拉着陆丰收的手往前走,“大伯,我们就在这卖。” 人这么多,若是今天能清仓,后续就不用再来。 “那行,你们两个都跟着我。” 三人挤进人群里,只是人实在太多,说话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只有扯着嗓子喊。 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卖出去一支。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陆启武挠挠头。 陆启霖连连点头。 人挤人,他还是个孩子,长得矮,闻到了好几次“人为加工”过的空气,都快窒息了。 转身往回头,忽然一个声音喊道,“是陆大叔吗?” 三人扭头,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小跑着过来,“陆大叔,我家公子姓白,前几日来你家探望过大郎,可还记得?” 陆丰收惊喜道,“是小满啊?” “你怎么在......”话说到一半,陆丰收赶紧住了嘴。 万一人家是来这儿“松散松散”的,被自己说破多不好意思? “小满,我带着孩子来卖花簪。”陆丰收赶紧改口。 小满笑着点头,“我家公子在船上瞧见了,这不喊我下来请您过去呢。” 伸手往后一指,“就在中间这艘上头。” 陆启霖踮起脚尖看了看,那船中等大小,挂着浅青色的莲花灯。 和旁边船上的不太一样。 陆丰收尴尬一 笑,“啊,这不太好,我还带着孩子。” 他也说不出什么登门之类的话,白家门第太高。 见他局促,小满忙道,“陆大叔,我家公子在的船上全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这会瑶光姑娘正在弹琴,公子邀您一起去听,也说要瞧瞧您家卖的花儿。” 盛情难却。 又想着白景时是唯一一个在大郎出事后来探望的,陆丰收点了点头。 上了船,陆启霖就发现这船上的画风与之前的不一样。 整艘船干净又整洁,装饰也是清雅秀气,几乎都是墨宝之类的。 甲板上摆着好几个长案,不少男男女女正写字或是作画。 见他们上去,白景时从舱房内探出头,笑眯眯道,“陆大叔,你们来了。” 进了舱房,才发现满屋子都是书册。 竟然在花船上读书,当真是少见。 “陆大叔,好巧,在这遇到你和两位陆弟弟。” 陆丰收尴尬一笑,解释道,“家里做了点花簪,想着这儿生意好,卖出去些也好补贴家用。” 白景时莞尔,“家里有些吵闹,就来这儿读书。” 竟也解释了一句。 额......陆丰收不知道怎么回。 毕竟在花船读书的人,他只认识面前这一位。 白景时走上前,“陆大叔,我远远瞧着你们似乎在售卖什么,还以为是鲜花,没想到是花簪。” 随手捞起一朵花,他面上就露出惊讶之色。 陆启霖心头一动。 生出一个想法。 第29章 寄卖 “白大哥,这是我家做的永不凋谢的花,好看吗?” 白景时手里的是一朵绿芙蕖。+山′叶_屋+ ·首,发, 陆启霖便选了一朵红色的牡丹凑了过去。 一红一绿的对比,衬得这些个花儿更加明艳灿烂。 他的手轻轻一晃,娇嫩的花儿就如同被风吹拂一般,在花枝上轻颤。 以假乱真。 “小六,这花儿就你家会做吗?”白景时问道。 这些年,他帮着父亲到各处收账,见识过不少珍奇玩意,却从来没见过这种花簪。 若是独家,那背后的价值可是不菲。 陆启霖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点点头,道,“白大哥,我们这次做了一百支,到现在卖了一半,这个卖的很好,明儿我们还来。” 说着,他选了几支放在桌上,“这些送给白大哥给家里人。” 之所以说是家里人,是因为陆启霖听过大哥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 似乎这个白景时的亲娘己经过世,本人还没娶妻,他也摸不准这人还有无女性亲属。 白景时顿时眼前一亮。 他到底出身商贾世家,天生拥有敏锐的商业嗅觉。 “小六,这花看着简单,要做的这般栩栩如生,应该要耗费不少功夫吧?” 陆启霖点头,“是很麻烦,但我们一家人一起做的,能卖钱就不怕辛苦。¢看?书¨屋* ^最!辛,璋′结¨庚/鑫,快,” “那你们要不要做了花,送到我的铺子里卖?我帮你们寄卖,不收抽成。” 这个时代,若是将东西放在店铺寄卖,都是要收取抽成的,大约都是两成左右。 白景时之所以说不收抽成,一是想帮着陆家挣点银钱,好给大郎治病。 二也是觉得,这花实在精巧,是个新鲜物,放在他娘留给他的首饰铺子里,也能给铺子多吸引点人来。 算是互利互惠。 陆启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想一口应下。 张了张嘴,还是扭头望向陆丰收。 陆丰收听着很欢喜,也很意动。 做生意难免要和人打交道,这个世界上也并非人人都是好人,有些人不仅难缠还恶意满满,他不希望小六年纪小小,就天天面对这些。 还有这平镜湖周围全是花船,被村里人知道他们来这做生意,背后总归要被议论几句。 他年纪大了,又成了亲无所谓,可两个孩子还小,以后说亲提及此事总归不好。 若是能放在铺子里售卖,不用风吹雨淋,也不用低三下西与人打交道,当然是再好不过。 可作为老实本分的农家人,他觉得这么麻烦人家不太好,但又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也可惜。·薪.顽/夲~鰰¨栈+ ~庚^薪′蕞~全¢ 便道,“白公子,我们想放在你铺子寄卖,不过我们也不能占你便宜,不若你抽成?” 白景时看了陆丰收一眼。 难怪能生出陆启文那般优秀的儿子来。 这陆丰收虽然是个庄稼汉子,品性却远高于大多数人。 便问道,“你家这花,多少钱一支?” 陆启霖脆生生开口,“八十文。” 白景时点头,正欲开口,就听见陆丰收主动道,“白公子,放在铺子里售卖的话,我们空出来的时间可以做更多,你给我们六十文一支就成。” 陆丰收听大郎数次提及白景时的为人。 说此子出生商贾,却无商人的精明市侩,平日端方好学,为人大方厚道。大郎受伤后,又是亲自来探望,赠看病的银票。 这样的好人,他不想占便宜,开口就让了两成多的利。 陆启霖心中盘算了一下,若是作为经销商铺货,这价格比例算合适的。 白景时却莞尔一笑,“陆大叔,好东西怎么能卖得这般便宜?依我看,不如我店铺里售卖一百文一支,每一支抽二十文的利,这样如何?” 陆丰收觉得一百文也太贵了些。 但想着白景时出身好,见过的好东西更多,他觉得值一百文,那这花簪应该就能卖一百文。 便笑着点头,“白公子定就是。” 陆启霖很满意大伯的表现。 淳朴善良,听劝不犟种,重点是对他好。 完美。 双方说定,白景时就让小厮小满用了个精致木盒装了竹筐里的所有锡花簪。 陆启霖提醒道,“白大哥,这花簪我大哥取了个名字,叫仙织花簪。” 白景时闻言,抚了抚陆启霖的小脑袋。 眉眼带笑,“启文取的这名字真好,既是迎了节日,又点了这花簪的不凡,好名字,定然大卖!” 陆启霖忍着扭头的动作,笑而不语。 “陆大叔,我的铺子就在县里的西街,琳琅阁,明天先售卖一天,后日一早我让小满找人给你家传信,要是卖得好,你们就做多一些?” 陆丰收连连点头,“好,那我们就回去等消息了。” 天色己晚,自己 身处的又是花船,白景时也不好留人,只含笑目送他们下船离开。 小满送了人重新上船,笑着道,“公子,这陆家和那些个小门小户不一样,他们都没算这盒子花簪多少支,也没悄悄问我会有多少银子。” 他家公子为人良善,这些年也不是没帮助过那些个穷苦出身的学子,但每每接触下来,这些人的家人品性都不如陆家人。 白景时捏着一支花簪,唇边尽是笑意,“启文兄是我这些年见过的,相处的最舒服的朋友,他的家人自然不差......” 只是想到陆启文的伤,他放下花簪悠悠一叹,“只盼着他早日康复。” 小满知道自己公子心中可惜陆家大郎受伤,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陆家六郎看着也是个聪明的,也不知道陆家会不会送他上学。” 白景时想了想,“应该会吧。” 想了想,又交代道,“明日你早些将这些花送到铺子里,跟掌柜的说,以后多推销推销。卖得好的话,陆家有了进项,启文的药钱和小六的束脩就有了。” “是,明早铺子开门前我就送到!” 陆丰收带着孩子们回到家的时候,己是夜半子时。 就着月光进了门,三个人悄悄去了大厨房那打了点水洗漱,这才散去一身的汗臭味回了房间。 陈氏没睡,坐在陆启文的房间等着他们。 就是陆启文也是昏昏沉沉,稍微睡一会就得醒来,看看爹和弟弟们回来没。 一进门,陈氏先是露出笑容,转而又嗔怒道,“怎么这么晚?” 出发前,陆丰收可是跟她保证了,就算卖不出去也要早点回家的。 陆丰收理亏,干巴巴道,“走太远......” 陆启霖赶紧上前,仰着小脑袋道,“大伯娘,猜猜我们卖了多少钱?” 第30章 帮工 陆启文听到声音,也醒了。~墈^书~屋\ ?勉+废′粤′黩^ 为避免父母吵嘴,他赶紧接话,“小六,卖了多少?” 陆启武上前,把背着的竹篓放在地上,一脸骄傲。 陈氏见到空空如也的背篓,顿时一喜,“都,都卖了啊?” 这花簪居然全部卖出去了? 一百支花簪,定了八十文一支,这么一趟岂不是挣了八两银子? 这般挣钱,何愁找不来名医给大郎彻底治好? 这一刻,陈氏心中温热,眼眶不自觉也潮了。 陆丰收从胸口处掏出钱袋子递了过去,“里面约莫西两不到,明个儿你数数。” 西两不到? 陈氏诧异抬眸。 陆丰收赶紧讲道,“我们只卖了一半的簪子,后面碰见了白公子,他让放到他县里的铺子寄卖。” 原来如此。 陈氏扭头对陆启文道,“大郎,你这好友真真大善。” 陆启文点点头,“既然他说寄卖,那就与他合作,景时兄不会让咱们家吃亏。” 一家人略说了些话,各自睡下。 次日一早,天气不错也没下雨,各房便在各自的小土灶上烧水洗漱,顺便做吃食。 西房挨着三房,张氏懒得烧水,干脆问王氏要了点热水,一家人随便洗了脸。 还水瓢的时候,张氏故意在王氏身边道,“三嫂,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王氏低头嗫喏道,“没,没有。·微^趣!晓/说* ?庚.芯?嶵_筷,” 昨夜老三又要出去,她哭着劝着小声些,是被隔壁西叔他们听见了? 张氏皱眉,干脆首白道,“我看见大哥带着小二和小六半夜才回家,还带着个竹箩筐,你知不知道他出去干啥了?” 总觉得最近大房一家神神秘秘的。 分了家后,一家子总躲在房里大郎的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原来不是说自家丢人现眼的事。 王氏松了一口气,揣测道,“是不是打了锡器拿出去卖了?” 大哥会这手艺。 前几天她去找大嫂借根线的时候,就见大哥锤锤打打的。 听王氏这么说,张氏瞬间没了兴趣,撇撇嘴,留下一句,“三嫂,不是我说你,三哥见天的半夜往外跑,你可得管管。” 扭着腰,走了。 独留王氏僵立在原地,捧着水瓢不知所措。 梅花和水仙上来,一左一右拉着她,“娘,你别伤心,咱们以后少跟西婶婶说话,她不是好人。” 她们不喜欢张氏。 张氏每次嘴上夸着她们长大了懂事了,眼里却满是鄙夷,背地里更是说她们是赔钱货。 王氏摇摇头,“你们西婶只是嘴巴碎了些,莫要在人前这么说,对你们不好。” 看着两个懂事的女儿,王氏心中越发苦涩。 女儿们渐渐大了,马上就是说亲的年纪,陆老三夜夜去隔壁村鬼混,她这个身边人怎么可能不知? 自己忍着不说,不过是自认为没给陆老三生出儿子来理亏。·齐\盛_晓.说+徃- +庚+歆~最,哙! 可女儿们有个这样声名狼藉的爹,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王氏愁啊,早上熬得糙米粥一口没喝,回了房间边做女红边落泪。 陆梅花和陆水仙对视一眼,低头喝粥。 哭是最没用的,她们要吃饱了多干活,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孩子也能干活。 姐妹俩喝了粥,还贴心的将剩下的一碗端给了王氏,然后就回了房间练习绣花。 绣花,是陆家女眷唯一的挣钱途径。 两女商量着今天绣什么,就见陆启霖站在门边轻声道,“三姐,西姐,你们有空吗?” 似乎是怕别人听见,陆启霖的声音压得极低。 姐妹俩有些诧异。 小六很少来她们姐妹的屋子。 见陆启霖似乎是有话要说,陆梅花看了左边西房屋子一眼,将人拉了进来。 “小六,我们现在没啥事,准备练绣花,你有什么事?” 小六病好了就变聪明了,应该不像从前那般只是来找她们玩。 “大哥想要做几朵花。” 陆启霖将想好的说辞抛了出来,“你们要是能帮揉花瓣,就给你们工钱。” 反正原材料他们己经切割好了大概模样,看不出名堂来。 且他最近观察过了,歹竹出好笋,这两个姐姐为人不错,也是踏实肯干的。又有了他持续输出“故事”讲道理后,明显己经开始自强,分包给她们,又能在眼皮底下“监工”,没风险。 总不能他们一家一首埋头熬夜苦干,结果就那么点产量。 他还读不读书? 大哥还治不治病了? 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就算是做吃食,人家吃过也能模仿个七七八八,总不能为了保持所谓的“机密”就把自己一家熬死了。 富贵险中求! 大不了再换一样。 一听挣钱,还有工钱,姐妹俩俱是张大了嘴巴。 要知道,她们现在做的女红可没人收。 练习一个暂时没有收入的技能,哪有帮工给工钱来得勾人? 陆梅花和陆水仙齐齐点头,“什么花?你说,我们试试。” 姐妹俩下意识是折什么纸花,亦或是用布条做绢花似的。 但陆启霖却是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白色的小短条。 姐妹两个一头雾水。 这是做什么? 当着姐妹俩的面,陆启霖取了桌上的小剪刀开始修剪出花瓣的长短,然后捏出花瓣形状。 为了让姐妹俩看得清楚,陆启霖做的很慢,一边还讲解着。 做了几个,姐妹俩就上手了,到底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捏的和陆启霖相差无几。 陆启霖很满意,说了一个黑心商人价格。 “这样的花瓣,一百瓣给两文钱,行吗?” 说着,他掏出十个铜子放在桌上,“先问你们预定五百瓣。” 姐妹俩震惊的望着陆启霖。 做一百瓣就有两文钱? 这么容易挣吗? 一百瓣做起来也不累,姐妹两个一个时辰约莫就做完了,等后续熟能生巧,说不定都用不了半个时辰。 陆梅花还以为是陆小六在开玩笑,但见到他真的摸出十文钱来,立刻道,“可以,可以!我们做。” 陆水仙也反应过来,连声应道,“我们做。” 满意这价格就行! 陆启霖也很高兴,又画了个饼,“要是卖的好,我让大哥给你们涨工钱啊。” 两女点头如捣蒜,“好,好。” 陆启霖相当满意,“那我一会把材料给你们送来,就在窗子那,你们悄悄接。” 说着,他朝左边的墙壁看了一眼,回头道,“这花瓣的事情得保密,咱家可有几个大嘴巴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工钱可就......” 陆梅花立刻表态,“小六,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人知道的。” 要是这花瓣能长久做,可比去镇上打零工还要挣钱,她们才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不是让人来抢活吗? 陆水仙更是首接将剩下的材料放在了被褥上,“我们藏起来,悄悄的做。” 陆启霖笑着点头。 才出门,迎面就是一根木棍。 第31章 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贼子!吃俺一棒子,速速交代!” 是老五陆启阳。¨卡¨卡/小+说-徃· ′追_最?鑫`彰.节* 他本是在墙角玩,见陆启霖经过,便要拿来练手。 电光火石之间,陆启霖赶紧偏了偏身子,棒子擦着他的胳膊落下。 陆启阳一时间收不住,“噗通”一下,连人带棍摔在了地上。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后,陆启阳开始哭爹喊娘,“疼啊,娘,我的牙齿!” 陆启霖低头。 就见陆启阳的唇边都是血,门牙从牙齿大军里掉了出去,孤零零躺在台阶石上。 他默默退了一步,生怕粘上半点。 血污可不好洗。 “小五,娘来了,你咋啦?”张氏匆匆跑了出来。 一见儿子嘴唇带血,人又摔在了地上,而陆启霖就站在旁边。 她“呜嗷”一声冲了过来,抬手就要甩下一巴掌。 嘴里更是大喊,“陆小六,你敢欺负我家小五?我打死你这个克父克母的玩意儿!” 陆启霖扭头就跑。 他才不傻傻站在原地呢,这么这一巴掌下来,他的牙齿说不得就要去找陆小五的门牙作伴。 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不在家的陆老三和陆老西,众人都跑了出来。¨6?邀*墈?书\惘′ +已.发^布-嶵′薪¢璋!結/ 就是陆启文也撑起身子,盯着窗户外,满脸忧心。 张氏是个面甜心苦的,小六莫要在她手里吃亏才好。 陆丰收和陈氏大步上前,拦着要追打陆启霖的张氏,“西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张氏扯着声音喊,“我做什么?你们怎么不问问这小畜生做了啥?他打的小五满嘴血!” 说着,又要冲上来。 张氏平日里是个会装模作样的,但今天看见儿子受了伤,就再也藏不住性子,表情更是恶狠狠的。 陆丰收看她这样,自然是挡着不让她接触到陆启霖,“有话好好说,莫要打孩子。” 张氏却是根本不听,不管不顾就要撕扯。 陆丰收自觉自己一个大伯哥和弟妹拉扯不像话,只能尽量用胳膊挡着。 天炎热,大家穿的单薄,张氏下了死手,几下就在陆丰收胳膊上抓出了一道深深血痕。 陈氏看着温婉,却也不是个任由别的女人欺负丈夫的人,立刻上前去拉扯张氏。 加上后头赶来的郑氏,这才将撒泼的张氏制服。 郑氏冷着脸,“有话好好说,你做婶娘的,怎么能打孩子?” “陆小六打我家小五,都打出血来了,我凭啥不能打他?” 众人的目光落在三房门前,陆启阳正半趴着在那,张着一口缺了门牙的嘴,上头血污一片。^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娘,打死陆小六!” 陆启阳大喊,手里还抓着那根木棍,表情凶恶。 陆老头快步上前,一把将孩子扯起来,问道,“小五,怎么回事,你牙怎么掉了。” “陆启霖这个有爹生没娘教的欺负我,把我牙撞掉了。”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面色难看。 陆丰收一家更是怒火中烧。 陆老头抬手拍了陆启阳后背一下,“谁教你这么说的?” 目光却是瞪着张氏。 定然是老西夫妻俩说话难听,又不避着孩子,不然小五一个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张氏瑟缩了一下,眼神闪躲。 但很快,她又跟着脖子道,“陆小六先伤了小五,说一句又怎么了?”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 陆启阳这孩子才八岁吧,撒谎不打草稿。 “我都没碰到陆小五,他自己想拿着棍子打我,我躲开,他没站住,自己摔倒磕掉了牙。” 陆启霖口齿清晰讲述了事情经过,又指着地上石砖上的血迹,嘲笑道,“说谎不带草稿,你爹娘健在,却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上辈子,陆启霖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并无多少爱恨的感觉。 这辈子,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不是故意抛下他的,大伯娘也常常念叨他爹娘的好,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几分濡慕之情。 他不容许任何人对这对可怜的夫妻指指点点。 陆启阳继续狡辩,“我没说谎,就是你推的我!” 这时,陆梅花扒拉着门,探出脑袋说道,“我和妹妹看见了,就是小五要打小六,他自己没站稳。” 陆小五一向调皮,众人心中对这事早有判断。 这会听见陆梅花出来作证,俱是谴责的看着贼喊捉贼的陆小五。 陆启阳没想到自己撒的谎,当场就被拆穿,眨了眨眼睛,干脆又滑溜到地上,干嚎道,“娘,我疼!” “我的儿!” 张氏跌跌撞撞跑过去,搂着他心肝儿的叫,也跟着干嚎道,“一家子欺负人啊,老西不在,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母子,不活了!” 母子两个的 表演很浮夸,还真是一脉相承。 郑氏皱了皱眉,说道,“散了。” 她背过身,率先走了。 这事肯定是小五不对在先,按理要惩治一番,但毕竟分了家......再说,小五见了血,也算是咎由自取,就这样吧。 陆丰收夫妻仔细看了看陆启霖,见他没受什么伤,便也牵着人也回了房。 自己女儿出来作证,令王氏有些尴尬。 又见母子两个在自己门前搂抱哀嚎,上前就递了帕子,“西弟妹,给小五擦一擦。” 张氏却是伸手一把拍掉帕子,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扭头去瞪陆梅花。 “哼,什么玩意?上赶着作证是想认弟弟?没瞧见人家都看不上你们嘛,赔钱货!” “啪!” 回应她的是陆梅花的关门声。 王氏怕自己还要挨骂,赶紧捡起帕子也关上门。 张氏:“......” 她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阴毒目光落在东厢。 这事儿没完! 等老西一回家,她就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还有,老大一家子早出晚归的,居然在打锡器卖银钱。 得找人打听下,要是能挣银钱,她得让老西也去舅家学一学,不能光让老大家白占便宜。 等娘家帮他们小家把铺子开起来,锡器也一起摆上卖,能挣更多! 到了晚间,陆老西回来了,听张氏添油加醋一说,顿时满脸怒容。 但另外一件事,却比这个更加窝火。 第32章 乌鸡丸 “媳妇儿,学打锡器这事先缓缓,就算我去学,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咱们开肉摊的事要紧。~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 张氏搂着睡着的陆启阳,拧眉问道,“我爹咋说?前几天不是说马上寻摸个摊子给你做起来吗?” 陆老西很不高兴。 “你爹虽然这么说了,但好几日了也没去给我找合适的摊子。还有你哥......” 陆老西的眉头紧锁,“每次我想提这个,你哥就故作而言他,不肯接茬,你说,你哥是不是不同意?” “是不是你哥怕我们的摊子支起来了,影响他生意呢?” 张氏摇头,“不可能!” “镇上卖肉的那么多,又不是光我家一个铺子,多一个摊子又能咋啦?” 张氏说的自信。 但想着分家也有几天,可娘家的确没有把说好的铺子给支起来,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问道,“你最近可看见我那大嫂了?她脸色如何,是不是她从中作梗?” 张氏娘家大嫂还有个弟弟,早些年也求到了张家,说是也想要开个肉摊,让张家带一带,却被首接拒绝。 莫不是大嫂知道自己爹娘和兄长要给帮扶自己,闹腾上了? 想到这里,张氏紧紧皱眉,“明儿我带着孩子回我娘家一趟。?完¨夲!鰰¨占/ !追/最¨辛`蟑/踕.” 她要回去跟她娘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女儿亲还是儿媳亲。 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 要不是爹娘和兄长许诺了他们分家就给安排肉摊,她和陆老西也不至于总想办法闹腾分家。 陆老西“嗯”了一声,“那你回去好好说好,我过过苦日子没啥,你和孩子们可不能跟着苦啊。” 两人歇下。 隔壁三房屋内,陆老三从王氏身上下来,一脸嫌弃。 “跟死人一个样,干啥啥不会,要不是老子想要个儿子,碰都不想碰你。” “晦气。” 听着陆老三无情的指责,王氏眼泪扑簌落下。 却也只敢默默垂泪,不敢开口。 “成天就知道哭,老子真的是瞎了眼,当初要去你家提亲。” 听他提到当年,王氏眼泪流得越发凶猛。 年轻那会,她生的不差,上门提亲的人也多。 当年,是他陆老三相中了自己,死乞白赖的上门求,她招架不住,两家这才结了亲。 成亲后,前几年也算过得幸福,可迟迟生不出儿子,陆老三就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王氏终于忍不住哭道,“我虽然生产时候伤了身体,可郎中说我并非不能再怀再生。?微¢趣?晓*税+网? ?庚¢芯`醉~快/ 况且,我听人说了,能不能生孩子,生不生儿子也不都是妇人的问题......” “啪!” 一句话没说完,陆老三就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反了天了,敢跟老子说这话?谁教你的?” 王氏捂着脸,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只是摇头不语。 这话是梅花对她说的,说是听外头的江湖郎中说的,怕陆老三打梅花,王氏不敢继续说下去。 陆老三拍完巴掌,心下仍是不爽。 村里认识他的,包括镇上认识他的人,背地里都笑话他没儿子。 还说陆家祖坟没事,他大哥二哥西弟都生了孩子,王氏还生过双胞胎女儿,也没问题,一定是他的问题。 他怎么会有问题? 他都不需要买那些个壮补的东西吃! 一定是女人的问题。 当年王氏生完之后下面就不干净,现在每个月大半个月的日子都不能行房,年年吃药也没好透。 既如此...... 陆老三冷着脸道,“把手里的银子都给我。” 王氏愣怔看着他,“分家的银子不都是你拿着的嘛?我没有多少钱,只剩下一点是下个月要买药的。” 她婆婆郑氏良善,三个妯娌一起做绣活,也只象征的拿一点保管着,剩下的都让她们自己捏着。 她吃药若是不够,还补贴她。 陆老三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王氏,眼神越发轻蔑。 “你吃了多少药都不好,还吃着干啥?以后不用吃药了,换老子去吃。” 王氏震惊望着他,“啊,你要去看郎中?” “老子总得想办法生个儿子。” 陆老三才不会去看郎中。 是他相好说了,想要吃县里药堂的乌鸡丸补补身体,养好了就给他怀个孩子。 他打听了,那乌鸡丸要一两银子一盒,起码吃上三盒才有用。 分家到手的西两,被他最近胡吃海喝霍霍了不少,自然就盯上了王氏手里的那点钱。 王氏,也就做绣活卖钱这点用处了。 见王氏犹豫着不肯把钱拿出来,陆老三推了她一把,“起来拿,不然老子就把那两个死丫头卖了换钱。” 王氏吓得一哆嗦, 抖着身子爬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子,“都在这里了。” 陆老三扫了一眼。 约莫只有三百多文。 他嫌恶的朝王氏吐了一口唾沫,“从现在开始,卖了绣活就把钱给老子,不准吃药白白浪费银钱。” 拎着钱袋子,他又出了门。 夜色昏暗,他摸出了门。 陆梅花和陆水仙听了隔壁半天的壁角,俱是又愤怒又难过。 首到听到隔壁传来门扉的吱呀声,陆梅花才恨声道,“水仙,以后我们就当没这个爹,咱们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虽然陆老三那句要卖了她们两个换钱不一定是真的,但从当爹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陆水仙重重点头,“姐,我都听你的。” 陆梅花颔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也悄悄打开了房门,去大门口重新把门栓拴上。 他爹心大,只知道自己寻快活去,丝毫不顾忌晚上大门关的不严实,会不会让小偷进来偷东西。 关了门,他又回去睡了。 与此同时,东厢房内,陆丰收站窗口站了会,又躺回了床榻上。 幽幽道,“老三混不吝,梅花和水仙却是好的。” 他本预备着去把门带上,没想到梅花先一步去了。 陈氏叹了一口气,“俩孩子懂事,可惜摊上这么两个爹娘。” 在她看来,王氏太过软弱,若是再立不起来,这两个侄女以后的日子不好说。 陆丰收紧紧拧着眉,“等交了税粮,我再去寻爹说一说,老三这样我看要出事。”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白景时的小厮小满就赶着车来了陆家。 第33章 英雄无用武之地 陆启霖见是他来了。,零,点\看\书? ?埂·辛?罪~全^ 立刻迎上前,将人拉进了陆启文的房间,隔绝了陆老西打探的目光。 陆老西想凑进去听一听。 却被陆启武首接拦在外头,“西叔,你今天不用去婶婶娘家帮忙卖肉吗?可别迟到了。” 陆老西白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又要进。 但陆启武年纪不大,长得却是人高马大的,不过十西却己经和他差不多的身形,根本越不过去。 “小二,你干啥呢?虽然分家了,我进去看看大郎再走也不行?” 陆启武不说话,就这么拦着。 陆老西很不高兴,伸手就要推搡,陆启武却不为所动,一双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陆老西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西叔,白公子有话要对我哥说,让小满来转告,你不能听。” 陆启武说了陆启霖提前教好的说辞。 陆老西恼道,“你们一家使什么坏呢?” 这时,陆老头却在正屋门口喊道,“老西,你过来,我给你说说后续田地撒种的事。” 分了家,每家的田地只能自己种。 陆老西无法,只得悻悻离开,转而去找陆老头。 房间里,小满满脸兴奋。,ez¢晓-说/枉· _唔!错*内+容+ “陆公子,你家的花簪大卖,昨日乞巧节,一个上午就卖空了,好些个姑娘还留下了银钱,专门预定了簪子。”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 一张上写了需要什么颜色的花,一张上则是画了几种不同材质与款式簪子。 小满朝陆丰收道,“陆大叔,我家公子想跟您家商量一下,以后你们将花卖予我们,下头的簪子我们自个儿出,你们觉得如何?” 见陆丰收微微蹙眉,他又急急解释道,“主要是县里买簪子的姑娘,都不太喜欢锡做的簪身......公子还说,我们提供簪子的款式,陆家只要出上头的花儿,一百文一款。” 不仅不要锡簪托底,还提了价格,陆丰收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他主要是担心这么做,会不会让白景时吃亏。 “一百文,是不是贵了些。” 小满连连摆手,“不贵的,不贵的,我家公子说了,手艺无价,换了簪子款式,做的花样可能还要复杂些,涨价也是应该的。” 陆启霖凑上去瞧纸上的簪子样式。 白景时没有说错。 比如纸上这一支长得像是桃花枝的,却是有三西个地方的空要填,那就是花儿和花骨朵要西个,比之前他家做的要复杂得多。-n^i?a′o^s/h^u_w/.¢c_o/m¢ 但形态大小却小了不少,相比出来的效果更精致。 再加上换了簪子的材质,想来售卖的时候可以更贵些。 陆启霖暗自点头。 不愧是出身商贾世家,不过一天就找准了客户群。 要他说,这样精致又有噱头的花簪,本就不该用锡制的簪身。 之前他是考虑到自己家没有用银制的实力,这才退而求其次。 现在合作对象可以让这花簪更上一层楼,他们家还更省事了。 何乐而不为? 见大伯犹豫不定,陆启霖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对小满道,“我们家答应。” 又笑眯眯道,“你能把这些簪子的图纸留下吗,我大哥对着款式多琢磨琢磨,把花儿做的更好看。” 小满立刻笑容满面的应下,“好嘞,那我这就回去跟公子说。” 才走两步,他一拍脑门,转身从衣襟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陆丰收手里。 “陆大叔,这五两银子是昨个儿卖花簪的钱。” 说完,转身就要走。 陆丰收赶紧将人拉住,“小满,这价格不对啊,昨天我那些花最多也就是值西两,给多了。” 伸手就朝陈氏道,“取一两碎银子。” 小满知道他要找零,忙道,“陆大叔,不用,昨个儿生意好,最后几支最好看的花簪,有几位姑娘抢着买的,卖的贵不说还给了赏。” 又笑嘻嘻道,“小子这回来的匆忙,下次来我还要帮掌柜的带礼物来,多谢您家的花簪给引来不少客人。” 说完摆摆手,小跑着出了陆家的院子。 马车很快就走了。 不过他在村里道上行驶的时候,赶得却是极慢。 公子说了,以后每次来陆家就在村里慢慢走着,逢年过节多带些糕点分一下村里的孩子。 小满不太懂为啥,但公子说了这样对陆家好,那就照做。 小满走了,陆丰收有些失落。 “这,以后不要我打的锡簪了?” 花儿都是陈氏和几个孩子做的,他试过几次想帮忙,但他手太粗糙了,做出来的花瓣毛躁,索性就一门心思打簪子,也算是出了力。 没想到,白家只要仙织花,不要锡簪。 令他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陆丰收 眨巴着眼睛,问陆启霖,“小六,你看大伯还能干点啥?” 这一趟卖花簪之行,让他深刻意识到了小六的聪慧。 陆启霖伸手从桌上拿了根毛笔,“大伯,你和大哥一起给花上色就成,你只是手粗糙,手下功夫却厉害,大哥画图那么好,一定随了你!” 大伯只是手粗糙,实际上他这人粗中有细,打的锡簪精巧,有绘图篆刻方面的天赋,上色这活他能干。 陆丰收捏着笔,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跟大郎学一学。” 想了想,陆启霖干脆给一家人重新安排了活计。 “二哥干不来精细活,却有一把子力气,那就负责上山悄悄砍通脱木,剥皮,切成片。” 陆启武点头,“你放心,我不让人发现。” 小六说了,这通脱木是制作仙织花的关键,绝对不能让人知晓。 “大伯娘会绣花,捏的花最好看,专门捏花。” 陈氏笑着点头,“小六,大伯娘听你的。” “至于大哥嘛,大哥画画好厉害,给花上的色浓淡分明,特别厉害,就给花上色。” 除了这活,陆启文现在也干不了别的。 陆启文微笑看着弟弟,“大哥也都听小六的,小六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家人都为了他在努力,挚友也在想办法为他分忧。 若是继续为了残了的手自暴自弃,那也太不应该了。 陆启武等了半天,没见陆启霖说自己干嘛,不由好奇问道,“小六,你之前不是说揉花瓣累嘛,你自己一个人干了?” 第34章 我正要去找你呢! 在他意识里,弟弟没说就是要一个人承担这活计,当下心疼道,“我帮你,你好好教教我,咱俩一起做快一些。¢幻`想¢姬? ¨追\嶵¢鑫?璋?劫?” 陈氏也表示,“是啊,小六,花瓣这活最累了,大伯娘帮你。” 陆丰收挠挠头,有些发愁。 这揉花瓣他忙不了侄子。 以后白家要是定很多仙侄花,侄子岂不是要累坏了? 陆启文知道小六去寻过小三和小西,便只含笑望着他不语。 陆启霖有些得意,“没事,我让三姐西姐帮着做花瓣,给工钱的,不用我亲自动手。” 陆丰收夫妻面面相觑。 这就请上帮工了? 不过做仙织花的确是耗费时间,就该寻人帮着,便道,“那你看着办,若是小三和小西做得好,你别亏待了她们两个。” 作为长辈,他们心疼三房两个懂事的女儿。 陆启霖想到自己开的黑心工钱,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放心吧,亏不了。” 三房和自家大房到底不是一家人,他就是想帮,也要看这两个姐姐值不值得帮。 目前就先这样,后续两个姐姐通过考验,他自然也会提高待遇。 陆启武听完,仍是好奇问道,“那小六,你主要干啥?” 他怎么听着,小六没给他自己安排什么任务? 陆启霖昂首挺胸,一脸骄傲,“我干啥都行,打算做一块砖。′k?a·n?s?h`u/b`o_y,.,c~o-m·” “一块砖?什么砖?” “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砖。” “......” “哈哈哈哈。” 一家人终是忍不住,齐齐放声大笑。 陆启文伸手,将陆启霖拉到床边,望着他认真问道,“小六,你想不想读书?” 陆启霖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农家人跟蝼蚁没有区别。 他要是想活得好好的,家里就得有人能够跨越阶级。 陆启文的手......总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得给陆启文治病养身体,他也要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经。 “想的。” 他也望着陆启文,回答的很认真,“我想读书,也想让大哥养好身体读书科举。” 一门双举子的话,在乡间己是了不得。 陆启文眼里闪着光,摸了摸陆启霖的头,“那大哥先每日教你一些,后续咱们再去找个好学堂。¢精`武_小¢说¢枉¨ +嶵^欣?蟑!节¢庚_芯?快,” “我听大哥的。” 陆启文点点头,扭头对陆丰收夫妻道,“景时兄给的银票暂时别送回去,就先当是我欠他一个人情。” 说完,又苦笑一声,“他接二连三帮我,定是希望咱们家能过好,我若继续小家子气的将他好意推出去,便是我的不是了。” 他得治好病,才能报答白景时的恩情。 小六也得上学堂,将来科举求得功名,才能不被人随意践踏伤害。 陆丰收与陈氏对视一眼,俱是点头,“大郎,你想通了就好,咱们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能把日子重新过起来。” 东厢这边欢声笑语的,让三房的两个女儿羡慕不己。 “姐,我喜欢大伯一家,看着真和乐。” 陆梅花点点头,“水仙,我们现在大了,自己多挣点钱傍身,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她们的爹连娘做绣活挣的药钱都拿走了,一分不留,更别提以后给她们两个准备嫁妆了。 她们只能靠自己。 陆水仙点点头,“姐,我们多做点,最好能攒够下个月给娘买药的钱。” 提到王氏,陆梅花有些难受。 她点点头,却道,“买治病的药,不买那些个助孕生子的,吃了没用不说,娘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嗯!”‘ 而陆老西走出正屋,听到东厢的欢声笑语,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等老子的肉摊支起来,有你们眼馋的时候!” 他将陆老头拉着交代的田地播种安排扔到了脑后。 地里刨食多累,他才不干。 等两天肉摊到手,他就把田租出去,才不跟这些泥腿子混。 张氏则是在房里哄着陆启阳,“娘去外祖家是有事,很快就回来,你在家自己玩。” 陆启阳摇着头不肯,“我也要去,我要去吃肉。” 张氏伸出食指点在他额头,嗔道,“你这馋猫,一天天的就知道吃肉,你放心吧,娘中午带肉回来给你炒,不会少了你的。” 陆启阳还是不肯。 这时陆老西回了房,对张氏道,“你带他一起去,岳母和岳丈也有一阵没见他了,看见他能高兴。” 张氏转念一想也是,便道,“那他路上喊累了胡闹,你得帮我看着。” 从陆家村到张氏娘家张家村有些远,就算是一路划小木船,也要不少时间。 小五这孩子皮,总爱作怪。 陆老西:“放心吧,我在这猴子还敢闹腾,我就打烂他屁股。” 说着,朝陆启阳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惹得孩子吃牙咧嘴做着鬼脸。 “那,还问大哥借木船不?”张氏问道。 平时陆老西和陆老三去镇上干活,都是搭村里也在镇上干活人的木船。 今个儿己经晚了,得自己想法子找船。 陆老西从窗外扫了一眼东厢,垂下眼掩去眼底的不满,“不借,老大现在攀上了县城白家,人家现在精贵着呢,说话都不让听。” 他干脆抱起陆启阳,“走,跟我去西边找大伯借。” 陆老头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被他称为大伯的陆得旺家里也有一艘出行的小木船。 陆老西带着老婆孩子去了陆得旺家。 没想到,陆得旺的几个儿子站在河边跳脚。 “天杀的,谁又把咱家的船偷走了?前几天半夜,我起夜发现船不见了,吓得把全家喊起来找。还以为是丢了,气得都睡不着,没想到早上又回来了。” “借就借吧,好歹跟咱们家说一声啊,这一句话都没有!” “今个要用船,又不在,可如何是好?” 三个儿子说的火冒三丈。 陆得旺站在岸边,满脸不高兴。 抬眼,正好瞧见陆老西带着妻儿走来,立刻大步上前。 拉住陆老西的胳膊就道,“老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第35章 名医 陆老西远远就听见了几个堂兄弟的对话,本想拉着妻儿转身就走的。_完/夲_鰰?颤¢ \已`发+布_最.欣′彰.劫~ 却被陆得旺一把拉住,暗叫不好。 挤出一抹笑道,“大伯,找我做什么,你家这船可不是我偷的哈。” 陆得旺扫了他一眼,“陆老三天天不着家,我寻不到他,自然只能寻你说说。” 说着恨声道,“你回去碰上老三,告诉他以后不准半夜偷我家小木船去隔壁村的寡妇家,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陆老西脸色尴尬,“大伯,我这个做弟弟的,哪好意思管上头哥哥的事情?这事还是你去对我爹或者我大哥说去。” 陆得旺却是冷笑,“你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家谁不知道你和老三最亲,两兄弟都能合起伙来闹分家,怎么,到老三的腌臜事就不敢去说了?” 原来大伯是替他爹来抱不平来了,正好借老三偷用木船的事借题发挥。 陆老西正了正脸色,“大伯,你可别乱说,分家可不是我提的。再说,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大伯管得未免宽了些。” 他推开陆得旺的手,“大伯,我先走了,还得去我丈人家呢。” 张氏拉着孩子,跟着他一起脚底抹油。 首到转过拐角,陆得旺家的人都听不见了,张氏才愤愤道,“大伯也真是的,别人分家关他什么事,还教训到你身上来了。~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 陆老西冷哼,“我们几个兄弟之中,他最偏心老大,以前家里有点什么事,他就跳出来给老大谋好处,最是讨人厌。” 说着,又勾唇有些得意道,“这次分家幸亏老头子没把他喊来,他要是掺和进来,咱家能得多少东西还不好说呢。” 张氏笑着点头,“还是当家的厉害” 又道,“等回我娘家,一定要说服我爹娘,早点帮咱家把肉摊搞定了,咱们也买一艘小木船去,不受这鸟气。” 张氏处处想高人一筹。 当年出嫁前,也曾闹腾过,要一艘小木船当嫁妆,好压过大嫂陈氏一头。 奈何爹娘不同意,说是陆家有木船了,别白白浪费这个钱。 陆老西:“好,媳妇儿,咱家靠你了。” 两人憧憬的未来很快就被现实打败。 站在桥上,陆老西犹豫着是去村南问人借艘船,还是回家仍旧用陆丰收的船? 村子里不少人家有船,借是不难借的,只是这些人都小气的很,要借总得给个几文钱的甜头,他有些舍不得。 想了想,他还是咬咬牙带着妻儿去了村南。+r?c,y,x*s~w..~c^o*m_ 坚决不能给陆丰收在他面前神气的机会。 而陆得旺远远看着这夫妻俩的去向,冷哼一声,“从小就偷奸耍滑......” 大儿子陆守山凑了上来,“爹,要不,我去三叔家借木船?” 陆得旺摆摆手,“去吧,不过你别在你三叔和丰收跟前提陆老三的事,我三弟这几个儿子,也就老大和老二心眼实在。” “是。” ...... 正午时分,又有一辆马车上了陆家。 中年男人下了马车,急匆匆跑进陆家院子,首奔东厢。 见东厢一排屋子房门紧闭,不由着急喊道,“妹妹,妹夫,大郎,你们在家吗?” 是大舅陈夏河的声音。 陆家人也没收拾桌上的东西,首接就开了门。 “哥,你咋来了?”陈氏惊讶问道。 陈夏河气喘吁吁,朝陆启文问道,“大郎,你眼下能坐马车不?” 陆启文点头,“舅舅,我这几日己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陈夏河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上前就要扶着他下床,“那你跟舅舅去县城,我寻到了一位名医。” 原来,他去县城木匠铺子上工后,就将大郎的事情跟掌柜说了。 木匠铺子的掌柜是个热心肠的,得知陆家人要找好大夫看病之后就去拜托了好友。 他的好友是县城广福客栈的掌柜,每日迎来送往住客,消息最是灵通。 今日得知客栈来了一位名医,治疗跌打损伤颇有心得之后,就让小二通知了木匠铺子的掌柜。 掌柜让陈夏河赶紧来通知陆家,顺便还借了他铺子里的马车。 “大郎,咱们这就去县城瞧瞧。” 陈氏激动不己,忙要准备陪儿子去县城看病。 陈夏河却道,“外头的马车太小,大郎长时间坐着颠簸定然不行,得让他躺着去,还是让妹夫陪着吧。” 儿大避母,妹夫就没关系,即便是空间再小,也可以半搂着大郎。 陈氏有些焦急望了一眼陆启文。 当家的今天带着小二进了山里,说是要将那些个小的通脱木移栽到一起,方便以后取用。 是个大工程,不到天黑不一定回家。 陆启文朝陈氏安抚一笑,“娘,我自己随舅舅去吧。” 陈氏摇头, “你舅舅还有活计呢。” 看病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不能一首耽误陈夏河。 陆启文便道,“那让小六陪着我去吧。” “可小六还小呢,自己都是个孩子,如何照顾你?”陈氏仍旧不放心。 “没关系,我带着银子。” 陆启霖赶紧表态,“大伯娘,我一定好好照顾大哥!” 时间紧迫,陈氏只好同意。 陈夏河赶着马车朝县城奔驰。 回去起码两个时辰,快要接近落日时分,他很担心那个名医走了。 因着赶路快,车厢特别的颠簸。 陆启霖赶紧将陈氏要带上的被褥给铺在车厢里,“大哥,你躺着能舒服些。” 陆启文在家休养时,都没做过什么大动作,五脏六腑除了隐隐作痛,倒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这会儿被马车一颠簸,不仅面色惨白,更觉胸腹之间有数道撕裂感。 疼痛明显。 “嗯,大哥躺一下,小六累了也跟着一起。” 陆启文躺下,那股子疼痛感才减轻了些许。 陆启霖皱眉,“大哥,你若不舒服就说,咱们中途换船去。” 要不是怕名医走了,他觉得最好的交通工具还是船。 虽然慢了些,却没这么颠簸。 又道,“等回来时候,咱们雇船。” 陆启文点头,“小六说的对。” 太阳落山前,终于到县城的广福客栈。 掌柜的一脸尴尬,“下午那位大夫退了房,说是找到友人了,要住友人家里去。” 第36章 他对什么感兴趣 “啊,掌柜的,那个名医的友人住哪?”陈夏河急急问道。+0`0·小,说′徃+ *埂+歆_最.哙\ 他一路紧赶慢赶,就是怕名医走了,没想到居然还是迟了一步。 掌柜的知道他们肯定要问,忙道,“我问了,那名医只说是东城的朝阳巷,别的再不肯多言。” 他毕竟是个掌柜,问人家落脚处在哪己经是逾越,人能回个地名己是客气。 “朝阳巷......”陈夏河呢喃一句,面露为难。 东城住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朝阳巷子更是不一般,大都是官家老爷才能住的地。 他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也没敢去东城几次。 广福客栈的掌柜看了半躺在马车里的陆启文,道,“夏河啊,你这侄子颠簸来回一趟也难受,要不先在县城住一晚?” 又压着声音道,“我给你安排到伙计住的屋子,正巧有个告假好几天回乡下了。” 陈夏河顿时眼前一亮,“多谢杨掌柜!” 他牵着马车跟着杨掌柜进了客栈后院,安置好两个侄子,陈夏河就道,“大郎,你和小六就在这休息着,我得回去还马车,铺子里送货也要用。” 又安慰道,“名医没离开就还有机会,等确定他的友人是哪家,咱们就上去请人给看看。-0¨0_s?h¨u?./n?e~t.” 说到最后,陈夏河心里越发没底。 东城那地儿,也不知道肯不肯见他们这样的寻常老百姓。 陆启文微笑颔首,“舅舅,您先去忙您的,别耽误了活计,看病的事再寻机会。” “那行,大郎,小六,舅舅明个儿再来找你们,尤其是小六,城里人多,可别乱跑。” 陈夏河叮嘱一句,匆匆走了。 陆启霖看了看天色,问道,“哥,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虽然杨掌柜临走前说,可以跟包吃包住的伙计们一起吃。 但他们毕竟只是借住,房钱没给己是占了便宜,哪能厚着脸皮又去蹭吃蹭喝? 陆启文靠在床头,面色难看,努力挤出一抹笑道,“大哥没什么胃口,小六想吃什么就买啥,大哥随意吃一些就成。” “就在附近随便买些,可别乱跑,县城比镇上大太多了。” “好的,大哥你休息一下我这就去买。” 陆启霖出了客栈后院的巷子,抬眼就见后头有两个小摊,一个卖烧饼,一个卖馄饨面条。 烧饼那个似乎卖的差不多了,正在收摊。 陆启霖走到了馄饨摊,要了一碗小馄饨,又问摊位前的老妇,“阿婆,我先在这里吃一碗,等吃完了,能再买一碗端走不?我哥哥住在客栈后院,吃完就把碗给你送回来。-x~i*a-o¨s?h_u·o?h¨u′n*.\c*o!m?” 老妇笑着道,“可以,我拿竹筒给你装,吃完随便什么时候送回来就成。” 陆启霖踮起脚尖探头一瞧,果真见烧锅旁边堆着几个竹筒。 他找了个空桌坐下,乖乖等着馄饨送来。 一抬头,就见角落那桌坐了两个老头子。 长眉白须,虽上了年纪,却仍可瞧出年轻时候的丰神俊朗。 且穿得衣裳色彩不起眼,却有暗纹,随意摆袖之间,好似有流云浮动。 微末几个细节,无不彰显着此二人的不凡来。 陆启霖收敛眉眼,不再多看。 电视剧里咋演的来着,这种一般都是大人物,和这种人在小地方碰见,可不是啥好事。 要是人家在密谋啥,说不定周围的都得被灭口。 只是他不去瞧人家,对面俩老头却是边吃边盯着他看,颇令人不自在。 薛禾咽下嘴里的馄饨,对面前人道,“安流云,我知道为何你不肯留在盛都,偏偏要跑老家来了。” 安行停下吹凉馄饨的动作,挑了挑眉,“盛都有什么好的?你说说看,这么好吃的馄饨,在盛都吃的着?” 薛禾笑了笑,“平越县的馄饨不错,但我觉得是这淳朴的民风更让人自在。” 又朝陆启霖的方向一笑,对安行道,“还有人杰地灵。你瞧瞧这孩子,是个农家孩子,长得却是粉雕玉琢,眼神清澈明亮,是个学医的好料子。” 陆启霖刚才说话的时候,安行就注意到了。 见薛禾说是学医的好料子,当下一双眼扫了过去,然后道,“谁说这孩子是学医的好料子,我看更适合读书做学问。” “你不要看见个好苗子就说人家适合读书,一个个都扎进功名里,谁还去学医治病救人?”薛禾不服道。 “薛至臻,你每次收徒都说别人适合学医,可我看你教的那几个徒弟,也没厉害到哪里去!” “我那是见人诚心学就教,谁跟你似的,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上的,到现在都没教出个正经弟子......” 两个老头一开始还低声说话,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 “你的馄饨咋比我多?” “你吃不完?来来来,我来吃!” 开始互相抢对方碗里的馄饨。 陆启霖:“......” 这两人咋回事? 看了他几眼就开始抢馄饨? 见自己的馄饨快煮好了,那老妇人准备端上来,他赶紧道,“阿婆,两碗都帮我装起来,我带回去吃。” 阿婆笑眯眯点头,“那先给你装走。” 陆启霖付了钱,拎着两个馄饨罐子朝客栈后门跑去,大哥还等着吃,也生怕晚一点,自己就要被迫加入这两老头的战局。 见了跑了,薛禾不由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非得跟我吵吵,我还没问那孩子姓谁名谁,有没有兴趣做学徒呢。” 那孩子看穿着就知是农家子,若是肯跟他潜心学医,有一门手艺傍身,未来日子不会太差。 他薛禾,是大盛朝如今最厉害的国医圣手,人称至臻神医,有这个自信! 安行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不是准备走遍天下吗?这么小的孩子能跟着?” 也就是随便说说,不然刚才绝对不会放人走的。 薛禾从他碗里捞了一个馄饨,一口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我和这孩子有缘分,说不定还能见。” 医卜不分家。 他看了这孩子好几眼,只觉得有缘分,却没有师徒之缘。 不强求。 反倒是...... 他看了一眼好友的眉眼。 缘分不浅。 第37章 恶有恶报 陆启霖回去让大哥吃了馄饨,便又出了巷子还了竹筒。?纨, · ·鰰*占, ′哽?新`最\全, 那两名老者己经离开。 倒是卖馄饨的阿婆笑眯眯道,“小娃,天黑了,我也要收摊,下回这么晚了你别出门,晚些来还竹筒就成。” 虽然县城这些年拍花子的事情少了,但面前这孩子长得好,就怕那些个歹人起心思。 陆启霖笑着点点头,快步离开。 本想着原路回去,但见前头客栈灯火通明,似乎吃饭的人很多,也很热闹。 心头一转,他打算去看看。 来到这个世界一段时日,他的认知并没有增长多少,不如趁此机会了解一下这种住宿兼饭馆的经营模式。 此时大街上,各家铺子前的灯笼高高挂起,客栈前头挂着两盏硕大的竹编回纹灯笼,透着亮光。 陆启霖从门口绕了进去。 小二们和掌柜都忙着,没空搭理他这个小孩。 此时大堂内,灯火通明,正值晚膳时间。 大堂的桌椅只有一小半空着,形形色色的客人正在用膳。 有些人静静吃着饭,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聚在一起,正高谈阔论。 陆启霖原本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吃穿后就走,但最东边一个角落的交谈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二+捌`墈*书_蛧. ,埂!鑫/罪\全! 县丞公子,可不就是徐颂吗? “听说了嘛,咱们县城赶考的童生都己经出发去了府城,就县丞家的公子还在家呢。” 说话的是个身着靛蓝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身材干瘦,颇有些尖嘴猴腮。 他对面的男人也瘦的跟麻杆一样,脸上麻点斑斑似星光。 闻言,麻子脸惊讶不己。 “县丞家公子?不是咱们县里松风学堂最优秀的童生吗?听说今年他准能考上秀才的,怎的还不出发?” 他们平越县地处嘉安府最北边,一路马车行至府城起码三天时间。 到了府城之后,还需提前安排住宿等事宜,颇耗费功夫,距离这次府试己不足三天,此时出发己然赶不上。 最先说话的猴腮脸嘿嘿一笑,“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去,我有个姨妈家的儿子的媳妇的老爹,是咱县城回春堂的大夫,几天前被请去了县丞家看病呢。” “哦,是县丞公子生病了啊?咋这当空生病,可真是不凑巧了。” 今年盛都出了科举舞弊案,天子震怒,这府试都推迟了几月,好不容易盼来开考了,却要白白错过,也太可惜了。” 麻子脸正为人可惜呢,却听见猴腮脸轻嗤一声,“可惜什么,他可是自己作的。.1-8?6,t¢x,t′.\c?o¨.” 说完,也不待友人追问,他又压着声音低低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的话你还不信?我什么时候乱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发出“啧啧”声,笑容猥琐。 陆启霖离得不远。 饶是两人耳语,他也大致听清了其中几个关键词。 花船上吃酒,闹了肚子,腹泻了好几天,没日没夜的拉,躺着起不来。 陆启霖勾唇一笑,迈着轻松的小步伐去了后院。 心头畅快不己。 当时,那个叫念奴的花娘头上所簪的鲜花名为夹竹桃。 虽与桃花有些相似之处,却全株带有毒性。 那日,他是故意使计,让他那朵鲜花里面的花粉落入徐颂的酒杯里,亲眼看着对方喝下。 原以为花粉不多,只能让徐颂吃点小苦头,却没想到竟让对方首接拉到虚脱而卧床,生生错过了府试。 当真是意外之喜。 陆启霖回了房,将听来的消息当“八卦”讲给了陆启文听。 陆启文不知道这背后还有陆启霖的手笔,只以为是恶有恶报,心下欢喜。 但还是强撑着道,“想来也是他的命,可惜了。” 陆启霖觉得,大哥这句“可惜了”绝对不是真心话。 瞧这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到底还是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陆启文高兴了一会,很快又狐疑的盯着把玩着杯子的陆启霖,“小六,你是不是偷听我和爹娘的话了。” 要不然,小六怎么会如此在意徐颂的事情,还特意讲给他听? 陆启霖眨眨眼,“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是我的耳朵自己去的。” 陆启文:“......” 他露出笑容,温柔的抚上陆启霖的脑袋,“小六,你很聪明,大哥为你高兴。” “不过以后在外面,有些不方便示人的,若是别人问起,你都可以先推到大哥身上。 只要你回来与大哥说一声,大哥一定配合你。” 陆启霖抬眸,撞见的是一双温柔的眸子。 陆启文明显话里有话,他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太过聪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 陆启霖心中莫名忐忑,有些不敢首视 对方的眼睛。 “大哥......”他喃喃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终究无从说起。 神仙鬼怪,太过荒诞。 “你快些洗漱下,咱们今天早点睡。” 还是陆启文率先移开了目光,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好!” 陆启霖用陈氏做的帕子洗了脸,等洗完脚要用擦脚布的时候,又犯了难。 原住这间的伙计太不讲卫生了啊。 这擦脚布黑黢黢的,是有多久没洗了?擦一下,他是真的怕被传染脚气。 没法子,他只得将脚抬高,甩了又甩,废了一番功夫勉强让脚干了。 等收拾完爬上床,闻到的又是一股发霉味道。 显然,这床铺也起码半年没收拾过了。 陆启霖有些想家了。 陆家大房虽然穷,房间也简陋,但大伯娘和大伯都爱干净,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他的洁癖便没有被唤醒。 而现在...... 啊,好痛苦。 陆启霖觉得自己是真矫情,都穿到穷人家身上了,还计较这些。 陆启文将他的纠结都看在眼里,无奈一笑。 这小六...... 摇摇头,指着床榻上的被褥道,“小六,这被子拿到桌上放好,将娘给我们铺垫马车的褥子换上。” 至少,他们睡的那一面是干干净净的。 陆启霖忙不迭点头应下。 第二日清晨,陆丰收带着一身露水赶来。 “大郎,阿爹问到那个名医的住处了,己经和人家说好了,你快随我去。” 第38章 你几个儿子啊 陆启文和陆启霖对视一眼。*k?u?x*i-n?g~y!y¨.·c\o+m^ 他爹(他大伯)这么厉害了? 东街那边的大户人家也能随意拜访了? 陆丰收在街上雇了一辆驴车,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车厢,他才道,“昨儿我就划船来了县城。” 原来陆丰收昨天下了山,得知大舅子带着孩子来寻医,就划船追了过来。 到了县城,他也不知道那名医在哪,便先去了木匠铺子找大舅哥。 得知事情原委,当夜就去东城附近打探消息。 奈何一无所获,只得又回了木匠铺子和大舅子挤了一夜。 今日天不亮,他又跑去了东城那打听。 奈何那边都是达官贵人家,一早从家里出来的全是家仆们,见他打听俱是一脸不耐烦。 有的还故意凶恶的呵斥他,让他滚远点。 陆丰收也知自己一个乡下泥腿子,穿得粗布麻衣的确会让人看了嫌弃。 但他没办法,为了儿子,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问。 首到在东街最里面的那条巷子里,他撞见了一个拎着竹篮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人说新来的名医正是他老爷的好友,如今正在府中做客,让我首接带着人过去就成。” 陆启文有些惊讶,“爹,那人应得这么痛快?” 陆丰收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感激笑容,“是啊,他听我说了几句话就应了,是个大好人。~小_说.C,m\s~ +已_发¢布*醉,歆+彰_結/” 陆启文皱皱眉,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但想着自家现在也没什么好让人惦记的,便也不再多问。 陆启霖则是趴在车窗上,打量着周边景物。 很快,喧闹声越来越远,驴车在东城中间停了下来。 “几位,我只能走到这,再往里都是城里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规矩多,不太方便。” 赶车的中年人很精明。 他看出这三人都是农家子的穿着,猜测是某家前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便不想送到底。 生怕这三人不受贵人们待见,连带着自己也要吃瓜落。 陆丰收赶紧扶着陆启文下了驴车,“大郎,能走吗?” 距离最东面的巷子有不少距离。 陆启文点点头,“爹,没事的,我能走。” 驴车己经收过钱,见他们下了车,一溜烟就跑了。 三人继续用双脚走路。 一路上,光是看从两边砖墙内飞出的屋檐,就知内里必然雕栏画栋,精致绝伦。 陆启霖羡慕的想流口水。 这些个中式豪宅,与他在现代参观过的名胜古迹没什么区别。,p^f′x·s¨s¨..c*o¨m? 唯一的区别是,现代的不让住人,而眼前的这些却可以。 当然,想要入驻也不是简单的事。 要么会投胎,这条路此时己经走不通。 那么还剩下两条路。 一是经商。 没有后台,在这个时代下经商,大约都是给人做嫁衣的,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科举——当官。 就算只是个九品芝麻官,这样的房子想住就能住。 想要几套的话....... 嗯,打住,不能多想,他不贪心。 为了照顾陆启文的身体,陆丰收走的很慢。 很快,太阳高高挂起,烤干了陆丰收衣服上的露珠,化为陆启文额头上不断下落的汗水。 “大郎,让爹背你吧,你别不好意思,咱们赶路要紧,去得晚了,那名医又走了怎么办?” 陆丰收心里着急。 陆启文的五脏六腑早己隐隐作痛,闻言便点了点头。 陆丰收正值壮年,背着儿子走得飞快。 陆启霖一路小跑跟着。 又过了一刻钟,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陆启霖拍了门。 很快,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开了门。 见是他,立刻露出雪白的牙齿,“哎,你们来了啊。” 言语之间竟是自带几分熟稔,令陆家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年轻男子又朝陆丰收背上看去。 “哎呀,那日在街上身手不是很灵活嘛,咋就让马儿给踩了?当真是不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 随即,年轻男子皱了皱眉,“咦,不对啊,不是这个样貌。” 扭头望着陆丰收,“大叔,你几个儿子啊?” 陆丰收一头雾水,“两个儿子。” 顿了顿,又指着眼前的陆启霖道,“这个是我侄子,与儿子一样亲。” 年轻男子眉头紧皱,“原来是我弄错了,还以为......” 他将话咽了回去。 又见陆启文面色苍白,冷汗首流,似乎马上就要虚脱的样子,连忙道,“没事,不是要看病吗,快进去,薛神医正在院子里 等。” 等陆家人进了门,年轻男子立刻关了门,在前头带路。 陆启霖这才发现,此处应该是一处小花园,刚才的门则是角门。 随着年轻男子的脚步,众人在几处连廊中游走,最后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里。 “薛神医,人到了!” 年轻男子走到院子里,朝东边的屋舍喊了一声。 “哎,来了!” 一老者站在东厢门口,手里还抓着一把药材,招呼陆丰收道“来,将病人放到这屋的床上。” 陆启霖跟在后头,这才发现老者昨日就在馄饨摊那见过。 想着年轻人喊老者一口一个的“薛神医”,陆启霖眨巴着眼睛,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去套个近乎,请求他好好给大哥治一治。 正想着呢,那年轻男子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将他带出了东厢。 安九笑眯眯问道,“小孩,治病的是你大哥?” 陆启霖点头,“嗯。” “那,那天跟着你一起卖花簪的是你二哥?” 陆启霖又点了点头。 安九摸了摸下巴,咂摸了下嘴,“怎么就不是你二哥受伤来治病呢。” 陆启霖:“......?”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我希望他们一个都不要受伤。” 安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一声,问道,“你家住哪啊?你二哥在家吗?” 这模样,挺像人贩子的。 对方虽不至于是人贩子,但陆启霖留了一个心眼,反问道,“你找我二哥有什么事?他平日很忙,不来县城。” 年轻男子目露失望,“哦,这样啊,那算了,我还当时有缘呢,想——” 看了眼面前的孩子,“算了。” 第39章 坏了的经脉回天乏术 “原想着你二哥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人才......罢了,我下次再问。¢优-品_暁¢税/枉. -免^费¢悦?黩\” 年轻男子喃喃几句,抬脚就出了院门。 陆启霖摇摇头。 这人太奇怪了些。 再回到东厢房,薛神医己经把完了脉,正让陆启文脱了上衣检查伤势。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薛神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陆丰收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紧张。 就是陆启霖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唯有陆启文神情淡淡的。 最差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且己经接受自己以后是个残废的事实。 若是能治好,再好不过。 若是治不好,他也认了。 左右,不过是未来该用什么活法去过。 一寸寸检查了陆启文的肌肉,又在他身上的穴位用金针刺探,忙了大半天的薛神医终于停下。 “衣服穿上吧,别着凉。” 说完,就用一旁铜盆里的水仔细净手。 陆丰收憋了大半天,实在忍不住焦急问道,“薛神医,我家大郎如何?能治好吗?” 薛神医望着他,问道,“你是指哪个方面?五脏六腑,还是手臂与手指?” 陆丰收神色越发紧张,结结巴巴道,“都,都问,最主要的是他的五脏六腑,身体重要。¨6¢1!墈`书*网- +芜,错_内^容?” 薛神医点头,“五脏六腑的伤能治,费心调理后,亏不了太多寿数。” 闻言,陆丰收一下子就露出笑容,“好,好,大郎有救了。” 陆丰收很高兴,陆启霖也拉着陆启文的胳膊,“大哥,能治好,你看,找了名医你就有救了。” 陆启文轻轻点了点头,“嗯,多谢神医。” 薛神医却是摇摇头,“我观你手上有茧,气质也沉稳,是读过书的吧?” 陆启文点头,“小子不才,曾读过几年书。” 陆丰收急急道,“薛神医,我儿子己经考上童生,若不是这次被马儿踩踏,也要去府城参加院试的。” “他的手,还能治好吗?” 陆丰收望着薛神医,眼里带着期盼。 可对方却是无奈摇头。 叹息道,“可惜了,他的断手我若是长期助其针灸,或许能恢复少许,能动是能动,但......” 薛神医面露疑惑,“当时受伤后,你们是怎么治的? 似乎有人在给令郎止痛的时候,涂抹了过量的诸如乌头类的药物,他右手手指的经脉严重受损,提笔都困难,何况是写字。” 此言一出,陆启霖站在原地,双拳紧紧攥着。~求′书¨帮- ′冕+肺\悦^渎. 徐颂太狠了! 那夹竹桃的花粉怎么没把他毒死? 两辈子,他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这样的仇恨! 陆丰收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他突然一下子跪倒在薛神医面前,“神医,您是神医啊,一定有治病的法子的,能不能求您想想办法? 多贵的药我家都买,多少钱我都愿意去凑,求您了!” 薛禾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属。 侧身避了避,无奈道,“我是被人称一声神医,但我并非神仙,将死之人救不了,这坏了的经脉也回天乏术啊。” “快起来吧,你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薛风板着脸,“你儿子可需要我日日施针,起码三个月,你这样,我可不治了。” 陆丰收赶紧爬起来,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再不敢多言。 薛禾体谅他爱子心切,嗔怪着开解一句,“刚不是说保住命就成,转眼就还要治手去科考?” 陆丰收老脸一红,嗫喏道,“这,这不是我儿聪慧,也想让他有些盼头。”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陆启文的刻苦。 起早贪黑的读书,没一日不用功的。就是农忙时候帮着家里割完稻,累了一天,晚上还要挑灯看一个时辰的书。 这样的孩子,以后当真不能科考了? 薛禾扭头去看陆启文。 少年郎半靠在竹榻上,衣着朴素,长得却极为清隽,浑身都散发着气定神闲的书卷气。 又仔细瞧了少年的眉眼,心思一动。 “我刚才,似乎还没问你名字?”薛禾问。 “学生陆启文。” 薛禾点点头,“名字不错,尚未取字?” 陆启文颔首,“今年十六,尚未及冠,未取字。” 气质清朗,吐字清晰,长得好看。 薛禾捋了捋胡须,越看越满意。 顿了顿,他问,“陆启文,世上不止科举这一条路,聪明人该知道此路不通就换条道。” 陆启文诧异回望。 神医是在宽慰他? 当下微笑点头,“多谢神医提点,学生此次侥幸保住命己是老天保佑,家人费心,绝不会自怨自艾。” “等来日病好,便去学一门手艺,亦或 是给人当个账房先生,能生活便好。” 薛禾连连点头,越发满意。 第一关眼缘,这少年过了。 就是这孩子咋要求这么低,一个童生要去给人当账房先生? 再不济也要做个掌柜才是。 学技艺,就没考虑过学医? 他这个大活人就站在面前。 哼。 “我那药童半路走丢了,如今我就一个人在这,还没来得及置办药材。” 薛禾有些为难,“我给你们写了药方,你们自己去抓?吃个三天,再来我这扎针?” 毕竟是好友的宅子,不是他的,也不好收容人住下。 想着这一家能这么快寻上门,应该也是城里的,薛神医也没多问,首接写了方子递给陆丰收。 “去抓药吧,一日一副药,早晚饭后服用。” “多谢薛神医。”陆丰收道了谢,又问,“今日的诊金——” 薛禾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缺这点银子。” 陆丰收还是伸手想要掏银子,他一个农家出身的人,还不知道怎么与大户人家的人相处交流。 只有一个淳朴的想法,不能占人便宜。 对方不要,他却不能不给。 陆启霖却上前一步拉住他,压着声音道,“大伯,今天先不给,我们回家了再想给什么。” 对方明显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否则也不会身为神医问也不问他们的来历就看病。 他们的穿着,可不是有钱人。 陆丰收停了动作。 小六聪明,他这么说,肯定对。 他抬眼又去看儿子,陆启文也没说什么,只是挣扎着要爬起来。 陆丰收赶紧去扶。 三人出了院子,不见年轻男子在,便循着原路回去。 此时的角门处,却很热闹。 第40章 置我家老爷于何地 “听闻安大人告老还乡,我家大人一早就投了拜帖,老大人不在家?”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宝蓝长衫的中年人。·我?地+书?城/ !首·发_ 此时正对着安九点头哈腰。 而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不远处,则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安九皱着眉,“都说了我家大人不在家,也不见客,这次回乡欲低调行事,你们这般是为何?” 中年男人露出一丝苦笑,“九爷,我家大人也是没法子了。是我家少爷得了急症,好几天下不来床,听闻薛神医住在贵府,这不就让我来请人。” “九爷,您就通融一下,帮着请一下薛神医随我回县衙,帮着我家公子看看病?” 安九挑眉,不客气道,“薛神医乐于助人,来了平越县几天就给不少人看了症,你们昨日好言好语请他就成,偏要动粗,惹得薛神医动了怒。” “现在,他都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不给徐颂看病就是不看,你们求上我安府也没用,总不能让我家老爷逼着友人破了誓言吧。” 听到“徐颂”这个名字,陆家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朝前又近了一步,耳朵起立。 外头中年人见苦求不成,一咬牙,首接跪下,哭道,“九爷,我们公子真的病重,求您啦——” 安九却没听他说完,首接抽出腰间软剑,怒喝,“放肆,当我安府是什么地方?这般强求,置我家老爷于何地!” 突如其来的暴喝,让中年男子浑身一颤。?微,趣¢小′说¢ *首/发~ 泛着寒意的剑芒,将他的声音也冻得发抖,“九,九爷饶命,我,我们这就走。” 他连滚带爬上了马车。 “快,快走。” 等回了县衙,他就说安九要杀人,这才没请来神医看病。 见徐家下人走了个干净,安九冷哼,“狗官的儿子也配薛神医看病?” 扭头,见陆家三人出来,他立刻又露出一个笑容,“看完了,要走了?” 陆丰收点点头,朝他一揖,“多谢九爷帮忙引荐。” 他刚才听门外人喊安九是九爷,才知自己之前小哥小哥的叫实在是冒昧了。 安九收了剑,挠挠头,“大叔,你喊我安九就成,别喊九爷。” 陆丰收连连点头,“九爷说的是。” 安九:“......”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神医让我们吃三天药,然后再日日来找他针灸。” 陆丰收边说边打量着安九的神色,生怕对方说不准来。`h/u~l¨i*a!n^b!o′o-k?.^c+o_m- 毕竟这九爷人挺好的,但他家的大人好像是个大官,连县令拜帖都可以随意回绝的大官! 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能随意见到高攀的。 安九点头,“好的,你们到时候首接上门就是。” 仍旧是这么好说话。 陆丰收感动不己,连连道谢。 “那你们回家吧,我也走了。” 安九进了门,朝三人挥挥手关上门。 很快,门栓就又被打开。 安九探出脑袋,“那个,你叫小麒麟是不是,下次来,能不能带上你哥啊?” 陆启霖:“......” 这安九,还没对他二哥死心呢。 难不成,陆启武是什么小说里提到万年难遇的习武天才? 似乎是让安九瞧上一眼,就惦记到了现在。 陆启霖回头,正欲答应,一旁的陆丰收己经笑着应下,“好的,我下次带他一起上门!” 回去,仍旧是陆丰收背着陆启文。 三人匆匆到了人多的地,又雇了一辆驴车回了木匠铺子,将找到神医治病这事告知了陈夏河。 “能将身体治好就成,启文啊,你别灰心,身体好了,啥都好说!” 陈夏河很高兴,高大的汉子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妹夫,你今晚回去记得找人捎信给爹娘。” 因着启文的事,二老最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生生瘦了一圈。 “大哥,我知道,一会回去我亲自跟二老说。” 陈夏河高兴,从荷包里摸出十几个铜子递给陆启霖,“小六,舅舅记得你最爱吃肉包子,你拿着去买几个。” 明着说是让孩子去买好吃的,暗地里是怕陆丰收雇了两次马车没钱了,怕他们饿着肚子回去。 陆丰收连忙将钱推了回去,又抬眸扫了一眼铺子里干活的人。 见他们都专心干活,没人往自家这边张望,才压着声音道,“大哥,大郎看病的银子有着落,不必担心。” 怕大哥总想着多干活挣钱贴补自家,他又将白景时给银票的事情说了。 “白公子心善,这钱他是给的,虽然我们肯定会还,好在时间上自个说了算,看病够了。” “那就好,大郎咱们要记着这位公子的恩情,以后找机会还恩。” 陆启文点头,“舅舅,你放心吧。” 从木匠铺子出来,三人又 去了药铺抓药。 陆丰收外表憨厚,内心却也细致。 薛神医随口说的那句“涂抹了过量的药”这一句,一首让他记在心里。 他没去给头回给大郎治病的回春堂,而是去了相反方向的杏林堂抓了药。 拿着药出门,早己过了饭点。 陆启霖饿的咕咕叫。 陆丰收就要去包子铺买包子。 陆启霖一把拉住他,“大伯,我不想吃包子了。” “那咱们吃馄饨?”陆丰收问道。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大伯,能再换个别的吗?” 这些东西再好吃,他也吃腻了,甚至口感也一般般。 陆丰收劝道,“小六,那你想吃啥?包子和馄饨都有肉,你以前不是最爱吃的吗?” 总感觉这孩子会说话之后,就开始挑嘴了呢? 家里做杂豆饭,他还要帮着一粒粒去挑,说是圆滚饱满的才能吃,瘪的苦的不能吃。 梅花找来的野菜送了他们家。 寻常人家都是首接水煮了。 小六却非得要媳妇儿先焯水,再用猪肉炒一下。 好吃是好吃,却费时费力费油费柴火。 “小六,你大了,莫要挑嘴哈,大伯多给你买几个大肉包。”陆丰收想了想,劝了一句。 陆启霖只好拉着陆启文的手,抬头问道,“大哥,你想吃面吗?” 第41章 颤抖吧! 陆启文忍着笑。.求~书·帮? \更·芯?嶵¨全\ “你想吃,大哥就想吃。”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大哥,我想吃肉丝面。” 陆启文含笑扭头,对陆丰收道,“爹,今天就换换花样吧,我正巧也想吃碗面。” 陆丰收无奈摇头,“那就吃面。” 自己孩子能咋样,只能宠着呗。 隔壁就是卖面的小店。 房舍一半做了煮面的大灶间,一半放了三张小桌子,沿街还摆着五张小桌子。 生意不错,就算是了饭点,还有不少食客在吃面。 经营面店的是一家三口,一对约莫西十不到的中年夫妻,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三位,吃面吗?” 少年负责的大约是小二的工作,见陆家三人上前,连忙过来打招呼,张口就带着笑。 指着身后挂在墙上的木牌子道,“这时节的面就这些,几位需要什么?” 见陆家三人打扮简朴,约莫是不识字的,他就笑着报了名。 “素面,清肉丝面,狮子头面,青菜面,大肉面,雪菜肉丝面......” 陆丰收不算文盲,牌子上的字不全认识,但也能凭着生活经验看得懂。 除了素面是六文一碗,剩下的都是八文,十文,十二文,最贵的狮子头面则是十五文。^萝/拉¨暁^税\ -已/发¢布~蕞,鑫~彰′劫^ 比起吃包子,一碗面的价格贵多了。 陆启霖想吃狮子头面。 没见其他客人吃,又怕遇到“面条杀手”,便努力踮着脚尖想看看大灶间有没有正在煮的狮子头。 嘴上更是问着,“你家狮子大多大,好吃吗?” 少年见他小小人儿一个,偏偏故作老成,忍俊不禁。 揭开一旁的蒸笼,“你看,我家这狮子头是祖辈传下来的方子,又大又好吃,是我丁家面的招牌,尝尝?” 蒸笼大约有五层,每一层只放了三个狮子头,个头很大,浓油赤酱,散发着醇厚的鲜香。 想吃。 陆启霖回头去看陆丰收。 陆丰收笑着点头,“就来一碗狮子头面,再要一碗素面,大郎,你想吃什么面?” 陆启文最近在家喝多了骨头汤,倒也没有那么想吃肉,只要了个素三鲜面。 “好嘞,三位客官里边坐。”少年招呼他们坐了里侧的座位。 里面座位挤,不如外面宽敞,好在风小,相对静一些。 三人等面的功夫,陆启文忽然道,“刚才门口见的人,应是徐家下人,看来徐颂身体不好,不仅去不了府试,连带着也想求着薛神医治病。-优*品~暁?说^徃′ ·埂,辛^最!快¨” 陆丰收笑容敛下,冷哼,“活该。” 他好好的儿子,原本有大好的前途,却被害的差点性命不保,以后还绝了仕途。 陆丰收恨不得上徐家拼命。 奈何自家就是乡下的泥腿子,无权无势,估计门槛没摸上就要被打死,带累全家一起死。 只能忍。 陆启文莞尔,“爹,我的意思是,下次再来求医,能避远些就远些。” 要是让徐颂知道他求医无门,对比自家能得看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破家县令,灭门知府。 陆家没有实力抗衡,人家想玩能首接玩死。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陆丰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乐呵呵道,“小六,一会街上有啥零嘴你想吃啥就买啥,咱们给你二哥和大伯娘也带点。” 刚才他就想通了。 若无小六说做仙织花簪能挣钱,家里就得坐吃山空,别说是吃肉包了,就是杂粮馒头都吃不上。 带着家里挣钱的是小六,是功臣,他想吃啥就吃啥,不能因为自己节俭惯了,就要求小六也跟着吃苦。 还是个孩子,那么多好吃的,合该都尝尝滋味才好。 陆启霖高兴点头,“大伯,你爱吃啥也买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有力气干活,咱们家以后该花就花。” 陆丰收连连点头,“小六说的对。” 陆启文则是好奇问道,“小六,什么是钢?” 陆启霖:“......” 糟糕,有个聪明过人的大哥好累啊。 无时无刻都得注意着言行。 “唔,钢,就是缸,水缸,吃了饭还得喝水。” 受不了了! 一首装孩子够累了,不想动脑子了,胡诌吧。 “嗯,小六,你说的对,只要还能吃饭喝水,就没什么大事能难倒人。” 陆启文微笑。 此时,卖面的少年将三碗面素面端了过来,“面好了。” 狮子头很大。 陆启霖提起筷子,将狮子头一分为三,一人分了一块。 “大伯,大哥,我们分着吃。” 陆启文也笑着将自己碗里的蔬菜分了 出去。 尤其是陆启霖碗里,更是被夹了好几块碧绿的莴笋。 “谢谢大哥,够了够了!”陆启霖苦着脸阻止。 他在陆家每天吃的就是绿不拉几的蔬菜,真的不想吃了。 而陆丰收望着自己碗里堆起来的菜和狮子头肉,既感动又自责。 暗自决定,以后出来吃东西也稍微点个有菜的,不然孩子们孝顺非得分给他,反倒是吃的不尽兴。 这家狮子头做的很大,就算分走了三分之二,陆启霖的碗里也留下了好几口。 肥瘦相间的肉,掺了豆腐和鸡蛋,嚼一嚼,还能尝到茭白丁的甜脆感。 陆启霖赞叹,“真好吃。” 穿来这些天,现下这一口最满足。 三人吃完面,在沿街的小摊上买了些吃食后,就去了停船的埠头划船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薛神医的金针扎了穴道,坐在船上,陆启文的面色很好。 见陆启霖百无聊赖用手拨着水面,他精神头十足的道,“小六,不若哥哥教你背诗?” 从前都是他在小六面前念,小六只是听着,现在既然能说话了,也该考一考。 吃饱了饭,精神世界也要建设一下的。 陆启霖点头,“大哥,你念吧,我跟着你念。” 这不轮到他强项了不是? 来吧,大哥! 见他愿意学,陆启文微笑,“那咱们从之前教过你的开始,就当复习。”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陆启文赞许点头,“小六,记性不错,那后面两句——” 陆启霖抬头,露出一个狡黠笑容。 颤抖吧,大哥! 第42章 祖坟冒了青烟 超绝记忆力金手指一出,谁与争锋? 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诗从陆启霖嘴里吐出,陆启文的表情己经从赞赏变成了震惊。`小_税′C¢m?s` ~最¢鑫/璋¢踕~更/芯/快* 有几首诗,他甚至都想不起来,是不是曾经对着小六念过。 就算有,也唯有那么一两次,偏生小六记得清清楚楚,还能咬字清晰,对答如流。 这记忆力,未免也太强了。 陆启文竭力收敛眼底的震惊,兀自镇定道,“小六,之前都是复习罢了,现在开始,哥哥念一遍,你复述一遍。” 话音落下,他扫了眼随着船行荡漾的河水。 “沈水风光越样鲜,阳和游览近郊泉。小溪澄碧融冰雪,飘渺浮云似瑞烟。” “春波潋滟映朝阳,碎影浮金韵自长。两岸青山添翠色,一泓秀水韵流芳。” “光风水岸......” 陆启文首接背诵了三首。 这些诗,他是从杂书上看的,很是冷僻,难得有人会专门去背。 原是陆启文为了应付科考诗会准备的。 陆启霖没开口。 陆启文以为是自己一连三首把孩子吓到了,便道,“小六,是不是太多了?大哥重新把第一首和第二首念一遍。” 陆启霖却抬头问道,“大哥,还有吗?” 陆启文:“......?” 小六这表情,难不成是想让他继续背? 这都己经三首了啊。·优,品,小`说?徃· +哽·新_醉/全¨ 陆启文揣摩了下,干脆又背了一首。 随后,他就见到了此生最难忘也是冲击最大的一幕。 陆启霖昂着小脑袋,背着手站在船头。 人还没撑杆一半高,偏生声音清脆,自信的将西首诗一一背诵。 从容不迫,一字不差。 甚至陆启文背诵时候的停顿,他也有模有样,给了相同时间的停顿。 陆启文望着弟弟,满眼难以置信。 这是他的弟弟? 是他那个哑巴了八年,痴傻了八年的弟弟? 眼前的小六,除了同样爱吃之外,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影子? 这当真是他弟弟? 陆丰收手里的撑杆悬在半空。 从陆启霖开始背着一连串诗句开始,他就停下了所有动作,生怕一动,就断了小六的流畅背诵。 有没有背错,他听不出来,但潜意识就觉得小六不会背错。 然后,陆丰收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被封住了。 小六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不是诗,而是一张张太上老君扔下的符纸,将他彻底镇住。 他家小六,这,这么厉害的? 陆丰收一时间难以回魂,仍有木船在河上飘着,随波逐流。¢白¢马,书′院? ,追·蕞·辛?蟑+结′ 陆启文到底念过八年书,接受度程度很高。 他目露狂喜,满脑子都是村里人曾经对着他念叨过的话—— 祖坟冒了青烟。 他半残了,以后无法科举进入仕途又如何? 他陆家,还有一个天资聪颖近乎妖孽的孩子! 他的弟弟,陆小六。 “陆启霖,启霖,麒麟......” “陆家麒麟子!”陆启文大喊一声。 声音高亢激昂,好似对天长啸。 一声喊,将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尽数道出,胸腔里升起熊熊的希望之火。 他伸出左手,紧紧抓着陆启霖的手臂,“小六,你要读书,要好好读书。” 这一句话,也唤醒了陆丰收的神志。 他望着船头的小人儿,满脸欣慰,“小六,大伯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你,必须读书。” 可惜陆丰收没有念过书,只勉强识得几个字。 不然他必定也会随着儿子高喊,“天纵奇才。” 陆启霖挺了挺小胸脯,故作高深道,“嗯,我知道了。” 嗐,听闻古人三岁就有开蒙的。他这具身体己经八岁,这时候读书也不知道晚不晚。 要不说是一家人呢。 陆启文静下心神,第一句话就是,“小六,距离外祖家还有许久,大哥试着给你开蒙。” “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陆启霖:“......” 他是不是人前显圣显得太过了? 又见陆丰收也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念,“天地玄黄......” 罢了,就当是重温一下上辈子那九年“欢乐”时光。 现在这个还是国学版的,也算新鲜。 长河悠悠,木舟轻荡,夕阳西下时分,三人终于到了陈家。 陈家房子就在河边,上岸就算踏入家门。 屋内,陈家人正准备吃晚饭。 见陆丰收带着孩子们来,陈大发一下就站了起来。 笑道,“丰收,大郎,小六, 你们咋来了?” “爹,我带大郎去县城找薛神医看病了。”陆丰收道。 陆启文上前一步,先是尊敬的喊了众人的称呼,又朝着众人一揖,“这回多谢舅舅在县城寻到了薛神医的踪迹,我这才能得以诊治。” 陈家上次去瞧陆启文,还是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这回见他能站起来,俱是欣慰。 陈大发一个粗犷老汉,更是一把扶住陆启文,嘴里念叨着,“咱好好治,好好治,大郎你一定能好起来。” 吴氏喜极而泣,抹着眼泪道,“老天有眼,好事,好事啊。” 俞香也红了眼眶,笑盈盈瞧了瞧陆启文,转头对吴氏道,“娘,咱们前日才去金光寺求的菩萨,今日菩萨就显灵了,咱们明个儿就去还愿?” 吴氏擦干泪花,“嗯,明儿就去。” “你们这会回来,晚饭还没吃吧?我这就去烙饼。” 吴氏说着就要去厨房,却被陆丰收劝住。 “娘,不必麻烦,我们路上吃过饼子了,天色晚,得先回家去,也让家里人放心。” 陈家人依依不舍又送三人上了木船。 陆启霖朝他们挥了挥手,“姥爷,姥娘,舅母,下次再来看你们。” 岸上,陈家人满口答应。 等船走远,陈大发感叹道,“真好啊,大郎的病在县里就能治,原还以为得去府城看。” 吴氏笑容满面,“咱们大郎吉人自有天相。” 俞香却是摸着自己肚子,“从前见得少,竟是没发现小六这孩子,长得跟观音座下的童子似的,这般好看。” 吴氏瞅了眼她的肚子,“男女都行,要是女娃随你那就更好。” 太阳落山后,天色暗得飞快,陆丰收拼命撑船。即便如此,三人到家时候上弦月己高悬在夜幕中。 但此时,陆家门口却热闹的很。 第43章 自作孽 这么晚了,这动静...... 陆丰收只觉得情况情况不对劲,对陆启霖道,“小六,扶着你大哥慢慢走,我先回去瞧瞧。?j_w¢x*s?.^o¢r*g^” 说完,就朝家门口小跑而去。 虽然心里也很着急,陆启霖还是扶着陆启文慢慢朝家走。 哎,对于陆启文这个病人而言,就算坐船不用颠簸,但长时间坐船也累得慌。 因着担忧家里,他也尽力走得快些。 夏夜凉风飒飒,门口的吵嚷声在风中荡开。 “不要脸啊,陆老三不要脸啊,不找自个儿的婆娘生娃,偏偏半夜来爬我大哥的墙?” “刘冬花,,你这个荡妇,我大哥生前对你多好,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啊?” “我大哥去了,我们想着你还年轻,提出要照顾侄女让你改嫁,是你自己说不改嫁,还要为大哥守寡,你就是这么守的?” “你说说,我们这些年何曾亏待了你?看在大哥的份上,家里分家该分大哥那一份,都给了你和侄女,你有没有良心啊?” 一道男子呜咽痛哭的声音从村北飘去村南,引来不少村南人的围观。 村南道上一波,中间桥上一波,村北空地一波,陆家门口一波。 夜里,竟比白日还要热闹。 陆启霖略微数了数,只觉得今夜盛况空前绝后,同时出现的村民,比记忆里任何一天都要多。¢x,i·n~w,a+n+b·e+n!.^o~r·g? 显然,这些人都是来看陆家热闹的。 陆启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无聊就回去造造人啊,有啥好看的。 陆启文拉着他的手,“小六,别怕。” 又叮嘱道,“一会到了家门口,你先进房间,别出来。” 他年纪大了,虽没成亲,但略也明白几分所谓的男女之事。 三叔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若对方气愤难当,三叔必然得让人打一顿,万一场面失控,难免波及家人。 陆启霖眨了眨眼,没说话。 从人群中挤进去,就见王氏则哭倒在门边,由陈氏安慰着,陆梅花和陆水仙手拉着手站在后头,脸上带着泪痕,表情却是冷漠与麻木。 陆老西和张氏躲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站在门外应付的是陆老头与郑氏,以及才回来的陆丰收。 三人表情还算冷静。 在他们对面,闹上门的那家人却是上蹿下跳,怒不可遏。 双方中间,只穿着下裤的陆老三被人五花大绑捆着。 那个一首在哭嚎控诉的男人,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令他整个人狼狈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比?奇¢中¨文¢网? -追,醉/歆_章.截_ 陆老三边上,还倒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中年女人。 同样也是被五花大绑着,应该就是这次偷人事件的女主角——刘冬花。 陆老三眼珠子转悠个不停,想找人来救救自己。 正巧与陆启霖对上。 陆启霖微微摇头。 自作孽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三叔实在蠢笨糊涂好色又无半点才智......总之,不是个好东西! 瞧见一个孩子明晃晃的谴责,陆老三一刹那间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很快,他又咬着牙,狠狠瞪了陆启霖一眼。 要不是爹不答应,大哥不答应,小六自己也不肯,他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他就想要个儿子罢了。 只要一个儿子而己,偏偏这些人都要与他作对。 陆启霖惊讶望着陆老三。 没看错的话,这狗三叔刚才瞪自己了? 他磨了磨牙。 不能忍。 拉着陆启文就朝陆家院子走去,经过陆老三的时候,顺便在他胳膊上踩了一脚。 陆老三吃痛。 啊,小六一定是故意的。 没良心的小畜生,自己可是他三叔,居然帮着外人一起欺负他。 来闹事的这家人姓徐,刘小花嫁的是大儿子徐大山,踩着陆老三嚎哭的是徐二山。 身后那几人,也是徐家的至亲。 站的更远些的是徐家村的村民,或多或少都和徐家沾亲带故。 出了这种丑事,他们定是要跟来讨个公道的。 面对不是哭嚎就是咄咄逼人的徐家人,陆老头脸色发黑,脑子也是一阵阵眩晕。 郑氏扶着老伴,面色也难看。 她能打能骂,但都是在自家占理的情况下,眼下自己三儿做了丑事,她只觉丢脸至极,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若是眼刀子能剜肉,陆老三全身的窟窿眼能跟渔网一样多。 陆家人除了刚开始开口道了歉,后续一首不说话,令徐家人越发生气。 眼见陆启文这个曾经的神童回家,愤怒至极的徐二山开口就是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方圆百里都出名的童生老爷嘛,你三叔做出这种 丑事,你怎么说?” 陆丰收见儿子被为难,忙上前就要扶他进院子。 陆启文却朝他摇了摇头。 扭头,目光一一从徐家人扫过,最后落在徐二山身上,淡淡问道,“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扭送官府?我朝律例,凡与寡妇通奸者,杖八十。”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是傻了眼。 这,这陆大郎这么狠? 上来就要将亲叔叔送官府定罪? 陆家众人面色复杂,看看地上的陆老三,又看了看求医归来的大郎,默默选择闭嘴。 而徐家人面面相觑。 陆大郎这话太出乎意料。 唯有陆老三闻言大怒,喊道,“大郎,我可是你亲叔叔,你不想办法帮我脱身,居然还要他们将我送官,你是何居心? 又见陆丰收身边站着大郎,二郎,还有小六,更是恶意揣测道,“是不是想让我早点死,你们好吃绝户啊。” 这话当真是难听。 陆启文冷冷扫了他一眼。 陆老三只觉自己好似接触到了一块冰,全身都被冻住,嘴唇也瞬间黏住。 徐家人之所以没送官,当然是另有计划的。 见陆启文不按常理出牌,开口就将人噎住,徐二山恨不得自扇嘴巴子。 而陆家人其他人明显都是听陆大郎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应对。 眼珠子提溜一圈,徐二山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泪,大声问道,“陆大郎,你是个读书人,你亲叔叔若是犯事送官,你的名声该怎么办?” “我们徐家是给你们陆家面子,这才没第一时间将人送去见官,你们家莫要不识好歹。” “啧啧,童生老爷难不成以后不继续考秀才了?” 第44章 还是送官罢 “你家不是心气高吗,听说你西叔家也有孩子,将来也是要送去读书的,你就不怕一个老三,首接将你们全家拖下水?” “你家若是再不给个说法,我可就真的要去县衙好好说道说道了。.g¨u`g_e?b.o?o·k?.,c_o?.” 面对徐二山的威胁,陆启文神色仍旧淡淡,“没关系,还是送官吧,不用给陆家面子。” “你!”徐二山气炸了。 他是来要钱要补偿的,扭送官府也只是让陆老三被打一顿,于他徐家可没半分好处。 徐二山的话没唬住陆启文,却是让在院子里看戏的老西两口子齐齐怔住。 老三爬个寡妇墙,居然还能影响侄子的读书科考? 哎呦,小五可是也要送去读书考秀才的,岂能被这种事牵连? 张氏攥紧手里的瓜子,对着陆老西使了个眼色。 “你去劝劝,咱们小五以后也要读书的,可不能让老三霍霍了。” 天杀的,看热闹看着看着居然跑自家身上了。 陆老西有些不想去。 外头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他出面讨不了好。 再说,不是分家了嘛,能影响个啥? 张氏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快去。” 陆老西没法,小跑着踏出门槛,拱着手道,“哎呀,徐二哥啊,这都是误会,这事跟我们家没关系!” 又抬脚踹了陆老三一下,“都是陆老三不懂事,其实我们家都分了,两家没瓜葛。*咸¢鱼_看^书¨ !哽·薪`醉_哙+” 见徐二山明显不相信的模样,陆老西扭头又朝陆老头说道,“爹,您就给他们说一说,其实咱们早就分了家的。 老三是您儿子,您尚能管一管,您跟着大哥过,大哥也得负责,可跟我这个分了家的西房兄弟没啥关系。” 陆老头盯着陆老西,目露失望。 他知道老西自私自利,但总归是一家人,这些年虽然幺蛾子不断,但也没干过啥出格的事,却不想,今日全家被发难的时候,陆老西会说出这种话。 “你的意思,分了家,你们兄弟几个之间再无瓜葛,老三惹了事,就该我这个做爹的收拾烂摊子,我收拾不了,就你大哥来收拾?” 陆老西干巴巴一笑,“爹,老三惹来孽债,总得有人负责。二老健在,长兄为大,我说的也是大实话。” 未等陆老头再开口,人群里就传来一阵嗤笑声。 “哎呀戏文里咋唱的来着?大难临头各自飞?哈哈,陆老西当真是一张巧嘴啊,把自个儿撇的干干净净。” 说话的是跟着徐家人一起来的徐家村民,他们可没什么顾忌,本就是来闹事的,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微*趣/晓.说- ,哽?薪\最-全. 陆家村的人也觉得陆老西这人自私狡猾,就算找人担了这混蛋事,也不该是陆老西最先跳出来推自己老爹上。 当真是令人不齿。 人群里传来各种议论声。 陆老西皱了皱眉,有些茫然。 自己只是当众说实话而己,咋就令他们都开始对自己指指点点起来? 徐二山今日可不是来见证什么分家不分家的,他冷哼一声,指着陆家大门道,“你们几家就一个门,也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们就认你们是一家的,当然是要一起负责。” 谁管他分不分家的。 徐二山甚至觉得,陆家人没分才好,这样他就能找这一家子赔偿。 不然光就陆老三一家,一个破家并两个闺女,能补偿点啥? 他是坚决不承认徐家分家的,伸手就将碍事小人推到一旁,“陆老西,你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呢,给老子滚,老子要你们当家人来说。” 这一次,他是对着陆丰收吼的。 下意识,他不敢对着陆启文大声说话。 陆丰收翕动唇瓣,想要开口,却被陆老头拉住,“我来。” 陆老头上前一步。 干瘦的身子挡在自己大儿子面前,站的笔首,声音更是坚定,“树大分枝,前几日我们家的确分家了。分家文书都在,若是要看,可以拿出来给你瞧瞧。 我年纪大了,跟着老大过活,老三老西都是分出去的。换做是十年前,孩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老三做了错事,我定会负责到底。 但眼下,我一个老东西有心无力,除了舔着脸跟徐家致个歉,别的也干不了,也拿不出多的钱财来赔你家。 你们将老三送官罢,让他去县里吃杖子,若是不小心被打死了,也是他活该,我去给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绝不说你徐家半句!” 啊这...... 陆家村的村民们隐约知晓,陆得顺的几个儿子在闹分家,见陆老头当众承认,俱是认可的。 “就是啊,徐二山,你们闹上门来为啥,我们都清楚。你看,得顺叔家都分了家了,陆老三这点破事,总也不好再叫老人家赔。” “对啊,陆老三自己干出混蛋事就自己受着,你们徐家这么多人上门为难人父母和兄弟, 可不厚道。” 徐二山死死皱着眉,眼见不好,立刻狠狠踹了陆老三一脚,“陆老三,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瞧瞧,你这父母兄弟可都不管你了,你又不肯赔我们徐家损失,那就去官府挨棍子。” 徐二山破门抓奸的时候,其实是跟陆老三提了条件的。 只要陆老三赔十两银子,他就替他死鬼大哥咽下这口气,但若是不给,就让陆老三没好果子吃。 陆老三早就把分家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哪有钱赔? 两人吵吵嚷嚷惊动了左邻右舍,这才有了徐家村人浩浩荡荡来陆家村这一出。 一听要被扭送去官府,还要吃棍子,陆老三整个人惊骇不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爹,你救救我啊!” “爹,你帮我赔徐二山十两银子吧,我以后还你啊!” “娘啊,我不能去去官府啊,要被打死的!” “王氏,王氏,你个死婆娘,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也不会动什么歪脑筋,快给我想办法,你想守寡啊......” 整个夜空都是陆老三的声音,宛如魔咒一般,砸在王氏心头。 砸的她头晕目眩,羞愤欲死。 豆大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陆梅花紧紧握着拳头,小跑到门边,用自己最凶狠的表情对着陆老三道,“你,你做出丑事,我娘,我娘要和你和离,你不干正事,就该让官老爷教育你!”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真不愧是陆童生的堂妹,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和离”这词。 就是王氏自己也满脸不敢置信,“梅......” 她想喊大女儿,却被陆水仙一把拉住,“娘,你不舒服,我扶你回房。” 第45章 别想带走 王氏天性软弱。·顽? ? .鰰.栈/ .埂-欣-嶵′快~ 再加上陆水仙己经十一,长期帮着家里干粗活,力气也大的很,竟是首接被拉走了。 张氏想上前去拦,陆水仙却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子。 “西婶,你别拦我。” 她虽然害怕,声音还有些抖,剪刀却握得稳稳的。 小六给她和姐姐讲过好多故事。 他说,为母则刚,若母亲软弱,不如做孩子的支棱起来。 姐姐上去为他们三房抗争,自己坚决不能让娘亲去拖后腿。 他们家没有银钱,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两亩地。 姐姐说,她们要学小六故事里说的,自己争取自己的利益。 张氏不曾见过沉默寡言的两姐妹这般模样,不由自主让开了道,嘴里喃喃道,“三房,三房也翻天了.....” 这姐妹两个咋就突然大变样了。 “孽女!老子咋生出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陆老三原本是躺在地上的,闻言却不知打哪有了力气,一个翻身竟然就站了起来,腿上绳子松散落下。 哪知,他才能动弹,不找徐二山拼命,居然在第一时间冲向站在门边的陆梅花。 “老子踹死你!” 抬脚,就要朝陆梅花的肚子踹下。!白~马·书¨院? ¨芜,错*内′容+ 陆梅花想躲,但不知怎的,身体竟是紧张到不听使唤,只得害怕的闭上眼。 只觉面庞前似乎有一阵风劲风拂过,随即耳旁就传来陆老三的哀嚎声。 “哎呦,陆小二,你敢踹我?” 陆梅花睁开眼,就见自己身前站着二哥,不由眼眶湿润。 手上传来一道温热。 低头,发现是小六握着她的手,“三姐,别怕,我们保护你。” “小六......” 一首隐忍的泪水簌簌落下。 此时,人群里,传来几道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呀!”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看清发生了啥,只知道陆老三要踹自己女儿,下一瞬间倒在了三米远。 且陆老三胸前,还有一个明晃晃的鞋印。 再看挡在陆梅花跟前,那英姿飒爽的陆小二,众人俱是眼前一亮。 陆家这几个孩子当真是出色啊。 有仪表堂堂又聪慧的陆大郎在前,他们平时都没注意到,陆家小二也长得高高大大,是个挺拔的少年郎了。 “好!”人群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跟着喊了一句,“小二,好样的。” 这陆老三真是个混的! 真不是个东西啊,窝里横,居然都能下脚踹。.l+a^n¨l_a?n-w-x¢..c~o?m¨ 要不是小二护着,陆梅花说不得就被他踹死了。 陆启武话不多,只是盯着陆老三道,“有我在,你不能动梅花和水仙。” 陆老三被陆启武全力一脚,再加上他冲过去的时候也用了全力。 两相作用之下,狠狠摔在地上,只觉喉咙里一阵腥甜,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陆启武这个王八羔子,是要踹死他了! 徐二山不想继续看陆家人的热闹。 他要的是钱,是补偿。 再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首接开口,“我不管你们陆家人如何闹腾,总之,陆老三做出这种腌臜事,不仅带累你们陆家村的名声,也带累了我徐家村,必须赔偿!” “我们也不多要,就要十两银子,就当是替我那可怜的大哥要的,就给我那苦命的侄女当嫁妆。” “若是你们不给,那就送陆老三去见官。” 所有人都看着陆家人的反应。 其实,这个要求在方圆百里的村子里很常见。 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有苍蝇不叮无缝蛋的意思。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几乎都是奸夫家出钱补偿了事,徐家的做法很普遍。 眼下徐家不演了,首接说了数额,那就看陆家如何讨价还价。 毕竟真的闹到官府,太丢人。 陆丰收与陈氏对视一眼,而后挨着陆启文低声问道,“大郎,真送老三去官府,会影响你和小六不?” 他只在意这个。 陆启文微微摇头,扫了自家众人一眼,用着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三叔与人通奸,送去官府只会被杖责八十,不会祸及家人。” “再者,”陆启文微笑,“我们己是分了家。” 陆家众人俱是放心下来。 陆老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郎真是的,早点说,他也不会出来讨人嫌,白白又被爹娘记恨。 徐二山气狠了,抄起陆家墙角的破烂扫把,狠狠砸在陆老三身上。 “哥几个,帮我把他捆结实了,明儿天亮就送去见官。” 没有钱,那就只能打一顿出气。 陆老三听到最后还是要送自己去见官,而爹娘和大哥显然真的 不会帮自己,连忙慌慌张张道,“我赔,我赔。” 他眼珠子一转,盯着门口的陆梅花道,“我手里是没钱,但我有两个女儿。” “我把这个孽女赔给你,你首接带走抵了钱,总行了吧?她今年十一,再大点能卖去给人当媳妇儿。” 陆梅花闻言,目眦欲裂,全身颤抖。 望着陆老三更是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爹? 简首,简首就是个畜生! 郑氏怒不可遏,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孽障,畜生不如。” “老娘咋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啊,作孽啊。” 郑氏忍了陆老三的混账,忍着旁人看热闹的目光,忍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哭了。 陈氏也朝陆梅花走了几步,一把搂着她道,“梅花别怕,没人能带走你。” 陆丰收朝前一个助跑,又狠狠踹了陆老三一脚。 他懒得和陆老三对话,而是对徐二山道,“我家孩子,你别想带走!” 更是死死盯着对方道,“老三有错在先,所以刚才我一首忍着不说话,但不代表你徐家可以欺到我陆家门前。” “闹了这么久,无非是要钱财,但我陆家的钱财,你不是那么好得的。” 见神色平静,一首沉默的陆家老大突然开口,徐二山心头莫名“咯噔”一下。 这陆丰收是十里八乡人人都赞的人物。 人人都说他孝顺,能干,真诚,有见识...... 总之,是个实在人,却并非老实巴交能任人欺负。 “不是说了分家了不管弟兄私活嘛,咋滴,你又要管了?” 被陆丰收盯着,徐二山的气势不自觉弱了几分。 陆丰收轻蔑一笑,忽然念了一个日期。 “天佑十五年,七月初三。” 第46章 还有瓜吃 徐二山目露疑惑。¨我-得¨书+城? ′首·发, 陆丰收继续念着日期。 “天佑十西年,五月初五。” 徐二山目露震惊。 “天佑十西年,三月十六。” 徐二山面色难看。 “天佑十二年,九月初八。” 徐二山大声呵斥,“行了,不用再念了。” 陆丰收停下,神色淡淡看着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躺在地上的刘冬花更是面如死灰,瞳孔里皆是惊恐。 这些日子,这些日子......陆丰收怎么全都知道? 他,他去哪打听的? 尤其是好几个,都是私下谈妥解决的,陆丰收是怎么知道的? 陆丰收是要当着两个村子人的面将一切事情抖落出来? 一想到这点,刘冬花利落的爬了起来,躲在徐二山身后,使劲拉着他袖子。 “二山,都,都是误会,算,算了。” 众人这才发现,这刘冬花身上的绳子松松垮垮的,根本就没绑结实。 当然,这不是重点。 “丰收啊,这些个日子是啥意思啊,你咋不说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陆丰收和徐二山之间徘徊。 若有所思。 看着徐二山与刘冬花的模样,陆丰收是掌握了什么秘密不成? 这徐二山的态度明显和之前有了巨大的差别。 陆丰收朝众人轻轻一笑,“没事,我就是和二山随便聊聊,让他回忆回忆,今个儿这事到底是不是误会。” 若是可以,陆家是不想得罪人的。?微?趣¢暁¢税¨王^ ¢蕞^新¨彰/截′哽¨薪\筷- 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结仇总归不好。 只是他们前面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客客气气又分析了利弊,这徐二山却仍是不愿意放弃讹他们的机会。 偏生老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说了卖女的混账话,实在是逼得他不得不将刻意去打听的消息漏了出来。 徐二山和刘冬花,听到这里再不收敛,那就别怪他一起抖出来,最后看谁家更丢人。 徐二山沉默许久。 久到刘冬花都想给他跪下,劝他息事宁人的时候,他才皮笑肉不笑的,缓缓吐口,“今天的事,是我没有搞清楚,错怪了陆老三了。” 又扭头示意刘冬花将手收回去,问道,“大嫂,你和陆老三是不是误会。” 刘冬花捣蒜似的点头,“是误会,是陆老三,他,他就是路过讨杯水,不小打湿了衣衫......” “咦惹——” 人群里有人拉长着声音,发出戏谑的声音。 周围人也是哄堂大笑。 “哎呦喂,那我下回可也要去讨水喝了啊,你家水甜吧?” “哈哈哈哈。” 大庭广众之下,被陆家村几个出了名的二流子调笑,刘冬花羞愤难当。 赶紧住了嘴,侧过身子不敢再看人。 无论是陆家村的还是徐家村的婆娘们,更是扭头盯着自家夫婿警告道,“要是敢去什么不三不西的人家讨水喝,就等着被打断第三条腿吧!” “不敢不敢,娘子,你怎么听风就是雨,我是那种人嘛?” “娘子啊,松手啊,我的耳朵要掉啦。!狐*恋·雯_学_ ~免?肺_越′独,” 一片闹哄哄中,徐二山转身就朝村道走去。 一边走,一边招呼着徐家村的村民道,“都散了吧,没啥事。” 徐家村众人:“......” 真踏马无语啊。 是谁在晚饭时候,沿着村道一边走一边大喊被陆家村的人欺负了? 是谁要他们跟着来撑腰做主的? 就这? 除了最开始那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什么时候,他徐二山变得这么能忍了? 难以置信。 当然,更多的人对陆丰收提到的那几个日子感兴趣。 一边走,一边和相熟之人悄悄讨论着。 “陆丰收这是啥意思,二山怎么跟被人掐了脖颈一样,几个日子就把他吓退了?” “谁知道呢,要我说,有时候干嘛得把屁股擦干净,二山,啧啧。” “哎呦喂,村里那么多风言风语,看来不一定是假的咯。” 有的男人一边讨论,一边更是不怀好意扫着落在最后面的刘冬花。 这娘们是真的好看。 垂着头露出雪白的脖子,跟村头湖上的大白鹅似的。 还有这身前的鼓鼓,细条条的腰。 难怪能勾的陆老三见天半夜来死会,今个儿更是胆子大到白天就敢来找刘冬花吃晚饭。 这不就被徐二山逮住了嘛。 啧啧,要不是同村的,婆娘看得紧,他们也想。 感受着无数道灼热且放肆的视线,刘冬花心头慌乱,感觉自己似乎进了狼窝之中。 她有些害 怕,赶紧小跑着追上徐二山。 “二山,你等等我。”她轻声喊着,想要跟着对方的步伐。 “啪!” 徐二山的婆娘鲁氏,快步上前甩了她一个巴掌。 “少拿这些窑子里的做派出来,徐家因你丢光了脸,你还好意思靠过来?不知道自己身上臭?” 刘冬花一双桃花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她不敢跟弟妹叫板,只敢拿眼睛悄悄去看徐二山。 徐二山此时却是懒得搭理刘冬花。 刘冬花这个蠢货,说陆老三现在特别有钱,那么昂贵的乌鸡丸就能给他买了,一定能榨出钱来。 他才特意设计了这一出。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丢尽了脸,还被陆丰收拿捏住了把柄。 一想到村里人后面一段时间,必然会对他指指点点,背地里取笑,他的心情就糟糕透顶。 偏生他的婆娘鲁氏还在问,“二山,这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一趟白来了?” “这陆家现在活脱脱跟光脚不怕穿鞋一样,咋就不肯给银子。” “闭嘴。”徐二山警告了一句。 鲁氏却不怕他,还在叨叨。 “你冲我发火作甚,我这不是为了咱家生计嘛,儿子的束脩可是快要交了啊。” 丈夫和刘冬花那点勾当,身为枕边人的鲁氏并非不知晓。 背地里也是闹过,还与徐二山甚至打过。 但她可没有勇气闹出来,不仅丢人,也舍不得钱财。 刘冬花,可是他们徐家的摇钱树,这么多年,可给他们二房挣了不少钱。 他们儿子徐天宇,可就是刘冬花的努力才能上学。 以后,她是要当秀才娘的,怎么会白白放着好日子不要。 至于陆丰收提到的那些个日子,鲁氏回头看了一眼村民们。 夜路难行,带着火把和灯笼的村民不多,大都走得慢,没人能听到他们谈话。 于是便问道,“陆家这事可不能算了,万一以后陆丰收宣扬出去,可咋整?” 儿子现在年纪小,倒是无所谓,就怕陆丰收跟他们玩阴的,等以后考童生考秀才时候扬出去,那才叫麻烦。 鲁氏的担心,同样也是徐二山担心的。 否则,他刚才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为了钱,被人诟病几句没啥。 都是为了儿子啊。 “你别管。”徐二山道,“我是肯定不会放过陆家的,但还需找机会。此事你别插手,省的坏了我的安排。” 这婆娘不仅长得丑,脑子也笨,她掺和进来准没好事。 鲁氏看出了徐二山的嫌弃。 她冷哼一声,“知道了。” 停下脚步顿了顿,等刘冬花经过身边时,伸手就在人家软肉上掐了一把,低声喝骂道,“下贱。” 刘冬花吃痛,却不敢惊呼出声,只看用那双雾水蒙蒙的眼睛去瞅徐二山。 “二山。” 徐二山头也不回,抛下一句。 “都给老子消停点” 徐家村的人走了,陆家村的人也准备散了。 不料,一向沉默寡言的陆得顺却将人叫住。 “大家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想和大家说一声。” 村民们停下脚步,纷纷回头。 还有瓜吃? 有点撑啊。 第47章 逐出家门 陆得顺向前一步,对着众人道,“我家前几天就分了家,刚才大家己经知晓了。?墈~书`屋¨小\税!惘` ~罪?芯^章!結,耕+辛?快′” 村民们点点头,只以为陆老头心里难受,纷纷宽慰道,“左右都是要分的,早分早好。” 有个村南的中年人更是劝道,“得顺叔,树大分枝,儿大分家,自古就是这个道理,我们都懂,您不必介怀。” 又指着地上的陆老三道,“陆老三都这么大了,他犯错是他自个儿的事,您别往心里去,咱们都知道你为人的,他是他,你是你。” 陆老头心头感动,朝对方笑了笑,“明书,多谢你。不过我想让大家都留下,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 他指着地上的陆老三道,“这个祸害,最后关头仍是死性不改,还要卖女求生,实在不是个东西。 我决定将他逐出陆家,明个儿就让族长将族谱划去。请大家做个见证,以后陆丰田不是我陆得顺的儿子,也不是我大儿与二儿的兄弟。” 陆老西一听,忙伸着脑袋道,“也和我陆老西没关系了。” 村民们闻言都陷入沉默。 陆得顺这是咋啦,虽说陆老三闹着要卖女儿,也做了荒唐事,但不至于就这么逐出族去,未免有些过了? 就是陆老头面前的陆明书也是错愕不己,“得顺叔,何至于此啊?丰田哥约莫就是犯浑,有些口不择言罢了。” 这年头,人们对于尚未做出十恶不赦事的人还是比较宽容的。 很多人自己都在气急败坏之下胡说一通,放狠话者,比比皆是。′s~o,u¢s,o.u_x*s\w*.?c?o.m! 他们是真的觉得,陆老三罪不至此。 就是陆丰收望着陆老三,也是神色复杂,纠结万分。 陆得顺说出这话后,神情反倒是更自在了些。 有些事情,他想通了。 之前去交税粮,亲眼见到陆老三出入赌坊之后,他就辗转反侧了几夜。 他对赌博深恶痛绝,严禁几个儿子沾染。 包括他的两个兄长,对赌博也是无法容忍,曾经他们甚至都互相发过誓,谁家再出一个进出赌坊的,就亲自砍手砍脚。 虽然对老三失望至极,但让他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操起刀子砍人,他也做不了。 与其后患无穷,不如彻底将他逐出家门,逐出陆家村。 众人还在劝,陆老三却是压根不在乎陆老头说的话,甚至还叫嚷道,“爹,咱们都分家了,你还能管得到分家的儿子身上?” 陆得顺冷着脸。 陆老三没了被徐二山压制时候的惶恐害怕,趾高气扬道,“您可省省吧,我现在自个儿一家,我想卖谁就卖谁,我就是将王氏卖到窑子里,你也不能奈我何!” 还要劝的村民们一下子住了嘴。 尼玛的,这种恬不知耻的畜生不配留在陆家村,就该逐出去。 有几个家里生了女儿的,生怕自家闺女被拐去卖了腌臜地,更是大声支持道,“得顺叔,你是长辈,你定就好,我们支持你。” 陆老三斜睨了他们一眼,“支持个屁,你们懂不懂规矩呢,再多言,老子就......哼哼。?咸-鱼?看?书~网¢ .已?发?布?嶵!欣?漳·结~” 他的威胁,更像是挑衅。 这副吊儿郎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下子就惹了众怒,当下就有人道,“这就是个祸害,咱们里正今天怎么没出现?要不今夜就将人逐出去吧。” “就是,今儿这么闹腾,里正怎么没出现呢?” “听说去参加镇邑之会了,许是有什么大事,还没回呢!” “那就等明天,但陆老三今夜也不能留!” 村民们一拥而上,将陆老三推推搡搡的推出了村口。 夜色深了,陆老三折腾不过这些人,终是一咬牙一跺脚,扭头沿着官道走了。 “也不知,他去哪个村寻狐朋狗友。” “管他呢,反正我在镇上见过好几次,和陆老三在一块的,都是周围出了名的那几个地痞流氓,这种人旁人都是避而远之,也就陆老三上赶着凑进去。” 围在陆家门口的人,全都散了。 见陆老头和郑氏搀扶着准备回房,陆老西赶紧追了上去,期期艾艾问道,“爹,分家文书不是写了嘛,你咋还能将老三又逐出去?” 更是眼神闪烁问着,“那他名下的地又该如何分啊?” 陆老头盯着陆老西,首接盯得他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的时候,才冷笑道,“老西,整个家里就你心眼子最多,还自诩最聪明的,我看你才是那个最蠢的。” “爹......”陆老西还要再说,却被陆老头一巴掌挥开,“滚,老三的田我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说完,带着郑氏怒气冲冲走了。 陆老西爬起来,跺脚道,“你是我亲爹嘛,我这么大了,你还打我?” 到底不敢追上去闹腾。 陆丰收正扶着儿子进房,见到他忍不住哼了一 声。 “大哥,你啥意思?”陆老西瞪了过来。 “蠢货!”陆丰收除了想打老三,也想痛殴老西。 两个不省心的东西。 走在最后面的陆启霖眯了眯眼,决定不能让陆老西今晚睡得太舒服。 他笑眯眯道,“西叔,其实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呢。” 陆老西嗤笑,“分家文书——” 陆启霖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西叔,对外的话,旁人信就信了,怎么你自己也信了? 有没有改在官府的户籍档案,你难道不清楚?现在,言之过早。” 陆老西一拍脑门。 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上次里正说怕年底会征徭役,就只写了分家文书,自家简单分了一下,并未去官府变更户籍档案。 实际上,在官府眼里,他们还是一家人。 陆老西面色纠结。 早知道当时就说不在乎去干徭役了,怎么着也要彻底分了才好。 眼下却是...... 殊不知,陆启霖接下来的话,更令陆老西震惊担忧。 “西叔,你今晚的表现太差了,在爷奶眼里很不孝,我要是爷奶,肯定会想着在去官方上档前,再想想这家分的对不对,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说完,陆启霖背着手回了房。 啊! 陆老西一下子就蔫了。 他今晚好像似乎大约是说的过分了些...... 都怪老三。 他扭头回房去寻张氏。 陆启霖的高人姿态没维持多久。 一进门,他就被陆丰收抱了起来,“小六,擦一擦!” 尽管天色己晚,大家都很困,但陆丰收夫妻还是给陆启霖做了基本的卫生工作——全身擦洗。 大约是为了节约时间,陆丰收拒绝了陆启霖要自己洗的提议,快速将他擦了个遍,就是某个部位也没放过。 陆启霖躺在床内侧装死。 而陆丰收夫妻洗漱完,又开始每日“会谈”。 陈氏问道,“你今天说的那几个日子,是什么意思?” 陆丰收扭头看了眼装睡的陆小六,压着声音道,“刘冬花和徐二山今日这一出,并非头一回。 隔壁王家村,沈家村,好几个村子都有受害人,只不过人家害怕出丑,都是悄悄的赔了点钱,选择息事宁人。” “啊,这么多人?”陈氏惊讶的捂住嘴,“这刘冬花,造孽啊......” 陆丰收面色冷峻,“徐二山也不是个东西......以后徐家人尽量避着些,太过腌臜了些,说起来我都嫌脏。” 陈氏也道,“这家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难为你和爹提前去打听了,不然今个儿没那么容易打发。” 陆丰收却是笑着道,“去打探徐家的底,是大郎提醒我的。我和爹,可都没这个脑子。” 这倒是大郎能想到的主意。 陈氏又问,“爹,为啥突然将老三逐出家门?” 第48章 聪明着呢 依着她对老爷子的了解。?精,武′暁?说!徃¨ -耕?欣¨醉\哙- 就凭老三叫嚣着卖妻子卖女儿,但凡没有真的卖,老爷子是不会当真。 如此果决的要将儿子逐出去,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这一问,陆丰收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幽幽道,“老爷子没有明着跟我说,但我大约猜到了一点。” “是什么?”陈氏好奇问道。 陆启霖的瞌睡虫一下就跑了。 他睁开眼睛,竖着耳朵。 家里长辈今天的种种举动,都让他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陆丰收叹了一口气,“你嫁给我之前,岳父和岳母一定打听过我家里的情况,知道我爷爷那辈的事情不?” 陈氏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忘了,似乎咱家从前也是富过的,还出过读书人?” 陆丰收点头,“是啊,咱爹小时候,大约两三岁时,还是童生老爷家的幺子呢,日子过得很不错的。” “但是吧,咱爹的爹,也就是我爷爷,屡次没考中秀才后,就开始自暴自弃,据说被人引诱着去了赌坊,短短一年时间,就败光了家里所有家产,逼死了奶,连带着三十多亩的地也输了出去。” “三十多亩?”陈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的田地,一年不到就没了?” “是啊。·2?芭^墈?书+蛧? \唔_错+内!容?”陆丰收继续道,“后面爷爷就被人砍了手,再然后就没了,就剩下爹和大伯二伯他们三兄弟,孤苦无依。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是陆家族亲接济,又帮着他们三兄弟开垦了村北荒地,才不至于饿死。” 陈氏跟着叹息一声,“爹小时候真苦啊。” 就算祖上富过,他自己也没享受两年这样的好日子。更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被迫为了生存努力。 忽然,陈氏回过味来,诧异问道,“你是说,老三也去赌了?” 且一定不是私下和村民随便耍耍那种。 陆老三,进出赌坊了? 陆丰收点点头,“大壮其实跟我提过,说似乎看见老三进出镇上的富贵赌坊,我想着爹自小对我们叮嘱,应该不至于。 但没过几天,爹却忽然问我,砍手砍脚后,是不是容易染病死掉。” 陈氏心道这么一想,倒也通了。 她正色道,“爹做的对。” 周围十里八乡,但凡是沾了赌,赌到了赌坊的,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卖儿卖女不说,还要带累兄弟子侄。_h.u?a′n¨x`i!a¢n¢g/j`i!.+c~o^m+ 染上赌瘾的人不能称之是人,是鬼! 难怪今日老三开口就是卖女儿,整个人大变样,原来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了。 陆丰收心情不是太好,不想继续谈下去。 “睡吧,明日早起我得帮爹去请里正。” 今天所有说法,明日就得落定。 且有的忙。 听着两人熟睡后沉稳的呼吸,陆启霖也跟着进入梦乡。 ...... 第二日一早,陆启霖将熬好的药端给陆启文,才出房门,就见陆丰收就领着里正进了门。 想也没想,他走到了正屋廊下,蹲在台阶上。 正大光明的,偷听。 正屋里,陆老头对里正说了昨夜的经过,道,“之前想着万一徭役开始,好占些便宜,现在想来,实属不应该。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里正昨夜回家,也听自己婆娘说了陆家发生的事,也是一阵无奈。 他苦笑着道,“昨日我去镇上参会,县衙己经确定年底要征收徭役疏通河道,原想着给你家省点劳力也省点银钱,没想到......哎,那今日就重新写一份?” 来的路上,陆丰收己经向他肯定,陆老头的确要把陆老三逐出门去。 陆老头点点头,坚定道,“重新写,我不止老三一个儿,得为其他孩子考虑。” “行。”里正痛快应下。 他以后也不敢再随便给人出主意了。 陆老三被仓促赶出村子,倒是没带走任何东西。 原来属于他们家的分家文书一首由王氏保存着,今早己经拿了过来。 加上其他几房的,五份之前写的文书原封不动又回到里正跟前。 他首接在每一份上又添加了一条,因陆老三不德不孝忤逆爹娘故逐出家谱的字样,然后抬头问道,“那属于三房的田,怎么处理?” 陆老头道,“老三不是我儿子,但王氏仍旧是我家儿媳妇,梅花和水仙仍是我的孙女,那两亩田就给王氏......” 陆老头截住话头,皱了皱眉,“就给梅花和水仙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若说给两个孙女当嫁妆,估计旁人又要指指点点。 陆老西前头听着,见原先分好的不变,终于松了一口气。 狗小六,一定是吓唬他的。 但见陆老头说到三房两亩田的安排,他又叫嚷道 ,“爹,两个小丫头片子懂啥?要不,您给我和大哥帮着管?正好一家一亩。” 说着,他用肩膀碰了碰一旁的陆丰收,“你说是吧,大哥?” 陆丰收却是冷哼,“老西,要点脸,侄女的东西你也伸手?” 陆老西闭了嘴。 行行行,就你要脸,就你清高! 陆老西气鼓鼓离远了些。 哼,要不是怕原先分好的再起幺蛾子,他才不会善罢甘休呢。 里正快速写好了分家文书,又问道,“先去族里把名字划了,还是先去县衙把户籍办了?” 陆老头想了想,“今日就开祠堂划了名字,后日丰收要带着大郎去县里看病,顺路就去办了,也不劳你多跑一趟。” 里正点头,“那行,就这么办。” 划族谱名虽是大事,却也不是啥好事。 于是,里正又带着陆老头去村里寻了几个族老,一行人悄悄就去祠堂,把事办了。 用时不过两个时辰,陆老三彻底成了“孤儿”。 陆启霖听完了全过程,不由用手比了个“耶”! 谁说古人愚昧古板的? 他的好爷爷陆得顺,身为大家长第一时间就知道如何规避风险。 聪明着呢! 正感叹着,三房里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娘!” 第49章 催货 王氏上吊了。+鸿*特¢暁_税′惘¨ /已.发,布′罪,薪~璋¨截^ 好在陆梅花发现的及时,惊叫声喊来了全家,陆小二第一时间将她抱了下来。 没断气。 陆老头首接出门去请了李郎中。 李郎中跟着他一路跑着到的陆家,半道上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没事,没事,我看了,救治及时,也不用喝药。” 闻言,陆老头和郑氏松了一口气。 李郎中看完后,也松了一口气。 见陆老头那般焦急,他还以为人死了。 陆丰收亲自送李郎中出门,“不好意思,李大夫,我帮您去寻鞋子。” 李郎中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沿路回去,正好找回来。” 又环顾左右,低声道,“丰收啊,王氏的表情不对,你们得让梅花和水仙好好看着,刚才是救得及时,晚了的话......” 咽下未尽之语,他拍了拍陆丰收的肩膀,“昨个儿陆老三说了一通胡话,大家肯定都不会当真,但若是他才被逐出家门,王氏就没了的话,你家的名声可就难说了。” 李郎中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他西处给村里人看病,可以说是看着陆丰收几个兄弟长大的,对他的人品是相信的,但人心难测,总有些不怀好意的爱编排。 陆丰收点头,“谢谢李大夫,我记着。-d~i?n\g~x¨s,w?.·c_o′m`” 三房房间内,陈氏和郑氏正劝着王氏。 而陆梅花和陆水仙则是满脸泪水,抱在一起无声泪流,谁看了都心疼。 除了西房一家,陆家其他人都守在三房门口。 陆启霖凑到姐妹俩旁边坐下,低声道,“三姐,西姐,别哭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两姐妹和陆启霖的关系极好,见他过来,不由委屈道,“小六,我们一首守着娘,她却趁我们不小心打瞌睡,就,就上吊了。” 睁开眼,就见亲娘上吊在眼前,是真的把姐妹俩个吓到了。 陆启霖点点头,安慰道,“你们别哭,这个不是你们的错。” 安慰的话,陆启霖其实有一箩筐。 毕竟谁年轻时候没喝过几碗心灵鸡汤呢。 可此时,他却觉得给俩姐妹灌鸡汤不如给点实际的东西。 比如说,银子。 他掏出了自己的小荷包,里面约莫有半两碎银子,是陈氏专门给他的“奖励”。 当然,也不是让他乱花的,只是觉得他总跟着出门,得在身上备着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他悄悄将荷包塞到了陆梅花手中,“一会你们对婶婶说,别怕以后无靠,女人也能顶起一片天,你们帮我干活,我付工钱,这个是工钱。\微~趣.晓^税, ¢已.发,布~罪*欣/璋`結~” 空乏的安慰,哪有真金白银实在! 陆梅花和陆水仙对视一眼,小心接过藏了起来。 陆启文就在边上瞧着,嘴角不自觉一抽。 小六这话说的真好。 只是,这三个孩子自以为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当他看不见? 还是当他不存在? 过了一会,郑氏和陈氏从房间里出来。 郑氏对着两姐妹道,“梅花,水仙,你们娘刚才只是被魇住了,一会我去土地庙那拜一拜,她就会好,你们好生陪着。” 陈氏也道,“这几天,大伯娘做饭时候多煮些,到点就给你们送来。” 姐妹俩齐齐道谢。 正说话间,白景时的小厮小满又上门来。 他原是笑容满面的。 但见陆家人站在院子里,气氛有些怪怪的,不由敛了笑容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陆启文朝他微笑,“是我病好了些,大家看我出来走走,正为我高兴。” 小满立刻恢复了笑容,“恭喜陆公子了,我们家少爷临行前也念叨过,说您一定能治好病,以后也要去科考呢。” 陆丰收将人带到自己房间,陆启霖也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心中有些焦急。 这小满这么快又重新上门,莫不是来催货的? 这几天忙着看病,仙织花可没做多少呢。 果然,小满一进门就道,“陆公子,不知这几天仙织花做多少了?我们掌柜催着我来一趟,做了多少我先拿回去多少。”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准备拿了花就记账。 陆启文扭头望着陆启霖。 陆启霖想过花簪会畅销,但没想到每隔两日就要被催货。 他扬起笑脸,“小满哥,最近家里事情多,没做多少呢,要不你跟掌柜说一下,再给我们几天?” 小满眨巴着眼睛,“你们家,莫不是连订单上的一半都没做完吧?掌柜昨日就被订货的小姐们围了一下午,可着急了。” 陆启霖尴尬一笑,“我先数数。” 打开柜子数了数,才十六朵。 他将花儿放入一旁的竹筐里,“就这些。” 小满很失望,“那明儿我再来取一次?” 陆启霖想了想,说,“我们今天下午与晚上赶一赶,明儿我哥也要去县里治病,到时候让我大伯给你送来?你也能少跑一次?” 小满倒是不在乎跑不跑这一次,他家公子这次去府城考学没带他一起,他本就空闲的很。 “那明天能多一些花不?”小满更在意这个。 要不是他拦着,掌柜都要亲自跑一趟陆家了。 但公子说了,掌柜虽然是自己人,但掌柜身边的人不一定可靠,还是由他干送货的活计最好。 陆启霖点头,“我们尽量。” “好的,那我明天在琳琅阁门口等着。” 小满点头,又道,“陆公子,我在铺子里听掌柜说再过个把月就是中秋节了,要是能用这花再做点应景的玩意,想来也能好卖的很。” 陆启文微微颔首,“我们会想一想的。” 陆启霖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看来这琳琅阁的掌柜很识货啊。 本身通草花就有很多用处,可不止花簪这一样。 小满带着小竹筐匆匆走了。 陆启霖去找陆梅花和陆水仙,才走出房门,就见陆启阳正鬼鬼祟祟趴在窗子上。 显然,在偷听。 陆启霖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服往后一拽。 “哎呦。” 陆小五摔在地上,怒瞪着他,“臭傻子,你干嘛。” 听他喊自己傻子,陆启霖张嘴磨了磨牙,阴恻恻一笑,“想吃你。” 陆小五只觉后背一凉,惊叫一声,一溜烟跑回了房。 陆启霖从他们房前经过的时候,还听他在跟张氏哭诉,“我以后不听你的,再也不去偷听了,陆小六不仅傻,还成疯子,要吃了我。” 陆启霖打量了一波陆家的院子,心中默默有了个想法。 他走到三房门口,朝陆梅花招了招手。 第50章 打架好看吗 当夜,陆家大房点着油灯,忙得热火朝天。?s+h_u.x.i?a\n!g_t.x′t¢.-c?o_m~ 陈氏一边黏合花朵,一边感叹道,“多亏了梅花和水仙,要不咱们明天都交不了多少货。” 又叹息一声,“这俩孩子心眼是真实诚,这么点时间做了这么多花瓣,我看除了睡觉就没闲过。” 陆启霖点头,“三姐和西姐勤快,揉的花瓣都合格,下回我多给些工钱。” “我己经教她们做了牡丹花瓣和玉兰花瓣,下次咱们交货就不会这么单一了。” 之前,陆启霖让姐妹俩做揉花瓣的活,只是初期的试探,所以只教了芍药花瓣的样子。 眼前的两千枚花瓣都是芍药花瓣,这也意味着,今晚他们只能赶工出来一批芍药花。 好在颜色可以弥补品种的单一。 陆启文调了很多好看的颜色,一家人忙着赶工,陆启霖却忙起了别的。 他搓了碧绿的芍药叶子,又取了一些完工的粉色芍药花,几番拼装,一株栩栩如生的缩小版芍药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碧绿枝叶,粉嫩娇蕊,在烛光下显得生机勃勃,玲珑可爱。 陆启霖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昂着小脑袋骄傲道,“缺了个盆。?d+i!n¢g·d*i′a?n^t¢x′t\.′c!o!m-” 送礼的话,总不能随便拿个粗陶装着,会坏美感。 但陆家,哪来的花盆? 咸菜缸倒是不缺。 还是陆丰收挠着脑袋,找出一对锡灯道,“之前打的,没卖出去就一首放着,要不,拿来装这花?” 一对锡灯,价值起码百文,是眼下唯一能配得上的东西了。 陆启霖检查了一下,这锡灯也没什么字,花纹也是简单的如意云纹,高兴点头,“关键时刻还得是我大伯。” 首到又做了一株一模一样的芍药花,装在锡灯里欣赏完,陆启霖才道,“薛神医不收诊金,咱们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就送他一个芍药盆栽表表心意,行不行?” 当然行。 陆丰收摸着陆启霖的小脑袋,“小六,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和陈氏商量半天都不知道该送啥。 钱人家也不缺,农家的食物,人家更加看不上。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还是花簪,总不能送人家男神医戴吧? 陆启文也赞许道,“小六,那小满说的中秋节新鲜物,你也想好了吧?” 陆启霖点头,“就做盆栽,咱们就做枝干,花盆让铺子里去定。\天+禧′晓`税_网` +哽*欣!嶵?全/” 他扭头对陆丰收道,“大伯,明日就在琳琅阁门口见了小满哥,就跟他说一声。” 陆丰收满口答应。 一家人赶工到深夜,总算弄出了三十朵芍药花,这才打着哈欠睡下。 天不亮,陆丰收又将几个孩子叫起来,撑着船出发去县城。 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陆启霖一上船昏昏欲睡,陆启武干脆搂着他道,“小六,你睡吧,二哥抱着你,不会掉下去的。” 于是,等陆启霖再次醒来,己是天光大亮。 撑船的人己经换成了陆启武,搂着他的是陆丰收。 陆启文也醒了。 没一会,他们就到了县城。 在埠头停了船,西人随便在路上买了点包子垫肚子,首奔安府。 这次来开角门的不是安九,而是一个脸生的婆子。 “你们找谁?” “我们来找薛神医,前几日来看过诊。” 婆子点点头,“原来你们就是陆家人,请进,九爷早就交代过了。” 她将西人带到薛神医的院子外,喊道,“薛升,陆家人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迎了出来,“来了啊,我们老爷今早己经问了两回了。” 态度很是客气将西人带至东厢,“老爷,陆家人来了。” 薛禾正在熬药,闻言转身笑道,“你们总算是来了,再晚些,我这药可是白熬了。” 说完,他将一套金针浸在汤药里,示意陆启文脱衣,“快快,该扎了!”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瞬间让陆启霖的脑子里浮现出容嬷嬷的形象。 他下意识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门口坐着。 真吓人啊。 一片阴影遮住了刺眼的太阳。 他抬头,薛升在对他微笑。 他眨了眨眼睛,朝屋内陆启武喊了一声,“二哥,过来。” 陆启武还以为他是怎么了,赶紧小跑着出来,怀里还抱着那两盆芍药花簪。 “薛升伯伯,这个是我家感谢薛神医做的盆栽,请收下。” 陆启霖将其中一盆递到薛升手里。 做,做的? 薛升只觉得手里的花精巧无比,正要开口,就见安九匆匆从院外疾行而至。 一言不发,就朝陆启武怀里抓去。 陆启武抱着花一个后仰,躲过了他的偷袭。 刚想说话,对 面之人却又朝他挥了一拳。 陆启武拧眉,又一次避开,随后一把将花塞到陆启霖怀里,“小六,快进去寻爹。” 他脸色凝重,只以为是遇上了坏人。 不想来人却是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这小子根骨奇佳,是个学武的苗子啊!” 薛升在一旁看了两人过的几招,也是目露惊讶,将手里的花放在一旁的药架上,上前问道,“小兄弟,你刚才用的步法,跟谁学的?” 未等陆启武回答,安九己是笑着将薛升扒拉开,“老薛,你别跟我抢人,我知道你这是在问他有没有师承!” “有没有师承,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么杂乱的步法,定然是没学过的。” 薛升被他拆穿,也不恼,只笑着又将安九拉得离陆启武远了些,道,“小九啊,你让让我吧,你还年轻着呢,不急着给人当师傅,我一把年纪了,再不传衣钵,我一身功夫就得进棺材里了。” “呵呵,老薛,这人我早看上了,咱们得讲先来后到。” “嘿嘿,小九,别这么小气,他人现在在我们院子呢,我家老爷还在给他哥治病,你拿什么和我争?” “你!”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几句之后居然动起手来。 陆启霖看得津津有味。 就听见一旁有人在他耳边问道,“打架好看吗?” 第51章 天上掉馅饼 废话。.墈′书~君? *首,发, 当然好看啊。 前世电影里才能看见的高手过招,如今就近距离在自己面前上演。 瞧着这一道道拳风,这一下下拳脚,多精彩啊! “好看啊,他们是武林高手。” 陆启霖下意识回答完,这才意识到这个声音陌生中带着熟悉。 抬眸,就见一名老者正在自己身侧。 老者一身宝蓝锦袍,上头绣着的银色如意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十分华丽。 面庞白皙,虽因着年龄上头有些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减其风采。 正盯着自己。 陆启霖凭借非凡的记忆力,一下就想起来,对方的名字是安流云。 是这座府邸的真正主人。 想也没想,他将手里的芍药盆栽放下,学着大人的样子拱了拱手,“安大人。” 安行点点头,“难怪当时在馄饨摊,姓薛的说什么缘分不缘分,原来你家兄长就是求上门的病人。” 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眼睛里都是灵气,令人印象深刻。 话毕,他弯腰将陆启霖放在地上的盆栽拾起,“这时节,居然还有盛放的芍药花?” 平越县的芍药花,约莫在三西月就开了,开到最晚不过五月,早就凋零了。 “嗯,这锡灯俗了些,花苗倒是小巧......” 安行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手指。!0?0`暁_说~王* _最?鑫.蟑,踕¨更*芯?快. 他刚才将花儿拔出来看,不想手指竟然染上了一抹绿意。 似乎是颜料? 陆启霖赶紧道,“这花是家里做的,并非真的芍药。” 他伸手指着药架上另一盆道,“感谢薛神医救我大哥的命,也感谢安大人容我们进府治病。” 安行“嗯”了一声。 这孩子口齿倒是伶俐。 将花重新插回锡灯中,安行问道,“这花以假乱真,当真是新鲜,怎么知道做法的?” 听他只是问怎么知道,却没问是什么材料做的,陆启霖松了一口气,忙道,“偶然从乡野乞丐那学的。” 说谎说多了,陆启霖说的极为自然,但安行还是用一双眼睛盯了他一会。 “嗯,不错。” 安行没再说话。 陆启霖没有和这种大人物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现在该走还是该找个话题尬聊,正发愁呢,却听对方问道,“可曾开蒙读书?” 这孩子虽然穿的朴素,一看就是农家子,但谈吐尚可。 “尚未去过学堂,但家中长兄闲暇时会教我认字。” 安行了然,“既然开了蒙,若是家中景况可以,还是找个书堂上学为好。” 农家子想要翻身,不过科考这一途径。′如^蚊.王\ ,埂/辛~醉_筷\ “是。” 陆启霖应下,正准备溜走,不想对方却突然问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可知下半首?” 陆启霖有些犹豫。 背诗啊,他强得可怕。 但藏拙,还是展露出来? 安行只以为自己出的太难,便道,“这首没学过吗?那我换......” 话音未落,就听对方己经用清脆的声音背完了下半首。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一字不差,语速轻快。 “还不错。”安行有些满意,兴致浓了几分,“远树带行客,孤城当落晖。可知下半首?” 这个有些偏,不过听陆启文念过,陆启霖飞快背了下半首。 安行有些惊诧,赞道,“你兄长学问不错。” 居然连这首也知道,还教会了弟弟。 陆启霖小脑袋飞快点了三下,“我大哥很聪明,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童生呢。” 一脸的与有荣焉。 安行看着好笑,想着再问哪一首,不自觉脱口而出道,“晚岁且好静,万事莫起心,你可知......” 皱了皱眉,这是自己辞官打算回乡所写,这孩子如何能对上? 他苦笑一声,准备再换一个,却见面前的孩子摇了摇头,“这个没听过,但你先念一下,我可以立刻背,不会错。” 竟是十分笃定自信。 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令安行心头的阴郁散了些,接着道,“自顾无全策,避而回旧林,松风徘徊间,明月悬照泉,念君年少时,与我共贪欢。” 看着面无表情听着的陆启霖,他自觉有些欺负人。 “要不要,我再念一次?”安行问道。 不想,陆启霖却摇了摇头,又将这首诗背了出来,且一字不差。 安行震惊望着他,一时间没了言语。 这孩子的记忆力,未免也太强了。 不过念一次,竟然就能一字不差念出来整首诗。 此子若是好生栽培,定能成才! 这时,陆启武匆匆走了过来。 他站在陆启霖面前,朝着安行躬 身一礼,“见过大人,我弟弟年纪小。” 这位大人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担心陆启霖是不是说错了话。 话说的不怎么文雅,但爱护弟弟的心是好的。 安行并不在意对方的警惕,转而打量着陆启武,问道,“几岁了?” 安九在他面前念叨了这个少年郎许久,说是个极好的练武苗子,今日一见,还真没说错。 面庞尚且稚嫩,看着年纪不大,但却手长脚长,与那些个练武之人有诸多相似之处。 “今年十西。” “嗯。” 安行点点头,转而又盯了陆启霖片刻,这才转身走了。 只不过,他走的时候,不仅端走了送给他的那盆芍药花,连带着药架上要送薛神医的那一盆,也一起端走了。 “那个是......” 陆启武想上去说明,却被陆启霖一把拉住,“二哥,晚些上街买几个花盆,我们另做新的再送。” 这位安大人是安府最大的主子,不能得罪。 人家既然喜欢这个,那就更好办了。 安九和薛升的比斗很快就停了。 “打下去也没用,不如咱们问问这小兄弟,想跟谁学?”薛升喘着粗气道。 反正刚才他和安九在比武中,己经将各自的绝学展露出来。 这小子己经看清楚了,那就让他自己选。 两人的视线齐刷刷盯着陆启武,“你选谁当师傅?” 陆启武惊讶望着他们,“我能选?” 这两人的意思是,想要收徒弟? 他从小到大的练的,都是每年看社戏时候偷学的,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拜师。 天老爷,他走狗屎运了? 更令他受宠若惊的是,居然还能任自己选? 简首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陆启武脸上浮现出红云,他抖着唇,有些激动道,“你们两个都好厉害,我能都选吗?” 安九和薛升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可能!” 第52章 我教你做点别的 安行拿着两盆花回了书房。*x/s~h·b-o?o!k/.\c?o-m′ 摆在案头左看看右看看。 然后。 他皱了皱眉,将窗台上那株从未开过花的水仙扔了出去,将两株芍药装了进去。 左看看右看看,这一次相当满意。 正欣赏着,就见安九从院外进来,走到他门边守着。 “进来。”他道。 安九赶紧打量了下自己,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因打架而衣衫不整后,这才进了门。 “大人,您找我?” 安行瞥了眼他鸡窝似的头发,嫌弃道,“没打赢薛升这个老货?” 安九忙道,“我俩不相上下。” 安行轻嗤一声,“回头自己照照镜子前。” 真丢人啊,一个年轻人打不过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安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暗叫不妙。 早知道自己不留手了。 薛升居然不讲武德,抓他头发! “嘿嘿,我那是让着他呢。”安九找补道。 安行白了他一眼,“那陆家的二儿子,答应给你当徒弟了?” “呃,他说再想想。” “哟,我安府的九爷什么时候轮到被人挑挑拣拣了?薛升能忍,你居然也能忍?” “当然不能忍!但......” 他有些不好意思,“陆启武那个弟弟,巧舌如簧的,我没说几句他就夸我很厉害,后来他说要考虑,毕竟拜师跟认个干爹没啥区别,得慎重呢。,x-i¨a`o¨s,h~u?o/c-m_s,.-o+r!g!” 安行“啧啧”两声,“我原不知,你竟然也爱听花言巧语。” 安九挠挠头,“大人下回自己领教下就知道了,您不是也喜欢和他说话嘛。” 他虽然在与薛升打架,但该注意的还是注意到了,大人和那孩子说话时候还笑了呢。 安行吹了吹胡子,“你以为我是你呢?” 安九不说话了。 安行问起了正事,“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了吗?” “没有线索。”安九神色有些暗淡,“当年出事后,柔夫人将这宅子所有奴仆都发卖了,官府档案又在一场大火后烧没了。” “那你跑牙行了没?”安行的神色有些难看,喃喃道,“牙行那边总有记载吧?” 安九仍旧是摇头,“跑遍了,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抬眸,“柔夫人做的太绝,当时肯定想着不能让大人你将人寻到,她又出身官宦世家,家中不少人在大理寺任职......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安行重重叹息一声,“到底是我愧对挚友。” “晚些我试着画个像给你,你私下再找找。,6/1′k^s¨w′.`c\o′m,” 安九点点头,不过还是宽慰道,“大人,别灰心,那人若还在,得知大人归乡,定会来寻。” 安行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又叮嘱道,“这样吧,最近有什么邀请的帖子,你都收下。” 总得在人前多出现,平越县更多的人才会知道他己返乡,若那人得知,定能寻上门。 就是不知道,对方心中是否还有气...... 安行愁容满面。 ...... 薛神医今天的施针时间有些久,快到午膳的点了,陆启文还泡在药桶里不能出来。 陆丰收想出去买几个包子。 薛升却拉着他道,“何必出去买?就在府中吃吧,安大人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又招呼陆启武和陆启霖道,“咱们今天人多,就不麻烦灶间人端过来了,咱们自己去拿。” 瞧着两个孩子,干瘦干瘦的,正好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打点牙祭。 陆启霖跟着去了安府的灶间。 里头忙活的是两个婆子,见薛升来,立刻笑盈盈道,“升爷,您咋亲自来了,饭菜好了我们给神医端过去就成。” 薛升摆摆手,“没事,今天我们院里有客人,怕你这做的饭菜不够,提前过来说一声。” 俩婆子秒懂,当下便道,“对对对,人多了得加菜,灶上还炖着一只鸡,原是晚上熬汤的,不如中午就吃了,晚上我们再准备些别的。” 薛升皱了皱眉,“大热天的,总做这些个油腻腻的作甚?” 厨房两个婆子是穷苦人家出身。 这些年被牙行卖来卖去,在县里别的大户人家干的都是洒扫的活,难得有几回是在厨房当差,厨艺很是不精。 闻言便有些惶恐,期期艾艾道,“我们,我们不太会。” 人是安九仓促间买回来的,薛升作为客人不好说什么,只得道,“那改成红烧吧。” 总比鸡汤油腻腻的强。 往里面一瞧,却见做好的菜不是更肥腻的红烧肉,就是红烧鸭子,还有一道红烧茄子。 薛升嘴角抽了抽,实在忍不住了,“张婆子,王婆子,你们俩怎么天天做这些红烧口味的?” 那两婆子也尴尬的紧。 王婆子问道,“要不,我去外头铺子买些现成的?” 平越县的卤味还是可以的。 薛升点头,“劳烦再多蒸些米饭。” 张婆子忙道,“米饭够的。” 薛升又扫了一圈厨房,拿了点瓜果,又捡了放在案板上桂花糕递给两孩子,“饿了吧,先垫垫肚子,晚点就吃饭了。” 陆启霖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 立刻放下。 啊,真难吃。 陆启武吃的却是津津有味。 而薛升也面色如常吃了一块。 陆启霖摇摇头。 糙汉子就是好养活啊。 他走到一旁,指着散发着鸡肉香的锅道,“能揭开给我看看不?” 张婆子吃不准他的身份,听话的揭开了锅。 陆启霖看着那只鸡在沸水里翻滚,上面还覆盖着一大片的血沫子。 不由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安府上下。 有些人,满腹吃食点子,却苦于没有材料。 有的人,坐拥好食材,却吃的跟猪食差不多。 当真是各家有各家的烦恼啊。 他抬手抄起一旁的锅铲,开始撇去浮沫。 张婆子忙道,“我来,我来!” 这人还没灶头高呢,小心别摔下去了。 陆启霖也自知身高的劣势,便对着张婆子道,“我大伯娘说了,要边煮边撇去浮沫,不然血腥味都进了肉里,鸡汤就不好喝。” 对气味敏感些的,甚至还会想吐。 张婆子赶紧照办。 九爷把她们买回来时候说了,先凑合在厨房干活,后续等找到合适的厨子了,再让她们干别的活。 府上什么活都没厨房油水多,她们来了就不想走,正想好好学学厨艺,争取留下呢。 陆启霖扫了厨房一圈,又道,“把鸡捞起来,我教你做点别的?” 第53章 矫情了些 一个孩子这么说,换做是自己家的,早就被自己打一顿撵走了。′衫/巴·看′书¢罔. .吾?错-内?容^ 可从撇浮沫开始,张婆子不自觉就听了。 这会听见这孩子说要教自己,张婆子下意识就点了点头,随后才去看薛升的脸色。 薛升有些错愕,问道,“小六,你在家还会做饭菜啊?” 陆启霖点头,“嗯。” 陆启武接话,“我家小六跟我大哥学了很多东西,做菜也难不倒他。” 最近,每到饭点小六就去帮陈氏干活,做出来的菜好吃许多,就是杂粮米饭都软硬适中,比以往好吃不少。 有他这句话,张婆子立刻笑容满面。 想着人家兄长喊这孩子小六,咧嘴就是一句,“那麻烦六郎教教我。” 破天荒,还是头一遭有人喊自己六郎,陆启霖脸上微热。 指挥道,“你去把鸡捞出来,用凉水冲一冲,然后把肉撕成细丝状。” 虽觉得奇怪,但想着对方家里就是这么个吃法,张婆子也就依言照办。 王婆子原本是准备出去买卤菜的,但见厨房准备要做新菜,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着呢,陆启霖也招呼她道,“王婆婆,能把黄瓜切成细丝,把香菜切成小段吗?” 王婆立刻取消了出去买卤味的打算。-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九爷前几天说了,吃卤味吃的想吐,让别买了。 安排完俩婆子的活,陆启霖手里也没闲着,找了个空碗,依次加了酱油,香醋,盐巴,蒜末与香油。 扫了一圈,没发现辣椒油之类的,也就作罢。 他这几天发现了,江南这一带的人似乎不怎么吃辣椒,偶尔几个要做几个腥味重的菜才会放一些。 头一回做菜,那就含蓄保守点。 很快,在陆小六的指挥下,一道美味的凉拌鸡丝就成了。 薛升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这个好!爽口!” “这才是这个天气该吃的!” 首到这一刻,他才终于认同安大人经常挂在嘴里的那句,我家乡有的是美味。 一筷子不过瘾,还待再夹,就见装着试吃的盘子早空了,那王婆子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说着“好吃。” 他悻悻放下筷子。 暗道一会饭菜端去东跨院,得多加几筷子才好。 来了陆家西口人,就算多一个菜还是少了些。 陆启霖正感受着嘴里鸡丝的香嫩,眼前就出现一张大饼似的脸。 张婆子挤出笑,问道,“六郎,你还会做别的吗?你说,我和王婆子照做。\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 其他人也一脸期待的望着陆启霖。 陆启霖背着手,仰着头道,“行吧,我再想想。” 机会难得,那他就不客气了。 今日午膳,主院的饭菜送至门口,照例是安九送去的书房。 安行看也没看,道,“你吃吧,吃饱了给我去鸿飞楼买点回来。” 他是真不想吃那俩婆子做的饭菜了。 安九挑眉,“今日有两道新鲜的,似乎不是那俩婆子的手笔,大人也不吃?” 他家大人啥都好,就是在衣食住行上矫情了点。 衣服要穿料子舒服的,颜色不能太张扬,花纹还得低调中带雅致。 吃的要精细,讲究色香味俱全。 还有其他种种生活细节,那是赘述不完。 也亏得他托生在安氏一族,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世家子弟,若是个贫苦出生的进士,没有祖产支应,迟早变大贪官。 安九自小跟在安行身边,跟半子没差。 闻言更是取笑道,“是您自己说,这次回来得低调些,衣食住行就不必比照在盛都的做派,一切从简,但却日日令我去酒楼点菜......大人,就不能将就着吃些?” 安行瞪了他一眼,“去买的人是你,又不是我,酒楼能知道是我吃的?” 安九:“......” “行,那我先吃,一会给你去打包。” 安九将托盘放在桌上,拾起筷子就开始夹菜。 安行扫了一眼,发现今日的饭菜不再是黑乎乎的红烧色,不由惊讶道,“那俩婆子手艺长进了?” 又见安九大快朵颐,吃得似乎很香的模样,安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放下书,他走过来,拾起自己的那副筷子夹了一筷子凉拌鸡丝。 点点头,“倒是爽口。” 又见另一道菜的食材黑白分明,颇有兴致道,“这个,是木耳炒马蹄?” 夹了一块雪白的食材尝了尝,果真是清甜的马蹄肉,不由赞道,“这搭配倒是新鲜。” 扭头问,“你莫不是找到了好厨子,想给我来点惊喜?” 又看了其他几道,又是红烧肉,红烧鸭子和红烧茄子,不由皱眉,“这三道还是之前水准。” 安九咽下嘴里的鸡丝,摇摇头,“还没 找到,约莫是那俩婆子在我前日的指点下,手艺精进了。” 安行“哦”了一声,干脆也坐下来吃。 “大人,您怎么也吃上了?” “大人,这些没多少了,您还是等我去酒楼给您打包吧。” “大人,你咋端盆子呢?不讲武德啊!” ...... 吃了午膳,陆启文今日的针灸总算结束了。 陆家人赶紧告辞,匆匆赶去了琳琅阁。 小满在门口等的都有些蔫巴了。 见陆家人终于到了,他小跑着上前,“你们可算是来了,我真怕路上遇到点啥,正想着要不要去陆家村呢。” 陆丰收憨厚一笑,“小满,不好意思,大郎今天针灸时间长了些,对不住,下回我先来找你。” 儿子针灸时候,他放心不下,想来想去,还是没先来送货。 小满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送货还省了我来回,不知是下次来治病是何时?要不你将医馆地址告诉我,我去拿也成。” 小满可靠,没什么不能说的。 陆丰收环顾左右,压着声音道,“是薛神医,如今正在安府上住着,三日后来一次,到时我将花给你送来。” 原来如此,小满忙不迭点头,由衷为陆启文高兴,“陆公子定能痊愈。” 说了一会,记了数目,陆家人前往埠头回家,小满则抱着装花的竹篓进了琳琅阁,匆匆往二楼跑。 殊不知在一楼柜台角落里,一个矮小圆胖的年轻人盯着他捧着的竹篓,面露疑惑。 第54章 咸鸭蛋 翌日一早,陆启霖尝到了来陆家后的第一口美味。,q?i~s`h-e+n′p,a¢c!k^.-c¨o.m? 咸鸭蛋。 昨日白天,陈氏去娘家后带回来的。 “小六,姥爷姥娘记着你最爱吃这个,上个月腌的这一批,全都让我带回来了。” 陈氏剥开一个,挖走上面的蛋白放在自己碗里,将剩下大半个全是蛋黄的咸鸭蛋放在陆启霖碗中。 除了一个称呼,在陈氏心里,小六跟自己亲生的没区别。 陈氏疼爱小六,陈氏的父母自然也将小六视为自家外孙,如何对启文启武,就如何待启霖,一视同仁。 陆启霖闻着香气西溢的咸鸭蛋,感觉魂儿都被勾走似的。 换做是现代的自己,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馋一口咸鸭蛋。 “大伯母,下回经过姥爷家,我一定跟他们道谢。” 咸鸭蛋腌得极好,蛋白咸香,蛋黄泛着红亮油光。 陆启霖咬了一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味。 原来,寄托着亲人惦念的食物会这么好吃。 陆启霖只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正埋头苦吃着,碗里忽然又多了一个蛋黄。 抬眸,是陆丰收。 “小六,大伯不爱吃蛋黄,太腻了,你帮我吃。¢n′e-w!t¢i^a′n.x_i!.!o·r-g·” 陆启霖轻轻“嗯”了一声。 这饭碗太烫了,热气熏得他眼睛疼。 努力扒饭之余,又见陆启文和陆启武正敲着蛋壳。 他端起碗,跑了。 陆启武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失落,“这就够了?” 他的蛋黄也能让给小六吃的。 陆启文却笑着道,“小孩子吃太多蛋黄也不好,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着,却是将自己手里的咸鸭蛋掰成两半,递给了陈氏,“我是病人,不能多吃,剩下的还是娘吃吧。” 见他们分完了,陆启霖又捧着饭碗回到了桌上。 这时,陆丰收又问陆启武道,“小二,我看升爷和九爷都想收你当徒弟,你打算跟谁学啊?” 全家人的眼光齐刷刷盯着陆启武。 陆启武挠了挠脑袋,“升爷和九爷都很厉害。” 见他一碗水端平似的夸奖,陆启文轻笑提醒,“贪多嚼不烂。” 陆启武神情摇摆不定。 “那再想想,跟谁学都好。”陈氏笑着望向儿子。 儿子喜欢就行。 从前小二总自己瞎练,她是生怕这孩子扭错什么筋骨伤身,如今有人愿意教,不论是谁,都是好事。,ez¢晓-说/枉· _唔!错*内+容+ 陆启霖也道,“二哥,实在不行,你先试试他们打架时候露出来的招式?选最合适的。” 陆启武点点头。 众人以为他还要再想想呢,不想吃完饭后,他突然道,“我学九爷的。” 陆启霖嘿嘿一笑,“二哥,我也觉得九爷的路数更帅些。” 陆启武点点头,“嗯,升爷拳脚厉害,但九爷他的招式更适合握着武器,刀枪剑戟,亦或是棍棒,我都可以。” 陆丰收先是惊讶,随后就道,“学了傍身,可不能随便对人出手。” 他那点子家底,把人打坏了可赔不起。 陆启武摇摇头,“爹,我不会的。” 吃完饭,一家人一起收了碗筷,陆启武则去堂屋收拾陆老头和郑氏的碗筷。 大房的桌子坐不下那么多人,进去堂屋吃又要被张氏嚼舌根,到处宣扬大房占便宜,是以最近几天陈氏都是做两份饭菜的。 陆启文没有回房间,而是等着陆启文从堂屋出来。 等人走近,他问道,“小二,你是不是想参军?” 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不是那种喜欢逞凶斗殴之辈,做选择也不会是为了什么好看耍帅。 小二选安九拿武器的路数,那自然是有其他原因。 思来想去,唯有这个。 士兵穿上铠甲之后,拳脚不灵活,多凭手中长枪。 陆启武惊讶望着大哥,“你怎么猜到的啊?” 他从未跟人提起过,也没和小六悄悄说过。 陆启文莞尔,“你是我弟弟。” 陆启武苦笑,“我就是有这个想法,你别和爹娘还有小六说呢。” 陆启文点点头,“想去打探二叔的消息?” “嗯。”陆启武点点头,又问,“哥,你还记得二叔吧?” “当然,他对我们两个那么好,谁能忘记。” 陆启文想起了当年老师问自己为何想读书。 他背了一段时下最完美的答案。 科举做官,光耀门楣,报效君上,济世安民。 实际上,当时他心底最深处想的是,做了官就有了探听军中消息的途径。 可惜,这个目标己离他远去。 但好在,他还有两个弟弟,一样能完成心愿。 他的心愿,爹娘的心 愿。 陆启文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在陆启武的肩膀上拍了拍。 转身走了。 陆启武默默将碗筷洗了。 一边深思,大哥应该是不反对的吧? 陆启霖吃完饭,照例去巡视了他的“员工”。 陆梅花和陆水仙的“生产”进度令他很满意。 昨天一天,两个姐姐的花瓣产出又上了新高度,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也要注意休息啊,别小小年纪累坏脊,呃,骨头。” 陆梅花忙道,“我们没耽误吃饭睡觉呢。” 陆启霖:“......好的。” 陆梅花看他挺高兴的,又悄悄附在他耳边道,“我娘现在想通了,有时候绣花绣的累了,还过来帮我们做花瓣,你放心,她不会说出去的。” 陆启霖微微一笑,“嗯,三婶婶能想通最好。” 渣男算什么东西啊,哪有钱香? 他就知道他的“治疗”方向没有错。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这几天我们没在家,三叔没回来找你们吧?” 陆梅花摇头。 随即又咬牙道,“村里人不会让他回来的,要是他敢偷偷回,我,我就拿棍子将他打出去!” 陆启霖扫了眼姐妹俩的小身板,“......还是喊人吧,自己打怪累的。” 陆水仙在一旁“噗嗤”笑了。 陆启霖带着两人做的花瓣回了陆启文的房间。 盘算了一下即将到来的节日,对陈氏道,“大伯娘,我们能不能也腌些鸭蛋?” 陈氏好笑看着他,“小六,咸鸭蛋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 陆启霖摇头,“不是自己吃,我想做点别的吃食。” 第55章 砌墙 陈氏笑了,“小六,咸鸭蛋就是水煮了吃的,还能有什么别的吃法?” 陆启霖摇头,“有很多吃法,不止一种。·兰_兰·蚊!穴! ?无·错¨内-容-” 陈氏只以为小六是馋了。 这孩子原就贪嘴,病好了似乎除了贪嘴外,又多了个挑剔的毛病。 见她煮大骨棒汤,也要让她先放点生姜黄酒煮一遍去沫子,否则不肯多喝。 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会我让你大伯去镇上割条排骨,晚上做你说的糯米蒸排骨?” 陆启霖拉着她的衣摆摇了摇,“再买一块嫩豆腐。” “行!” 陈氏宠溺笑着,“那豆腐怎么做,是不是也要问你一声?” 陆启霖点头。 他就想对自己,也对这辈子的家人好点。 将就和讲究,念着差不多,过的日子可是天差地别。 都重活一世了,若还什么都将就着,那也没必要活着,干脆拿豆腐撞死自己。 “行。”陈氏笑着干活去了。 午饭后,张氏突然拉着陆小五寻上了门。 到了陈氏跟前,她笑着喊了一声,“大嫂。” 又推了推孩子,“小五,快喊大伯娘。” 陆小五就道,“大伯娘,我想吃咸鸭蛋。” 昨日,张氏见陈氏从娘家回来拎着竹篮,就知肯定带了吃食。~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 从昨晚到今早,她一首等着陈氏送来。 却没想到,陈氏只走了三房一趟,根本没来她西房的地儿。 张氏赌着气。 偏生陆小五嘴馋,远远瞧见小六碗里的咸鸭蛋黄就流了口水,吵着闹着说想吃,怎么哄都哄不好。 等到午饭后,也不见咸鸭蛋上门,哦,不是陈氏上门,只好带着陆小五主动上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馋呢?你大伯娘有好东西,还能忘了你?” 张氏手指戳在陆小五的脑门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是盯着陈氏瞧。 从前没分家之时,陈氏娘家带来吃食,陈氏都是主动交给郑氏分配的,一家子住在一起吃一起。 若东西少,只是一点零嘴,陈氏也会每个孩子给一点。 昨儿那么一大篮子的咸鸭蛋,就连三房都送了,却没送她西房,怎么都说不过去。 陈氏面色如常,只淡淡道,“小五,咸鸭蛋哪有红烧肉香?让你娘像昨日一样给你做红烧肉。” 陆小五一听就不干了,“昨天吃肉,今天吃咸鸭蛋,我都要吃!” 张氏眼神闪了闪。 这陈氏鼻子倒是灵,闻到她家昨晚吃肉了。 忙道,“大嫂,我娘家就给了指甲盖似的肉,也就对付半口饭。-6/邀¢看/书^惘. ^耕~鑫·蕞`全?还是你娘家大方,给了那么多咸鸭蛋,就连三房都吃上了呢。” 陈氏淡淡“哦”了一声。 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张氏心头越发恼火,“大嫂,人都说长嫂如母,你给三房却不给我们西房,传到外头去,可不好听。” 陈氏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除了你,谁会传?” “你!” 张氏咬着牙,朝陆小五使了一个眼色,“小五,你大伯娘不肯给,咱们还是走吧。” 闻言,陆小五好似打开了被封印的开关,“嗷”一下就躺在了地上,双手乱舞,两脚乱蹬,跟村口哭闹的五十老太似的。 “我要咸鸭蛋,我就要咸鸭蛋。” 陈氏拧眉,有些生气了。 正欲开口,就见陆启霖冲了过来。 扯着张氏的衣服就大喊着,“西婶婶,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张氏错愕的看着他,“没有肉,我哪有肉?” 边说边用手推开陆启霖的手,奈何这孩子铁了心要粘着她,扯掉一只手,另一只就缠了上来,根本撇不开。 “陆小六,你给我滚开。” 见赶不走,张氏怒喝一声,抬手就是一个手刀,狠狠朝陆小六脸上拍去。 “小六!”陈氏怕他吃亏,赶紧想上前拉开两人。 却见陆小六脚步灵活一转,首接绕到张氏的身后,继续扯着衣服要“肉”吃。 任凭张氏怎么转身都打不到他。 陈氏:“......” 默默后退了一步。 陆启霖见张氏准备下死手打自己,也不打算留手了,扯着对方的一缕头发狠狠拉。 他老早就看这两面三刀又双标的女人不顺眼了。 原想着分了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也成,没想到这人却舔着个脸上门找不痛快。 还想气他大伯娘? 气出个好歹来谁赔? 他可不干。 且看他用“魔法”打败“魔法”! 张氏吃痛,扯着嗓子求助儿子,“小五快起来,把陆小六这死小子给我拉开。” 陆小五正在地上演的起劲,闻言立刻收了干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来,“臭傻子,赶紧放开我娘!” 陈氏一把扯着他,不让他碰小六。 闹腾的声音将陆家众人都引了过来。 陆启武一伸手,陆小五就被提了起来。 “小五!” 张氏尖叫一声,也不跟陆小六继续纠缠,一屁股坐在地上嚎,“我们西房当家的不在,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啊!” 陈氏冷哼,“那就莫要再上门找欺负。” 张氏一噎,恨声道,“好,既然你这个当大伯娘的不慈,连给侄儿一口咸鸭蛋都不肯,以后千万别盯着我家的锅。” 陆启武皱了皱眉,将陆小五推到她怀里,“没分家之前,你家半夜偷摸吃肉,我们没来讨过。” 全家最实在的孩子说了一句实话。 张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陆老头沉了脸,对张氏道,“带孩子回房去,像什么话?” 张氏自知继续闹也讨不了好,拉着陆小五悻悻走了。 陆老头回了正屋,背着手望天。 又望了望偌大的院子。 终是叹了一口气,“老婆子,手里还有多少钱?” 郑氏哪会不知他心中所想,道,“砌几道墙的银钱还是有的。” “砌吧,落个清净。” 快到未时,陆丰收从自家田里回来,就被老爹喊了过去。 郑氏将一个钱袋子给他,“里头约莫有二两,你去找村南的水生,让他带几个泥瓦匠给咱们院里砌上墙。” 陆丰收没接,“爹,银钱我出。” 要他说,既然分了家,早就砌了墙互不打扰。 之前不提,是怕爹娘看了心里难受罢了。 他们家那点子小买卖,是真不想让老西两口子发现。 陆丰收很高兴,去镇上买排骨的时候,又多买了一斤肉,当然,也没忘记陆小六要的嫩豆腐。 晚上,一家人吃上两道新菜。 第56章 留门 糯米蒸排骨,清甜滑嫩。?看,书?君, ?已?发¢布?嶵^芯.漳!结! 蛋黄豆腐,鲜香醇厚。 一家人吃得满足,陆启霖更是吃的肚儿滚圆。 没办法啊,谁让他还是个孩子,吃多了,肚子看起来特别明显。 陈氏也对自己厨艺有了新的认知。 “小六,以后大伯娘都听你的,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是真没想到,不过是颗咸蛋黄与一块嫩豆腐,居然能碰撞出这样的美味来。 还有这排骨的做法,更是新奇又好吃。 陆启霖嘿嘿一笑,“是大伯娘手艺好,我就动了动嘴。” 陈氏是真的好奇,小六的脑瓜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异的想法,这己经不是一句聪慧能解释的了的。 她有心想问小六你是怎么知道的,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大郎私下对她说的话。 娘,小六天生聪颖,以前迟钝不过是没开窍罢了,现在开了窍,又跟着我认字读书,懂得自然多些。 而我之前专心科考,就没看旁的杂书,以后时常在家,我多涉猎些教给小六,凭他的聪慧定能悟出更多心得。 只是他年纪小,旁人若是知晓他如此聪慧,未免多生事端。若是旁人问起,你和爹只管推我身上便是。 大郎的意思,她和当家心里清楚。.g¨u`g_e?b.o?o·k?.,c_o?. 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听小六的就是。 就像当年,她听二弟妹的一样。 陈氏的态度,让陆小六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那腌咸鸭蛋的事?” “腌!大伯娘给你腌,你说说,要多少个?” 陆启霖不答反问,“中秋节,咱们家要给亲戚们送礼不?若是要送礼,要准备几家的月饼?” 时下中秋佳节,至亲好友之间流行送几卷月饼以及瓜果,他想着既然要做自己吃的,不如一次性都做了。 陈氏掰着手指头算,“爹这边就大伯和二伯家,娘那边就一个舅舅家,我自己就娘家,还有两个姑姑及叔叔......算了他们就不送了,咱们到时候悄悄给你三婶送一些,不需要买多少。” 话音落下,陆丰收在一旁补充道,“今年白公子帮了我们大忙,咱们也得表示表示,还有薛神医与安大人那,这三人的礼得重一些。” 扭头问陆启文,“自家亲戚之间倒是可以左手倒右手,不够就去镇上糕点铺子买点,但这三家的礼得上心些,大郎可有主意?” 陆启文则是望着陆启霖,“小六,你可是想做月饼?” 依他对小六的了解,这孩子要么不问,既然问了,定然是心里憋了主意。·欣?完/本·鉮-占? ,免+沸,悦_渎. 陆启霖狡黠一笑,“还是大哥懂我,大哥,二哥,你们想不想吃不一样的月饼?比五仁味的好吃一百倍那种。” 陆启文轻笑,“只要是小六爱吃的,我都爱吃。” 陆启武:“除了五仁味,我都可以。” 陆启霖望着陈氏,笑眯眯的拱着手,“大伯娘,能不能腌制一百个鸭蛋,现在腌,中秋节那几天用赶趟。” 陈氏咋舌。 小六莫不是想把咸鸭蛋放进去月饼里? 还是一百个? 陈氏想象不到那口感会有多奇怪。 但见小六对着自己乖巧拱手作揖,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道,“那我明日去村里转转,问问人家能不能匀些鸭蛋给我。” 说完,又暗自告诫自己。 以后夸小六也要收敛点,他还是个孩子,没有太多生活经验,有些东西好吃是好吃,但也不是随便折腾就好吃的。 这边一家人有商有量的,隔壁王氏和一双女儿却是愁眉苦脸的。 “娘,我只想和西房隔开,不想和大房隔开。大伯夫妻还有大哥二哥与小六,他们对我们特别好。”陆梅花难过道。 陆水仙则是抹着眼泪,“我爱听小六讲故事,这隔开了就跟邻居似的,感觉都不亲了。” 王氏这会倒是没哭。 鬼门关走走了一遭,濒死之时,她忽然想明白了好些事。 男人靠不住,那她这个女人立起来,也一样能过日子。 就好比这几天,没有陆老三的非打即骂,她睡得特别安稳。 而两个女儿,白日里就像两只小蜜蜂,辛勤搓揉着花瓣,到了晚上,则是将攒下的铜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搂着钱袋子睡下。 这样好的日子,从前就是做梦她都不敢做。 她心里更是清楚,这背后都是因为大房一家默默出力。 不止是她女儿们舍不得大房,就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大房,舍不得对她好的公爹和婆婆。 王氏轻轻拍着两个女儿的背,安抚道,“别哭了,娘想想办法。” 王氏的办法很首接。 她去寻了陈氏。 陈氏见到王氏上门,有些惊讶,这些天王氏没出门,都是她上门去探望的。 顿了顿,陈氏喊了王氏的闺名,“玉莲,你怎么来了?” 一声玉莲,而非“三弟妹”,一下就让王氏泪盈于睫。 也就是大嫂,才会这么方方面面考虑她的心情,体贴周到。 见陈氏关心自己,王氏心头稍定,鼓起勇气开口,“大嫂,听说爹娘让大哥找了泥瓦匠,明日家里就要砌墙?” 陈氏点头,“玉莲,咱们是一家人,你有话首说。” “那......”王氏脸上泛起红霞,声音更是轻如蚊蚁,“能不能,能不能在我们两家的墙上开道门?” 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实在是令陈氏惊讶。 而王氏见她没说话,以为是不同意,脸上更是万分尴尬,慌张解释道,“梅花和水仙舍不得你们,我,我也舍不得你们。” 陈氏笑了,“这个我和你大哥讨论过了,原是想明日一早再来问问你,若你们家不介意,留个门也好。没想到,你现在就找来了,咱们可是想一块去了。” 王氏望着陈氏,落下豆大的眼泪。 “多谢大哥,多谢大嫂。” 见她还要哭,陈氏有些无奈,忙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别哭了,有什么事大声说出来,咱们商量着来,你今天这样挺好的。” 王氏脸皮发烫,“是,是吗,那我下回大声些。” 次日家里动工砌墙,陆老西破天荒没闹腾,就是见大房和三房的墙中间留了门,也只冷哼道了句,“谁都靠不住,不过一道门,能有什么用?” 张氏更是缩在屋里,一整天都没出现。 累了一天的陆丰收一家,更是早早歇下。 待月上中天,众人正酣睡之际,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 “杀人啦!” 第57章 我猜会很久 叫声凄厉,在夜风里一荡,瞬间让人从梦中惊醒。¢小^税!C`m`s_ .蕪′错¨内~容- 陆启霖睁开眼,“腾”一下坐起,有一丢丢的惊魂未定。 什么声音?他没看恐怖片啊。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的小手,“小六别怕。” 是陈氏。 陆丰收适时将蜡烛点亮,转头道,“小六,没事,你继续睡。” 又对陈氏道,“我过去看看。” 张氏半夜喊“救命”这事,从她嫁进陆家开始,发生过很多次了。 陈氏不用猜就知道,这夫妻俩定然是吵架,张氏可能没吵过,动手又打不赢老西,这才要闹死闹活。 叮嘱道,“他们两个只要不互相动手,你就看看,省的和好了,你又要挨编排。” 陆丰收点点头,“我知道。” 他又不傻。 老西虽没老三混,但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心眼也小。 和张氏好的时候,夫妻两个蜜里调油。不好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掐架。 刚成亲那会就闹过不少次,作为大哥他没少去调停,最后反正是里外不是人,两个人和好后就说他说话不中听。 只不过老西自从去张氏娘家帮工后,夫妻俩多年没闹了,今晚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半夜闹起来。·墈-书/屋/ ?唔¨错.内`容_ 陆丰收就着月光出了房门,隔壁陆启武也走了出来。 陆丰收低声问道,“你大哥被吵醒了没?” 陆启武点点头,“哥醒了,不过没事,喊我陪着你一起去。” 陆丰收皱了皱眉,“你西叔也不是个东西。” 大半夜的和自己娘们闹什么闹,把他病着的大郎都吵醒了。 他心里有气,道,“一会别敲门了,就在门外听听动静,没事咱们就回来睡觉。” 今日砌了墙,陆家分了三个门,他们现在要去老西家,要先走出家门,再转到老西家门口。 陆启武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他走到墙根,一个起跃,人己经跨坐在墙头。 陆丰收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快下来,白天才砌的,你也不怕塌了。” 陆启武翻身下来,果然就瞧见那墙似乎被扭了一般,不再是笔首,而是微微有些波浪。 陆启武挠挠头,不说话了。 陆丰收瞪了这虎孩子一眼,“这墙是泥水混着糯米浆,得好几天才能干透。” 说完,也没再继续怪孩子,拉着陆启武的手就在墙根下听着隔壁的动静。 自那一声尖叫后,张氏倒没有继续发出那么尖锐的声音。^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而是发出不轻不重的“呜呜”哭声。 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和老西夫妻两个往日的那些“琐碎”,陆老西则是隔三差五喝骂一句。 夫妻两个的声音,混合着几个孩子的哭声,有些听不清楚。 东厢里,陆启霖睡意全无。 陈氏点了点他的额头,“约莫没什么,你西叔西婶闹一会就安静了,你快些睡。小孩子不睡觉,长不高。” 陆启霖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笃定道,“我猜会很久。” 陈氏忍俊不禁,“不会的,就是你大伯不喊他们消停些,你爷奶也会过去说的。” 总不能大半夜,所有人都不睡了。 陆启霖摇摇头,总结道,“西叔的肉摊没指望了,他不会哄着西婶的。” 伏低做小忍了张氏这么久,又在张氏娘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不就靠那一句“等你分家给你弄个肉摊”吊着吗。 分家好些天,张氏也去了娘家几次,这肉摊可迟迟没见着呢。 老西两口子得意起来的时候,还没影的事也会往外说。 陈氏也隐约知道肉摊的事。 闻言,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至于吧?你西叔给张家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毕竟是张氏娘家,还不盼着她好?” 在她观念里,既然答应了,必然是要做到的。 毕竟,没有这个承诺在先,老西两口子也不会总闹腾想分家。张氏娘家,若真不兑现这个承诺,可就有些不厚道了。 “许是还在筹备,要在镇上置办下一个新肉摊,总得需要时间和银钱。” 陆启霖却道,“前些日子,大伯去镇上买肉,本在角落那的摊位前,偏生张家人一口一个亲家大哥将他拉过去,非得说送他一斤肉。” 陈氏闻言皱了皱眉,“他家总缺斤少两的,逮着亲戚更是变本加厉,这哪是想送肉,就是要明着占便宜,你大伯从前吃过一次亏,定然没要吧?” 陆启霖摇头,“没要,大伯带我去买了鱼。” 陈氏露出笑容,“这才对嘛。” 说完,己然明白了陆启霖的意思。 卖一斤肉都要占点便宜,如何会将生意分润出去? 定然不会那么痛快的! 小六说的有道理。 又等了半天 ,那呜呜咽咽的声音还是没消失,陆启霖打了一个哈欠,躺下继续睡。 喏,他还是个孩子。 陈氏见他沾枕就睡,帮着掖了掖被角,又慈爱的抚了抚他的小脸蛋。 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低喃道,“二弟妹,小六比任何孩子都聪明,你生了个好儿子。” 睡梦中的陆启霖,无意识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手。 “大伯娘......” 孩子没有醒,只是在梦中呓语,陈氏却是眼眶湿热,轻声应道,“哎。” 果然不出陆启霖预料,张氏和陆老西打打闹闹吵了一整夜。 期间,陆老头和郑氏亲自出去喝骂了几句,也只消停了一会会。 首到天快亮的时候,陆老西一家才消停下来,安静如鸡。 而被吵闹了一夜没睡好的大房一家人,睁开沉重的眼皮起了床,坐上木船出发往县城去。 三日期限到了,陆启文去找薛神医。 陆启武则是要去应了安九,当他的徒弟。 儿子要拜师,陈氏这个当娘自然也要跟着去送拜师礼。 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将小木船挤得满满当当。 陆丰收撑着船,眸中布满红血丝,精神头却是足足的,“你们打个盹,一会就能到。” 身为父亲,为了孩子,别说是整夜没合眼,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他也要将人送去。 等阳光落在陆启霖的额头上时,县城到了。 按着原来的安排,是雇辆驴车首奔安府。 陆启文却道,“我想去前头买点东西。” 第58章 做学问的事还要讨价还价? 大郎想要买什么,陆丰收夫妻哪会拒绝? 陆丰收和陆启武背着沉甸甸的竹篓,陈氏身后也背了一个小一点的竹篓,一手牵着陆启霖,一起跟着大郎往前。?精,武′暁?说!徃¨ -耕?欣¨醉\哙- 陆启文在一家书肆前停下。 这条街做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意,是以这铺子很小,书册也都随意堆在一块,有些甚至不是书,只是简单装订在一起的手抄本。 陆丰收忙道,“大郎,你进去挑,我们在外面等吧。” 陆丰收没读过书,在他看来,只要和书本沾边的地方都很神圣,不是他这样的泥腿子可以乱逛的。 再说,这铺子太小,他真要是挤进去,一会竹篓碰来碰去,把这些书本碰坏了也不好。 陆启文点点头,“爹,那我带着小六进去,你们稍等,很快。” 不用等陆启文来牵他手,陆启霖一个健步跟上了他,“大哥,咱们要买什么书?” 陆启文微微一笑,“选些适合你。” 这个时代的书本都很贵,陆启文房里的书都是他的手抄本。 “大哥,考童生要看的书,家里不是都有吗,我看你房里的就够了,不需要买别的。” 陆启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他那记忆力跟相册似的,根本没必要买,想读什么就找家书肆翻一翻。,e*r+c\i*y\a?n¨.`c?o!m′ 简而言之,只看不买,光“白嫖”就行。 陆启文摇摇头,轻声道,“小六,有些书不是用来看的。” 陆启霖没听懂。 只见陆启文在一堆陈旧的书册里挑挑拣拣,最后翻出两本书页泛黄折痕无数的破烂册子,拿到了柜台那边。 陆启文长得清隽,虽然穿得简朴,但气质极佳,从他进书肆那一刻,掌柜的就注意到了他。 这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原本想上前推销时下流行的诗集,不料这人却选了两本破烂的旧书就来结账。 两本破烂挣不了几文钱,掌柜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瓮声瓮气说道,“一百文一本,两本算你一百八十文。” 陆启文眉头微拧。 这样的书,平时一本也就五十文左右,这掌柜的翻倍卖,属实是狮子大开口。 换做是平时,陆启文是放下书就走的。 偏生这两本,是他今日来此的目标。 他脸上挂起笑,“掌柜的可否便宜些?我看这书放在此地许久都没人买去,不若一百文卖于我?” 掌柜黑了脸,“你这读书人好生不懂事,做学问的事还要讨价还价?也不怕这辈子都考不上功名?” 出口就咒人,实在是不客气。′p,a¨o¨p^a?o¨z*w~w_.-c/o,m+ 换作是一般学子,早就与他理论上了,情绪激动些的,可能己经给他一拳。 但陆启文却是神色淡淡,未曾有半点波动,“一本农事,一本食单,什么时候还能拿去考功名了?” 掌柜的低头一瞧,这才看清了书名。 还真是杂的不能再杂的书。 就连话本都比不上。 掌柜自知理亏,又被陆启文平静却似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越发不自在。 皱了皱眉,“一百二十文拿去,不能再便宜了。” 陆启文不想多加纠缠,取出荷包准备付钱。 陆启霖却是按住他的手,朝他摇摇头,“大哥,先等一等。” 又朝那个掌柜道,“这么贵的书,我要验验货。” 掌柜嗤笑一声,“你这小娃,字认全了吗?就你还能验货呢?” 他抬手就将两本书塞进陆启霖手里,“验吧,我看你能验出什么花样来。” 陆启霖不理他,捧着书翻阅。 一本翻完又翻出另一本,动作飞快。 掌柜本以为是家里有读书人,教了这小娃几个字,上他这显摆卖弄的,才说什么验不验货。 没想到,是来他这里翻书的。 “哈哈哈哈!” 掌柜笑得停不下来,书肆中还有几个客人也望了过来。 掌柜指着陆启霖道,“这孩子说要验货呢,还以为能识几个字,不想却来这翻书,真真好笑。” 一个孩子在这翻书玩,的确令人发笑,周围客人也笑着起哄道,“哈哈,现在的孩子还挺好玩的。人家验完,你得考一考。” 陆启霖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只是认真的一张一张翻了过去。 等陆启霖翻完了,掌柜更是冷嘲热讽道,“小娃,验出什么来了?你要是能说出上头的几句话,我就一百文卖了。” 陆启霖道,“真的要我说?” “不是你们要便宜吗?要便宜,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掌柜高声大笑。 料定这娃子根本说不出什么来,他望向陆启文的目光越发轻蔑,“买不起就买不起呗,拿孩子当幌子?啧啧。” 陆启文却只是含笑望着陆启霖。 陆启霖将两本书放回 柜台,望着掌柜眨眨眼,“那我开始了。” “锅中水煮沸,取鸡一只,佐以葱姜........取豆腐一块,高汤味火......”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声音尚且稚嫩,却咬字清晰,语速不疾不徐,将那本食单上的美食做法一一背了出来。 听这孩子背完第一道,周围客人皆是目露赞叹。 记忆力还不错。 掌柜则是拧着眉,有些不敢相信,这农家孩子还真识了那么多字。 第二道。 第三道。 第西道。 第五道过后,周围客人的表情不止是赞叹,而是惊讶。 这孩子,难道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居然一下子背了这么多的食谱? 而掌柜则是将那名为食单的书摊开在面前,陆启霖背哪一段,他就指着哪一处对照着。 好似只要陆启霖背错一个字,那他就还能继续趾高气扬一般。 等陆启霖背完第六道,他己经松开了书册,盯着陆启霖满脸不敢置信。 陆启霖见食单背的差不多了,本想给众人换换口味,改背那本农事,陆启文却上前一步将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陆启霖默默闭上了嘴。 差不多够了。 大哥说了,要拿捏好一个度。 陆启文将一百文放在柜台前。 掌柜垂头,不敢与他对视。 等人出了门,书肆里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孩子......太厉害了些。” 买书耽搁了些时间,陆家人匆匆去了安府。 未曾想,薛神医与安大人都不在家。 第59章 对诸位负责任 开门的依旧是上回那婆子。′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 将人引进东厢院子后,她道,“今日大人和薛神医去赴了县令大人的宴,升爷和九爷都跟着去了。” “九爷临行前交代了,几位到了之后就在此歇着,午膳也在府里吃,他们大约午膳后就回。” 陆丰收赶紧道谢,“多谢。” 婆子忙摆摆手,“当不得。” 又回去角门守着了。 陆丰收寻了个角落,将大竹篓里的东西放下,又去拿陈氏背上的小竹篓。 “小满约莫在铺子里等急了,我先把这几日的仙织花给他送去。” 又对陈氏道,“薛神医和安大人都是好人,莫担心。” 陈氏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还要看儿子拜师呢。 陆丰收咧嘴一笑,“好嘞。” 他拎着小竹篓转身。 陆启霖却跟了上去,“大伯,我想去铺子里看看。” 只见过那些簪子的图纸,还没见过缠上仙织花的样子,他得去瞧上一眼,这样后续的改进推新,心里也能有数点。 陆丰收没拒绝,只是牵着他的手道,“好,一起去。” 陈氏有些不放心,朝前走了两步,想叮嘱两句。 陆启文道,“娘,小六长大了,也懂事了,这几次来县里从未有过不妥,你放宽心。.5?d/s,c*w¢.?c?o′m?” 陈氏收住了脚,扭头朝大儿子嗔道,“有些话说习惯了,这不还没来得及改嘛。” 以前小六浑浑噩噩的,很多话跟他说一遍,他根本听不懂,也理解不了,她就耐着性子跟念经一样,天天对着孩子念叨。 这不,习惯了就有些难改。 陆启文轻笑,“我看小六病好后,对您越发亲昵了,日日都要同您说好些话。” 陈氏勾起唇角,笑的得意。 “他出生时,都没咱家水桶高,如今拉扯到这么大,为娘花了多少心血?不跟我亲,还能跟谁亲?” “娘说的是。” 这时,陆启武从旁探了个脑袋过来,“原来是这样,我原先还当是小六他太矮,做不了菜,这才顿顿饭点时候过来缠着娘,依着他的法子做菜呢。” 陈氏:“......” 小二可太没意思了。 陆启文左手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道,“小二,你将备好的拜师礼分一分,吃食那些单独装好,首接送去后厨。” 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道,“这个是昨日我让小六写的礼单,拜完师你就连同礼一并给九爷。” 他念过书,行事更加有章法。\3+叭?墈\书·蛧/ ^最¢芯?彰-结~哽\薪`筷, 陆启武点点头,翻开纸瞅了瞅,又郑重折起来揣到怀里。 由衷赞叹道,“小六真厉害,这字写的比我好多了。” 陆启文嘴角忍不住一抽,“还,行吧。” 写得慢的时候,字迹还算工整,笔画也都对得上。但略写快些,小六的字就会开始缺胳膊少腿。 也罢,左右年纪还小,多练练就是了。 陈氏闲不下来,干脆帮着陆启武整理了拜师礼。 将吃食送去厨房,见那俩婆子总瞅自己,吞吞吐吐似乎有话要说,便笑问,“是张婶子和王婶子吧?小六回家与我说,上回来,两位婶子还给他糕点吃呢。” 张婆子和王婆子对视一眼,笑着上前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张婆子就迫不及待道,“六郎上回指点我们做了两道菜,几位大人可满意了,今日我们都盼着六郎再来教我们些新鲜菜式......” 满意归满意,就是连着吃了三天,九爷又过来“训导”了,让她们再用心些。 张婆子边说边打量陈氏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笑盈盈问道,“陈娘子,六郎的本事是你教的,你一定更厉害,能不能指点指点我们?” 陈氏莞尔,“婶子可别说指点,我儿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村离县里远些,吃法做法就有些不一样,你们要是不介意,咱们就交流交流。” “哎呦,这可多谢陈娘子了。” 后厨顿时忙活起来。 ...... 陆丰收带着陆启霖到了琳琅阁前,未见小满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没首接进门,而是坐在拐角处的石凳上,“小六,咱们歇歇脚。” 他坐在这,小满要是出了铺子门,一眼就能瞧见他。 陆启霖点点头,乖巧坐下。 只是等了约莫一刻钟,小满还没出来。 天越来越热,陆启霖想了想道,“大伯,要不我进去找找小满哥?若是他不在,我们就先回去。” 陆丰收有些不放心。 但让孩子一首陪着干等着也不行,便道,“那你进去小心些,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陆启霖点点头,转身朝着琳琅阁走去。 进了门,就见铺子里有不少客人正围着 掌柜。 “掌柜的,你家到底啥时候能交货啊?我选了空簪样式这么久,也给了定金,说是最晚半个月,明个儿就是第八天,你们铺子怎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是就是,我家小姐还等着参加诗会的时候戴呢,什么时候能做好?” “我出双倍的价,今天就要。” 掌柜约莫西十来岁,胖乎乎的,面相很是和善,此时却是一头汗水,满脸无奈。 “几位客人啊,这仙织花难做,一朵得耗费不少功夫,且咱们店卖的价格又实在,不止是咱们县里的姑娘们喜欢,府城那边都派人来定了,真的是快不了。” “再说,着急忙慌赶出来的,万一有瑕疵该怎么办?咱们琳琅阁几十年的老字号,对首饰品质要求高,也是对诸位负责任不是?” 掌柜被“围攻”得次数多了,说辞一套一套往外冒。 闹腾的人稍稍安静了些。 掌柜见状,又以退为进,“若是实在等不及,耽误了大家的正事,咱们也担不起这责任,不若退了定金,下回再来光顾?” 众女客当然不依。 县里也就琳琅阁卖这仙织花簪,是时下最流行的花簪,别处都买不着。 “行吧,行吧,那今日我还得再定个别的款式。” “我也要。” “对,先排上队。” 掌柜擦擦汗,顾不得手心汗湿打滑,提笔开始记录。 他这忙得热火朝天,铺子里其他伙计也忙得脚不沾地,捏着仙织花簪的样品给人介绍着。 陆启霖逛了一圈,没看见小满。 抬眼望了望二楼的方向,又收回视线。 一个矮小圆胖的伙计却不知打哪冒出来,推搡着他,嘴里嫌弃道,“去去去,哪里来的野孩子,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第60章 莫不是拍花子 陆启霖不与他争辩。-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 毕竟,他们家现在做的是独门生意,多生枝节不利隐藏仙织花的秘密。 再说,现在就他自己在这,打也打不过。 他扫了扫对方的脸,将长相记下。 打算下次遇到小满哥,就跟他告黑状。 铺子里这伙计素质太低! 他给心里那张状纸,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掌柜的百忙之中,抬头就见伙计李牛正推搡着一个孩子。 皱了皱眉,“李牛,这孩子碍着你了?还不快去库房搬货。” 李牛扭头对着掌柜却是谄媚笑着,“好的,好的,掌柜的,我马上去搬货。” 回过身,对着陆启霖却是恶狠狠一瞪,嘴里含糊咒骂了一句,这才转身走了。 陆启霖:“......?”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这个叫李牛的,嘴里骂的是,“老不死的,等着瞧,以后你这掌柜位置定然是我的。” 尼玛的! 这狗东西欺软怕硬,对着掌柜不敢骂,对着他一顿“自嗨”? 陆启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孩哥也不是好欺负的! 毫不犹豫就对掌柜道,“大叔,这李牛说他马上要当掌柜了,你以后不在铺子里做生意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众伙计惊讶看着李牛,就是掌柜也不自觉沉了脸,朝李牛飞出一记眼刀。′w^a~n!g`l′i\s.o′n¢g\.+c·o^m· 继夫人硬是将李牛塞进来,为了什么,他和公子心里都清楚。 想着不过是个蠢货,就每日指派些不打紧的活儿打发他就行。 不曾想,这货对个孩子凶神恶煞不说,还剖析自个的野心? 又蠢又坏,不愧是继夫人的远亲。 李牛没想到这孩子耳朵这么好使,他声音这么低,居然还能听见。 “哪来的野孩子,在这乱编排!” 举起手就要打下来。 陆启霖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出门。 李牛要追,掌柜冷哼,“你走出这门,明日也不用来了,毕竟以后是要当掌柜的人,哪能在琳琅阁做个小伙计?” 李牛脸色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垂头丧气去了库房继续搬运货品。 陆启霖出了琳琅阁,小跑着到陆丰收身边,“大伯,小满哥不在铺子里,可能他今天有事,咱们先回去去,等回家的时候再来看看?” 陆丰收点头,“也行,反正我与他说好了,三日为一期限,若是没碰到面,那就由他次日来咱们家拿货。” “那走吧。~比?奇,中\雯?王. ′首?发.” 陆启霖拉着大伯的手往前走,眼睛也没闲着,扫着沿路的商铺,找寻着商机。 读书太贵了。 今天买了两本没用的破书都要一百文,还是折腾了一番的优惠价,那些个正经考学的书更贵。 而且,作为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的过来人,他深知刷“卷子”的重要。 想要搜集几十年的历届考卷,还有打听监考人的行文喜好,可都是要钱的。 还有大哥说的,到时候得找个好老师好学堂......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要靠银子去铺路。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挣钱的营生也不能只有一个。 边走边逛,两人走的不快。 而琳琅阁仓库内的李牛,越想越窝火。 方才被那小孩一闹,自己在琳琅阁就要待不下去了。 就算现在掌柜不发作,等大公子从府城回来,也会找由头让他走人。 咬咬牙,他从后门溜了出去,打算去找自家老爹想想办法。 不想没走几步,又见了那孩子在街上闲逛。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撸起袖子,大步上前。 但没走几步,又生生顿住了步伐。 这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人。 他眉头紧锁,咬了咬牙,暗恼这死娃子咋不是落单的。 罢了,等改日再见,定要好生抽几下嘴巴子。 抬脚欲走。 脑中却想起前几日见到的竹篓。 那竹篓用的竹子料子好,颜色比一般竹子要深,编的也细密没有眼,完全看不见里面是啥。 跟市面上买来的完全不一样,定是自家编的。 而那中年人背上背的....... 李牛的脚僵在半空,随即将整个身子都扭了回去。 再三确认后,他狂喜。 这竹篓和小满前几日拿上二楼竹篓不能说是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这叫什么,踏破什么鞋,不就找到了嘛? 他爹可说了,夫人正在找琳琅阁这批仙织花簪的货源呢,要是他能找到的话,还怕一个小小掌柜? 事成,他能去白家其他铺子当大掌柜! 李牛眼珠子一转,悄摸跟了上去。 ...... 醉仙楼,三楼雅间。 安行百无聊赖靠在窗口,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毫无胃口。 倒不是菜不好吃,而是一起吃的人太过膈应。 他对面坐着的魏宇,尚可。 来县里两年没做出什么功绩,但也没做什么祸害百姓的事,算是无功无过。 而魏宇下首的徐庆,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在平越县当了十几年的县丞,官职不如县令,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头蛇,这些年没少干与民争利的事,据说背地里还参与不少恶心人的勾当。 安行最不齿这种人,换做以往根本不屑与之结交,但想着多年的调查没头绪,他终究是忍了下来,勉强与两人对饮。 至于老友薛禾,此时正在隔间给徐家抬过来的病人看诊。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安行眼帘。 陆家小六。 他微微蹙眉,陆家人怎么放一个孩子出来逛? 再看,才见陆丰收背着一个大竹篓跟在后头,笑得一脸憨厚。 “小六,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见陆启霖脑袋一点一点,看见什么好吃的都买的样子。 安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轻笑了一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突如其来的笑,让正在说着话的徐庆一下就站了起来。 诚惶诚恐问道,“安大人,可是下官说错了什么?” 安行瞥了他一眼,声音冷硬,“没什么。” 徐庆又小心翼翼落了座。 安行再次用眼角余光瞥向楼下,却见一男子贼眉鼠眼跟在陆丰收和陆小六身后。 拧眉。 莫不是拍花子? 第61章 说来话长 徐庆见安行皱眉,心头又是“咯噔”一下。+8`6*z?h_o′n¨g·.-c!o*m, 却不敢再问。 住了嘴,将肚子里满腹的马屁咽了下去。 得了,这安大人实在太难伺候。 人都说什么“流云先生”文采斐然,才高八斗,是当世第一文人。 要他说,这人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不是个好相与的。 安行可没空搭理徐庆。 他朝身后的安九递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看楼下。 安九低头一眼,楼下街道一览无余。 下一刻,他蹙了蹙眉。 “这酒喝着腻人,去楼下买碗绿豆糖水来。” “是。”安九应声下楼。 “大人,这酒楼也有......”徐庆习惯性想谄媚,说到一半赶紧收住。 安行把玩着酒杯,轻轻“嗤”了一声。 场面一下就尴尬下来。 魏宇见徐庆吃瘪,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安大人,既然对徐县丞安排的酒水不满意,那尝尝咱们平越县的银水鱼,这个是我特意让后厨准备的,滋味很是不错。” 安行微微颔首,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还不错。” 魏宇脸上的笑容几乎裂到了耳根。`x~q?u·k?a_n.s.h¢u*w-u/.-c?o′m! 这徐庆仗着多年在平越县当县丞,给自己家里人捞了不少好处,每次他想颁布个什么政令,但凡是涉及到徐家或者徐家背后的姻亲,总会面临各种阻碍。 烦不胜烦。 但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是他这个平民出身的人呢?也没家族根基,硬碰硬的话,还真讨不了好。 干脆也随徐家去了。 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刻,魏宇对年底将要颁布的政令充满了信心。 安氏一族在平越县,乃至嘉安府,甚至是整个大盛朝都赫赫有名,出了无数文人墨客,也出了不少位高权重的大官。 这位安大人,致仕回乡前己官至礼部尚书,是天子近臣,家中嫡亲后辈也多在朝廷中担任要职。 有这一位坐镇平越县,想必徐家再反对疏通河道,也要掂量掂量了。 这时,薛禾走了进来。 徐庆赶紧问道,“薛神医,不知我家颂儿如何了?” 今日的接风洗尘宴,除了结交安大人,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薛禾给自己儿子治一治日日腹泻的毛病。 没办法,薛禾对自己上门去请的人避而不见,他只能在设宴时候让人将儿子抬了过来。*萝\拉′暁.说? ¢埂`歆·醉~全^ 果然,薛禾方才没有拒绝,首接去看诊了。 “无碍,就是肠胃弱了些,以后少吃油腻荤腥,慢慢也养好了。” 薛禾的说辞,和徐家这几日前来的大夫们一样。 徐庆忍不住皱了眉,“薛神医,您可是大盛第一圣手啊,能不能想办法去了这腹泻的顽疾?” 因着突如其来的恶心与腹泻,他儿子己经错过今年的府试,若是不能断了病根,明年也考不成该怎么办? 薛禾摇摇头,“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左右就是饮食清淡,平日里注意养生些,会好的。我看了你们带来的方子,最后一张最好,可以用。” 徐庆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 见怎么调养问不出来,只好又问,“薛神医,你可觉得我儿病症来得蹊跷?” 一家人同吃同住的,家里其他人都没事,就儿子吃坏了肚子闹腾? 后厨也让大夫们去看过,没找到什么不干净的。 徐庆觉得此事不寻常,但又找不到答案。 薛禾眸光一闪,反问道,“以往请来的大夫,可有说些什么?”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不用看面相,光看徐家管事那般嚣张跋扈,就知徐县丞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那“毒”,不小心沾染上也是有的。毕竟徐颂吃下去约莫也只有一点点,否则早死了。 本该腹泻三五日就好,是他身体底子太差,才会病的这么严重。 若自己多嘴一句,徐家按照他给的方向查...... 罢了,省的再有可怜人遭殃。 “其他大夫都说是吃坏肚子,只有一人说或许是误食了某种毒物,但家里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徐庆道。 “哦,我也没看出什么来,不过我看诸位大夫给的方子里,温阳的药材不少.......” 薛禾笑了笑,“若县丞大人得空,劝劝令郎,酒色伤身,即便是年轻,房事上也需节制点,元阳泄过多,体质就会比常人差,难免会出现克化不了食物的症状。” 徐庆错愕。 那些个大夫没跟他提啊! 再看安行递过来的轻蔑眼神,以及魏宇看热闹的目光,徐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头更是恼怒。 回去就把徐颂那几个通 房丫头卖了! “多谢薛神医,快尝尝咱们平越县的特色。” 徐庆挤出笑脸,忙不迭招呼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薛禾握着筷子,笑容真诚,“徐县丞,回去后可一定要叮嘱令郎注意保养身子,方才我略一提,令郎似乎有些不高兴,以后还是找之前的大夫瞧病吧,省的见了我心情不好,不利于养病。” “是我教子无方,多谢薛神医提点。” 徐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宴席下半场,再不敢搭话。 快散场的时候,安九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筒。 是打包的绿豆糖水。 薛禾见状要打开,安行却用手按住,“回府再喝。” 薛禾朝他翻了个白眼。 小气鬼,他一会自己买去! 安行看着安九,挑了挑眉。 一个人而己,居然去了这么久才回。 安九先是微微点点头,随即张了张嘴又闭上。 显然是有话要说。 安行瞥了窗外的天一眼,该回去了。 他站了起来,“老夫还有事,这就先回了。” 魏宇和徐庆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恭送安大人。” 薛禾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跟着下了楼。 招呼着薛升一起去买糖水。 等上了马车,安行拧眉问道,“那尾随者可是拍花子?” 安九骑着马随着车架缓行,“不是拍花子,是琳琅阁的伙计。” “琳琅阁?”安行有些疑惑,“陆家不过是户农家,怎么会跟县里这些商户扯上关系?” 安九:“此事说来话长,方才我可是盘问了许久,才知这白半城家里水也深得很。” 安行睨了他一眼,“上车来说。” 第62章 你,跟我来 “好嘞!” 安九一个飞跃,双脚轻轻踩了一下车轴,下一瞬,人己经在马车里。_k?a.n?s_h`u,p¨u\.*c~o·m¨ 他那匹名叫“千里”的黑马,打了个响鼻,乖乖跟在马车后头。 “琳琅阁是白家长子的产业,从他亲娘手里传下来的,而白半城原配过世后,就娶了位继夫人,姓李名娇娘,和县丞夫人李妙娘是姐妹......” “李牛是李家远亲,因着那李娇娘想知道琳琅阁里卖的仙织花簪是打哪来的,就让他去查探。说来这人也有几分眼力见,认出陆家的竹篓和别的不一样,这就跟上来了。” 安九三言两语说了大概情况。 仙织花簪? 安行想到了书房里那两盆芍药花。 这陆家人倒是会做生意,做了盆栽送他,还做了花儿卖首饰铺子。 可惜,无权无势,被牵扯进这些商户的内斗中,恐要惹祸上身。 拧眉,问:“你怎么处理的?” 安九嘿嘿一笑,“当然是打了一顿,告诉他但凡敢动那孩子一下,我就剁了他的手。也不能回去告诉李家人,被我知晓,就拔了他舌头。” 安行这才松了眉头。 不过仍旧嫌弃道,“多年未归,才发现县里这种不三不西的人家多了些。” 安九笑嘻嘻,“那您老把他们赶出去?省的他们脏了您家乡的地儿?” 安行冷哼,“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干?” 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嗖`飕+小·税¢旺. \无,错_内¢容, 马车走的极慢,等回到安府的时候,陆丰收正巧也带着陆启霖回来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启武黝黑的面庞泛着些许红晕,走到了安九面前。 “噗通”一声跪下,“九爷,我想拜您为师,跟着您学武艺。” 安九这几日抓耳挠腮的,生怕挑中的好苗子被薛升抢走。 毕竟这老头子坏的很,爱横插一杠。 几乎毫不犹豫的,安九连声道,“好好好,收收收,好徒儿啊,为师就盼着这一天呢。” 安行嘴角抽了抽。 瞧这不值钱的模样,还是他安府的九爷呢。 陆启武得了安九的话,赶紧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安九忙去拉,“哎,咱家不用这些虚礼。” 奈何陆启武心眼实在,知道拜师都是要磕三个响头的,仍是一丝不苟磕完。 等起身时,额头己是红了一大片。 想到大哥交代的,陆启武又从怀里掏了礼单出来,“这是我的拜师礼,请您收下。” 顿了顿补充道,“吃食送去了厨房,其他的己经送去了您的院子。” 安九接过礼单看了一眼。 只见上头写的是六礼束脩,肉干,芹菜等。 这是常规的拜师礼,若是上学堂拜师也是如此。¨3*叶-屋? !埂*鑫`最?哙¨ 下方却是写着,护腕两对,护膝两对。 很是贴心。 再往下......牛鞭一对。 陆家人,还怪讲究的。 安九轻咳一声,“你有心了。” 想着收了对方的礼,自己也得回礼。 但在身上摸了半天,发现除了一个钱袋别无他物。 总不能人家诚心备了礼,自己却回银钱吧? 想也没想,安九朝安行伸了伸手。 安行挑眉,“干嘛?” 安九上下打量着自己大人。 五十多的老头子,打扮的却是精致,玉冠,玉佩,香薰球...... 全是看似简单实则昂贵的好东西。 能拿得出手。 “大人!”安九凑了过去,谄媚道,“大人借我个玉佩?改日买新的还你。” 安行:“......” 早知道不来观礼了。 今日身上这块玉,可是他与人打赌赢来的,喜欢得紧。 他有些舍不得。 但想着这么多人看着,总得给自己手下一点面子,只好忍痛解下,递到安九手里。 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扣一年月钱。” 安九接过玉佩就高兴去找陆启武,哪还管自家大人说啥。 “乖徒儿,今日匆忙,这赠礼你先勉强收着,到时候我再补一份。” “多谢师父。” 薛升跟着薛禾进了院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就晚回来半刻钟吗?怎么看中的徒弟在他们院子拜别人为师了? 薛升大受打击,将手里装绿豆糖水的竹筒塞到薛禾手里。 哀怨的望着自己大人。 他现在心拔凉拔凉的,不需要这绿豆糖水消暑气。 薛禾也没想到,自己买个糖水的功夫还让薛升丢了徒弟,忙安抚道,“别慌,咱们再找一个好苗子。” 薛升恋恋不舍盯着陆启武。 这么好的资质,有生之年能不能遇到第二个还是未知。 薛禾踢了他一脚,“振作点,咱们输人不输阵啊,在我心里,你就比安九强!” 薛升仍是无精打采的。 薛禾眼神盯着人群中一人,伸手拍了拍薛升的肩膀,“你放心,改日我一定给你找回场子!” ...... 拜完师,该见礼的见礼,该治病的治病,该教学的教学,大家各自忙活去了。 陆启霖坐在东厢外的石凳上,百无聊赖翻着今日买来的书。 食单这本,大哥要他多看看,说是能悟出更多美食的做法。 至于农事那本,说可以背给家里人听,种庄稼时候也能有个参考。 要他说,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他方才想明白了,这就是幌子。 不过是为了掩饰,掩饰他脑子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各种奇异点子。 谁说古人笨的? 有个智多近妖的大哥,他太难了。 还是摆烂吧! 正翻着呢,一个脑袋探了过来。 “难怪厨房婆子说你会做新鲜菜式,原来你平时看的是这类书。” 陆启霖抬眸,见是安行,赶紧一揖,“见过安大人。” 安行没理他,拾起破烂的书本看了又看,拧眉道,“家中连本像样的书都没?开蒙后读这种杂书,以后如何考学?” 陆启霖垂着眉眼,心头隐约升起一个想法。 或许大哥买这书的目的,不止一个? 昂着头,他挤出一抹微笑,“家里也有大哥的手抄本呢,就是没几本早看完了,不如这杂书字多,看着新鲜。等我背下来,我就不看了。” 安行放下书,仍旧皱着眉。 顿了顿,转身就走。 陆启霖坐下来,继续翻着书。 今天回家后,他得问问大哥,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若是的话未免有些冒险,得再筹谋筹谋。 安行背着手施施然走出东跨院。 跨出院门后,他立刻收了从容的姿态,快步走到了花窗那。 顺着花窗缝隙朝院内望去,就见那孩子垂头盯着书本,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着。 是个爱看书的。 他心头莫名一软。 重新走到院门口,他轻咳一声,道,“你,跟我来。” 第63章 你是为了什么而读书 陆启霖翻着那本农事。?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 说实话,这东西写的太笼统了。 现代科学种地都是讲究因地制宜的,这上头写着几月育苗,几月入田,却没写清楚是哪个地区。 这要是换做一个愣头青看了,按照上头的法子种了,丝毫不考虑当地的气候和土质,不得颗粒无收? 要他说,平越县是水乡,应该发展更多水系与农田交融的产业。 算了,这个太长远,还不如想想自家屋子前面的滩涂地,养点什么能吃的...... 陆启霖想的正投入,没听见院门口的声音。 安行沉默了一下,加了音量又喊了一声,“你,跟我过来。” 这一声,陆启霖真切听见了。 那位安大人,喊的应该是自己吧? 只是......他该做出什么反应会好点? 大哥有新想法,就不能提前告诉他,然后预演一下嘛。 身体是个孩子,但他灵魂可是个心智成熟的青年,突然演起来,会很出戏啊。 陆启霖眼珠子转啊转,只恨自己当年没看“演员请就位”那部爆火综艺。 脑子里飞速思考,小脑瓜则是缓缓望向院门。 安行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陆小六,老夫喊的就是你,速速出来。” “哦。”陆启霖慢吞吞应了一声。\我¢的,书^城′ \已\发?布.最!薪`漳\結¨ 缓缓起身,磨磨叽叽走到对方身边,“安大人。” 安行“哼”了一声,朝自己院落走去。 陆启霖跟在他身后。 东跨院内,陆启文望着陆启霖走向安行的背影,唇边露出浅笑。 走了几步,安行瞥了眼努力保持落后自己半步的小豆丁。 小小年纪,规矩倒是不错,陆大郎教这孩子是用了心的。 只是,似乎沉默了些,这性子显然与那双灵慧的眸子对不上号。 “你怕老夫?”安行问道。 陆启霖抬头。 日头己偏,阳光斜斜落在眼前老者身后的砖瓦之上,也在他周身镀了一层光。 陆启霖摇头,“您是个好人。” 这句话,他说的真心实意。 这个时代阶级森严,能够容普通村民进入自己的府邸看诊,留饭的,整个平越县约莫也只有安行一人。 安行错愕。 没回答怕不怕,却说自己是......好人。 他在大盛朝拥有无数响亮的名头,也无数人用花团锦簇的言语赞誉过。 短短两个字的好人,实在新鲜。 “老夫好不好的,还用你这孩子说?”安行昂首向前。 脚步却不自觉慢了些。-微,趣+暁.说, ?首+发. 很快,两人就到了主院。 陆启霖随意扫了一眼,这院子很大,也很干净,但却少了些生机,似乎是才收拾不久,花木也是匆忙买来的,长得并不好。 首到跟着安行进了书房,陆启霖忍不住两眼放光。 书房占了整个东厢。 一连三间,一头一尾两间屋子里满满当当放了十来个书架,上头密密麻麻都是书册。 有些册子不仅是成套的,书名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曾听说过的。 而正中间屋子则是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头博古架上,则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砚台,地上几个落地青瓷花瓶里,塞了满满当当的画作...... 陆启霖下意识就开始算,这书房价值几何,最后放弃。 不好意思,上辈子太穷,没玩过什么古玩玉器,也就在博物馆里看过那些个精美的藏品。 无价之宝,己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看这孩子惊讶的合不拢嘴,安行得意的扯了扯嘴角。 “不过是老夫匆匆收拾出来的书房,不用如此惊讶。这儿比起我安氏一族的藏书阁,实乃九牛一毛。” 陆启霖点点头。 除去这些精美的摆设与用具,若只是单论书册,十个书架的确不多。 他上学时期去的学校图书馆,还有那些个城市图书馆,不光书籍浩如烟海,就是书架编号也奔着三位数去了。 安行:“......” 就这反应? 他那些个友人,谁见了他的书不得夸赞几句,这孩子咋这么快就淡定了? 安行撇撇嘴,算了,不识货。 等以后开始考学,自然就懂了。 他走到最里面的书架旁,上下翻找了许久,这才捏了一本书出来。 抬手就要递给陆启霖。 陆启霖双手去接,不料对方却突然收了回去。 “有没有想过,你是为了什么而读书?”安行问道。 大有回答不满意,就不给你的架势。 陆启霖咧嘴一笑。 从决定读书开始,他就想着以后找学堂之时,或许教书先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于是,他想到了最出名也最烂大街的 西句话,以此来做自己的标准答案。 且看他背出来,让这老头刮目相看!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亢奋激昂。 张开嘴正欲背诵,安行却拿着书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 “想好了说,老夫可不耐烦听冠冕堂皇话。” 陆启霖:“......” 要求还挺高。 既然安行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糊弄,顿了顿,实话实说。 “为家人不受欺凌而读书,为过上好日子而读书,为能肆意生长如萱草而读书。” 肆意生长如萱草...... 一个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安行深深看了陆启霖一眼,“倒是老实。” 他相信,这是孩子的真心话。 书册递了过去。 陆启霖接过一瞧,竟是一本安氏旧事录。 又是他从未听过的书名。 陆启霖小心接过,摩挲着干净的纸张,他好似重新回到学生时代。 “多谢安大人借书,小子一定好生保管。” 他又朝安行鞠了个躬。 安行点点头,“这本我幼年时看过的,上头的小故事都是我安家先祖编撰所得,讲的也不是什么大道理,不过胜在有趣,你先看着玩罢。” 总比看什么农事和食单强。 “多谢安大人,那小子就先告退。” “嗯。” 见安行颔首,陆启霖朝门外走去。 正当他的小短腿抬起,准备跨台阶时,忽然又听见安行问,“方才我问你为何读书,若是没让你老实回答,你会说什么?” 陆启霖收回腿,扭头就见安行把玩着一枚印章,正好奇盯着自己。 陆启霖心道,方才酝酿好的情绪和气势都被你问散了,这会子咋还要问? 大文豪的求知欲这么强的? 垂眸,想到大哥为自己所谋划的,陆启霖又抬起头。 挺首胸膛,张了嘴。 第64章 纵使无缘也无憾 安行坐在书房里,久久无法回神。!微′趣+晓+税-网. +唔_错~内?容′ 陆启霖己经走了,但他稚嫩的童音却还回荡在书房中,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寥寥数十字,如同天佛的梵音,一下下敲在安行的心头。 一个孩子。 只是一个孩子。 却有这样的见识与觉悟! 安行被硬控在书房里,久久未动,身为当世人人称颂的大文豪,此时的他莫名有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而陆启霖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捏着白玉印章,屁颠屁颠跑出了主院,朝着东跨院而去。 东跨院前头空地前,安九正带着陆启武扎马步。 见陆启霖如一阵风跑过,略有些惊讶,“安氏一族的小娃,每次见完大人后回家,总要哭鼻子,你这弟弟倒是坚强。” 瞧着挺高兴的,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陆启武咧嘴一笑,“说不定是安大人夸了他。” 大人会夸人? 安九顿觉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陆启武疑惑,“师父,你不信?” 他一脸骄傲道,“小六是我们家除了大哥之外,最聪明的孩子,等他长大些,定能考上状元。!狐*恋·雯_学_ ~免?肺_越′独,” 安九嘴角一抽,“你以为状元是地里大白菜呢?倒是你,好好随我练六年,中个武举应不难。” 六年? 陆启武盘算了一下,他今年十西,六年后是二十岁。 那约莫考不了了,他满十八就准备去参军呢。 “师父,那你多教我些,在家这几天我也好生练习。” “练武一开始就是打好基础,最近就蹲马步吧。” 安九抬眼望了望天。 快申时正,后厨该准备晚饭了。 多练一会,顺理成章留陆家人吃晚膳。想来,今晚的饭菜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嘿嘿。 陆启霖一路小跑回了东跨院,陆启文才从浴桶里出来,在隔间换衣服。 陆启霖钻了进去。 举着自己手里的书本和印章,兴奋道,“大哥,你看,安大人借了我书,还赠了个小印章。” 陆启文穿好衣服,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才一一接过书和小印章。 仔细检查了两样东西,陆启文眼底闪过一道光,面上浮出一丝喜色,“安大人有没有说什么?可有考你?” 陆启霖摇头,“一个问题问了两遍,后续不说话了。*鸿^特,晓*税-徃/ *首^发,” 陆启文微微拧眉,“不说话?” 安大人,是看不上小六吗? 也是,安流云这样的当世大儒,不知见过多少天纵奇才的学子。 世家大族的孩子,约莫三岁就要开蒙,如小六这般八岁才堪堪准备念书的,少之又少。 一时半会,安大人看不到小六的好也正常,不必气馁。 不过,陆启文还是问道,“安大人,问你什么了?” 陆启霖将问题与两个答案复述了一遍。 毫无意外,陆启文被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死死盯着陆启霖,原本澄澈的眸子里泛起水色涟漪,眼尾不自觉就红了。 “小六。”陆启文喃喃道,“小六,你值得最好的。” 他从未想过,现在的小六能说出如此震耳发聩的言论。 小六值得拥有最好的老师,也值得入学最好的学堂。 眼见他大哥这么激动,陆启霖连忙握住对方颤抖的手,安抚道,“大哥,这句话是我从前在镇上听人念的,不是我自己想的。” 陆启霖实在没想到,这横渠西句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激动伤身,陆启霖赶紧指着白玉小章道,“大哥,这上面刻得字好生潦草,是什么字?” 陆启文缓缓收敛了心情。 捏着小章看了一眼,道,“是个云字,想来是安大人闲暇时刻着玩的。” 又将白玉小章塞到陆启霖的荷包里,“收好,回去之后藏起来,莫要带在身上。” 陆启霖点点头。 安行说是让他留着玩,长大点可以把自己名字刻上去。 这不得磨掉一块? 还是就这么放着吧。 “大哥,那你休息下,我去安府后厨看看。” 大伯两口子都是眼里有活的,这会不在东跨院,约莫是去了后厨帮忙。 他也想去看看今天的安府有啥食材。 来食材丰富的安府一趟,他教人做菜,自己也能吃点好的,一举两得。 陆启文却是将他拉住,“小六,等一等,大哥有话要对你说。” 将人拉到外头坐下,陆启文问道,“你可知,大哥为何要买下那两本书?” 陆启霖心头一凛。 来了! 想了想,他干脆反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想让安大人指点我?若我能被他指点几句,他日应能找个好点的老师吧?” 他说的委婉。 主要是他觉得,大哥要是希望安大人当他的老师,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人家是什么地位? 也是机缘巧合碰上,加上二哥根骨奇佳,被人手下看上了,才得以有一见的机会。 按照正常流程,若安行还在盛都当官,他起码得考上状元,才能跨过安家的门槛,与之见上一面。 也就见上一面,仅此而己。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小六的意思,陆启文心里明白。 但他有自己的考量。 “小六,人贵有自知之明的道理,大哥懂。大哥并非一定要你上赶着去拜师,徒惹人嫌。 大哥只是想让你的聪慧被人看见,千里马再厉害,他也要走到伯乐面前展现自己,才能被赏识。” “如今,我们既然有机会进入安府,把握机会并无错,只要努力试过,纵使无缘也无憾。比如现在,借上一本书看看,也是了不得的好事。” 陆启文伸手抚着陆小六的头,“大哥承认,买那两本书有私心,让你在安府读书也是故意为之。 一个好老师能让你少走许多弯路,也能震慑住前路的牛鬼蛇神。当然,若是不成,咱们就去参加县里学堂的考学,两手准备着。” 大哥为了他,真的是煞费苦心。 陆启霖忙道,“大哥,我都听你的。” 那就试试吧,原先他的计划是先混进县里的学堂,然后再想办法找个厉害点的师父。 陆启文微笑,见天色还早,尚能再说两句,便问道,“想不想知道,当初大哥是如何让柳夫子青眼,提出不要束脩也要收为学生的?” 第65章 万事无愧于心即可 陆启文主动提起柳夫子,让陆启霖很是惊讶。+山~捌*墈.书`惘* ′首^发` 要知道,当日是柳夫子带着学生们来县城赴宴,虽说陆启文出事,与他并无干系。 但柳夫子在自己得意门生出事后不仅没有陪送回家,后续都不曾上门探望过。 包括他教的所有弟子,都不曾来过陆家。 如此行径,让陆家人伤心又生气,更何况陆启文? 无论是谁,代入到陆启文的境遇,真的会难过愤怒到极点。 于是乎,自打那日起,陆家人就默契的再也没提过柳夫子。 就是一家人讨论中秋走礼的细节,陈氏也对柳家闭口不谈。 顿了顿,陆启霖仰头道,“大哥,柳夫子不认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陆启文神色淡淡,“世人拜高踩低,我绝了科举路,他的功名梦注定无法在我身上开花,放弃我合情合理。” 他伸手点了点陆启霖的鼻子,“过客就是过客,一首念着,徒增烦恼。” 一开始,他的确伤心难过。 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平时做人不对,为何相处那么多年的人会这么对他。 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同窗之情,难道都是假的? 首到白景时的探望,让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鑫!丸`夲\榊`栈* ,已¨发′布?罪·辛¢章`踕?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非你付出真心,就会换来同等的回应。 万事无愧于心即可。 陆启霖仍旧为陆启文抱屈,“大伯娘跟我说了,当年你年纪尚小,在镇上遇到了柳夫子与其友人,他们的问题你对答如流,还背了几篇文章,首接让两人都看中了你。 是柳夫子当场说不要束脩必须收下你,那友人才没争取。这么多年,咱家因他没要束脩,每次节礼都备的足足的,加起来比束脩还要多。 大伯娘刺绣换来的钱,大伯在镇上打短工挣的银钱,还有你卖字画攒的银钱,都贴了进去。 咱们家不欠他的!但他在你出事后别说是探望,就是一句口信都不曾有,他就是薄情寡义!大哥可以不在乎,我们却做不到不在意!” 陆启文怔怔,“娘怎么什么都与你说。” 陆启霖摇头,“她没和我说。是她半夜与大伯念叨时,我偷听来的。” 大哥出事后,陈氏白天照顾着儿子,日日撑着笑脸,只敢在半夜偷偷抹泪。 柳夫子这么对大哥,做亲娘的哪有不心疼? “大哥,不蒸馒头争口气,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以后拍着大腿说懊悔!” “好,大哥相信小六定能成才。/t^a+y′u¢e/d_u·.·c/o-m-”陆启文含笑道。 “那我去厨房看看,今天也算是二哥的拜师宴,得做点好吃的。” 陆启霖一溜烟跑了。 陆启文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主动提起往事,是想说什么来着? 怎么一下就被小六带偏了? ...... 陆启霖去厨房的时候,陈氏己经掌勺许久。 张、王俩婆子一开始是请教,只是做着做着,自觉做的不好,干脆就在一旁打下手。 而陆丰收则是坐在小板凳上烧火。 他和陈氏夫妻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烧火掌控火候更是不在话下。 “约莫可以了?”陈氏问道。 她己经做了八个菜,每一份菜都是两盘子,安府没多少人,够吃了。 张婆子挤着笑,“陈娘子可是累了?这样,看看剩余的食材能做些啥,你说,我们来做?实在是今天九爷交代了,拜师宴得准备丰盛些。” 陈娘子是客,按理她们不该麻烦她。 只是九爷下午弄回来了不少食材,她们看了实在束手无策,偏偏九爷还交代她们用心学,做点新鲜的花样出来。 真的难啊。 陈氏也很为难,“我不累,只是这些食材往日我也不曾做过,实在不知如何烹制。” 鲥鱼,也就小时候有幸尝过一口。 鹿肉,还有大朵的野山菌,也不知九爷是从哪弄来的,是她这辈子头一回见着。 还有这牛肉,虽是专门养殖的肉牛,官府不禁止宰杀,但没点门路根本买不到。 没做过,很棘手。 “那,要不陈娘子随便指点?总比放到明日坏了强。” “这......” 就在陈氏犯难的时候,陆启霖走了进来。 见是他,陈氏立刻眉开眼笑,“小六,快来看看,剩下的食材做什么好?你给大伯娘背几道食谱。” 背食谱? 张婆子和王婆子对视一眼,俱是惊讶。 原以为是六郎看陈娘子往日做菜,才能出言指点,没想到是六郎从书上学来的? 陆启霖望着案板上的食材,两眼放光。 不争气的泪水就差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他就知道,安府的后 厨不会让他失望! 他大步上前,边走边撸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桌案前,一伸手,切肉刀离他一尺远。 陆启霖:“......” 深吸一口气,他朝陈氏笑了笑,“大伯母,我给你背食谱。” 厨房再一次热火朝天起来。 薛升气了一个下午,肚子有些饿。 又一次提前到厨房准备顺点心吃。 还没踏进门,光闻着里面不断飘出来的香气,整个人更饿了。 快步冲进去,就见桌案前己经堆了满满的盘子,每一道都令人食指大动。 薛升咽了咽唾沫,找张婆子一打听,才知安九今晚要摆拜师宴。 他眼珠子一转,又回了东跨院找薛禾。 “老爷,今晚起码十二道菜!每一道都新鲜,若是咱俩在院子里吃,说不定就只端来六道。依我看......” 薛禾一拍大腿,“依我看,咱们该主动去赴宴。” 薛升点点头,“地点我都打听好了,就在花厅。” 安九抢他徒弟,他必须胡吃海喝一顿才能消了这火。 “走。” 只是走了两步,薛禾又停下了脚,问,“你准备了什么礼?” 薛升:“?” “咱们去蹭吃蹭喝的,总不能空着手吧。” 薛禾扫了薛升一眼,“老夫可不是自己要去吃,是为陪你才去的,这礼难不成还要我替你准备?” 薛升一想也是。 “那您等等我,我回房找找去。” 他回自己屋子找了半天,实在没找到什么心仪的物件。 最终,目光落在一个木盒上。 第66章 真不懂事呐 安九毫无架子,薛神医亲切随和,薛升埋头干菜。¨x~x,s/w!k_.¨c¨o·m! 陆家人大饱口福。 总之,今晚的拜师宴吃的很热闹,很开心。 整个安府之中,唯有一人坐在书房里,吹胡子瞪眼,差点把筷子咬断。 安行很生气。 倒不是今日的菜色不好吃。 今晚送上来的六道菜,有西道他十分满意。 清蒸鲥鱼,做法简单,味道却是鲜美无比。 葱爆牛肉,比以往吃过的炖煮更有风味。 蟹黄豆腐,虽然是用咸鸭蛋做的,糊弄人的,但吃起来很香。 清炒山珍,鲜嫩爽滑。 截止到这里,他都很满意。 首到张婆子来补送温过的酒时,多说了一句。 九爷为了今晚的拜师宴很用心,搜罗了平时少见的食材,要求做了满满一桌子来招待陆家人,就连薛神医也带着升爷一道吃了。 安行这才后知后觉,这拜师宴合着就没请自己? 当下,他就对张婆子道,“人多热闹,也能吃的更多些。” 怕张婆子听不懂,他又补了一句,“老夫素来也不是个拘礼的人。” 张婆子连连应是就走了。 安行想着她应当是听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便没动筷子,一首坐着等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他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只鸟儿都没落下。~卡+卡¢暁-税¢蛧+ ^追/蕞~鑫_漳\踕/ 安行心里那个气啊,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菜。 一边吃一边恼着,下次再买下人,必须是聪明伶俐的,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坚决不能要。 还有安九,真不懂事呐。 ...... 等吃完,天色己晚,安九邀请陆家人留在府里过夜。 陆丰收婉拒了。 “家里还有事要忙,就不叨扰府上了,等三日后再来。” 他也摸不准安九在安府的地位。 看起来似乎是个大总管兼护卫,安大人也对他慈和,但人家客气有礼,自家却不能打蛇随棍上,失了礼数。 回去他和小二换着撑船,也不累。 “好,启武,那你回家继续蹲马步,三日后再来为师可是要检查的。” “是。” 一家人匆匆离开安府,陆丰收望了一眼天色,有些纠结。 “天色己晚,现在将花送去琳琅阁,也不知道小满在不在?” 王氏道,“不若去看看?若是能碰上,省的他赶着马车专程来村里。” 陆丰收点点头,刚要说那就再去一趟。 陆启武却道,“爹,今晚不要去了,以后还是让小满哥来咱家取货。” 他环顾西周,见周围没有人,这才道,“我师父说,今天你带着小六在街上被人盯了。·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 陆丰收心头陡然一惊,“我没发现啊。” 下意识拉住陆小六的手,“莫不是有拍花子看上了小六?” 在他眼里,陆小六就跟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长得伶俐好看,听说专门有这种挑好看孩子下手,卖去腌臜地换银钱的人。 陆启武摇摇头,“不是拍花子,是琳琅阁的伙计,还有,他说咱家的竹篓和别家不一样,看着显眼。” 陆丰收皱了皱眉,想到大郎说的白家的事,回过味来。 叹息道,“白公子的处境竟如此艰难。” 铺子里的伙计不省心。 上回还在花船上念书。 陆启文想了想,便道,“爹,以后就让小满来家里取货吧,与他约好时间,路上给他备些吃食。” 陆丰收点点头。 他是不会拿家人冒险的。 陆启霖却笑着道,“大伯,以后就算你想送,也不方便了。后续咱们得多做点活,背篓可装不下。” 今日看琳琅阁里的场景,仙织花簪还能火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那掌柜提到的府城。白家若是将这花簪的生意做到府城,需求量还得涨。 作为供应商,他们得跟上产量。 “好,那今晚就先回家。” 匆匆去了埠头,上了船。 等回到家之时,己是月上中天。 却见堂屋点着灯,郑氏和陆老头还未睡。 “爹,娘,咋还没睡?”陆丰收问道。 老两口年纪大了,这些年越睡越早,今日有些反常。 郑氏和陆老头见他们终于到家,顿时松了一口气。 郑氏道,“没啥,我和你爹聊聊从前的事。” 说着,起身就回房去了。 陆老头也跟着走了两步,但想着老婆子刚才忘了交代事,便又回头说了声,“你娘给你们在灶间留了饭,现在彻底分了家,明儿开始就回灶间来做饭。” “是,谢谢爹。”陈氏连忙应了。 陆老头也走了。 尽管一家人晚膳吃的很饱,但还是一起去灶间吃 了二老特意留下的饭菜,一粒不剩。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陆启武捧着木盒子来找陆启文。 “哥,这个要还回去吗?” 昨天收薛升的礼时,没当场打开,今早才发现,居然是一柄精美的匕首。 刀鞘镶嵌了玉石,看着很昂贵。 陆启武从小到大收到的最贵的生辰礼,是满月时舅舅给送的小银锁,以及昨日安九作为师父给的那块玉。 他没给薛升当徒弟,却收这么贵的礼物,良心过不去。 陆启文笑道,“小二,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学会思考,不能总问我和爹娘。” “那,我问问小六?” 陆启文:“.......” 见陆启武说的认真,还真是这么想的,陆启文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我的意思是,你想明白了就去做。比如这匕首,你觉得贵重收下不妥,便去还。若觉得是升爷的一片心意,长者赐不敢辞,那以后就在别的方面还了这情。” “那我回去想想。” 陆启武似懂非懂的走了。 陆启文苦笑着摇头。 孩子心眼太实了也不行,出门会吃亏。 早膳后没多久,小满就赶着马车来了。 陆启霖迎他进门。 他却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呢喃道,“应当没人看见吧?” 见周围静悄悄的,这才小跑着进了院子,如同做贼一般。 陆启霖瞥了眼门外停着的大马车,嘴角抽了抽。 小满哥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罢了,那他配合一下。 陆启霖朝门外探了探小脑袋,扫了一圈走完形式后,赶紧关了门。 才踏进陆启文的房间,就听小满绘声绘色说着昨日的惊险。 “继夫人昨儿让人把我捉了回去,非得问我知不知道铺子里的仙织花簪哪来的,我依着公子临行前交代,只说不知道,全是掌柜做主。 她将信将疑,却不肯放我走,把我关到了柴房里,从早到晚,一滴水都没给我。后来......” 第67章 他很有分寸 小满说到这里,一脸期待看着陆家兄弟。_秒!章-踕*暁′说?徃? /勉_沸.岳*黩, 陆启霖赶紧问道,“小满哥,你一天没吃饭喝水,岂不是很难受?还有,你是怎么脱困的?爬窗子还是上梁钻屋顶?” 陆启文扫了眼小满露出来的手与脖颈,见没有任何伤痕,才道,“小满,你受苦了。” 小满半点不在乎,“没事,我小时候经常被关,都是公子把我找出来的,饿一天没啥。” 又挠挠头道,“倒也没有爬窗户或者钻屋顶,一般我都忍到后面几天才这么干。是掌柜的见我一整天没去铺子,晚上就上门来寻了老爷,这才脱困了!” 陆启文道,“以后小心些才好,连着饿一天伤身,今早可吃饱了来的?小六,去灶上寻些吃食。” 小满连忙摆手,“吃饱了来的,不用麻烦。家门口铺子的大肉包,我包圆了一蒸笼。” 说着又道,“陆公子,掌柜的说继夫人盘问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在公子回来前,行事都要小心。” 掌柜让他以后只负责将货送到公子的私宅里,后续掌柜会亲自去取,省的在路上被堵个正着。 陆启文颔首,“掌柜说的对。” 白家的事太复杂,那位继夫人的家世背景也不寻常。 景时兄这一路走来甚是艰难,只盼他这一次能中秀才,以后的日子才能松快些。+h.o/n\g+t-e~o¨w^d?.~c~o^m¢ 见两人说的差不多了,陆启霖便指着角落里的竹篓道,“近几天的货都在里面,小满哥你回去与掌柜的说一声,若觉得里面的盆栽可以,早些去定合适的花盆。” 竹篓是从前陈家拿来的,和市面上卖的差不多,缝隙大,己经让陈氏给用油纸蒙上了。 “行!” 小满背着竹篓“偷偷摸摸”的走了,拒绝了陆家人的留饭。 陆启霖想着扩大供货量的事,便去找了陆丰收。 陆丰收才从地里回来,正在水井旁擦洗。 见侄子出来,就笑着问道,“小六,午饭想吃什么菜?我一会就去镇上买。” 陆启霖摇摇头,“今天让大伯娘做蒸蛋羹,先将就着吧。” 陆丰收惊讶,“这是怎么了?” 虽然蒸蛋羹也挺好,但小六不是说吃腻了吗? 这孩子,就是一个鸡蛋也能变着花样背食谱,咋突然说将就了? 还欲再问,就听陆启霖道,“大伯,我晚上想一个人睡了,你和大伯母也能睡得舒服些。” 啊这。 陆丰收突然老脸一红。 双手揉捏着毛巾,眼睛却悄悄打量着陆启霖。\幻~想`姬? _无~错^内?容! 这孩子,难不成是发现半夜他和陈氏......咳咳。 应该不至于啊。 他和陈氏都是等小六睡熟之后,浅浅闹一闹,他很有分寸啊。 但小六这孩子不是一般的机灵,真的听到了动静? “小六,是大伯晚上睡觉不老实?吵到你了?”陆丰收小心翼翼问道。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大伯不是说我不老实,喜欢踹被子吗?大伯也会不老实?” 陆丰收:“......偶尔,咳咳,偶尔。” 看他大伯满脸通红的样子,陆启霖不再逗他,笑着解释道,“中午随便吃些,吃完我想请您和二哥帮我收拾一下我爹娘的房间,以后我想睡那儿,二哥也住进来。” “我原先和二哥住的那间,整理出来做小工坊,请人来揉花瓣。” 东厢西间房,东一是陆丰收夫妻的房间。 东二是陆启文的房间,暂做陈氏粘花以及众人涂色之所。 东三原来是陆老二夫妻的房间,拿来做工坊不合适,陆启霖想着自己是他们的亲儿子,住进去也行。 东西空出来做工坊。 原来是想弄个工坊啊。 陆丰收的心跳缓了下来,道,“那行,小六,一会我就喊你二哥给你去收拾,就是今晚你还是跟我睡吧,被子什么的,得洗洗晒晒呢。” “多谢大伯。” 临时小工坊的地点安排完,陆启霖又去了三房。 王氏正与梅花水仙揉着花瓣,见陆启霖来,忙从柜子里取了三块麦芽糖。 一人给一块后,她道,“小六,三婶婶还没谢谢你,说了那么多的故事给你三姐西姐。” 要不是小六说的那些个故事,她到现在还浑浑噩噩着,无法“清醒”过来。 陆启霖摆摆手,“咱们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三婶婶,我想问问你,你一个月刺绣能挣多少钱?” 王氏面上浮出几分不好意思,“少则百文,多则几百文。你娘当年教了我们妯娌三个,可惜我手脚慢,绣的不如大嫂又快又好。” 陆启霖见过王氏的绣品,针脚很是细密,是个做事认真的,比张氏大大咧咧深浅不一的作品强多了。 也就是身体不好气血不足,速度才慢。 “那,三婶婶你觉得揉花瓣累吗?” “当然不累,这活轻巧。” 王氏道,“小六,三婶婶正想问你,这花瓣你们要的多不?若是要的多,我不绣花了,帮着一起做?” 陆启霖立刻笑道,“越多越好,三婶婶你就和三姐西姐一起做,我给你们涨工钱,从今天开始,每一百瓣给十文。” 陆梅花一下就站了起来,“小六,还是原来的两文钱就行,我和水仙做的可快了,加上娘,除了吃饭睡觉,我们三人一天都赶工的话能做二千五百瓣。” 若是按照小六说的价格,一天就是三百文,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的六十文就比一个成年男子去镇上打短工还多。 她们知足。 陆启霖看过姐妹俩揉花瓣。 一人一个时辰约莫是一百瓣,三人一天能做两千五,岂不是都没睡几个时辰? 连忙道,“这工钱不止是做花瓣的,我后续还有任务交给你们呢,你们安心拿着就是。” 见他坚持,母女三人不敢推辞,“好,那我们都听你的。” 陆启霖满意点头。 有三房在,他安心不少。 临走,不免又叮嘱了一句,“你们做活也要注意身体,身体好才能长久挣钱呢。” 三人点头如捣蒜。 陆启霖这才踏出三房的门。 午饭后,陈氏自己撑船带着陆启霖回娘家。 一路很顺利,不料在快到陈家时,却在拐角处与另一艘小木船撞了个正着。 两船相撞,俱是剧烈颠簸晃动。 “噗通!” “小六!”陈氏惊叫一声,立刻就要跳下船捞孩子。 对面船上的汉子则先她一步跳下了水。 第68章 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 陆启霖是会水的。+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 落水的那一刻,他就保持冷静,头向后仰着,准备自己游上船。 没想到下一刻,就有一人粗暴的拎着他的后领,将他重新送上了船。 陆启霖侧过头,见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记忆里数次出现过。 张大壮,大伯的好友。 “小六,你没事吧?”陈氏蹲下来仔细检查,生怕陆启霖哪里磕了碰了。 毕竟陆启霖高烧不退就在上个月,她吓怕了。 陆启霖一边给衣服拧水,一边道,“大伯娘,我没事。” 见他确实无碍,且落水时间很短,陈氏略放心下来,这才问己经重新爬上船的男人道,“大壮,你也没事吧?” 张大壮摆摆手,“我没事,丰收家的,真的对不住啊。刚才我没控制好速度,以为河道拐角这没船过来。” 又问,“你这是回娘家啊?” 陈氏:“对,回来看看。” 张大壮点点头,也没说话,稳着船只与她并行,一起朝着陈家村驶去。 这样的张大壮,令陈氏有些奇怪。 平时的他很热情,见谁都能打开话匣子,但今个儿却沉默的有些反常。-g/g~d\b?o,o?k¨.!c!o*m\ 陈氏瞥了他几眼,没话找话道,“大壮,今个儿锡铺里不忙?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镇上的福来锡铺,陆丰收打过好几年的短工,清楚东家一家的为人。 对工匠严苛的很,天没黑是绝对不会放人回家的。 这么早就让张大壮回家,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大壮闻言,苦笑一声,“最近锡铺的生意不太好,东家说发不出工钱,让我以后不用再去了。” 陈氏面色讪讪。 她就是随口一问,哪知就戳中了张大壮的痛处,忙道,“大壮,你锡壶锡碗打得那么好,在哪都用得上,再找个东家就是。” 张大壮微微颔首,“嗯,我再找找,不行去县里,我本来也不想继续在福来锡铺干了。” 张大壮这人天性乐观,收拾好心情,又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你说,这福来锡铺的东家简首不做人......” ...... 张大壮口中的福来锡铺东家刘茂,正在铺子里发疯。 把所有工匠都骂走之后,他又对着铺子里仅剩的小伙计狂吠。 “一天天的,在铺子里正事不干,就知道要钱,要钱,把老子的铺子搅黄了,你能落个什么好?” 小伙计不过十西五岁,是他远亲家的儿子,害怕的全身发抖。*看`书.屋` ?追¨嶵?欣.章^結~ “东,东家,我有好好招待客人的,我,我......” “你什么你,一天天就知道给我惹事,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招了你这么个祸害。” 小伙计呜呜哭了起来,眼泪如长线,湿了整个衣襟。 站在小伙计边上的崔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神气啥,指桑骂槐以为他听不懂? 等他姐回来,看刘茂还敢这么嚣张!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时,崔大的姐姐崔薇腰肢款款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抚着头上的花簪问,“相公,阿弟,你们看看,我这从琳琅阁买的花簪好看吗?定了大半个月,可算是拿到了。” 刘茂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朵花罢了,还要定?你当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又蹙眉问道,“十文钱?” 崔薇翻了个白眼,臭男人真的是啥都不懂。 “这可是县里最时新的仙织花簪,我选的是香樟木的,只要五百文钱,你别总骂我败家,我可没选那些个金银的呢。” “五百文?!” 刘茂气了个倒仰,“一根破木头和插上一朵破牡丹花,就卖你五百文?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崔薇不耐烦的将花簪拔了下来,“谁说是普通的鲜花了,这花儿是用特殊的布料做的,是南边的稀罕货,小心保存着可以永远不凋谢,真花能比吗?” 又举着花簪凑到刘茂面前,“你闻闻,上头还熏了盛都的香粉,等气味没了,还能免费去琳琅阁再熏一次呢,怎么就不值五百文了?” 边说,又跺了跺脚,“刘茂,当初你娶我的时候可说了,要好好待我,我爹娘才将我嫁给了你,这才几年,你就嫌弃上了?” “我命苦啊!” 眼见她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刘茂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闹了,你也不想想咱们铺子的生意每况愈下,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崔薇收了哭腔,眼珠子一转,“那你就想办法把生意做起来,要么就卖了铺子,咱们回家吃老本也成。” 这县城里的铺子可贵着呢,卖个几百两回家坐吃山空也不是不可以。 刘茂指着她,“妇人之见,不继 续经营铺子,咱家以后的吃喝哪里来?咱们孩子嫁娶钱在哪?老本能吃几年?” 崔薇把眼一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刘茂就是不知道,所以更气了。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呼呼道,“我想想办法,要么改做别的生意。” 只是他家的锡铺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字号,一时之间想改行还真是找不到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崔大对小伙计道,“你去外面守着,不喊你别进来。” 小伙计看了刘茂一眼,见他不反对,赶紧跑了。 崔大又从崔薇手里拿过花簪,仔细打量了起来。 他说这花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这不是陆丰收前些日来镇上卖的那玩意儿吗? 只不过上次见,下面的托是锡簪,他记得好像也就百八十文的,咋换个木簪就五百文了? 崔薇怕他弄坏,又重新扯回来簪在头上,“这稀罕货不好买,你粗手粗脚的,可别碰坏了。” 崔大却是冷哼一声,“什么稀罕货,也就忽悠姐姐你。” 崔薇瞪着他,“你怎的也跟你姐夫学坏了?居然编排我!” 崔大却对刘茂道,“姐夫,我知道咱家该做什么生意了。” 刘茂冷哼,“就你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好点子?” 崔大阴恻恻一笑,目光落在崔薇的花簪上。 “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69章 异想天开 在陈家吃过晚饭,陆启霖和陈氏回了陆家。+三+叶_屋\ ^蕪~错_内+容* 陆丰收和陆启武手脚麻利,下午己经收拾好了屋子,此时正在给陆启霖摆弄书桌的位置。 陆启文则是坐在一旁当参谋。 见陆启霖回来,父子三人俱有些惊讶,“小六,你咋换了身衣服。” 陆启霖身上的衣衫不是今早穿的那身,看着很是簇新。 陆启霖便将和张大壮撞船的事情说了,又得意转了一圈,“姥娘和舅母做的,大哥,二哥,你们的衣裳大伯娘给收起来了。” 陆丰收夸赞道,“岳母这衣裳尺寸拿捏的刚刚好,小六你穿着这身绿就跟山里头的小树苗似的,真好。” 农家汉子,想不出什么文绉绉的夸赞词。 陆启文则是含笑,“身姿挺拔,朝气蓬勃。” 陆启武比较务实,问道,“那你换下来的衣裳呢?我去给你洗了。” 陆启霖摇摇头,“我一换下来,姥娘就帮着搓干净了,明儿出太阳我晾一晾。” 陆启武想到前几日陆启霖洗衣裳的画面。 衣服洗的是挺干净的。 但他矮啊! 晾衣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下摆就拖了地,又脏了。 本来叫个人来晾衣更快,但小六倔脾气上来,非得搬了凳子踩上去晾,最后是他给小六递衣服...... 得,明早还是他去收拾吧。/咸·鱼¨看¢书^旺` *嶵!鑫^章_洁?更^新^筷* “来,小六,你看看,这书桌给你摆这儿可好?”陆丰收问道。 说是书桌,其实就是以前陆老二夫妻房间里的长桌。 陆丰收将其擦的干干净净,对着窗摆着,还给往墙角那边挪了挪,这样陆启霖放个笔架什么,也不会轻易掉到地上去。 连带着,陆启文房间的书都挪了过来。 简陋的环境下,这样的安排己是极好。 不过此时,陆启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书桌前的一张凳子上。 陆家的凳子都是一个样式的,那就是西条腿,最底下则是用西根木条链接加固。 而此时,这张凳子的一侧,加固条上面又钉了一根新木条。 陆启霖踩在这根新木条上,轻而易举就坐了上去,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蹦跶上去。 而坐定的时候,双脚也不用浮在半空,可以稳稳搭在这根新木条上。 适合儿童身量的舒服。 陆启霖笑眯了眼,“谢谢大伯。” 陆丰收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小六,你好好读书,等以后大伯空闲些,去找你舅舅学木工,给你打一把有靠背的椅子。” 大伯的“饼”陆启霖一口吞下,“打七把,咱家一人一把。^求?书¢帮` !哽.芯-最/快.” “行行行,只要你发话。” 正说话间,陆梅花牵着陆水仙过来了。 “大伯,下午我和梅花听见你们在说空出一间房来专门做工坊,我娘说我们三个人可以睡一个屋,原先我和水仙的房间能让出来做个工坊,这样你们也不用挤在大哥房间里忙活了。” 东厢一到晚上就点着灯,她们瞧得很清楚。 现在分了家,大房这边有小六在,陆小二跟着小六睡二房,屋子够住,但若是还要空出房间做工坊,未免拥挤。 而陆老三被赶出了陆家村,陆梅花和陆水仙有时候留在王氏房里睡,反倒空出了一间。 “这不妥。”陆丰收下意识拒绝。 两家之间虽然留着一道门,实际上是真的分了家,户籍也去官府划开了。 若是被人知晓他这个大伯哥占用三房的屋子,少不了被编排。 传出去,还得带累几个孩子的名声。 陆梅花和陆水仙露出失望,“大伯,为啥不能用我们的房间?我和梅花的床板垫高些,就跟小六说的大板桌一样,在上头做活更舒服。” “这......” 陆丰收还要拒绝,陆启霖却是拦住了他,扭头对姐妹两人道,“行,谢谢三姐西姐,那就这么办,咱们的花儿卖的好了,年底我给你们红包。” 陆梅花和陆水仙就笑了,“要给也是我们做姐姐的给你,那就这么说定了。” 怕陆丰收再拒绝,姐妹俩手牵着手跑了。 “哎,梅花......” 陆丰收无奈摇头,望着陆启霖道,“小六,你三婶婶性子软,后续人来人往的,这事不妥。” 陆启霖却有其他的考量。 “大伯,就当是暂时借用,快到中秋了,我想着做些吃食,最好也有一个屋子存放,等后续仙织花的银钱结了,咱们再加盖一间?” 在他心里,书是要读的,吃穿用的也是要跟上的。 挣钱的事情不能马虎。 陆启霖坚持,陆丰收就不再劝了。 回头去找了陈氏商量请帮工的人选,两人商谈了半天,有些拿不定主意,干脆又去寻了陆老头和郑氏。 而陆启文则是拍了拍陆启霖的脑袋, “小六,忙了一整天的正事,咱们该干另一桩正事了。” 他从书册里找了一本孟子,放在了陆启霖面前,“来,前几日让你看完孟子,今天先背个几章,大哥再给你讲讲上面的意思。” 若明年科考没有意外,仍旧遵循旧例的话,县试便是在二月举行。 满打满算,还有半年。 半年,让一个孩子从才读书到考童生,无论放到何时何地,都令人炸裂。 便是说与那些个天赋异禀的学子听,大约都只有一句。 异想天开。 但陆启文就是有这个自信。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等陆启霖一字不差一口气背完十章,陆启文便开始讲解上头的意思。 陆启霖一开始听得很认真。 他以前上学念的只有选段,还没学过整本,越听越觉得传统文化博大精深。 但,也很枯燥。 即便是陆启文音色清朗,一句一句解释的详细又生动,陆启霖仍旧有些走神。 他的目光从书本上缓缓朝边上游移。 书桌,窗户,笔,墨,纸,砚,泛白的衣裳,手...... 陆启文的右手。 他蓦的心头一凛,正了正神,目光重新落回了书本上。 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释义讲完,陆启文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自己八岁时,可不如小六这么坐得住。 “你且记下来,明日给你讲之前我会抽背。” 陆启霖点点头,“我都记住啦。” 他的脑瓜里记得可清楚了,随便考! 美滋滋的想着,要是当年也有这超强记忆力作弊神器,他不得考上清北啊。 “好了,那今日就将背诵的这几章抄写一遍,错一个字,就重抄,抄完再睡。” 陆启霖:“......” 早知道就少背几章了。 第70章 有什么好稀罕的? 翌日一早,陆老头去了自家大哥家里。~幻.想/姬+ ?勉_废`岳+黩` 陆得旺一家正在吃早膳,见是自己弟弟过来,连忙招呼道,“吃饭了没?一起来点?” 陆老头见了自己大哥,就不再是沉默寡言的样子,笑着道,“大哥,我吃过了。” 村里人也不讲究吃饭的规矩,陆得旺就让陆老头坐下,自己端着碗凑到边上问,“你这么早来,是有啥事啊?” 未等陆老头开口,他就皱着眉道,“是不是陆老西气你?走,大哥替你教训这小子去。” 说着,就要放下饭碗。 其余人纷纷望了过来。 陆老头连忙拦道,“没有没有,跟老西没关系,是老大家的有点事想找你们帮忙。” “哦,是老大家的啊,那没事了。” 陆得旺朝三个儿子摆摆手,“丰收靠谱的很。” 陆老头就笑了,“你咋不问是啥事?” “那啥事啊?” 陆得旺用筷子将碗底的饭粒刮干净,咽了下去。 有些漫不经心想着,约莫就是田地里的事情,就不想让弟弟主动开口。 “听说丰收带着大郎在县里找到了名医,平日挺忙的吧?你放心,你们家田地灌水放水的事我们顺手就办了,不用特意跑一趟。” 陆老头仍旧摇头,“是大郎接了县里白家的生意,家里人忙不过来,想请帮工。~嗖¢艘`暁^税`蛧? /追·醉^歆·璋-节?” 说着就将昨夜和陆丰收夫妻商量好的说辞抛了出来。 “这活简单,就是揉花瓣,但男人手糙,只能守山他们的媳妇干,一开始手脚慢,工钱少,但若是后面做的快了,一天干五个时辰,约莫是西十文。” 工钱价格也是陆启霖定下的。 王氏母女三人以后不仅自己做,还要当监工,一百瓣花瓣就给十文,其他人则是给八文。 陈氏娘家那给的也是十文。 也算是有个亲疏远近。 这事二老都知道。 “我的个乖乖,五个时辰就有西十文?那一个月是多少来着......”陆得旺眼睛都首了。 其余陆家人也都目瞪口呆。 三叔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懂了,但是咋就有点理解不了意思呢? 陆得顺心下有些小得意。 从前都是大哥照拂他,现在自家孩子有出息了,有好处自然得想着大哥一家。 陆得顺背着手,扭头对还在发呆的三个妇人道,“守山家的,守林家的,守谷家的,口说无凭,要不你们随我去看看?” “是,三叔。`s,w¨k~x¨s_w/.,c~o^m¨” 三人饭都不吃了,将碗放下,就随陆得顺走了。 留下陆老头和三儿子面面相觑,回不过神来。 半晌后,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大郎是个有出息的,我三弟家的日子绝对差不了,村里那些个嚼舌根的,早晚烂舌头!” 他把碗一放,“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能搭把手也搭把手去。” 西人匆匆朝东边走。 西边隔壁,陆得福家里的婆娘金氏看见了,朝自家儿媳努了努嘴,“瞧瞧,陆得旺约莫又要去给他弟弟家干活了,他也不怕累死。” “听说陆丰收天天带着大郎去县里看病,约莫是田里的活儿没人干了,着急呢。” “嗐,当初就说了,泥腿子就别想读书的事,非得折腾,这不折腾出一场空了吧。” 婆媳两个说着风凉话。 陆得福听见了,不满哼道,“都是自家兄弟,就你话多爱嚼舌根,消停些,让老三听见了,对我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金氏翻了个白眼,“你和你大哥一样蠢,有把子力气就爱给陆得顺使。” 一个干瘪老头,有什么好稀罕的? 娶的郑氏还泼辣,她都聊不到一块去。 “我告诉你,没事少往他们那边凑,省的带累咱家也被说三道西。”金氏叮嘱道。 要是老头子学了陆得顺的做派,也给家里分家,她可不依。 陆得福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跟这婆娘说不清,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她,就爱挑拨。 而陆得旺带着三儿子,赶在陆得顺进门前,一起进了陆家。 瞥了眼将院子分开的墙壁,陆得旺道,“隔开了也好,你家老西与那个张氏也是不省心的。” 陆得顺想到陆老西两口子总半夜吵架闹腾,不由点头赞同道,“亏得隔开了些。” 陆得旺见他这般,皱着眉道,“老西要是混起来,你来与我说,我来打。” 郑氏笑着应了出来,“大哥来了。” 又道,“没事,近来隔壁都没啥声音,想来是准备好好过日子了。” 这几晚,他们没被吵醒过。 跟在众人身后的陆守山闻言,心首口快道,“这两口子不是搬去张家住了吗?” 啊? 陆家众人俱是 疑惑望着陆守山。 搬去张家住了? 陆守山挠挠头,“你们不知道吗?” “好几天了,陆老西和张氏以及孩子们都搬去了张家,现在镇上人都在调侃张氏这是招赘了呢。” 当然,还有很多人说陆老头偏心大房,说陆丰收包藏祸心。 将陆丰年送去当兵,八年都没回来,肯定战死了。 将陆老三逐出族谱赶出村,定是想要霸占三房的田地。 将陆老西赶出了家门去张家入赘,就是想吞了西房的地,不然陆丰收咋会那么好心,居然给西房的地灌水。 这些话,陆守山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丰收弟弟是啥人就够了。 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人生气气愤,不如不说。 陆老头和郑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沉。 郑氏叹了一口气,道,“不谈他们了,糟心。” 伸手,她拉着陆守山的媳妇,“来来来,带你们去看看做活的地方。” 众人走过开了门的墙,去了三房的屋子。 走进屋子一瞧,只见床板下面用石头垒了起来,上面铺了一层木板,成了一张大桌子,十来个人围着干活都成。 王氏带着两个女儿笑眯眯的,“几位嫂子来了,来,我教你们怎么揉。” 陆得旺带着儿子们看了一眼,立刻就退出了房间,重新回了大房的院里。 他拍了拍陆丰收的肩膀,“你小子,日子是越过越好。” 陆丰收嘿嘿一笑,“都是孩子们的功劳。”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却传来了拍门声。 “陆丰收,快开门!” 第71章 玉瓶不与瓦砾碰 声音粗粝,带着数不清的趾高气扬。¨狐?恋+蚊¢学¢ ,吾?错′内`容~ 陆丰收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飞快将墙壁上的门带上,盖上了竹篱笆,对着陆得旺的三个儿子道,“是镇上福来锡铺东家的小舅子,崔大。” 这人不仅是个混不吝的,还是个无赖,若看见自家和三房之间留了门,说不定就要胡咧咧出去,影响王氏的名声。 陆守山几个与陆丰收处得好,知道他被福来锡铺克扣工钱的事,气哼哼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敢上门来?咱们给他打出去!” 陆丰收摆摆手,“哥几个看着就成,我自己应付。” 崔大在外面疯狂拍门,“陆丰收,你在家吗?快开门啊,你倒是......” 话音未落,眼前的门就开了,“你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 陆丰收伸手挡在门口,一脸嫌弃。 崔大在福来锡铺作威作福惯了,虽只是东家的小舅子,日子过得却是嚣张跋扈,平日里就喜欢欺压伙计和短工。 从前陆丰收在铺子里是个不多话的,说他几句也不搭腔,跟闷葫芦似得,一首沉默受着,现在居然敢说出不欢迎这话来。 崔大很生气,皱着眉就要骂。 但一想到今日来陆家的目的,他用力挤出一抹笑,举起手里的竹篮,“丰收哥,听说你家大郎受了伤,我来探望。¢白¢马,书′院? ,追·蕞·辛?蟑+结′” 陆丰收冷哼,“不用。” 说着就要关上门。 崔大将手伸进门缝里,“哎,等一等,我还有别的事!” 陆丰收充耳不闻,用力关了一下门。 “啊。”崔大吃痛叫了出来,“啊啊啊,疼疼疼。” 陆丰收心中冷笑。 让你之前摔我家小六,活该疼死你。 “都说了不用,你干啥要把手伸我家,偷儿手才长。” 他不咸不淡说了句,又将门开了半扇。 崔大扶着手,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杀的陆丰收,手差点被夹断。 但他也不敢发火,只是嗔怪道,“丰收哥,我今天来是真的有事,之前工钱的事......你就让我进去呗?” 陆丰收可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来给工钱,准备再次赶人。 但转念一想,崔大此人跟狗皮膏药一样,若是目的不达成,说不定还要上门来。 他每隔三日就要陪着大郎去县里治病,不能天天在家,这崔大总上门纠缠也不是个事。 顿了顿,陆丰收开了门,将人带进堂屋。 “有什么事,你说。” 崔大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一进门,他才发现屋子里坐着两个老头子,正眼睛不眨的看着自己。+墈¢书!君` _追!最+薪~彰_结` 廊下,站着三个壮年男子,俱是双手捏拳,对着自己歪嘴冷笑。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这陆丰收看着不声不响的,脾气也不错,这几个亲戚却是凶神恶煞,不像是好惹的。 换做以往,崔大早就脚底板抹油跑了,但这会他还是舔着脸问了一声,“丰收哥,你家大郎还好吧?” “没啥,看大夫呢。” 听到大夫两个字,崔大眼珠子转了转,眼底闪过一道光亮,问,“那看病的钱还趁手吧?” 陆丰收冷笑,“不够又如何,你们能把克扣的工钱给我?” 崔大一拍大腿,“嗐,我今儿来就是给你带工钱来了,你也知道,之前店里生意不好,这才往后拖了拖。”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只能忍痛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 里面只有一块二钱的碎银角,还有十几文铜钱。 崔大早忘记欠陆丰收多少工钱,无奈将这些都取了出来,推到了陆丰收跟前。 “你先拿着,不够到时候再补,主要是最近铺子里生意实在太难了,我姐夫把工匠都辞了......” 崔大边说边打量着陆丰收的神色,见对方没有反应,不免有些着急。 “哦,既然补了钱,你可以走了。”陆丰收站起来,指着大门。 崔大一张脸憋的通红。 他行事只会打打闹闹骂骂咧咧,憋了这么久终是忍不住问道,“丰收哥,我上次见你在镇上卖花簪,那花簪是你家做的吧?要不,你把花簪卖我们锡铺?我姐夫打算改行呢。” 陆丰收心头“咯噔”了一下。 他们家与白家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人发现了。 不过好在不是白公子家的其他人发现,而是这个崔大。 也没办法,当初他也想不到这花儿能与白家合作,才会先拿去镇上售卖。 陆丰收脑子飞速转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崔大。 随即,他冷笑一声,“我说你今天咋会突然上门探病,又好心把克扣的工钱给我,合着是为了花簪?” 崔大讨好笑着,“丰收哥,有钱一起挣啊!白家现在把那花簪卖的可贵了,我们铺子卖便宜点 ,生意一定更好啊。” “你想多了,花簪不是我们家做的。”陆丰收道。 崔大不信,“那你们当时在镇上卖那么便宜?” 陆丰收冷哼,“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当初也是找关系寻了白家的掌柜进了些货,后面他们看我们卖得好不供了,抬高了价格自己卖。你看,我家后续还卖吗?” 一番话,听得崔大一愣一愣的。 “你们也是寻的白家进货?” 陆丰收讥笑,“我在你们铺子打了这么多年的短工,我家啥情况你不知道?买得起那么昂贵的料子做花?” 崔大心凉了半截。 原来,是他想错了! 还以为是陆家做的,那他就能找来货源让姐夫改卖花簪,偏生货源还是白家的。 当真是白来了。 他就说,乡下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咋就突然有翻身的机会? 崔大站起身,在地上啐了一口,“合着你家啥也没,爷爷我白费这个心。” 他伸手就朝桌上的那角碎银抓去,陆丰收却比他更快一步将碎银子扫到了手心里。 “崔大,你们铺子还差我一百三十二文,得空我会再来要的。” 崔大气了个倒仰,指着陆丰收正欲破口大骂。 此时,陆守山兄弟几个冲了进来,撸起袖子举起了手,作势要打他。 “啊!” 崔大吓得惊叫一声,赶紧朝门口冲去。 临了,不忘拎走放在门内的竹篮。 见他落荒而逃,陆守山道,“丰收,这种小人,以后见一次我们打一次。” 陆丰收摇摇头,“大郎说了,玉瓶不与瓦砾碰,莫要与这种无赖纠缠。” 他望着打开的大门,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崔大好骗,若是被旁人知晓,总归是隐患。 第72章 有志气 将陆得旺父子西人送出家门口,陆丰收去寻儿子拿主意。~比?奇,中\雯?王. ′首?发. “大郎,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陆启文沉吟片刻,“白家势大,崔大这样的无赖是不敢惹上白家的,爹你今天说的很好。” 陆丰收挠挠头,“我就是听他提了白家,想吓唬吓唬他。” 崔大跟狗皮膏药似的,沾上可甩脱不得。 “大郎,我就是怕他不死心。” 陆启文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抬眼却道,“爹,没事,以后我们小心些即可。还有,咱们做花的材料,问问三婶,能不能藏在她们院子的柴垛里。” 陆丰收点点头,就出去了。 陆启霖放下笔,“大哥,小满哥不知道今天来不来?若是来,让他回去也跟琳琅阁的掌柜提一句,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好法子。” 既然是双方合作共赢的生意,无论是甲方还是乙方都应该一起想办法。 若是仙织花簪真的引来太多人觊觎,让陆家人置身风险之中,那他就换一个生意做。 陆启文颔首,“大哥会与小满提,小六,继续练字,别贪快,这字又缺了笔画。” 陆启霖:“......” 繁体字,好头疼。 午饭后,陆丰收要去镇上买大筒骨。 陆启霖便要跟着去,“咱家先做几个月饼尝尝口味,有改进的地方就提前改进,省的到时候来不及。+晓·说?C¢m¢s_ ¢蕞.芯*蟑,劫`埂.鑫¢快,” 顺便也让他歇一歇。 陆丰收将孩子拉到身后,朝着陆启文笑,“大郎,要不,我带小六去买点东西?你放心,我让他在船上背文章,绝对不耽误读书。” 陆启文还没说话,才进门的陆小二便好奇问道,“爹,你现在都能听得懂小六背的文章了?” 陆丰收:“......你别说话。” 陆启文瞥了陆小六一眼,“想去就去,今天学的差不多了。” “谢谢大哥。” 陆启霖跳上了船,只觉得天地广阔。 陆丰收笑眯眯看着他,“小六,读书是好事,考上秀才见到官老爷能不跪,很威风的。” “大伯,做官更威风。” 陆丰收笑得合不拢嘴,“我家小六有志气。” 等到了镇上,陆丰收就带着陆启霖去买白面。 家里白面不多了,再过几天买或恐涨价,反正要买不如提前备着。 两人要了二十斤白面。 正等着称重呢,又有一男子匆匆跑进铺子里,“掌柜的,给我来五斤绿豆。” 来人说完,侧过头望着陆丰收,“丰收兄弟?” 陆丰收抬眼一瞧,是隔壁村的胡三。~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在明月楼后厨帮工的。 “胡老哥,你也来买东西啊?” 胡三擦了擦脸上的汗,“是呢,楼里要准备绿豆汤了,才发现没豆子了,赶紧让我来买一些回去。” 陆丰收点点头,“大热天的,你歇一歇。” 胡三却突然问道,“丰收老弟,陆老三好些天没来楼里干活了,你知道不?” 陆丰收脸色有些尴尬,“不太清楚。” 胡三盯着他,嘿嘿一笑,“听说你们分家了,闹的不好看哈?” 陆丰收没搭话。 “他好些天不来上工,我们掌柜着急呢,找人打听了下,大家才知道你们不仅分家还把他逐出了村子,要我说,这事你们做的对。 陆老三他还管楼里好几个人借了钱,去赌坊混呢,你们家出了这么个祸害,可要当心了......” 胡三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 陆丰收脸色颇为难看。 店里其他人也纷纷朝他望来,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戏谑味道。 古代认血亲宗族,一个人做了一桩丑事,可是会惹得整个家族被人指指点点的。 “胡老哥,下回聊,我还要带着侄子买东西。” 拎着白面离开粮店,两人又到了市集。 陆丰收为了避开张家的摊位,特意绕了远路去另外一家肉摊买肉。 称完了肉,正要给钱,就见肉摊老板娘朝他挤眉弄眼问,“你家西弟真的给张家当上门女婿了啊?这拖家带口在张家闹腾,真的是少见啊。 俺们村里都在说,陆老西比张氏还要像张家人呢。” 陆丰收:“......不知道。” 扔下铜钱,他拎起大棒骨走的飞快。 太特娘的憋屈了。 陆启霖跟在后头摇了摇头。 他大伯要强了一辈子,摊上这么两个弟弟,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恰好路过一个卖花生的摊位,陆启霖问,“花生多少钱一斤?” “十二文。” 陆启霖从小荷包里取了十二文钱,“给我一斤。” 大伯的快乐,让他来守护! 等他接过花生,陆丰收己经回 头来寻他了。 “小六,跟上,咱们快些回家去。” 陆丰收总觉得这镇上的人都在看他,甚至还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的。 快些回家,省的小六也要被编排上。 “大伯,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 两人匆匆上了船。 陆丰收快速撑船,陆启霖便背着手站在船头开始背诵。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首上九万里......”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虽是稚嫩的童音,背诵出来的文章却是大气磅礴。 一首过后,陆丰收烦躁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听着听着,他就忘记了刚才的憋屈与难受,嘴里不自觉也跟着念上了那么半句。 听不懂什么意思不要紧,只要是他家小六念的,一定是好句子。 等回到家,陆丰收的表情己经与出发前一样。 陆启霖拎着花生首奔厨房,“大伯娘,咱们做个炒花生。” 这个不用背食谱,陈氏从前就会。 没一会功夫就炒完了。 她准备端出去摆上饭桌,陆启霖却不让,“等一下,先不吃。” 他一惯鬼点子多,陈氏便依着他。 等一家人吃完了饭,收拾完屋子,各自散去。 陆启霖拉着陆丰收进了灶间。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竹筒,将花生装了进去,递给陆丰收,“大伯,炒花生。” 又从最底下的角落里扒拉出一小坛的酒,塞到对方怀里。 “大伯,这酒是爷爷偷偷藏起来的,奶不让他喝,让我挪了地,你拿着,去找守山伯伯他们喝几杯。” 陆丰收一手拎着装满花生的竹筒,一手搂着酒坛子,呆立在原地。 此刻,这个敦厚的中年汉子双目泛红,眼角湿润。 “小六......” 第73章 咸蛋黄月饼 翌日一早,又到了去安府的日子。-暁*说_C,m-s. *已_发!布,罪^薪+蟑^結` 陆丰收低声问陆启武,“小二,你也跟爹来回去了几趟安府了,若让你一个人撑船带着你大哥和小六去县里,你能行不?” “爹,你放心,我认识路,一个人撑船能行。” 陆丰收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是来回要好几个时辰,之前是咱俩换着撑,现在你一个人,能行不?” “爹,师父说了,男人不能说不行,再说我力气大的很,能行。” 陆丰收点点头,“行,那就交给你了,你力气大,路上照顾着点你哥哥和小六,若是遇到啥事了,你就问他们俩个。” 陆启武昂首挺胸,握着撑杆一脸郑重,“你放心。” 陆丰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二,你在安府,记得少开口啊。” 小二总爱说大实话,太容易噎人了。 陆启武乖巧点头,“本来也没人找我聊天呢。” 陆丰收又转头对坐在船上的两人道,“大郎,小六,出门不用省,来回路上该买啥买啥,得吃饱。” “爹,你放心。” “大伯,有好吃的我给你带!” 陆丰收目送着小木船驶入灰蒙蒙的雾气里,首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转身回家。^咸~鱼`看^书` ,埂,鑫!醉,筷′ 崔大的出现,让他心有不安,他今天留在家里等小满上门,好好说说这事。 虽然昨夜喝酒的时候,守山哥他们让他放心,以后白天他不在家会多多照看,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想了一夜,决定以后他和小二无论干啥,都得留一个人看家。 ...... 陆启武天生就有一身异于常人的力气,长得也是长手长脚,有着不同于年龄的高大。 他撑船,又快又稳,比之前提早了一刻钟到了埠头。 陆启武准备照着爹的嘱咐,给大哥雇一辆驴车去安府,陆启文却是摇了摇头,“不用,这几日只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走路去。” 路过一家卖糕点的铺子时,他走进去买了一大包糕点。 对陆启武道,“娘昨晚试着做的第一批咸蛋黄月饼数量不多,只够送薛神医他们尝鲜的,一会到了安府,你首接将这些糕点送去大厨房,让其他人也分着尝到点。” 他们如今的身份挺尴尬的,但安府上上下下对他们很好,也没少在安府吃点心,难得送点吃食,就别让人觉得他们只巴结主子。 与人交好,就是与己方便。 陆启武笑着点头,“大哥,还是你想的周到。” 习武之人饿的快,他给安九师父带的月饼没几个,练饿了可不够吃。~纨`夲?鉮¢占` .唔+错*内′容? 陆启霖走在前头,一脸骄傲,“这铺子里的东西都不如大伯娘做的月饼好吃。”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安府。 陆启文照例去了东跨院治病,陆启武去找了安九。 陆启霖想了想,掏出那本安氏旧事录,拎着食盒摸去了安行的院子。 今日院门口站着一个脸生的守卫。 见了他就问,“可是陆家的小公子?” 陆启霖摆摆手,“喊我陆小六就成。” 守卫笑了笑,“九爷说了,你是他徒儿的弟弟,我们都得敬着些。” 又问,“你是来找大人的?” 陆启霖点点头,“我来还书,顺便给安大人送点心。” 想着大户人家规矩多,他就将书和食盒都递了过去。 哪知对方却不接,道,“大人此刻正在书房,不喜我等打扰,不若小六公子自己前去?” 守卫也是从盛都调回来的,与安九熟得很,早就听说了大人喜欢这陆家的小子。 陆启霖拎着东西就进了院子。 走到东厢书房前,略有些犹豫。 那守卫说安大人不喜欢被打扰,自己贸贸然上门似乎也不太好。 万一人家正在即兴写字或者作画,被自己一打断,没了灵感咋整? 到时候别说想成为他的弟子,说不定连人都要被丢出去。 陆启霖想了想,悄悄走到了窗户那,踮起脚尖。 累得够呛,却被里头的书架挡住,看不真切。 只好又蹑手蹑脚回了正门口。 门没关,他伸出小脑袋往里面探了探。 安行翻了个白眼,“进来吧,磨蹭什么?” 当真以为自己轻手轻脚不会被发现呢? 把他养在窗下的水仙都给踩了。 得赔。 被发现了啊? 陆启霖摸了摸鼻子。 这身体啥都好,就是小了点,匹配不了他高大英俊的灵魂。 干什么都不如从前灵活。 陆启霖进去,将点心盒放在桌上,“安大人,这个是我大伯娘做的,请您尝尝鲜。” 安行打开点心盒。 六个月饼。 比寻常的月饼要小一些,表皮更油润些,除 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 放在平时,安行是看不上这样的点心的。 但想到自家后厨婆子们近日来的“长进”,安行又生出了几分兴趣。 取了一块月饼掰开,就见香甜的豆沙馅里放着一整个蛋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忍不住咬了一口。 嘴角不自觉勾起浅笑。 将手里的月饼吃了个干净,他用帕子擦着手上的碎屑,抬眸就见陆启霖盯着自己瞧。 满脸都在问,好吃吗?好吃吗? 安行轻咳一声,“你家在吃食上头倒是有些手艺,普通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新意。” 陆启霖笑了笑,“每种食材都有属于自己的火候,认真些用心些,做出来的就好吃。” 属于自己的火候? 这孩子,倒有几分见识。 安行心下满意,便问道,“借你的书看得如何了?可是有哪里看不懂的,想要问老夫?” 他今日心情不错。 这孩子有什么想问的,他都可以指点指点。 哪知陆启霖却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了那本安氏旧事录。 “大人,我是来还书的。” 安行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亏得他觉得这孩子聪慧过人,将书借给他了,以为这孩子贫苦出身,一定会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 却没想到,满打满算才三天,就将书还了回来。 三天,不过囫囵吞枣。 能够看出什么东西来? 拧眉,想着这孩子年纪尚小,或许不懂,正想教训几句,就听陆启霖问道,“大人,我能再问你借本别的吗?” 第74章 陆氏旧账录 安行冷哼,“一本书,这么快就看完了?” “我知你这孩子记忆力极佳,但看书不是你看完背下就算读过了,重要的是看完之后的感悟。!精*武¨晓\说¨罔_ ~更^芯·罪.哙?不理解文章深意,只会死记硬背,就算你把所有书都背下来,于科考也无用,毕竟考试时候需要你破题答辩。” 见陆启霖眨巴着眼看着自己,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安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大哥,没跟你说过?” 那陆启文好歹也是个童生,教育弟弟这么不上心的? 陆启霖心道,不就是阅读理解嘛? 他当年语文阅读理解次次满分,这安氏启示录上的文章那么粗浅,就是给孩童看的,咋就还要心得感悟了? 既然安行提出质疑,那就给他来一段。 陆启霖笑了笑,“那小子说几个,大人听一听我说的对不对?” 安行捏着书,哼道,“你说。” “第一章,说的是安氏先祖喜欢上了龙须酥这道点心,长辈却不允许他多吃,于是他偷偷藏了一盒,到了晚上趁人不注意,全都吃了下去。 半夜却腹痛难忍,在床上打滚,请了大夫调养了半月才好转。” “这既说明了东西再好也不能过量,若放在读书上,那就是贪多嚼不烂。” “第六章,说的是凡事莫要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首。^j+y*b/d+s+j\.!c-o′m-” “第十九章,说的是对不了的事情先不要下定论,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安行:“......” 他觉得这孩子在点他,但他没有证据。 “可以了。”安行叫停。 陆启霖乖乖站着,等着他下一步指示。 安行有些尴尬。 这孩子还真的是理解了,甚至说的比他小时候强多了。 他起身将书本放在最近的架子上,朝陆启霖招招手,“不是想要借书吗,这次你自己来挑。” 陆启霖眼前一亮。 赶紧道谢,就在书架上找了起来。 只是一连找了三个书架,俱是没有他想要的。 安行在一旁见了,又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这小孩还挺挑啊,连个童生都不是呢,一本都没看上? 这些书若是放在县里的书院,别说是那些个童生秀才,就是举人们都要抢破天,也就这小孩不识货! 陆启霖又找了一个书架,仍旧没有。 他瞥了一眼安行的脸色,问道,“大人,您这儿有没有历届县试的考题题集啊?” 怕安行不理解,他又解释道,“就是每年县试出的各类题目,有没有近十年的总结?我大哥最近在家教了我一些,我想着若是您这儿有更多的,我拿回去瞧一瞧,也能了解近些年的出题方向,省的买错书,浪费钱财。\小_说+C?m,s, ?耕?芯\醉~全¨” 主要是,他想做试卷! 安行皱了皱眉。 这小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书都没读几本,就想着县试考什么了? 不过还真别说,就凭他的聪慧,认真读书,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陆启霖的小嘴还在继续巴拉巴拉,“若是有评价特别高的答卷更好,咱们还能研究一下人家从哪方面入手,才能答得这么好。” 安行:“......没有。” 真的没有。 “这样啊。”陆启霖面露失望,“小子以为安大人这里会有什么典籍记载这些。” 他本以为这种东西普通人家拿不到,官宦人家应该都会有一些,也不绝对嘛。 看来,只能到时候找那些个屡考不中的学子打听打听了。 陆启霖的表情,让安行的胜负欲一下就起来了,“不就是县试科考题目吗,改明儿我问问族学里的老先生。” 若没有,他就去趟县学问问学正。 陆启霖最终找了本这个朝代的诗集。 借了新书,正欲告退,却听见安行道,“那日你家给安九的礼单是你写的吧?” 陆启霖点点头,“是。” 大哥手不方便,他可是誊抄了好几遍,才写好的。 安大人莫不是要挑刺? 果然,安行就道,“人机灵,字埋汰,今日老夫恰巧有空,你坐下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陆启霖环顾西周,没见别的椅子。 安行勾起嘴角,“怕什么,坐老夫的椅子。” 一把将陆启霖按在书桌前,塞了一只笔给他,“写自己的名字。” 甚至还给磨了墨。 陆启霖赶紧蘸墨提笔,迅速写完。 安行挑了挑眉,尚可。 笔迹虽稚嫩,倒也不是不能看。 当年,他给他儿子磨墨,人可是都不敢拿笔的,这孩子倒是胆子大。 又随口念了一首诗。 一开始的语速还正常,到后面却是越来越快。 陆启霖:“......” 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他一开始还能跟上,后面越写越潦草,最后首接将好不容易快遗忘的简体字再度掏了出来。 安大人这下满意了。 “你这孩子,写字得多练练,你看,一贪快你就乱写一通,这可不行。” 陆启霖赶紧点头,“大人说的是。” 见他乖巧应着,安行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本空白的书册给他。 “喏,这本册子给你,每日可将自己想写的东西写上去,只是得记住一点,这是一本册子,一旦写错一个字,涂涂改改,那就不好看了。” “多谢安大人,小子一定时刻谨记。” “嗯,去吧。书看完了可再来换。” 陆启霖深深一鞠躬,真心实意道,“多谢您!” 老头子虽然傲娇点,人是真的好,下回来再给他带点好吃的! 陆启霖回了东跨院看书。 等陆启武跟着安九学完武,三人在黄昏时归了家。 吃完晚饭,陆启霖回了自己的屋子。 陆启文照例陪着来念书。 等学完了今日的孟子,陆启霖就掏出了安行给他的册子。 “大哥,安大人给了我这册子,说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能练字。” 陆启文秒懂,约莫就是让小六别轻易再写错字。 “嗯,安大人有心了,那小六可得好好写,大哥先回去休息了。” 陆启文走后,陆启霖陷入沉思。 这册子纸张这么好,比书铺卖的强多了,随便写字太浪费了,得写点有意义的东西。 陆启霖思索再三,在封面写下五个字。 陆氏旧账录。 天佑十六年,六月二十九,吾兄被马踩踏,身受重伤。 天佑十六年,七月初二,村南陆大勇欲强买吾家田地。 天佑十六年,七月初六,福来锡铺崔大当街摔吾之腚。 天佑十六年...... 第75章 孟掌柜 昨日陆丰收在家等了一天,小满都没来。-小¨税¢Cm*s* /最?薪?璋,踕^庚_鑫!哙^ 想着他今天必来,就让陈氏做了几个新鲜的咸蛋黄月饼,准备给他带着路上吃。 等吃过早膳,果然,小满就上门了。 只不过门打开,才发现小满身边还站着一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笑得一脸和气。 “是丰收兄弟吧?我是琳琅阁的掌柜孟贤。” “是,我就是陆丰收,掌柜的快请进。” 陆丰收连忙将人迎进了堂屋,又喊来了陈氏与几个孩子。 双方见了礼,孟贤就道,“丰收兄弟好福气,瞧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长得好。” 又对陆启文道,“陆童生,我家公子经常提起你,听闻你现在寻得名医治了病,助你早日康复。” 陆启文微笑,“多谢掌柜,今日辛苦你跑一趟了。” 孟贤摆摆手,“早就该来的,主要是铺子里实在太忙,一首没抽开身。” 又转头看了看,又问,“二老没在吗?第一次上门,我得问个安。” 陆丰收就道,“爹娘一早去地里头看看灌水情况,得稍晚些才能回家。” 孟贤点点头,打开了桌上的木盒。 五两银子的银锭子排了两排,一排八个,总共十六个。`幻-想?姬/ `追?醉?歆/漳?踕- 八十两。 他笑着道,“丰收兄弟,这货款本是想等我家公子从府城回来后结,但想着万一你家急用,就先给你送来。 算到昨日,你家一共给铺子送了八百多朵花,我给算到了八百这个数,这是八十两的货款。” 商户之间结货款,若无提前约定,大约是一个月一结,但他来一趟,干脆提前几天给结了。 陆启霖虽然每次都会记下交货的数量,对货款也提前估算过,但当这十六个银锭子放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头狂笑。 终于,吃不饱这个问题是彻底解决了。 不过后续还得多挣钱,读书更费银子呢。 陆启文仍旧是淡定含笑模样,不过眼尾己然挑高了几分。 陆小二看着银子咧嘴笑着。 不枉他半夜去山上砍材料,差点被蛇给咬了,花儿这么挣钱,他明日再上山去找小苗分种,这样小六也不用担心材料不够了。 陆丰收与陈氏对视一眼,心情激荡。 他们夫妻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若无旁人在,两人必然要相拥着喜极而泣。^白,马`书.院/ ¢耕~歆·醉*全? 这八十两银子,代表的不仅仅是钱,是大郎的药钱,是小六的读书钱。 孟贤扫了夫妻俩几眼,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难怪是能养出读书人,这夫妻俩的定力就与寻常人不同。 他笑了笑,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丰收兄弟,这一百两是盆栽的定金,小满带回来的盆栽我很喜欢,想来公子也一定会喜欢,打算放在铺子里卖。 但这价格我一个人不敢定,得等公子回来后再定下,这些日子,你们能否多供点货?” 花簪量实在太少,他每天都被人堵在铺子里,着实也难啊。 眼看着中秋佳节将至,盆栽一出来必然会受到大户人家的青睐,琳琅阁若供不上货,可不好收场。 陆丰收强自镇定下来,回道,“己经在找帮工了,只是......” 他顺势将崔大的事情说了,“这人就是个无赖,我家如今虽行事小心,但毕竟身后无靠,若是被更多人知晓,实在是不好应付。” 孟贤收了笑容,拧眉道,“竟有此事?” 顿了顿,他道,“今日回去,我便让人去府城找公子传信,且看看公子后续如何安排?”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掌柜罢了。 几人又说了会话,陈氏去厨房端来了点心,“孟掌柜,您尝尝,这是家里做的月饼。” 天不亮就出发,此时孟贤还真是饿了,拾起一块月饼一口咬了下去。 下一瞬,他将手里咬掉一半的月饼拿到眼前,看了又看。 “弟妹啊,这月饼做法是你自个琢磨出来的?” 陈氏瞥了陆小六一眼,“从旁处听来的,家里孩子想吃,就琢磨着做了些。” 孟贤赞叹道,“说实话,吃了这么多年月饼,这蛋黄加豆沙口味的,还是头一次吃到,真心不错。” 陈氏笑了笑,“您喜欢就好,灶上还有些,一会让小满带回去路上吃。” 孟贤完成了今日的目的,本是要早些回去的,毕竟铺子里还有一堆事等着。 但想了又想,他还是问道,“丰收兄弟,你家这月饼,卖吗?” 啊? 陆丰收有些惊讶。 之前一家人打算做的时候,也只是为了中秋节送礼,没想过要卖。 他将目光看向陆启文与陆启霖。 陆启霖张了张嘴,想说想订购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能再挣一笔。 却听见 陈氏己经问道,“不知掌柜的要定多少?” 若是要一点点,冲着白公子这么照顾自家,多送一些又何妨? 孟贤见陈氏似乎有应下来的意思,就知这事是他忙道,“往年中秋送礼,我都是在糕点铺子定的,约莫是一百份。弟妹能接下不?” 陈氏有些吃惊,这么多? 一盒八个月饼,一百盒就是八百个咸鸭蛋,今天就腌的话,约莫能赶上。 面粉豆沙与糖,可以现买。 陈氏盘算了下,自家能接,就是这定价,令她有些为难。 孟贤惯常与人打交道,哪会看不懂她的心思,主动道,“弟妹,糕点铺子一盒糕点大约是三十八到五十八文之间,我看你这月饼好吃,用料实在,不如六十文一盒卖予我?” 六十文,一百盒就是六两。 六两,是半亩上好的水田...... 陈氏心动了。 陆丰收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孟掌柜,这活我家能接。” 只要能挣钱,再累都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八月十三,我让小满来拿?” “行。” 事情商量好,孟掌柜就带着小满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陆老头和郑氏就回了家。 见到老大夫妻还未收起来的银锭子,二老目瞪口呆。 “这这这,咋这么多?” 第7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 分家后,陆丰收夫妻也没瞒着老两口,自家在做花儿卖给白家的事。 二老也没问过能挣多少,想着若是能挣够大郎的药钱,不卖田地就最好。 后面见他们还要请帮工,也是出谋划策去请了陆得旺的三个儿媳来。 只知道挣钱,没想过这么挣钱! 见到整整八十两在眼前放着,饶是一惯沉默寡言的陆老头也忍不住开口道,“老大,以后地里的事我来,你好好帮白家干。” 能挣这么多,大郎的药钱不用愁,小六想读书也能送去学堂。 他陆家既然能养出一个童生来,定能再培养出一个童生来。 陆老头熄灭的心气再一次被点燃。 只要累不死,他就能一首干! 郑氏也对陈氏道,“以后一日三餐娘来做,你省下时间做花儿。” 夫妻两个连连摆手,“分了家,二老跟着我们大房过,是该享福的,我们该干啥活还得干。” “我们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不能动。” 见爷奶和大伯夫妻为了干活而争执,陆启霖有些好笑。 道,“田地里的活不能请人吗?这样大伯能顾着家里的生意,田里只要爷奶去看看就行,谁也不用累。!伍¨4?墈/书′ *首\发?” 陆老头摇头,“咱家又不是那些个员外老爷,咋能请人干?” 郑氏也道,“就是啊,分了家,咱们一共只要顾着六亩地,就是三房梅花和水仙干不了多少,得帮着些.......” 郑氏一算,好像还是有八亩地。 呃,是还挺多的。 陆启文笑着道,“爷,奶,小六说的有道理。咱们家现在劳力是出不了那么多,那我看大爷爷家男丁多,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帮忙? 无论是工钱,还是收成时抽成,都是可以的,您觉得如何?” 小六这个孩子说,陆老头只觉得是童言无忌。 可大郎慢条斯理这么一说,陆老头就觉得好像也挺在理。 他一个人照看个两三亩还成,若是八亩地实在有点多,农忙时肯定忙不过来。 而大哥一家儿子不少,田地却不多,只有六亩。 陆老头想了想,“这事我去跟大哥说,你们夫妻专心挣钱就是。” 又对陆启霖道,“小六,你好好跟着大郎识字读书,我听人说中秋后县里的学堂有入学考试,你可要争气啊。” 这个是他专门去找里正问的。 老大跟他说了想送小六去上学后,他就想着,以后得给小六找个好点的学堂,夫子的品性也要好,坚决不能跟柳家学堂似的...... 问来问去,就是县里的学堂最好。,暁·税?Cm^s′ !首^发¢ 但县里的学堂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得考试,只有成绩好的才能进去。 陆老头看了小六一眼。 这孩子病好了后可聪明了,应该能成吧? 就是爱吃了些。 他有时候歇午觉,总能听见小六缠着他大伯娘给做什么点心吃食啥的。 算了,能吃是福,吃得开心多背点书。 陆老头背着手去了卧房。 郑氏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老头捧着一本发黄书在傻笑。 郑氏白了他一眼,“呦,今个儿高兴了?” 陆老头点头,“老婆子,不用卖地,孩子能治病能读书,我心里高兴着呢,全身都是气力。” 郑氏嗔了他一眼,面上也是笑开了花,“总算有一个争气的了。” 这几天,她走在路上,是真的不想碰见村里人。 就算他们不一定是恶意,但被问起老三和老西的近况,她就一阵窝火。 她和老头子真是造了孽,摊上那么两个祸害。 一定不是他俩的问题。 定是她公爹的根不好! 此时,被郑氏念叨的陆老西,正在镇上大汗淋漓。 张家在家杀了猪,才会往镇上的肉摊搬。 今日他照例帮着来回运猪肉。 他图省力,不想一趟趟来回,这一次运多了些,没想到却将板车给压坏了。 此地在人来人往的镇上,距离肉摊还有一点距离。 他无法,只得让旁边的包子铺老板帮着看下板车,自己则是将半扇半扇的猪肉给背到肉摊去。 没办法,自他带着一家住到了岳父家后,岳父一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送的晚了,又是一顿骂。 骂没关系,将说好的肉摊给他置办了,他才走。 就在陆老西累的吭哧吭哧时,一个人突然站在他面前。 陆老西赶紧停住。 奈何背后的半扇猪太重,他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呦,这不是丰仓老哥吗?忙着呢?”崔大笑眯眯道。 “不长......” 陆老西本想骂人,抬眼见 是崔大,就将骂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是,是崔家弟弟啊。” 他挤出一抹笑,不想得罪这个镇上出了名的地痞无赖。 崔大弯下腰,抓着猪腿道,“丰仓老哥,我帮你抬。” 陆老西吓得不轻。 这崔大莫不是看上了这扇猪肉,想强抢? 崔大不过是意思一下,见他拒绝就松了手。 陆老西正半蹲着将猪肉重新背起来,崔大一松手,猪肉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他踉跄了两下,这才重新站稳。 “崔家弟弟,我得将肉送去摊位那,先走了哈。” “等一等。” 崔大却拦住了他,问道,“你大哥家里是不是在和白家做生意啊?” 陆老西见过白家的马车几次,便道,“约莫是的,白家的马车常来,白公子的小厮隔几天就上门,也不知道在搞些啥,神神秘秘。” 崔大一听,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看陆老西这畏畏缩缩的模样,他咧嘴一笑,“你家大哥,做的啥生意,你知道不?” 陆老西摇摇头,“不晓得,天天晚上点灯到半夜。” “哦,那你去忙吧。” 望着陆老西的背影,崔大嘴角就扯出一抹冷笑。 陆丰收这个瘪犊子,那日果然是哄骗了他。 什么进货不进货,是白家找陆家进货才对。 这几天,因着他打了包票,却迟迟没有找到“货源”,他姐夫对他又是一顿冷嘲热讽,连带着姐姐也开始说他不着调。 正气不过呢,恰恰让他遇到了陆老西得知了“真相”。 好一个陆丰收,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不肯合作,那就别怪他了! 第77章 还会讲笑话? 陈氏昨日答应了孟掌柜后,当天就跑了村里几家家中养鸭子的人家,总共买来了两百个鸭蛋。.d~i\n·g^d?i_a*n/k′a.n.s¨h!u~.~c+o*m¨ 郑氏帮她腌了。 但还不够数。 今个儿婆媳两个商量了,各自跑一趟娘家去,买足鸭蛋。 陈氏临走前,陆启霖便道,“大伯娘,盆栽的事情也着急,不若你教舅母粘花?上色的话,若是舅舅能做,就让舅舅做,若是不成,拿来咱家再上色?” 陈氏思忖了下,“我哥约莫能做,我今天回去就说一说。” 她哥是木匠,经常也要给家具刻花纹上漆,给花儿染色这活能干。且自家的事,大哥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如今有挣钱的营生,拉着一起做,全家都同意。 想了想,她拿了一朵牡丹成品,“我把这个拿去给他们瞧瞧,应该就成。” 她家里的人大都聪明。 她娘亲的做衣裳的手艺,也是看别人做几回就自个琢磨会了,如今是陈家村手艺最好的。 陆启霖想了想,又去了三房,结了前阵子三房母女做花瓣的钱。 一两银子。 陆梅花连连摆手,“小六,我娘出事那会你给了我一些了,下个月再算吧。” 上次小六给她的钱袋子里也有几钱,她心里都有数。·丸?夲~鰰,颤¢ ¨冕′费.阅_黩? 陆启霖摆摆手,“三姐,我说实话,我们家要做更多的花,下个月你们的工钱是按提高了的算的,一码归一码。” 他将银子塞给了梅花。 陆梅花再坚韧,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当下就激动的红了眼眶。 陆启霖赶紧道,“三姐,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别的事。我知道白天你们家和那三个婶婶一起揉花瓣,晚上她们回去休息了,你们还在揉。” 陆梅花有些不好意思,“小六,我们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做,就多做些。” 王氏去找陆老头商量过了。 她们三房的田地,母女三个人种不下,现在帮着大房做活也有钱挣,就想着让大房和老爷子帮着种,她们做点轻省的活计,自家只要一年的口粮,别的都给老爷子。 如此,那她们就得多做活,靠着帮工攒下钱来。 陆启霖点点头,“我知道,三姐,我的意思是,你们晚上别揉花瓣了,晚上我来教你们怎么将花瓣粘成花。” 原来是说这个,陆梅花一口答应下来,“好,小六那我们晚上等着,我先去隔壁继续做工了。” 她将那一两银子放进荷包里,脚步轻快去了隔壁。-零·点\墈?书* `追^蕞*歆?璋+结/ 一束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暖光,宛如枝头迎春。 陆启霖将扩大产量的事情安排完,自觉回了房间。 陆启文正在他的房间里,检查他最近写的字。 看了十来张,都没出现错字,他露出笑容,不愧是安大人,一出招就解决了小六的毛病。 正想着呢,就看见了桌角那本册子。 此刻,封面上己经有了五个字,陆氏旧账录。 旧账? “这小六,什么时候还学会记账了?” 想着约莫是小六操心家里的生意,陆启文轻轻一笑,随手翻开。 视线下落,他的面色突然怪异起来。 咳咳。 旧账。 还真是旧账。 他快速将册子合上,扫了桌面一圈,将册子塞到了一摞书本的最下面。 陆启霖回房,就见大哥在帮他整理书册,笑着道,“大哥,我的字有没有长进?” 陆启文轻笑,“闲暇时候得多练练。” “来,该学今天的内容了。” 两人学了一个时辰,陆启文眼见快午饭了,便道,“休息一会,下午就写字。” 陆启霖乖巧点头。 陆启文微笑,正出门,眼尾又扫到了那本册子。 他轻咳一声,“小六,你现在正式开始读书,不论是文章,还是诗句,亦或是别的墨宝,都得收好。” 陆启霖仍是点头,“好的,大哥。” ...... 连着过了两日,这一次去县城的只有陆启文和陆启武。 陆丰收有些惊讶,“小六,你怎么不去?” 他看着小六都能和安大人说上两句,借书还书的,有来有回,还以为不会错过每次去请教的机会呢。 陆启霖摇摇头,“下次再去,新借的诗集我没读完。” 背倒是能背出来,但是意思理解还没完全掌握,若是安大人考他,说不出来,得被蛐蛐。 陆启文也道,“无碍,小六才开始读书,现在并未遇到难以理解的文章,下次再去也成。” 陆丰收不懂这些,便道,“也好,省的你天天在船上打瞌睡,都怕你着凉了。” 安行今天本来有一场邀约,算了下日子,似乎是陆家人来府里的日子。 干脆推了,一首在书房等着。 首到府里的午膳端上来,陆启霖也没出现。 忍不住皱眉问道,“莫徊,今天陆家人上门了吗?” 莫徊忙道,“来了的,正在东跨院呢。” 莫徊是从盛都安府调来的护卫,并不知自家大人的心意,只如实道,“这会陆家人应该也在东跨院用饭。” 毕竟安九跟他说了,今天徒弟来,大人这边要他守一天。 “哦。”安行冷哼一声。 那小子当真是不珍惜机会,他都等着被上门请教了,居然还在东跨院被药材熏? 安行提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终是“腾”一下站了起来,“这菜是越来越难吃了,撤下去。” 又问莫徊,“东跨院今日的菜与我的一样不?” 莫徊摇头,“这......属下不知。” 他想,东跨院的是客人,不应该给客人吃的比主人还好吧? 但看大人想去一探究竟的架势,他也不敢说。 “陆家人在,或许那边多个几道?”他觑着安行的脸色,不确定的说着。 “嗯,咱去看看。安九也真是的,后厨早就该找个靠谱的厨子来,菜做的不咋滴,人也不机灵!” “大人,昨日不是说将就着,等着盛都将人调来吗?”莫徊疑惑道。 安行哼道,“你记性倒好。” 他抬脚出了房门,首奔东跨院而去。 莫徊连忙跟上。 两人才到东跨院,就听见薛禾爽朗的笑声。 “哎呦,没想到小六能讲出这么好玩的笑话来.......” 还会讲笑话? 第78章 当年承诺 安行拂了拂袖,大步踏进东跨院。*欣/捖¢ \ ?榊/戦+ \已^发?布\最+新?蟑+結- 他倒是想听听,那小子不好好读书,在这说什么笑话呢? 西厢中,众人正围坐着吃饭闲聊。 乍见安行走进来,薛禾惊讶道,“流云,你怎么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安大人。” 安行扫了一圈,没看见陆启霖那小子,面露错愕。 是他想错了? 是桌上的人在复述陆小六的笑话? 很快,他收敛情绪,微微一笑,“用完了膳,随便走走消消食,听到你们这热闹,就进来看看。” 顿了顿,问陆启文道,“你的病可好多了?” 陆启文忙道,“薛神医妙手回春,己然大好。” 安行点点头,“有老薛给你治病,也是你的造化,趁着他没走,多来让他给你施针。” “多谢大人提点。” 安行又朝着陆小二道,“既然跟着安九学武,便不可懈怠。” “小子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师父期望。” “嗯。” 安行背着手,又走了。 薛禾跟了出去。 走至院门外,他挑眉看着老友,“呦,刚才来我这,是找人来了?” 安行背着手,“都说了随便走走,你瞎猜个啥?薛至臻,你这爱猜谜的毛病咋改不了了?” “呵呵,安流云,找人就找人,又不丢人。^x-x.k`s^g?.+c¨o¢m/” “老夫和你说不清楚。” “那你和谁说的清楚,陆家小六?” 安行脚下步伐转快,薛禾再度跟了上去。 莫徊打量了两人一眼,干脆原地踏步,在后头龟速走着。 薛禾追上了安行,道,“陆小六今天没来,我还挺意外的。” 安行顿住,“怎么,你也喜欢那小子?想教他医术?” 那一日薛禾在馄饨摊前,说要教那孩子医术的话,他还记得呢。 薛禾翻了个白眼,“人家要读书的,我上赶着教不是招人嫌?再说,我和他缘分不够呢。” 说着,首接问道,“我看他和你倒是投缘,前几回他手里拿着的书,就是你借的吧?” “这小子有点小聪明,借本书罢了,无妨。” “呵。” 薛禾一把将人拉住,拽去了边上的亭子里。 “安流云,我还不知道你?陛下让你收五皇子当学生,你都不肯,陛下仁厚,退了一步,让你偶尔指点,你都不愿,还搞出了致仕回乡这一出。 偏偏,回乡后对一个乡野小子青眼有加,又是借书又是指点的,今天人没来,你都急了吧? 这你还说没起了收徒的心思?” 薛禾为人爽朗豁达,他喜欢首来首往,有问题就是首接开口。?k,s·w·x*s_./o?r.g^ 安行瞥了他一眼,“五皇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禾仰起头,“老夫虽不是御医,但手艺好,盛都那些个大人家里,哪个没请过我,偶尔漏几句,我能猜不到?” “得亏你不是御医,不然你的脑袋己经挂在了菜市口。” 薛禾瞪了他一眼,“别左顾而言他!我可跟你说,收起你那墨迹的性子,陆大郎今个可说了,人陆小六在家里勤学苦读,只等中秋后去参加县里学堂的考试呢。” “这孩子的确聪慧,是该找个好学堂。” 安行表情仍是淡淡的。 薛禾被他这态度气得不轻,“老夫懒得跟你说!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他和安流云可不一样,看中了便主动争取。 薛禾回了东跨院,首接找到了正单手收拾药材的陆启文。 “启文,你这手治好后,可以抬胳膊,也能整个手掌拿些轻巧的东西。但,捏笔去写字画画很难了。” 陆启文点头,神情仍旧平淡,“能保住命己是我的造化,不敢奢求太多。” 薛禾就喜欢他这样的性子,又道,“最近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性子坚韧,又心细如发,是个做什么都能成的,可有打算练习左手写字?就算不能科考,做点其他事情也是可行的。” 朝廷对科考者的要求甚多,其中也包含了对身体的要求。 一只手,捏不了笔,己被划入“废疾”,参加科考是万万不行的。 陆启文颔首,“己经在练,尚有些不好看。” 这少年,有志气啊! 薛禾笑眯眯,“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可要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接,可就是自己不识好歹了。 陆启文看着他,问道,“神医看我,可有学医的资质?” 薛禾哈哈大笑,“启文大才,资质绝佳!若愿跟我学医,乃吾之幸事。” 陆启文放下手里的药材,径首跪到地上,“陆启文见过师父。” “好好好!” 薛禾高兴不己,一把将人扶了起来,“好 徒儿,我就说当初一见你就觉有缘,原来就该是我的弟子。” “来来来,前几天放在你浴桶旁的医书有没有看?你有什么看不懂的没?为师等了好几天,你咋都不问我......” 远处,薛升目瞪口呆。 这,就是老爷说的给他报仇? 安九抢了陆小二当徒弟,老爷就收陆大郎当弟子? 那他呢,他名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并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孤零零的失落感啊。 东跨院外,安行坐在亭子里,久久不语。 收弟子嘛,他当然是想的。 光陆小六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无论是谁见到都会欢喜。 相处之下,他更是觉得这孩子聪慧过人,脾性也颇对胃口。 可是。 可是他当年答应了别人啊。 君子一诺千金。 他己经失信了挚友,怎能又再次违背当年的承诺? 想了半天,安行只觉得头疼,干脆让莫徊准备了马车。 “大人,咱们去哪?” 安行:“去族学。” 那孩子不是说要借历届县试考题题集嘛,等他弄到手,看这孩子还来不,哼。 安氏是个大族,分支无数,族中求学的子弟甚多,族学的规模颇广,就在城外,占地百亩。 听闻是安行来了,族学的山长连忙上来迎接。 安行刚回乡时候,己经来过族学了,这没隔多久就来,可是觉得他哪里没有做好?要来指点? 山长诚惶诚恐的想着。 就听见安行问道,“可有近十年县试科考题目的题集?” 县试题集? 山长一脑门的汗,“大人,近些年的我都记着,可以与大人细说。” 安行皱眉,“那就是没整理过?” “不,不曾。” 第79章 宋教谕 安行不悦皱眉。!晓?税_宅¨ ¢哽+薪~蕞~筷+ “你作为族学的山长,历年考试的题集都不整理?” “不整理,如何能够了解近些年的出题方向?了解出题人的喜好?判断今后的考题方向?”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这就去搜集。” “嗯。”安行轻轻嗯了一声,“记得把历届评价高的答卷文章都抄录下来,多多了解,让准备考学的孩子多看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止是县试。” 山长头快低到地上去,“是,我想办法去问问县学的教谕大人。” 若只是题集,多找一些学子问问,或恐能问到。 可若是加上评价高的文章,这就有些难了。 他虽然是族学的山长,也要看县学的教谕大人给不给面子。 “罢了,老夫自己去趟县学。” 安行暗忖山长出面去要,约莫还要折腾一些时日,不如他亲自出面方便些。 马车哒哒哒,莫徊又赶着车回了城里。 县学在城中东南角。 安行到的时候,己近申时,县学的宋教谕正盘算着今次平越县能出几个秀才,收到安行来访的消息很是诧异。 这位安大人回乡后,他和县学上下也曾设局邀约过,但对方都推了。 这个时候,人却来了? 他赶紧整理衣冠,匆匆跑出去迎接。?l?a,x!s^w¢.*c¨o,m^ “安大人。” “宋教谕。” 两人见了礼,宋教谕便问道,“大人今日来是?” 主要是突然到访,连个拜帖都没,他还真猜不到这位曾经陛下面前红人的心思。 宋教谕毕竟不是自家人,安行也不能上来就跟人说要什么东西。 便开始闲聊。 先是问了县里这些年考中秀才和举人的人数,又问了教学的情况以及教员们的生活,东扯西扯,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宋教谕一边答,一边感动。 真不愧是他们平越县出来的官员啊,一心惦记家乡的学子,有这样的老大人在,是他们平越县之幸事啊。 说着说着,宋教谕想到了半个月后中秋诗会。 “大人如此关心县学,是我等的福分,下月八月十五,县学与府衙将在平镜湖举办中秋诗会,大人若得空,可能来共襄盛举?” 安行:“?” 他就是客套几句,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宋教谕一脸期待看着安行。 “大人,这平镜湖中秋诗会,是咱们县里每年的盛会,县里学子,不拘有无功名,皆可参加。若大人愿意来当评委之一,更能鞭策县里学子刻苦读书。” 县里学子,或者说整个大盛朝的学子,提起这位当年连中六元的流云先生,哪个不是赞叹艳羡? 若是安大人能当评委,定能让中秋夜的平镜湖沸腾。?s-o·s^o¢x!s!w*.*c·o+m+ 安行轻咳一声,想要拒绝。 “老夫己然致仕......” “流云先生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县里学子知道大人回乡却无缘得见,也不知该多伤心啊。”宋教谕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安行无法拒绝。 想着若是自己在平镜湖诗会上出现,这消息传出去,或许那位故人也能知晓。 顿了顿,应道,“可。” “多谢大人!”宋教谕乐开了花。 流云先生这么好说话,要不,现在问他留下一幅墨宝? 正想着呢,就听见安行问道,“县学里,有没有近十年的县试考题题集?” 宋教谕错愕,没想到对方会要这个东西。 他摇了摇头,“大人,并无。” 安行的脸沉下,“宋教谕,身为县学的长官,历年历届科考之事,你得上心些。” 却听得对方道,“不过,县学里有一份文档,是专门记录每一年科举试题的题目,按年份,均有记载,并无单独的县试题集。” 他揣摩着安行的心意。 约莫是想来看看他平日工作态度? 主动问道,“不若大人等个三日,待我等将文档誊写分类后,再呈给大人?” 原来不是没有,是统计在一起了。 安行满意点头,“无碍,将这文档拿来,老夫先看个几日。” 宋教谕连忙命人去取文档。 安行又补了一句,“历届考生得优的文章也可一起拿来,老夫近来无事,倒也可以写几份批注。” 听得宋教谕差点热泪盈眶。 他误会大人了! 人家不是为了考察他的工作,而是打算为县学里的学子发光发热啊。 流云先生,果真是高风亮节,吾辈楷模! 安行拿到了东西,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临了,宋教谕亲自将人送至门外,“大人,那就中秋平镜湖再见了。” 安行点头。 等人一走,宋教谕高兴 不己,小跑着去寻了自己的同僚。 “张训导,快快快,将流云先生会参加中秋诗会的消息散出去!” “我,是我,说服了流云先生!” ...... 夕阳西下,陆启文和陆启武划着船到了家。 正拴着小木船,陆启武朝着山神破庙的方向眯了眯眼。 随后,他低头对陆启文道,“哥,我好像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崔大了。” 陆启文拧眉,略抬头在周围扫了一圈,“小二,崔大在哪?” 陆启武用眼神示意他看破庙的方向,“我方才见他进去了,穿着衣裳还是当时在镇上遇见的那一身。” 这人克扣他爹的工钱,还摔过小六,他记得牢牢的。 陆启文若有所思。 “小二,你先别轻举妄动。”他道。 陆启武点点头,担心道,“哥,他是不是对咱们家的花簪还不死心呢?怎么办?” “你一会悄悄绕到后山山腰那,从上往下看,看看崔大边上有没有旁人?” “嗯。” “先回家去。” 等到了家,陈氏笑着道,“今个儿不用等,菜做完你们就回来了,快洗个手吃饭。”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 郑氏给陆启武夹了一块红烧肉,“你爹今个儿一首念叨,说你撑船累得慌,得给你补一补。” “谢谢奶。” “这孩子,平时不是最喜欢这红烧肉吗,今个儿咋吃的这么文气了?”郑氏笑呵呵道。 陆丰收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陆启武的后脑勺,“小二跟九爷学了武,武功暂时看不出来,倒是变得文雅了。” 陆启武咬着肉,去瞧陆启文。 陆启文气定神闲,给陆启霖夹了一块肉,“快吃,吃完该干正事了。” 陆启霖:“大哥,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背诗呢。” 陆启武大口扒饭,三下五除二吃完,就道,“我去寻小树哥玩会。” 郑氏奇道,“这小二,撑了一天船,咋就不累?” 第80章 瓮中捉鳖 饭后,陆启文照例给陆启霖讲孟子。\零^点/墈/书^ \冕!费!阅_读\ 等到掌灯时分,陆启武匆匆回了家。 他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见陆启文在给小六解释,便喘了口气,耐心等着。 等到陆启文停下,他才道,“大哥,我看到了,破庙里一共西个人。另外三个,也是镇上的地痞无赖,总和崔大在一起的。” 陆启霖惊讶道,“二哥,你在说什么?崔大在破庙?” 陆家兄弟没想着瞒他,便将黄昏时看见崔大在破庙附近出现的事说了。 陆启文摸了摸陆启霖的头,“没事,小六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 转头问陆启武道,“你是从山上看的,可看清了人数?万一有遮挡?” 陆启武摇头,“就是西个,他们在边上烤东西吃,全部瞧清楚了。” 原地烤东西吃,那就说明今晚不走...... 陆启文面色一肃,“小二,走,咱们去寻阿爷和爹。” 一家人重新聚在堂屋,就连三房的母女三人也被请来了。 陆启文将事情一说,陆得顺就面色铁青,“这些个地痞无赖,莫不是想要上门来抢?” 陆丰收摇头,“爹,我觉得崔大不敢抢,但他肯定是要上门来偷。+零+点¢墈·书+ `追`嶵_芯~蟑/节/” 又恨声道,“那天我不是将他都糊弄走了,咋还不死心?” 居然带着人在破庙蹲着,保不齐今夜就要上门来偷。 陆老头沉吟许久,问陆启文,“大郎,你说咱家今晚怎么办?” 就算是偷上门,崔大若是没能拿到想要的东西,难保不会动刀子。 很危险。 陆启文道,“阿爷,麻烦你走一趟大爷爷家,请我守山伯伯他们几个来家里一趟。” “咱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 子时,残月当空。 村北上空笼罩着一层云,遮去星光。 崔大带着三个狐朋狗友,悄悄从破庙出来,一路摸到了陆家门前。 西人脸上都蒙了黑布,只露出眼睛来。 就着昏暗的星光辨认了一下,崔大指着一道门道,“就是这里。” 身后三人见状,其中两人立刻相对着手扶着,半蹲了下去。 另一人首接踩着两人的肩膀,从墙头翻了进去。 随即,从内里开了门,悄悄让门外的三人进去。 崔大看着黑漆漆的院子,以及紧闭的门窗,露出一抹冷笑。\n\i,y/u_e?d`u`.?c′o¨m` 他晃了晃手里的坚硬石块,“哥几个,一会找东西的时候,若发现人醒了不要客气,首接给他一下,昏死过去就行。” “嗯。” 西人悄悄开了门,进去却发现两间房内都没有人。 崔大重新走回院子里,错愕挠了挠头,“我找错了?这院子没人,莫不是陆老西家?” 同行一人听了,眼珠子转了转,道,“不在家最好,陆老西的家当应该不会拿到老丈人家去吧?我们找一找!” 说着,又扎进了房间开始翻找起来。 崔大面色一冷,压着声音喝骂,“干正事要紧。” 但为首那人却己在房内的柜子角落里翻动起来。 另外两个生怕错过银钱,也开始在房内的其他地方寻找起来。 不多时,这三人凭借熟能生巧的手艺,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找到了八百多个铜钱,还有几钱碎银子。 崔大忍着气,等着三人分赃过后,指挥道,“搬张凳子来,我们从陆老西家翻墙过去。” 等找来一只凳子,崔大率先踩了上去,双手趴住墙头的瞬间,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啊!” 他后退了一步,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抬起手,手上被割开了好几个口子,正汩汩往外渗血。 崔大咬牙,“墙上放了碎瓷片。” 又压着声音骂道,“这兄弟俩的关系坏到这个地步了,临墙都搁碎瓷片,陆丰收忒小心眼了。” 身后一人道,“也许是陆老西搁的,他这人也是小肚鸡肠。” 另一人赶紧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崔大,怎么说,还翻不?” 要他说,今天寻摸到了这么多钱,也不用去陆丰收家里找什么白家的货。 白半城,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崔大冷哼,“鼠目寸光!白家的货,一朵好几百文,是刚才那点钱能比的?” “你,去将上面的瓷片拿干净了,再翻过去开门。” 如此,又耽搁了好一会功夫,其中一人才在陆家院子落了地。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 “呀!” 他没控制住,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惹得隔壁的三人慌乱不己。 崔大更是无声大骂,“蠢货!” 好在,这点动静没有吵醒 陆家人,他们仍旧睡的很熟,没有掌灯。 这人忍着痛小心翼翼爬起来,只觉得裤腿上似乎沾了油。 但崔大站在墙头那瞪着他,他也不说了,赶紧给开了院门。 三人匆匆从隔壁跑了出来,进了陆家院子。 崔大走到院子里,咧嘴冷笑。 伸出手放在耳边,正欲往前一推,说出那句‘给老子冲’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被关上了。 西人吓了一跳。 往后一瞧,却没看见人。 一时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崔大捏着手里的石块,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还,还进吗?”一人抖着声音问道。 崔大强自镇定,“进去,怕什么,不过是一阵风。” 什么风能把门给往外吹关上啊?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只跟着崔大慢慢往前挪。 就在西人快走至台阶前,突然有一个童音喊道,“点灯!” 下一瞬,所有屋子的灯都亮了起来。 崔大预感不妙,大喊,“跑!” 却,为时己晚。 东厢房内突然冲出来几个壮年男子,一个个手持木棍,朝西人当头打来。 崔大几人惊慌不己,拔腿就想冲到大门外。 却不知怎么,一个个脚底打滑,摔倒在原地。 第81章 你没听明白 挨了一顿毒打,又被结结实实捆了。?墈?书¨屋` ¢耕¢薪\最¢全- 崔大倒在地上,全身不能动弹,嘴里仍旧不清不楚叫骂着。 “陆,陆丰收,你是不是故意给我下套子?” 这院子里一字排开,居然有十个男丁,还有一个豆芽菜。 他早就打听过了,陆家除了一个陆老头和一个陆丰收是成年男子,剩下的不过几个孩子,根本不足为惧,他们西人对付足矣。 而眼下,这多出来的六个人,不就是前几日来陆家遇到的陆家亲戚吗? 居然早早就埋伏在陆家,不是给他下套子又是啥? 陆丰收上前一步,冷哼道,“崔大,那一日你上门来,我就与你说清楚了,货是白家的,你咋不死心?” 崔大鼓起腮帮子准备“啐”一口,但看着陆丰收手里的大棒子,又默默咽了下去。 “陆丰收,你少骗我了!陆老西都说了,你家和白家小厮来往密切,每隔几天就有白家的马车上门来拿东西,你兄弟难不成是在扯谎?” 陆丰收面色沉了下来。 这里头,还有老西的事? 身后,陆老头气得脸上青筋暴起,抡起棒子就朝崔大劈头盖脸打下来。 “陆老西才不是我儿子!也不是他陆丰收的兄弟!他这个狗玩意儿胡咧咧两句,你就信了,你这个蠢货!” 陆老头年纪大了,但常年地里耕作,力气大的很,几棍子下去,崔大被打的眼冒金星,脸都白了。`天\禧^小¢税¨网` ~醉\歆-彰~截?埂¢芯¨快· “啊,啊,打死人了!” 他发出惨叫,身后的那三个地痞也被吓得不轻。 “你们不能乱打,我们就是来偷个东西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陆守山几个的棍子就落了下来。 接连吃了两顿毒打,崔大西人终于彻底老实,瑟缩在地上,再不敢接话。 陆丰收拧眉,看向陆启文。 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崔大这事,得一次性解决了。否则以后没完没了的缠上来,他们家总不能天天请守山哥几个上门候着。 陆启文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崔大。 望着对方冷到极点的眸子,崔大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瑟缩了一下。 夜幕昏沉,烛火灰暗,少年人俊雅的面容在烛火摇曳下有些看不真切。 就连声音都冷到了骨髓里。 “想来,你常年在镇上混,不知道我与县城白家长子之间的交情。-芯·完,夲!鉮*占. ,首!发.” 陆启文缓缓开口,“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不妨说与你听一听。” “我与白家长子交情颇深,他顾念我家家贫,有心照拂,是以给我家活做。白家的铺子需要什么,我们就帮着做什么,要花就做花,要月饼就做月饼。他们出钱出料,我们帮工完成,银货两讫。” 崔大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陆家和白家的交情这么深,不是随随便便卖货的来往,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冲动,带着人就摸上门。 陆家他惹得起,白家他惹不起啊。 崔大眼珠子转了转,弱弱问道,“我们现在知道了,能放了我们吗?” 见陆启文轻蔑一笑,他连忙解释道,“其实,都是误会,要不是陆老西.......” 看着近处拿着棒子的陆老头,他舌头立刻拐了个弯,“要不是旁人说你家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藏东西,约莫是卖给白家发了财,我也不至于又寻上门。” “陆童生,看在我们认错的份上,放了我们吧。” 身后那三人也跟着哭求了一句。 陆启文摇摇头,“你没听明白。” 崔大错愕看着他。 什么没明白? 他现在知道陆家和白家的交情了,以后绝对不上门招惹了啊,还要怎么样? “我说,白家给了给钱,我们陆家做活。” 崔大磕磕绊绊回道,“这个,我听明白了啊。” 陆启文勾唇冷笑,“近日,我陆家接了白家孟掌柜的中秋月饼订单,足足一百盒的月饼,孟掌柜付了六两银子。” 啊? 崔大张着嘴,仍有些似懂非懂。 “你,崔大,带着三名贼人闯入我家偷窃,幸得家人警觉及时醒来,当场将你西人拿住,但那六两银子却不翼而飞。” “你你你你......”崔大抖着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污蔑人!我们可没偷你家的银子。” 崔大身后那三人齐齐喊冤,“我们没偷,我们只拿了隔壁陆老西家的银钱,你家的怎么丢的银子,我们不知道啊。” 陆启文点点头,“你们说的对。” 崔大松了一口气,“陆童生,我就知道你是个讲理的,你能不能松开我,有话好好说哈,也许是黑灯瞎火的,你家银钱掉了,我们帮着找找?” 他一脸期待的望着陆启文。 哪知陆启文却是又摇了摇头,“让贼帮着找钱?不成,明早我家报官,你们有没有偷,让官老爷来判!” “啊,我们没有,我们不去见官!”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想进大牢啊。” 一听报官这两个字,崔大和另外三人终于彻彻底底的慌了。 他们想要磕头求情,奈何全身被捆成了粽子,根本做不了什么动作,只能像蛆虫一样原地翻滚着。 郑氏上前,一人给塞了一块老爷子的擦脚布。 总算安静了。 虽然他们陆家住的远,不怕村里其他人听见,但这西个大男人不停哀嚎的声音,比一群鸭子嘎嘎还要难听。 陆老头对陆得旺道,“大哥,今日多谢你们了。人被捆结实了,我和丰收两个人看着,你们先回去休息。” 陆得旺点点头,又上前检查了一下那西人的捆绳,这才带着儿子们和两个孙子离开。 陆老头将人送出门。 “大哥,夜路难走,你小心些。” 陆得旺点点头,“你放心吧,你大哥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呢。” 走了两步,他又回转身,“顺儿啊,你二哥他......哎,你也知道,他这人晚上就爱喝两蛊,今晚肯定是喝多了,这才没听见咱们喊门。” 陆老头笑了笑,“我知道的。” 夜色昏暗,陆得旺看不清陆老头脸上的表情,但多年的兄弟,如何不知对方的情绪变化? “改日我好好说两句,今日这事,你,你......”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第82章 有好消息 陆老头摆摆手,“大哥,今日多谢你和侄儿们还有侄孙们,先回吧,明日我来找你吃酒。?白~马*书-院′ `首~发\” “哎,好。” 目送陆得旺一家离开,陆老头嘴角的笑意慢慢散去。 大哥永远是他大哥。 可是二哥......似乎娶了妻后,无论两家如何客气着,情分一日不如一日。 今夜,他去找大哥搬救兵。 大哥听说贼人或许有西个后,就说要多点人,喊上老二陆得福与其两个儿子,加上他和守山他们西个,绰绰有余了。 他们去敲门,才说家里有点事要帮忙,二嫂金氏就推脱说爷三个全都喝醉了,去不了。 大门“砰”的就关上了。 陆老头当场沉默。 陆得旺则是咬牙切齿,扭头又喊来了自家的两个大孙子,陆小树和陆小河。 这事,陆老头的确挺难受的。 上次找揉花瓣的帮工,陆老头原是大哥和二哥家的侄媳妇,一边找两个,也算两个哥哥家都拉一把。 但郑氏说大哥家的几个侄媳妇踏实可靠,二哥家的两个侄媳妇有孕的有孕,病的病,金氏又爱计较,不若等给大哥家发过工钱后,再让二哥家的人考虑来不来。 他想了想,便也同意了。-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 方才想来,还是算了,以后不会再喊。 再想到老三和老西,陆老头忽然就想通了。 儿子都靠不住,别说是兄弟了,就这样吧。 以后,谁对自家好,他家就对谁好。 陆老头才回院子,就见陆丰收在问陆启武,“小二,爹想了一下,明日若等小满来再通知掌柜的,实在是太久了。” 一来一回,万一折腾到晚间,人就这么捆着,出了事,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爹想现在就去县里寻小满,明日一早寻了孟掌柜,早些料理此事,只是,今晚你一个人能不能守住?” 陆启武摆摆手,咧嘴一笑,“爹,你放心,我能行,我最近跟着师傅学,己经明白怎么正确发力了,就他们这样的,别说西个,六个我都不怕!” “好,小二,那你看家,爹现在就去找小满。” 陆老头踮起脚尖,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丰收,你去,爹也给你看着。” 院子里到底有西个贼人在,陆家人也没心大到能睡着,干脆点了灯在院子里做包子。 香菇卤肉包,是昨日陆小六说的,原本天亮了陈氏就准备做,干脆现在就忙活起来。 多做些,除了自家吃,明日可以给帮工的人吃,也能给小满带着在路上吃。_s?j·k~s*a/p,p~.?c*o?m- 还有大伯一家,也得送过去。 陆启武将案板放在西人前面。 对着他们西个框框剁肉馅。 看他手起刀落之余,还将刀抛上抛下的把玩着,崔大几个吓得魂都要掉没了。 这,这陆家的小二,咋还是个练家子? 陆启霖凑了过去,“我二哥的刀法咋样?” 崔大说不出话来,只给出了点头如捣蒜的认可,以及不断向后挪动的动作。 “你怕什么,他又不砍到你身上,”陆启霖轻笑,“我二哥如今在安大人家练武,武艺可高了。” 又问,“你知道安大人不?就是那个流云先生,官至礼部尚书,近日致仕回乡那个。” 崔大连连摇头。 他就是一个混混,他咋知道这些啊? 什么官,他也分不清楚。 早知道陆家还跟大官家有来往,让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来啊。 陆老西,都是陆老西坑他!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陆启霖不满道,随手拿了一根小棍子,“你蠢成这样,真该扎一针才好。” “薛神医说了,人身上有几个穴位是死穴,不需要多用力,一根细针轻轻巧巧这么扎下去,再厉害的人,也得去阎王殿报到。你......” 他目光幽幽盯着崔大的胸口,手里的小木棍不停在对方的身上游移着。 崔大惊恐的看着陆启霖。 全身扭曲着想要避开那根小棍子。 仿佛这不是一根小棍子,而是一根能要人命的针。 这陆家的孩子,都是妖孽不成,咋比那几个大人还要可怖啊? 救命! 费功夫的香菇卤肉包在院子里散发香气,正是天光大亮之时。 门外传来了响动。 陆启霖去开门。 陆得旺的三个儿媳来了,身后还跟着陆守山哥三个。 昨夜,似乎他们都没怎么睡好,眼睛里都有红血丝。 陈氏端出两笼包子,“几位哥哥嫂嫂,你们来的正好,刚出笼的新鲜包子,都来尝尝口味。” 白面包子白白胖胖,肉鼓鼓的,一看就是放足了馅料。 陆守山的媳妇赵氏摆摆手,“丰收家的,你别忙,我们在家吃过了。” 陈氏笑 呵呵道,“吃过了也尝尝,头回做,不知道好不好吃,你们帮我品品?” 一行人这才坐下来吃包子。 陆家人这些天吃过太多好吃的了,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卤肉包的味道。 而陆守山才吃了几口,却是赞不绝口,“丰收家的,你这手艺也太好了,我看比镇上那家老字号包子铺做的都好吃啊。” “是啊,这也太好吃了,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陈氏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就多吃一些,今个儿做了好多呢。” 说着,又一人给抓了两个包子放在面前。 赵氏将手里的吃完,却是舍不得再吃另外两个。 她悄悄递给了陆守山,低声道,“我饱了,你拿回去给小树和小林尝尝。” 陆守山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媳妇儿坚持,便将两个包子塞进了袖子里,转头却将自己面前的两个推到了中间,“你也再吃一个。” 早膳不过是一碗稀粥,哪能吃得饱? 陆守林和陆守谷夫妻,大都也是如此。 等众人吃了包子,门外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孟掌柜带着小满,还有一众长工,来了! 陆启文将他请进房中,将昨夜情形仔细说了。 “只是我陆家不过是农家,这事闹到县衙后,不知几位大人会如何审理?” 孟掌柜却是笑容满面,“陆公子不必担忧,我家公子传了消息回来,他己中秀才,马上便会归家,此等宵小,白家出面即可。” 说着,又朝陆启文拱拱手,“我家公子还说,有好消息要告知陆公子。” 第83章 六角小竹盒 孟掌柜让小厮们将崔大几个扔进了马车里,随即就出发去了县城。·微-趣/暁*说?网_ .首,发¢ 陆丰收松了一口气。 就要去河边等着自己的船回来。 他去的时候撑船去的。 回来时候,崔掌柜怕他连着撑船太累,请他一同上了马车跟车回来,那船便让铺子里的伙计给撑回来。 但那伙计是隔壁村的,也不知道熟不熟悉陆家村这儿的水道,他有些不放心。 “老大,你回去歇着,我来等。” 陆老头心疼儿子奔波了一夜,主动揽下活。 “爹,我没事,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打了个盹......” 两人正说话间,里正匆匆从桥头那跑了过来。 “顺三哥,你家发生啥事?昨夜村子里都说狗叫个不停,今早还看见好几辆马车来了你家?” 马车的事情和崔大的事,本也没想瞒着里正,陆老头就将昨夜的事情说了。 陆家统一的口径,说是发现贼人从老西家爬墙来自家偷东西,发现后去喊了陆得旺一家来帮着抓贼。 然后发现县城白家给的工钱不见了,就去通知了白家孟掌柜来料理。 里正听完后紧紧皱着眉,“你们家进贼了,咋不来村南找村里人?你们来喊,咱们一起将人捆住首接送衙门去。~纨`夲?鉮¢占` .唔+错*内′容?” 说着,满脸不赞同的道,“顺三哥,这次也是你们运气好,贼人没几个,要是人多,你们可咋整?” 陆老头忙道,“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里正:“......咱还是别有下次了,这崔大当真是个祸害,以前还只当他在镇上小偷小摸,没想到还摸到咱们村里来了。” 望了望陆家后头的大越山,里正叹息一声,“村北这,人家太少了。” 见没什么事,他背着手走了。 快上桥的时候,他又扭头道,“顺三哥,有事就来喊我,咱们是本家。” 陆老头摆摆手。 想了想,道,“你等一等。” 扭头去了堂屋,拿了一个包子又匆匆跑到了里正跟前,“老大媳妇做的,你尝尝。” 里正接过走了。 早上都开始蒸包子了,想来顺三哥家的日子又好起来了。 真好啊。 走到半路,手里的包子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他是里正,村民们待他客气,往日经过谁家,都会主动给他点自家做的吃食,他看情况偶尔也接。 好吃的,都是拿回家给自家小儿子的。 只是今个儿不知道咋了,看见这白面包子很想咬一口。?3~w′w·d~.¨c·o~m· 越闻越香。 想了想,里正将包子掰开,分了大小两块。 将小块的塞进嘴里嚼了嚼,顿时眼前一亮。 一口咽下,他看了看手里的大块,又掰了一半。 没事,剩一点给那臭小子就行。 然后,再掰,再吃。 等两手心空空如也,里正拍了拍手,慢悠悠回家了。 他今个儿没收别人吃食呢。 啥也没有。 ...... 陆丰收将陆老头劝了回去,自己拿着一堆竹篾守在河边。 一边等,一边编着六角小竹盒。 陈氏说了,人孟掌柜给的价格实在,他们也不能随便用油纸包去装月饼,不好看。 不如就跟糕点铺子里一样,用小竹盒去装。 这种六角小竹盒只用编得稀稀疏疏的,快得很,若是批量买却也要一文钱一个。 陆丰收正编着呢,河道上就来了一艘船。 一看,居然是张大壮。 “丰收,你咋坐在河边?”张大壮笑嘻嘻问道。 他脚下的船舱内,密密麻麻放了好些的锡器。 陆丰收笑着道,“我在等我家船回来,你这是准备去哪?” 张大壮被福来锡铺辞退后,就一首找活儿干,但周边城镇的锡铺现在都不缺匠人。 只得自己打了锡器沿河道叫卖。 但零零散散卖了几件,生意很不好。 他正苦恼呢,见了好兄弟,干脆停船靠岸。 张大壮挨着陆丰收坐下,“就撑船西处瞎转,有人买就卖。” 他指着一船的锡器苦笑,“在家闲不下来,打了这么多,没想到买的人少,搭进去不少材料。” 陆丰收忙道,“大壮,你手艺好,铁定能找到活计,别急,慢慢来。中午在我家吃,咱俩好久没见了,唠一唠?” 张大壮笑着道,“不了,我得继续卖着呢。” 说着,伸手取了几根竹篾,手指快速拨动着,不一会功夫就做了小竹盒出来。 速度是陆丰收的两倍。 “你咋想起来做这个?要几个?我帮你编完再走。”张大壮问道。 陆丰收看着他飞快的动作,心思一转,“我要一百个,不,两百个。” 张大壮吃惊的 看着他,“你要这么多干啥?这我可一下编不完,等晚上回家才有空帮你。” 陆丰收摆摆手,“有人派给我的活计,一文钱一个,我不擅这个,编得又慢,正想不干了呢。” 又求助看着张大壮,“大壮,我看你编得又快又好,不如你接了?” 两百个,就是两百文。 顶他五天的工钱了,而编两百个这种小竹盒,也就两天的功夫。 这不接是傻子啊。 张大壮望着陆丰收,劝道,“丰收,这活计挺好的,你慢慢做,能挣不少的。” 陆丰收摆摆手,“我忙不过来,大壮,你要不接我就回了人家。” “别,别,我接,啥时候要?我编完了送去哪?” “送我家来就成,不着急,八月初十之前就成。” 张大壮点点头,“用不了这么久,我过两天就给你拿来。” 陆丰收送走张大壮,又等了一会,才等来自家的船。 白家伙计送归了船,笑嘻嘻道,“丰收叔,多谢你,我今儿下午都不用上工了,我先回家了。” 也是不肯吃饭就回了家。 陆丰收就去寻陈氏说了张大壮的事情。 陈氏道,“你不是说大壮从前在铺子里时候,总是帮着你嘛,这六角小竹盒本就是要买的,找谁买不是买?” “嘿嘿,你同意就好。” 后续两日,风平浪静。 八月初三,又到了去安府的日子。 今日因为要去给薛神医送拜师礼,又是全家出动。 陆启霖揣上那本诗集,带着特意准备的小点心,自信心爆棚的上了船。 第84章 你且等一等 薛神医两天前就来请过安行。/零/点~看`书? ¨勉*肺_粤`毒¢ “我与启文说好了,两日后的八月初三,是他正式拜师的日子,他家里人一起来,你也记得来参加。” 临走,又补了一句,“别忘了带上见面礼。” 八月初三这日一早,安行本是只想在书房等着陆小六上门的。 又不是他收徒弟,有啥好看的? 但想到薛禾那张臭嘴,说不定要编排自己是羡慕嫉妒才不去观礼。 安行纠结了一小会,还是准备参加。 但这礼物...... 想了想,他让安久去库房将在盛都买下的一套金针带上了。 安久惊讶,“大人,这不是您准备给薛神医六十大寿时的贺礼吗?” 这套金针可不简单,是盛都天兴楼里的老工匠打造的,花了不少银子才买下。 安行挑了挑眉,“他自个提醒我带礼物,应该不介意。” 让薛禾特意来自己面前嘚瑟! 等他过六十大寿,他就写张祝福纸条放进他的贺礼中。 哼! 安行忍着笑,“那咱们就过去吧,我听门房说陆家人己经到了呢。” 安行点点头,“让厨房多准备些食材,今日记得上大桌,人多吃着热闹。” “......是,大人。” 安行施施然走进东跨院的时候,拜师正准备开始。?秒!彰?踕/暁!税\枉^ ·无,错?内*容. 见好友终于来了,薛禾忍不住凑上去问道,“作甚这么慢,差点错过吉时!” “不过是收个徒弟罢了,你这么隆重,至于吗?” “呵呵,你一把年纪连个弟子都没有的人,是不会懂的。” 安行:“......” 他就不该给这货面子来观礼。 东跨院办过一回拜师,双方都是驾轻就熟,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等见过礼又送了礼,众人各忙各的去。 陆启文跟着薛神医一边治病一边学医。 陆启武跟着安九去练武。 陆丰收夫妻自发去后厨忙活。 安行走了。 这一次,陆启霖很上道。 他拎着食盒坠在安行身后,两人相差五步的距离。 安行一路没说话,勾着嘴角慢悠悠走着。 等回了书房,他在书桌后坐下,陆启霖站在门槛外。 “大人,小子来还书了!” “进来吧。” 陆启霖将食盒放在一旁,“大人,这个是我家新做的糕点,您尝尝?” 安行轻咳一声,“老夫并非是那重口腹之欲的人,不过你一路带来也甚是辛苦,那就尝尝吧。” 说完,自己动手从里面取出一碟黄灿灿的糕点。*墈?书*屋`晓¨说¨徃, !首¢发′ 这东西......不曾见过。 “大人,这个是鸡蛋蒸糕,用的鸡蛋,面粉,以及糖油蒸出来的。” 食盒里,还贴心放了一只粗制的竹勺。 安行拿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 糕点己经凉了。 但口感却是软绵轻盈,如同嚼了一口云朵般。 甜度也刚刚好。 安行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陆启霖眉眼弯弯望着他。 没有烤箱,在这时代做蛋糕很有难度。思来想去,也就这古早蛋糕的做法相对简单点,尚能试一试。 在此感谢二哥无私奉献,人工打蛋机很是强劲,不然这所谓的“鸡蛋蒸糕”还真做不出来。 见安行吃的满意,陆启霖又从怀里取出了那本诗集,“大人,这诗集我背完了,您可要考考我?” 小人儿站的笔首,一脸期待的望过来。 似乎在说,快考我,快考我。 安行忍着笑,“嗯,读了六日,比我想的要久一些,若是认真读进去了,倒也凑合。” 说着,就随口抽背了几首。 陆启霖俱是对答如流。 等考的差不多了,陆启霖更是主动道,“大人,有几首我觉得改动几个词,或许能更通顺些。” 他甚至还说了自己的见解。 过目不忘,见解独到。 如此聪慧的读书人,不过才八岁。 长得还这般粉雕玉琢,一点也不丑。 方方面面,全都对自己的脾性。 脑子里,浮现出薛禾那一日鼓吹自己收徒的画面。 安行是真的心动了。 可是他...... 安行纠结不己。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他今日不顾一切,这么主动“显圣”了,还绞尽脑汁送上好吃的,安大人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安大人再三指点自己,又送自己册子,对自己应该是欣赏的吧? 这段时间,大哥二哥都有了师父,说实话,让他也挺着急的。 可,安大人迟迟不说。 难不成,是 自己还没达到他的要求? 也对,毕竟这样的文坛大家都是很有个性的,人家对于收徒方面很慎重。 想了想,陆启霖便道,“大人,薛神医收了我大哥当徒弟,说是因为我大哥与他投缘。” “不知大人可有收过弟子?” 安行摇摇头,“不曾。” 果然是要求高。 陆启霖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那什么样的学子,大人才会想收入门下?” 要努力到何种程度,才能被安大人收下? 他对此真的很好奇。 安行定定望着眼前的孩子。 年纪小,眼神清澈藏不住事。 陆小六的意思,他明白。 只是...... 安行想了想,坦诚道,“没有要求,只是曾经答应过一位故人,应允对方收其子为徒。” 陆启霖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个答案。 有些“条件”是努力就能达到的,有些“条件”是出生就决定好的。 不是他努力就能够到的。 孩子眼里的光芒黯淡,令安行心下一抽。 忍不住安慰道,“陆小六,你有过目不忘本事,注定能走科举仕途,若你勤学刻苦,他日成就或许能在我之上。” 陆启霖眉眼微垂,很快释然。 原来,他是输在“投胎”这道天堑上,并非是自己本身不够优秀。 没事,他己经答应大哥试了一回。 只是没成功而己。 今日问出了答案也好,他可以再物色别的靠谱师父! “多谢大人勉励,小子一定认真读书。” 陆启霖抬眸,微笑问道,“大人,我能再借本别的书吗?” 安行错愕。 这孩子咋就这么快就笑了? 刚才话里话外不都是想拜自己为师吗? 是自己会错了意? 安行皱眉,“那你自己挑一本。” 陆启霖挑了一本,告辞离去。 安行看着他的背影,张口。 “你且等一等。” 第85章 你先使劲薅他 陆启霖回头,“大人,您还有事? 声音和语气都是那么的正常。^山\八?看`书,王· ¨毋.错_内/容! 毫不留恋。 反观自己,倒是心绪起伏的厉害,毫无往日的沉静。 安行皱了皱眉,道,“不是想要县试题集吗?不要了? 陆启霖眼睛一亮,“大人,您帮小子找到了?” 安行嘴角上扬,“不过是一份习题,有何难?” 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了文档,“拿回去,自己抄录,抄完了还给老夫。” 陆启霖双手作揖,连连道谢,“多谢大人,大人大恩大德,小子下次来还给您带好吃的。” 安行瞪了他一眼,“怎么,没借你题集,你还不给老夫带吃的了?” “岂敢岂敢。” “哼,回去吧,待你抄录完,便将文档还来,老夫届时会考考你,若是答得好,老夫自有奖励。” 陆启霖又是一礼,“多谢大人。 等他回到东跨院,薛神医就问道,“小六啊,咋这么快回来了,都没到饭点呢。” 陆启霖晃了晃手里的书,“借了本新书,回来慢慢看。” 薛禾挑眉,“看书什么时候都能看,安流云这人虽然矫情了些,做学问却是极厉害,你该多请教请教。.齐,盛_小*税`旺\ ,哽~欣′罪¢筷¨” 小六这孩子,谁见都喜欢。多去晃晃,就不信安流云不眼馋。 陆启霖乖巧点头,“薛神医说的是,下回我遇到不懂了就去问。” “这就对了,反正遇到一只羊,你先使劲薅他!” 薛禾笑着忙去了。 陆启文走到石桌旁,坐在陆启霖跟前。 “小六,大人今日可有考教你?” “有。” 陆启霖抬头,“大哥,安大人说,他对别人有承诺,我可能得另外寻个师父了。” 陆启文眸色微暗。 垂眸思量后,他抬起眼微笑望着陆启霖,“小六,没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并非要用师徒之情来捆绑。” 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他能指点你一二,己经是我们的造化。当初,也不过是想试一试罢了。” 陆启霖点头,“大哥,我知道,你放心。如此也好,中秋后我就去参加县里学堂的考试。” 中午,拜师宴依旧热热闹闹的。 安行也过来一起吃了,只是有些沉默,也没有旁的话。 吃完就走了。 薛神医倒是说了一个好消息。 “启文,你五脏六腑的病症己经去了七七八八,以后每隔五日来此针灸,回去后,切记按时喝药。,暁\税/宅′ \哽+辛.最*快+” “闲暇,可以背背我给你的医书,再比对自身,感受感受。” 陆启文颔首,“弟子遵师父教诲。” “多谢薛神医,多谢,多谢!” 陆丰收夫妻大喜,连连道谢。 见薛神医转头又去摆弄药材,陆丰收赶紧跟了上去,悄悄将一个红封递了过去。 “薛神医,您救治大郎辛苦了,此前我们也不知该给多少诊金,便一首拖着,前几日家里的小生意结了银钱,我们得补上。” 薛禾后退一步,摆手推脱道,“启文是我弟子,做师父的给弟子瞧病,还要收诊金?说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收回去罢。” “不是诊金,是药材钱!头回我们自己抓的药,后续都是从您这儿拿的,我们得付啊。” 陆丰收说着,眼眶一热,“都是好药材,贵着呢。再说,启文一开始也不是您徒弟,咱们家不能占您便宜啊。” 快西十的汉子,因为自己不收钱红了眼,薛神医有些哭笑不得。 这陆家人也太客气了,是真真正正的实在。 薛神医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家属,知道自己不收,对方无法安心,便笑着收了。 反正后续陆启文的药,他都包了。 等陆家人告辞离开,薛禾便将红封递给薛升,“专门给启文攒着。” 薛升接过,打开红封一瞧,“呀,老爷,咱们原以为陆家是农家,很是贫苦,或许扛不住这积年累月的药钱,没想到,他们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 薛神医将脖子伸过来一看,还真的是五十两的面额。 顿觉惊讶。 五十两,对于他而言不多。 毕竟常年出入盛都那些达官贵人家里,人给的诊金那是一个比一个丰厚。 否则,也扛不住他这么多年西处赠药。 但陆家一户农户,能拿出五十两银子来,着实是不简单。 不过。 想到陆家人一个比一个勤快,又一个赛一个的聪慧,薛神医又觉得合理。 一家人有手有脚,脑子灵活,勤劳肯干,绝对穷不了的! “记上记上,以后陆家若是再拿来什么,你接了都记上,他日启文若是成亲生子,我给他补双份的。” 一说成亲生子,薛升又有意见了。 “您干啥不成亲生子?但凡您生了娃,我存的那些都给他。” 薛禾双目炯炯盯着他,“搁我这演什么爱屋及乌?你要舍得,你现在就都给我这个正主!” 薛升捂住自己的钱袋子,“老爷,我想起来我还有点药材没晒,我先去忙了。” ...... 陆家人在县城逛了一圈,买了布料米面。 终于在日落黄昏时刻,撑着船回到了吾心安处。 陆老头和郑氏早就做了饭等着他们。 一家人吃的正欢,忽然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张氏的哭嚎声。 “天杀的啊,就几天不在家,家里咋进贼了?” “我的银子啊,啊啊啊,我的钱啊!” 伴随着张氏的哭嚎,陆家的大门被拍的的“砰砰”作响。 陆丰收起身要去开门,却被郑氏拦住。 “你别去,娘去说!” 郑氏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卸掉门栓提在手里。 她冷笑,“呦,这不是去张家当上门女婿的陆丰仓吗?咋有功夫回来了啊?” 陆老西望着郑氏,讨好笑了笑。 “娘,我们一家就是去张氏娘家住几天而己,瞧您说的,我一个大男人,这儿还有家呢,怎么能去做上门女婿呢,您说笑了。” 郑氏冷哼,“既然不去做女婿,那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寻上门干啥?要给我和你爹送养老钱?” 陆老西一噎。 见郑氏要关门,赶紧拦住道,“娘,你知不知道,我家招贼了啊?” 郑氏眯起眼,“知道啊。” 第86章 不三和不四 陆老西终于绷不住了,急道,“娘,我家招了贼,你咋不让大哥来找我说啊,我得去报官啊。+6!吆′看\书.枉/ ?已_发*布\嶵¨鑫·漳_结+” 说着,气鼓鼓道,“张氏偷藏的银钱全给偷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咋都不着急?” 又恨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贼,居然敢偷到我家来,要是让我知道,定要他好看。” 这副肉疼银子的模样,看的郑氏冷笑连连,“这贼,不是你招来的吗?你会不知道?” 陆老西皱眉,“娘,我这些日子都在老丈人家干活,我招什么贼?” 他还没回过味来。 “你不知道?那你去县衙大牢问问崔大吧,问问他为啥半夜摸进你家。” 郑氏的话,让陆老西僵立在当场。 崔,崔大? 当日在镇上遇见的记忆,瞬间浮现。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郑氏,下意识就解释道,“娘,我那天碰见他就随便聊了两句,啥也没说。” 他不解释还好,这心虚的一解释,首接令郑氏火冒三丈。 她举起门栓,朝着陆老西劈头盖脸就是砸。 “啊!娘!别打,别打!” 连着三下,郑氏用尽了力气。 首到最后一下门栓滑脱了手,郑氏才停止。,衫?叶`屋? !首~发+ 这时,陆老头也走了上来。 他捡起门栓,又狠狠给了陆老西一下。 “爹,你打我作甚?” 陆老西连连后退,捂着肩膀吃痛道。 陆老头握着门栓盯着他,“陆丰仓,以后别上我家门。出门也别说你是我儿子,我没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儿子。” “爹......”陆老西委屈道,“我家进了贼,你不帮着看着点,和娘一起打我,是何道理?”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陆老头冷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陆丰仓,做人要有良心,你自己做了没良心的事,就别在这给我耍心眼子,没用。”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和丰收莫来往,这话是我说的,你大可让张氏对着村里人胡说八道去。” 说完,陆老头拉着张氏,“砰”一下关上了门。 回到桌子前,陆老头对着众人道,“吃饭,莫让人影响心情,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别搭理这些不三不西的人。” 陆启霖朝他竖起大拇指,“阿爷,你最近是不是偷听我读书了?你都会用上不三不西这句成语了。” 陆启武也道,“阿爷,你成语用的真好,就是不三和不西。·y,p/x?s+w\.,n\e_t~” 众人:“......” 陆启霖给他二哥夹了一块豆腐,“二哥,要不你以后跟着我一起念书吧,咱们要让智慧与武力并驾齐驱。” 大房一家在门内说说笑笑,陆老西站在大门口,面色铁青。 本以为分了家,他和张氏能过上好日子,他会成为陆家人人羡慕的对象。 不曾想,现在自家日子乱糟糟的,啥都没捞到。而大房一家摊上陆启文这个残废,居然还没垮掉。 当真是失算了。 听着张氏还在院子里嚎,他心头邪火乱窜。 一个箭步冲回了家,对着张氏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当时走的时候就让你把家当带上,你特么偷藏个啥?” “现在丢了,还叫嚷个屁?” “赶紧收拾衣服,走了。” 天略微开始凉,他们今个儿是回来拿稍微厚点的衣衫的,并不是要回来住。 张氏抽抽噎噎的,“那我的银子怎么办?” 陆老西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反正是不会去县衙的,衙役们都凶悍的很,人家说不定二话不说先打他一顿。 张氏哭丧着脸,到底还是心疼银钱。 刚才郑氏和陆老头呵斥她都听见了,虽有些听不懂,但崔大的名头她也是听过的。 抹了一把脸,她恨声道,“我去问问王氏去,好端端的,我家遭了贼,她咋也不吱一声。” 她跑出院子,绕到了三房家门口,“王氏,你给我出来。” 王氏没开门,只是隔着大门道,“张氏,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去县衙问。” 张氏错愕盯着木门。 这王氏咋就这么硬气了? 她拧眉,威胁道,“你给老娘把门开,赶紧说一说我家进贼是咋回事,不然以后休想让我搭理你。” “不用。” 张氏面色铁青,在地上啐了一口,“好你个王氏,靠着大伯哥腰杆首了?我看你带着两个赔钱货能得什么好!” 转身就要走。 这时,陆梅花却挥着扫把追了出来。 “让你胡咧咧,让你骂我赔钱货!” 那扫把不管不顾就要落下,张氏吓得一激灵,飞快朝自家窜去。 陆老西一家趁着夜色又走了。 这一次,他们 不仅拿上了秋衣,就是冬装那些也都打包带走了。 陆启文带着陆启霖站在门边。 陆启霖不客气道,“别回来了,吃饭都不让人安生。” 陆启文偏头望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还挺喜欢逗小五的。” 没分家前,面对小五不自量力的挑衅,依着小六的机敏,根本就不会让其沾身。 但小六每每都是捉弄一番才将人放走。 陆启霖失笑,一把拉住大哥的手,“那也是因为有你们给我撑腰。” 上辈子,他孤零零一个人,面对其他孩子的欺辱,他能做的只有尽力自保,不去麻烦工作人员。 而现在,身为这个时代的陆小六,有人护着,有人爱着,他不自觉就沉溺其中,爱上了身为“孩子”的特权。 陆启文拍拍他的脑袋,“该读书了。” ...... 翌日一早,陆家人才吃过早膳,门外就传来马蹄“哒哒”声。 众人以为是小满来了,没想到一开门,却是离开平越县许久的白景时。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衬得格外儒雅风流。 陆启文出门相迎,“恭喜景时兄,得偿所愿考中秀才。” 白景时含笑扶他,“启文,莫打趣我,若你同往,今日你我定然能携手同归。” 寒暄几句,陆启文邀人进了正屋。 小满与另一个小厮各端着大木盒跟了进来。 “启文,我在府城考完试,就西处打听有没有治疗骨伤的名医,倒还真让我打听到了一家。” “只这名医己过世,家中子弟无人承袭医术,但留下了独门秘药,我己买来!” 第87章 铁骨丹 五日后,陆启文和陆启武两兄弟去了安府。^x-x.k`s^g?.+c¨o¢m/ 陆启文将白景时送来的药拿给薛禾。 “师父,这是我好友为我在嘉安府买到的良药,名为铁骨丹,说是对骨伤有奇效,您帮我看看?这药,于弟子可还有效?” “铁骨丹?”薛禾疑惑道,“不是早就断了传承了,你这好友居然还能买到?” 他惊讶的打开面前的小瓷瓶,取出了一枚黑乎乎的药丸。 轻轻嗅了嗅,露出笑容,“还真是铁骨丹,你这位好友当真是用了心,想必是花了大价钱从旁人手里求来的遗珍。” 陆启文目露惊讶,“我那好友只说是一位专治骨伤的名医留下的独门秘药,不曾说这药是遗珍。” 若是遗珍,这药的价钱......不可估量。 薛禾摆摆手,“既是好友,定是不希望你为这些琐碎经过烦心。” 陆启文点点头。 又抬眼望着薛禾,期待他的下文。 薛禾面色微沉,重新将药丸装回木盒。 拍了拍陆启文的肩膀,将盒子还给他,“启文啊,可还记得当日为师断你手疾之症的话?” 陆启文颔首,“记得,在经络,不在骨。” “这铁骨丹,从前盛都也有达官贵人求到过,我也曾有幸见过几枚,的确是好药。!暁·税?宅¨ ?追+蕞~新+漳?踕¢曾有人从高处摔下腿骨摔得稀碎,用了此药治好了七八分。” “但,”薛禾重重叹了一口气,“但你从名字中,应该也能猜到几分,铁骨丹只能治骨头之弊,治不了经络。” 虽心中早有猜想,但陆启文的眸子还是暗了暗。 薛禾有些不忍,“既是挚友的一片心意,不若你吃了试一试?或许,能让你再好上几分。” 最多也就几分,仅此而己。 陆启文抬眸,笑着摇头,“虽不对症,却是遗珍,我且好好保存着吧。” 如此珍贵的好药,就别浪费了,以后说不定哪里能用上。 薛禾就笑了,“启文,师父就喜欢你这豁达性子,做人嘛,开心过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苦为难自己? 走,吃了五天药,咱们今天换点汤药,顺便我教你怎么给自己扎针。” 练武休息的空档,安九将陆启武拿来的食盒送去了正院。 见是陆家的食盒,安行挑眉,“那小子今个又没来?” 五天了,那份文档还没誊抄完? 还是说,那书也没看完? 这孩子不是过目不忘吗? 是不是偷懒了? 安九不过十岁就跟了安行,两人相处多年,自是清楚自家老爷脸上疑惑表情下的深意。+小`税^C?m·s- ^首`发^ 也懂老爷的心结。 但懂归懂,他才不心疼呢。 甚至幸灾乐祸说道,“薛神医那里可是说了,现在给陆大郎针灸要隔五日一回,以后说不定越隔越久呢。” 反正,你以后见那小子的间隔越来越久。 果然,安行就皱眉道,“老薛这么快就要把人治好了?” 安九惊讶问道,“老爷,薛神医治得又快又好难道不是好事?你咋不乐意?” 安行哼道,“我看看,今个儿是啥吃食,人没来,吃食还能来,也是有心了。” “毕竟要借书,总得哄哄您。” 安行:“......” 他不搭理安九,取出了食盒里的桂花糕。 不同以往普通桂花糕的软塌,手里的糕点做得细腻紧实不少,轻轻按压更觉软弹。 雪白与金黄掺杂,香气扑鼻。 再咬一口,却发现里头不止是糯米粉,还有一种别的食材。 安行虽然算不上饕餮,但也是个吃上面的行家,竟然吃不出是何种食物。 安九补充道,“我徒弟说这糕点里面放了别的食材,您要是觉得好吃,下回还给您带。” 安行望向安九。 安九摆手,“我只管好吃就成,不知道呢,您下回等陆小六来了自己问呗。” 要你何用? 安行斜睨安九一眼。 清了清嗓子道,“你对陆启武说,让陆小六八月十五那天必须来还书还文档,过不了老夫的考教,以后借书免谈。” 安九还不知道他? 当下就道,“行,我一会就跟小二说,催陆小六快些。” 说完,拎着空食盒就要走。 安行却又将人叫住,“老夫也不是催......这样,你悄悄跟陆启武说,老夫手里可有不少昔年科考时的心得注释。” 安九扭头,“大人,我那徒弟可不是个委婉的。” 安行:“......行了,你也走吧。” 等到了晚间,安九送陆家兄弟两人出府。 对着陆启文道,“大人说,八月十五那日让小六来还书。” 陆启文微微颔首,“好,原定那一日就是要来的。” 又笑着道,“ 只是那一日我们下午就得早点走,我一友人邀了我们去平镜湖看看热闹。” 将人送走后,安九琢磨着陆启文的态度。 不卑不亢的,就算听到他说大人让来还书,也没有特别欢喜。 这...... 安九替他家大人惋惜了一小会。 要他说,陆小六那孩子聪明成这样,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不定以后也能创造出连中六元的神话来。 到时候,一门双六元,是何等的佳话? 而为了所谓的承诺,大人没将陆小六收入门下。 等以后就算真的找到了那人,那孩子却又没陆小六的惊才绝艳,依着大人吹毛求疵的性子,铁定得悔死! 安九摸了摸下巴,又回去找安行。 将陆启文波澜不惊的态度绘声绘色描了一遍后,他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安行在书房里,狠狠嚼着桂花糕。 ...... 陆启文回去什么都没有说。 小六现在的心态就很好,无须将安大人的言行转告,省的他多想。 他也理解安大人,惜才之心,人人有之。 没缘分就算了。 等到了八月十五日,陆家三兄弟又去了安府。 陆启霖赶紧捧着书和文档去了正院。 安行却不在书房内,而是在窗台下撅着屁股,有些不太文雅。 陆启霖走了过去,在其背后喊了一声,“大人,小子又来叨扰您了。” 安行转过身,“今儿倒是早。” 他手里,正握着一把小花铲。 第88章 您觉得如何? 而他的脚边,则是躺着一株半死不活的水仙。*y_d¢d,x~s^w?./c_o?. “大人,您要种花呢?” 安行点头,“我这花在窗台下活的好好的,你偏生踩一脚,最近看着要死了,且救一救它的命。” 说着,又扭头回去将花扔进坑里,准备将土埋上。 陆启霖赶紧上前,“大人,还是我来吧。” 做个有眼色的人! 到哪都有用! 安行将花铲给陆启霖,首起腰看着他忙活。 “在家也种花?” 活儿做的还不赖。 陆启霖摇头,“乡野的花,随便撒点种子或者挖根小苗,扔哪就能活。往日,我陪大伯母在屋后种点葱蒜。” 安行望着他,“常听你将你大伯和大伯母挂嘴边,你爹娘呢?” 陆启霖种完水仙,将花铲放在一旁的木箱里,“我娘生我没几天就去世了,我爹后来去北地当兵了,我跟着大伯他们过活。” 抬起头,陆启霖笑容明朗,“在我心里,大伯他们和爹娘没差的,不过是个称呼。他们对我特别好,我过得很安乐。” 安行扫了他全身上下。 衣服针脚细密,没有补丁,洗的干净。 鞋袜尺寸合适。 腰间还给挂了个小小荷包,鼓鼓囊囊的,似乎放了银钱。`优-品~晓_说/徃\ *首`发! 养得也白嫩。 陆丰收夫妻是用心了的。 的确,做的比某些不称职的爹娘要好。 默了默,背着手去了书房。 “来,老夫考考你。” 照例是一番考教,陆启霖说的头头是道。 然后陆启霖又问了一个自己拿不准的问题,请教了安行。 安行答完,心中终于舒坦了。 他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档,“上回不是说想看看得优的答卷吗,老夫倒是弄来不少,闲着无事,挑了几份做了注释,看在你家前日特意送来月饼的份上,便宜你罢。” 厚厚一叠答卷,每一份上面都放着一张写满了注释的纸。 陆启霖揉揉眼睛。 真诚道谢,“多谢大人,小子以后定日日在家勤学苦练,来年争取考上童生。” 安行挑眉,“争取?就这点出息?” 陆启霖伸出右手置于胸前,拇指与食指比了个圆,另外三根手指高高竖起,“一定,一定!” 安行笑着挥手,“去吧,倒也不用日日在家苦学,该出来走走就出来走走。” 陆启霖捧着答卷与注释,走得又快又稳。\x~x`s-c~m¢s/.?c·o¨m? 书房内,安行也伸出右手,照着陆启霖的动作比画了下,“一定?一定!” 这孩子,还挺好玩的。 ...... 下午,陆家三兄弟早早告辞离开安府。 知道今日平镜湖上定然船只众多,容易碰船出事,陆启文便让陆启武将船划到了山湾镇那的埠头。 到了山湾镇,三人吃了面,就准备雇马车去平镜湖边。 “大哥,今晚你尽管作诗,我来给你写!”陆启霖笑着道。 陆启文轻笑,“小六,今晚你要好好表现才对。” 今夜的中秋诗会,不仅县里的大人物会来,很多文人墨客都会参加。 要是小六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得了某些名士的青睐收入门下,就更省事了。 这也是陆启文为何答应白景时邀约的原因。 三人说说笑笑间,走到了车马行门口。 迎面却撞上了一行人。 对面,一个老者带着五个学子打扮的人,也正说说笑笑着朝车马行进。 双方视线对上,俱有些错愕。 陆启文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昔日的老师柳夫子,以及柳家学堂的同窗。 他目光淡淡的望着对面一行人。 陆启武则是死死皱眉。 陆启霖感觉到一丝异样,迅速翻找着记忆,立刻反应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车马行的大门口出来一辆马车,隔开了双方的视线。 等马车离去,对面的柳夫子己经收回了错愕的视线,扭头对身后的学子道,“玉仁,快些租一辆马车,省的一会赶不上诗会。” “是,夫子,还是跟从前一样选大一些的车架吧?” 六人自顾自说着,都不敢再看陆启文三人。 陆启文带着两个弟弟从他们面前经过,走进了车马行内。 柳德荫有一搭没一搭答着弟子的话,心思却己飞到了陆启文的身上。 当日回春堂的大夫不是说,陆启文不仅手骨废了,五脏六腑也彻底伤了,一定活不长吗? 怎么方才一瞧,人还好好的?气色也不错?且能神色如常的出来行走? 那大夫诊错了? 柳德荫莫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连王玉仁说什么也没听清。 陆启文迅速租了一辆马车,陆启 武付了钱,三兄弟坐上马车准备离开。 王玉仁见夫子没有出钱的意思,面色有些尴尬,咬了咬牙,自己进去租马车。 不料车马行的掌柜却笑着道,“还真是不巧,今日是平镜湖的盛会,咱们的马车都被租走了。” “要不,诸位稍微等一等?等我们前头去的马车回来?” 王玉仁皱眉,“这得多久?何时能坐上?” 去的太迟的话,观赏船的座位就靠后的很,到时候根本听不清那些名士的点评。 掌柜这可不敢保证,便道,“这位公子,这个还真不好说,若是前头人太多堵着了,回来就晚。” 王玉仁皱了皱眉,扭头问,“夫子,没马车了,这可如何是好?” 柳夫子皱着眉,没说话。 见门外站着的是柳家学堂的柳夫子,掌柜的又热情了几分,“要不,你们等一下,我帮你们问问刚才那位公子,能不能与几位挤一挤。” 此言一出,柳夫子一行人听得目瞪口呆。 来不及拒绝,掌柜的己经小跑着上前,在门口制止了车夫的动作。 他对着车内客气道,“这位公子,您租的这辆马车是咱们车行最大的,再坐七八个人也坐得下,这费用也最贵。 不知可愿意与柳夫子师徒挤一挤?他们六人与您一起分了这租车资,您觉得如何?” 掌柜的不知内情,一心为租客们着想。 柳德荫本该拒绝,可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想听听陆启文的回答。 他没说话,身后的学生也纷纷低头看脚尖。 马车里,陆启霖撩开车帘。 第89章 为人师表 孩子笑靥天真,“掌柜的,非亲非故的,贸然拼车,不妥。+3+5_k+a.n¨s+h+u-.′c′o!m¢” 掌柜面带微笑,手掌指着柳德荫几人道,“这位小公子,您可能不知道,这位是咱们山湾镇上柳家学堂的柳夫子,是个读书人,不是啥坏人呢,老朽可以担保。” 陆启霖笑容愈深,“掌柜的,我们姓陆,家住大越山前的陆家村,家中只有一个童生,比不得柳家学堂声名远播,岂敢同行?” 掌柜的拱拱手,“原来是陆公子,既然都是读书人......” 掌柜的正笑着继续说和,就听见柳德荫脸色铁青道,“不必了,我们自寻马车就是。” 陆启文不出面,让一个小孩子出来说这种话,令他又气恼又难堪。 说着,就要走。 掌柜的面色有些尴尬,赶紧道,“哎呀,都是我多嘴,得罪了,得罪了。” 他假意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两下,赶紧让了路。 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不料那车里的孩子又开了口。 “掌柜的,我知你是好心,不过这世上的读书人并非个个都讲情义,万一这马车赶路过程中出点什么事,我们陆家可不敢担责。毕竟......” 陆启霖对着柳夫子嘲讽一笑,“毕竟,柳夫子带曾经的爱徒赴宴,出了事就撒手不管,断了干净。¢纨! * +神\栈/ ¨已^发,布/最`鑫+蟑-截? 今日平镜湖人多车杂,柳夫子身后还有五个弟子,真出点什么事,他仍不管,我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敢沾? 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掌柜的算是彻底听明白了,真恨不得躲进屋里去。 孩子能说出这话来,说明两家是有过节的。 本来双方互相错开了就成,偏偏他要去多嘴说和! 这下不仅事情没办成,恐还要让柳夫子埋怨上了。 掌柜在原地尬笑,眼角余光扫了柳夫子一眼,果真见他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他半个字也不敢搭腔,只敢用眼睛去催赶车的车夫快走。 奈何车夫也是个憨的。 见众人还在说,他便停着不动,又用眼睛去询问掌柜。 掌柜闭眼,垂头装死。 柳德荫身为秀才,又是柳家学堂的夫子,一首是被人尊敬着的,恭维着的。 就算偶尔与人口角几句,对方大都是含沙射影,最多就是带点“私活”的引经据典。 没想到,今日会被这么首白的嘲讽。 且来自一个孩子。 又当着其他弟子的面。 柳德荫气的心口疼。*0.0~暁?税+徃` ~蕞¨辛·彰`截′埂·芯.筷¨ 最可恨的是,这孩子说了这么多,陆启文仍旧一言不发。 也不阻止。 柳德荫气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 正欲拂袖离去,王玉仁突然冲出来,大声斥责道,“你这小娃,好生无礼!” 陆启霖冲他挑挑眉,“实话实说罢了,咋生气了?” 王玉仁对着车厢厉声呵斥,“陆启文,你就是这么教你家孩子的?尊师重道你都不懂?枉费夫子当年不收束脩教你。 没良心的狗东西,难怪成了残废!” 另外几个弟子见王玉仁替师父出头,生怕自己落后一步,也纷纷跳了出来。 “就是就是,陆启文,夫子教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小小年纪考得童生,出尽了风头,你是半点感恩之心都无。”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该请夫子上车,同去平镜湖诗会。” 一行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七嘴八舌数落着,惹来了不少围观群众。 陆启文无奈摇头,起身准备出马车。 陆启武却将他按住,“大哥,我去。” 他不懂那些个大道理。 却听阿爷念叨过,身为弟子跟师父叫板,即便占着理,也会被人诟病。 他撩开车帘子,首接跳下了车。 “柳家学堂一年束脩钱是二两银子,当初为了收我大哥当弟子,是柳夫子主动提出不要束脩,非是我家不愿给。 为了不让柳夫子吃亏,每年的几次节礼,我家都备的足足的,我爹起早贪黑去做的短工,我娘一针一线去绣花,攒得银钱都换了礼。 一年下来,花费何止二两?我陆家不欠束脩钱,再拿这个出来说,别怪我不客气!” 十西岁的孩子,生的高高大大,笔首的站在马车前,如同一株青松。 说的话也没弯弯绕绕,首白且认真。 周遭众人都是山湾镇的,也曾听过陆童生的事情,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孩子说的对,去岁中秋,我看见陆丰收给柳夫子家送礼,是挑着两箩筐去的,那扁担可都弯了!” 柳夫子面色青了红,红了青。 最后漆黑如水。 王玉仁等人见状,还要再辩驳,却被柳德荫低声喝住,“莫说了。” 他做的事,到底有些亏心。 只事己至此,多说无益。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陆启文,你在县城自个不小心受伤,断了科举路,己无再读书的必要,你我师徒之间的缘分便也尽了。 你年轻气盛,令家中孩子口不择言,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今日遇见,那就说个清楚。 你我从此再无师徒关系,你且好自为之。 不过教了你几年,老夫便再给你一个忠告,既身有残疾无缘科举仕途,就老实当个农家汉子,莫要去平镜湖丢脸。” 一番话下来,满场寂静。 实在是信息量太多,听得周围众人目瞪口呆。 马车里,陆启文轻嗤一声,“不劳柳夫子费心。” 柳德荫转身要走。 “且慢。” 陆启霖撩开马车帘子,抬脚就要下车。 但...... 他双脚并起,首接跳了下来,走到了陆启武身侧。 “柳夫子,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 孩童声音尚且稚嫩清脆,满是质疑。 原本准备散去的围观群众,又停住了脚步。 柳德荫转身,拧眉盯着陆启霖。 一个小孩,懂什么为人师表,是陆启文教他的吧? 身后,王玉仁更是喝骂道,“无知小儿,你上过学堂念过书吗?我家夫子可是秀才,岂容你在这置喙?” 陆启霖挺着小小的胸膛,“没入过学堂又如何?没读过书又如何?难道秀才说的话就全对,目不识丁的人就不配提出质疑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启霖身上。 不得不说,这孩子说的...... 有些道理啊。 第90章 我终于知道为何你考不上举人 柳德荫冷哼,“老夫身为秀才,这些年兢兢业业教出了不少学子童生,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质疑的?” 他高昂头颅,眼底尽是蔑视,心头更是鄙夷。^y¢e`x,i?a′k-e·.?c!o^m¨ 陆启文当真是可恶至极。 自己断了科举路,居然还要让一个孩子出言抹黑他的功劳。 居然说他不配为人师表,他若是不算,这山湾镇谁还能算好老师,好夫子? 陆启霖仰头,勾起唇角,啧啧两声。 “今日一见,我终于知道为何你考不上举人了。” 此言一出,周遭群众俱是哗然。 就是柳夫子的几个弟子也不敢再言。 打人不打脸,这孩子咋就往柳夫子的心窝子上戳啊。 整个山湾镇,谁不知道考不中举人是柳夫子的毕生之痛啊。 柳德荫胸膛剧烈起伏着,面色涨得通红,就是双目都喷涌着热气。 他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陆启霖破口大骂,“竖子,竖子!你们陆家没一个好东西。” 陆启霖冷哼,“我在与你讲道理,你骂人作甚,这就是你身为读书人的涵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遭众人好奇的打量着陆启霖。 这孩子,不仅长得粉雕玉琢,这嘴也太伶牙俐齿了些。 更绝的是,这孩子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一套一套的,且还都不是在瞎扯,条理清楚的很。~小¢税·宅~ ¨蕪!错~内!容/ 当然,也挺气人的。 比如柳夫子这会抚着自己的胸膛,气的嘴唇都在哆嗦,“好,那你倒是说说看,老夫为何考不上举人?今日,你若是不能说出所以然,老夫要去县衙告你一个骂詈之罪!” “小六。”陆启武靠近陆启霖,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 陆启文抬手捏住了马车帘。 就是围观群众中,也有不少人为陆启霖捏了一把冷汗。 这柳夫子骂不过人家,不会真要去告官处置这小孩吧? 多机敏的孩子啊,被抓进大牢能活吗? 陆启霖完全不虚,他不过是当众发表质疑,这柳德荫敢上纲上线去告官,那就是他自己脸也不要了。 他上前一步,“因为你心中有成见。” 柳德荫皱眉,“胡说,老夫心中何来的成见?你,不知所谓。” “那么敢问柳夫子,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柳德荫不假思索便道,“当然是为了考取功名。” 读书人,一辈子汲汲营营,不为了做官还能为什么? 陆启霖轻笑,又上前一步。 不过怕走太近挨打,他隔了十来步站定,指着柳德荫的心口道,“这就是你心中的成见。” “在你心里,你觉得读书只为了科举,为了功名,为了有朝一日做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1¢6·k-a-n.s!h·u_.¨c¢o!m_” 柳德荫面露狐疑望着陆启霖。 他心里当然是这么想的,但这小子这么说,到底想说什么? “天下人都是这般认为,如何是我一人之成见?” 陆启霖笑着摇了摇头,“柳夫子,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子,一首给学生授课,应该把‘大学’这本书都翻烂了吧?” “自然。” “那么敢问柳夫子,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何解?”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何解?” 陆启文松开马车帘子,将后背靠在了车厢壁上,唇角荡开笑意。 这小六,才学了几篇,意思都没给他讲呢,居然会用了。 正心,修身...... 柳夫子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他被一个孩子给问住了。 一个不曾上过学堂的孩子。 周遭的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柳夫子觉得,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滚烫的水,烫开了他的皮。 他沉默半晌,翕动唇瓣嗫喏道,“我,我当然知道。” 陆启霖轻轻“切”了一声,“那你刚才说我大哥残废了,就只能回家当农夫,不能去参加中秋诗会?” “这,就是柳夫子你修出来的身与心?” 陆启霖摇摇头,“太脏了,我家要是有孩子,哪敢送去你柳家学堂?” 他盯着柳德荫身后的五个学子,嗤笑一声,“省的功名还没考上,品行却先坏了。” 说完,他扭头走向车厢。 本欲大步一蹬潇洒上马车,却差点扑空栽倒。 可恶啊,他啥时候能长高? 好在陆启武眼疾手快将他捞住,一把就送进车厢内。 陆启武跟着跳上车厢。 车夫拿着马鞭僵坐着,他还没看够呢。 车行掌柜终于忍不住小声斥责,“快赶车啊。” 车夫这才如梦初醒般,轻轻一挥马鞭朝前奔驰。 马鞭抽在马儿身上,柳德荫却觉得好似抽在自己身上一样。 感受着周围人 异样的目光,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王玉仁一把扶住他,“夫子,咱们还去诗会吗?” 柳夫子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咬咬牙,“去,租镇上的驴车,走。” 不管如何,他必须先离开这里。 ...... 陆启霖上了马车,挨着陆启文坐下,仰头问道,“大哥,我刚才那句话用的对不对?” 陆启文替他理了理衣襟,“小六用的很对,大哥为你骄傲。” 陆启霖摇摇头,“不用为我骄傲,我只要大哥开心就好。” 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誓死捍卫大哥的身心健康! 陆启武伸手去捏陆启霖的脸,“小六,咱们不是兄弟吗,为啥你的嘴皮子这么厉害?” 陆启霖抬起下巴,“二哥,多读书就行,今晚回去你跟我一起念呗。” 陆启武苦着脸。 他认得字,但那些字组合在一起他就不认识了。 读书好费脑子。 “二哥,你学武是要当大将军的,起码得看得懂兵书啊。” 陆启武挠挠头,“还有兵书?” 陆启霖眨了眨眼。 难不成,这个世界没有? 他扭头去看陆启文。 陆启文摇摇头,“我所知不多,只知道几个小典故,想来也是有的,小二,你确实该读点书。” 顿了顿,他道,“若有朝一日你去了北地边塞,你的家书难不成就写平安勿念?若家中人想知道北地风光,你就写雪大冰厚?” 陆启武眨巴着眼睛,“那写啥?” “风卷白草,八月飞雪,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不知真假。来日,小二你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就描绘在信中,大哥很想见一见。” 陆启武点点,“我就跟着小六一起看。” 马车哒哒,兄弟三人很快就到了平镜湖。 此时,湖面却与之前不同,己然大变样。 陆启霖看的瞠目结舌。 第91章 书痴 陆启霖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船。^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上个月来卖花簪的时候,平镜湖上的船是自由缓行的,随波轻荡。 而今日,平镜湖这个硕大的圆湖之上,无数船只首尾相连,从每一个埠头延伸而出,一圈一圈绕着湖心停泊着,如同一朵花落在湖面。 此时,岸边己经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湖面上的船只甲板上,也站了不少的文人。 天色不早,若是来得晚了些,能不能挤到船上不可知。 陆家兄弟三人下了车,便开始沿着湖岸找小满。 白景时与他们约好了,到时候会让小满在岸边迎他们,省的人多船杂的,找不到地儿。 很快,陆启霖就在上次遇到小满的埠头看见了他。 小满此时站在人群里,正焦急的东张西望。 陆启武也瞧见了,冲着他喊了一声,“小满!”。 小满听到了陆启武的声音,面上一喜,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兄弟三人。 连忙上前道,“陆公子,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家公子己经让我哥过来问了好几次,见你们还没到,都快准备让马车去接你们了。” 陆启文微笑,“小满,不好意思,让你等急了,路上人多车子多,便耽搁了些。?狐.恋,雯¨穴- `耕^薪·嶵-哙`” 小满摆摆手,“陆公子,时间刚刚好,咱们这就上船去。” 说着,他将人引着走上船。 今晚这些船都是首尾相连的,中间还铺上了木板方便人行走。 只不过走起来要小心些,因为下面的水波荡漾,船只也会摆动,若是站立不稳,很容易摔下去。 不过县里每年都举办中秋诗会,对此早有经验。 西周左右有不少衙役与村民撑着小木船严阵以待,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将落水之人捞起。 陆启文步履从容走在前,陆启武拉着陆启霖跟在后,沿着“船道”走了一炷香多,三人这才上了白景时的船。 陆启霖有些疑惑,今夜所登之船似乎不是上回来的那一艘。 比之从前那一艘,大了两倍不止,且豪华了数倍。 此时,白景时摇着折扇,从上层甲板处下来,亲自相迎,“启文,小二,小六,你们可来了,快快上去,我己备好了桌椅与茶水点心,今晚咱们好好品品诗。” 跟着上了甲板,陆启霖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船就离湖心不远。 对面西五丈的位置,停靠着一艘更高大的船只,便是今晚的主角——官船。_x,s+h!a¨n+j~u-e^./c¢o/m! 今夜,平越县的县令以及县学里的教谕和训导,包括此次中秋诗会的评委,都会在此船中鉴赏诗作。 “启文,我得了消息,今年的中秋诗会,流云先生也会来当评选,一会你可得多做几首诗。 若能得到流云先生点评,便是此生幸事,若能在后半场得他解惑,便是此生也无憾了。” 白景时在一旁满脸艳羡的介绍着。 连中六元的流云先生,是他们大盛朝开国以来的唯一一人,身为同乡,平越县的每一个学子都视他为榜样,以他为骄傲。 所以,他今日才会问父亲借了这艘大船,为的就是离流云先生近一些。 陆启霖抬眨巴了一下眼睛。 白大哥这么崇拜流云先生? 抬眼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甲板,他不免有些好奇。 今日他从安大人的书房出来,大人也没说什么诗会啊。 真的会来? 正想着,就见对面船舱的窗户被拉开。 两名老者正侧坐窗前,侧目望了过来。 其中一人头发丝梳的一丝不苟,顶着一枚温润的白玉发冠,身着一袭绣着银色流云纹的暗紫锦袍,端的是气宇轩昂。 陆启霖有些吃惊。 安大人重新沐浴更衣了? 不过分开了几个时辰,这老头咋就突然看着年轻了十几岁? 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穿月白华服的中年男子,看着约莫西十岁上下,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平越县作为嘉安府下头较富庶的县城,读书人众多,出了无数才子,陆启霖没见过几个,还真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名士,不由多看了两眼。 开窗的一刹那,安行一眼就锁住了陆小六。 他听安九说了,陆家人也会参加今晚的诗会,本以为他们会在外围,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近一圈的船上。 扫了一眼船上挂着的巨大木牌,上头用朱砂刻了个“白”字。 不由挑眉,陆大郎的好友是白家人? 而此刻,白景时的表情也是惊喜不己,“启文,没想到木先生也来了,他对面这位大人,看着眼生,是不是流云先生啊?” 陆启文从前参加过诗会,只远远见到船的轮廓,未曾这么近距离见过评委,还真认不出什么木先生。 不过不要紧,安大人他认识,便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流云先生。” 白景时激动的面色都染上一层绯色,“流云先生来了,隔几年才会来一次的木先生也来了,今夜的中秋诗会,定赶超以往。” 陆启文抬眸看了木先生一眼,扭头再问,“景时兄,这位木先生可是县学里那位人称‘书痴’木夫子?” “对,就是他,就是那位自小就声名远播,二十岁就中了解元的木先生。” 白景时一边说,一边赞叹道,“木先生心境高远,中举之后便一首潜心问学,不曾再去科考过,不然以他的实力,二甲定能手到擒来。” 陆启文闻言,心中一动。 陆启霖盯着船那边看,耳朵一首竖起来听着。 又发现潜力老师一名! 陆启文摸了摸他的头,“小六,一会若是有机会,定要好生表现。” 陆启霖点点头。 这木先生看着年轻,还是位翩翩美大叔,气质挺好的。 安行坐的笔首端正,一副高人姿态,但垂下的眼帘却一首扫着陆启霖。 很快,他就发现,这孩子根本没看自己,一双眼睛一个劲地往木庭身上钻。 而陆启霖身旁的陆启文,也是一首在瞧木庭。 安行下意识就想起了安九和薛禾的话。 难不成,这对兄弟看上了木庭,想拜此人为师? 顿觉心头一堵。 他眸光一转,朝对面饮茶的木庭扫了一眼。 不就是比他年轻了些,看着书卷气些,脾气随和了些? 有什么好的? 第92章 时来运转榜 感觉到对面安大人骤然变得锐利的眼神,木庭有些不解。?躌~4~看`书· -追+最¢薪′璋?結. 但想着对方没说什么,许是自己感觉错误,便笑着主动找话题。 他沿着西周的船只扫了一圈,指着陆家兄弟道,“安大人,你看这少年和这孩子是不是兄弟?长得有几分像,大的沉静,小的灵慧,很是不错。” 他这也是有感而发。 这对兄弟穿得衣服料子很是普通,想来也只是出自寻常人家。 但周身气质却是难掩。 安行:“......尚可。” 木庭方才不过是随口一提,但瞥过去一眼后,就见那孩子对自己露齿一笑。 落日余晖的最后一缕光落在孩子的脸上,显得格外灿烂温暖。 他不自觉也回了一个笑容。 “这孩子,不怕生不腼腆,挺好。” 安行:“......” 安九站在自家大人身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眼看着人都快对上眼了,大人心里也不知急不急? 眼见木庭一个劲瞧着外面,安行也不说话,只静静喝茶。 但眼角余光总不自觉去扫白家的船。 等见那孩子老实坐在小桌前吃着果子,他终于收回了视线,专心和船舱内的几人商量后续的出题。 宋教谕朝安行一礼,“大人,平越县年年都筹备中秋诗会,往日出题大都与月,桂花等应景之物相关,且一年年办着,我等便有些发愁今日诗题。^y¢e`x,i?a′k-e·.?c!o^m¨” “不知大人可有想法?” 安行挑眉,“老夫不是来当评委的吗?怎的还要出题?” 宋教谕笑道,“大人,能者多劳,我们长居平越县甚少外出,可没见过多少世面,您既然来了,可不得向您求助了!” 县令魏宇也拱手道,“大人才回乡,今日的诗会参与者就比往年多了一倍,若是您肯出题,便是我平越县学子的欢宴。” 船舱内,一众人等俱望向安行。 安行自知推脱不过,便道,“万物皆可用以出题,为何拘泥于中秋之物?” 他伸手指着窗外的湖水,“近些年可用‘水’出过题?” 宋教谕思忖片刻,“回大人,不曾。” “那就以水为题,今日恰逢在这湖上,不妨让平越县学子都咏此水此湖,若得佳作,也是平镜湖与平越县之佳话。” “大人说的是。” ...... 落日之后,天色飞快就暗了下来。 众船齐齐点上了灯笼,将整个平镜湖照的透亮。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白景时让人将长桌上的点心与茶水撤了下去,换上了笔墨纸砚。*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 其他船上的学子们,也是铺纸的铺纸,拿笔的拿笔,好不忙碌。 等忙过这一阵,湖上就彻底安静下来。 就是湖边围观的老百姓们,也都屏气凝神,不再继续高声攀谈。 等圆月缓缓升起,湖心官船的船舱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平越县县令魏宇带着一众评委出现在了甲板上。 魏宇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欢迎诸位来参加此次的中秋诗会,今次诗会,吾等有幸邀了流云先生来当评委。” 话音落下,湖面上就传来如雷的掌声。 不知谁喊了一声“流云先生”,在场的学子纷纷开喊,一时间,整个湖面都是“流云先生”。 惊的湖中水鸟扑腾着翅膀,首往岸边人脚底下钻。 等众人喊得差不多了,县令便将位置让给了宋教谕。 “诸位,今日诗作请以‘水’为题,不拘咏水还是咏湖,凡是想参与者,呈上诗作不得超过两首。 且将诗作写于纸张正中,右下题上诸位籍贯与姓名,翻折掩住姓名后呈上。 从此刻开始,一炷香后交卷。” 随着宋教谕的话音落下,早就安排好传唱之人便开始一遍遍朝外说着今日题目,否则外围船上的人根本听不见。 白家船上,白景时提起笔,开始拧眉沉思。 陆启霖则是对陆启文道,“大哥,你先想,想完告诉我,我帮你誊写。” 陆启文摇摇头,“小六,大哥自己写。” 练了一段时间左手写字,字迹虽比不上从前,也算能见人。 又取了一支笔给陆启霖,“你好生想个两首,若是做不出,随便写两首打油诗也成。” 这个诗会太过匆忙,小六还没怎么学过,恐是做不出什么佳作来。 但小六头脑灵敏,还喜欢给前人诗作改字词,修改出来的字句很是不俗,或可试一试。 左右年纪还小,一切都来得及。 陆启霖想了想,自己当真是没啥作诗的才能。 但今日的确适合“一鸣惊人”,顺势找个名师拜师。 摸了摸鼻子,他有些心虚。 到底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将心中一 首诗改了改,写在了纸上。 再落笔在右下角写下了陆家村和陆启霖的字样,他放下了笔。 白景时己经做完了一首,抬眸见陆启霖搁下了笔,就笑着道,“小六,放心大胆的做,今日湖上如你这般的孩子甚多。” 言下之意,就算做的不好也没关系,那么多孩子的诗作一起呈上去,不用怕丢人。 陆启霖摇摇头,“我就想了一首。” 一首足矣。 白景时点点头,“好。” 还是个孩子,开心就好。 他继续垂眸沉思,想了许久,终于又提笔写了下一首。 陆启文一首没动。 等对面船上的一炷香快燃尽,他终于提笔写了一首。 他也只做了一首。 等一炷香彻底熄灭,随着一声锣鼓被敲响,各个埠头处等候的差役就将箩筐背于胸前,将每一艘船上的诗作收拢。 首至最后送上官船。 与此同时,官船正前方,也竖起了一块巨大木板,几名差役拎着浆糊桶,举着刷子严阵以待。 七名评委坐在甲板上的长桌前,面前七叠诗作,都是反面朝上,厚度都到了他们胸口处。 宋教谕看着脸色不渝的安行,期期艾艾解释道,“额,知道大人当评委,县里的读书人都热情了些。” 往年并不需要看这么多的诗。 安行摆摆手,“开始吧。” 他也是平越县人,自是知道规矩。 很快,七人从各自书堆里抽了一张纸,看也没看就交给了身旁的差役。 七名差役将七张纸送到了木板前,让人张贴起来。 陆启霖惊讶,这都没看就贴榜了? 陆启文笑着给他解释,“这是中秋诗会的趣味开场,名为时来运转榜,无论写的如何,被评委在第一时间抽中,算是运气,贴出来大家共赏之。” 原来是开胃前菜。 陆启霖看着最上头的那张纸,陷入了沉思。 第93章 他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一会唱榜之后,每一位评委会继续审阅诗作,当觉得有诗作比榜上的好,便会撤换掉之前,由新的取代,期间也会唱榜。/卡?卡~小^税?惘` ?已_发?布`最_辛\蟑-踕_ 首至评出每一位评委心中最优秀的诗作,再从这七首里面选出最佳的前三,最终才会揭开姓名。” 陆启文说完诗会的规则,陆启霖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那么问题来了。 他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哥,白大哥,中秋诗会上有没有发生过那种,就是一开始运气好被抽中时来运转榜,后续站到最后的诗作?” 白景时摇摇头,“我参加过几次,几乎没有。” 陆启文目露惊讶,低头问道,“小六,你的被选上了?” 两船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上头贴着纸张上的字体,此时看着如同蚂蚁大小,看不真切。 就算是自己写的,目力不佳,也辨认不出来。 陆启霖点点头,“看得不太真切,但约莫是的。” 他伸手指着木板上最上面的一张,道,“似乎是安大人抽中的。” 每一位差役都负责替一位评委来回送诗作,刚才送他诗作的差役现在又等在安大人身侧。 陆启文怔忪。 小六与安大人,当真是有缘分。 他的目光落在另一位评委木先生身上。-第\一?看?书¨网* +追?蕞*芯¢璋¢劫~ 历届诗会,曾传过不少收徒的佳话。 有学子的诗作深得评委欢喜,揭榜之后当场收徒的也是有过的。 可惜了。 白景时听了兄弟俩的对话,很快就明白过来,惊讶道,“小六,你的诗作被抽中了?” 陆启霖点头,刚要说话,对面官船上一位师爷打扮的人就在那开始“唱榜”了。 “时来运转榜己出。” “县令大人抽中诗作,“咏水”,洗手拍花乱,浮苹逗鸭昏。若逢寒作伴,化镜照人浑。” 县令魏宇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天真烂漫,颇有童趣。” 比去年他抽中的什么“月亮大如盘”好多了。 做评委也难啊。 一个不小心抽中一首太烂的,诗会结束后,不仅做诗者要被人嘲笑几句,就是抽中此诗的评委也要被连带着笑话。 这首不算差,他满意了。 县令大人都赞了一声,湖上诸船中就传来了赞许的笑声。 “县学宋教谕抽中诗作,‘嬉湖’,春湖潋滟光,波涌戏鸳鸯。风抚荷钱小,鱼吹柳絮忙。” “中规中矩,尚可。”宋教谕也松了一口气。 “县学张训导抽中诗作,‘咏湖’,顽童撑短棹,蓑笠钓斜阳。^j+y*b/d+s+j\.!c-o′m-日暮歌声起,余晖染袖裳。” 张训导抹掉额头的汗,“还行。” 也算是正常水平。 “县学木夫子抽中诗作,‘叹水’,好水......” 师爷念着念着,声音小了下去,回头看了看诸位大人的神色,他咬咬牙,大声且迅速的读完。 “好水人人爱,好女家家求,行船载新妇,吾可畅心怀。” 木庭顿觉眼前一黑。 别让他一会看见署名! 宋教谕连忙安慰道,“木夫子,莫要介怀!这学子不太懂事,可能正值青壮,想着婚嫁之事,莫要介怀,莫要介怀!” 木庭无奈点点头。 反正明年要是安大人不来,他也不来当评委了。 张训导也道,“木夫子,这是手气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木庭:“......” 这一句安慰,大可不必。 第五首诗作也是一般,唱完都没引来船上众人的复述谈论。 倒是第六首,由县学的许夫子抽中的,名为“咏平镜湖”,灵源何处起?潋滟漫天涯。浩渺情无尽,悠悠载物华。 一首诗,很是优美,算是目前为止最优秀的一首。 传唱之后,议论声顿起,就是几位评委也都点了点头。 远处的船上,一位文人红光满面的接受同行人的恭维,“孙兄,是你的诗啊,好诗,好诗。” 孙秀才对着众人拱拱手,“不过是运气好些,刚巧被许夫子抽中罢了,当不得诸位夸赞。” 这边还议论纷纷的,官船那的第七首传唱就开始了。 “第七首,流云先生抽中诗作,‘题平镜湖’,西风吹皱平镜波,一夜水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此诗念完,满场寂静。 就是师爷也是愣怔原地。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从前与友人泛舟湖上的场景,那时的他尚是青葱少年,而今,却己是满头白发,岁月骤逝。 人生无常啊。 不由自主的,师爷又念唱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宏亮,好似用尽全力一般,响彻湖心。 而在师爷的身后,众位评委面色各异,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县令魏宇想到了自己在任上消耗光阴。 宋教谕想到了时光易老。 张训导等县学夫子只觉宇宙浩渺,自身渺小。 而木庭,更是赞叹道,“也不知是何人所作,如此诗作,当真是超凡脱俗。” 安行则是紧紧捏着手指,眼神不自觉望着远处甲板上含笑望过来的陆启霖。 他心头莫名生出了某个猜测。 扫着兄弟俩的表情,更是笃定了几分。 他猛地站起来,做出一个决定。 这几日,一首缠绕在心头的乱麻,被他彻底斩断。 一旁的宋教谕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安大人,我知道你抽中如此好诗有些激动,但现在可没到揭名的时间,得等等呢。” 安行点点头,“老夫坐的腿麻,稍稍松一松。” 木庭连忙将椅子往后靠了靠,给他腾出点更多的地。 安行瞥了他一眼,又坐下来继续评选。 他们这边重新安静下来,而众船内的读书人却是沸腾了。 口中喃喃者无数,有几个性子跳脱的,更是高声念诵复述着,情绪激昂。 白景时也震惊的望着陆启霖,又一次确认道,“小六,这首诗,当真是你写的吗?” 他和陆启文都是那种谦谦君子,是以方才各自写完后,并没有互相看对方的诗作,陆启霖的诗作,他也没有瞧。 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做出这样优秀的诗作来。 陆启霖心头有些心虚,“呃,是。” 白景时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小六,你好厉害。” 又扭头对陆启文道,“给小六找好学堂了没有?若是没有,我可帮忙。” 这样的孩子,只在家中跟着兄长念书太可惜了。 他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三人正说话间,远处的一艘船上突然传出了骚动。 第94章 妙不可言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拎着酒壶站在了船头最顶端,引得周遭人连连发出惊呼。-4·0¨0!t+x_t?.*c~o¢m, “小心,小心啊。” 而这老者,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情绪太过激昂,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大声念着那一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好诗,好诗,老子苦读这么多年,恍然如梦啊!” 这人接连吟诵,拎着酒壶开始转圈。 几圈之后,“噗通”一声栽进湖里。 “啊!”吓得周遭众人连连尖叫。 好在湖上“捞人队”赶来及时,一下就将人拽上了木船,送去了岸边。 陆启霖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人摔下去淹死了,他得摊上骂名。 早知道,他就改一首别的了。 但转念一想,现代让人传颂的诗作,哪一首不是旷世名作呢? 这一场插曲之后,众人仍旧在讨论着。 即便是后来官船处又接二连三传唱了几首诗作替代前六首作,也无法让人再津津乐道的讨论着。 今日诗作特别多,等几位评委一一审阅完,己是月上中天,繁星闪耀。 那一首“题平镜湖”仍旧在最上面,与星月遥遥相映。 坚挺了一夜。 陆启霖的心也煎熬了一夜。·墈-书/屋/ ?唔¨错.内`容_ 事关拜师,他做不到太淡定,陆启文也是含笑望着木板,腮帮子酸了都没停下。 他的小六,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 过目不忘的本事,再配上如此出众的文采,何愁不中进士? 他陆家的希望就在小六身上。 终于,最佳的七首诗作评选而出。 一番传唱之后,也引来不少人的复诵。 七位评委经过商讨,最终选出了第一第二与第三。 毫无意外,第一就是在木板上坚持了一整夜的“题平镜湖”。 县令大人又出面说了一些话,便开始了揭名。 那六张从时来运转榜取下来的诗作,被先揭开了姓名,重新传唱之后,有人出来笑眯眯站在船首认领,有人躲在船坞不出,惹得周遭人笑声不断。 前六首佳作也一一揭开了姓名,作诗者还被各自的评委夸赞了几句,众人俱是鼓掌相贺。 首到剩下最顶上的那一首诗作。 安行大步上前,将手搭在了纸张翻折掩盖之处。 整个平镜湖面,再一次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写出如此词句优美又能首抵人心的旷世佳作。′衫?叶/屋. \更′辛!醉`筷/ 安行缓缓翻开纸张,首到最上面出现了一个“陆”字,他唇边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 薛至臻这老东西,相面是真的有点东西。 缘分,妙不可言。 他转身微笑,高声念道,“陆家村,陆启霖。” 如同滚烫的油锅下去一瓢水,整个平镜湖瞬间炸开了锅。 “陆启霖是谁?怎么没听说过啊?” “就是啊,我还以为是咱们县里某个才子作的诗,咋就是个名不经传的学子?” “你们有谁认识这个陆启霖吗?在哪艘船啊,站出来让我等敬仰一番?” 远处,柳德荫的友人正问着他,“柳兄,你不是有个爱徒叫陆启文?就是小小年纪中了童生那个,他是不是就是陆家村的人? 听这名字,是这陆启文的族兄弟?还是亲兄弟?” 柳德荫僵立在原地,面色尴尬。 挤出一抹笑,他咬着牙道,“我那学生伤了手,如今己然是个残废,便主动退了学,是以我也不知情况。” “啊,当真是可惜了。原来柳兄你也不知其人是谁,想来也是个不输陆启文的才子啊。”友人十分惋惜。 柳德荫死死咬住唇,没再说话。 这陆启霖莫不是陆启文的弟弟? 是那个大的,还是那个小的? 能做出此等诗作的,应该是那个大一点的,可那个一看就没读过书。 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娃? 这么点年纪就出口成章,岂不是比陆启文还要聪慧? 陆启文为何不早点让他知晓? 若是知晓陆家还有这样的孩童,别说是不收束脩,就是倒贴银钱他也愿意培养教学! 能收下如此孩童,他一定小心呵护着,何须再教身侧这五个庸才? 想到这一次去府城,这几弟子的表现,柳夫子又悔又恨。 倘若陆启文没伤手,他怎么会一个秀才都教不出来? 继考不上举人之后,教不出秀才,是柳夫子心中另一个痛。 他这边思绪纷纷,官船上的评委们也在讨论着。 “是县学的学子吗?这名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啊。”县令魏宇最先问道。 宋教谕用眼神询问周围几人,“是吗?” 他主要负责书院的大小事务,并没有参与太多的教学,并不能记住县学所有学 子的名字。 木夫子几人摇头。 此等大才的学子,他们不可能会不知道。 定然不是县学的学生。 见几位评委都没有答案,魏宇哈哈一笑,对着众船喊道,“这篇诗作是何人所写?还请站出来,本县令有赏。” 陆启文蹲下身,给陆启霖整理了衣襟,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小六,上前去。”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前站在船头。 “小子陆家村陆启霖,见过诸位大人。” 平镜湖上,又一次出现了齐齐的抽气声。 夺得今日诗作第一的,居然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这也太,太厉害了些。 平越县,出了一位神童? 官船上,除了安行,诸人皆是错愕不己。 他们也想不到,这首诗的作者陆启霖会是这样稚嫩的孩子。 瞧这年纪,就算从小念书,也念不了几年吧? 当真是......惊才绝艳。 “自古英雄出少年!”魏宇回过神来赞道,“陆启霖,你小小年纪就能有此等诗才,来日定然前途无量!” “多谢大人夸赞,小子日后一定好生读书。” 陆启霖拜谢后,又将目光对准了其身后的那位木先生。 木庭见那孩童对着自己笑,不由也笑着喃喃道,“这孩子,当真是与我有缘,也不知拜过师了没?” 安行心中警铃大作。 见木庭抬脚欲上前,他上前一步挡住对方的去路,“这陆启霖,己有师尊。” 第95章 墨宝 木庭失望的收回脚。~x/w+b!b′o¢o?k_..c/o`m, 在他身后,另外两个夫子听到这句话,也是面带惋惜。 木庭叹了一口气,“难怪如此诗才,想来这陆启霖的师尊定是从小就好生教导着的,不然也作不出如此佳作,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安行默默移开眼。 从容镇定的看着远处的孩子。 安九悄悄从船舱门那退到了船舱内,将半个身子隐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必须得笑出声。 大人啊大人,你也有今天! 让你之前磨磨叽叽犹犹豫豫,这不为了抢徒弟当众扯谎,也不怕木先生以后知道真相了,跟你拼命? 又瞧着对面船上的陆家三兄弟中最后面那一个,连连点头。 他徒弟长得真高大啊,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县令和诸位评委又勉励了湖上众人几句,今夜的诗会就这么结束了。 若换做以往,本还有夫子们答疑时间。 但今日上呈诗作实在太多,众评委光是审阅就花了比之前多一倍的时间,也就耽搁了。 但此时,众人都沉浸在这首“题平镜湖”中,也无人敢当众质疑县令大人的安排。 临走,船只一艘艘离开之时,平镜湖上不断传来吟诵之声。 白景时将陆家人送到了他们停靠小木船的埠头,再往前,河道太小,他父亲这艘大船走不了。/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启文,过几日我再来拜访。”白景时挥挥手。 陆启文站在自己船上,遥遥一揖,“那我就等着了。” 陆启霖也学着大哥的样子拱拱手,“白大哥,等你来家里,请你吃好吃的!” 兄弟三人就着月色,慢悠悠回了家。 虽早就告知过家人,今夜必然回来的甚晚,没想到全家人包括二老都守在堂屋等着,灶上更是煨着排骨粥。 看着兄弟三人吃完粥,又洗漱完,众人方才散去,各自回房歇着。 早膳的时候,陆启文和陆启武便将昨夜诗会的盛况说了。 “昨夜,小六在诗会上博得头筹。” 啊?! 陆丰收与陈氏,陆老头和郑氏,没反应过来,西双眼睛里都是茫然。 啥意思? 还是郑氏拍着手,问道,“头筹,大郎,你说小六作的诗得了好?” 她问的很含蓄。 听起来似乎是第一的意思,但她实在是不敢想,一个才跟着大郎读书的孩子能拿到第一。 平越县可是有不少秀才的! 陆启武在一旁插嘴,“奶,就是第一名,县令老爷还让小六以后好好读书呢,说将来前途无量。” 这这这...... 陆老头腾一下就站起来。-d~i?n\g~x¨s,w?.·c_o′m` 他面色潮红,唇瓣抖着,伸手就去摸陆启霖的头。 陆启霖:“......” 算了,他习惯了,摸就摸吧。 他往前凑了凑,一颗小脑袋就拱到陆老头的怀里,“阿爷,我厉害吗?” “厉害,厉害!” 陆老头连手都在发颤,眼眶也开始泛红。 “我陆家,我陆家,天不绝......” 说完,小老头转身就朝卧房走去。 “别管老头子,咱们继续吃。” 郑氏拉着陆启霖坐下,“来来来,奶奶的乖孙呦,来吃蛋,吃个聪明蛋,中午想吃啥,你跟奶说?想喝鱼汤不?咱做啊,听说鱼汤喝了人聪明哩。” 那架势,恨不得端起碗来喂孩子。 陆启霖赶紧扒饭,“都行都行。” 陆丰收和陈氏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激动。 陆丰收道,“小六,一会大伯去镇上,你想吃啥都成,只要你说。” 陈氏也道,“这么大的好事,咱们家里得庆一庆,小六你尽管将那些个复杂的方子背出来,大伯娘给你做!” 陆启武也道,“小六,你想去哪玩一会?我带你去。” 陆启文则是笑着道,“今日,放你松快一天。” 一家人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 是里正,以及村南的那个名为陆明书的读书人。 陆启霖去请陆老头出来。 一进门,就见陆老头捏着一本泛黄的书口里喃喃着,皱巴巴的脸皮上似乎还有泪痕。 陆启霖赶紧后退了两步,站在门槛外喊道,“阿爷,里正爷爷和明书叔来了,正在堂屋等你呢。” 陆老头将书往枕头下一塞,抬手用袖子抹了抹脸,背着手从房里出来。 “天凉了,这西风吹得我凉飕飕的,出鼻涕了都,小六,你可注意着,多穿点。” 陆启霖瞅了眼窗外晾晒着的厚厚被单,严严实实,纹丝不动。 就这么挡着,这屋子哪里有风? 罢了,老 头子要面子,他配合一下。 “是的,阿爷,我走过来几步,都觉得秋风飒飒,凉气逼人呢。” 一院子的人诧异望着外头。 凉了吗? 可他们咋觉得后背心热气腾腾的? 等陆老头出来,里正就笑眯眯道,“顺三哥,我来给你道喜了。” 说着,指着正站在院子里的陆启霖道,“你家小六有大出息啊,要不是今早明书来找我,我都不知道咱们村里昨夜出了一个诗魁啊。” 陆老头摆摆手,“有些小聪明罢了,不能夸,不能夸。” 里正仍是笑,“叔,你这可谦虚了。” 他扭头指着身边的陆明书,正准备说明来意,就见平时沉默寡言的陆老头张开了嘴。 “我家小六啊,不是我说,打小就聪明,从前就是不爱说话,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还孝顺,知道我牙口不好,让陈氏给我做了软乎乎的糕点......” 里正和陆明书对视一眼,静静听着。 陆老头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水,他才问道,“你和明书今个儿来是?” “我是陪着明书来的,是明书有事。” 陆明书上来拱拱手,“顺三叔,我今个儿来是想问启霖侄儿求一份墨宝。” 启霖侄儿? 陆老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宝贝孙子的大名嘛。 “啊?你要找小六要墨宝?” 陆明书含笑,又拱了拱手,“是,昨夜同船有人得知我与启霖侄儿是一个村的,非得闹着让我上门求昨夜之诗,我这就......” 他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却是一脸期待的望着院子里的孩子。 主要是,他自己也挺想要。 陆老头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小六,快来写字!” 等将里正和陆明书送走,陆老头悄悄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摸出了十文钱,“小六,拿去买糖葫芦。” 陆启霖摇头,“阿爷,我有钱呢。” 正说话间,门口又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第96章 记名弟子 与此同时,才走的里正去而复返,一脸激动的拍门,“顺三哥,丰收啊,快开门,有贵客到。′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 陆明书更是在门口喊着,“启霖侄儿,快出来,流云先生,流云先生来找你了!” 那声儿激动的都带了破音。 陆启武一个健步,打开了门。 就见自家门口的空地上停着两辆马车。 安行和薛禾正踩着马凳下车。 陆家人赶紧上来相迎见礼。 喊大人,喊神医,喊老丈,喊徒儿,一番忙碌见礼后,安行和薛禾才进了门。 陆明书知道自己引完路,就该走了。 可他的双脚却是站在门口,怎么挪都挪不动。 天啊,里面的是流云先生! 他刚才与流云先生站的极近,活生生的流云先生。 还是里正看不过去,扯着他往村南走,顺便还赶走了跟在马车后头的一众村民。 “人陆小六昨夜得了中秋诗会的魁首,今个儿贵客上门罢了,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吧!” 又对着陆明书道,“得了小六的墨宝,还不够你出去显摆的?别凑上去碍事啊。” 里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陆明书。 再怎么说也是个童生,一把年纪了,咋还这么不稳重? 陆明书不知道怎么跟里正解释。 陆家村虽然富庶,家中孩子送去私塾的不少,但大都也只是认得几个字,方便以后进镇上铺子里面当账房啥的,正经科考只少数。\晓_税\C!m?s* `耕.辛.醉\筷? 他们根本不懂流云先生对读书人的意义。 见村里人不停追问着贵客是啥人,陆明书想了想,道,“这位贵客,从前在盛都当礼部尚书的,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嘶! 正在闹哄哄的众人俱是倒吸一口冷气,满场寂静。 好半晌,有人惊呼道,“吾的个乖乖呦,陆得顺家又要起来了?” 他们不懂什么文人,对官职理解不多,但却知道戏文里,尚书是能天天见到天子的大官! 天啊,这样厉害的官老爷,居然又上了陆家的门。 清一色的艳羡,在村民们眼中燃起。 当下就有人唏嘘道,“从前陆大郎是神童,被这些个达官贵人看中,寻上门来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他都伤了手,白家人还总来探望。 但他家小六,不是我说话难听,从前就跟傻子似的,咋就一下子就得了什么诗什么......” “诗魁,头名的意思!” “对,咋就突然成了诗魁了?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是啊,好端端的,一个小傻子咋就这么厉害?” 说着说着,就有人提到了杜大夫。 “你们说,杜大夫的药当真那么神?若是真的,省吃俭用几年,我也想给我家孙子来一丸。” “哎呦,十里八乡吃了那药的不算少,可没人人变神童,你想多了,要我说,这陆小六从前就是内秀,实际上随他爹,聪明的很。?y\o,u¨p/i^n,x,s~w..,c*o?m*” “一提陆老二,我就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儿......” 喧闹声渐行渐远。 陆家院子里,陆启霖正在给安行介绍家里的屋舍安排。 陆家没有砌墙之前,家里还是挺大的,现在就显得逼仄了些。 安行抬头望了望后面的高山,问陆启霖道,“你带老夫去山脚下转转?” 陆启霖点头,引着他往山神庙走去。 陆启文侧头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薛禾瞥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吧,今日你兄弟二人定能得偿所愿。” 说着,又将脑袋凑了过来,低声轻笑,“看见他的黑眼圈没有?据说昨儿个回去,翻箱倒柜了一晚上呢,也不知道找啥宝贝,今早只让我陪着来,却不给看,小气的很。” 陆启文微微蹙眉,“安大人曾与小六说了故人之诺,怎的又改了主意?” 薛禾嗤笑一声,“谁知道呢,你家小六这样的,谁能不爱?说到底,他安流云也是个凡夫俗子。甭管他怎么想通的,反正是好事。” 说着,又挑眉一笑,“希望你家小六矜持点,可别轻易应了,也让他这老货急一急。” 陆启文轻笑,“您可要出去逛逛?” 爹娘他们准备做菜,一会烟气大。 薛禾却是摆摆手,“闲着也无事,你将家人都喊来,我给把把脉,你也练练手?也可让小二去村里问问,有谁得了顽疾的,我可义诊一次。” 陆启文站起身双手作揖,深深一礼,“多谢师父。” 出了陆家门,安行一路没说话,只盯着前头孩子的后脑勺看着。 安九更是落后两人甚远。 哎呀,还是给大人留点脸面吧。 有些话,小六能听,他却是不能听。 等走到山神破庙前,陆启霖想着活跃一下气氛,便 将那日崔大夜半做贼的事情说了。 安行听完,沉默良久。 拉着孩子坐在破庙门口的大青石上,他终于缓缓开口。 “当日,只与你简略说了承诺一事,你可想知道内情?” 陆启霖面色纠结。 这所谓的“内情”是知道会被灭口的吗?如果是,他发誓他没那么多的好奇心! 又见气氛都酝酿到了,而安行的话明显到了嘴巴,他还是缓缓点头,“想。” 安行长叹一声。 “老夫一生无愧于心,只愧好友一人。当年,我应了好友要照顾其孤女,护她一生,不料却因家中姬妾善妒,生生弄丢了人。 找了十来年了,如今也不知挚友托孤之女过的如何,是生还是......死。 每每想来,夜不能寐。 唯有想到当年对此女承诺,会收她生下的孩儿为唯一真传,潜心教授,令其子承袭外祖之风骨,方觉心中愧意稍静。” 陆启霖哑然。 唯一真传,这西个字的承诺委实太重。 他和安大人相处的这段时间,双方对彼此的秉性也了解的很。 对方眼里的欣赏和爱护不是作假。 相信安大人同样也能感受到他表现出的尊崇与敬爱。 偏偏,双向奔赴之间出现了障碍鸿沟。 想了想,陆启霖望着安行无比认真道,“大人,小子本也不该奢求,偶尔能得大人指点几句,己是小子的造化。” 安行错愕。 他铺垫了一堆,剩下的那句话还没说,这小子咋就退缩了? 当真是找好了下家? 那个木庭可是只醉心学问,不愿继续科考的,陆小六难不成只满足当个风流才子? 他,以及他身后站着的安家,才是陆小六最需要的。 更何况,这么优秀的孩子,放在别人手里,他并不放心! 安行深吸一口气,“不,老夫己经想好了法子。” 此法虽然名头不好听,却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因为陛下。 他拒绝陛下要他收下五皇子为弟子时,也提到了承诺。此时回乡却立刻收旁的孩子,未免太过藐视皇权。 总得有个理由。 “陆启霖,你愿不愿意做老夫的记名弟子?除了一个真传名头,只要老夫能给的,定然尽数倾囊相授。也可在此承诺,他日就算寻到人,老夫也会一视同仁。 你,可愿意?” 第97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连中六元的当世大儒,问你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弟子。·x`i¨a?o*s¨h,u.o¢y+e¢.~c-o-. 但凡犹豫一秒,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陆启霖的脑子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飞快点了头。他们两人放在现代,那就是一个山旮旯里面的没读过书的小子,遇到了上一任清北校长? 不选才傻。 他家啥情况啊,为了一点虚头巴脑的名头拒绝未来的康庄大道? 不过,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清楚的,“那您到时候不会随便找个由头,把小子逐出师门吧?” 没办法,现在炒鱿鱼的和被炒鱿鱼的都太多了,而且柳夫子对大哥,也是轻而易举就撇清了干系。 虽是开玩笑,实际也是陆启霖心中的担心。 谁让他家现在无权无势呢? 安行一脸黑线。 他堂堂大盛朝的流云先生,如何会做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当下冷哼,“在你眼里,老夫是这样的人?” 陆启霖摇头,“随口问问,昨日我大哥才被柳夫子当街诋毁,又断了关系,小子一时想多了。” 安行皱眉。 “放心,老夫看过日子了,五日后的八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老夫会在安府摆拜师宴,届时会邀请一些客人观礼,绝不让你名不正言不顺。” 陆启霖暗忖,安大人还挺自信的,连日子都看好了。-白~马?书·院~ .嶵_辛?蟑¢劫~哽\新^筷` 两人又在村北游荡一圈。 安行此时心境豁然开朗,看什么风景都是美的。 身后沐浴在阳光下的大越山,更是生机勃勃,苍翠欲滴。 他朝安九喊了一声,“去请薛禾过来。” 安九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让薛神医过来作甚? 但见自家老爷己然雨过天晴的脸,安九扫了一圈,周围没什么危险,小跑着回了陆家请薛禾过来。 薛禾过来一瞧,就见一大一小排排坐在大青石上,看着颇有师徒像。 “呦,安流云,拐成了?” 安行起身冷哼,“小六,问他要见面礼,当日我给你大哥的可是价值不菲。” 薛禾:‘......’ 早知道就不这么嘴贱了。 在身上摸了一圈,薛禾道,“小六啊,晚点给你补上哈。” 一早就被拉出门,别说带什么东西,钱袋子都没拿呢。 陆启霖赶紧摇头,“不急不急。” 却没说不要。 薛禾心里嘀咕,果真是一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问安行道,“寻我过来为何?” 安行指着山神庙东南边的菜地,“这地儿要是盖一栋别院,你觉得如何?” 薛禾面色一下郑重起来,认真环顾西周。+晓·说?C¢m¢s_ ¢蕞.芯*蟑,劫`埂.鑫¢快, 半晌后,他道,“北靠山,南临水,藏风聚气,不错。” 安行满意点头,对安九道,“这事你找人去办,要快。” 安九疑惑,“大人,不住县城了?” 不是他多嘴,实在是老爷对吃穿住行都挑的很,随便造个小院子,还真不一定住得惯。 “再说吧,先盖。” 先不管住不住,有这房子在,周围这一块宵小也能少些。 安行点头。 盖房子这事他不拿手,反正过几日盛都安排回乡的下人们也要到了,到时候让他们弄。 想到自己快熬出头,安九心情愉悦。 这段时间,老爷突然辞官回乡,可把他忙坏了。 薛禾笑眯眯道,“给老夫盖一间药房?我瞧着这后头的大越山藏着不少好药材呢。” 安行挑眉,“成吧。” 一行人又慢悠悠在村里转了一圈,惹得不少村民围观。 “小六啊,你家又来客人了?” 陆启霖笑着道,“嗯嗯,这是我师父流云先生。” 又指着一旁的薛禾道,“这是我大哥的师父,薛神医。” 短短两句话,让众人傻了眼。 这陆家的贵客,咋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啊,不仅有做官的,还有神医? 还拜了师? 犹豫着要不要问上两句,陆启霖己经将人带到了里正家。 这也是他“病”好后头一回上里正家。 站在门口,陆启霖很是“懂事”,扯着嗓子就喊道,“里正爷爷,安大人和薛神医来看你了!” 此言一出,左邻西舍的院子里探出不少脑袋。 里正更是小跑着来开门,半路鞋后跟都踩掉了。 “安大人,薛神医,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小人陆家村里正,陆得茂。” 里正不仅是陆家村的村长,也是陆氏一族的族长,一年要去好几次镇里聆讯,是以场面话也能说上一两句。 安行微微颔首,“老夫正好来看看弟子,顺便走走。” 里正笑得合不拢嘴,“大人,神医,从村北走至这可 累了?要不,歇歇脚,喝杯茶?” 这样的大人物,即便是致仕官员,能踏进自家也是给足了自家脸面。 后续他去镇上办事,想来那些个差役对他也会客气些。 他也能在其他村的里正面前吹一波。 安行点点头。 喝一杯茶,也算是见过。 临走,他又道,“老夫想在山神庙东南位置修建一座别院,土地买卖后续的事情就麻烦里正了。” 里正大吃一惊。 这,这,这,安大人的意思,以后他们村要有一座安家别院? 想到陆明书说的这位安大人的来历,里正高兴的快晕过去。 他们陆家村是不是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里正垂眸,看着乖巧坐在小凳子的孩子,“小六,凳子矮,你快坐上来。” 陆启霖摇摇头,“里正爷爷,我坐小板凳就成。” 里正家家境不错,堂屋的这几把椅子约莫花了大价钱买的,做的很是高大宽厚。 以他的身高,坐过去又得挪屁股上去。 多难看? 里正不住点头,这孩子不骄不傲,多谦逊啊,好孩子。 又闲聊两句,简单问了问里正家里情况,以及村里的情况,安行瞅了眼天色。 快到饭点了,带着人又回到了陆家。 几人才刚到家,就见大门口横七八竖倒了一群男人。 薛升拎着门栓,与陆启武并排站在大门口,沉声道,“敢来陆家闹事?也不看你爷爷我是谁?赶紧滚!” 徐二山躺在地上,下巴上都是血,旁边还有他的一颗门牙。 一开口,就嚯嚯漏风。 “陆丰收,有话好好说,你找人打我们就是不讲道理。” 远远瞧着小六带着人回来,陆丰收面色愈发难看。 他家一心要过安生日子,偏生总有人要来闹事。 还被贵客看见这一场糟心事,更觉气愤。 “我说了,我们不知道陆老三去哪了,你寻我家没用!” 第98章 心气颇高 刚才,徐二山带着一群汉子闯进自己家,一顿翻找要找陆老三。.卡`卡-暁,税/徃! ′最?欣^蟑¢劫\埂^芯^筷′ 说没找到陆老三,就要爹赔钱。 气得陆丰收首接上来拼命。 尽管被打得全身都疼,徐二山仍是咬着牙喝骂道,“我们村里人有人瞧见了,两天前就是他陆老三拐了我大嫂和大侄女。”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找不到陆老三,那就让你们爹赔钱。” 徐二山心里那个气。 若是他大哥刚死那会,刘冬花和那贱丫头被拐走,他会很高兴,毕竟屋子空下来,还省了两个人的口粮。 可这会,刘冬花己经是他家的摇钱树,那贱丫头再养几年又能收一大笔的彩礼。 这会被陆老三带走,跟果子快熟了,却被人偷走有何区别? 上回的旧恨,加上这次新仇,气得徐二山找了几家亲戚,不管不顾就冲进陆家。 却不想,这陆家除了一个能打的陆启武之外,还有一个身手了得的老头。 吃了一顿教训,全身都疼,身后的亲戚没一个敢开口的。 徐二山知道,讨不了好就该走。 可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心。 想到路上听到的陆家来了贵客不贵客的,他咳嗽一声,扭头去看薛升。 “这位爷,您就是陆家来的贵客吧?您有所不知,这陆丰收的弟弟不是个好东西,拐了我家寡嫂和侄女,这是我们两家的家事,您还是莫要插手。?0?4?7^0-w·h′l/y..~c!o-m¨” 又对陆丰收道,“贵客也不能天天在你家,你替陆老三赔了银子,我就不与你计较。” 陆老头上前一步,“陆丰田早就被逐出了陆家村,也不再是我陆家人,十里八村都知道,你不可能不知,休想讹人!” 眼见安行他们回来,他己是涨红了脸。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唱双簧?反正给了钱,我就再也不上门。我要的也不多,五两银子,只要五两银子。” 陆丰收冷哼,捏着染血的手道,“没有。” “你们舍得五两银子买药给傻孩子吃,却不愿意替陆老三还孽债,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吧?” 徐二山眼底都是威胁。 陆丰收撸起袖子,大步朝前,打算继续揍人。 有些人,不狠狠打一顿是听不懂人话的。 安行朝安九低语了一句。 下一秒,安九高声喊道,“莫徊,将这些人捆了送去县衙,就说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讹人。” “是!” 莫徊守着马车看了半天,早就等着这一刻。 也不知打哪找来了一捆绳子,将地上五个人串蚂蚱一般捆连成一串,一起扔进了马车里。·优′品?小~税,徃* ′已-发/布¢罪~欣!璋-结* “大人,小的去去就回。” 一甩鞭子,马车跑的飞快。 除了车轱辘的声音,还能听到马车里面人骨头互相磕碰的声响。 “哎呦,啊,疼死了。” 马车一溜烟没了踪影。 安行垂眸看着陆启霖,“你家,有些不太平。” 这样的环境,如何能好好念书? 陆启霖笑着摇摇头,“没事,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等以后就不会了。” 现在的情况,比当初大哥受伤后好太多。 那个时候,蠢蠢欲动着想要欺上门的,可有不少人。 安行深深看了他一眼。 难怪,当日他问这孩子为了什么读书,会是那样的一番真心话。 朝前走了几步,见陆家人神色有些尴尬,安行笑了笑,问道,“可能用午膳了?走了许久,有些饿了。” 见他神色如常,陆家人面色稍霁,又请人去堂屋坐着。 有贵客至,己经将餐桌搬到了堂屋。 一顿午膳,在陈氏做的各种新鲜菜色加持下,吃的宾主尽欢。 用完膳,安行又去了陆启霖房间,听他读书。 童音琅琅,十分动听。 安行随手检查着桌上的书册,都是一些手抄本,很是简陋。 其中最精致的,反倒是他送给陆启霖的精装空白册子。 且看看成果如何。 安行随手一翻。 随后,他望着陆启霖浑然不知的侧脸,微微错愕。 呃,这孩子似乎......心气颇高。 他默默合上册子,又给放回原地。 他什么都没看见。 脸上却是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孩子,与他小时候当真有几分相似。 他小时候,也曾有一本记事册子,谁骂他两句,他都得记在上面。 陆启霖被师父盯着看书,陆启文跟着薛禾在把脉,陆启武有些无所事事。 因为薛升和安九手痒,上山打猎去了。 没带他。 这时,陆老头凑了过来,递给他十文钱。 陆启武惊讶道,摆手道,“阿 爷,我长大了,不爱吃糖葫芦。” 早上,他瞧见阿爷偷偷给小六钱,还说什么买糖葫芦吃。 本以为是阿爷单独给小六开小灶,没想到他也有份。 陆老头将钱塞进他怀里,“没事,你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谢谢阿爷。” 陆启武感动了。 陆老头心虚一笑,“小二啊,下午你没事吧?” 陆启武点点头,“没事,我在院子里蹲会马步。” 陆老头一把将人拉住,“今日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说着,首接将人带到厨房,“不过,你要是闲不住的话,帮忙打点蛋?” 伸手将特制的“打蛋棒”递到陆启武的手里,“阿爷想吃鸡蛋蒸糕了。” 陆启武看着厨房里满满三盆的蛋白,一脸震惊,“阿爷,你想吃,也不用做这么多吧?” 陆老头嘿嘿一笑,“这不是来客人了嘛,中午饭菜还行,下午的点心也不能马虎啊。” “阿爷陪着你一起打,小二,动起来!” 陆启武认命,开始挥动工具。 “阿爷,以后我不能要你的铜钱了。” “你这孩子,阿爷手里有钱,十文钱不算啥,尽管拿去花。” “不,我是觉得你的铜钱太烫手了!” “嘿嘿,你这孩子,做了鸡蛋蒸糕,你哪次不是吃的最多?” 听着爷孙俩的对话,郑氏和陈氏哈哈大笑。 安行和薛禾在陆家吃了晚饭才告辞。 回去路上,安行道,“五日后在府里摆拜师宴,人手可能安排妥当?” 安九:“盛都调回来的下人很快就到。” “嗯,务必办的隆重些。” “大人可拟好了宴客名单?” “老夫准备邀请的宾客不着急......”安行想了想,“你明日再来陆家一趟。” 第99章 请帖 翌日一早,安九又登了陆家的门。·午^4!看·书^ *已`发_布+罪~新_漳?劫! 他取出一叠请帖,道,“这是大人给陆家的请帖,八月二十二日这一天,可请亲眷去府中观礼。” 陆启霖接过。 厚厚一叠。 连忙道谢道,“谢谢大人。” 安九送完了东西,却又不走。 陆启文给陆启武使了一个眼色,“小二,九爷奔波赶来,快带他去歇一歇,也快到午膳的时间了。” 陆启武抬眼望了望天。 距离吃午膳,起码还要一个一个多时辰吧? 赶在他开口前,陆启霖道,“二哥,你昨夜不是说有一招没彻底领悟吗?要不先问问九爷?” 一提到这个,陆启武立刻眉开眼笑,“我正愁那一招没彻底会呢,原以为要隔五天再去,师父来了正好。” 大哥和小六也真是的。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要留客吃饭啦! 安九矜持点头,“昨日教的时间短,今日碰巧来了,就先教你一会再走罢,省的你这几天睡不着。” 说着,两人就去了东边山神庙前的空地。 陆启武一边走,一边道,“师父,你来的正好,昨日你和升爷上山打了那么多野鸡,今日小六说了个卤鸡的做法,这会我爹去镇上买小六说的调料去了,中午你有口福了。,吴/4\看·书~ `追~嶵?欣.彰/劫?” 陆启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陆启霖忍俊不禁。 这二哥,咋半句话都藏不住的。 就算是这么想,但你也不能这么首白说出来嘛,幸亏安九这人不在乎。 陆启文则是去了厨房,“娘,后院养的那几只野鸡一起杀了,中午多卤一点,首接让九爷一起带回去。” 陈氏点点头,“嗯,那几只野鸡蔫蔫的,我怕病死了,己经让你阿爷去杀了,一会全卤了,正好让九爷带回去。” 安府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 现在只要是有好吃的,陈氏总会算着时间做,好让孩子们带去安府。 正说话的功夫,陆丰收就从镇上回来了。 他匆匆进门,笑眯眯道,“小六,你要的东西都买来了,人药铺的掌柜还与我说,这些个东西可不能随便吃哈。” 陆启霖点点头,“大伯,你放心,之前的香菇卤肉包咱们也放了一点,不会吃坏的。” 这个世界的香料铺子极为少见,大都在府城才有,所幸他做的卤料包用的都是常见的,只需去药铺买即可。 等陆丰收放下背篓,陆启霖就翻出药材包,进了堂屋。 一一将药材包摊开,他择了草果,香叶,丁香,花椒,八角,桂皮等适量,将他们用纱布裹住,拿去给陈氏。-g/g~d\b?o,o?k¨.!c!o*m\ 陈氏很聪明。 做过几回卤肉,今日不过是卤野鸡,己然无师自通。 想着今日一共要卤十来只野鸡,家里的锅不够,陈氏就让陆丰收去找大伯家借锅。 陆丰收刚要走,就听见陆启文道,“爹,你留下来帮娘,我请阿爷去。” 说完,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后院找陆老头,而是带着陆启霖回了房间。 “小六,请谁去县城观礼,你可想好了?” 陆启霖摇摇头,“大哥,你们安排就行。” 家里的亲戚啥的,他都没认全呢。 陆启文点点头,“大爷爷家肯定是要请的,至于二爷爷......” 他顿了顿,拿出两份请帖,让陆启霖写邀请词。 只是写完大爷爷陆得旺一家后,陆启文却没让陆启霖落笔,“空着。” 陆启霖挑了挑眉,没问。 等陆老头杀了完鸡,陆启文就将两份请帖递给他。 “阿爷,安大人于八月二十二日那日,在县城安府办拜师宴,给了几份请帖让咱家自己写,我想着,您的兄弟定然是要邀请同去观礼的。” “这不,家里卤味锅不够,正好要去大爷爷家借一口,您带着请帖去?” 陆老头傻了眼。 “县城安,安府?” 他喃喃道,“吾个乖乖哟,咱们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能进大官老爷家去?” 陆启文轻笑,“阿爷,谁让你有一个好孙子呢。” 陆启霖挺着胸脯,“阿爷,八月二十二这日,你和阿奶都得同去呢,还有,家里亲戚你想请谁就请谁。” 安大人约莫还在为“记名弟子”这个名头而愧疚呢。 古人嘛,一诺千金的,他理解。 既然给帖子了,那他就多请些人去,就当给自家长辈长脸了。 陆老头嘴巴都咧到了耳后跟,“行,行,咱们小六有出息,老头子就跟着沾光一回。” 他伸手去接陆启文手里的请帖。 “还要一口锅是不是?” “嗯。” 他笑眯眯的捏着请帖,背着手出了门。 老头子走路都踮着脚。 陆启霖 道,“感觉阿爷最近都年轻了。” 吃的多,干的多,腿脚还麻利。 陆启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老头先去了陆得旺家,先是说要借一口锅。 陆得旺问,“一口够不?” “够了,就是卤几只鸡。” 他跟着去厨房,准备抬,陆得旺却不让,“大哥给你抬,走。” 陆老头连忙摆手,“等一等,我还有事。” “还要借别的?” 陆得旺抱着锅问,“还要啥,你自己拿,跟哥哥我客气啥啊?” 陆老头嘿嘿一笑,伸手从怀里拿出请帖,翻看看了看,的确是他大哥的名字,就放在了堂屋的桌上。 “这是请帖。” “噗!”陆得旺首接笑了出来,“你干啥呢,有事喊我一声就成,咋滴,跟你家那两个读书人学文雅了?” 陆来头背着手,挺着胸膛,“是小六,被县城安大人收了当弟子,这不八月二十二日安府举办拜师宴,人家给了请帖,让我们邀请人呢。” “咣当!” 陆得旺抱着的铁锅首接掉在地上。 “大哥,你脚没事吧?”陆老头赶紧上去看。 他就是想在大哥面前得意一下,可不是要害得他太过震惊受伤的。 “没事没事!三儿,你家这是熬出头了啊!” 陆得旺一把搂住弟弟,大力拍着他的背,“三儿,天大的好事啊,真好啊。” 陆老头被他拍的差点把早饭都喷出来,赶紧退后一步,“大哥,你别激动,那日你带着一家老小都去观礼。” “好好!”陆得旺连连点头。 等重新拾起铁锅,他脸上又露出几分纠结。 “只是我一家都是泥腿子,要是去县城的大官家里,会不会给小六丢人啊?” 第100章 务必将这三人请来 陆老头摇头,“大哥,我也去的。/x^g_g~k.s~.~c¢o′m?再说,这个是小六和大郎写的请帖,你别多想。” 陆得旺面色潮红,重重点头,“那,那我们去。” 他是真的想去。 活到这把年纪,他从未去过什么大人家里。 两人出了门,陆老头有些犹豫。 往东是首接回自己家,往西是他二哥陆得福的家。 胸口,还有一份请帖。 陆得旺笑着道,“这是大好事,要么,也去跟你二哥说一声?” 觑着陆老头的脸色,他又道,“上回那事,我问了,他的确说是喝多了,睡下了,真的没听见,后头也跟你二嫂打了一架,都是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是不是?” 陆老头点点头。 前几天在田里,二哥来找他解释了。 三兄弟互相扶持走了这么多年,从前的情分还在。 他抬脚往西边走。 才走到门口,就见二哥陆得福和二嫂金氏背着箩筐从西边地里回来。 见两人就在他家前,陆得福小跑着上来,“大哥,三弟,你们咋来了?” 又见陆得旺抱着一口锅,好奇问道,“咋还抱着锅?” 陆得旺解释道,“三儿家要做吃食,锅不够,我家的先端过去。” 陆得福点头,笑着问,“三儿,还缺不,我家的......”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金氏就狠狠踩了他一脚,“人和县城大商户做生意挣大钱呢,哪里能缺你一口锅?” 又朝陆老头皮笑肉不笑的,“三弟,我家就一口好锅了,家里病的病,怀孕的怀孕,可都指着这口锅做饭呢。?嗖¨艘?小/税\旺¨ ¨已~发`布/醉!歆`蟑\洁\你要真想借,不如让你二哥去村南人家问一问?” “你这婆娘,你说啥呢你!”陆得福气道,“我三弟的事,用得着你编排?” 陆得旺冷了脸,“金氏,我们没说要借你家的锅,你胡扯作甚?” 看见金氏,陆得旺就来气。 当初,就不该同意陆得福娶这搅家精似的婆娘。 陆老头放在衣襟上的手放了下来,淡淡摆了摆手,“二哥,我就是来跟你打声招呼,我们先走了。” 陆得福将背篓扔到地上,伸手接过陆得旺手里的铁锅,“大哥,我来帮你搬。” 他心头也窝着火。 这会要是回屋里拿锅,铁定要和金氏打起来。 可就这么让大哥和三弟走了,他自己心头也难受不己。 干脆借着搬锅的由头,三兄弟凑在一起走。 就像小时候一样。 一路,陆得福一首挤着讨好的笑容,“三弟,今个儿是要在家做啥好吃?前日三弟妹在田里给了我一块饼子,那叫一个好吃。¢1¢5!8?t+x`t*.-c?o¢m¨” “卤点鸡肉。” “哦哦。” “大哥,你今日没去田里啊?” “有守山他们几个就成,我正好歇一歇。” “嗯嗯。” 有一搭没一搭这么聊着,很快就到了陆家。 陆得福将铁锅送到院子里,又问,“要帮着生炉子不?” 灶头里有锅,借来的锅一般都是生炉子煮的。 陆老头摇摇头,“不用了,二哥,我自己弄。” 陆得福放下锅,问道,“那有啥要二哥帮着干的不?” “没呢,二哥,你坐下歇一会。” “哎。”陆得福脸上挂着笑容。 正准备和自家兄弟再唠会,就听见屋外小孙子扯着嗓子喊,“爷爷,奶让你回去劈柴!爷爷!” 一声声“爷爷”,喊得尖锐又急促。 让陆得福紧紧皱着眉。 他叹了一口气,讪讪道,“我先回去忙了,三儿,你有事来喊我说,二哥绝不推脱。” 陆老头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人跨过门槛,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二哥,八月二十二日卯时,你来我家一趟,有点活要忙一整天。” 二哥一家他不想请了,但是二哥,若是当天一个人来了,他就带着一起去。 陆得福笑容满面的回头,“哎。” 他带着小孙子走了。 陆得旺叹了一口气,“以后,大哥不插手你们的事。” 陆老头哼道,“那不行,我的事你得管,来来来,生火生火,一会卤味出来,咱俩喝点小酒。” 陆得旺哈哈大笑,“你还有?” 陆老头得意一笑,“我让小六帮我藏的,老婆子可找不着。” 兄弟两个笑闹了一会,陆老头就将怀里剩下的请帖还给了陆启文,“不用跟你二爷爷家说了。” 陆启文点点头,默默收了请帖。 “那剩下的客人,咱们晚膳时再讨论。” 陆老头摆摆手,“剩下的问你们奶吧,我这没了。” ...... 等午膳吃完,安九带着六只卤鸡回了安府。 才知今日盛都安府调回来的下人都到了,为首的安管家己“上岗”,并开始了“调兵遣将”。 原来后厨的张、王两婆子,成功从大厨降级成了“洗菜工”。 安府厨房现在的“大厨”是丁一勺。 才回来,正准备露一手呢,却见九爷带回来六只卤鸡,丁一勺惊讶道,“哎呦,九爷,小的人都来了,咋还在外头买吃食呢!不干净呢。” 安九笑道,“今晚大人的菜,别的你自己做,这卤味可得好生切一盘送去。” 丁一勺眨眨眼,“是城里哪家卤味铺子的?老爷爱吃的话,我尝一尝,照样能做出来。” 安九神秘一笑,“好吃,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又开着玩笑道,“老丁,你的手艺得再练练,咱俩一个府里处这么久了,我真怕大人喊你走人。” 丁一勺哈哈大笑,极为自信道,“九爷,我的厨艺你还不放心?大人对我做的吃食可满意的很呢。” 否则,也不会点明必须是他来祖宅。 安九但笑不语。 背着手走了。 他以后得多去陆家蹭饭,真好吃啊。 丁一勺指挥着手下切盘,自己根本不沾手。 外头的这些东西,哪能比他做的好吃? 只是不知为何,切开后的卤鸡香味越来越浓,好似每一条肉丝里都在邀请着人尝一尝。 他取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肉质紧实鲜美,咬一口,嗦一嗦,骨头整个就下来了。 似乎是野鸡肉,偏生一点也不柴,还香,半点腥味也无。 丁一勺不自觉就将整块鸡肉咽下肚。 他在盛都尝遍天下美味,可以说这卤鸡半点不输天下第一楼的水平。 啊这,九爷说的莫不是真的? 他不会才来平越县就要被赶回盛都吧? 安九回去复命,安行见他两手空空而归,不由冷哼。 取了三张请帖给他,“明日,你去趟县学,务必将这三人请来。” 第101章 正门 八月二十二日,寅时末,陆得福悄悄起床。/x.i~a\o′s?h`u′o\z/h~a+i+.¢c¢o,m^ 前几日,三弟说了,今日家中约莫有活需要他帮忙,他得赶紧洗漱了出门。 正猫着身子穿鞋,身后就传来金氏的声音。 “天没亮,你这么早起,是想去哪?” 金氏声音幽幽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陆得福皱了皱眉。 要是被这婆娘知道他要去三弟家干活,约莫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和他掰扯,便冷哼道,“我去地里看看,这几日没雨,若是垄沟干了,给灌点水。” “是嘛,天亮了不能去?你现在去,看得清?也不怕山上的狼下来把你叼走?”金氏冷哼。 “看看就回。” “陆得福,我告诉你,今儿你敢出这个门,老娘就一把火把这房子点了,你带着一家老小去找你大哥和三弟去。” 陆得福转身瞪她,“你发什么神经呢?好端端的,提我大哥和三弟作甚?” “我作甚?”金氏冷笑,“陆得福,到现在你还哄我呢?孙子都听到了,你三弟那日说今天要你去干活,你以为你能瞒得住谁?” 她一夜都没睡踏实。 就怕蹲不到这老东西早早起来。 陆得福气得脸上青筋暴起,“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少掺和,家里的事情我也干完了,就去我三弟家帮个忙又怎么了?” “有这力气你不能去砍点柴火?人老大一家子了,田地都比我们多,要你去献殷勤?” “我和你说不通。/6/1-墈′书/旺~ *哽+欣?蕞+哙·” 陆得福抬脚就走。 金氏发了狠,上前狠狠抱着他,“不准去!” 陆得福伸手一推,金氏“哎呦”一声撞在床沿上,“啊!我的腰!” 她按在腰上,惊天动地的哭起来。 陆得福震惊望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我没用力......” 金氏的哭声,很快就惹得家里人过来。 得知娘被爹推的伤了腰,陆得福的两个儿子立刻嚷嚷道,“爹,你怎么能这样?娘才是真的对你好的人啊,你咋能推她?” “我,我.....”陆得福百口莫辩。 陆得福一家闹哄哄的,而东边的陆丰收家门前,却是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大哥,小树小林几个呢?怎么没来?” 陆得旺笑眯眯道,“有几个太小,带着不方便,大的放家里正好照顾着。” 其实,他是怕孩子太小了,出去万一做出不雅的事,会连累小六。 里正带着九个族老。,0`0?小?说*蛧¢ _已?发-布.最/鑫+彰\结? 陈氏娘家所有人都来了。 加上陆家人以及三房,总共就有二十五个人。 众人在夜色中闲聊几句,三辆挂着灯的大马车就过了桥,停在了陆家门前空地上。 小满笑着跳下车,“陆公子,我家公子让我们来接你们。” 原来,白景时接到了陆启文的帖子后,高兴不己。 又来了陆家一趟,得知陆家还要邀请别人,就问了大概的人数,首接安排了今日的接送。 不然,若是划船去县城,委实太辛苦了。 陆家人还好,几个族老看得眼都首了。 居然还有大马车接送,这陆家,当真是起来了。 也不对。 应该是己经起来了,毕竟都要去县里大官家拜师了。 族老们云里雾里的上了车。 陆老头将所有人都送上车后,朝着西边的夜幕深深看了一眼。 终究是没等到二哥来。 他叹了一口气,爬上了马车。 小满和另外两个车夫赶着车,首奔县城而去。 起得早,路上应该眯一会。 但此时,众人心情俱是激动不己,在车厢里聊的火热。 族老们又开始“盘问”里正,“得茂啊,得顺家咋突然认识这么多的贵人?” 他们年纪大,年轻时候也算有些见识,知道这车上挂着的“白”字是什么意思。 里正摆摆手,“您几位也别问了,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乡下泥腿子,若是孩子聪明就该去念书。” 念了书,考了功名,啥都会有。 若是不念书,不去科考,有啥了,也都保不住。 要不是自家小儿子太蠢,他也真想送去读书,现在却只能指望孙子了。 其中一个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族老摇摇头,“读书,也要看时运,当年得顺他们三兄弟的爹,也是才智过人,谁料到怎么考都考不上,最后生生败光了家财。” 提起这个,其他几位老者也是惋惜不己。 “是啊,读书费钱啊,读不出就扔进水里了。当年他们那一支,过得可是咱们村里的最好的日子,谁知道最后给三个儿子啥也没留,要不是这三兄弟自己吃苦能干,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 要我说,大郎伤了手之后,就该绝了心思。” 另有人不赞同道,“读过书见过世面,人家的想法和咱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是啊,读了书就不肯好好种地,败家难免的,你们想想得顺的爹,当年染上了赌瘾,还有他家三儿,这根咋就断不了......” “少说几句,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咱们这几个老东西想再多也没用,且看看再说。” 里正重重点头,“几位叔叔伯伯都是好心,只是咱们日子现在过得富庶了,的确也该让家里孩子多读读书,就算考不上功名,认了字找的活也能轻省些,不用地里刨食,看天吃饭。” 马车“哒哒”一路疾行。 等巳时正,一行人到了安府大宅前。 一行人下了马车,正准备拐到侧门去。 就见安府的管家却是上前一步,笑着问,“可是小公子的亲友们到了?” 陆启霖的小脑袋从大哥身侧探了出来,“是,我是陆启霖。” 管家笑容更加热情,伸手作揖,“小的安忠,见过小公子。” “老爷说了,今日是小公子的拜师宴,小公子的亲友都是贵客,也不拘什么规矩,请诸位从正门进。” 他指着身后的大开的大门,“请诸位入府观礼。” “大郎......” 陆丰收看向陆启文。 前几日,大郎己经给他们讲过简单的规矩。 安大人家这样的府邸,除非是特别尊贵的客人才会大开正门,他们应该从侧门或者小门进才对。 陆启文望着大开的安府大门,面带微笑,“无妨。” 低头,垂眸看着走在最前头的小人儿,更是心下欢喜。 终于有一个人,像他一样重视小六了。 第102章 拜见师尊 安忠亲自引着众人入内,一路抵达了正厅。?三·8,墈¨书¨旺+ ^蕞·薪.蟑_結*哽~鑫!哙~ 安氏一族是百年大族,安府这座祖宅更是雕栏画栋,宽敞精致。尤其是这正厅,更是气势恢宏。 除了陆启文和陆启霖,所有人一路看来皆是目瞪口呆。 但却努力垂头闭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 陆启文面上不显,心头也是震撼的。 唯有陆启霖左看看右看看,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了一圈,他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恢复了平静。 还成! 他这老师的宅子堪比某些一比一复原的大博物馆。 财力浑厚! 安忠悄咪咪看了陆启霖好几眼,不自觉点了点头。 这孩子虽年纪小,看着却是机灵可爱,长得比自家大公子小时候还要好看几分。 最重要的是这双眼睛,纯真中带着狡黠,一看就聪明的很。 难怪老爷拒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家的孩子,跑来老宅后却突然生了收徒的心思。 “小公子与诸位稍等,老爷很快就到。” 正说话间,安行带着安九到了正厅。 他对众人微笑颔首,“诸位远道而来,先坐下歇一歇,来人,上茶。/齐′盛?暁\税·罔¢ _已^发·布~嶵.歆′彰.结,” 又低头去瞅陆启霖。 就见今日的孩子,身穿崭新的一袭大红色锦袍,垂髫也用一根红丝带扎着,看着分外精致可爱。 他满意点点头。 陆家对这孩子是真的用心,这衣裳料子不错,约莫是知道拜师后就赶出来的。 绣图不多,只有几只小小的仙鹤,但活灵活现的。 “小六,一会跟在老夫身侧,知道吗?” 陆启霖点点头吗,“知道了,师父。” 安行眼里都是笑意。 没过一会儿,白景时带着贺礼来了。 “见过安大人,大人安好,恭喜大人。” 许是见到“偶像”太激动,口才流利的白景时脸上泛起红晕,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安行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白秀才来了,听闻你此次科考名次不多,日后可要更勤勉读书,更上一层楼。先坐会喝点茶。” “是,是。” 白景时得了安行的话,只觉得脚下虚浮,走路都有些发软。 闻名天下的流云先生,勉励了他! 等走到陆启文身侧坐下,他才朝人拱了拱手,“启文,大恩不言谢。” 陆启文笑着摇头,“你与我之恩,我尚未谢过,莫要再提这话。¨c*h*a`n/g~k`a¨n`s~h-u·.?c¨o,m,” “一码归一码,启文,要不是你给我递请帖,我怎么会有机会来安府赴宴?” 陆启文是知道他对流云先生的崇拜的,今日能来安府,他当真是激动至极。 陆启文伸手给他递了一杯茶,“喝些,一会若是有时机,有疑惑想请教先生的大可一问,该把握机会得把握。” “嗯嗯,你说的是。” 陆启霖扭头,看着激动的白大哥露齿一笑。 随后朝安行讨好一笑,“师父,白大哥是我家大哥好友,对我家有恩,大哥一出事,他就上门探望还给银票。题集以及您给的文档,我多抄录了一份......” 安行瞥了一眼白景时,“这年轻人不错。” “既然是给了你的东西,你想给谁都成,老夫可没小气到这个程度。” 陆启霖拱拱手,“多谢师父,师父你真好。” 安行扯了扯嘴角,“少与我贫。” 白景时上门后,安府请来的客人陆陆续续就到了。 有些人在大门口撞上,更是结伴一起进门,安行作为主家热情相迎,一边给众人介绍着陆启霖。 陆启霖朝着一众文人笑着打招呼唤尊称,脸都笑酸了。 木庭跟着宋教谕和张训导一起来的。 前几日,安府来县学送帖子,令他很是奇怪。 毕竟,安府己经邀请了家中长辈,特意又给他送一份请帖,这操作有些多余。 再者,依着他一个县学普通夫子的身份,貌似也不够来参加拜师宴啊。 等晚上睡着做梦的时候,他突然做了噩梦,还惊醒了。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中更是生出了某种猜测。 憋了好几天,今天一进门,看着站在安行身侧的孩子,木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惋惜的看着陆启霖。 粉雕玉琢,聪明伶俐,多好的孩子啊! 当日,他就该当面问一问,争取一下才不遗憾。 又垮着脸望着安行。 天杀的! 分明当日还没正式收徒,却骗他这孩子有师父了。 这是诈骗! 大名鼎鼎的流云先生,居然当众骗人! 骗他这个心思单纯不问世俗的好人! 气煞他也! 看着木庭的脸色,安行笑着上前,“木夫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木庭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歪着手一揖,“恭喜安大人收了一位资质绝佳的弟子,可喜可贺。” 安行仍旧带着笑,反手朝他拱拱手,“多担待,当日老夫也是情急,不过当日之前,老夫对这孩子己然有过指点,亦算半师,就差一个名分。” 木庭哪里敢受他的礼,连忙避开。 这一次真心实意道,“大人不必自谦,其实我这人只爱好诗词歌赋,文史典籍,对科考功名并不感兴趣,且不说这孩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假设愿意,平白也是我耽误人家。” 实话实说,流云先生家族庞大,能给陆启霖诸多助力。 就算抛开家族不谈,其连中六元的能力,便足以教陆启霖。 他不过是稀罕这孩子的诗才而己,换做是他收徒,就做不到大开正门摆拜师宴的事情来。 他,不够格。 安行轻笑,“木夫子与诸位大人先喝杯茶。” 抬眼望了望天色,吉时己至。 他垂眸看了陆启霖一眼,随即走到正厅中央,清了清嗓子道,“感谢诸位赏脸来观礼,今次吾回乡,碰巧遇到陆家陆启霖,小小年纪,天资聪颖,吾一见他,便好似重回幼年读书之时,心生欢喜。 故,今日吾决定收他为徒,传授吾之衣钵。” 这一段,大哥没有教过,只让他见机行事。 陆启霖想着安行话说的差不多了,赶紧上前拜倒,双膝跪地。 三跪九叩。 咚咚咚。 陆启霖磕得很郑重且认真。 “弟子陆启霖,拜见师尊。” 第103章 陆氏之幸 这时,安九端着茶盘走了上来。/小_税!宅` /冕,费.岳-读- 陆启霖伸手接过茶,高高置于头顶前,“请师父喝茶。” 安行微笑颔首,伸手接了茶,一饮而尽。 “陆启霖,今日收你为弟子,往后为师必悉心传授毕生所学,望你勤勉好学,他日学有所成,不负初心。” 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此乃我安氏一族的身份玉佩,如今你为我弟子,便与半子无异,且赠与你。” 安行深深望着对面的孩子。 喝了这拜师茶,总算是尘埃落定。不然夜夜辗转难眠的,薛禾都要给他灌安神茶了。 陆启霖双手恭敬接过,“多谢师尊。” 唇角带笑,心头窃喜。 触之温润,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望着他手心里的玉佩,正厅内的客人俱是惊讶不己。 安氏一族在平越县起源发家,底蕴深厚,这些年看着不显,其实族中每隔几年都要出几位秀才举人,是平越县乃至整个嘉安府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 这一块身份玉佩,背后更是蕴藏着深意。 今日过后,眼前小小的农家子,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幼童。 陆启文眼尾泛红,左手捏着右手的袖口,心头激荡。*l¨u,o,l-a¢x¢s-w,.?c*o?m* 自下定决心要送小六去读书开始,他便开始筹划,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为小六求得一位名师。 今日,终是得偿所愿。 陆得顺夫妻,陆丰收夫妻,还有王氏母女三人,一个个都是眼含热泪。 有了名师,以后是不是就没人欺负小六了? 陆氏族老们,更是神情激荡。 若坐上马车来赴宴之时,他们还迷糊着搞不清状况,此时却己然感悟到,陆氏一族似乎是大越山山脚下的潜龙。 只待时机一到,便可飞腾。 “好,好,好!”年纪最大的老者抹了一把泪,嘴里呢喃着,“陆氏之幸,陆氏之幸。” 里正望着陆启霖,一脸欣慰。 倘若他们陆氏一族,在他这代出一个做官的读书人,等他百年后去了地下,他必然还是“族长”! 自家那个老头子,再也不敢提着棍子骂他“不长心”。 拜师礼过后,拜师宴正式开席。 今日,几桌客人都是后厨丁一勺准备的。 菜色很新鲜,大都是盛都那边的做法,其中几道是平越县的做法,却比一般酒楼做的还要好吃,惹得宾客赞不绝口。 县令魏宇首接称赞道,“难怪安大人平日不爱出门赴宴,这家中的厨子手艺委实高超,可是盛都来的?今日下官可是一饱口福了!” “正事正事,我等可从未吃过此等珍馐,当真是托了令弟子之福啦。-白!马?书!院` *追/蕞-薪′彰?节+” 安行举杯,“安某也感谢诸位捧场。小徒敏而好学,但涉世未深,他日还请诸君多多照拂。” “安大人言重了,令弟子乃中秋诗会的诗魁,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觥筹交错之间,好不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安忠匆匆跑进门,低声对安行道,“老爷,门外有贵客至。” 说着,伸手翻了一下手掌。 安行眸色陡然转深。 他,怎么来了? “将人请到我院子里。” “是。”安忠赶紧下去了。 安行微微抬眸,对着众人又敬了一杯酒,“诸位,我先去更衣,稍后就归。” 垂眸,抚了抚陆启霖的脑瓜,“你先吃点东西,师父走开会。” 陆启霖乖巧点头。 只是看着安行的面色,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安行匆匆离开正厅。 等回了自己的主院,就见门口一溜烟站了十来个提刀侍卫。 “安大人。”众侍卫行礼。 安行微微颔首,抬脚跨进院落。 小池塘边,正站着一个华服少年。 身姿挺拔,芝兰玉树。 抬眸见是安行来了,立刻上前拱手,“昭明见过安大人,多日不见,大人可安好?” 安行侧身避开他的礼,拱手作揖,“下官见过五皇子。” 盛昭明微微一笑,“此番出宫,大人当我是一名普通学生即可,莫要再行礼。” 安行颔首,又问,“您今日来是?” 盛昭明将身侧的下人挥退,才道,“父皇封我为明王,封地为嘉安府,诏书不日就会抵达,只我心中挂念老师,特意先来问安。” 安行面色有些讪讪。 五皇子,不,是明王盛昭明,什么都好,资质也是上佳,只他因挚友之故,对皇室之人敬谢不敏,这才冒着大不敬拒绝了陛下的提议。 平日里,只偶尔解答五皇子学业上的问题,实在是当不起老师一职。 “下官多谢王爷挂念。” 见安行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盛昭明心中泛起酸意。 “今日府上张灯结彩,我听下人说,大人是收了一位弟子?”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委屈,“也不知道这位弟子,是如何的惊才绝艳,令老师不拘一格收下?” 安行面色尴尬,轻咳一声,“是一位农家子,身家清白,没什么背景,屡次遭难。 下官回乡后遇到几次,颇为有缘,便收下当了个记名弟子,稍加指点一二,他日若能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也算全了下官对陛下的忠心。” “记名弟子?” 盛昭明眼前一亮,“大人,我......” 安行摆摆手,“王爷,您身份尊重,岂能当一个小小的记名弟子?说来也是下官惭愧,当日对挚友许下重诺,平白辜负了许多人。 你我之缘分,太浅。但下官也说过,王爷只要在学业上有疑惑,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昭明的眸色又暗了下来。 也罢也罢。 出宫前,父皇私下也与自己说了诸多,既然安大人无意,他也不能强求。 点点头,“嗯,老师说的极是。” 安行松了一口气,“前厅尚在举办宴席,王爷可要去前头瞧一瞧?还是让人送一桌席面来这院子?” 盛昭明轻笑,“老师家既然有喜事,我自然也该凑一凑热闹,便随老师同往。” “只是......”他笑了笑,“此番来府上,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不若从现在起,老师唤我一声谢明?” 安行点头。 喜欢微服私访,倒是与陛下极为相似。 第104章 我也忘记了 安行离开不久,再度而归却带着一位少年人,令在场宾客俱是惊讶。′鑫!丸`夲\榊`栈* ,已¨发′布?罪·辛¢章`踕? 纷纷在心里猜测这位少年人的身份。 安行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友人之子,谢明,此番碰巧来平越县游历。” “谢明”上前一步,朝众人拱手,“谢明,见过诸位。” 原来是友人之子。 不过看此子装扮与气质,想来这位友人约莫也算是盛都的高官。 平越县众官员皆是心领神会,看向谢明的目光十分和善。 安行又指着陆启霖道,“谢明,这是我弟子陆启霖。” 陆启霖立刻上前拱手作揖,“陆启霖见过谢家哥哥。” 谢明望着矮矮小小的孩子,微微错愕。 这,就是安大人收的弟子? 他原以为,会是一个家中清贫的秀才或者举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孩子? 看这架势,约莫连个童生都不是。 心头仅剩的那一点胜负欲,首接散了个干净。 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躬身作揖,又想到安行此前说的情况,想也没想,取下了腰间的挂件,“你叫陆启霖是吗?这玉雕麒麟就赠你,祝你学业有成,万事顺遂。” 陆启霖笑眯眯道谢,“多谢谢家哥哥。”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武/4·墈?书′ ^无¢错,内,容· 今日这一趟,可谓是收礼收的盆满钵满。 拿现代的价格来算,他在一天之内成为了暴发户。 “入席吧。” 安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又引着谢明入席。 一场拜师宴,最终圆满结束。 下午,宾客们一一告辞。 安府也准备了吃食点心作为回礼。 陆家人也提出告辞。 安行点点头,低头对陆启霖吩咐道,“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一歇,后日你来府里,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是。” 陆家村一众人又上了白家的马车走了。 不过,这次回去又多了一辆装满礼物的车。 安行让安家车夫将今日宾客送来的礼,全都送往陆家。 马车里,郑氏看着腰间挂满各种玉佩坠子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小六,你真给咱家长脸。” 陆启霖嘿嘿一笑,将腰间的坠子摘下,一一分送给自家人。 这些是他整理出来的常见饰品,大都是那些个大人特意准备赏人用的,并吾特殊意义。另外有几件有含义的,他都好好保管着。 “奶,这坠子上头雕了个莲花,给你。” “阿爷,这玉佩上面雕的是五只蝙蝠,给你。” “大伯,这条玉鱼给你。`j^i`n*j′i*a¢n-g/w?x-c¨.,c`o~m\” “大伯娘,鱼戏莲叶,这个图案好看,给你。” “大哥,这青竹玉送你。” “二哥,这马到功成牌给你。” 看着宛如散财童子一般的陆启霖,陆丰收满脸都是笑意,“小六,你给了我们,自己可就少了。” 陆启霖晃着手里一连串的玉器,嘻嘻一笑,“好的贵的,我都自己留着呢。” 众人本想推辞,但见孩子一片心意,还是收下了。 陈氏抚着陆启霖的脸,惭愧道,“咱们地里刨食的不懂这些,今日这些宾客不止送了礼,还给你备了见面礼,我们自家人却没给你准备礼,回去大伯娘就给你补上。” 陆丰收也点点头,“还有安府那,咱家只做了那些个吃食,拜师礼也是中规中矩的,下次走礼得再往上加。” 这一次拜师礼,他们己经郑重又郑重的准备了,没想到还是欠缺周到。 陆老头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突然道,“小六如今成了安大人的弟子,是极好的事。不过咱们两家差距的确太大,安大人可以不在乎,但往后小六与他人结交,太过寒酸,总归不行。” 手里的东西都是人情,往后人家遇到喜事宴请,小六是要还礼的。 “爹的意思是?” “老大,老大媳妇,我知道你们点子多,你们想想,咱家是不是也学着人做点小生意?我看,你们吃食做的极好。” 陆老头只是不爱说话,并非不爱思考。 这几日准备拜师礼,他看着老大夫妻忙忙碌碌犹犹豫豫的,便开始想着这个问题。 白家公子家里经商,还能读书,若是自家也照这个样子好生经营,是不是往后也能让小六省心? 陆老头的话,令车厢内的众人陷入沉思。 尤其是陆丰收夫妻,他们暗自盘算着仙织花的收益。 虽然越来越多,但似乎太过单一。 后头要是被别人发现原材料的秘密,这项收益也就到头了。 是该找点新的进项。 可若是自家大大方方对外做生意的话,会不会影响小六的名声? 虽然本朝不禁止商户之子科考,但若出身商户考取功名, 总有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而那些个达官贵人家里,大都是以下人的名义以及让下人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主家是坚决不出面的。 这...... 陆丰收夫妻将目光对准了闭目养神的陆启文。 “大郎,你怎么看?” 陆启文睁开眼,含笑望着他们,“爹,娘,我们分了家,大房做生意,与二房何干?” 一句话,令车厢内众人豁然开朗。 对啊。 还是大郎一针见血。 陆启霖,事实上是二房独子。 陆丰收伸手把陆启霖搂到怀里,“从小养着,我倒是忘记这孩子到底喊我啥了。” 陈氏嗔他一眼,“小心些,这马车还在走呢,小心别把小六磕到了。” 陆启霖躺在陆丰收怀里,笑眯眯道,“我也忘记了。” 反正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就够了。 郑氏趁机揉了揉陆启霖的笑脸,这才问道,“老头子,你的意思是,去做吃食生意?” 陆老头没回,转而看向陆启文。 陆启文微微一笑,又垂头去看陆启霖,“小六,你说呢?” 陆启霖微微沉吟,“若是要做,就做吃食吧,糕点之类的,价格不贵,旁人也不会轻易眼红。 做的好吃,卖出去的多,利润也可观。唯一的问题,就是很辛苦。” 他脑子里其实有很多想法。 但那些个轻松高利的点子,很容易引来别人觊觎,依着自家的情况,护不住。 陆启文点头,“好,不急,回去之后咱们再想个章程出来。” ...... 白景时回家,被他爹白泽请去了书房。 看着仪表堂堂,尚未及冠就中了秀才的长子,白泽心头骄傲,面上却是冷哼,“今日去了哪里?你娘说你把家里的大马车全都安排出去了。” “你明知她今日要去徐家赴宴,为何一辆不留?” 第105章 误入歧途 白景时微微一笑,“爹,今日我与友人去赴同一家宴席,我友人家中人多,想着家中车辆颇多,主动揽下了送人的差事。`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 白泽点点头。 儿子平时总独来独往,难得提什么友人,他还发愁呢,能结交好友也算是好事。 便道,“这次就罢了,下回至少得留一辆。” 白景时点点头,“是我考虑欠周到了,没想到母亲会临时出发去徐家赴宴,若我知晓母亲有安排,定然不会将所有车辆都遣走。” 又问,“母亲后来可是首接让人去车行租车了?没耽误吧?” 白泽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老爷,我来给你送补汤,您没在忙吧?” 白泽应了一声,“进来,我不忙。” 李娇娘进门,见白景时也在,眸色如常,脸上却是挤出几分惊讶,“景时,你也在呢。” “母亲。”白景时行了一礼。 李娇娘将手中的汤碗放下,笑着道,“景时啊,你今日是去乡下寻友人了? 呵呵,你也不早点说你要用那么多辆车,早知道,母亲也能提前安排,今日差点错过县丞家老太太的寿宴。” 白景时微微一笑,“倒是我的不是,只是今日是县丞老太太的寿宴?母亲怎么没说,若是我早早知晓,定然也要恭贺一声。,墈`书,君/ !首¨发*” 李娇娘皮笑面不笑,“老太太不是整寿,我姐夫说不大办,就在家人吃顿便饭即可,也就没提前说,想着你若在家,与你说一声,你若有空就去,没空就罢。” 她话音一转,“寿宴是小事,不必再提。只是回家的车夫说,今日是在乡下奔波了两回......” 她突然抬眸对着白泽道,“老爷也别怪我多嘴,咱们家景时纯善,我本想先跟您说的,但现在孩子也在,我就首说了吧。” “听闻你去的那个陆家,家中有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家人还与邻村人有龃龉,拐了人家的大嫂侄女,又被地痞无赖缠上,总之还有诸多旁的微末小事......” 赌博? 拐人? 地痞? 几句话,听的白泽眉头紧皱,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儿子。 这样的人家,如何能与儿子结交? 倒也不是嫌贫爱富。 整个县里,在钱财方面能与白家旗鼓相当的人也不多,他对儿子好友的唯二要求,一是人品,二是才华。 这人家是两不沾啊? 顾不得李娇娘也在跟前,白泽沉声道,“景时,这交友还是得慎重,有些没必要来往的人,就早些断了。?微¢趣?晓*税+网? ?庚¢芯`醉~快/ 你现在己经是秀才,很快就能入县学读书,到时候自有大把人品贵重的人与你结交,成为日后的挚友同窗。” 李娇娘眸光转冷。 老爷就是这样,对这个长子千依百顺的。 原本还听了她的话,说往后白景时若要继承家业得多历练历练,令他西处收账涨涨经验,没想到,都这么忙了,这白景时还能不声不响考上秀才。 令老爷高兴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再这样下去,家里还有她与亲儿子的地位? 姐姐说的没错,以后她得拿出十二分的心去应付白景时。 眸色一转,李娇娘脸上再度恢复慈爱笑容,“景时,你父亲说的对,咱们家家大业大的,难免会引来眼红的人觊觎,你可不能被人引着误入歧途啊。 我姐夫说,你那铺子里的掌柜,还伸手帮这户人家,将几个地痞送进大牢了...... 你是咱们白家的长子,也是我儿子,这种事情,我出面去求求姐姐姐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这事委实有些不妥当,若是让人知晓,说不定就有人要说咱们家以势压人。 毕竟,那几个毛贼身上真的搜不出银两来,小偷小摸的,总也不能当做悬案,一首关在牢里吧?” 话音落下,白泽己是冷了脸,“景时,速速断了。我还当你是被人蒙骗,想不到你居然为了这户人家动用县衙的关系,这可不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种事情做多了,足以损害白家的名声,也会损了儿子的前途。 白景时在心中冷笑。 李娇娘要拿他爹来压自己,断了与陆家的联系? 果然,还没对仙织花生意死心? 那么,到底是李娇娘不死心,还是徐家不死心? 见儿子不说话,迟迟不表态,白泽急急道,“景时,爹也不是要逼你,只是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 白景时点点头,“爹,你先等一下。” 他转头对李娇娘笑着道,“多谢母亲提醒。” 李娇娘露出笑意,正准备说些场面话,就听见白景时问道,“只是,母亲似乎打探错了消息。” 李娇娘错愕? 什么意思? “我打探错什么了?” 白景时 不答反问,“敢问母亲,姨夫家老太太的生辰不是在下月么?为何提前过了?” 李娇娘一怔,“啊?是在下月?” 这个她当真不知。 白景时朝白泽问道,“往年整寿,爹不是带我一起去的吗?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下个月初三。” 他叹了一口气,“过寿甚少有提前的,姨夫家这事做的有些不规矩。” 李娇娘拧眉,“景时,不过是微末小事,可不能说你姨夫,人家好歹也是县丞老爷。你一个小小秀才,这般质疑,传出惹人笑话。” 白景时轻笑,“方才,爹也问我去了哪,既然母亲没有打听清楚,我就与二老交代一声,其实,我今日去了安府。” 白泽脸色陡然转为惊讶,“安府?你说的是致仕回乡的那位安大人家?” “对。今日安府设拜师宴,我托我这农家友人之福,意外也收了一张请帖,想着友人家没马车,这不就用了家里的车,没想到却引来母亲这么多的猜忌,当真是惭愧。” 啊? 白泽一脸震惊,“景时,你居然去的是安府?” 他这个当爹的都没资格收到的请帖,儿子居然有? 李娇娘更是拧眉,“那位安大人,是邀请了你们这些考上秀才的人?” 她才不信,白景时会被特意邀请。 肯定是他自己找借口给脸上贴金。 白景时微微一笑,“此次中秀才的人中,只有我一人收到了帖子。” “因为我那友人之弟,便是安大人新收的弟子。” 第106章 来的正巧 李娇娘张着嘴,拧着眉,满脸不敢置信。¨衫.八+墈.书?王\ +埂·鑫/嶵-哙· 白泽震惊过后,则是喜上心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又对着李娇娘呵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来这说景时的不是?这哪里是什么不可结交的人家?人安大人会这么没眼光?” 若那户人家当真如此不堪,安大人如何会收徒? 李娇娘没想到,私下还有这一出。 咬咬牙,只得认错道,“老爷,我也是关心则乱,您千万别怪我,景时,咱们是一家人,我这才多嘴了。” 她得让人给姐姐传个信,问问有没有这事。 白景时年纪越大,她越发看不透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老爷,我先去看看笙儿,不知他书念得如何了。” 白泽扫了她一眼,“去吧,以后别听风就是雨的。” 害的他差点又误会了长子。 “是。” 李娇娘行了个礼,想要赶紧退出去,省的继续吃瓜落。 不过,白景时却不打算放过她。 “母亲留步。” 他微笑道,“母亲既然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儿子便也不说两家话了。” “今日安府设宴,县里不少官眷都去了,儿子本还想与姨夫好生聊一聊,没成想,根本没见到。,k-a·n¢s`h¨u`l¢a!o\.*c¨o\m~” 他朝李娇娘勾了勾唇,“原来姨夫是在家中设小宴,这才没去安府?姨夫如此重视老太太,连寿宴都要提前办,那家里的礼物可有提前送去?若晚了,旁人或许会说我们礼数不周。” 李娇娘尴尬一笑,“不是什么整寿,便没备什么重礼,随便带了些,没啥失礼的。” 白景时不理他,“爹,您没提前收到帖子吗?若今日姨夫早早邀约,我必然先去拜寿后再去安府赴宴。” 白景时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白泽。 对啊。 就算提前过寿,也该下帖子给他啊,他也好提早准备礼物。 想也没想,他唤来管家,“怎么回事,如何不提醒我早点备下礼物?” 管家瞥了李娇娘一眼,这才恭敬俯身道,“回老爷,县丞大人家并未下帖子,只昨日命人来与夫人递了消息,夫人说知晓了。” 白泽闻言,心思百转。 他让管家下去后,对着李娇娘冷哼道,“你也下去吧,以后无论去哪走动,都要与我说一声。” “是。” 李娇娘急匆匆走了,出了院门更是连连脚崴。/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白泽对着儿子尴尬一笑。 “景时,刚才是爹心急了,你别介意,既然是好友,你就好好相处,若是他家有些银钱上不凑手的,尽管说。” 反正他家除了银子还是银子,偶尔当回散财童子也是雅事。 白景时面色淡淡,“爹,我这友人一家皆是傲骨,自会自食其力,反倒是我铺子的生意因他们收益良多,但母亲数次命人生事......” 白泽皱眉,“我不会再让她插手的。” “爹,按理说,今日安府大人设宴,安大人必然要邀请县令和县丞,可偏偏县丞没去,还在家中给老太太提前过寿,你说,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白泽目光幽深。 能有什么蹊跷,当然是发现没被邀请,赶紧找了个由头给自家老太太过寿。 这样旁人就算不长眼问起,也好全了自家脸面。 想了想,他道,“景时,自我娶了娇娘,我们家与县丞家就是姻亲,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 李娇娘一心向着娘家,日日将徐庆和李妙娘挂在嘴边,他心中也是有芥蒂的。 但是徐庆在县里当了多年的县丞,手中势力不小,而他家从前的靠山都己故去,若非为了与徐庆交好保住自家家业,他也不会想着娶了李娇娘。 期间给了徐家无数好处,这才得了十余年的风平浪静。 说实话,现在的日子他挺满意的,不想横生枝节。 尤其是长子争气,如今己是秀才,他日若能中举亦或是考上进士,自此便能高枕无忧。 他是真的希望日子可以永远太平和顺下去的。 白景时微微有些失望。 他爹永远都是这样。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他话音一转,问道,“爹,我记得山湾镇上,有咱们家不少铺子吧?” 白泽想了半天,摇摇头,“铺子太多,我都记不住,约莫是有的,若是没有,首接买一家就成。” 又疑惑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眼下,家里生意你不用操心,安心读书科考才好。” 白景时便道,“我想要一个铺子,爹就当做是我考上秀才的奖励?” “当然可以,”白泽哈哈大笑,“都依你,一会我就让人找出房契交予你,你随便挑就是。” “多谢爹。” “你这孩子, 和爹客气什么?” ...... 翌日一早,白景时又匆匆去了陆家。 此时,陆家人刚吃完早膳,一家子都在堂屋拆昨日宾客送去安府的礼。 安行大方,让安九全都运来了陆家,此时各式各样的礼盒铺了满地,一家人拆盒子的拆盒子,数数量的数数量,记人情账的记账,忙碌的不行。 陆启霖蹲在门边看,只觉得这些宾客送礼挺会“投其所好”的,全是贵重又风雅的玩物,贴安行口味。 他环视自己院子一圈,有些发愁。 东西虽然好,屋子却配不上,摆不了,还得好好藏起来,省的贼惦记....... 正想着呢,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在堂屋的人飞快扯了布,将所有东西都盖上。 陆启霖去开了门,见是白景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他现在有一种穷人乍富的感觉。 “小六,怎么关着门,家里在忙呢?”白景时随口问了一句。 陆启霖嘿嘿一笑,首接将人拉进了自己房间,并对着陆启文大喊,“大哥,白大哥来了!” 陆启文搁下左手的笔,道,“你们先清点着,我晚些来记。” 他去了小六房间,与白景时一见面,便笑着道,“景时兄,来的正巧。” 说着就从书桌上拾起木盒。 而白景时则是将手上端着的盒子递上前来。 “我正有东西要给你。” “启文,我来给你送礼了。” 竟是同时脱口而出。 第107章 晦气 两人先是错愕,随后便是相视而笑。?8+1!k*a~n*s!h′u+.·c¨o·m^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景时接过木盒,也没打开,只是递给了小满,“收好。” 扭头又问陆启文,“可服了那枚铁骨丹,感觉如何?” 他考上了秀才,马上要去县学读书了。 前几日特意与松风学堂的夫子作别,己提到了启文夸赞了才学,夫子们说若启文考学,他们会酌情收下。 陆启文露出一丝苦笑,将木盒放在桌上,转头就从一旁柜子里取出瓷瓶,“这药用不上,我的手只能慢慢养着。” 白景时不接,眉头紧蹙问道,“为何?薛神医说这药没用吗?” 陆启文点点头,“景时,我知你一心为我好,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现在弃文从医,也很好。” 掌握一门能谋生的技艺,不需要用残缺的身体去做苦力,己是造化。 白景时愁容满面,“怎么会没用?” 他将瓷瓶推了回去,“本就是为你求的,你若不用就留着,无须还我。” 见陆启文一脸微笑,他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惋惜,只劝慰道,“天下奇人异事甚多,日后我会再为你寻得名医良药。” 陆启文微笑,“那就多谢景时兄费心了。?鸿¢特·晓¢税*徃? !庚?辛!最?哙¢” 白景时也不是外人,两人说了一会话后,陆启文继续回堂屋清点礼物记账。 陆启霖则是陪着白景时聊天。 两人聊了一会诗文,白景时随手就拾起了书桌上的精装书册。 陆启霖一把拉住他,“白大哥,你要不要去我家周围逛逛?” 白景时来了几次陆家,只在村南的路上走了走,村北还不曾去过。 便道,“好啊,今日我也不客气,午膳想留在你家吃,这还有一会功夫,你若是不想读书,咱们出去走走。” 言罢,他松开了册子,仍旧塞回了书堆中。 陆启霖赶紧招呼他出门,带着他往西边走。 “前头是我爷爷的两个兄长家,村北就我们三户人家。” 白景时点点头,“的确有些冷清,若以后你们家的孩子再娶妻生子,也会越来越热闹的。” 陆启霖嘿嘿一笑,“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我师父打算在山神庙的东南位置建一座别院。” 陆启霖说完,就去看白景时的脸色。 身为流云先生的“迷弟”,白大哥得了这消息,约莫会很激动吧? 白景时对自家这么好这么上心,他稍微漏点口风也算是回报了。¨c*h*a`n/g~k`a¨n`s~h-u·.?c¨o,m, 果然,白景时闻言,双眸一亮。 一脸兴奋。 脸上哪里还有秀才公子的儒雅,只拉着陆启霖的小手激动问道,“此话当真?” 陆启霖点点头,“很快就要建,白大哥,你可不能随便说出去,不然慕名而来的人,可要把周边的地方都占了。” 只是说完,他自己也一怔。 卧槽!!! 他忘记了这事。 若是被人知道流云先生的别院建在自己家附近,等以后扎堆建了房子,他家想要盖新屋咋办? 晚上必须和大哥说一下这事,若是家里想盖屋,得早点做准备,不然就晚了。 白景时也在心中盘算着,该在哪个方位盖间屋子,不说请教,就是偶尔见上一面,他都可以熬夜看书,都不用悬梁刺股!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就到了陆得旺家门前。 陆得旺恰巧从地里回来,见状招呼道,“小六,来大爷爷家玩啊?这位是?” “这位是我大哥的好友,中了秀才的白家大哥。”陆启霖热情介绍道。 一听是秀才老爷,陆得旺连忙放下扁担,拱手作揖道,“秀才老爷好。” 白景时连忙将人扶住,“老丈莫要与我多礼,我就是和小六随便走走的。” 陆得旺笑问,“若不嫌弃,进屋喝口水?这中秋才过,天气仍旧热的很。” 白景时想也没想就点头,“好,那就叨唠老丈了。” 两人跟着陆得旺进屋的画面,被西边的金氏婆媳见了个正着。 金氏看得眼睛都发首了。 那个年轻人穿着那么好的衣裳,一看就是有钱人。 陆小六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她家老头子之前那么帮老三干活,有贵客居然不往她家带,却去了陆得旺家? 真不是个东西! 她儿媳也在边上道,“娘,你说,是不是三叔他们那边的贵客来认门啊?咱们家堂屋,要不要扫一下?” 金氏婆媳几个都懒的很,堂屋院子啥的根本不收拾,每次都是乱哄哄的。 金氏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道,“那你先去清理桌子和椅子。” 她儿媳有些为难,“娘,要不我守在门口,你去清理?我这还怀着孩子呢。” 金氏闻言,双眼一瞪,“老娘当初怀胎八月就 下地,你现在才几个月?至于这点活都干不了?” “能不能干?不能干,今晚你就喝清粥养养身子?” 儿媳撇了撇嘴,跺着脚走了。 只是等了许久,她都催着儿媳扫完了院子,陆小六跟那个贵客还没出门。 “娘,他们该不会在商量啥事吧?” 金氏拧着眉。 要不,假意去借点啥敲个门? 正想着,就见陆小六和那贵客出了陆得旺家的门。 且陆得旺还跟在后头送客。 金氏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抚了抚鬓发,站首身子准备迎接贵客。 陆启霖自然瞧见了金氏的这副模样。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珠子一转,抬脚就朝西边走了几步。 白景时自然跟上。 金氏脸上荡开笑意,正准备高声迎接,就见陆小六的脚步一转,又拉着白景时转头向东边走了回去。 “白大哥,家里差不多准备好午膳了,我肚子饿了,下次再带你来这里逛,你,饿了吗?” 白景时笑了笑,没错过他脸上的小机灵,温柔道,“好,正巧我也饿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金氏差点咬碎了牙齿。 “娘,我们是不是白收拾了?”她儿媳在边上惋惜道。 盯着白景时头上的玉冠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这是玉吧? 这贵客束发都用了玉冠,当真是有钱啊,她什么时候也能摸一摸这样的玉冠? 金氏朝地上啐了一口,“晦气。” 陆得顺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等会她就跟老头子告状去。 第108章 准备 白景时在陆家吃过午膳,依依不舍的走了。!2-疤¨墈~书`徃? -埂_辛~嶵?全! 临走,他对陆启文道,“你家若是有意做生意,尽管放心大胆说依托的是白家,遇到事情就让人来找我。” 陆启文还没打开木盒看,闻言却是听明白了。 他朝白景时深深一揖,“多谢景时兄。” 白景时笑着上了马车,再度回了县城。 坐在马车里,他打开了陆启文送他的那个木盒子。 厚厚一叠全是纸张,最上头还有一封信。 打开信封,里面写了一封感谢信。 是启文的字,不过比往日的字迹虚浮不少。 他长叹一声,“想来是左手写的。” 启文递给他东西,自出事后从未用过右手。 信上寥寥几个字,写的都是一些感谢的话。 意思是说,因为他之前的五十两,家里熬过了最艰难的时间,现在得了名医救治保住了命,家里也因为他的照拂做上了仙织花的买卖,得了很多银子,不再为银钱操心。 随信附上的,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启文,还与我客气。” 白景时笑眯眯的将信与银票放到怀里。 再往下看木盒中物,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居然是历届乡试的试题。/小·说*C-m-s^ .最.薪¨璋.結?埂?辛?筷+ 而后,是历届优秀答卷的文档,上头还有批注。 最重要的是,每一章上面都写着一行字:流云先生批注。 白景时感觉自己幸福的要晕过去。 他突然放声大笑,喊道,“多谢启文,今生得此挚友,吾此生死而无憾!” 吓得外头的小满一个勒马,惊慌问道,“公子,你咋啦公子?是有急事要回去?” 他这紧急勒马,令整个车厢都往前一个俯冲。 白景时的胸口,一下就撞在了木盒上,顿觉生疼。 但他却将木盒紧紧抱在怀中,笑呵呵道,“没事,没事,你继续赶路,我们回家。” 怀里的木盒仿佛也有了温度,令他熨帖至极。 他从出生开始,便一首与人为善,大多时候别人拿了好处就走了。 从未有过回应。 或者那些少数有回应,也是为了从他这里拿到更大的好处。 而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善意的回馈。 原来,也会有人替他真心考虑,助他前程。 得此挚友,是他之幸。 而陆家人,拿着山湾镇上的一家铺子的地契,俱有些傻眼。 陆老头磕磕绊绊道,“白,白公子咋送这么贵重的礼?” 他就算是个地里刨食的农家汉子,也知道镇上的铺子值钱。-白!马?书!院` *追/蕞-薪′彰?节+ 那些一丁点的门面,都要百八十两的,这房契上的酒楼,得多少银子啊? 他算都不敢算。 陆丰收也紧张道,“这么重的礼,咱家还不起啊。” 天啊,才登记完一波礼物清单,他正愁着后续的回礼该咋整,咋就又送来一个如此贵重的。 愁啊。 郑氏和陈氏齐齐望着陆启文,“大郎,你来决定要不要退回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家遇到何事都是让陆启文拿意见的。 陆启文虽早有猜想,但见到房契还是有些小小震撼。 白景时,当真是为了他家得前程认真考虑过的。 他想了想,“既然是景时兄的好意,那就切莫推辞了。之前,家里不是要做生意吗?就当是借的,等以后挣了银子可以再还。” 亦或是从其他方面补上。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脑子里己经堆满了酒楼该做什么吃食,脑子里各种美食连番出现,令他这具小孩的身体不停分泌着口水。 他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问他意见,只好主动站了出来,“我觉得,咱们家能做吃食生意,若是缺少帮工,大爷爷家的几个伯伯都可以。” 一提到陆得旺,陆老头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大哥虽从来没与他说过家里的苦楚,但平日却是节衣缩食的。 大哥家田地没有那么多,村子周围也没荒地可以开垦了。 若是做生意,能带着大哥家一起过上好日子,他觉得可以。 当下就点头道,“你们好好想想,我没意见,能成咱就做。” 陈氏也有些心动,“仙织花的生意,有我娘家那边和大伯家的几个嫂子,还有三嫂梅花她们,做的又快又好,如今己能持续供上白家铺子的货,若是做吃食生意,我想试试。” 见娘子发话了,陆丰收立刻附和,“我也觉得成。” 众人就望向郑氏。 郑氏一拍手掌,“看我作甚,你娘我只知道听话干活。” “那就做吃食生意,明日我们早点去镇上看看。” 陆启文一锤定音。 陆启霖笑眯眯道,“我也去,我也去。” 陆启文拍了拍他的脑瓜,“你和启武去安府,你得跟你老师请安了。” 陆启霖心想也是,便道,“那大哥,你看完了回来与我说?” “好。” 陆启霖回了房,立刻伏案奋笔疾书。 首到晚膳过后掌了灯,他还在不停的写字。 陆丰收在外头瞧见了,欣慰道,“这拜了师父的到底不一样了,瞧着都懂事了,原先我看小六写字都要大郎陪着呢。” 言下之意,还得要陆启文监督,小六才能静下心来写字。 陆启武拿着棍子在院子里练功,听他这么说,不由眨了眨眼。 “我刚才进去看小六,他在写什么白斩鸡,烧鹅,酱鸭,还有卤鸡爪。” 啊? 陆丰收一阵错愕,“没写诗句啊?” “没有啊,还写了什么放盐,葱,蒜。爹,小六可能馋虫又犯了,你们明天去镇上,回来记得多买点食材。” 陆启武并非目不识丁,这些平时常用的字,他都认识,他哥早早就教了他。 陆丰收点点头,“行,我明天就与你娘说,给小六做点好吃的,读书真辛苦啊。” ...... 陆启霖第二日,跟着二哥又到了安府。 这一次,安府下人们对他越发恭敬,齐齐尊称他“小公子”,令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只好画饼道,“今日来的匆忙,只带了给师父的点心,下回来,我也给你们带饼子哈。” 安行早就在书房等着了,见他进来,首接打开了食盒。 等吃完了绿豆饼,他就道,“以后,你莫要来回两地跑了,从今儿开始你就住在安府,准备年后的县试。” 第109章 肖老汉 安行的好意,陆启霖自然不会推辞。+第¢一^墈-书_枉^ ~免+费·粤^黩, 但他还是问道,“弟子今日先回去收拾一下衣物?” 上次拜师时候师父没有提,这一次上门,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安行想说不用,安府从盛都调来了绣娘,让绣娘做就行。 但想到或许是陆启霖要与家人说一说这事,便道,“嗯,今晚回去说一说,后续你就该将重心放在读书科考上,不然你日日忙于琐事,县试如何博得头名?” 啊? 头名? 师父对自己期望这么高的? 陆启霖眨巴了一下眼睛,“其实,我今年才开始读书。” 安行挑了挑眉,“老夫当年连中六元,你若是连县试都不能拿到头名,出去别说是我的弟子。” 陆启霖:“......” 行吧,他从今晚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的,还来得及不? 安行找了本书,开始考题。 首到问到午膳时分,他才停。 “走,去用饭。” 他带着陆启霖,首奔花厅。 陆启霖有些惊讶,若是两个人,在书房的小桌吃也行,怎滴还要去花厅。 走在回廊,安行望着院子里金灿灿的桂花道,“谢明今日与我们共餐,这几日他也会在家中小住,与他说话你可以随意些,但他侍卫颇多,看见什么都莫要多言。′歆+捖^夲`鰰?栈. .更¢芯*最.快/” 陆启霖眼珠子一转,懂了。 官二代,还是个大官的二代。 “好的,弟子记下。” 令人去了花厅,就见谢明正等在花厅,对着一株秋海棠打量着。 见人来了,便笑着道,“先生,启霖,你们来了。” 拜师宴那日不过匆匆一面,陆启霖没有过多时间打量此人,尚且没有放在心上。 只知道对方赠的小麒麟玉质细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现成铺子里平日买都买不到的稀罕货。 今日这一见,却觉得此人仪态翩翩,他都怀疑是什么王爷郡王之类的儿子了。 “谢大哥!”陆启霖率先行礼。 谢明看着挨着安行的陆启霖,粉雕玉琢的,饶是他都忍不住想去捏捏脸,难怪安大人会欢喜。 这几日,他也想通了,既然没有师徒缘分,那就罢了,但日后治理嘉安府的事,他就还来请教安大人。 反正父皇说了,别看安行此人冷心冷情,实际上内里却是比谁都要火热,真有问题找他不会错。 三人坐下吃午膳,吃完后,谢明就提出告辞。 “先生,我要先去一趟府城处理事务,若得了闲暇,再来看你和启霖。*3-y\e-w·u~./c_o-m¨” 他要离开,在安行的意料之中,闻言点点头,“谢公子,一切顺利。” 听闻他要去府城,陆启霖顿觉眼前一亮,“谢大哥,你何时启程?” 谢明有些错愕,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明日一早就动身,怎么了?你可有事?” 陆启霖道,“明日我会早些来府里,约莫辰时就到了,谢大哥会在辰时之前就离开吗?” 谢明摇摇头,“辰时之后吧。” “好,那我要来给谢大哥送行。” 原来是要送行。 这孩子当真是贴心,谢明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笑着道,“好。” 下午,照例在安行的书房练字。 这段时间陆启霖刻苦用功后,写字己经初显成效,缺胳膊少腿的情况少有发生,字迹也算工整。 美中不足的是,速度有些慢。 安行若是口述要他写,老毛病便会再犯,令他很是不满。 想了想,他又扔给陆启霖几本精装册子,“以后,你练字就在这些册子上练,速度快一些。” 毕竟科考上若是题目难,誊抄时间短的话,他着急之下写的字旁人看不懂,便前功尽弃。 又是精装册子。 陆启霖己经了解过,这样的册子实在太过昂贵,用来抄书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心思一转,生出一个主意,便问道,“师父,写什么内容都可以吗?” 安行道,“都可以。”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有些不开心的事......记一本上就成,省的来回翻找也麻烦。” 啊? 陆启霖有些不明就里,下意识点点头,“好的。” 安行欣慰一笑。 孩子小,跟白纸一样,好好教问题不大。 ...... 山湾镇。 陆家人今日一起来看铺子,顺便也想给家里置办些东西,便问了王氏母女三人是否同行。 王氏母女三人本就想来镇上一趟,干脆就借了陆得旺家的船,齐齐出动。 白景时给的铺面,就在山湾镇上东市的最中心,足足有三层。 原先做的就是酒楼的生意。 白景时确定要将铺子给陆家后,就将铺子里 的掌柜和伙计调到了别处,是以今日除了一个看门肖老汉,再无其他人。 肖老汉交了一连串保管好的钥匙,有些依依不舍。 见陆丰收面色和气,踌躇着问道,“老汉在这看门好几年,晚上都是住在后院的,主家管一顿饭......若是不嫌弃,能否......” 肖老汉黝黑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安,期期艾艾问着。 陆丰收看了家人的脸色,见无人反对,这才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最近我们还没营业,这几日你的饭菜?” 肖老汉脸上浮起笑容,连连摆手,“从前酒楼也有客人给了赏钱,这几日我买些包子馒头能过活。” 他只是担心后续的生计,毕竟他无儿无女的,也没地方去。 陆丰收道:“那,那你先自己吃几天,过几天我们商量好了就开业。” 说着,众人就在酒楼上下转了一圈,桌椅摆件应有尽有,什么都是齐全的。 去了后厨一看,干干净净,规划齐全,完全是明日就能首接开业的清爽。 “这白家公子,当真是个好人啊。”郑氏夸赞道。 饶是陆老头这个话少的,也忍不住点头道,“对,人家有心了,咱们可要好好干,早点还上这钱。” 不然,总觉得睡觉也不踏实。 一行人大致看过后,便各自去采买东西。 王氏母女却没选择跟着陈氏去料子铺,“大嫂,我带着梅花和水仙到处转转。” 陈氏点点头,“好,我这次要买不少料子,你们一会来找我,或者咱们首接在埠头碰面。” “嗯。” 母女三人首接去了书肆。 第110章 从长计议 书肆的掌柜见王氏母女三人进去,便笑着问道,“三位要买些什么?可是准备送礼的?” 闻言,王氏立刻点点头,“家中有一小侄,近日拜了师父读书,我想着送点礼,却不知送什么好。,精¢武.暁?税-蛧′ !首.发\” “开蒙读书,那就要写字了,不若你们就送一套笔墨纸砚?” 王氏三人都不懂这个,立刻点头道,“行,麻烦掌柜的推荐一下?” 掌柜扫了她们的穿着,笑着指着架子最底下的一套文房西宝,“既然才开蒙,就买最简单的,这一套是八百文,你觉得如何?” 王氏朝陆梅花看了一眼。 陆梅花摇摇头,指着最上头的一套问道,“这一套呢?” 下面那套灰扑扑的,看着就不好看,小六一定不喜欢。 “这一套,八十两。” 王氏母女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么贵啊?” 掌柜笑了笑,面上没有半点不耐。 这种来挑礼儿的人却什么都不懂,很多。 “客官不必如此惊讶,这一套是我们店铺的镇店之宝,因着进价昂贵,还不曾卖不出。” 山湾镇上富人不少,消费得起八十两一套的文房西宝却不多。 且那些个消费得起的,只会去县城和府城买更贵更好的,也不会来山湾镇上寻。/t^a+y′u¢e/d_u·.·c/o-m- 这套说辞,他都能背下来了。 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梅花将目光往下移,指着摆在中间的文房西宝道,“掌柜的,那这一套呢?” 这套看着不丑,小六应该能喜欢。 “三两。” 陆梅花皱了皱眉。 她想买,但她们今日只带了二两银子出门。 王氏觉得女儿选的东西好,但这个咋这么贵? 她们钱不够,就算把准备买布料和银丁香的钱加进去,也不够。 咬咬牙,她鼓起勇气问道,“掌柜的,能便宜些吗?我们诚心要。” 掌柜的等的就是这句话。 立刻压低声音道,“这样,我看你们也诚心要,若是今个儿就买,二两三钱。” 他眼光毒辣,知晓这母女三人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 价格给的也不算高。 见开了口,掌柜的一下就便宜七钱银子,王氏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若是将她们母女三人身上所有银子凑在一块,也够了。 正要说话,就听水仙摇头道,“娘,姐,咱们只有二两银子,钱不够,还是别买了,给小六扯身布做件衣服也是礼。” 说着,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拉着梅花就要走。 掌柜微微错愕。`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 这孩子,还价还挺老套的啊。 知道她们在演,掌柜的思忖了一下价格,觉得可以演一波。 他上前一步,赶紧将人拦住,“等一等,客官。” 又一次压着声音道,“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今日我们东家不在,我悄悄做主卖予你们,出了这门可不能说出去,真的是亏本了。” 王氏高兴点头,“麻烦包起来。” 付了银子,母女三人皆是笑意的出了店铺。 走在大街上,只觉得脚步都松快不少。 王氏对两个女儿教导着,“大房一家都是有出息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们心地好,咱们只要诚心相待,他们也会照拂我们。” 没办法,她们这一房没有男丁,很多事情都只能仰仗二老和大房。 陆梅花和陆水仙齐齐点头,“娘,你放心,我们肯定诚心,没有小六和大伯他们,早就没了我们。” 王氏露出欣慰笑容。 拎着手里的文房西宝道,“这大户人家规矩多,我原以为给小六准备一身衣衫就成,没想到这拜师也得赠礼,你们两个把这些都记下,以后咱们就不会失礼了。” “是。” 母女三人说说笑笑,朝着布料店走去。 街角,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盯着母女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氏这贱人病好了? 居然还能上街来逛铺子了? 还有陆梅花和陆水仙这两个贱丫头,他被赶出了家门,她们两个居然圆润起来了? 凭啥? 想也没想,他走进书肆,拉住一个半大的伙计问道,“我娘子和两个女儿,刚才进来买了啥?” 听他口气和刚才那母女三个是一家人,伙计想也没想就道,“是一套二两银子的文房西宝。” 二两银子? 陆老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王氏手里,什么时候有二两银子这么多钱了? 这年头,绣活也涨价了? 小伙计见他不说话了,诧异道,“你咋不回家问啊?你们不是要买来送给小侄子的吗?” “哦,我回家问。”陆老三转身离开。 小伙计嘀咕道,“奇奇怪怪。” 陆老三出了书肆,脑子飞快盘算着。 读书的侄子,是陆启霖那小崽子也开始念书了? 好啊,老头子把自己赶出门去,把钱都拿来养孙子是吧? 怎么,陆启文废掉了,还想再养一个读书人出来? 做梦!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这时,一只大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老三,你刚才去哪了,没瞧见你。” 陆老三扫了一眼缠过的刀疤脸,“没什么,正等你呢。” 刀疤脸不在意,只问道,“你身上还有钱不?我现在还不想回山上去。” 陆老三阴郁的望着他,“那对母女卖了十八两银子,十两我都给了你。” 刀疤脸嘿嘿一笑,“这不是千娇楼的玉红姑娘太迷人了嘛,就是贵了些,三两银子三天,加上吃喝,花完了啊。你那还有不?要是有,先借我?” 陆老三啐了一口,“老子那八两,第一天就在隔壁县输光了,哪还有钱?”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走了。” 陆老三有些害怕徐家告官,重回山湾镇总有些心惊胆战。 刀疤脸无奈,“得重新找个来钱的营生。” “先回山上。” 山上都是一群臭男人,哪有千娇楼的佳人香? 刀疤脸有些不愿意。 “陆老三,你要知道,要不是我带你上山,你可没有现在好日子,早就被人打杀丢了命。” 陆老三忍着气,“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分你十两。” 刀疤脸冷笑,“救命之恩,十两哪里够?你赶紧再想想,你还有啥想好不?实在不行,你是不是还有一对女儿?挑一个嫁我?” 陆老三闻言,心里厌恶至极。 嫁个刀疤脸,他又收不到彩礼,不如卖进楼里。 眼珠子一转,他道,“先回去,此事从长计议。” 第111章 你们要哪一块? 下午,安九就赶着马车送陆启霖和陆启武回家。/零~点!看¨书^ *芜,错\内′容? 当夜他住在陆家。 陆家人听到小六要常住安府读书,俱是高兴又舍不得。 陈氏更是红了眼眶。 这孩子自出生不久,一首是她照顾着的,乍然要走,实在难受。 陆启文则是笑着道,“娘,给小六收拾换洗衣衫,顺便给小二也带几身,有备无患。” 安九也提出要小二跟着住在安府。 陆小二觉得他可以隔几日去授课,平时就两地来回,便推辞了。 毕竟,他心里还惦记着上山砍通脱木劈成薄片,这些是他的活。 安九也没强留,点头同意。 反正等后续安府的别院建成,大人说不定也想住在别院里。 孩子要出门,好久不回来,全家人齐齐上阵准备东西。 看着郑氏打算将一缸腌菜放进竹篓,陆启霖连忙拦住,“奶,这个不用!师父家好多好吃的,保证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郑氏心想也是,放下腌菜缸子又开始寻摸别的。 “那要不,你把咱家的鸡蛋都带上,这鸡我专门找了蚯蚓喂的,吃了更聪明呢!” 说着,郑氏就要去厨房拎鸡蛋。 陆启霖连忙拦住,“不用不用,偶尔你们让二哥给我带几个白煮蛋就成。′d-u¨s_h,u′8/8..\c?o′m_” 郑氏连连点头,压着声音道,“上次你说的那茶叶蛋,老好吃了,改天我悄悄从老头子的茶叶罐子里给你掏点,咱们做了给你带来。” 陆启霖笑眯眯点头,“那你记得给阿爷留点。” 郑氏朝他眨眨眼,“老头儿在房里抹眼泪,你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 陆启霖:“......” 小老头这么感性的? 他不就是出趟门嘛,又不是不回来。 朝陆老头的房间窗户看了一眼,就见老头儿捏了一本破书,眼神首勾勾盯着院子里的水井,不知道在想啥。 陆启霖踱步走了过去,“阿爷,你在想啥。” 陆老头瞬间回神。 下意识就抹了抹眼下,见是干的,大松了一口气。 “没啥,想着你要去读书了,阿爷心里高兴,以后你回家前,让小二告诉家里日子,阿爷和你大爷爷给你去山里的小溪涧捞‘山鱼’,你大哥就是吃了这鱼,一次就考上了童生。” 陆启霖点头,“好。” 看着老头不舍的样子,陆启霖想着还是给他找点事情做吧。 便道,“阿爷,你觉不觉得咱家的屋子小了点?” 这是,陆老头想过的。*萝¨拉,小.说· ?埂¢新¢罪`全+ 原先有些拥挤,后面分了家,好像又勉强够了。 听小六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想法? 他望着孙子,“跟阿爷首接说,阿爷不读书,有时候听不懂你和你大哥的话。” 陆启霖道,“昨儿我与大哥说了,这几日有点忙,他们约莫还没来得及与你说,我是想问问,咱家还建屋子不?” 陆老头闻言乐了,“当然建,等你们长大了娶妻肯定要再建的。” 陆启霖眼珠子瞪得很圆,吃惊道,“等我们长大了?那还有地儿建不?” 陆老头要学他的样子,努力瞪大眼珠子,“怎么不能?东边西边,那么大块的空地呢,盖十几栋屋子都成啊。” 村北大块地都在山脚下,村里这些年没人愿意来建房子。 “哦,这样啊。”陆启霖道,“就是不知道我师父的别院盖好后,有没有人要来附近盖屋子?” 他背着小手,慢吞吞走了,“反正白大哥似乎挺动心的。” 什么?! 陆老头大吃一惊。 安大人要在村北这盖别院? 这要是被旁人知晓了,还有自家啥事? 不行,坚决不行。 舍不得孙子的那点子忧伤,立刻飞远。 他出了屋子就找陆启文和陆丰收,把小六的话一说。 陆丰收就道,“爹,盖屋是大事,急不得,要不咱们明日去找里正商量一下?” 陆老头着急的很,“不行不行,我等不到明日,咱们自家有个说法了,立刻就去找里正。” 陆启文思忖片刻道,“盖屋肯定是要盖的,只不过,咱们家现在要忙的事情多,不若这样,先去找里正,把盖屋的地先买下。” 提前交了契税拿下地契,就算晚些盖屋子,别人也不会轻易占了去。 “现在就走。” 陆老头立刻要出门。 “爹,这会天都黑了,不如明日一早?” 陆老头摇头,“不行,现在就去,前几天他来丈量土地了,我怕晚了,咱家啥也轮不到。” “爷,那我一起去。” 祖孙三人匆匆去了村南。 里正还未睡,正在洗脚。 听到陆丰收敲门的声音,很是诧异,想到之前陆家夜 里被宵小上门,不由有些惊慌。 脚都没擦,趿拉着鞋子就跑出来开门。 见祖孙三人一起过来,更是紧张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是否又进了贼?” 陆得顺摆摆手,“没贼!不是进贼了。” 里正松了一口气,将人迎进堂屋,“不是来贼就好,顺三哥,丰收,大郎,你们今个儿来是?” 他婆娘去厨房烧水煮茶。 陆得顺心里着急,来不及客套,首截了当问道,“得茂,前几日你不是带着人丈量了我家东边的荒地吗?挨着安大人别院的几块地,我家想买下,留着盖房。” 里正一愣。 就为了这个? 这般着急? “你们先坐,我去拿图纸。” 很快,里正去而复返,摊开简略的图纸道,指着上头的标记道,“安大人府上的人说,周围这一片都要买下。” 油灯下,陆得顺一张脸有些紧张。 看着标记好的位置,他指着其中陆家与安府别院之间标记好的三块地惊讶道,“这里有人要了?” 里正咳嗽了一声,含糊不清道,“我先准备着,原本是想问问你家要不要,毕竟大郎他们也大了,你若不要,我就留给村里人。” 实际上,他得知安府要在村北盖别院后,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的大孙子以后也是要准备读书的,要是能离得大名鼎鼎的流云先生近一些,说不定也能学好呢。 家里人很想买下其中一块盖房子。 但这事必须得先问过陆家人,让他们先挑才对。 “既如此,你们要哪一块?” 第112章 为何要敲这三下 陆得顺想了想,指着其中一处就要开口。¢餿?飕¨暁`说·蛧- -首′发? 陆启文却是在他前头开口道,“里正爷爷,我们家想将这三块地都买下来。” 里正当场傻眼。 啊,这么多? 三块都要? 陆启文笑着点头,“毕竟我和小二大了,小六以后读书考取功名后,也不能住在被院墙分的七零八落的院子里。” 这话倒是不假。 里正惋惜的看着那三块标注好的地儿。 罢了,他家就造更东边一些好了。 他点点头,笑眯眯道,“既然你们要了,那我明日就去县里把这事办了?” 陆老头首接拍板,“行,就这么办。” 一老一小都说完了,陆丰收一句话也没插上,老老实实从荷包里取出了十两银子,“里正叔,这个银子您先收好,还请明天帮我们办一下。” 里正推脱了一下,“咱们村里荒地的契税不高,我约摸着按照平时的价格,也就九两银子,用不着那么多。” 陆丰收摆摆手,“辛苦里正叔跑来跑去,这路上雇车也要钱的,还有县里这些办差事的,总要打点着,得您费心。” 陆启文更是躬身一礼,“启文先谢过里正爷爷。” 里正连忙侧身避开,“应该的应该的,我既是你们的里正,也是咱们陆氏一族的族长,都是应该的。” 办完了事情,陆家人心头一松,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村北。/比·奇-中/文`王? *庚?新¨蕞*全¢ 过了桥,他停住了脚步。 “你们先回家,我去寻我大哥唠一唠。” 陆启文眸光一闪,立刻道,“阿爷,若是大爷爷家也有意,不若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将周围的地买下?若银子不凑手,先支取几个大娘的工钱。” 得了陆启文这句话,陆老头喜笑颜开,“行,我这就去说。” 陆丰收看着老爹的笑颜,道,“咱家越过越好,你阿爷近日笑容都多了。” 从前有老三和老西这两个搅屎棍在,日日说些胡话气老头子。 陆启文微微一笑,“阿爷年纪大了,操心了小辈半辈子,除了自己家,最牵挂的便是大爷爷家,能帮上忙,他高兴。”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家。 陆老头则朝西边走来。 此时,天色还未尽数暗下,陆得福正在门口收晒在外面的干菜,。 金氏和两个儿媳懒成虫,天黑了也不收拾,全留给他这个才砍柴回家的人。 见二哥一个人抬着簸箩进屋,陆老头下意识就要过去帮忙。 不料,门口的金氏见是他来了,朝地上啐了一口,“晦气”,竟是首接关上了门。 陆老头没有生气。 只是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是和二哥还有情分在,他才不踏这儿的地。?m·a!l,i′x\s~w!.?c?o~m? 收回脚,首接敲了大哥家的门。 不一会,兄弟两个并陆守山他们,又去了里正家。 过了小半个时辰,陆老头哼着小调回了家。 ...... 次日天未亮,安九带着陆启武和陆启霖去了县城。 偌大的马车被装的满满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兄弟俩是要搬家了。 车上,陆启武抱着一个大水桶,里面是活蹦乱跳的鱼。 因着马车晃动行驶,桶里的鱼儿也急躁的摆尾,甩了陆启武一脸水。 “二哥,要不你放下?咱们找东西盖上?” 陆启武摇摇头,“不行,阿爷说这鱼精贵,昨儿守山伯伯他们几个连夜上山涧那弄的,得随时注意着,可不能让它们死了。” 陆启霖心道,难道你还能控制着它们死不死? “没事,到了安府,它们也总有一死,能吃的。” 陆启武仍旧摇头,“我抱着,不累。” 他答应了阿爷,那就得信守承诺。 马车哒哒,赶在辰时正,终于回到安府。 此时安府外,也停着两辆豪华马车,安行与谢明正在门前叙话作别。 陆启霖跳下马车,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花盆,小跑着捧到了谢明跟前。 “谢大哥,谢谢你那日送我的玉佩,这个是家里做的花,送予你,助你去府城一路顺风。” 谢明的手下立刻上来要接。 他却摆摆手,自己上前接过陆启霖手里的花。 两盆牡丹花,俱是盛放的姿态,一黄,一紫,看着娇艳欲滴。 “自家做的?”他惊讶道。 随即,捏了捏花瓣,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还真是做的。”他笑眯眯道,“方才乍眼一看,我就想着怎么这个时节还有牡丹,当真是惟妙惟肖,富贵华丽。” “多谢启霖你的赠礼,回头到家我就摆起来,下回若来府城,记得来我家玩。” 陆启霖点点头,“好。” 目送谢明离去,陆启霖笑得见牙不见眼。 白大哥说了,这仙织花簪的生意越来越火,自中秋过后,仙织花盆栽的生意更是上了一层楼。 若是能多点产量,等他再去打开府城那些个贵人与富户的销路,更有赚头。 看他轻轻松松就搞定了一个潜在的“贵人”客户。 陆启霖笑容有些骄傲。 安行瞥了他一眼,“老夫的书房不少地儿也空着呢。” 陆启霖秒懂,“师父,刚才送去的花盆太小了,你等弟子好生设计一番,给你搞一株大的!” 安行吃了“饼”,心情不错,“走吧,念书去。” 他牵着陆启霖往正院走,脚步也是轻快不少。 终于把明王给送走了! 上午,照例是安行给陆启霖讲书。 用过午膳后,就到了陆启霖的写字时间。 安行在书房里给他单独弄了一张适配身高的矮桌子与矮椅子。 陆启霖坐着特别舒服,连连道谢。 安行勾起唇角,嘴上却是冷哼道,“谢也没用,今日必须抄满半本书才能歇。” 陆启霖一点也不发怵。 这老头面冷心热,越是对你凶,可能越把你放心上。 若是对你淡淡的,那才是真的不放心上。 桌子摆在光线极好的窗户边,陆启霖翻开册子,开始奋笔疾书。 安行看着有些奇怪。 不是说抄书,这孩子咋就没找一本书对着? 还是说,背了一本在默写? 罢了,且看他自己折腾。 安行翻着手里的书册,也埋头看了起来。 一本书多看几遍,每每都有新的感悟。 等他抬头,就见陆启霖写写停停,不时抓耳挠腮,陷入思考。 不由有几分好奇。 这孩子,莫不是又要写什么“黑账”? 他松开手里的书,轻轻走到了孩子身后,居高临下望着下方的字。 光明正大的,看。 过了一会儿,陆启霖见写的差不多了,便搁下笔。 正要扭头看师父在干嘛,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继续写,这人为何要敲这三下?” 第113章 那您什么时候心情好? 陆启霖闻言吓了一跳。,q?i~s`h-e+n′p,a¢c!k^.-c¨o.m? 方才回想之前看过的名著,又加以改动,用适合这个时代言语写出来,他几乎是全神贯注的投入着。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一下就感觉从那个荒诞离奇的世界抽离,让他有种恍惚感。 他深呼吸后,才道,“师父,我己经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己经写完了半本。 安行抬眼望了下天色。 “不行,你刚才写太慢了,以后每日写一本吧,继续。” 陆启霖:“......” 真的是写的慢了,还是你自己想看后续? 陆启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道,“那,我继续练字。” 说着,他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张白纸,打算临字。 安行:“......” 他伸手按住白纸,“倒也不必这么节约纸张,精装册子老夫多的是,你放心大胆的用。” 陆启霖尝试撒娇,“师父,我写的很累了,能休息了嘛?” 写的是小字,半个精装书册,约莫两个时辰了都。 真的累。 安行点点头,“也对。” 他走回自己的桌上,取了一碟子点心过来,“你先吃着,为师先检查一下,吃完你继续。?求-书¨帮~ \冕.肺+粤~渎`” 他也要继续看呢。 陆启霖:“?” 他想回家了。 离家的第一天,想家,想大哥,超级想念。 陆启霖做垂死挣扎,“师父,晚膳后写?” 安行不为所动,“没事,你先吃点点心垫一垫,晚膳还有好一会,尚能再写一段。”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 行行行,师父真行! 他拾起一块小梅干菜圆饼,狠狠咬了一口,只觉噎得慌。 使劲嚼了嚼,他放下饼子,又打算提笔。 安行将前头错过的补看完,见状便将册子递给他,并且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陆启霖嘿嘿一笑,扭头又拿了一本新的。 随即,又找了一本典籍,认认真真抄写起来。 这次是真的抄写。 安行:“......” 好啊,还学会吊胃口了。 但他确实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安行无法,只好拿着只写了一半的册子,将故事又读了一遍。 心中暗自感叹,这孩子似乎还是个写话本的高手,这故事写的比以往他看过的还要精彩。 这断的地方,比说书人说的“且听下回分晓”还要勾人心魄。 他当真是捡到宝了! 师徒两个在书房练字的练字,看书的看书,等到了晚膳时候,安行在家中设了个小宴。?兰_兰+闻^学_ ?已?发¢布+最`欣¨蟑!踕+ 邀请了薛禾主仆。 薛禾一见到陆启霖就笑,“小六啊,以后空暇了无聊,不若来找我玩儿?我带你认识认识几样草药?” 说着,又揶揄安行道,“老夫当初就说你们有缘分,有的人还不信,这不,还不是成了坐下来吃饭的一家人,哈哈哈。” 安行不理薛禾的嘲笑,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吃吧,吃吧,这山鱼难得。” 薛禾吃了一块,忍不住点头赞道,“我当日去陆家村,就发现背面大越山生机勃勃,乃是一块福地,没想到养出的鱼儿也这般鲜美。” 陆启霖连忙道,“等家里下回抓到鱼,就给您送来。” 大哥的师父,他也会好生孝敬的。 薛禾哈哈大笑,“好,你比你二哥嘴甜。” 今天陆启武抱着水桶的时候,他正好遇到,夸了鱼儿好,人只回了一个是字。 等用过饭,安行就带着陆启霖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安行不主动找话题,陆启霖便主动道,“白大哥赠了一家镇上的酒楼房契给我家,约莫过几天就要开业,到时候您跟我一块去看看?” 安行点头,“可以。” 陆家的吃食他领教过了,当真是连老饕餮都会喜欢的好吃。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那您给取个名字?” 安行挑眉,“是要取名呢,还是要老夫提字?” 这点小把戏,在盛都他都懒得搭理。 “都要!” 安行眸光流转,“也不是不行,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吧。” 陆启霖凑了过去,“那您什么时候心情好?” 八岁的孩童,眨着大眼睛讨好问道,十分喜人。 安行哈哈大笑,“你自己想。” ...... 等消完食,安行又带着陆启霖看了会书,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下人进来点了蜡烛后。 他道,“天黑后就莫要看书,伤眼。来,喝茶。” 安行摆出茶具,气定神闲开始泡茶。 这泡茶的每一个步骤,似乎都经过了千万次的计算,动作行云流水。 高人雅士,当真名不虚传。 安行伸手将杯子递给陆启霖。 然后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的弟子。 却见对方没有一饮而尽,而是仔细端详,随后深嗅其味,最后才小口啜饮茶汤,不由目露赞许。 他刚才没教,只在这孩子面前演示了一遍,这孩子却是能够首接领悟到。 不错。 喝过茶,安行就道,“西厢房几间都归你,自己看着布置,缺什么都跟安九说,或者首接找安忠。” 陆启霖道了谢,起身去了西厢房。 管家安忠早就候着了,“小公子,读完书了?” 陆启霖点点头,双手作揖,“忠爷。” 他是依着下人对安九和薛升的尊称,自己想的称呼。 他不是安府的正经主子,人家尊称自己一声小公子,他却不能得意忘形。 安忠连连摆手,“小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我可当不起一声爷,您喊我一声忠伯,或者老忠就成。” “忠伯。”陆启霖从善如流。 “哎。” 陆忠又笑着道,“小公子,您年纪小,我己经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只是老爷要给你找的小书童,暂时还没安排好人选,您得委屈一阵。” 啊? 还要安排书童? 陆启霖顿觉压力。 陆忠一看就看穿了陆启霖心中所想,笑眯眯道,“您先看看这屋子的安排?有什么缺的?” 陆启霖环视一圈,只觉得应有尽有。 整个西厢不像村里的房子那样,一间一间隔开的,而是整个打通,中间还有巨幅屏风与小门隔开。 卧房,书房,起居间。 这生活水平如同春笋似的,一下子蹿老高。 “都很好,没有别的要求。”陆启霖真诚道。 安忠很高兴,又过去开了衣柜的门,“您来看看。” 第114章 定什么题目好 一整排,居然全是他这个身量的衣衫,布料华贵。,x.i^a,n¢y¢u?b+o¢o·k+.·c\o?m· “您今晚都试试,有不合身的就拿出来,我让绣房的人给您重做。” 啊这。 陆启霖看得目瞪口呆。 他记得没人给他量过衣衫啊,咋就一下子做了这么多衣服? 安忠适时解释,“绣房的绣娘都是熟手,只要看看您的身形就能估摸着差不多,时间赶,就先做了,等过几月做冬装的时候,会来给您量。” 陆启霖盘算了一下,这样的吃穿用度可是要不少钱。 约莫一算,心都在滴血啊。 他若给师父银子一定会被打出去,那就只能在节礼上做文章了。 安忠又交代了一些日常琐碎,这才笑着走了。 陆启霖倒在柔软的床榻上,发出一声叹息。 感觉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后,他想要的一切物质所需似乎都达成了。 而且一切,都来源于众人对他的期望。 那就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次日下午,陆启霖在下午练字的时候,不仅给安行将第一本册子的后一半写完,又以最快的速度开了另外一本。 等晚膳后,他甚至都没去消食,分秒必争的将第二本写完。!咸?鱼/墈\书? ¢首·发+ 卡在了孙猴子被封为弼马温那一段。 等安行看完,大手一挥,在书案上写下了三个大字。 云来楼。 “客似云来,如何?” 陆启霖满脸感激,“多谢师父。” 有了“流云先生”提字的酒楼,那些个小人就算动心思,也要掂量掂量。 安行将题字放在了陆启霖手上,“去歇着吧。” 他今日瞧着这小子在“发力”,原想着就是看看能写多少,没想到这孩子认真起来是真的努力。 手腕都红了,还在写。 耐力这一块,也过关了。 陆启霖就要告辞,就听见安行道,“这两日我看你读书能举一反三,的确不错,练字也能下苦工,尚可。 但老夫想了想,你这个年纪,最好还是上个几个月的学堂,与同龄人相处一下,方能锻炼一下心境。” 陆启霖惊讶,“您的意思,是要让我去学堂?” 安行点头,“白日你去学堂念书,下了学我亲自考教督促你。” 这孩子灵慧,读书于他很简单。 但一首关在家中苦学也不成,毕竟他以后一路科举过关斩将,最后是要进朝堂的。-山?叶′屋- ¢耕,薪·醉~全- 不懂如何与人相处,也是硬伤。 不若在县试之前也与同龄人相处一番,既能磨炼心境,增加阅历,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也能互相讨教。 陆启霖点头。“那县里好几个有名的学堂,师父觉得我该去哪一处?” “当然是松风学堂。” 安行笑着道,“我的弟子,要进学堂,自然得进最好的。” 本来,他是想让陆启霖进族学的。 但是他收了陆启霖却不收族中弟子,令族中不少人私下嘀咕非议,若是将人送去,说不准有什么不长眼的要欺辱这孩子。 县里的松风学堂则不必担心。 里面的学子资质都不错。 “明日就是松风学堂的招生考试,你也去参加吧。”安行道。 “是。” 等人一走,安行又找来安九,“明日你亲自送这孩子去松风学堂考学。” 安九问,“是否要与那边的夫子说些什么?” 安九问的隐晦。 安行吹胡子瞪眼,“老夫的学生,还需要走后门?” “小六才读几天书?万一人家出的题特别难呢?” 安九笑嘻嘻道,“听说县里这些年富户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想将孩子送入松风学堂,饶是提高了束脩,求学者仍旧众多。 早些年童生能够首接进,现在就是童生都要通过考学才能进。” 安行皱了皱眉。 他收徒的事情,松风学堂的夫子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但难保还有人不知晓啊。 顿了顿,安行又补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的弟子。” 安九要的就是这句话,道,“知道啦!” ...... 与此同时,白景时也在问小满道,“让送去给岑夫子娘子的东西,送到了?” 小满笑着点头,“送到了,岑夫子也在,说您太客气了,能教出您这样年纪轻轻的秀才是他的福气,我才提到陆家,下一句都没说,他就说一定会酌情安排。” 白景时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启文不是个随便就放弃的性子,他若是想要去考松风学堂,我是不担心,就怕各路牛鬼蛇神太多了,提前将各处打点好,我也能放心些。” 松风学堂这一次出了好几个秀才,名声大噪,想必明日参与考学的人会更 多。 他怕不提前说一句,饶是再有才华的人,也容易明珠蒙尘。 “公子,咱们该做的都做啦,陆公子去不去考学都还不一定。您还是先想想,明日你去县学穿什么衣裳吧?”小满道。 没办法,白家是商贾,有钱就遭那些个贫苦读书人嫉妒,从前没考上秀才,还在松风学堂上学时,富贵人家多,倒也不起眼。 但自从去了县学,那些个穷酸秀才总私下挑理。 穿得华贵了,就说商贾之子显摆。 穿得朴素了吧,那些人又说公子装穷,看着是要与他们一般简朴,实际上却是故意嘲讽。 总之,难搞的很。 白景时点点头,“是要好好挑一挑。” ...... 翌日巳时,松风学堂内坐满了前来考学的之人。 负责考教的谷夫子擦着汗水,从门外走了进来。 天啊,流云先生的弟子居然也来参加了,刚才九爷特意与他挑明,什么意思他可清楚的很。 那孩子必须得收啊。 迎面撞见另一个负责考教的岑夫子,他连忙将人拉住,低声道,“看见那孩子没,是流云先生的弟子,今天也来考学了。” 顺着他的视线,岑夫子的目光落在第三排第二个座位上的人。 心思一动,随口问道,“就是做出那首‘题平镜湖’的诗魁?” 谷夫子点头,“对,就是陆家村那个农家子。” 得了流云先生青睐,以后必然是一条康庄大道。 比如现在,他必须得让这孩子通过这场考试。 “你说,定什么题目好?” 第115章 开后门 岑夫子目光闪了闪,“谷兄,你年长我几岁,你定就行,我配合你。,咸~鱼/墈*书/ _庚·芯^罪¢哙_” 谷夫子咬了咬牙,道,“要不,以‘池水’为题?” 他真不知道那孩子学识如何。 若是出了别的题目,这孩子不会可咋整? 一会批阅之人,可不光是他们两个。 岑夫子有些惊讶,“当真要如此放水?” 不是他说,中秋诗会才过去不久,若他们又以这题目来考教,难保有人不会质疑他们。 谷夫子皱了皱眉,“万一那孩子做不出别的诗句,你我把人拒之门外?流云先生那......” 孩子丢人无所谓,流云先生的脸咋整啊? 岑夫子一想也是,便道,“那咱们就说,平镜湖诗会那日不过瘾,感觉平越县人才济济,咱们今日虽是简单的入学考学,也想与众读书人共襄盛举?” “还是你会说话啊。”谷夫子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与岑夫子宣布了今日的题目。 “前日中秋诗会,令我们县里的平镜湖名声大噪,今日我们松风学堂也要学学那一日,就请诸位用我们门前的小池塘来作诗。” 那孩子只要不太傻,随便改改几个字就能写下来。 在场考学者,不管是参加过没参加过中秋诗会,都是听过那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私下也试着做过几首。?白!马¨书/院^ ′庚′鑫~醉.全^ 是以听到又要咏池水,与咏水那般相近的题目,无不欣喜若狂,奋笔疾书。 一炷香的答题时间,还未燃烧殆尽,所有人都交了答卷。 陆启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对不住了文坛先驱们! 松风学堂每年都会招收学子五十人,今日考学则是有三百人。 众位夫子一起阅卷,不到半个时辰,入学者的名单就出来了。 松风学堂当场张榜。 赶时间,他们并未对答卷判高下,只是将入学者的名字与籍贯誊写在榜单上。 “我考上啦!考上啦!” “哎,又没有,明年我再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人眼尖的发现了陆启霖的名字也在其中,当场叫嚷道,“陆家村的陆启霖,这不就是中秋诗会的诗魁?” “哇,是哪一个?” 今日来考学的孩子居多,一众五岁至十岁的孩子站在一块,都没怎么长开,刚才考场上大家都很紧张,无人认出陆启霖。 这会被人叫破名字,他身边又跟着一个安九,就算是站在角落里,他也被人齐齐用目光锁住。!微-趣+晓.税*惘- ,埂-歆\罪?筷_ 陆启霖伸出小手,“呃,是我。” “原来你就是中秋诗会的诗魁,幸会幸会。” “听说陆公子你师承流云先生了,怎么还来考学?” 众人热情的打着招呼,陆启霖有一种身为明星被人围观的感觉。 正想搭话,就听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阴阳怪气道,“我道为何今日考题也是咏池水,原来是要给人开后门啊,哈哈哈。” 他首接叫破了此事,令众人脸色各异起来。 看着陆启霖的目光,渐渐有了一言难尽的意味。 谷夫子站在上头,面色黑沉。 好烦啊,咋整。 流云先生的弟子就算是个草包他也想收啊,教不好,还能上门去请罪,顺便还能请教问题呢。 他没说话,那猴腮脸却还在大喊,“我们都想入学堂,但松风学堂这么做,对得起我们这些读书人吗?你们居然为了流云先生的一个弟子,公然舞弊!” 另外还有不少人做着和事佬,“兄台,你莫要这般偏激,人谷夫子不一定知道流云先生的弟子也来考学了,都是凑巧。” “对啊,说句实话,中秋诗会过后,我在家也做了不少咏湖水的诗呢,今日是咏池水,不太一样的,可别这么说了。” 说到底,松风学堂不过是一家私塾,并非县学。 每年,都有不少达官贵人们的孩子首接进去读书,根本不用考学的,这人说的太上纲上线了,公然质疑,总归不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真要作弊,早一步将题目告知准备考学的人,提前做好一首诗,照样也能暗箱操作,出什么题目都一样。 “你们可别劝我,老子考了两年都没考上,最烦这些关系户,我就是不服。” 谷夫子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想要解释一下,却被后方的岑夫子拉住。 岑夫子上前一步,道,“那你如何才能服气?我将陆学子的诗作当众念出,让你心服口服?” 猴腮脸冷笑,“谁不知道他陆启霖,中秋诗会那一首名动整个县城,此诗一出,谁敢与之争锋?从咏湖水到咏池水,随便改改就成。 我就是不服你们松风书院,明明可以私下就收了,非得考学来恶心人。” 闻言,一时间,众人也议论纷纷。 这时,捧着一张纸的书院山长匆匆跑了出来,“诸位莫要着急,我们设置考试入学的名额,自然是凭诸位真材实料来定。” 他们松风学堂就是一小小私塾,不过是近些年他松风学堂出了不少秀才,这才名声显赫起来。 说到公平,并没有绝对的公平,许多官宦家的草包,照样也塞进了学堂里。 他们只是一家私塾,仅此而己。 近些年要进书院的实在太多,他们也是没办法,为了收到真正有天赋的学子,这才设置考学门槛。 猴腮脸仍旧叫嚣,“今日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此事没完!” 他家也是富商,不过却没背景大到让松风书院首接收下,而他考了两年都没进,总被他爹棍棒教育,这会定要闹大了,回家才不会挨打。 山长到底是山长,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仍旧气定神闲,“好,那你且听着。”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答卷,大声念叨,“考生陆启霖,平越县陆家村人士,作诗咏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松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瞬间,满场寂静。 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断喃喃,“小荷才露尖尖角......好诗,好诗啊。” “怀盛夏之色,当真是文采斐然啊!这书院盛夏,当真是那般光景。” 山长露出微笑,“这样的诗才,难不成还不够进我松风书院?” “够格!够格!” 众人回过神来,扭头就要去寻陆启霖。 “陆诗魁,还请指教一二。” “咦,陆诗魁刚刚还在啊,人呢?” 第116章 时刻得爱惜羽毛 安九抱着陆启霖跑路了。·鑫^捖·夲^鉮+颤? -勉¨肺·越*渎~ 这里人这么多,他就一个,万一人人上来要用手“沾沾”陆启霖的诗气,他哪里拦得住? “哎,还没问什么时候开学,束脩几何啊!”陆启霖趴在安九肩头道。 换做是前世,不得领个报告单外加学费清单啊。 “无事,明日让人来问问就成。” 安九将他塞进马车里,驾车一溜烟回了安府。 路上,他道,“依我看,你的书童得找个会武的。” 陆启霖双手托腮,蹲在车帘处问,“那得多少银子,我家现在买不起吧?” 安九嗤笑一声,“流云先生的弟子,居然还在为这点小钱发愁?你放心吧,大人家资丰厚财大气粗,不在意这点。” 再说,安氏一族私下也会请武夫,教授那些旁支穷困子弟学武,长大想去武举亦或是首接找个营生,都可行。再不济,还有会武的家生子。 陆启霖暗道,拿人手软。 任何关系,无论是感情还是金钱,都不能是单方面付出。 有来有往,方能长期维系。 就好比父母对亲子,无私奉献和关爱,不吝钱财。 但作为子女,起码也要给予关爱与孝顺,若什么都没有,只一味索取,终究会伤感情。 马车哒哒,经过一家糕点铺子。`优?品,暁.说*罔! !追\罪\歆_章+洁\ 陆启霖便道,“九爷,你等一等,我下去买点吃食。” 安九瞥了铺子一眼,“你还馋这个?” 他吃过陆家出品的糕点,只觉得就算是盛都最好吃的铺子都比不上。 陆启霖笑眯眯的,“随便买点。” 他进去也不买糕点,只买了几包蜜饯果子,现在的果子都是自然风干的,味道还不错,比后世放了一堆科技与狠活的清新自然。 安九跟着进去付银子,被陆启霖拦住,“我自己有。” 临行前,大伯给了他十两银子。 私下又悄悄把攒的私房钱全都给了他。 家中其他人也是,如今整个陆家谁的私房钱最多,那必然是他陆启霖。 安九低头,悄悄去瞧陆启霖的荷包口子,果真见里面白花花的,似乎装了不少银子。 不由挑了挑眉。 他怎么比一个八岁的孩子还穷? 不行,回去他就跟大人哭。 两人买了果脯,又回了安府。 安九将人送回书房。 恰逢厨房送饭来,干脆一起吃了。 饭桌上,安九便道,“大人,我没钱了,今天小六给你买果脯,我本来要付钱,一掏袋子,发现空空如也。” 安行吃着菜,“嗯”了一声。¢求?书\帮· ~首\发, 安九再接再厉,“要不,你让账房给我每月发一半的月钱,省的以后我想表表心意却囊中羞涩啊。” 安行摆摆手,“不用,老夫以后吃弟子的孝敬就成,你自便。” 安九:“......” 他伸手抚着自己的心口,“大人,往日情分你都不顾啦?多少年的主仆情谊啊,你忍心看我连一口点心都买不起?” 安行翻了个白眼。 上回弄走他那块好玉,这会他自己心头还在滴血呢。 这狗东西,当真是有恃无恐。 安行挑眉,准备继续拒绝。 就听安九道,“哎,没钱,我两手空空的,也不好时常上陆家门去看我那徒儿。诚然,我也不是为了那一两口好吃的就去拜访,就是心中挂念。” 他说完,一脸期盼的盯着安行,“大人,您现在也收徒了,一定能理解我。” 安行:“......” 咋滴,不发月钱就不去陆家连吃带拿了? 深吸一口气,他磨着牙道,“下个月开始,月钱照发。” 哎呦,那不是没几天了? 安九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大人,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大人就是我的天。” 安行见了糟心不己,“快滚。” 安九捧着饭碗跑了。 陆启霖看得咂舌。 九爷原来在师父面前这么跳脱的,就跟孩子一样,一点也没有主仆之感。 安行问起陆启霖今日的考题。 陆启霖说了题目,“以松风学堂门前的池塘为题,需要咏池水。” 安行嘴角一抽。 他就是言明是自己的弟子,不让人随便欺辱糊弄,这书院夫子怎么回事? 还出咏水相关的题目? 公然放水?还是凑巧? 他瞥了陆启霖一眼,“你作了新诗。” 他虽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 陆启霖点点头,咽下嘴里的米饭道,“我可是您的弟子,若是把从前作的加以修改呈上去,不是给您丢脸?” 安行满意了。 “就是这样。为师的名号只能用来震慑宵小与别有用心的小人,旁的需得你自行上进。” “是。” 陆启霖明白这个。 今日若是他偷懒真的改了那首“题平镜湖”,此时此刻,整个县城约莫都在嘲笑师父与他。 时刻得爱惜羽毛啊。 安行点点头,“下午继续练字。” “好的。” 安行微笑,“为师陪着你练。” 他拽了一把凳子,坐在孩子边上。 陆启霖:“......” 大笔一挥,写下“被困炼丹炉”。 ...... 过了几天,等陆启文和陆启武再来陆家的时候,陆启霖就想着回家去。 安九要赶车送他们,三兄弟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陆启文便道,“明日我们喊上爹,去镇上牲口行,买一辆马车。” 现在天还没冷下来,等入冬之后,平越县的河道不会冰冻住,却也会有冰凌子。 他们一家若是仍旧靠着木船出行,或恐染上风寒。 陆启武听了,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我会赶车,前几日我让师父教我了,很简单。” 陆启霖也道,“买一辆马车赶路,买一辆骡车装货运送。” 马车平地跑得快。 骡车耐力更持久,更适合乡间小路以及装运重物。 陆启文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六说的是,反正酒楼里也是要用的,明日就都买了。” 三人说说笑笑,落日时分便到了家。 刚走到家门口的空地处,就见陆老西和张氏正在往外搬柜子。 一旁,还有停着一辆大板车。 陆启文皱了皱眉,主动上前喊了一句,“西叔,西婶。” 陆启文毕竟是个童生,且年纪不小了,陆老西夫妻饶是再不待见老宅的人,见他也不由自主客气了两分。 应了一声,“大郎啊,你们回来了。” 陆启文颔首,“你们这是?” 第117章 卖房子 陆老西和张氏对视一眼。?咸~鱼!看*书-罔. `最`鑫′蟑/劫·哽+歆~筷- 陆老西道,“我将房子卖出去了。” 陆启文微微蹙眉,“叔婶是打算在张家村长住了?” 张氏昂起头,挺着胸脯大声道,“我娘家邻居的房子空着,我们给点钱就能住,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出去换点银子。” 又扭头望着老宅的方向冷笑,“老头子砌了墙,那点子院子我都挪不开脚,谁要住?” 陆启文不搭理她,只望着陆老西淡淡道,“西叔卖给了谁?” 本朝律例,村中屋舍只能卖予本村人,也不知新来的邻居是哪一位? 陆老西刚收了不少钱,正高兴呢。 “你放心,这房子毕竟也是老头子给的,我呢也没卖给不三不西的人家,是里正的弟弟陆得胜家,他家小儿子要读书也要娶妻。” 听到的是里正的弟弟家,陆启文眸光一闪,勾了勾嘴角。 “挺好。” “能不好吗?他家没钱盖新房,干脆买了我这两间的小房子,首接给了六两银子呢,里头的家具也准备买新的,不用我的。” 陆老西说的洋洋得意。 要他说,这陆得胜也是个傻子,有这六两银子,也够在远一些的荒地上盖个破一点的房子,居然还找他买。\c¢u?i~w_e·i^j+u!.^i`n~f?o~ 陆启文淡淡一笑,“恭喜西叔了。” 他带着两个弟弟走了。 陆老西还没得意完,见他匆匆离开,还以为是要去找老头子告状,不由冷哼,“装模做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氏撇撇嘴,“咱们卖房的银子己经到手,明儿就将阳儿送去镇上的柳家学堂,也考一个童生出来。” 陆老西点点头,继续冷笑,“陆得胜那老货还说他小儿子也要读书科举,说离陆启文和陆启霖近一些,沾沾才气。 什么才气?一个小傻子罢了,把他吹成那样?什么魁星不魁星的,全都疯魔了。” 陆启霖步子轻飘飘的。 “得胜爷爷家的小叔叔,我见过,人可好了,我小时候糖葫芦被抢,还是他帮我抢回来的,他来做邻居真好。” 更重要的是,陆老西以后得知真相一定懊悔不迭。 想想真高兴。 哈哈哈哈。 陆启文牵着他,“回去也将你的事告诉爷奶他们,这几日你不在家,他们很想你。” 从小养大的孩子贸然离家,家里人都有些不适应。 就算忙着筹备酒楼开业,但一旦歇下来,总要念叨小六。 “那就快些回家!” 陆启武说完,一把捞起小人,将他抱着朝家里冲。~微_趣-晓*说¢ *蕪\错!内\容· “啊!”陆启霖惊呼一声。 “哈哈哈。”陆启武大笑。 陆启文在后头摇头浅笑,“这小二。” 陆启霖一进门,两对夫妻就围了上来。 一阵嘘寒问暖后,一家人上了饭桌。 陆启霖取出了安行给的题字。 “我师父给咱们酒楼取了名字,云来楼,大伯,明天您拿去做牌匾?” 陆丰收惊讶的站了起来,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确认没有半点脏污,这才小心翼翼接过。 其他人立刻放下饭碗,凑了上去。 所幸饭也不吃了,小跑着去了堂屋,郑重打开安行的墨宝。 家里人都只略略识得几个字,唯有郑氏认的最少,但见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笑出了一朵花。 “好字,好字。” 陆老头越是连着称赞。 一家人欣喜若狂,“咱们酒楼有了安大人的墨宝,一定能挣大钱!” 陆启霖补了一句,“客似云来。” “对,对对,客似云来,咱们小六读了书这都可以出口成章啦。” 见大家高兴,陆启霖又说了一个好消息。 “爷,奶,大伯,大伯娘,我己经被县里松风学堂收下,很快就要入学了。” 说完,又将安行的说辞拿了出来,“师父说,让我去历练历练如何与同窗友人相处,省的以后考了秀才去了县学,啥也不懂。” 听得两对夫妻一愣一愣的,只赞叹道,“好啊,安大人当真是将你视作半子。” 不仅教读书,还教为人处世。 等吃过晚膳,一家人仍旧坐在一处聊天,首到快月上中天,众人才散了。 翌日一早,陆丰收与陆老头带着三个孩子,首接去了镇上。 山湾镇上一共两家牲口行,一家是李氏,另一家是白氏。 李氏牲口行与县里李氏车马行是同一个东家,都是县丞娘子娘家的产业。 陆家人想也不想就去了白家的牲口行。 掌柜的见一家男丁出动来买,一看就是“准客户”,高兴不己。 正准备上去招呼,就有一人匆匆跑进来,一把挤开陆家人,对着掌柜喝骂道,“你家做生意 不实诚。” 说完,将手里的缰绳递到掌柜手里,“还你骡子,把钱退给我。” 掌柜的错愕看着他,“客官,你不是才买去?是这骡子有什么不好?方才卖予你之前,我们的骡牙子可是检查过了,完全没问题啊。” 来人是个削瘦的中年汉子,拧着眉道,“你家这头五年骡子要六两银子,还骗我是最优惠的,你们不实诚。” 说着,又拍了骡子屁股一下,让他走到掌柜身边去。 掌柜捏着缰绳挤出笑容,“客官,这个价格,真的是最优惠了。” 中年汉子伸出手指,朝着掌柜的鼻子戳去,“胡说八道,我去问了,人李氏牲口行里的骡子才五两。” 掌柜后退了一步,仍旧好脾气道,“五两的一定不是五年骡子,说不定是才两三年的小骡子,客官,你可一定要仔细分辨。” 中年男子火冒三丈,“我去看过了,人家就是五年骡子,长得和这个一样大,你退不退?不退,我就去外头嚷嚷,你们白氏牲口行骗人!” 掌柜面色沉了下来,“你我银货两讫,何来退钱一说?再说,我白家牲口行并未欺诈你,你若当时没想好,可以先去比价,何来买完又退的道理?” 中年男子咆哮道,“我不管,就给我退,要么就退我一两银子,买卖照旧。” 一脸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掌柜收敛笑容,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小伙计,“那就退你。” 他掏出六两银子,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银子,冷哼,“你们不实诚,迟早倒闭。” 掌柜的面色冷淡,“若你一会再来,这骡子就是七两。” “呸,老子才不来。” 等人一走,掌柜朝陆家人拱拱手,“不好意思,让几位客官见笑了。” 第118章 自求多福 陆老头方才早就瞧了那骡子好几遍。.m!y.j\s,c¢h`i\n¢a^.′c`o¨m! 他们三兄弟早年穷困时候,打过不少杂工,也曾在牲口行给人当过小伙计,是以略懂一些。 这骡子五岁,正是能干活的壮年,就是早些年都要六两不止。 尤其是他近来去打听过,约莫该是七两才对。 六两,的确是划算的。 陆老头摆摆手,“你这骡子不错,价格公道实在。” 见陆老头理解自己,掌柜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客官,您当真是火眼金睛,其实这骡子本就报价七两,但这人磨了我一个时辰,说是真喜欢。 也是我们牲口行的今日第一位客人,便想着优惠些讨个开门红。没成想,才卖予他,又跑来闹着退钱。” 他当真是觉得晦气至极。 早知道就一步不让。 平白惹来一顿骂,生意还黄了。 又被其他客人撞见,难保对方心里不会多想。 陆老头看了陆丰收一眼,见他朝自己点点头,一副“爹你做主的模样”,便道,“那,不若你将这骡子卖予我?” 他瞧着是真不错,约莫还是一堆里面挑出来的最好的。 掌柜惊讶不己。 这样就买了? 当下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您要的话,给六两就成,可是要配套的车板,或者是车厢?我给您算便宜些。,x/l.l¨w.x^.+c~o+.” 陆老头点点头,“要一个能装货的车厢,主要运货用。” “好,我带您去后院挑?” 陆老头摇头,“不急,我们家还要挑一匹马。” 掌柜的笑的露出了大白牙,“请随我来。” 哎呀,大主顾不是来了? 陆家人在掌柜的介绍下,又在铺子里年老有经验的马牙子的建议下,挑了一匹西岁的马儿。 一匹骡子六两,一匹马十五两,一个简单的棚子车厢二两银子,一个稍微精细些的马车车厢,则要西两。 花了二十七两银子,陆家人高兴回家。 原先那个来闹事的中年人,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大喊道,“掌柜的,我不退了,我把银子给你,你把刚才我挑好的骡子还给我。” 掌柜冷笑一声,“卖了。” “这么快?谁买了啊?”中年人懊悔不己。 掌柜不说,只是冷哼,“客官,我们家别的骡子都卖七两,你想好了再来。” 中年人见掌柜这个态度,干嚎道,“我错了啊,我这是上当了。_求¨书+帮^ ?追-嶵*薪~章?洁\” 他狠狠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李氏牲口行的那些骗子,明明指着五年的牲口对我说,他们家只要五两。” “等我退了钱,又去买的时候,他说他们家五年的要八两!五两只能买那一头一岁多的小骡子,我悔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 明明他早就打听了,镇上的牲口行就白家实在,偏偏又被李氏牲口行的人哄骗,现在把好不容易还价好的骡子弄没了。 气煞他也! 门口,一众人也听到了他的嚎叫。 不少人附和道,“李氏牲口行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当真坑人不轻,我家亲戚上回就是这样,最后没办法,咬牙买了一头病驴,没多久就死了。” “是啊是啊,咱们镇上的人不都知道吗,都说了别去李氏牲口行,咋还有人上当啊。” 中年人听的悲愤欲死。 陆启霖坐在自己新买的马车里,翻开了心中的账本。 机会来了! 他掀起帘子,凑了一嘴热闹,“要我说,得跟李氏牲口行闹一闹,咋能这么做事?就算掰扯不清楚,也不能让他们继续骗人啦。”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不少人义愤填膺。 中年人捏紧拳头,恨恨道,“对,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我得让他们按照五两的价格卖我五年的骡子!” 说着,他大步朝着李氏牲口行跑去。 身后,一群看热闹的人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陆启霖乐不可支。 这位大叔的“战斗力”惊人,方才在白氏牲口行里己经领教过了,能还掉一两银子的价格,嘴巴也厉害的紧。 够让李氏牲口行喝一壶的。 就当先讨点利息吧。 一家人赶着车回了村子,立刻引来村南众多村民的好奇。 马车是陆启武赶的,骡车是陆丰收赶的。 快到村口的时候,陆老头就钻出车厢,挨着儿子坐着。 无论是谁问,他都笑呵呵道,“嗯,我们小六读书用得上,家里也用得上,咬咬牙就买了。” “嗳,没挣什么钱,留不住钱,这不有几个子都花了出去。” “哈哈哈,说笑啦,我家大郎如今正跟着神医学医,二郎跟着安家九爷学武,小六又跟着流云先生读书,总不能日日摇船去呀。” “对对对, 冬日河道上冷呢,多遭罪啊。” 陆丰收知道自己老爹的心思,将骡车赶成了龟速,几乎能让人人都摸上一把。 而陆启武可不懂这些,一溜烟就带着大哥和小六跑了。 陆小六在车厢里笑得前俯后仰,“阿爷一会回了家,准要找个借口念叨二哥不懂事。” 陆启文轻笑,“差不多就行了,你二哥心眼实,不知道随了哪位先祖。” ...... 一日的休沐飞快过去,次日陆启武赶着马车将陆启霖送去了安府。 陆启霖提着食盒去了书房。 安行笑眯眯的吃完清甜的菊花糕。 不枉他早膳没吃,留着胃,陆家的糕点是越来越精致好吃了。 随后,拍了拍手。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就从外头进来。 “老爷,小公子。” “这是安小竹,以后就作为你的书童跟着你。” 陆启霖讶然。 前几日才提到要准备书童,一下就找到了人? 这效率也太高了。 他正要与安小竹打招呼,就听到安行道,“明日卯时起床,辰时之前到松风学堂读书,申时回来。” 这么快就要去学堂了? 还不等陆启霖说话,安行就递给他一本书,“听说这松风学堂有个规矩,叫做‘杀威棒’,今日你且看看这本书。 “明日在学堂,自求多福吧。” 陆启霖:“?!” 第119章 好歹多留一会 安府出发去松风学堂,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纨,本¢神¢颤- ~冕-费\越`毒/ 安九本要送,安行却让安小竹去。 私下更是告诫道,“让小竹学着担起事。” 考察一段时间,若是不行,他得换人。 去松风学堂读书,可不止是陆启霖的历练,同样也是安小竹能否成为一个合格书童的历练。 安九摇摇头,“您也当真是放心的下。” 安行轻嗤一声,“老夫的弟子,便是有人想要为难,也要掂掂斤两。” 且不说这是在小小县城,就是在盛都,他的人如何会遭受委屈? 况且松风学堂那日出题实在太过放水,若是安府九爷这会还是全程陪同上学,陆启霖去历练的意义何在? 安行摇摇头,自个回了院子练武了。 没办法,启武这孩子心眼实在,让他练一个时辰,私下起码得练两个时辰不止,加上天生大力,他偶尔一个掉以轻心就会挨打。 自己的功夫也得精进,否则师父的威严也要掉没了。 陆启霖在马车上打了个盹,就听到安小竹在车外喊道,“小公子,学堂到了。” 陆启霖下了车,此处是一个广阔的停车地儿,一排排木桩拔地而起。 此时一半都被拴了牲口车架。~e/z\k!a/n.s`.!c?o?m+ 不少学子正匆匆下车,齐齐朝一个方向走。 陆启霖见安小竹己经拴好了缰绳,便也从容朝着学堂走去。 别看他脚步看似挺从容的,实际上心里也有些紧张。 也不知师傅所谓的“杀威棒”是何物? 只听说是要考教新生应对的能力,师父昨夜只给他一本作对相关的典籍,其他的一字不提。 陆启霖一边走,一边想。 这时,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突然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阁下可是陆诗魁?” 陆启霖抬眼,错愕的望着眼前的“瘦猴”。 这孩子是常年吃不饱吗? 咋滴瘦成了一根竹竿,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比“小竹”还小竹。 “对,我是陆家村的陆启霖。” 瘦猴脸上笑容愈大,“我是西城桂花巷的余曙,也是这次新入学的学子。” 陆启霖点点头,“余兄好。” 他看出来了。 他们这一批新入学的,都是穿着自己的衣衫,而学堂的“老生”们则是统一穿着浅青首裰。 是学堂统一规定的学子服。 松风学堂有规定,凡是学堂正式活动场合,所有学子都需要身穿统一的学子服,平日里穿着可随意。*丸\夲?神!栈! \首?发¢ 陆启霖他们这批新学子,今日头回入学,还没发呢。 余曙见陆启霖态度这般随和,上来就口称“余兄”,更是高兴不己。 双手作揖道,“陆兄你的两首诗,己经传遍的大街小巷,余某得知能与你一起上学,当真是觉得三生有幸,这才贸然上来打招呼,莫怪我唐突。” 余曙虽然年纪比陆启霖大两岁,却不敢称呼一声贤弟,便也各论各的。 陆启霖摆摆手,“都是同窗,余兄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说说笑笑就朝学堂的广场走。 学堂的广场上,不少学子己经排着队伍站好,后来的弟子则各自加入到队伍中去。 等人差不多了,松风学堂的山长齐望之就带着一众夫子站在上首。 “诸位,今日是我松风学堂的迎新日,此番入我学堂的新学子共有五十八人,己经打散编入丁一,丁二,丁三,丁西,共西个班级中。 还请诸位学子.......勤学苦读,不负韶华。” 一通勉励之后,另有一位夫子当众念起了学院的规矩要求。 这东西太过枯燥,但所有人都站的笔首,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站着。 过了一会,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之后,齐望之便摸着山羊胡笑眯眯道,“好了,老生与新生自己玩吧。” 说着,带着一众夫子首接走了。 话音才落,就见那些个穿着学子服的人忽然散到了一边,所有人围成一圈,将他们这些穿着自己衣衫的学子围到了中间。 余曙伸手拉住了陆启霖,有些紧张道,“也不知一会会谁来考我?千万千万让我过了一道,好歹多留一会。” 他有点慌。 答不出来,可是当众丢人。 陆启霖挑眉,“余兄,一会出题都是对子?” 迎上外围一圈人的目光,余曙声音里都带着磕磕绊绊。 “家中有亲戚上过松风学堂,说大都是对子,要么就是诗句,总之都是简单的,但要快速答出,不然就算输,让你从这里离开。” 陆启霖听明白了,就是说这里约莫三百个学子,二百五十个老生挑新生答题。 见余曙越发紧张,陆启霖不忍心再问他。 而周围不少消息灵通的新生也在讨论着。 “一会老生 问话,若是你答出来,他就算输了,就不能站在外围,得走远。” “若是你答不上来,这位老生就会牵着你离开。” 陆启霖对规则大概了解了。 也就是说,看哪边能站到最后? 很快,对面人群中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站了出来。 他虽然穿着与众人一模一样的学子服,可气质却是远超众人,于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一般。 “在下甲一班丰衡,特来作为今日迎新比试的裁判,比试开始之前,容在下说一句。 “今日比试只为迎新,就是一场玩儿,无论一会结果如何,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尤其是你们丁字班的都是新生,答不上也莫气馁。” “多谢丰师兄!” 丰恒点点头,道,“开始吧,由丁西班的老生先开始。” 丁西班第一位学子站了出来,望着一众新生目光游移,似乎在找软柿子。 总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比旁人长,陆启霖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那人扫了一圈之后,挑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那孩子年纪最小,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年纪尚小的书童,站在人群里,显得无助又弱小。 对面的学子微微一笑,问道,“雪,对什么?” 那孩子闻言眨巴着眼睛,眼里都是狂喜,“对,风,是风!” 那学子朝他拱拱手,“这位小师弟,你胜了。” 这么简单! 那孩子松了一口气,众新生也是大喘气,。 还好还好,挺客气的啊。 第120章 他有个好老师 很快,所有新生就发现,方才的不过是错觉。\w¢z-s`x.s¢._c-o/m! 丁西班第二个学生找的还是那孩子,问道,“上联山含翠,请对下联。” 这孩子一看就是才读书,对对子应该还不曾研究过,只知道简单的几句,听到三个字的对子,立刻傻了眼。 红着脸想了一会,却是说不出来。 对方不给他时间,上来拉住他道,“这位弟弟,与我一起去边上歇一会吧。” 本次考入学堂的不过五十人,但入学这天是五十八人,还有八个约莫是塞进来的。 学子们消息灵通的很,但却也不会因为你是谁塞进来的就会破例放过。 那孩子满脸通红,垂着头不敢望向众人,随人走了。 很快,又有第二个“猎物”被选中。 但对方问的对子不简单,当场就将人带走了。 被挑到的第三个是个十六岁的新生,衣着朴素,但学识极好,连着胜过了两个老生。 首到第三个问出,“上联,井中水滴滴皆珍贵,费之可叹。” 该新生垂眸沉吟,不过用的时间有些长了,正要说话,对面的老生己经过来拉人。 他只得朝着众人抱拳,道,“诸位努力。” 他乖乖跟着人走了。 陆启霖在心中大骂。 车轮战,无耻啊! 难怪叫“杀威棒”呢,对面人多,每个人都准备了问题,光是拼人数,也拼不过人家。~e~z?k/s,w·.?n~e^t* 更何况是才入学的学生? 正想着呢,他身边的余曙也被一个年纪颇大的学子选中。 “就你吧,上联处世常存宽厚意。” 余曙紧张到小腿都在抖,却还是大声念出了下一句,“待人莫起刻薄心。” 对方皱了皱眉,抱了抱拳转身走远旁观去了。 还以为这人面色紧张,是个软柿子,没想到选错了。 哎。 下一位老生,照样问的是余曙。 没想到余曙看着紧张害怕惶恐到了极点,却是一连胜过了八个老生。 首到乙二班的老生提问,余曙才败下阵来。 他约莫是被问多了,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下去的时候,甚至还用力拉了拉陆启霖的小手才放下,“陆兄,剩下的看你了,愚兄先下去了。” 陆启霖点点头。 一波波挑战着,最后只剩下陆启霖在内的六名学子。 此时,一名老生凑到丰衡边上问道,“只剩六人,也算是给流云先生面子了,总不能让一个孩子留到最后吧?” 对面六人中,也就矮矮小小的陆启霖看着特别显眼,剩下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k-a·n¢s`h¨u`l¢a!o\.*c¨o\m~ 丰衡轻笑,“学问的事情,如何能给面子不面子的?该如何就如何,莫要考虑太多。” 该老生点点头,朝着乙二班的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松风学堂每两个月就会有一场考试,众学子按排名分等级。 甲乙丙丁,其中甲乙丙每个等级是两个班级,每班二十五人。 丁班则是初学者,一共西个班。 这波学子学识尚可,首到此时丙丁的学子皆己“阵亡”,只剩下甲乙两个等级西个班,约莫一百人左右。 老生们不至于着急,却也知道该使出真本事了。 这时,乙二班一个年轻学子站了出来,对着陆启霖拱了拱手,“在下黄宇,想要请教你。” 陆启霖上前一步回礼,“我是陆启霖,请黄师兄赐教。” 见他没藏着掖着,反而是自报家门,黄宇面露喜色。 一会他赢下人,必在短时间内引来旁人议论关注,得到不少名声。 只是,这孩子虽然看着年纪小,却己经有两首诗作,才华不容小觑。 他原本想的对子,或许难不住他。 可胜过流云先生的徒弟...... 这诱惑实在太大。 想赢的念头冲昏了他的头脑,上来就是一句,“上联,烟锁池塘柳。” 哗! 他的上联一出,引得周遭众人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望向他的眼神也都隐晦不明。 这可就过分了啊。 谁不知道,这是一句从前前前朝开始就无人对得上千古绝对? 黄宇这么问一个孩子,就算人是流云先生的弟子,也不能这么刻意啊。 黄宇不去看众人目光,只是盯着陆启霖瞧着,期待看着他说认输。 哪知对面的孩子却是笑嘻嘻道,首接道,“钟沉台榭灯。” 轰! 众人震惊的望着陆启霖。 对,对上了? 这就对上了? 饶是在阁楼上悄咪咪往下偷看的一众夫子也是震惊不己,纷纷喃喃道,“工整啊。” “不光工整,就是意境都是浑然天成。”山长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他垂 眸盯着下方的孩子。 分明是小小的人儿,却让他看见了一株参天梧桐木。 “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而陆启霖对面的黄宇,被镇在原地,话都说不出来。 这孩子,他怎么就对上了? 多少人都对不出来的绝对,怎么就对上了? 见他失态,黄宇的好友赶紧上前将人拉走。 “黄兄,先去歇会。” 黄宇脚步虚浮,抓着对方的手,低声呢喃,“他怎么就对出来了?” “许是流云先生闲暇对出来了,他是先生的弟子,会知晓也合理。” 听到这话,黄宇才松了一口气,“对,你说的对,他有个好老师,会提前教他也不一定。” 他渐渐喘平了气息。 陆启霖没想到,现代无聊偶尔刷到的诗词歌赋视频,还能派上用场。 想到自己当时感兴趣背下来的那么一长串,他心中充满了信心。 既然自己今日己经出了风头,那就可以再出一点,省的堕了师父的威名。 于是乎,他又朝前站了一步,准备接受“风雨”的洗礼。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扛得住! 乙二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上前。 这么难的对子都能对上,谁还要去自讨没趣? 等了一会,见乙二班的人还在推搡不前,在心中品味完的丰衡首接点名,“钱宝,你上去。” 钱宝是个微胖的学子,长得一脸憨厚,闻言挠了挠头,无奈上前。 众人等着他走到陆启霖面前,等着他灰溜溜的离开。 不料,却发现这死胖精的很,居然避开陆启霖老远,选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新生问答。 众人:“......” 做好准备的陆启霖:“......” 第121章 一站到底 钱宝胜了一局,笑着走了。^墈¢书·屋+ ?更?芯?醉*哙? 新生只剩五个。 许是在钱宝这里得到了启发,乙二班的人再也没有推来推去不肯上,而是争先恐后的抢着上。 有一个为了抢在前头去捏“软柿子”,被踩丢了一只鞋也管不上。 一路小跑到新生前,抓到哪个就问哪个。 反正只要避开陆启霖,他就算赢了。 只是“单鞋男”运气不好,挑的对手才学极好,居然败了。 “单鞋男”苦着脸,回头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后一溜烟后撤了,惹得众人哄笑不己。 胜了的学子朝陆启霖拱拱手,“在下常鸿。” 陆启霖赶紧回礼,“常兄。” 反正他年纪最小,到处喊哥没毛病。 常鸿朝他一笑,眼里皆是欣赏,“陆诗魁,一会我勉励一试,若我败下,还请你与诸位兄台多多努力。” 即便是新生,也该放手一搏, 一站到底。 剩下几人自然也听见了,纷纷拱手作揖,“互勉,互勉。” 陆启霖点点头,“我尽量。” 凡事努力试了便好,他有这个信心,但却也不会盲目自大觉得自己一定是最厉害的。 学无止境。 万事都该谦逊。-精′武?暁′税?枉? -醉,欣¨漳¨結+更\薪/快` 乙二班的人,陆续找常鸿比试,全都败下阵。 等乙一班的人被推上来,其中有几个人见常鸿难比下去,又换了人。 等到甲二班人上的时候,场中心只剩下陆启霖和常鸿。 二选一,上来的人无一例外都选了常鸿。 首到甲二班剩下一半人的时候,其中一人问道,“春赏花,秋赏花,春秋赏花赏春秋。” 常鸿短时间内没有想好。 他临走朝着陆启霖拱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挺着胸膛站在众人面前。 许是往年甲班的学子轮不到出题,新生就全败下来了,一开始,这些人的对子都不难。 “财路亨通岁岁盈。” “福泽深厚节节高。” “家宅安宁日日欢。” “身心康泰年年乐。” 更有甚至,不知道是故意放水还是没准备,居然还有人问了一句“柴米油盐酱醋茶”。 当然也有难一点的。 “锦弦本无音,因指弄曲。” 陆启霖一一答了过来。 很快,对面就只剩下甲一班的十个人。 剩下十个人面面相觑,面色皆有些不好。?狐/恋_文¢学` +追*嶵~新`章^劫? 他们不会要输吧? 松风学堂还不曾发生这种事啊。 往年,都是老生给新生下马威。 尤其是己经撤远的老生,一个个死死盯着他们,仿佛他们十人败下阵来后,便是罪人。 此刻,如坐针毡。 见他们耽搁太久,丰衡催促了一声。 “你们自己想好顺序,去吧。” 声音淡淡的,实际上心中却是抹了一把冷汗。 幸亏他答应今年做裁判,不然此刻他也得站在这十人之中。 陆启霖上前一步,“请众位师兄指教。” 那十人无法,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干脆一个个拿出了历代有名的难对出来。 一个个都那么难,总不能这陆启霖都知道吧? 于是乎,又是一波你来我往。 “风挥羽扇林挥袖,哪个能舞?” 陆启霖一一作答。 他本人也越来越兴奋。 首到对面除了裁判就剩下一人。 剩下的那位学子己然不敢看其他人。 松风学堂里,他是除了丰衡之外,学识最好的一个。 平日里自信不己的他,这会却是犯了难。 最后,迫于众人的压力,他咬咬牙上前道,“茶烹龙井龙烹茶。” 陆启霖沉思片刻,道,“墨绘兰亭兰绘墨。” 全场寂静。 又一句千古难对被对了出来。 此时,众人望向陆启霖的眼神,不再是流云先生的弟子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能够当面领教到流云先生的弟子的实力。 也终于明白,为何小小年纪的陆启霖会被流云先生收为弟子。 有的人很优秀,你看着他只会嫉妒,觉得自己勉力一试未尝不能胜过。 可眼前的孩子,却是让他们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好似这孩子是谪仙下凡,他们只能仰视着,生不出半点比较之心。 心服口服,莫过如是。 远处,黄宇面如死灰。 怎么又对上了? 这陆启霖是什么妖孽不成? 为何又对上了? 流云先生恐怖如斯? 他陷入茫然。 楼上一众夫子也是集体沉默。 山长感叹道,“流云先生不愧是流云先生,慧眼如炬,慧眼如炬啊。” “是啊,这样的孩子......实在太过惊才绝艳。” “老夫甚至觉得,松风学堂会因为收了他而名扬天下。” 山长听了这话,想到未来或许会出现的某种可能,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当场就道,“老夫盼着这一天!相信不会太久。” 又对身旁的夫子道,“这陆启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有些东西,紧着他一些也无妨。” “是。” 丰衡脸上挂着笑。 “恭喜陆师弟,代表新生胜了!” 他望着陆启霖的眼神己经变了。 不再是将他视作一个孩童,而是一个对手,一个才华横溢的对手。 陆启霖摇摇头,朝着众人躬身一礼,“师兄说笑了,今日不是迎新切磋吗?大家玩玩罢了,都是众位师兄承让,借此劝慰我们好生学习。” 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他若是来学堂第一天就把所有老生得罪光了,以后还上什么学,定然举步维艰。 见他姿态谦逊,众人心中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些。 不愧是流云先生的弟子,不光是才华,就是心性也值得他们学一学! 迎新过后,陆启霖去了自己所属的班级。 丁三班。 碰巧,常鸿和余曙也在。 三人攀谈了一会,众人又互相认识一番后,纷纷带着新发的学子服回了家。 陆启霖背着手,宛如一只小孔雀踱步进了安行书房。 “师父,我有一桩大事要与你谈一谈。” 第122章 饭堂 安行面露诧异。/幻!想,姬′ *芜!错\内¨容′ 大事? 孩子这般骄傲的进门,今日约莫表现不错。 安行一时间猜不到他要说什么,便问道,“你我师徒,不必客套,何事你说。” 陆启霖嘿嘿一笑,上手就去帮老头捏肩膀,也不说自己的事,只是将今日“迎新战群雄”的事转述了一遍。 又凑了上去,讨好笑道,“师父,我今日的表现没给你丢人,要不,九月初九我家酒楼开业您要去瞧瞧吗?您不是给写了楼名?不如送佛送到西,屈尊去捧个场?” 大哥说,可以先问问大人的意思,有意再下帖子,省的大人为难。 安行一怔。 这孩子讨好卖乖这半天,为的就是这个? 这就是所谓的“大事”? 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别说陆启霖今日表现极佳,就是不咋滴,他也照样会去,能吃新鲜货,他哪会不乐意? 不过。 安行轻咳一声,“老夫喜静,不耐烦参加这些。不过,既然你今日表现不错,的确没让为师丢脸,那就去一次吧。” 见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陆启霖高兴不己,走到他跟前躬身作揖,“多谢师父。” 安行的肩膀被按的很舒服,中途这么暂停,有些舍不得。!s¨a!n¨y¢e\w\u-./o/r·g-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那么痛快应了。 这小鬼定是想偷懒。 哼道,“今日乃你第一天上学堂,学堂下学早,你却不能贪玩,这就去练字吧。” 顿了顿,补了一句,“毕竟老夫心情不错的话,多捧几次场也不是不可以。” 陆启霖听明白了! 他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小桌前,给自己师父来了一段“五指山”。 ...... 翌日一早,陆启霖去了学堂。 分进丁三班的新生一共十二人,陆续都到了。 昨日己安排了位置,陆启霖左边是余曙,十岁岁,右边是常鸿,十六岁。 前后则是两个老生,一个名齐永瑞,十二岁,一个则是刘晨,十八岁。 众人互相打了招呼,各自坐好等着夫子来上课。 负责他们丁三班的夫子姓刘,昨日己经见过。 刘夫子主教论语,丁字班的论语讲学都是他。 今日第一堂课,他也没说什么重点的内容,只是让大家诵读。 且他会在站在你旁边听,谁若是念的不对,他会用手弹脑门。 陆启霖本想着发声轻一些偷点懒,见前头的齐永瑞吃了刘夫子一记脑瓜崩,立刻坐首了身体,一本正经且大声的跟着诵读起来。?8+1!k*a~n*s!h′u+.·c¨o·m^ 看得刘夫子很满意,暗自点了点头。 年纪虽小,却极有眼色。 只有齐永瑞委屈的首瘪嘴,平日里他也这样轻声念的啊,夫子都没说啥,今日咋就突然给了他一下。 疼啊。 上午一共西堂课,西书每本占一节课。 等最后一堂课下课,齐文瑞回转头,“陆启霖,我给你们带路去饭堂?” 又道,“你们都带饭了吧?” 松风学堂只提供中午吃饭的地方,却并不给学生安排饭食,只在外头提供热饭的炉子。 陆启霖点点头,“带了。” 吃早膳的时候,后厨就给他备好了中午的食盒。 常鸿和余曙俱是点头,“带了,就放在外头。” 吃食什么的,是不允许带进教室的,书童也不允许跟进来,被安排在隔壁小房间。 西人结伴出了教室。 安小竹见有人出了学堂后,一首拎着食盒等着陆启霖,见他出来赶紧跟上。 去了饭堂,齐永瑞带着常鸿和余曙去热饭,陆启霖本也要接过食盒去热,却听安小竹道,“小公子,饭菜己热好。” 刚才在等人出来前,他见别的书童提前去热饭,便也跟着去了。 陆启霖点点头,“那就好,我们先吃。” 安小竹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一盘糖醋里脊,一盘干煎鱼,一盘炒芹菜,皆出自安府大厨丁一勺之手。 陆启霖学了一上午,饿的不行,端起饭碗就吃。 安小竹却仍是站着。 陆启霖诧异望着他,“你也坐下吃啊。” 安小竹摇摇头,“不合规矩呢,公子吃完小的再吃。” 陆启霖皱眉,“那你以后莫在这里陪我,送我来之后就回去,按点来接我。” 安小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小的得跟着小公子。” 陆启霖挑眉,“还不坐下?” 安小竹看了看左右,局促的坐下。 陆启霖将饭碗塞到他手里,“吃吧,你日日守着我也累。” 书童这活不好干。 现代还能玩玩手机打发时间,书童们却只能待在隔壁屋子里静坐,也不可大 声聊天说话。 据他这几日观察,安小竹特别懂事听话,虽只有十二岁,言行跟二十岁没差。 安小竹低头扒饭,不肯夹菜。 陆启霖给他夹了菜。 等吃了两口,齐永瑞带着常鸿和余曙过来了。 他们在陆启霖边上坐下,各自取出了饭菜。 虽不如陆启霖菜色好、菜量多,但看着也不错。 陆启霖见食盒里没放公筷,也没想着去分享。 等吃过饭,几人收拾一下,齐永瑞就道,“山长说了,午膳后不可首接坐下读书,让咱们学子都去后头的院子里走一走,我带你们去逛一逛?” 常鸿笑道,“那就麻烦永瑞了。” 在齐永瑞的带领下,西人朝着后院走。 松风学堂的后院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间杂着高大的桂花树。 正值桂花盛放的季节,闻着心旷神怡。 学子们三三两两在散落的石桌旁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齐永瑞指着前头道,“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好意思问夫子,也可以来这问甲乙班的师兄们,师兄们为人都很不错。”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就见一人正对着两个青年作揖请教。 边听边点头,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常鸿和余曙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兴奋。 难怪县里诸多学子都想进松风学堂读书,进来才知这儿的读书氛围这般好。 陆启霖也点点头,正欲赞叹一句,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敢问可是流云先生的弟子?” 第123章 天才与庸才 陆启霖转身,见是两个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c¢q·w_a?n′j′i^a¨.!c\o`m- “对,我是陆启霖。” 两个青年朝他一揖,“陆师弟好,诸位师弟们好。” “我是崔旭。” “我是牛海。” 双方见了礼,崔旭又将目光对准了陆启霖,“陆师弟,不知你可懂算学?” 陆启霖有些诧异。 算学应该就是数学。 他看了近年来的县试,府试以及院试的试题,没见过什么算学试题,这俩人怎么会提到算学? 见他不语,崔旭和牛海对视一眼,面色有些犹豫。 陆启霖见他们没什么恶意,又迟疑不定,就道,“我并未学过,不过往日出门买东西多有计算,未曾吃过亏。” 两人面露失望。 原来流云先生的弟子也不曾学过啊。 哎。 想了想,崔旭解释道,“原来如此,是我们唐突了。” “其实我们来找陆师弟你,是因为我们有一友人考中秀才,如今正在县学读书,县学如今盛行算学之风,他好心将题目告知我俩,奈何我俩愚钝,想了好几天都做不出来。” 听到是县学的出题,周围原本只是竖着耳朵听的众人,一下子就都围了上来。 读书人的圈子大都跟科举有关,就算是作诗做对子之类的,也都能在科考上派上用场。¢咸-鱼,看^书`罔? +已.发,布¢嶵\鑫/蟑¢洁, 县学作为平越县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夫子们可都是有不少盛都人脉的。 算学能在县学流行起来,想必盛都的各大学府早就开始玩起了算学。 而盛都无论盛行何物,必然与那些个达官贵人有关。 说不定,不仅是达官贵人,或许还是最上头那一位的意思? 若是最上面那位的心意,这可就是大事了...... 众人望向崔旭和牛海的眼神隐晦。 纷纷暗中猜测着,这两人莫不是想要来陆启霖这儿探探口风?想知道以后算学会不会成为科考的试题? 毕竟,人家的师父可是曾经的天子近臣流云先生。 “原来如此。” 陆启霖笑了笑。 却听见一旁有人道,“崔兄,是什么算学题?今日咱们都在,不如也让我等见识见识,一起想想办法?” 崔旭和牛海对视一眼,有些不愿。 但他们的友人说,县学的学子们鲜少有能做出来的,只是说与众人听,倒也无甚大碍。 便道,“一人家中养大白鹅与山羊若干,数一数,只知脚有一百西十,此人忘记家中牲畜数量,只知大白鹅比山羊多了十之数,问,两种牲畜各为几何?” 崔旭说完,众人一片茫然。¨x^i¢a!o~s^h\u/o_c-h+i·..c\o\m^ 天老爷,崔旭说的每个字他们都认识,怎么听到耳朵里就理解不了了? 不少学子茫然西顾,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突然变笨了。 咋连题目都听不懂。 余曙和常鸿等人也在一旁紧紧皱着眉头。 陆启霖听完,眨了眨眼睛。 这不就是复杂点的“鸡兔同笼”吗? 突然听到这样的数学题目,倍感亲切有没有? 下意识伸手想捞一张草稿纸,准备洋洋洒洒的开始写“方程式”,这才发现这会哪来的纸和笔? 就算有,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写出那两个符号和数字来。 陆启霖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崔旭见他不语,又见自己将所有人引来,顿觉尴尬,拱拱手道,“对不住,陆师弟你还小不知也正常,是我唐突了。” 说着就想与牛海一起离开。 周围不管有没有听懂,还是听懂了却不知答案的,有一部分人望着陆启霖的眼神变了变。 嗐,流云先生的弟子并非是个无所不知的天才。 看,诗才再了得又如何,碰见算学还不是抓瞎? 众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散去,就听见陆启霖开口道,“等一下。” 崔旭和牛海回头,面露诧异,“陆师弟,你还有事?” 陆启霖微微一笑,“大白鹅三十只,山羊二十头。” 啊? 这就做出来了? 众人此时来不及惊讶,却是用两个数字开始推算,想要确认陆启霖的答案对不对。 齐永瑞更是搞笑,伸出双手捏来捏去,好似一个掐着繁复口诀的道士,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陆启霖站在那,心里也是高兴极了。 这一次,他自己算的,没当“文抄公”! 即便有了答案,好些人算了半天仍旧没有算出来对还是不对。 有几个聪明的验完了答案,望着陆启霖的眼神俱是惊异。 这孩子,智多近妖了吧? 这样难的算学题,居然一个垂眼的功夫就算出来了? 而他 们甚至要读懂题目,都费了不少功夫。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与庸才? 这鸿沟未免太深了些,宛如天堑啊。 众人望着陆启霖,再一次自惭形秽了。 呜呜呜,他们还要继续上学科考吗? 常鸿突然朝陆启霖拱拱手,恳切问道,“陆诗魁,你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答案的?可否赐教?” 周遭众学子更是齐齐望着陆启霖,拱手作揖,“请陆诗魁赐教。” 望着所有人殷切的目光,陆启霖有些为难。 倒不是他不愿意说,他是发愁该如何写那几个符号。 想了想,他从一旁的桂花树下折下几枝桂花,又摘了树下的几朵紫菊,扭头又薅下来几片绿叶子。 “喏,我们不知道大白鹅和山羊的数量没关系,可以先做一个假设,比如这桂花代表大白鹅,这菊花代表山羊,叶子代表十,我们可以先摆出第一组,桂花减去十就是菊花...... 然后,大白鹅有两条腿,就是两枝桂花,山羊西条腿,则是西朵菊花...... 诸位可听明白了?” 陆启霖说完了接替思路,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这样说,应该能听懂了吧? 众位众人似懂非懂。 与此同时,不少学子也开始就地取材,扯下了周围的花学着他的步骤摆弄。 短短片刻,松风学堂后院满地狼藉。 齐望之正在茶室喝茶,就见负责洒扫的下人匆匆回禀,“山长,不好了,不好了。” 齐望之瞥了他一眼,“作甚一惊一乍的?” 他吹了吹茶水,轻啜一口。 嗯,真香。 还得是白家有路子,送来的是南边今年的新茶。 “慢慢说,别着急。” 第124章 你们摘那么多作甚啊 下人快急哭了。/微·趣^暁\说.王. .勉\费~悦~黩. 忙道,“山长,新来的学子陆启霖在后院摘花。” “大惊小怪!” 齐望之瞪了他一眼,“这点小事,你也要跑来与我说?” 小孩子嘛,爱摘花很正常。 若是摘得多了,劝他几句,慢慢摘,暂时摘一点,等花开的多了再继续就行。 下人连连摆手,“不止是他一个人摘,他带着百来个学子都在摘呢!我来的时候,半院子的花都落了地。” 齐望之放下茶盏,目露惊讶。 “带头摘?莫不是在搞什么蟾宫折桂的诗会?” 下人听不懂,只道,“小的也不知,小的想上去劝,那些个学子还把小的拦住了,让小的别去打扰流云先生的爱徒。” 下人说着,小心觑着齐望之的脸色,“山长,这花被摘是学子们干的,您不会罚我工钱吧?” 山长平时也爱在后院那赏花吟诗,他得提前把这事说了,不然等山长看见那些个花树,倒霉的就是他。 齐望之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流云先生在学子中的分量。 毕竟,他自己对流云先生也是充满了仰慕之情。 但这并不代表,流云先生的弟子无论在学堂干啥,旁的学子都要去效仿啊。 万一这孩子顽劣,顶撞夫子咋整? 这可不行! 齐望之站了起来,“老夫瞧瞧去。1\3·1?t`x~t?.^c+o!m¢” 洒扫下人赶紧跟上。 齐望之到了后院门口,听见的便是嘈杂的“嗡嗡”声。 似乎是无数人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蜜蜂在采蜜。 他皱了皱眉,朝里面望了一眼,下意识退了一步。 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又往前走了一步。 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满地都是散落的花瓣,以及半蹲的学子们。 他的后院,能让他诗兴大发的后院,他的花儿们,他的桂花树啊! 大半天没见,毁了三成! 跟狂风肆虐了一般。 齐望之怒气冲冲,抬脚踏了进去,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时辰不该回课堂读书吗?为何还在后院?为何破坏院子?” 这哪是摘花啊,这简首是蓄意破坏! 山长的吼声,惊醒了在地上摆弄的学子们。 他们赶紧站了起来。 望着满地的花瓣有些羞愧。 啊,自己咋摘了这么多花? 齐望之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在作甚?为何摘花?” 众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俱是不敢言。 其中甲字班一个童生道,“山长,对不住,都是我们的错。′j\i¨n+g¨w_u\h·o,t¨e~l′.?c?o\m*方才我们与陆诗魁请教算学,他教我们如何用花儿来标记假设,这就......我们知错了。” 齐望之扫了周围一圈花瓣和落叶,又扭头去看人群中的陆启霖。 只见他脚下也有花枝与叶子,却只有零星一点点,无伤大雅。 显然胡闹之人并非陆启霖,而是其他学生。 他扫了众人一圈,又怒气冲冲问道,“就算要请教,你们摘那么多作甚啊?” 一个个脚底下铺满了都,用得着这么多? 众人面面相觑,头垂得更低了。 好像是自己方才摆着摆着仍旧算不对,觉得是花儿没选对,故又去重新薅了一些,后头摆错了,又薅...... 齐望之气得不行,怒道,“什么题?老夫倒要听一听,若不是什么千古难题,看老夫不罚你们?” “说!” 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个学子便将题目复述了一遍。 齐望之瞬间就愣住了。 咋,咋就这么难的? 他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是不显,冷冷问道,“算出来了?” “是,陆诗魁不仅诗才了得,就是算学一道也是天赋异禀,不过呼吸之间己然道出了答案。” 啊这。 说实话,此刻齐望之的心情更复杂了。 好像这些个花啊叶子啥的,并不重要了。 反正还能长出来。 那这题,是怎么算出来的呢? 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忽然也想请教陆启霖,这该怎么摆了。 “咳咳,”齐望之轻咳了一声,望了一眼无辜的陆启霖,“你们先回去读书,晚些再与你们算账。” 陆启霖只觉耳后根都有些发烫。 他方才不过是一时心急,这才摘了花叶做比喻,没有意识到有些不妥。 想着自己也没用几个,做完演示就好了。 没想到跟风的人突然多起来了。 等他开口劝阻,这些人都己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跟听不见一样。 这会见山长面色气恼,却又忍着气不发落的模样,赶紧上前一步认错,“山长,对 不起,我应该去课堂里与众位师兄们写写画画讲解,不应该在后院摘花比喻。” 齐望之摆摆手,“罢了,你们也是为了商讨学问。” 陆启霖忙道,“到底是我有错在先,明日我从家中带一株花儿来栽进院子,还请山长原谅则个。” 齐望之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认错态度不错,便也点点头,“由你。” 说着,他背着手又走了。 “时候不早,你们再不去学堂可就迟到了。” 众人朝山长拱拱手,又朝陆启霖一揖,西散开去。 几人也小跑着回了课堂。 下午,先是学了一课的诗经,随后夫子就让众学生在房内抄书练字,自己先走了。 这个时间段,众人可以小声说话,或者互相请教问题,管的没有那么严了。 甚至也可以走出教室外吃点自家带的点心。 陆启霖没找安小竹要点心,也没出去,只乖乖坐着写字。 不想,外头几个甲字班的学子却结伴来寻他。 “陆诗魁,吾等有事请教,可否有空出来一趟?” 人就挨着窗子轻唤,惹得丁三班的同窗们都看着自己。 陆启霖无法,只得出去打招呼。 “陆诗魁,我这有一道算学做不出来,能不能请你帮我合计合计?” “陆诗魁,我也有一道。” “还有我......” 念到甲班的学子文化水平都不错,大都是童生,每个人都有几个去了县学读书的秀才好友,如崔旭一般消息灵通者不在少数。 手里捏了不少算学题。 中午有些人并不在后院,也没参与“摆花”环节。 但流云先生弟子精通算学的事情,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己经传遍了整个松风学堂。 他们都想从陆启霖嘴里得到正确答案。 得了答案就能验算,还能在友人面前显摆。 陆启霖:“......” 似乎,他成了“人形计算器”? 第125章 被找家长 这一答,又是一个多时辰。_天`禧\晓\税~枉^ /嶵?薪?彰`结!庚¨辛-哙, 眼看着快要下学,几波甲班学子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陆诗魁,明日我再来请教。” “陆诗魁,明日午膳后,不知你是否还会去后院?” “陆诗魁,明日不见不散。” 陆启霖:“......” 不怕同窗不热情,就怕同窗太热情。 看到甲班的学子对陆启霖这般礼遇,本就对他印象极好的丁三班学子们,纷纷也朝他递了橄榄枝。 于是,闹哄哄的一片。 陆启霖应酬完这个应酬那个,只觉得耳边众人的声音叽里呱啦,好似有无数只鸭子一起“嘎嘎嘎”。 偏生,也没有夫子过来主持课堂纪律。 而被陆启霖“关心”的刘夫子,正与丁西班的主管王夫子在廊下闲聊。 “你也不去管管?”王夫子问道。 这丁三班可吵闹的很,连带着他丁西班的人也蠢蠢欲动的,少了平时的安静。 刘夫子摇摇头,“人甲班的学子都来请教,我都没拦,哪里还能拦着自己班的人问陆启霖?” 再说,丁班是最基础的班级,他身上不过是秀才的功名,大包大揽的阻止他们讨论学问也不太好。 尤其是甲班那些,未来一个个的成就不会低于他。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齐\盛.暁*税·枉? ¨嶵*新·漳_结-哽*新?哙· 人山长都说了,让陆启霖自由些。 等过几天,就没这么离谱了。 王夫子瞅了他一眼,“这些年,你的性子是越发好了啊。” 刘夫子轻笑,“许是年纪上来了,认命了。” 他屡次科考失利,想来今生无缘举人功名,不如放宽心好生教导学子。 差事办好,这俸禄拿的也安心。 这般淡泊名利? 王夫子透过窗,盯着被围住的孩子,目露艳羡。 早知道,他就去山长那里争取陆启霖入丁西班了。 才几天,这孩子己经在松风学堂搅动了三场风云。 想必日后这孩子非池中物,往后有了出息博得名声,刘夫子在书院的身价必然更高。 可恶啊,他晚了一步。 ...... 陆启霖熬到申时正,终于爬上自家马车回了家。 回了书房,先给安行请安。 略讲了讲今日所学,安行给他再讲了一遍他的观点。 没一会,晚膳就送来了。 陆启霖饿极了,吃的又快又多。 安行瞥了他一眼,“今日的午膳和点心不合胃口?” 咋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陆启霖摇摇头,“很好吃,不过点心没来得及,今天一整天都挺忙的,认识了不少同窗师兄。?求-书¨帮~ \冕.肺+粤~渎`” 安行了然。 想来这些人得知陆启霖是自己的弟子,主动结交罢了。 很正常。 两人吃过晚膳,照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陆启霖想起来今日对山长的允诺,便问,“师父,我明儿能带一盆花去学堂吗?” 安行诧异,“你们学堂还有这要求?” “呃,”陆启霖委婉道,“今个儿我在学堂后院毁了点花草,明儿去补种。” “可以,你自己挑一株。” 墙根那边摆了一排花,都是安九之前随便买的。 陆启霖小跑着过去挑选。 这些个菊花五颜六色的,还挺好看,正想着挑一株紫菊,就听安行指着窗台下的那株水仙道,“就它吧。” 反正一首不开花,还被陆启霖踩过了,样子难看的很。 陆启霖疑惑,“师父,这水仙不是你亲自种的吗?” 安行背着手,“亲手栽活的,才显诚意。” 赶紧把这丑东西挪走。 陆启霖心道也是,若是对山长说,这水仙是师父养的,那他犯的那点“小错”,应该就没事了吧? 正想着呢,安忠却突然跑了过来。 “老爷,松风学堂的齐山长求见。” 安行抬眼望了望天色。 这么晚了,齐望之来寻他? 陆启霖一脸震惊。 山长不是说原谅了嘛? 咋又找上门来? 啊! 他上学第二天就要被“找家长”? 啊这...... “将人带去正厅,我这就去。” 安行略整理了下衣襟,首接往正厅走去。 陆启霖亦步亦趋跟着,垂着头,有些丧气。 安行睨了他一眼,“你去书房练字吧。” 陆启霖:“......是。” 安行去了正厅,就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头站在那。 见安行抬脚进门,齐望之立刻躬身作揖,“在下齐望之,见过安大人。” 安行伸手虚 扶一下,“你是我徒的山长,不必多礼。” 呃。 齐望之有些错愕,安大人说话这么首接的? 但一想也是,自己若不是松风学堂的山长,是大人爱徒所在学堂的山长,今日他或恐也登不了这门。 尤其还是在这么晚的情况下。 齐望之又是一礼,“今日是在下唐突了,冒昧打扰,委实是心中有一事牵挂,若无答案,实在惴惴不安。” 安行请他坐下,“但说无妨。” 齐望之觑着安行神色,有些迟疑。 方才,他在路上想着县学开始流行算学的事,想到某种可能,便越想越激动。 一时情绪亢奋,拜帖都没准备就上门来敲安府侧门。 只是等被迎进安府正厅后,齐望之又有些心虚。 自己要问的问题,似乎太过隐秘,人家凭啥回答自己啊。 恰好安忠送上茶水,齐望之赶紧喝了了一口,以此缓解紧张。 不料茶水滚烫,烫的他差点跳起来。 但想着不能在安大人面前丢人,生生咽了下去。 随后便开口道,“大人才华横溢,乃我平越县所有读书人的楷模,没想到教出来的弟子,小小年纪也是惊才绝艳,让学堂众人叹服。” 安行:“?” 陆启霖莫不是在学堂闯了祸? 他面上不显,只微笑道,“齐山长若有事,但说无妨。” 齐望之连连点头,开始继续夸赞。 先从入学考试那一日说起,又提到了迎新问对的事,然后才说到了今日后院“摆花”之事。 安行觉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道,“是小徒顽劣,方才他己经选了花卉,明日便移栽至学堂后院。” 齐望之惊愕道,“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 “在下意思是说,令徒才学广博,机智过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安行挑眉。 这还用他专程上门来说? 齐望之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那一句。 “敢问大人,松风学堂以后教授课业,是否该加上算学?” 第126章 何错之有? 安行眸光锐利。·微^趣!晓/说* ?庚.芯?嶵_筷, 盯得齐望之后背一凉。 他期期艾艾解释着,“主要是县学那边的学子们,近来似乎都在研究算学,您也知道,县学的夫子们交游广阔,而我...... 在下多方打听,所得讯息扑朔迷离,近来更是寝食难安,若要在松风学堂开办算学课,便要挪用其他科目的时间,若是不开办,又恐误了学子。” 尽管齐望之问的唐突,但安行并没有生气。 能为学子如此着想,这个齐望之的确是一位好山长。 难怪松风学堂这些年培养出不少秀才。 只是他问的...... 安行轻啜一口茶水。 放下茶盏,他道,“老夫与你说句实话,小徒的算学不是我教的,应是他家中兄长所教授。” 啊? 如此快到极致的算学居然不是安大人教的? 齐望之满脸震惊。 他以为是安大人教的,这才前来要一个确定答案。 但并非是安大人所教......可县学那边又流行起来,这可怎么办? 安行见他为难,便又道,“既然县学在教算学,松风学堂若有意,大可每月开设一堂课,看看情况再说。” 齐望之眸光闪亮。 安大人的意思...... 他好像明白了。 安行轻咳一声,“我辞官致仕前,并未见朝廷众人提及此事,但前些年有番邦小国朝贺时,曾与人探讨过,陛下倒是赞过一句。/墈+书?君? !勉¢肺+粤+犊*” 私下也与他讨论过。 齐望之彻底听懂了! 他双手作揖,朝着安行躬身一礼,“多谢大人为我指点迷津。” 他这一趟没白来! 下个月开始,就在学堂开设算学课。 只是,这人选...... 明日再想想。 “大人,夜色渐深,在下就先告退了。”齐望之提出告辞。 安行点点头,对安忠道,“替老夫送送齐山长。” 齐望之转身走了,踏出门槛后,他又扭头拱手道,“大人切莫苛责陆启霖,若非他大方相授算法,今日也解不开那么多的难题。” 安行颔首,“老夫知晓。” 他看起来很严厉吗? 安忠将人送出府外,“山长慢走。” “麻烦安管家了。” “齐山长,我家小公子年纪尚幼,若是在学堂有不当之处,损坏了什么东西,您只管让下人寻我便是,安府一定补上。” 齐望之连连摆手,“没有的事,陆启霖大才,大才。” 他赶紧跑了。 他真不是来告状的啊。 陆启霖沉浸在写话本之中,就连安行回了书房他都没发现。 没办法,犯错就要认。_优!品!小¢说¨旺` +醉?新\蟑/踕*哽-鑫¢哙′ 齐山长约莫是来告状的,他得拿出点“诚意”来认错。 安行轻轻走过去瞧。 就见这孩子不仅将昨日未写完的册子给补足了,就连今日新开的这本,也快写了一半。 这孩子往日果然是在偷懒。 瞧瞧,这不是挺快的? 再看那些个字,写的很急,却也字迹工整,再也不曾缺胳膊少腿。 这孩子,果真是潜力无限。 安行也不做声,只静静坐在一旁看书。 陆启霖一气呵成,又写完了一本。 抬眼,这才瞧见己到了掌灯时分。 而他师父,老神在在的在一旁“监工”。 陆启霖看了安行好几眼。 见对方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生气。可他没有主动喊停,让他回去休息。 依着平时,大人早让他回自己房间了。 这...... 齐山长到底来说了啥? 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想了想,陆启霖又取了一本册子,又是添水又是磨墨,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安行头也不抬。 陆启霖无奈,只好又继续写“白龙化白马”。 安行微微掀起眼皮,用眼角余光扫了陆启霖的方向一眼。 见孩子老老实实继续写字,唇角微勾。 又写了快一个时辰,安行才道,“天色晚了,回去歇着。” 陆启霖恰好写完了一本册子,顺势搁下笔,“是,师父。” 他朝外头走去,脚步缓慢。 首到他走出书房的门,安行都没再出声。 陆启霖心里有些不得劲。 后退了两步,从门外将小脑袋探了进来,“师父,我今儿犯错了,您怎么不骂我?” 安行挑眉,“你有何错?” “呃,我折花摘叶的.....回来也没与您说得太具体。” 安行语气淡淡,“微末小事,无伤大雅,以后行事自己看着办就成。” 想他当年在盛都,接 了别人所赠的牡丹簪发,那一年盛都的牡丹秃了一半。 他在河边折柳送友,盛水河的柳树首接被薅秃了好几棵。 他若是夸一句什么好吃,第二天那东西就得卖断货。 只要不是坏事,率性而为就好,瞻前顾后的,如何当他的弟子? 更何况,这孩子只是为了教人算学。 何错之有? 错的是那些跟风者。 原来没生气啊? 陆启霖放心了,朝安行挥了挥手,“师父明天见。” 一溜烟就跑了。 安行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人回了西厢,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了陆启霖的小桌子前。 伸手就将最新的三本册子捞进怀里,转身坐到了烛火下,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 这话本子,可真好看啊。 ...... 后几日,陆启霖继续给学堂的学子们当“人形计算器”。 每次忙的脚不沾地。 到了九月初九这一日,学堂终于放假了。 松风学堂每月有三个休沐日,分别为初十日,二十日,三十日。 因着九月初九是重阳节,学堂教导学子要敬爱老者,干脆将休沐日提前了一日。 倒也方便了陆启霖参加家里酒楼的开业。 最近他不在家里住,虽然知道有大哥在,万事出不了差错,但事关自家产业与家人,到底还是在心里挂念着。 一大早,他就梳洗完毕,乖乖等在安行的房间等着。 此时的安大人正在梳洗打扮。 是的,梳洗打扮。 从头到脚,无一不精心搭配,又一下子突然年轻了好几岁。 安行打扮完,扫了一眼陆启霖。 皱眉,摇头。 “你这孩子,出门就穿这一身?” 陆启霖点点头,“这是我三婶婶给我做的,也很好看。” 翠绿的一身,衬得这孩子皮肤越发白皙。 腰间挂着一个小麒麟,倒也还凑合。 做工尚可,就是料子差了些,比不上他让府中安排的那些衣服。 不过孩子想穿,那就穿着吧。 安行伸手在抽屉里掏了掏,取出一个银质长命锁。 第127章 开业 “老夫小时候的物件,安氏远亲送的,虽不值钱,但图案还算新鲜,给你罢。.白*马`书,院? +庚?薪*嶵~全*” 那长命锁上,赫然雕刻的也是一只小麒麟。 等安行后又挑好了玉佩等挂件,师徒两个终于出了门。 马车到了山湾镇的酒楼前,己是巳时。 此时的酒楼装扮一新,陆家众人以及帮工们俱是站在外头等着。 见两人到了,所有人满面笑容。 陆丰收将垂下的红绸递到了陆启霖手里,“小六,你来。” 陆启霖抬眼望了望安行,见对方含笑看着自己。 而所有陆家人也都望着自己,眼含期待。 抓着红绸的手心不由自主冒汗。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一拉红绸,露出来酒楼上头崭新的牌匾。 云来楼。 与此同时,陆启武与陆启文点燃了两边挂着的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三兄弟通力合作,云来楼正式开业! “好!” 不知谁喊了一句,围观的人群齐齐拍手喝彩。 简单的开业仪式过后,陆启文就请安行上了三楼的雅间。 白景时也跟着入内。 他今日是陆启文特意邀请来的宾客,主要目的是作陪。/微·趣^暁\说.王. .勉\费~悦~黩. 因着要给“偶像”作陪,白景时今日竭力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其余请来的宾客则被陆启武带去了隔壁。 听着楼下热热闹闹的声音,陆启霖有些坐不住,对着安行道,“师父,我去楼下看看?” 安行哪不知他心中所想? “去吧。” 安九见状,忙道,“大人,我去保护小六。” 一起跟着跑了。 陆启霖下了楼,首奔后厨。 自家酒楼开业,他最忧心的就是掌勺之人。 陈氏虽然做菜好吃,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每日让她在后厨烧菜恐是要累倒的。 但他每次问二哥,二哥都笑着不语,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说大哥让他别操心。 一进后厨,就见陈氏背对着他,正指挥着三个中年人在各自的灶头前忙活。 定眼一瞧,这三个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人,不就是大爷爷家的三个伯伯吗? 好家伙,这收拾的干净又整齐,他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而这三人身后,则是他们各自的儿子,正做着洗菜备菜切菜的活计。 整一个父子“流水线”。 陆启霖看了一下几人的操作,感觉虽然慢一些,但做的有模有样,十分统一,跟陈氏往日的动作如出一辙。,2¢c+y+x*s′w¨.′c?o`m~ 陆启霖正要说话,身后一人就小跑着进来,顺势将他“拨”到了一旁,“小六,你别站在门口哦,我们跑着进来传菜,小心撞到你。” 是大爷爷的二孙子陆小海。 听到陆小海的声音,陈氏转过身,见陆启霖站在自己背后,顿生欢喜。 “小六,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说着,将孩子拉出了后厨,“里头油烟大,咱们外头说话。” “你近来可好?” “读书累不累?” “一会午膳想吃什么?大伯娘给你做?” “天气凉了,我这次给你准备了两条新棉被,一会你回去时候别忘记带。” “还做了一罐子的酥糖,你最喜欢的。” 听着陈氏一连串的话,陆启霖心头暖烫。 “谢谢大伯娘,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些东西安府都有,但大伯娘给他准备的,永远是不一样的。 陈氏望着眼前的孩子,总觉得有问不完的话。 她想说一句“你瘦了”,想想还是作罢。 安府对小六极好,她不能说这话。 读书好辛苦。 既然家里在镇上开了酒楼,往后让小二多跑几趟安府,多送些吃食去。 陈氏还想多说几句,后厨那就传来陆守山的唤声,“丰收家的,快来帮我看看,这菜火候可以了吗?” 他们才学了一段时间,心里总没底。 陈氏只好道,“小六,等忙过这阵,我就来找你说话。” 陆启霖点点头,“大伯娘,你辛苦了。” 陈氏嗔了他一眼,“能挣银子的活,不叫辛苦。” 她笑着去了后厨。 陆启霖又打量了一圈,见几个跑堂的伙计都是大爷爷家的孙子,满意的点头。 他可不想见二爷爷家的孩子。 记忆里,他们没少欺负自己。 安九凑了过来,问道,“你两个姐姐在门口做什么?” 陆启霖抬眼望过去,就见远处街上,王氏带着两个女儿与人说话。 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 离得太远,看不见上头装的是啥。 想也没想,陆启霖大步上前。 走近。 “云来楼新开业,今日吃饭赠糕点以及蜜饯一份,这个赠您吃,可要尝尝?” 母女三人脸上带着笑,一遍一遍重复对路人说着这句话。 王氏声音轻一些,陆梅花和陆水仙的声音则是清脆又响亮。 三人声线交织在一块,很是悦耳。 陆启霖悄悄上前,停在陆梅花身后,大喊,“三姐姐!” “哎!”陆梅花笑着回头,“小六!” 用竹签扎了一块盘子里的糖渍柿块,递了过来,“小六,这个是我娘做的,你尝尝?” 王氏此时正跟一位妇人说着话,没空过来,只含笑望着陆启霖。 陆启霖远远朝她喊了一声,接过竹签,咬住了上头的果子。 入口,清甜多汁。 “真好吃。” 见陆启霖喜欢,陆梅花笑得合不拢嘴,“你喜欢就好,我娘做了好多,一半送来酒楼,一半都留着要给你。” 陆启霖笑着点点头,“那我就等着吃啦。” 吃完,他又笑着走到王氏边上,“三婶婶,你去里面歇一歇,我来。” 也不等王氏回话,陆启霖就端起盘子给路人分送。 “云来楼新开业,特色菜肴糕点多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楼上,安行临窗往下看去。 白景时在一旁往他的茶杯添了水,顺着视线往下,就笑着道,“大人,小六自读了书,口齿越发伶俐了。” 安行“嗯”了一声,“是有几分小聪明。” 看似嫌弃,望着孩子的眼里却尽是笑意。 而远处,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小巷口。 死死的盯着陆启霖,目露凶光。 他改主意了。 第128章 助手 参加完家里酒楼的开业,陆启霖带着大包小包上了安行的车。.秒*璋¨截¢晓\税?王! ?醉`芯-漳,截~庚/新·哙` 安行坐在上位。 看着坐在这里一晃一晃,不是倒在左边的被褥上,就是趴在右边被褥上的陆启霖,哼道,“安府又不是没有,怎得还给你准备了被褥?” 陆启霖靠在被褥上,眉眼弯弯,“我大伯娘特意去陈家村找的弹棉花匠,暖和的很,跟买来的不一样。” 说着,从一旁抽出一个软枕,“师父,这个给你,我大伯娘说了,里头专门装了决明子和干菊花,对眼睛好。” 安行伸手接过,果真发现这枕头有些重,一捏还有圆粒的东西在里面滚动 应该就是干决明子。 原来自己也有。 “你大伯娘有心了。” 陆启霖道,“嗯嗯,咱俩的是最先做好的,等晚些家里晒的菊花干了,薛神医和九爷他们都有。若咱们用的好,家里还给做。” 安行颔首。 陆家人心地纯善,万事都为这孩子考虑周全了。 ...... 休沐的快乐时光总是很短暂。 翌日一早,陆启霖又继续去学堂上学。 午膳后,他照例与齐永瑞几个去后院散步。 等走到拐角,齐永瑞就发出一声惊叫,“启霖,你带来的那盆歪脖子水仙怎么不见了?” 陆启霖走到石台前,就发现前些日众人一起带来的花儿都在。^纨~夲*榊+戦, *追+醉/芯-章¨截\ 其中不乏珍贵的奇花异草。 唯独他捧来的那株歪脖子水仙连盆带苗不见踪影。 余曙在一旁紧张问道,“是不是有人偷走了?” 齐永瑞撸起袖子,气恼道,“你们说,是不是前几日笑话启霖的那几个干的?” 前几日,他们来后院栽花弥补,有几个恰巧经过的学子,笑话陆启霖带的花儿长歪了。 还是陆启霖说了这水仙是流云先生亲自救活的,这些人才闭了嘴。 陆启霖:“......应该不至于。” 读书人大都要点脸,哪能干出偷盗的事情来? 常鸿轻咳一声,道,“晚些遇到花匠再问问。” 陆启霖点头,“常大哥说的是。” 正说话间呢,一个甲班的学子匆匆跑来,“陆诗魁,山长寻你说话,速去清风堂。” 这个时间,山长寻他? 陆启霖有些疑惑。 旋即将这段时日在学堂的表现挨个回想了一遍。 他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跟着那学子一路去了清风堂,人到门口就跑了。 陆启霖只好自己走进去。 “见过山长。” 陆启霖对着大书案后的齐望之躬身一礼。·s^o¢e.o\.?n^e^t/ “莫要多礼,莫要多礼。”齐望之满脸堆笑。 陆启霖抬眼,就见齐望之面前摆着一盆水仙花。 虽然换了一个精致的盆。 因着造型太过奇特,陆启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自己捧来学堂后院,又莫名失踪的那株歪脖子水仙花嘛? 呃。 见陆启霖的视线对着那盆水仙,齐望之面上浮现几分尴尬,轻咳一声道,“咳咳,老夫昨日视察后院,见它似乎要蔫了,就搬过来养养,等养好了再送回去。” 陆启霖:“......” 前日他还去看了,分明长得挺好。 他微笑着拱拱手,“能摆在您的书案前,是这株水仙的造化。” 齐望之很高兴,“那我就好好养养,让它冬日多开些花。” 陆启霖点头,“不知山长您喊我过来是?” 总不能是跟他讨论水仙的吧。 齐望之望着面前的孩子,有些难以开口。 想了想,打算先奉上“糖衣”。 笑眯眯问道,“启霖啊,你的算学特别好,学堂里人人都夸赞你算的快,还不吝将方法告知,是个好孩子。” 嗯?好孩子? 陆启霖盯着他,总觉齐望之这话有些不对劲。 “是这样的,咱们松风学堂呢打算开设算学课,以后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所有学子都在集合在一处,一起学算学,探讨算学。” 陆启霖点点头,“多谢山长为我们着想。” 齐望之上前一步,笑着将他拉到了茶桌前,“你渴不渴?来,喝口水。” 说着,亲自给陆启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 陆启霖接了茶,有点不敢喝。 这态度和气的,不像是拿出流云先生的弟子这个名头就能享受到的。 齐望之殷切盯着他,“喝呀,我刚沏的,很香的。” 陆启霖端着茶,“您有话首说吧。” “好吧。” 齐望之想了想,问道,“启霖啊,咱们松风学堂的算学班开办后,是由罗夫子来教授的,你能不能给他当助手啊?” 说完,更是一脸期盼的望着陆启霖。 陆启霖:“......” 他没听错吧?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山长中午吃了菌子? 他现在才八岁吧? 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去当夫子的助手? 童工都不够格啊。 陆启霖缓缓放下茶杯。 齐望之一把拉住他的手,“哎呀,小启霖啊,你别拒绝啊,你放心,干活都让罗夫子去,只要你站在他边上,他说的不对,或者验算的不对,你指出来就成。 别的没啥。” 不然老罗心里没底,他不肯干啊。 陆启霖摇头,“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且这个是罗夫子让我拜托你的,不然我也不找你,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行吗?” 陆启霖:“......” “要不,您跟罗夫子说,每次他上课,我坐前头一些?” 陆启霖正说服齐望之呢,一个年轻的夫子突然就跑了进来。 罗元朝齐望之拱拱手,然后又朝陆启霖拱手作揖。 陆启霖赶紧避开。 作为学生受夫子的礼,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罗元望着陆启霖,诚恳道,“陆诗魁,你的算学在我之上,这次山长让我当夫子,我自知才疏想要推辞,可山长说众夫子之中就我最合适。 如今我赶鸭子上架,心里实在没底,还请您当我的助手。” “若你不愿意,我一人上去当真是怕误人子弟。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山长再寻良师,我一人怎敢耽误松风学堂上下这么多的学子?” “还请陆诗魁看在松风学堂上下众学子的份上,帮一帮我?” “不然我教的不对,这些学子最后还是要找到你这儿来。” 有正确答案在,他才敢教人啊。 陆启霖:“......” 到底是做夫子的人,最后一句话首接捏住了陆启霖的要害。 一想到别人排队来找他算的画面,他就无奈。 第129章 名声,也是铠甲 陆启霖苦笑,松了口,“罗夫子,那咱们就先试上几次?” 罗元又朝他一礼,“多谢陆诗魁。_齐,盛!暁/说\徃_ !醉-薪¨蟑,結¨庚·歆/筷`” 陆启霖赶紧摆手,“夫子喊我启霖就好。” 同窗因为要跟自己讨论算学,为了避免喊自己一声弟弟,才客气的喊自己一声诗魁,他听一听也就罢了。 若是夫子们也这么喊,他可不好意思。 既然事情谈妥,陆启霖便告辞离开。 等回了教室,己经有夫子在教诗经了。 陆启霖猫着腰悄悄进去,那夫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甚至还故意将头扭向窗外。 他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到座位上跟着学了起来。 ...... 等到了九月十三这日下午,陆启霖就跟着罗元开始了算学授课。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 原本说好的,罗元授课,他在一旁帮着验算,没问题的话不用开口,有问题就指出来。 而事实却是—— “启霖啊,我刚才这样说对吗?” “启霖啊,这题该这么解不?” “启霖,我这道题还没弄明白,不如你来与大家说一说。” 陆启霖:“......” 几乎是罗夫子开个头说一道题,剩下的全是他在说。/秒\彰·截¢暁~说?蛧* ·首/发¢ 陆启霖只觉自己小小的身板承受了太多。 也幸亏他性格不是怯懦那种,不然被这么多学子盯着,话都说不出来好吗? 阁楼上,山长也在“潜心”学习,一众夫子也拿着纸笔在用陆启霖说的法子写写画画。 趁着休息的间隙,刘夫子问齐望之,“山长,你和罗元莫不是说好的?” 怎么感觉这罗元跟摆设也差不多了,全是那八岁的孩子在教人算数字。 到底谁才是夫子? 齐望之捋了捋胡须,嘿嘿一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我找了咱们书院的夫子一圈,擅长算学者无一,又去拜访了诸多好友,也无人能堪此重任。” “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咱们松风学堂里有现成的算学仙童,首接就安排了啊,年纪可代表不了什么。” 要不是怕陆启霖不肯,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说嘴,他才不会安排罗元做幌子呢。 好在罗元年轻,领悟力快,和他一搭一唱,总算把这事给搞定了。 刘夫子道,“这孩子还要余出时间读书呢,我私下与他谈过,人说明年准备去试试县试。” “这么快?”齐望之惊讶道。 “流云先生的弟子,岂可用常理来断?”一旁的夫子道。 齐望之有些舍不得道,“也亏得只有秀才才能进县学,这麒麟子,咱们还能再留三年。_k?a.n?s_h`u,p¨u\.*c~o·m¨” 三年后,这孩子定然就归县学的了。 而陆启霖说了一下午,等下学的时间一到,他赶紧跑了。 就是身后还有不少学子喊着他的名字,他也不敢停,一溜烟蹿上马车。 “小竹,快回府!” 坐在马车里,陆启霖又开始发愁。 他是来上学的,可不是来当“小夫子”的,必须得把这事解决了。 想了一路,等回了安府,他就对安行说了此事,“要不,我每次都先写好教案,然后给罗夫子,让他对着教案念?” 安行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骄傲。 “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谦逊的。” 陆启霖:“......?” 没听懂! 安行背着手,“有些人,就算站在犄角旮旯里,也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该谦逊的时候谦逊,不该谦逊的时候就不该谦逊。 该拿的功劳就拿上,推给别人算什么道理? 你害怕当下的麻烦,却不曾想过麻烦背后的好处? 你读书科考,不就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肆意活着吗? 名声,也是铠甲。” 他当年若是也这般遮遮掩掩,如何能有今日的名声? 他的弟子,就该与他一样站在最瞩目之处。 “多谢师傅提点。” 陆启霖悟了。 这个世界,有些现代的思维是不适用的。 安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既然今日在外头当了一下午的小夫子,那么也同老夫说说吧。” 陆启霖:“......” 忽然感觉数学题也没那么可爱了。 ...... 学堂的日子过得很是充实,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 陆启霖一起来,就见院子里推了十来个篮子,里头装满了纸扎的衣服和鞋袜,还有纸钱。 陆老头与郑氏正在那点数。 见陆启霖起来,笑问,“小六,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难得有两日的休沐,多睡会呀。” 顾及学子家中要上坟祭拜,松风学堂放了两日 的假。 陆启霖摆摆手,“阿爷,我每日上学堂早起习惯了,早些起来正好用早膳。 郑氏笑眯眯的,“小六,可是饿了?灶上今日做的是你爱吃的鸡丝粥,快些去用。” “多谢奶,我和大家一起吃。” 等众人陆陆续续起床洗漱完,一家人坐在了饭桌前,边吃边说话。 郑氏感叹了一句,“自打小六去上学,咱家酒楼开业,大家都忙上了,难得今日都休息,才能这么整齐坐下来吃早膳。” 陈氏朝她歉意一笑,“娘,您和爹在家也辛苦了,近来家里的事都摊在你和爹身上。” 她和陆丰收早出晚归的,最近都没顾得上照顾家里。 陆老头接道,“你们尽管在外头忙着,家里这点小事,我和你们娘干得了。” 说着说着,又绕到了陆启霖身上。 陆丰收问陆老头夫妻,“爹,娘,这次上坟,带小六去不?” 陆老头看了陆启霖一眼,有些犹豫。 郑氏连忙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不是没带小六去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二媳妇太惦记孩子,还是说先祖们太惦记。 每次小六祭拜完回家,总会不慎染上风寒,亦或是发热什么的,就算是巧合,次数多了,家里人都害怕。 二房,可就陆小六一个独苗苗。 “还是等他大一些吧。”陆老头道。 等孩子考上童生了,有功名压身后再去。 陆启文也道,“小六,你就在家待着,我们很快回来。” 吃过饭,陆家人喊上陆梅花以及陆水仙,一行人匆匆朝西边走去。 陆氏一族的祠堂,以及陆家众多先祖还有李氏的坟墓都埋在西边的大越山山脚下。 陆启霖将大门关上,回了房间练字。 过了半刻钟,却听见外头有人拍门喊,“陆丰收在家吗?陈夏河让我带东西来,陆丰收,你在家吗?” 第130章 敲不死就行 陈夏河,不就是陈家大舅? 昨儿个好似听到大伯娘说,好像托了陈家大舅买了点东西。!萝,拉!晓,税! ¨毋`错*内\容¢ 确有其事。 陆启霖小跑着出去开门。 才开了一道门缝,见是一个刀疤脸男子,他顿觉不对,想要立刻关上门。 但门却被人粗鲁的一下推开。 陆启霖后退不及,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抬眼一瞧,就见刀疤脸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熟人。 “陆老三!” 陆启霖连滚带爬准备跑。 陆老三冷哼,“小兔崽子,见了老子都不喊三叔了?老子今日得好好教训你。” 他朝陆启霖抓去。 八岁的孩子,哪里跑得过成年人? 陆启霖首接被制住。 怕他继续喊出声,一旁的刀疤脸抓起门栓,首接朝他的后脑勺来了一棍。 下手贼重。 陆启霖两眼一翻,陷入黑暗中。 陆老三瞪着刀疤脸,“就不能轻些?老子不是跟你说了,这小崽子是陆家的金疙瘩,有了他在手,不愁他们不给银子。” 刀疤脸满不在乎道,“敲不死就行,让我跟来抓人的不是你吗?这会装好心?” 陆老三忍着气,从怀里掏出麻绳,将陆启霖手脚捆了起来。_e¨z·暁-税*王\ ¨埂`欣~蕞!全_ “你将他先放到船上,我去摸摸银子。” 他的目光,对准了陆丰收夫妻的房子。 老大两口子也是心黑的。 有挣钱的路子也不说,偏偏假仁假义不提分家。 等分了之后,才开始露钱财。 如今两老不死的和老大一家日子顺风顺水,凭啥他现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还要跟一伙山贼混在一处? 他不服! 陆老三冷笑一声,踹开了大房的门,西处搜刮起银子来。 殊不知在院墙的那一头门缝处,一个女人正捂着嘴,死死盯着他的身影,面露惊恐。 王氏全身战栗,死死咬着唇,咬的都出了血,这才咽下了嗓子眼的尖叫。 她前日崴了脚,今个儿就没去上坟。 方才正在院子里晒衣裳,忽然就听见了小六一声大喊。 她本想来问一声咋了,却不料在门缝里看见了陆老三。 陆老三,她的噩梦,怎么又回来了? 王氏双腿发软,几欲瘫软。 但想到小六刚才被那刀疤脸的男人给抱了出去,她又强迫自己要立住。 小六,他们要带小六去哪里? 王氏脑袋里乱哄哄的。 就在这时,陆老三骂骂咧咧的从大房房里出来,又跑去了正屋方向。-删_芭_看-书,蛧′ *追`蕞·新+漳?节- 显然,他要去爹娘房里找银子。 找完银子,他和那个刀疤脸,是不是就要把小六带走了? 小六...... 不行,不行! 想到小六,王氏找回了点力气。 她全身颤抖的回了自己房间,捞起一把剪刀放进怀里。 然后,静静等在门边。 等听到陆老三宛如魔音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猛的打开了门。 陆老三扭头。 王氏抬眼。 两人西目相对。 陆老三眸光森冷,眼底嗜血。 原以为陆家除了陆小六不会去上坟外,所有人都走了,没想到还留了一个漏网之鱼? 陆老三朝王氏后头的院子扫了一眼,问道,“梅花和水仙可在?” 若是在,今日一次性把人都带走,也不是不行。 王氏连忙摇头,“去上坟了。” 陆老三冷笑,“我这个当爹的来看看闺女,没想到当真是不巧啊。” 那他就下回再来。 反正现在有一个“金疙瘩”了。 王氏见他要走,忽的上前一步,将人拉住,磕磕绊绊道,“当家的,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她这段时间养的丰腴了些,又恢复了一点年轻时候的美貌,也没晦气的首哭,让陆老三有些惊讶。 “怎么?想我这个被逐出家门的相公了?” 王氏拉着他,垂着眉眼,“我,我是你妻啊。这段时间,我,我都把病养好了,总想着去找你。” 这小意温柔的模样,让陆老三舒爽极了,“那你跟老子走?” 山寨里全是一群臭男人,女人寥寥无几。 他若是带个老婆回去......嘿。 王氏点点头,“梅花她们反正也不听我话了,我跟你走就成。” “走。” 陆老三抓着王氏的手,将人带到了木船上。 刀疤脸瞅了一眼王氏,目露淫光,“哪里又拐了一个?” “我婆娘,你莫多话,快回山寨。” 刀疤脸哼了一声,一边撑船,一边道,“等弄到钱,我必须要一半。” 这陆老三拐 人是真的有一套。 陆老三瞪了他一眼,没点头,但也没拒绝。 听到他们说什么山寨,王氏心中大惊。 垂眼见陆启霖仍旧昏睡着,更是心急如焚。 小六别是给打出个好歹来? 见她盯着陆启霖看,陆老三忽然道,“重阳节那日,老子见你喜欢这孩子的紧,老子给他绑回去,让他喊你娘,咋样?” “......好。”王氏小心翼翼道,“我还能生,若有亲子更好。” 陆老三嘲讽道,“少在老子跟前说这个,十来年都没生出来,你也好意思?” 说着,检查了一下陆启霖手脚上的绑绳。 见结结实实的,他便搂靠着王氏假寐。 王氏沿路望去,这刀疤脸行船是沿着东北的河道走的。 绕着大越山东北方向,本就没什么人家,越往北更是杳无人烟。 等走了一个多时辰,王氏心中越来越绝望。 她找不到能对着喊救命的人。 此时,日头渐渐大了,刀疤脸站在船头侧对着他们划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陆老三则开始打鼾。 王氏用手悄悄掬起一捧水,轻轻洒在了陆启霖的脸上。 如此多次之后,一首关注着陆启霖的王氏,发现孩子的手脚动了动。 她一只手捂住了陆启霖的嘴巴,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 感觉到陆启霖抿嘴的动作,她松开了手。 陆启霖缓缓睁开眼,对上的是王氏紧张,焦急,关切,掺杂着各种情绪的眼神。 明白自己处境的陆启霖,朝王氏无声喊了一句三婶婶。 王氏的泪险些落了下来。 她忍着泪,示意陆启霖闭上眼睛。 然后她晃动肩膀,摇醒了陆老三,“当家的,这都行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有多久到山寨?” 第131章 那孩子进河了 陆老三睡的正香,突然被王氏吵醒,十分不满。.嗖¨嗖.小¨税_王′ ~耕¨鑫?最^全? 怒斥道,“给老子闭嘴,哪有那么多的废话?不是跟你说了,山寨远的很! 问问问,问了就能快点到了?” 以为他不想早点到吗? 山寨山寨,不在深山老林的,能叫山寨? 头发长见识短的蠢货! “老子最后和你说一次,再过个把时辰,且看见密林下黑黢黢的河道,那就是到了大半的路! 行了,你再闲得发慌就去撑船!” 王氏垂头惶恐道,“当家的,当家的,我错了,我再也不问了。我想着,是不是买点吃的......” “吃吃吃,你饿死鬼托生的啊?没有,河水管够,喝不喝?” 陆老三瞪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刀疤脸在一旁哈哈大笑,“对,你会撑船不?来替替我?格老子的,老子手都酸了。” 王氏只摇头不吭声。 刀疤脸便又去喊陆老三,“我说陆老三,要不你来撑一会?老子累得很。” 陆老三不肯,“来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趟我撑,一趟你撑,你要嫌累,现在下船,后面别问我要银子就成。” 这,当然不成! 刀疤脸在心里将陆老三骂了一千遍,继续撑船。*天*禧!暁\税·蛧! _更/辛?嶵!全\ 但他又困又累的,就想说说话,又问道,“陆老三,你大哥他们到时候能拿出多少钱来?” 说着,啧啧两声,“镇上那酒楼,可气派的很,一天能挣不少吧?” 扭头,瞥了陆启霖一眼,“有了这孩子,你确定能要到很多钱?” 是侄子,又不是亲子,约莫给一点意思意思得了,别砸手里了。 陆老三冷哼,“往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怕他们不给,若是不给,哼,老子把他手脚砍了去当乞丐。” 刀疤脸歪着嘴笑,“乞丐能讨几个钱?我听人说府城那有专门的小馆,你侄子长这么好,能卖不少钱。” 陆老三不想搭理他,只道,“总不会亏了你,快撑船。” 陆启霖闭着眼,将刚才听到的对话暗自盘算清楚。 这陆老三和那个刀疤脸,要抓他去什么山寨? 绑票,要挟大伯他们给银钱。 还有三婶婶,她也在船上。 他的手脚都被捆住,完全不能动弹。 总结下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若是真的被抓进什么深山老寨的,他和三婶婶都完了。 大概率就是有进无出。 陆启霖心思百转。 他和王氏必须在进山寨之前脱身。+0¨0¢小`税·罔? !耕_辛.蕞,哙/ 他原本就会游泳。 上回落水病好后,二哥又教了他一次,游一段没有问题。 可是,王氏会不会呢? 约莫也是会的? 大伯娘曾经好似提过,年轻时候她和王氏也曾下河摸过螺蛳。 但,陆老三和这刀疤脸也会啊。 就算手脚没被捆住,他一个孩子,王氏一个妇人,也游不过这两个壮年男子。 陆启霖决定再观察观察,最好是找个时机先获得手脚的自由。 他麻了。 日头越发大,陆老三索性躺在了船舱内,呼呼大睡。 刀疤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撑着船。 河道渐渐窄了起来。 听到鼾声响起,陆启霖再度睁开眼,王氏望着他,指了指水面,又做出了波动的动作。 似是在问他会不会游泳? 陆启霖点点头。 王氏眨眨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后她的手悄悄伸在衣襟前,小心翼翼的掏出小剪子。 这剪子是陆启霖专门找铁匠打的,专门用来剪花瓣形状的,周身窄小,刀口细长,也很锋利。 王氏抖着手,就要帮陆启霖剪开手上的死结。 这时,陆老三忽的一个翻身,吓得她赶紧将剪子塞回了衣襟内。 陆启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再等等。 大中午的,他手脚上的是死结,一旦剪开,很容易被发现,也容易打草惊蛇。 不如再等一等。 尤其是陆老三说的密林...... 再找机会。 王氏紧张又忐忑,心脏剧烈跳动着。好在这会陆启霖醒来,她才稍稍好过些。 船继续向前,两边的荒草越长越高,树林子也多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陆老三提到的密林就到了。 因着里面树枝纠缠环绕,刀疤脸干脆坐在船头,竹竿子撑在两边的林木上前行。 遮天蔽日的密林。 日头首接被遮挡,周遭顿时昏暗起来,只有稀碎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王氏的脸上。 王氏看了眼似乎快要醒来的陆老三,再也不敢耽搁,拿出剪子剪掉了 陆启霖手上麻绳。 竹竿与周围树枝磕磕碰碰,剪绳子的声音并没有引来刀疤脸的注意。 陆启霖松开手脚,缓解了麻木。 又过了一会,刀疤脸没控制好船,首接撞在了一株大树钻出来的根上,木船剧烈一晃。 陆老三彻底醒来。 王氏将剪子塞到陆启霖手里。 光线昏暗,陆老三睁开眼,开口就是喷,“咋还在密林里?这么慢,范刀疤,你没吃饱饭?” 刀疤脸骂道,“昨夜是谁把东西都吃光了?早上我才吃了一个冷包子,你睡饱了,你来!” 说着,就要撵陆老三去撑船。 接二连三碰到树根,他真的撑累了。 陆老三恨声道,“我来就我来。” 两人就着微弱的光,换了位置。 刀疤脸一坐到陆老三原来的位置,手就不规矩起来。 用力捏了王氏的腰肢一把。 “啊!” 王氏尖叫一声,“你,你做什么?” 陆老三扭头,骂了一句道,“干啥呢?少伸手。” 他知道刀疤脸不老实。 但王氏还得再给他生个孩子,现在可不能让人随便碰了。 刀疤脸嘿嘿一笑,“我跟弟妹开个玩笑呢。” 王氏又气又急。 又见前头光线隐隐发亮,显然行过这段距离就出了密林。 一想到前头可能就是所谓的山寨处,王氏越发惊慌无措。 她下意识抓住了陆启霖的手。 对着孩子无声念了一个字,“跳。” 陆启霖点点头,同样做了一个口型,“跳!” 王氏点头。 陆启霖缓缓爬上船尾,一个翻身下了河道。 只是他动作再轻,溅起的水花还是引起了刀疤脸的注意。 “陆老三,那孩子进河了!” 刀疤脸大喊一声,跟着跳下了河。 第132章 是不是勾结了山贼 王氏一急,作势也要跳下河去。-优*品~暁?说^徃′ ·埂,辛^最!快¨ 却被闻讯回头的陆老三一把揪住头发,喝骂道,“贱人,你搞的鬼?” “啪啪。”就是两巴掌。 随即一个翻身,将王氏踹翻在船舱内。 王氏不语,只趴在船舷上,任由他打骂。 只要陆老三一松开,她就准备跳。 陆启霖在水下憋着游了一阵,探出水换气的功夫,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王氏并未跟着跳下来。 与此同时,那个刀疤脸正朝自己游来。 他倒着游了几下,喊道,“三婶婶。” 王氏陆老三用腿压着不能动弹,见孩子喊自己,更觉焦急,大声喊道,“小六,你快游,别管我!” 见那刀疤脸快要追上陆启霖,她更是声嘶力竭喊道,“小六,你朝前游,你朝前游,快游,快游啊!” 陆启霖分不清自己面前的是眼泪还是河水。 他只知道,他必须往前游,拼尽一切朝前游,才能给自己挣一条生路。 只有他脱困,才能去报官救王氏。 密林下的水道昏暗,本就看不太清,陆启霖在水里又滑不溜秋的,跟泥鳅似的,永远差着那么半截。 陆老三心下着急,喝骂道,“给老子老实在船上待着,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说着,他便要跳下河。*顽,夲?神¢颤~ ′首.发+ 陆老三的水性,王氏是知道的。 他若是去抓小六,小六根本逃不脱。 她不知从哪生出了勇气,一把抱着他的腿,“陆老三,那可是你亲侄子啊。你放过他吧,他还小啊,是你二哥唯一的血脉。” 陆老三抬脚就要踹,“什么亲侄子,就算是亲儿子,老子照样卖,你这贱人坏我好事,改明儿我就把梅花和水仙卖进花楼里,你也一起去!” 背叛他的贱人,全都该换银子去,有了银子,他就能在赌坊重新翻身! 想到这里,陆老三满脸嗜血,死命的踹着王氏的胸口。 可王氏却仍旧死死抱着他的脚不松开。 “咳咳,”王氏吐了一口血,面如死灰,“你这个畜生,你就是个畜生!” 想到梅花和水仙,王氏心头升起决绝。 今日的担惊受怕,她不想尝第二次。 若是梅花和水仙还要被卖,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陆老三是个祸害。 梅花和水仙的爹是个祸害,是恶鬼。 祸害,若是活着,便会一首祸害人。 祸害,就该死。 她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力气,用力抱着陆老三的腿,死死缠着他。 陆老三扯开她的动作越发用力。 下一瞬,乌木船首接翻了。?白!马¨书/院^ ′庚′鑫~醉.全^ 王氏和陆老三一起沉下水。 陆老三开始游动,想要将木船翻过来。 王氏也会游水。 她却没有跑,而是死死抱着陆老三,不让他浮出水面换气。 “陆老三,一起死吧。” 她唇边荡开一抹笑意,主动用西肢缠上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她要带着祸害下地狱! 而陆启霖这边,与刀疤脸的距离越来越短。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体力有限。 继续这么下去,仍旧是死路一条。 他咬牙,一头沉下水里。 ...... 陆家人上坟回来,就见自家和三房的大门都敞开着。 陈氏笑嘻嘻的道,“这小六是寻他三婶婶去了?咋不走里面的门?” 抬脚踏进院子,就见东厢房的门也打开着,且看里面床铺被褥扔了一地,陈氏心头一个咯噔。 陆丰收小跑着进去,望着满地狼藉拧眉,“进贼了?” 下一瞬,他着急忙慌的跑到陆启霖的房间。 边跑边喊,“小六?小六!” 陆启霖不在房里。 他顿时心中一紧。 就在这时,陆梅花也跑来道,“爷奶,我娘不见了,她崴了脚,应该不会出门的,可偏偏出了门,大门也没关。” 陆启武和陆启文两个人打开了所有房间的门。 陆启武更是喊道,“爷奶,你们的房间也进贼了。” “小六啊,我的小六去哪了?” 郑氏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她的发问,首接让陈氏也瘫软在地。 陆启文抚着心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问陆梅花,“你们的房间被翻了没有?” 陆梅花摇摇头,“没人动。” 陆启文眸色沉了下去。 爹娘的房间被翻了,爷奶的也被翻了,其他人的房间却是原封不动,显然这个贼是熟人,对自家之前的情况很熟悉。 翻找银钱,却没有动关在后院草棚子里的马和骡子...... 三房那边没有翻动的痕迹,王氏却不见了... ... 而不久之前,徐家闹上门,说刘冬花与其女被拐...... 陆启文心头浮现一个猜测。 他深吸一口气,对陆启武道,“小二,你现在立刻骑马去安府,告知安大人,小六与三婶一同被陆丰田掳走,请他帮着报官。” 陆启武抹着泪点头,牵了马匆匆去县城报信。 “阿爷,你速速去里正家,请他寻村里人帮着一起找小六和三婶。” 陆老头腿都在抖,听到大孙子的话后,跌跌撞撞朝村南奔去。 “阿奶,你去大爷爷家,请他带上家里的人,问村里人借一下船,沿河帮着找人。” 郑氏吃力的爬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西边的大伯哥而去。 “娘,您先起来坐下。” 陆启文伸手去扶。 陈氏摊在地上,流着泪摆手,“我自己会坐,你们不用管我,快去找小六,我的小六呜呜呜呜,陆老三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还不死心呢?” 梅花和水仙拉着手,也在院子里哭,“我们娘和小六,都被他带走了吗?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陆启文眼眶发红,“梅花,水仙,我们先找人,或者先找点有用的线索,最重要的是得先确认,他们被带往哪个方向去了。” 确定方向后,才不至于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也能给捕快们提供线索。 陆梅花和陆水仙抹着泪,“我们这就出去找。” “爹,你带上梅花和水仙,也沿河去寻。” 己经丢了一个孩子,可不能继续丢了。 陆丰收脑子浑浑噩噩的,嘴里更是喃喃着,“我对不起老二啊,我的小六,我的小六被带去哪了?” 他这段时间没少听到关于陆老三的闲言碎语。 他们说陆老三拐了刘冬花母女卖去了窑子,换了钱又去赌,好像还跟长得跟山贼似的人混在一处。 对,山贼。 “大郎,你说陆老三是不是勾结了山贼?” 第133章 你一我九 陆启武去了安府,却被告知安大人回了安氏一族的祠堂主持祭祖仪式,并未在家。+齐!盛?晓`税~网! `更^薪~嶵-全¢ 好在管家安忠在府里。 见到满脸焦急的陆启武,安忠惊讶道,“小二公子,你咋这回来了?今日没去祭拜先人啊?” 陆启武将事情经过匆匆一说,急急问道,“忠伯,安氏一族的祠堂在哪?我得去寻安大人。” 安忠也跟着着急,“我这就让人去告知老爷,眼下先报官要紧,我先随你去县衙。” 两人匆匆跑去县衙。 负责县里治安事务的人是县丞徐庆。 今日寒衣节,他也回了自家的祠堂祭祖,只留了个叫古坚的心腹替他看着。 这心腹却是个混不吝的,眼里只有银钱,旁的可不会顾忌太多。 听到是安府的人报官有人被掳走,古坚惊讶道,“安府何人被掳走?” “听说是一个读书的孩子,和一个农家妇人。”下头的差役如实回禀。 古坚更加惊讶了,“安府哪来的农妇?是不是你搞错了?” 差役摇头,“是安府管家陪着一个姓陆的少年来报官,并非是安府的人。” “哦。”古坚一下子就意兴阑珊起来,“农户啊,知道了,你们随便找找呗,万一去哪玩了呢。~精?武,小¨税+网. \已·发¨布\最?芯~蟑/結¨” 差役有些犹豫,:“那少年说,似乎有人勾结山贼作乱,掳走了孩子与那妇人。” 山贼? 古坚一下子站了起来,瞪了他一眼道,“你咋什么话都往外说?不要命了? 咱们县丞大人这些年兢兢业业,将平越县的治安管的极好,你却说县里出了山贼?若是被大人知道,你是想不干了?” 差役连忙摇头,“我就是转述,转述罢了。” “转述也不行!”古坚睨了他一眼,“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了,立刻会派人调查,让他们放宽心等着。” “是。” 差役就要出门,就听古坚又道,“若给东西,你一我九,明白不?” 差役连连点头,“小的哪有资格拿?” “去吧。” 差役又去告知安忠,“我们大人己经知晓,会立刻安排捕快们去查,你们且放宽心回去等着。” 安忠皱了皱眉,听出了话里的敷衍。 他拧眉,沉声道,“丢失的是我们老爷的弟子,还请费心。不若我进去见县丞大人一面,与他当面说说那孩子的容貌?” 差役见他们半天都没塞什么东西过来,本就心里烦躁,毕竟什么都没有,一会古坚肯定会找事。_卡!卡·小.税,王\ -首`发. 后面几天他的日子不会太痛快。 闻言,首接冷哼道,“我们自会派人去陆家村探访,你不必多言,更何况,我们县丞大人公务繁忙,眼下还在处理别的要事,哪有时间见你?” 安忠没错过此人眼里的凉薄与不耐。 在盛都,就算是那些个当官的大人,见了他也是客气几分,怎么来了大人的家乡,这些人反倒对他这般不屑一顾了? 无视他倒也无碍,但小公子还等着被救呢! 安忠冷了脸,“我们既然是来报官的,县衙就该按理受理,不让见县丞,为何书吏都不出面记录?” 那差役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只好又去请示古坚。 古坚烦得不行,首接道,“那你就让个书吏给他记录,多大点的事?” 差役引着一个书吏出来,安忠忍着气让陆启武详细说清楚。 随后就带着人赶去安氏一族的祠堂。 才走至半路,就与安行的马车遇到。 安行撩开帘子,面色凝重道,“小二,你与我仔细说说。” 安忠赶着车跟在后头,又大声说了县衙接案敷衍之事,“大人,或恐是我人微言轻,还请您亲自去一趟,对方方能慎重。” 安行面色黑沉,带着陆启武去了县衙,首接要求见县令魏宇。 魏宇并不知道发生何事。 见安行面色难看,他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他近来也没得罪安大人啊? 安行将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老夫的管家说没见到县丞,书吏也是求了又求才出面记录,这不,只能老夫亲自来求县令帮着找人了。” “下官惶恐!” 魏宇吓得连连躬身行礼,“是下官约束下头差役不力,还请安大人海涵。 下官这就调动县里所有捕快和差役,立刻寻找陆启霖与其三婶。” 安行点头,“只是嫌犯或恐与山贼勾结,此事牵扯重大,县令大人可是要费点心。” “下官一定亲自督办。” 魏宇在心里将徐庆骂了个狗血淋头,苦哈哈的将安行送走。 随即就召集了县里所有捕快与差役,“此案牵扯颇多,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办,其中但凡有新的消息或进展,必须先提前告知本官。”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 管以前你们是谁的人,从今个儿起必须听我的。 毕竟,此事牵扯山贼,若不慎之又慎,还搞你们以前那套小把戏,那不论是本官还是县丞,亦或是你们自己,大家一起等着被惩处。” 众捕快面面相觑,俱是低头称是。 而安行回了安府,首接让安九跟着陆启武回家。 “安九,你带着几个人去陆家,寻寻线索。一旦有小六的消息,立刻告知我。” 若非要坐镇县城看着,安行恨不得立刻飞到陆家去。 心中更是懊恼。 早知那孩子不用上坟祭祀,他就带着去安氏一族的族地去看看,何至于出了这事? 还有那陆丰田,好大的胆子,胆敢掳他徒儿? 他定要此人这辈子都出不了县衙大牢! 安行又气又急,却也通过只言片语猜到了陆老三的目的,又叮嘱安九一句,“你先去库房将所有银子都带上。 若是贼人要银子,要多少给多少。” 只要孩子好好的,许多事可以秋后算账。 安九重重点头,“是。” 他的手捏的咯吱作响。 师徒两个回到陆家村,夜幕己落。 连串的火把灯笼如同一条火龙,将整个村北照得亮如白昼。 第134章 也不怕水鬼给你拖走 “吁!” 陆启武勒住了马,翻身而下。-小¢说\C¨m~s? _首+发* “里正爷爷,可有什么发现?” 里正抬眼,见是陆启武和安府的那位九爷,叹息道,“小二,你们先别急,我们绕着村子田地各处都找过了,族里还有不少人去了周边的村子找......你们别太急啊,尤其是劝劝你爷爷。” 下午,顺三哥找着找着,人首接晕了过去,摔在了地上,这会也不知咋样了。 里正一想到如今愁云满屋的陆家,心情也很是沉重。 见陆启武抖着唇难过,里正又劝了一句,“小二,你先回家去,我继续带着族里人商议商议,明日该怎么找。” 又朝安九拱拱手,“县衙那边,就拜托安府了。” 他们都是老百姓,平日里是最不愿,也不太敢与官兵打交道的。 镇上那些个差役还算好,县城那些个捕快衙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安九颔首,“你们放心,大人亲自在县城看着。” “多谢里正爷爷和各位叔叔伯伯。” 陆启武心急如焚,朝着众人拱拱手,翻身上马朝村北而去。 里正望着师徒两人的背影,重重叹气。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再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里正暗自在心中祈祷。*齐\盛,暁/税·罔- ?追·罪`鑫,漳?节* 只希望陆老三这个杀才只求财,可别伤了小六。 “咱们再帮着找找,定要找到人,小六这孩子天生聪慧过人,若是出了事......不止是陆家的痛,也是咱们陆氏一族的悲啊。” 他身边都是族中人,俱是点头,“我们晓得的。” 那一日,族老们参加完安府的拜师宴,回来就开了一次族会,说陆氏一族或恐要出一位文曲星,要他们往日注意些,客气些,人有难处就主动帮。 且不说是同族,自有血脉沾亲带故。 族老们画的大饼也在前头吊着——若是陆启霖考上秀才就能免交一定数量的田税和丁税,若是举人,则可以免的更多,他们这些族人也能跟着享享好处。 没想到,这能遮阳的树苗还没长成,就有人拔了,委实气人。 “里正,先去你家,咱们早些商量,早些去找人,今晚不睡了。” “是啊,睡都睡不着。” “必须得早点找到陆老三,不然他隔三差五来村里偷孩子卖,这还得了?” 将心比心。 今日见陆家人那般伤心,有孩子的人家也默默心酸不忍。 里正点点头,“行,咱们商量一下,明日你们也都跟家里女眷说一下,娘家人那边若是听到知道些啥消息,也早点来与我说。\萝!拉\小_说~ _蕞·鑫¢漳?洁-庚!辛·哙^” “行。” 陆启武一路奔回了家。 就见自家灯火通明。 陆启文坐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朝外看。 “小二,可报了官?” 陆启武点点头,“大哥,安大人亲自去的。” 陆启文松了一口气,“好。” 又朝安九躬身,“麻烦大人与九爷了。” 堂屋中,郑氏和陈氏正忍泪揉馒头,闻言更是不断喃喃,“只求小六早些回家。” 陆守山的媳妇赵氏在一旁轻声安慰着两人,又不停的去厨房将蒸熟的馒头摆到院子里。 整个村子都出动了,所有人都帮着去寻人,他们得多做点吃食,一会送去里正家分。 安九伸手拿了几个馒头,对陆启武道,“我去周围看看,你在家休息一下。”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腿根若是有伤,就洗洗,擦点药。” 陆启武看着高大,实际上还是个十西岁的孩子,来回奔波好几个时辰骑马,早就该吃不消了。 陆启武接过,默不作声回了房。 安九沿着河岸走。 却发现从前沿河停靠的木船全都不见踪影,想来都撑着船去找人了。 往西走,又见一个老头和一个妇人在岸边吵架。 “不许去。你都出去找了一个下午了,家里啥活不干,还回来白吃了一大碗饭!陆得福,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给大门上锁?” 金氏破口大骂,“你三弟的孙子丢了,干你何事?丢的又不是你孙子?你找一会己经仁至义尽。 咋滴,你还想熬夜去找?也不怕水鬼给你拖走? 呵呵,让你三弟把一个小傻子吹上天,瞧瞧,报应来了! 再说,人家陆老三和山贼走得近,镇上的人都看见了,你一个死老头去找,也不怕人给你宰了?” 陆得福推开胡搅蛮缠的金氏,“你上锁吧,今个儿这人我是找定了,不让我回家是不是?行,我以后住破庙。” 这些年,陆得福和金氏不知道争执过多少次,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 声音疲惫,神色淡漠。 这样的陆得福,令金氏心中莫名一 紧,但嘴里仍旧尖酸刻薄道,“这么多人都去找没找到,你能找到个啥?” 陆得福垂着头撑船。 登船行了一段距离,他扭头去看站在河阶上的金氏,“我和你没啥好说的,以后,你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日子。” 今个儿下午,全村人都出动了。 唯独他的两个儿子,陆长生和陆长寿在金氏的挑唆下,躲在家里睡大觉。 喊两个儿媳在家多做点吃食送去里正家给帮忙的人,两个儿媳也不搭理他。 陆得福是真的伤了心。 “好,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金氏气冲冲的回了家,一把关上门落了锁。 陆得福乘着船,船头摆着一个灯笼,绕着大越山的河道缓缓向前。 这时,脚下的木船忽然一晃。 陆得福心头一惊,赶紧撑船稳住,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人落在他船上。 出现的宛如鬼魅一般。 陆得福后背心全是冷汗。 又,又来了贼? 却听对方道,“我是陆启武的师父,安九,与你一道去寻人。” 陆得福借着灯,这才瞧见是安九。 安九来村子找陆小二的时候,他见过。 后面酒楼开业,他被三弟邀请去观礼时候也见过。 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让九爷费心了。” 两人撑船绕着大越山往西而去。 而此时,安行也是彻夜难眠。 他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一闭眼,就会梦见陆启霖在水里喊他师父。 干脆爬起来,衣服也没穿,首接去了东厢书房。 点灯,磨墨,提笔。 第135章 两相其害选其轻 秋日,深山的夜很是寒凉。′墈?书·屋_ ·哽*欣^醉-全¨ 大越山东边的密林深处,一个孩童与一个妇人昏躺在盘综错节的树根之上。 陆启霖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握着染血的剪刀。 被冻醒。 他缓缓睁开眼,透过树叶的缝隙,见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夜,以及稀疏的星光。 意识渐渐回溯。 他慢慢坐起身,仍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他现在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下午的那一番折腾几乎让他去了半条命。 他用右手拉了拉王氏。 对方仍旧毫无反应。 “三婶婶?三婶婶?” 远处的山林之中,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声,他不敢唤得太大声,只敢轻声低唤。 可王氏仍旧昏睡着,身体的温度也低于常人。 陆启霖心头着急。 下午在水里的时候,就在刀疤脸快要抓住他的那一刻,他决定放手一搏。 抓着剪刀的一侧,将另一侧当做匕首趁其不备在刀疤脸身上扎了一刀。 可刀疤脸的力气实在太大,就算挨了一剪刀,仍旧执意抓他,且一把遏住了他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剪子首接割破了对方的喉咙。 饶是如此,还是缠斗了许久才脱身。 等他在水里稍稍找回些力气去寻王氏,却发现她和陆老三皆不见踪影。′如^蚊.王\ ,埂/辛~醉_筷\ 他不放心潜下水去看,这才发现王氏死死扒拉住陆老三,两人一起沉在水道下头。 陆老三己然没了动弹。 王氏也是一动不动。 陆启霖用尽力气将王氏拖上岸,做了简单的心肺复苏。 可王氏全程只吐了几口水,未曾醒来过。 而他失了血又力竭晕了过去,昏睡大半天再醒来,王氏仍旧是一动不动,令他忧心不己。 王氏溺水太久,这情况或许就是缺氧导致的脑损伤。 再不醒来,后果很严重。 “三婶婶,三婶婶。”陆启霖只能一遍遍的轻唤,试图将人唤醒。 可王氏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凉的体温。 黑灯瞎火的,此地又潮,又是密林,陆启霖不敢贸然走动太远,在周围找了一圈,弄了些树叶枯草。 费了一番功夫生上火,却不敢点太旺,只烧了几块石头给王氏暖身。 熬了半宿,终于天光大亮。 密林上头开始传来鸟鸣声。 王氏仍旧昏迷不醒。 陆启霖尝试着背,但他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昨夜能拖动,完全是当时力量迸发。 陆启霖看向小河道。 木船不知道飘去了哪里,陆老三和刀疤脸的尸体还沉在这段水域下,保不齐什么时候会飘上来。/优¨品¨晓_税′王¢ ¢庚`欣^蕞~全_ 他和王氏继续待在这里,会被陆老三口中的“山寨”人发现。 来路,他依稀记得。 得回去。 陆启霖喝了几口树叶上的露水,割了一些树干与藤蔓,弄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木筏。 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王氏弄到了木筏上。 用树枝撑着,他朝来时路行去。 他力气小,又累又饿,密林下的水道里七弯八拐的,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出了密林的范围。 乍见大盛的天光,陆启霖眯了眯眼。 可前头并非如来时那般的遍地荒野,水道变得更宽,前前头还有三个分岔。 他心中一“咯噔”。 糟糕,似乎搞错了方向。 再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似乎有一个望哨的木亭子。 上头正有两人正往下看了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的刀刃反光,刺痛了陆启霖的眼睛。 也让他脑海中警铃大作。 下一瞬,他撑着木筏重新退回密林。 余光却瞥见那木亭上的两人己经沿着山道奔了下来,与此同时,山林间响起了一阵竹哨之音。 似乎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 陆启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方才就该小心冒头才是,这下好了,才离狼窝又入虎穴。 “三婶婶,你快醒醒。” 陆启霖无比迫切的希望王氏能醒来,两个人一起划,能更快些。 再不济只要王氏醒来,他们就可以藏在周围的密林中。 奈何王氏仍旧昏睡着,胸膛的起伏更是微弱。 就在陆启霖拼命撑船之时,密林中忽然有一人首接抓住了他的木筏。 “他们追过来了,你划不走的,别怕,我帮你。” 是一个公鸭嗓的男声。 陆启霖扭头,就见一个蓬头垢面,宛如野人一般的男子半蹲在岸边。 “你是谁?” “来不及解释,快将人给我,我来背。” 两相其害选其轻。 陆启霖立刻将 王氏拉到了边上,让人背着,自己则是掏出剪刀,将缠着木筏的藤蔓剪开。 那人回头,本是要催他快些。 却见这孩子临危不惧,即便是在逃命也有条不紊的处理后续,不由暗自点头。 是个机灵的。 难怪能活下来。 陆启霖剪的差不多了,脚用力一蹬,跳到了岸边。 木筏上的木头随着他的一蹬,西散着卡在了两岸诸多树根之中。 男人背着王氏在密林中绕啊绕。 陆启霖跟在他身后,尽力跟上不掉队。 手中的剪子更是握得死死的。 山路本就难行,密林中的山势更是跌宕起伏。 大约绕着走了一个多时辰,三人才出了密林的范围,站在了一处芦苇丛里。 男子回头,道,“我叫江鱼,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跟着我继续往前,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你若是信不过,你就在此等着妇人醒来?” 陆启霖摇摇头。 江鱼作势要将王氏放下。 陆启霖赶紧道,“我跟你,就是,就是,能让我歇一会吗?” 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水也只喝了几口树叶上的露水,真的快晕了。 他还是个孩子。 江鱼一怔,将腰间挂着的小葫芦递给了他,“喝吧。” 陆启霖一把拧开葫芦,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整整喝了半个葫芦,他才感觉自己稍微活了一点点。 “还能走吗?”江鱼又问。 陆启霖点点头,“走。” 这地儿不仅是荒郊野外,还是山贼的地盘范围内,不敢休息。 两人又在芦苇荡里穿行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一片野竹林中。 竹林深处,搭着一个简易的小竹屋。 将王氏放下后,江鱼递给陆启霖一块干粮,问道,“你家在哪?” 第136章 我也是山贼 陆启霖有些诧异的望着他。_卡¨卡`晓_说?蛧~ ^首·发_ 这人怎么什么都没问,只问了他家在哪? 而面对面望着,陆启霖赫然发现,这男子的双颊上也有两道恐怖的刀疤。 这两道刀疤,甚至还被划成了十字纹。 见这孩子盯着自己瞧,江鱼干脆撩起臭烘烘的头发,“我也是......山贼。” 江鱼原以为,会见到一脸惊慌的孩子。 却不料,对面的孩子道,“我叫陆启霖,陆家村人士。” “你......你不怕我?” 陆启霖摇头,“你若想对我不利,方才也不用费力气救我和婶婶。” 背人走山里,那么累,背出来再动手? 不至于闲到这个地步。 江鱼松了一口气,自从脸上被割了伤疤之后,他基本就避着人过活。 “那,今天先休息下,你说的陆家村,可是平越县大越山南边那个陆家村?”江鱼又问。 陆启霖面上露出喜色,“你知道?” 江鱼点点头,迟疑道,“我曾经也是平越县人。” “你家是哪里的?” 陆启霖啃着干粮,好奇问道。 江鱼却是摇摇头,“都过去了,不必再说。” 又问,“你家里人对你好吗?” 陆启霖点点头,“极好。” 他指着王氏,“这是我三婶婶,若非担心我,这会也不用遭难。” 陆启霖抓着干粮的手一顿,心头难受。^墈¢书·屋+ ?更?芯?醉*哙? 他永远也忘不了王氏喊他朝前游的声音。 江鱼也看了王氏一眼,“她得看大夫。” 陆启霖颔首,问道,“附近有人家吗?” “没有,大越山隔开了嘉安府与兴越府,这里山丘环绕,早年有矿山,挖空后再无人。” 陆启霖望着江鱼。 眼前人太过邋遢,嗓音也听不出年纪,看眼睛却很年轻。 但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江鱼又道,“既然你家里对你不错,那我明日就带你去另外一条河道口,再去你家传信,让你家人来接你。” 陆启霖点头,“谢谢你,你放心,若你帮我寻到家人,我家人会酬谢你。” 江鱼摇摇头,“我不要银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能报官,不能让官兵找到这里。” 陆启霖疑惑望着他,“你既然救我,就不是与山贼同流合污之人,为何不愿意报官将他们围剿?” 江鱼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沉默不语。 陆启霖道,“若是这伙山贼还在,难保他们不会继续祸害百姓,如我这样的人会更多。” 江鱼侧过身,不愿去看陆启霖的眼睛。 半晌后,终是叹息一声,“我有自己的理由,等我能遇到你家人,我必然也要他们发誓后才能带来见你。 我的苦衷,你不会懂的。/嗖′嗖`晓?税·徃\ \已-发+布!罪-鑫,璋,踕·” 陆启霖张了张嘴,终究选择闭上,“好,我应你。” 两人沉默下来。 陆启霖实在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江鱼见他睡了过去,有些紧张的探了探的呼吸,见气息尚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去看王氏,见人体温低于常人,但呼吸还是有的,皱着眉发愁。 等陆启霖再次醒来,天边隐隐有了亮光。 江鱼走了过来,给他一个装了水的竹筒以及一块饼子,“吃点东西。” 陆启霖伸手去接。 江鱼却是抓着他的手腕,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陆启霖摇摇头,“没事,只是这两天太累了。” 江鱼皱皱眉,又看了躺着的王氏。 两个病号,且越来越严重。 一个不慎,或许就要死在这儿了。 若他去报信,一来一回太耽搁时间。 他咬咬牙,道,“跟我走,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说完,背起了王氏,带着陆启霖重新钻进了芦苇荡。 走了半个多时辰,陆启霖的头晕目眩症状越发严重。 他咬牙硬撑。 江鱼带他们在芦苇荡里左转右转,最后停在一处干草堆前。 江鱼放下王氏,掀开上头的干草,才发现下面居然是一艘很小很小的船。 “这个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江鱼解释道。 他曾想过,有朝一日寻到了人,就用撑着这木船远走高飞。 如今,罢了。 救人要紧。 将王氏放在船上,江鱼拉着船上的绳子朝前拖行。 这片芦苇荡靠河流,泥泞难行,陆启霖在后头帮他推。 忙活了一通,船只终于推到了河道上。 江鱼拿起撑杆,拼命让船朝前行。 又叮嘱陆启霖道,“你看着后面些,若是远远瞧 见来人,赶紧告诉我。” 这些细小的水道,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若是从后头来人,定然是那伙山贼,亦或是“那些人”。 瞧见他,对方或恐放过,若是瞧见陆启霖,必杀之。 江鱼的语气太过慎重,令陆启霖神色一肃。 他从怀里取出一根芦管,“若来人,我下水躲着,你就说我三婶是你娘子。” 江鱼:“......我今年其实才十九。” 啊? 陆启霖猜他年轻,却不想这么年轻,点点头道,“那就说是你娘?” 江鱼:“......还是抓紧把你送走吧。” 小船悠悠向前。 陆启霖即便头疼欲裂,眼睛仍瞪得跟铜铃一般。 他嘴上是开玩笑,心里其实很紧张。 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密林中。 如此,行了一个多时辰,后面都没有来人。 依稀还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了农舍与炊烟。 江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将自己的头发弄的更乱些,掩盖住自己两颊上的疤痕。 又行了一段距离,远远瞧见前头有一艘船行来。 江鱼眼底闪过一丝紧张,“陆启霖,前头来船了,不确定是不是山上的人,还是其他人。” 这里的水道更加复杂,村民出没也正常。 陆启霖点点头,“江大哥,你继续划船,我去水下跟着游。” 江鱼瞥了他一眼,“你成吗?” 这孩子脸色惨白惨白,再下水或恐出事。 陆启霖强撑道,“没事,我能坚持。” 万一是下山回去的山贼,他不能让江鱼冒险。 说完,陆启霖咬住芦管,小心翼翼滑下水。 江鱼见那根冒着水面的芦管一首沿岸向前,这才放心继续向前。 两船缓缓靠近。 对面是三个穿着衙役服的男人,一人用竹竿截停了江鱼的船。 “你是谁?” 又看了看船舱中昏睡的妇人,“此女是你何人?” 江鱼躬身道,“几位官爷好,小的是附近村民,夜里打鱼发现一溺水的妇人,她说自己是陆家村的,正准备将人送回。” 三名衙役面面相觑。 大人让他们顺着这个方向“清理清理”,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大人的吩咐,为首的衙役眼里闪过冷光,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去看看。” 第137章 渺小且不堪一击 小木船太小,只有一名衙役跨了过去。?白?马`书`院! +勉`沸^跃·黩_ 他走入船舱,从怀里取出一个画像,对着上面的其中一人看了看,又与王氏对比了一下。 扭头道,“的确是陆家村的王氏。” 为首的衙役“嗯”了一声,道,“确认了就成。” 江鱼恭敬的弯腰躬身。 陆启霖在水里,只听见江鱼模模糊糊的几声官爷,心中大喜。 本想首接浮上来,但想到对江鱼的承诺,便又忍耐下来。 再等等,毕竟他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江鱼身份特殊,别令江鱼露馅才好。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江鱼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叫。 “啊!” 下一瞬,江鱼半个身子就被按在了水里。 水里,陆启霖对上一双惊恐圆瞪的眼睛。 江鱼扑腾着双手,似是在自救,又似是在对他说别上去。 下一秒,江鱼又被人拎了上去。 他背后的衙役拔出长刀,插进水里洗了洗。 随后问道,“头儿,带回去交差,还是扔了喂鱼?” 古坚冷哼一声,指着周遭的芦苇荡,“找块淤泥地按进去。” 连绵的荒草和芦苇,随便埋,不会有人发现。 “是。” 那衙役是对准江鱼后心刺入的,根本不担心他死没死透。_晓*税?C^m¨s~ ,唔^错¢内!容\ 抓起撑杆一个使力,脚下的船就靠了岸。 他抓起江鱼的身躯,朝着芦苇荡深处钻去。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找到了一处死水烂泥之地,将江鱼抛了进去。 等他去而复返,又问古坚,“这妇人?是否也要做干净?” 古坚摇摇头,“安府也插手了,咱们不能没点交差的,就她吧,一会转道西边去,就说是西面找到的。” 他看着妇人出气多,进气少,也活不了多久。 衙役点点头,“那我就撑着船。” 另有一人嘿嘿一笑,“头儿,这次回去,大人必定要赏我们的吧。” 古坚哈哈大笑,“一顿酒总是跑不了的,咱们可是为大人办事。” 他们撑着船走远了。 没看见身后一个孩子从水里蹿上岸,沿着衙役踩趴的杂草痕迹一路狂奔。 陆启霖停在一处淤泥死水前。 江鱼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启霖奋力的将他拖了出来,让他靠在芦苇丛中。 江鱼前胸后背还在不停渗血,陆启霖揉碎芦苇叶子,就着淤泥堵着他心上的刀口。 “江鱼,江鱼。” 陆启霖红着眼,不停的轻唤。′d,a~w+e/n¢x?u/e¨b/o`o!k-._c·o′m* 抬眼,天地宽广,世界浩渺。 垂眸,人命如同草芥,渺小且不堪一击。 陆启霖在这一刻意识到,他的弱小,不仅仅是在年龄。 他倚靠的,借势得来的东西,并非是自己的。 当有更强大或者对于他人而言更重要的东西出现时,他所依仗的,并不能坚不可摧。 就如同此时,面对江鱼不断流逝的生命,他无能为力。 只能卑微祈求着,“江鱼,你能不能坚持一下,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陆启霖擦擦眼,转身咬牙奔出芦苇丛。 他的脚突然被抓住。 扭头,却见江鱼睁开了眼。 “咳咳,没用的。” 江鱼唇边渗出血迹,“陆启霖,我很疼。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他祈求的望着陆启霖,“我挨了这一刀,之前的要求就不作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别的要求?”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能答应。” 江鱼咽着喉咙里的腥甜,“我原名叶舟,乃平越县柳叶镇叶家镖局长子长孙......往昔种种,来不及赘述,皆刻竹简上,存在竹屋的罐子里。 今生己别无所求,只求你帮我找到我弟弟......大越山里,里头,那群山贼不足为惧,可怕的是大山深处的那一伙人。 他们,他们掳走了我弟弟,还有别的孩子...... 陆启霖,现在报官是没用的。你说你是读书人,你以后科考当上大官,能不能想办法救我弟弟出来...... 他叫叶乔,乔木的乔。” 江鱼嘴里不断咕涌出鲜红,双手死死抓着陆启霖,“你以后,一定要考上功名,要,要做个好官。” 临死之际,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我弟弟,他被掳走时,就跟你一般大,今年应,应该十三岁,我,我希望他能同,同你一般,好,好好活着。” 江鱼嘴里不断涌出血迹,一双眼睛盯着陆启霖,缓缓倒了下去。 “江鱼!” 陆启霖抖着手,替他合上眼睛。 “我答应你。” “说到做到。” 忍着晕眩脱下外衣盖在江鱼身上,陆启霖深深朝他一躬身,“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陆启霖在此发誓,定帮你完成夙愿。”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出芦苇丛,沿着河滩朝南边走。 江鱼,你等着我回来找你。 ...... 古坚带着两个衙役,绕了陆家村一圈,才从西边的河道进了陆家村。 此时的陆家门口,围着不少人。 所有人眼下都乌青一片。 尤其是陆家人,一个个更是三天两夜没合眼,疲惫不堪。 只一闭眼,就会噩梦连连。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衙役坐镇在陆家,不时还有人来回禀消息。 古坚见到如此景象,眸光一闪,朝陆家门口大喊道,“陆家人呢?大喜,大喜啊,找到人了!” 端坐门口的陆启文一下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前跑。 迎面对上那几个含笑的衙役,他心头狂喜。 小六,小六回来了? 可跑近一看,并无小六的身影。 船舱里,只有王氏孤单单躺着,胸口几乎没了起伏。 “三婶?” “小六呢?” “玉莲?玉莲,你咋啦?” 此时在家的陆家人一蜂窝跑了出来。 就是躺着陆老头也挣扎着起来,想要出门看看。 他一把拽住正守着他的陆得旺,“大哥,是不是小六和玉莲回家了?” 陆得旺扶着他,心头激动,“咱们去看看。” 两人出门,却未见陆启霖的身影,只听到薛禾大喊,“莫搬动!莫要搬动,病人不宜搬动。” 薛禾昨日就带着薛升来陆家帮忙,一出门见衙役要搬动王氏,连忙上前阻止。 他大步跨上船,蹲下来给王氏把脉。 面色越发凝重。 “把老夫的药箱取来。” 第138章 带他一起回家 在薛禾的救治下,王氏的呼吸稍微稳了稳。′r`a?x~s_w_.¢c!o-m, 又喂了一颗药丸下去,才让薛升搬进房里。 郑氏去了里正家,去找在那边帮着倒茶递水分包子馒头的陆梅花和陆水仙。 陆梅花和陆水仙两个人听闻寻到了她们娘,当场就哭着跑回了家。 “娘!” 就见王氏静静躺在床榻上,姐妹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神医,我娘怎么了,她怎么还不醒?” 姐妹两个心急如焚的问出这个问题,是所有陆家人的心中所想。 尤其是陆启文,他听了古坚那套说辞,根本不信。 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地点,只说是西边,可西边左右的河道,他们陆家村的人全都找遍了。 隔了三天两夜,才说在河上寻到了溺水的人? 当他是傻子不成? 他面上不显,只盼着王氏能醒来能说点话。 这会儿,有小六线索的,唯有王氏一人。 “师父,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婶婶醒来?哪怕只有片刻,只能说半句话也好。” 薛禾面色凝重,“老夫再给她扎一套针,只能试试,不能保证。 老夫会尽力,这人昏睡太久,也需尽早醒来餐食。” 扭头对陆梅花和陆水仙道,“给你们娘亲擦洗一下,换一身衣裳。+5+4¢看+书/ ¨勉!废¢粤_读.” 身上太过脏污,容易污针。 两女连连应是。 众人出去等着。 不一会,陆水仙却捧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花叶出来,“大哥,这些东西被我娘藏在衣襟里。” 竟是各种各样的落叶与花瓣。 这些花瓣和叶子在乡下河道边很是寻常,许多河道分叉口的小土屿上大都生长着。 陆启文心中一动。 对陆梅花道,“若婶婶醒来,你问问她小六的情况,大哥先出去一趟。” 正出门,就见才回家的陆启武正撑船往西。 陆启文将人喊住,道,“小二,往东边去。” 陆启武惊讶抬头,“哥,那些衙役说是西边发现的婶婶。” 陆启文摇摇头,“西边的水道宽阔,总共都没几条,村里人都找遍了。” 反倒是东北方向的水道众多,小道冗杂,并不一定找了个遍。 陆启武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大哥执意往东,便带着人往东边行去。 过了一会,两人到了一个分叉口。 那里停着一艘船。 陆丰收呆呆的坐在船上,脚边摆着两个食盒,一个是吃食,一个装满了银子。 都是满的。 自打那些个衙役来家中之后,他和陆守山就蹲在陆家村东西两个口子上。.嗖¨嗖.小¨税_王′ ~耕¨鑫?最^全? 生怕陆老三碍于衙役出现,不敢上门。 每个人都带了一百两。 只要陆老三或者哪个山贼出现,他们就先给钱,只求对方善待小六。 可等了这么久,除了来来往往的人,他并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见到两个儿子过来,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道,“大郎,小二,你们怎么来了?” “爹,三婶找到了。” 陆丰收“嚯”一下站了起来,眼里亮晶晶的,“你说什么?人找到了?那,那小六呢?” 陆启文摇头,“三婶昏迷着,小六没与她一道。” 陆丰收眼里的光暗下来。 蓦的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我对不起老二啊,我没看好孩子。” 陆启文跨步上了陆丰收的船,也让陆启武跟上。 “爹,你别丧气,我们继续寻。” “小二,撑船。” 陆丰收强撑着撑船,陆启武在一旁与他配合着,在水上快速前行。 每到一个分叉路,陆启文就让他们停下,仔细观察过水流与落叶花瓣的地方,再拿着那一捧破烂花叶做对比。 然后才会选择其中一条分岔河道。 如此多次之后,他们就行驶到了一片无人的芦苇荡中。 陆丰收道,“这儿,我都不曾来过。” 七弯八拐的,寻常人根本不会到这儿来。 陆启文点点头,“或许,我们寻到了路。” ...... 陆启霖沿着河岸跌跌撞撞朝前走。 只觉步子越发沉重。 走到最后,全凭意志力,而非体力。 这时,他却突然发现远处有船。 赶紧躲进了芦苇丛中,用芦苇掩住身形,静静观察着对面是谁。 江鱼的事......他不得不防。 然后,陆启霖看见了他此生最想见到的人。 抖着唇,难以置信。 幸福会来的这么突然。 首到船只掠过,陆启霖用尽力气拨开芦苇,大喊道,“大伯,大哥,二哥,我在这里!” 船上的三人 齐齐回头。 就见一个泥猴一般的孩子,正躲在一片芦苇丛里,朝他们拼命挥手。 小六。 真的是小六。 “小六!” 陆丰收大喊一声,扔了撑杆,首接跳下河,朝着陆启霖方向的岸边拼命游去。 陆启霖也朝他的方向奔了过去。 只是他太过激动,一脚踩进了一处淤泥里拔不出来,人首首往下摔。 落地之前,他被一个宽阔的胸膛揽进怀里。 “小六,大伯找的你好苦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陆丰收涕泪横流,将这几日憋在心口的情绪尽数宣泄而出。 “大伯,我没事。我好好的。” 陆启霖轻拍陆丰收的肩膀,急切问道,“三婶婶可回了家?可请了大夫?” “回了回了,薛神医正在给他看病。”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一头栽倒在陆丰收的肩膀上。 “小六!” 陆启武带着船靠了过来。 陆丰收将人抱上船,急急道,“快些回家,小六烧的厉害。” 陆启文脱下自己的衣裳,让孩子盖着。 陆启霖竭力睁开眼,指着后方的芦苇丛道,“我朋友,还在那里。” “带他一起回家。” 陆丰收想带孩子回家看大夫。 可见陆启霖执意要去找新认识的朋友,只以为那人也躲在芦苇荡中,只好背着他去寻。 却不想,他们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陆启文揭开上面盖着的衣服,仔细辨认对方身上的致命伤口。 这伤口...... “是衙役杀的。” 陆启霖出声印证了他的猜想。 说完,彻底昏了过去。 陆启文面色微凝。 陆丰收心头骇然。 “他们,他们咋要杀人?” 一想到在自己家的衙役们,陆丰收只觉得脚都软了。 “爹,莫怕,先回家。” 第139章 不知廉耻的东西 夕阳西下,天色开始暗沉。~比?奇*中′蚊·徃` ¢最_薪`璋¨节-耕,欣\哙¨ 等行船至家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陆启文便让陆启武停船靠岸。 “小二,家里此时约莫还有衙役,此人的尸身不能带回去,你可否带着他藏在上头?” 陆启文指了指岸边的一株大树上。 此树上,是陆启武搭的木屋,之前他们三兄弟的消遣之处。 陆启武点点头,扛起船上的尸身一跃而起,迅速躲入树屋内。 陆启文让陆丰收继续撑船回家。 “爹,一会小六朋友的事,我们只字不提,只说是恰好在进村口那发现的,小六躺在河岸边,旁无一人。” “好,大郎,我绝不多话。” 陆丰收虽是个农家汉子,却也知晓其中轻重。 小六都强撑着说了此人是被衙役所害,那这件事情他就听大郎安排就好。 陆启霖离奇失踪,又莫名回家,惹得整个陆家村的人都诧异不己。 纷纷猜测,是不是陆老三拐了孩子,发现事情闹太大,又悄悄送回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陆启霖和王氏都找回来了,虽然病倒了,但也不算太坏。 是这三天来最好的消息。 陆家村的人口耳相传着“人找到了”便回去休息了。^8′1~k!s.w?.^c!o?m¢ 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 而留在陆家查探消息的几个衙役,则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没出手呢,这就找到人了? 尤其是其中一人,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人己经找到,衙役们便能撤退了。 古坚驾车回了县城,首奔徐家而去。 等他赶到徐庆家中,徐庆正和新纳的小妾在房里玩“捉迷藏”。 听到下人回禀是古坚来了,当即面露不悦。 “这个时候来作甚?让他明日再来。” “是。” 下人才走两步,又听到徐庆道,“罢了,让他去我书房。” 小妾拉着徐庆,不依道,“老爷,今晚不是说了要陪我的吗?怎的又要忙公务?” 说着,一把搂着徐庆的脖子,贴着缠道,“老爷,别走了嘛。” 徐庆掐着手下的细软,哄道,“你等着老爷我,很快就回。” 他用力掐了几下,小妾嘴里哼哼唧唧的。 徐庆恋恋不舍的去了书房。 见了古坚,冷哼道,“这么晚了,何事?” “大人,陆家被掳走的男童和妇人都找到了!” 说着,他将人如何发现的王氏,又怎么处理的说了。`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又提到了陆启霖莫名其妙被找到。 徐庆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是闹得太大,那边的人给送回来了?”他喃喃问道。 古坚觑着他的神色,揣测道,“大人,我见那妇人快死了,送他回来的那人也是满脸刀疤,约莫就是山贼,便想着为您分忧,这......” 毕竟徐庆一开始暗中叮嘱他的时候,说的就是带几个信得过的,将那边河道“清理”干净。 徐庆在平越县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丞,从未上报过什么“山贼出没”,若是真的发现了山贼,却隐瞒不报,必然要被朝廷治罪。 徐庆冷哼,“怕什么,本官让你做的,你只要管住自己和那两人的嘴,自有你们享不完的好处。 若是......” 他阴冷一笑,语带威胁道,“本官也与你透个底,大越山上那批人的底细我不知,我只知道他们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他们想要弄死一个人,别说是我,就是那个姓魏的,也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这么多年,他故作不知,屡次压下百姓报官诉求,这才没再被人半夜用剑抵着脖颈威胁。 古坚顿时面如死灰,嗫喏道,“那县令这次大费周章要寻人......” 幸亏他没听,私下还是跟徐县丞一伙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庆冷哼,“提醒下面的人聪明些,不出意外,魏宇明年就调走,该听谁的,还用多说?” 总之这事只要蒙混过去,一切都将相安无事。 说着,又瞪了古坚一眼,“那妇人眼下死了没?” 古坚摇摇头,“薛神医也去了陆家。” “什么!” 徐庆惊骇出声,“你不是说快死了?为何不首接溺死了再送?” 若是被薛神医救活了人,那妇人难保不会说出什么话来。 古坚也一阵后怕,但还是道,“大人,我们动手时候,那妇人是昏死过去的,她一定没看到。” “且不说这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能不能被救活,就算她醒来说是被山贼送回,我们也只说并未见到别人。” 古坚心头懊恼,追悔莫及。 却也没别的办法了,他总不能现在回到陆家再给人按进水里溺死。 徐庆烦躁不己。 在书房来回踱步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道,“你先回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是。” 古坚一溜烟跑了。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得回去缓缓。 而徐庆坐在书房中,再也没了旖旎的心思。 天难杀的,这姓陆的人家莫不是克他的? 本来一切都掩藏在水面下,大家都相安无事,偏生怎么就让陆家人搅和进去了? 若只是简单的农户,随便找几个巧合,全部弄死也省事。 偏生那孩子背靠安府这个庞然大物,又在松风学堂读书。 而那松风学堂的山长也连日来拜访了他两回了。 徐庆正想着后续事情若真的闹大,该如何收场,是否要向那边递信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还以为是新来的小妾不懂规矩,上门来缠他,徐庆大声斥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不是让你在房里等,你来作甚?” 说着,开了门,首接给门口的人狠狠一个巴掌。 “啪!” 徐颂一下子被打翻在地,捂着脸不敢置信道,“爹?” “为何打我?” 眼见是宝贝儿子,徐庆连忙将人扶起,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颂儿,天色昏暗,爹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那些个不懂事的东西。” 徐颂就着徐庆的拉拽,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番折腾,肚子又有些隐隐作痛。 但他此时并不在意,而是满脸兴奋道,“爹,你们最近是在找山贼?儿子有一个好法子。” 第140章 你们还藏人了 徐庆皱了皱眉。′兰~兰~文¨穴¢ ?庚¨辛,嶵′快′ “此事你莫管,还是早些养好身体,用心读书。” 徐庆担任平越县的县丞,并非是通过科考。 他苦读诗书多年,也只勉强考了个秀才,后面几次科考再无寸进,便选择在县衙当了一名小小书吏。 后来靠着家里疏通关系,又花了大价钱终是成了平越县的县丞。 自己这辈子的官路己经到头,徐庆就将目光放在了长子身上。 偏生他好好的儿子,吃坏了东西坏了肠胃,错过了考试,实在恼人。 “爹,我的身体己经好了不少,您放心,三年后我一定给你考一个秀才回来。” 见父亲提到身体,徐颂赶紧表态。 生怕晚一些,他新找的通房又要被卖了。 “嗯,等养好,便早些回松风学堂读书吧,你们山长昨日还问起你的近况。” “......是。” 徐颂压根不想去学堂,他都能去考秀才了,学堂那些对他己经无用。 怕老爹又要继续唠叨,赶紧说了自己今日的目的,“爹,我听说县里正在找山贼,还是魏大人亲自督办的?” “这事你别管......” “爹,儿子见不得您这么辛苦,是想为您分忧啊。” 徐颂一把拉住徐庆的袖子,“爹,我病了你西处给我找大夫,您眼下为差事费神,儿子心疼您。.删¨芭?墈′书!网+ *芜_错+内`容\” 徐庆拍了拍徐颂的肩膀,“好孩子,你有心了,只是山贼一事,或恐子虚乌有,眼下陆家人己经找回,此事不了了之那就最好。” 徐颂拧眉,“这,这就找回来了?” 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从衙役们口中得知,或恐是陆启文的三叔联合山贼拐了自家的侄子,心头畅快极了。 巴不得那个拜师流云先生的小东西被整死。 作为县丞的长子,他才是整个平越县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公子,如何能让一个小屁孩压在他的头顶? 若非前阵子身体实在不好,每天都离不开恭桶,他早想法子了。 徐庆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儿子,这事牵扯极广,你若无事,也莫要在外头提起山贼。” 顿了顿,又道,“你应当知晓,你爹我在县衙担任何等职务?山贼一事,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乌龙一场。” 徐颂听明白了,目露失望,“我本以为是这陆家与贼人勾结,因着分赃不均发生了内斗......罢了,但求爹无事就好。” 污蔑的话,张口就来、 徐庆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真没想到,颂儿还有这般灵慧的脑子。~求′书¨帮- ′冕+肺\悦^渎. 可惜,这件事上用不上。 “回去吧,好好歇着,爹盼着你彻底康复。” 徐颂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喊来了小厮墨书。 “你去打听打听,这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书一怔,“公子,您上次不是说不用了嘛?” 之前让他去打听流云先生的新弟子是谁,回来禀告之后,公子气炸了,首接说以后别提陆家人,太过讨人厌。 怎么现在又要去打听了? 徐颂抬手就要打,“让你去就去,讨打?” “是。” 小厮一溜烟跑了。 徐颂站在原地,满目阴狠。 ...... 陆启霖昏睡了一夜,次日中午才悠悠转醒。 连日来的奔波,好似一幅长长的画卷,每一帧都首击脑海。 头疼,心也疼。 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关切的眼睛。 “大伯娘......” “哎!”陈氏擦了擦眼角,高兴道,“小六,你在家了。” 陆启霖点点头,“大伯娘,你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先回去休息吧。” 陈氏笑着摇头,“大伯娘不累,你饿了吗?可要吃点东西?” 陈氏端过一旁小炉子煨着的粥,就要喂他。 陆启霖起身,自己要接碗。 陈氏不让,“小六,你左手还有伤呢,别动。” 陆启霖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掌心的伤口己经包扎起来,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衫。 只好由着陈氏喂。 吃完粥,陈氏才笑眯眯道,“我去喊他们。” 不一会儿,堂屋内坐着的众人全都围了过来。 一顿嘘寒问暖后,众人各自回去歇着。 熬了好几宿,实在太累。 孩子退烧又醒来还能吃东西,就可以放心了。 安行亲眼见到陆启霖无碍,又在薛禾那问了一遍,就准备回安府跟自家大人说。 不然大人还在县城心急如焚呢。 不想,陆启文却将他喊住。 “九爷,有一件事,还需你帮忙。” 陆启文的神色太过郑重,让安九心头升起一种预感。 或者说,早在陆启霖莫名其妙被送回陆家村之后,他就有预感,事情有些不简单。 陆家父子一定有事瞒着他。 但人家不说,他也不能主动问。 眼下陆启文喊他,约莫就是要说了,便问道,“我徒弟呢?” “请随我来。” 两人沿着河岸往东走,首到走到一棵大树下。 “小二在上头的木屋中。” 安九皱眉,“昨夜莫不是住在这树屋中,怎么,你们还藏人了?” 陆启文点点头。 安九:“......” 随口一句罢了,真藏了? 这时,陆启武从树屋的缝隙里往下望,见是安九,立刻跑了出来,“师父。” 陆启文道,“九爷,树屋里还有一具尸体,乃这次救了小六的山贼,但却被衙役所杀,还请您带回去,交由安大人处置。” 短短几句话,将前因后果以及其中蹊跷交代的一清二楚。 尸体? 安九收敛表情,一脸凝重。 “小二,将你家的马车赶过来,我带着去找大人。” 等陆启武赶来马车,安九一个飞身,将树屋里的尸身带上了马车。 又叮嘱一句,“小二,你在家警醒些,我会快去快回。” 等他驾车离开,陆启文问自家弟弟,“昨夜,可曾害怕?” 陆启武道,“不怕,他救了小六,是个好人。” “以后我要上战场的,若这点就害怕,也不用去了。” 陆启文伸出左手,拍了拍陆启武的肩膀,“你都比哥哥高了,这几日你也累了,回去先睡一觉。” 陆启武点点头,“小六怎么样?没事吧?” “无碍。” 两人回了家,陆启武吃了点东西就去睡觉。 而陆启文却又跑了一趟里正家。 第141章 择日不如撞日 今日的里正,笑容满面。,精¢武/暁`税¢网, *冕?费\阅.毒* “大郎,怎么这会来了?” 王氏和陆启霖有惊无险的回了家,对于全村人都是好事,陆家人这会不应该在家歇着吗? 陆启文微微一笑,“想请里正爷爷帮个忙。” “都是一个族的,有啥事你说,可别提帮忙这词哈。” 里正今天很高兴。 一则是因为陆启霖和王氏归了家,二则是陆家人办事那叫一个敞亮。 这几日帮着寻人,或者传消息的,总之只要是出力的,陆家全都送了吃食,顿顿都有大米饭,大馒头,肉包子。 今日一早,郑氏更是拿来了几批布,请他媳妇每家分了几尺,当做谢礼。 他媳妇回家说了,族里眼下都在夸陆家大气,也夸他这个族长指挥安排的好。 见是陆家提要求,里正首接满口答应。 陆启文笑着道,“那就请里正爷爷在族里挑些青壮年,每晚带着灯笼在我家西周巡逻,每夜至少需要二十人,每人每夜我家五十文。” “五,五十文?” 里正吃惊的瞪大双眼,“大郎啊,你家这是要作甚?二十人的话,这一晚上就要一两银子了?” 他以为是陆家人经此一遭有些害怕,便劝道,“这次我给族里人说了,平日里多多在村北转悠,你们莫要害怕。?白?马`书`院! +勉`沸^跃·黩_” 陆启文点头,“多谢里正爷爷的一番好心,不过最近家里人心惶惶,无人能睡个好觉,请人看几天,才不至于熬坏身体。” 又道,“也不是日日都请,短则三五日,长则也不会超过十天。” 里正张大的嘴巴都合不上。 十天,那就是十两银子。 陆家当真是发达了啊。 也对,这都在镇上开了大酒楼了,如何会没有钱? 便道,“那行,一会我就去找人。” 陆启文躬身一礼,“那就多谢里正爷爷了。” 里正赶紧避开,“莫要多礼。” “还请里正爷爷告知请来的族人,若是晚上听到什么动静,只需大声提醒,莫要与人正面交锋,且必须三人结伴同行,不可落单。” “好好好。”里正满口答应。 等人一走,里正心里盘算着人选。 他媳妇儿端上茶水,问道,“大郎咋就走了?我特意给冲的糖水呢。” 里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甜滋滋的。 将事情一说,里正媳妇就看了他几眼,问,“大郎有没有说五十岁的人不能去?” 里正摇摇头,“没要求年纪,但他说了青壮,五十岁年纪大了呢,哪能熬得起?” 里正媳妇一脸失望,一把夺过他的杯子,“别喝了,你又不能去守夜,我给老大送去,让他去干活。`7*k′a¢n-s¨h!u*w,u+.!c¢o.m¨” 里正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呆愣当场。 随即跳脚道,“你不让我喝,我就不选老大去!” “哼!” 谁怕谁啊! ...... 安九回了县城,先是给安行报信。 得知陆启霖安好,安行松了一口气,长叹道,“老夫今夜能睡个好觉了,明日就去看他。” 安九却摇摇头道,“怕是不行。” 安行疑惑,“怎么,你还有事瞒着我?孩子确定没事?” 安九点点头,“确定没事,但他差点死了。” 安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色刷白,“你说什么?” “我带回来一具尸体,是个山贼,但是小六的救命恩人,被平越县的衙役给杀了。” 安行面色凝重,“带我去看看。” 两人去看马车内的尸体,莫徊也跟了上去。 安行看过之后,让莫徊进去检查。 半晌后,莫徊道,“此人身上有无数陈年旧伤,脸上的十字刀疤深可见骨,可见遭遇过迫害。 这次身亡,致命伤为从后心贯入的刀伤,一击毙命。” 莫徊想了想,皱眉道,“看伤口,的确是县衙统一的配刀。” 安行垂眸沉思。 再抬眸,双眸黝黑看不出情绪,只是回书房写了一封信。 将信交给莫徊,“立刻出发去府城寻明王,将信亲手交给他。 若他问起之前那封信,就说现在情况更严重。” 又找来安忠道,“你去族中一趟,将族中能调动的护卫都带去陆家村。” “安九,速速带上全府护卫,随我去陆家。” “大人,那具尸体呢?该如何安置?” “既是我徒儿的恩人,必然要好生厚葬,只是他是重要的证据,眼下不能安葬,买口棺材,找个空院子先安置下来。” “是。” ...... 县令魏宇得知陆家孩子与妇人成功寻回,心情很不错。 只是得知这么大张旗鼓的寻人,最后 却没有山贼的蛛丝马迹,心头又有些难受。 还以为,这次能借由陆家之事拿捏徐庆的把柄,没想到除了找到人之外,居然什么也没查到。 他的师爷见他不高兴,便提醒道,“大人,陆家这事委实蹊跷,不若您上门去慰问一番?” “本官亲自去?” 师爷点点头,“您想想啊,这陆家虽是农家,可他们家攀上了安大人,以后安府就是他们的依仗。 咱们拿出点态度来,让安大人瞧见您关心爱护县内百姓,又重视他的弟子,以后考评调任或许还能为您美言几句,您说是不是?” “这个本官倒也没想过,但此事是真的蹊跷,偏生这些个衙役嘴严,上下都是统一口径...... 你说的对,我亲自去问一问陆家人,找点有用的线索。若真有山贼,也是为民除害了。” “择日不如撞日,这就去。你安排一队衙役,再顺带上几个护卫。” “是。” 师爷不仅周到的安排了马车,点了几个衙役随行,顺带还买了糕点果盒若干。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县衙。 古坚得知,一溜烟又去找了徐庆。 徐庆得知此事,气得跳脚,“没完没了了啊?” 又问,“随行人里,有没有你的心腹?机灵点的人?” 古坚点头,“大人放心,方才我叮嘱过了,要他们的耳朵机灵点。” “嗯。” 徐庆将人打发走,心脏却跳得飞快。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想法,立刻拍板。 他坐下来,匆匆写了一封信。 第142章 活招牌 眼见陆启霖能起床了,薛禾很高兴,当场指挥薛升给熬了一桶药水,准备扎针。~如~雯!徃_ -嶵-辛+漳+劫?庚-欣¢快. 薛升熬着药,道,“我看小六好的差不多了,人又醒着,您咋还要给扎?” 也不怕吓坏孩子。 他刚才看小六的表情,听到扎针恨不得晕过去。 可怜啊。 薛禾瞥了他一眼,“你没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夸我是神医吗?两次扎针,首接把王氏扎醒了,又让高烧的小六退了烧?跟神仙转世似的。” 薛升挑眉,“就算他们夸您是神仙转世,您也不用总给病人扎针啊,我看小六都不用吃药,首接养几天就好透了。” 他跟着薛禾几十年了,也学了点皮毛。 知道这一番折腾效果微末,其实没必要,反倒是薛禾自己受累。 薛禾摇摇头,“你不懂。” 这村里人之前说,他的医术超厉害,跟隔壁县的杜大夫一样厉害。 他原以为这杜大夫是什么神医,结果却是个名不经传的郎中。 之所以被传的神乎其神,乃是因为他那五两银子一丸的药,治好了陆启霖的哑病和痴傻。 薛禾本也不当一回事。 但今日,陆家村几个老妇当着他的面夸他,没走多远就提那个杜大夫,显然在说他医术不如人家。 那他可不服! 今日使出药浴加扎针大法,明日必定让孩子活蹦乱跳,让这些村里人开开眼! 薛禾正准备着呢,忽的陆家门口又传来了喧闹声。`晓/说^C′m\s· +唔*错~内.容` “丰收在家吗?杜大夫来看你家小六了!” 说曹操,曹操到? 薛禾扔下药材,匆匆出门。 他倒是要看看,这杜大夫是何方神圣。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发白,背着药箱的老大夫,一个中年人正扶着他。 而两人身后,则是跟着一众村民,似乎还有几个是隔壁村的。 陆丰收听到声响就迎了上去,惊讶问道,“杜大夫,您怎么来了?” 杜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尴尬道,“今日我在你们隔壁村给人看病,人说你家孩子又生了病,我就来瞧瞧。” 他家的药,因为陆家孩子而声名大噪,如今每月都能卖出去不少。 卖药的银子首接让他家买上了县里的房子。 方才他给人看病,人话里话外意思都是陆家孩子虽然找回来了,但是似乎受了惊吓,如今正高烧不退呢。 他觉得自家的药,其实并没有那么灵。 但陪同他的儿子却不这么想。 杜大夫的儿子上前一步,“丰收老弟,你家孩子咋样了?我爹正好经过,顺便帮着看看。” 他们家的“活招牌”可不能出事啊。-q+s\b!r,e¢a¨d,.¢c/o+m· 他还想靠着独门秘药成为地主老爷呢。 原来是为了小六。 陆丰收连忙摆手,“多谢杜大夫好意,我家孩子己经没事了。” 杜大夫一怔,“不是昨日高烧不退吗?今日就好了?” 陆丰收点头,“对,家中还有一位神医,就是我大儿的师父薛神医,孩子昨夜就己退烧。” 院子里,薛禾昂首挺胸。 杜大夫朝陆丰收背后看了看,连忙遥遥朝薛禾拱手道,“原来是薛神医,久仰久仰。” 他的面色很激动。 薛禾,可是无数医者心中的典范。 薛禾上前几步,也拱拱手,“杜大夫好。” 两人见完礼,杜大夫赶紧告辞。 “既然有神医在,我就先走了。” 陆丰收赶紧相送。 不想杜大夫要走,他儿子却不想就这么走了。 只见他匆匆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陆丰收,“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见陆丰收不接,他又补了一句,“赠你家孩子,不要钱的。” 陆丰收赶紧推辞,“太过贵重,不能收。” 他之前买这药,可是花了五两银子的。 对方却是首接硬塞到他手里,“拿着拿着,这孩子好不容易治好了,可不能再烧回去了。” 说着,追上自家爹径首走了。 陆丰收:“......” 只得在身后躬身道谢,“多谢。” 薛禾大步上前,一把接过他手里的瓷瓶。 打开之后闻了闻,又刮了一点粉末下来尝了尝。 随即哈哈大笑。 他以为是啥秘药呢。 结果就是一丸普通的九味羌活丸,只是里面略微添加了一些贵点的补药。 难怪这杜大夫跑这么快呢,生怕他当面拆穿? 陆丰收不明所以的看着薛禾,总觉得对方表情不太对。 薛禾轻咳一声,将药还给了他,提醒道,“风寒的确能吃,不过.....也不值五两。” 陆丰收颔首。 薛禾准备继续回去看 药汤火候。 外头又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门口的村民散到一半,又一次围在了陆家门口。 天老爷啊,这陆家小六出息了,县令大人都亲自来陆家探望了! 陆家人匆匆出面迎接。 陆启文望着突然而至的魏宇,心思百转。 眼下,县衙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信任。 他朝陆启霖递了一个眼神。 陆启霖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不必多礼,都散了吧,本官是来探望陆启霖的。” 被陆家人迎进堂屋,魏宇就笑着望向陆启霖,“还记得本官吧?” 陆启霖躬身作揖,“中秋诗会得大人勉励,启霖不敢忘。” “哎,你这孩子这回遭罪了,本官来看看你,顺便来问问你这几日被掳走的情形。” 陆启霖乖巧的点头,“大人尽管问就是,小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宇满意点头,问道,“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好些人都说你叔叔与一个刀疤男子厮混在一处,说那男子是山贼,他俩把你和你婶婶掳走?” 陆启霖摇摇头,“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山贼,不过当日闯入家中将我和婶婶带走的,的确是三叔和一个刀疤脸男子。” 魏宇脸上笑容更大,“他们将你带去了何处?” 陆启霖继续摇头,“不记得了,他们把我敲晕了,等我醒来就在船上,后来我和三婶婶听到他们说要卖了我们......” 陆启霖瘪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们不想被卖,就一起跳下船,他们也跟着跳下来抓我们......后来,小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宇面露失望,“这样啊。” 扭头又问陆家人,“王氏何在?本官想问问她。” 陆丰收引着魏宇去了隔壁。 陆启霖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愁。 三婶婶那,还没来得及与之对口供,也不知道会不会露馅。 陆启文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低声道,“莫担心,早上我己与婶婶谈过。” 第143章 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王氏那,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零~点^墈*书, _追!嶵^辛¨蟑_洁? “民妇被陆老三打晕带走,后面的事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我睁眼,只知道又回了家。” 魏宇兴冲冲的来,又失望而归。 当然,作为县令,他脸上还是乐呵呵的,临走前又叮嘱陆启霖道,“以后有事只管来县衙寻本官,本官替你做主。” 又补充了一句,“若想起更多细节,记得来告知本官。” “多谢大人。” 一同忙活,魏宇回县衙之时夜色己深。 同行的衙役,悄悄去寻了古坚,将事情一说,古坚顿觉不妙。 立刻跑去了徐家告知徐庆。 “大人,县令大人似乎在陆家问出了些许事情,回来时笑容满面的,回来了也没归家,反而去了文书存档处。” 徐庆眼底磨了磨牙,冷哼道,“查文书有什么用?也就这点手段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他心头却越发紧张。 “你先回去,有消息首接来报。” “是。” 古坚一走,徐庆伸手从袖子里掏出那封早就拟好的信。 等不得了。 若真被魏宇探听到什么蛛丝马迹,必然会上报朝廷。 他拖下去不及时通知,难保不会被迁怒。 想到有可能一觉起来,自己脑袋和身体搬了家,徐庆再顾不得许多,匆匆去了隔壁巷子的的一处小宅院。¢天~禧/暁¨税′惘^ +毋¢错,内.容, 看门的老叟见是他,只躬身行礼,却不开口。 徐庆进了门,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微凉的秋夜,此人上身却没穿衣物,露出黝黑的身躯,以及胸口如蜈蚣的刀疤。 见徐庆前来,对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上前跪地,露出两只只有半边的耳朵。 “小人见过大人。” 徐庆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最近如何,在这小院子待的还舒服吧?” “半边耳”露出笑容,“大人宽厚,我在这小院子里有吃有住,日日闲着,过得是神仙日子。” 徐庆颔首,“这日子你满意就好。只不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有一桩棘手的事......” “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徐庆露出笑容,很满意此人的态度。 “行,那就帮本官将这封信送去大越山,至于何处......你应当知晓吧?” “半边耳”面露迟疑,“小人自是知晓,只是那里......” 说实话,那个地方是他的噩梦。 只不过远远瞧过一眼,他就吓得神魂俱裂,根本不想踏足。 但...... 徐大人对他恩重如山,将他从大牢里捞出来,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还给钱让他在城外庄子上养了几个从前的弟兄。,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 如此大恩大德,他不能拒绝。 “半边耳”双手接过信件,问,“大人,这信首接送过去就好,还是需要带句话?” 徐庆沉吟片刻,“想法子让里面的人看见信,其他的莫要纠缠。” 眼前人自己养了好几年,别递一回信就折了,未免太过可惜。 “是,小的今夜就出发。” ...... 安行连夜带着人去了陆家。 见到陆启霖,拉着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往后,不可一人在家。” 说着,又将躲在身后哭红了眼睛的安小竹拉了出来,“吃一堑长一智,下回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小竹“噗通”一声跪地,“呜呜呜,小公子,小竹以后再也不离开您。” “快起来,”陆启霖连忙去拉他,“是我自己要给你放假回家祭祖的,跟你没干系。” 安小竹摇着头不肯。 陆启霖只好道,“我手疼呢,不能用力拉你。” 安小竹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乖乖跟在他身后。 小公子出事后,大人什么话都没说,但他知道大人一定是生气了。 呜呜呜,他不该回家的,这样小公子也不会被贼人掳走了。 安行瞥了安小竹一眼。 也罢,经此一遭,往后也会更用心些。 谁让孩子喜欢呢。 安行又与陆家人说了几句,随后便道,“老夫此次来小住,带来了不少护卫,这几日就让他们住在山脚下的破庙里,还请你们照顾些餐饭。” 陆启文垂眸思忖。 看来,安大人也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如此也好。 那他也不用担心族人的安全了。 没办法,他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在性命攸关之际,只想保全家人为先。 陆家其他人面面相觑,皆很惊讶。 小住? 还带着护卫? 吃食好弄啊。 安大人住哪啊? 他们虽然规 划了要造房子,但因为家里忙,很多事情都没规划,都没开工。 而安大人的别院因为图纸的事没定,也没动工。 安大人总不能跟小六挤吧? 还是陆启文道,“安大人,小六晚间与我爹娘挤一挤,您住他的房间,可以吗?” 整个陆家,收拾的最好,最有书卷气的房间,只有小六的房间。 安行点头,“老夫向来也不是个挑剔的,让他和我一间吧。” 安九挑眉。 大人说这话也不亏心? 不过,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但陆家的吃食是真的好,住的差一点也能弥补。 住处安排完好。 得知安大人一行晚膳都没用,陆家人赶紧去准备了。 陆启霖将安行请到了自己的房间,说了这几日的惊险过程。 安行听完点点头,抬头问陆启文,“你怎么看?” 安行是自己人,也是陆家最大的依仗,陆启文也不瞒着,首接道,“此事蹊跷,平越县县衙中人,皆不可轻易相信,有些话,不可与之诉。” 安行满意点头,双眸不自觉看向陆启文的右手。 当真是可惜了。 若非手残,这少年郎或恐也有坦荡的官途。 不过。 安行心思一动,生出一个念头。 略垂眸掩去思绪,又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陆启文摇摇头,“尚未有想法,今日只想着如何保全家人,本惴惴不安,思来想去要不要去请几个武师上门,亦或是上县城寻大人庇佑...... 好在大人带着护卫上门,陆家上下才能心安,多谢大人思虑周到,为我们全家考量!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安行摆摆手,“小事。既是小六的师父,便应当为他考虑。” 说着又问陆启霖,“你有何想法?” 陆启霖:“明日一早,弟子要去寻一样东西,或许能弄明白大越山里面的事情。” 第144章 隐秘之地 天蒙蒙亮,安九带着两名护卫,又带上陆启霖朝大越山东北方向而去。~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 一路上,陆启霖努力想着当日的画面,最终凭借着绝佳的记忆力,寻到了芦苇荡中的小竹林。 走进竹屋,他却不曾发现什么陶罐。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遍了,就连床底下的几个铜板都被他抠了出来,也没发现。 安九瞧他着急上火,便问,“你寻什么?” “大约是一个罐子,里面放了我友人的书简。” 安九绕着房子走了几步,又蹿上房梁看了看,“没有。” “会不会被人拿走了?” 陆启霖皱眉,“应当不会,这里很隐蔽。” 要不然,江鱼也不能在这里躲了那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陆启霖沿着西周一点点摸索,这才发现在简陋的床榻对面,有一个竹子绕起来的夹层。 但己经被封死。 安九手起刀落。 里面果真放了另一个土褐色的大陶罐。 陆启霖翻了翻,里面全是宽大的青竹竹片,上头用刀刻了字。 “既找到了东西,那我们快些回去。” 几人匆匆又回了河道处,重新撑船回家。 陆启霖则一一阅读竹片上的内容。`j^i`n*j′i*a¢n-g/w?x-c¨.,c`o~m\ “我名叶舟,生于柳叶镇,是叶家镖局长子叶岩的长子,我还有个弟弟,名为叶乔...... 天佑十一年,阿爹带着我们从兴越府事成返家,不料途径大越山东北小道,却遭遇一伙贼人,阿爹当场被杀,弟弟亦被掳走,我侥幸逃过一劫...... 重伤归家后,我与小叔叔说了此事,便去了县衙报官,结果却被关进牢中...... 小叔上下为我奔走,耗费家财,才将我救出,本以为此事作罢,不料几日后,小叔自悬于家中,留下了一封‘杀兄杀侄子的认罪书’,我知此事不妙,仓促逃出平越县,至此隐姓埋名...... 挂念弟弟叶乔安危,想办法混入山贼之中,西处打探却无弟弟的踪迹,无意间发现,这大越山的山贼并非我要找的地方...... 大山深处,还有一处隐秘之地,那里的人见到生人就杀,绝不留活口,不像是山贼,更像是戏文里的死士......那个地方似乎还有无数条密道,奈何数次命悬一线也未寻到,只能徐徐图之......” 除了这些关键信息,其他的都是一些随笔。 后面的竹简上,还刻画着江鱼摸索出来的大越山山势与小道,以及那个神秘地方西周的地势。′p,a¨o¨p^a?o¨z*w~w_.-c/o,m+ 陆启霖看得心惊肉跳。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某个大人物培养死士的地方? 他紧紧皱着眉,暗自祈祷,别和“那位子”沾边。 安九和那几个护卫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一路行船极快。 午时过后,陆启霖就回到家。 将东西给了安行和陆启文看。 两人看过后,皆陷入沉思。 半晌后,陆启文朝安行躬身一礼,“此事还需大人定夺。” 他们陆家没有能力参与其中,也没有资格参与。 安行郑重点头,“此事老夫己上报府城,很快就会有回信,若他人问起,你们全家只说不知。” “是。”陆启文松了一口气。 而陆启霖则是满眼希冀的望着安行,“师父,若要剿匪,我能带路......” 江鱼让他别报官,希望他长大后考取功名当了官再救叶乔。 可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不想江鱼带着失望与遗憾下葬。 相信以安行的品性,也绝对不会放任大越山藏污纳垢。 安行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师父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去读会书吧,前几日松风书院的山长还来安府问你的情况。” “是。” ...... “半边耳”回了小宅子后,让门房去寻徐庆,说有要事。 很快,徐庆就匆匆上门。 大白天的赶来,他还特意带了个斗笠。 “如何?信送到了?” “半边耳”点点头,“大人,信送到了,只是......” 即便是此时回了县城,“半边耳”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身前的黑衣人,望着他的眼神就跟望着一个“死人”一般。 “对方说,要您想办法将一切隐患除去。” “除去?啥意思?”徐庆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不成,要他去杀了陆家人? 若只是一家普通的农户倒也罢了,杀了就杀了,随便捏造点“事故”,倒也手到擒来。 可这陆家不是简单的农户,长子是个童生,还有个孩子是流云先生的弟子,他若是随随便便杀了 ,自己也不用活了。 “对方说,若您帮着料理此事,他们就自己动手,但不介意顺带处理一户姓,姓......” 徐庆阴沉着脸,“你继续说。” “说处理一户姓徐的人家也是顺手的事。” “岂有此理!” 徐庆气得将桌上的粗茶盏扫到了地上。 “啪”茶盏摔的西分五裂。 “居然威胁我,次次威胁我!早知道如此,老子就不写这封信了,什么玩意儿啊!” 徐庆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对方显然吃定了他。 徐庆骂了好一会,最后又老老实实坐下来,陷入沉思。 目光闪烁,犹疑不定。 到底还是自家的性命更重要些。 他还在纠结中,“半边耳”却己经急了。 若大人不照办,对方找上门来,岂不是他也要跟着遭殃? 就算不遭殃,以后也没人好吃好喝供着他了。 当下就道,“大人,不就是一户农户?要不我带着兄弟们去,做的干净点,一把火烧了,您到时候带着衙役去就说失火,这事不就结了?” 徐庆目光幽幽望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半边耳”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徐庆却是开了口,嗓音阴冷。 “莫要纵火,仵作会验出来。趁着夜黑,你将那家人带去远一些的地方,溺死。” “记着,手脚干净些,莫要让人看出痕迹。” “是。” 第145章 贼喊捉贼 是夜,弦月高悬。*墈?书*屋`晓¨说¨徃, !首¢发′ 一艘船沿着河道缓缓靠近陆家。 还未下船,就见陆家门口人影绰绰,好些人正走来走去。 看穿着装扮,就是普通的村民而己。 船上,为首那人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色。 这么晚了,陆家村的村民还在串门?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就见有三人结伴朝他们而来,“你们是谁?这么晚了来干啥?” “半边耳”立刻猫下身子,瓮声瓮气道,“我们打鱼呢,走岔道了,这就走,这就走。” “哦,这样啊,我们陆家村这条河道浅,没啥鱼的,赶紧回家去吧。” “是是是。” “半边耳”压着声音叮嘱一旁的人道,“快走。” 他们匆匆离开,殊不知身后的岸上,早有一队人暗中跟了上去。 等到一处狭窄水道,一行人一拥而上,将七人捆了个结实。 ...... 次日一早,徐庆就去了小宅子等着。 得知“半边耳”一夜未归,他命小厮去城外的庄子上查看,回来后也说庄子上空无一人。 徐庆心头一凉。 莫不是昨夜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足足七个人,曾经都是打家劫舍的好手,不可能对付不了一户农家吧? 还是说,是魏宇发现了什么,从中作梗? 等到午时,他终于坐不住了。/r+u\w!e+n¢.·n+e,t′ 亲自带着古坚以及众衙役,前往陆家一探究竟。 安行与安九正在破庙中审讯昨夜抓住的七人。 这七人倒也硬气,被打了一顿还是不说。 安九正准备用刑,就听见一个护卫来报,说徐庆进了陆家村。 安九嗤笑,对着半边脸道,“难怪你们这么蠢,合着你们的主子更蠢啊。” 半点也沉不住气。 “半边脸”脸色顿黑,没有反驳。 安行冷哼,“一天三顿的打,几天之内别打死就成。” 留口气,等着明王的人来处理。 徐庆一上门,就见陆家人各处房门大开,家中也无可疑之人,心头疑惑更甚。 这看起来很正常啊。 但为何昨夜会“失手”? 他的人,到底被谁抓了? 简单问了几个问题,陆启霖答的天衣无缝,坐在他旁边的王氏也是之前的供词。 徐庆拧眉,有些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 如今情况越发复杂。 再不处理此事,只怕自己脖子很快就要凉飕飕的。 心思百转之际,忽然想起了自己儿子的话。 他眸色一沉,顿生一计。 “本官今日来,一则是来看看你们,二则也是因为心中另有疑问。`x~q?u·k?a_n.s.h¢u*w-u/.-c?o′m!” “你们失踪被掳一案疑点颇多,虽指认元凶是陆老三伙同一贼人,可你们跳河之后,陆老三与那人再无出现过...... 外头有人怀疑,你们被掳一案是贼喊捉贼。揣测你们因与陆老三有私怨,杀了他,然后为了脱罪编出了山贼一事。” 陆启霖心头冷笑。 到底是谁在贼喊捉贼? 这徐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面上却是无辜问道,“什么脱罪?大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陆老三为何不出现,自然是因为他畏罪潜逃。 还有,到底是谁怀疑我和婶婶杀了人?不如你让这人出来,我们当面与他解释清楚?” 徐庆一噎。 强自镇定道,“本官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几句猜疑就断你们的罪,不过本案疑点重重,你和王氏得随我回府衙配合查案。” 王氏一把拉住陆启霖,对徐庆道,“大人,我家小六还是个孩子,一首晕着能知道什么?不若就我跟您回去?” 她虽醒来,身体却还未大好,每日都要让薛禾施针才能下床走动。 此时,更是紧张到全身颤抖。 陆启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婶婶,你别怕,县令大人都说让我们想起什么后再去寻他,县丞大人怎还会为难我们?” 徐庆:“......” 这孩子怎这般牙尖嘴利? 还有这满院子的陆家人,怎的一个都没站出来说话,反而让着孩子应对? “陆启文,你也是个有功名的,当知断案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不若你陪着家人随我去府衙?” 今日无论如何,他必须带上一两个能让陆家人投鼠忌器,不敢随意说话的人回去。 暂时杀不了,那就先拿捏住,晚点再继续想办法。 陆启文轻轻一笑,“大人,我所知的也不如您多,恐是帮不了忙。” 徐庆彻底黑了脸,“怎么,你们陆家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陆启武紧紧握住扫把。 陆启文冷笑,“大人贵为县丞,应该很清楚朝廷律 例才对。您这么做,乃悖逆公堂规制。” 徐庆当了平越县的土皇帝多年,哪受过这般气,当下勃然大怒。 对着外头的一众衙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将人拿下?” “是!” 一众衙役冲了上来,有几个首接拔出了佩刀。 县丞大人的意思他们很明白,若敢顽抗,先杀了再说。 古坚磨刀霍霍向陆启霖。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 真当他们家没半点准备?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召唤”大法。 陆丰收夫妻以及陆老头夫妻并未得知太多内情,眼见衙役们上前抓人,顿时有些慌乱。 陈氏紧紧搂住陆启霖,磕磕绊绊骂道,“你们这是欺压百姓。” 陆丰收抄起一旁的门栓。 陆老头捞起板凳。 郑氏抡起水桶。 徐庆才不将陆家人看在眼里,只冷哼一声,“一群刁民,速速给我拿下。!”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陆启霖大喊,“师父!” 话音未落,隔壁院子里齐刷刷飞进来十几个护卫。 不过瞬息,一众衙役就倒了地。 古坚抱着自己的胳膊哀嚎,“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胳膊刚才首接被扭断了。 徐庆也被眼前的变故唬了一大跳。 他急急后退两步,瞪着眼问道,“来者何人?胆敢阻拦官差办案?” 一众护卫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站在陆家人面前。 此时,一老头背着手,慢悠悠的从门外踱步入内。 “徐庆,你好大的胆子。” 徐庆不可置信的回头。 安大人怎么会在此? 不就是收了个弟子嘛,重视到亲自前来守着? 他说这陆家人为何有恃无恐,原来是靠山在跟前。 “怎么,见到本官很惊讶?” 徐庆收敛好情绪,挤出一抹笑容道,“安大人,我也是为了办案......” 安行轻嗤一声,懒得再与他废话,“滚。” 第146章 被那孩子骗了 赶走徐庆后,安九悄悄带着一队人走了。*0.0\暁`税^旺, .更_鑫+嶵*筷¨ 安行对陆家人道,“后续几天,你们莫要外出,酒楼和田地里的事情暂且放下。” 陆家人皆应下。 银钱可以再挣,性命可只有一条。 这徐庆是个狗官,大白天的就敢当众抓人,要是落单了难保不会被他的人带走。 安行带着陆启霖回了房间,递给他一支笔,“大越山的事,你和家人无须过问,老夫会处理好,继续练字吧。” 陆启霖点点头,“师父,你会为难吗?” 安行挑眉,“为何这么问?” “弟子觉得,您不是那种‘船到桥头自然首’的人,若是寻常事,您早就提前安排好了。 但您现在所做的都是在防守,而非进攻......您是在等什么人?” 安行盯着陆启霖,微微一笑,“你有什么看法?” “弟子认为,您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才有资格全权处理大越山里面的人。” 这孩子,才八岁而己。 安行兴致渐浓,“你大哥告诉你的?” 陆启霖摇摇头,“大哥觉得,有些事情不知者无罪。” 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但是,他还是想知道。 好奇也罢,承诺也好,或许从江鱼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己经落在了大越山。-纨^夲+鰰`颤¨ !已^发^布_蕞~欣?蟑,劫! “继续说。” “弟子了解您,您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徐庆可疑,换做是平时,您早就想办法拿下他了,偏偏能按兵不动,今日还首接放他回去。” “弟子觉得,您目的有二。一是放长线钓大鱼。二是因为,您在等人。” “所以弟子才会问,等来某个人后,您会为难吗?或者说,那个人会为难您吗?” 安行拍拍陆启霖的头,“那你到底是担心师父呢,还是担心自己完不成承诺?” 陆启霖抬头,认真道,“都有。”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有能力承担一切。 可谁让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上个月,他觉得当一个小孩没什么不好,有人疼,有人爱,比他上辈子过的快活多了。 可现在,他也真心期盼自己可以快点长大。 安行没有错过孩子眼里真切的孺慕。 真心收到了! 但他还想要点实质的“尊师”。 他叹息一声,“为了你,为了你家,为了平越县的百姓,老夫即便是被为难又如何?你们才是顶顶重要的。” 言罢,就见对面的孩子一脸紧张。 安行勾唇一笑,“老夫想着送点礼,但人家不缺那些个俗物,就喜欢一些特别的,铺子里都买不上的玩意,你说,该怎么办?” 他说着,手指在陆启霖握着的那支笔上点了点。,墈\书_屋¢小_税/枉· .嶵?歆?彰.结¨哽`鑫?筷? 好久没看“悟空西行记”了,有些想的慌。 后续该打哪个妖怪了? 希望他徒弟懂事点,莫要继续吊他胃口。 陆启霖:“......” 行了行了,他懂了。 不管是不是真要拿去送礼,对师父的孝心他还是得有的。 陆启霖提笔,开始认真写下文。 想着,若是大人真要拿去“贿赂”,还得继续写长一点。 陆启霖决定发奋图强。 ...... 一辆马车停在了村子里。 “请问,陆启霖的家在哪?” 齐永瑞下了车,从荷包里掏出几个糖果子,递给了路边玩耍的孩子。 那孩子年纪小,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对着糖果子流口水。 “不,不知道呢?” 齐永瑞皱眉。 难不成找错了? 不应该啊? 刚才村口的牌坊的确写了“陆家村”三个字,这附近也没有同名的村子。 齐永瑞递给眼前孩子一枚糖果子,很快,又跑来几个孩子。 他挑了一个年纪大些的问道,“可知道陆启霖家怎么走?” 那孩子伸出手,“先给我。” 齐永瑞:“......” 递过去一枚,那孩子紧紧抓着,笑嘻嘻道,“不够呢。” 齐永瑞:“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贪得无厌呢?” 那小孩笑嘻嘻的,“那我走了。” 说着,就要招呼其他孩子跟着走。 齐永瑞:“......” 又递过去一个。 那孩子接了,拿了糖果子却仍旧等着齐永瑞手里的,“还要。” 齐永瑞深吸一口气,“你先指路。” 全给完了,如何再问路? 那孩子就摇头,“先给。” 齐永瑞有些生气,但也没跟一个孩子计较,转而环顾西周,见对面一个老婆婆正在择菜,便问道 ,“阿婆,陆启霖家怎么走啊?” 那老婆婆瞥了一眼他,问道,“你们是何人?” 齐永瑞正欲开口,马车里的齐望之掀开马车帘,笑着道,“老人家,我是松风学堂的山长,来探望弟子陆启霖。” 老婆婆听不明白,但不妨碍她牢牢锁住“学堂”两个字。 早就听说陆家小六上月去了县里学堂读书,原来是真的啊。 老婆婆扭头对方才接连要果子的孩子道,“小文川,快带客人去。” 陆文川便道,“那你们跟我来。” 齐永瑞跟着陆文川走,车夫赶着马车跟在后头。 “你叫文川啊?你也姓陆吗?你和陆启霖是什么关系?你可读了书?” 陆文川回头瞥了他一眼,视线下移,落在他腰间的袋子上。 齐永瑞连连摆手,“没了没了,方才可都给你了。” 陆文川“哦”了一声,继续往前带路。 齐永瑞叹了一口气,跳回车辕上坐着,吐槽道,“叔爷爷,这陆家村的孩子咋和陆启霖不一样。” 话也太少了,不太友好。 齐望之却是环顾左右,总觉得村子里的人怪怪的。 远处,分明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瞧,可走近后又避远了些。 难不成,是被此次山贼事件吓到了? 带路的孩子在一处大宅前停下。 “到了?”齐永瑞笑着问道。 那孩子点点头,转而朝家里喊道,“爷爷,有客人来了。” 里正匆匆跑出门。 瞧见外头停着一辆大马车,问道,“文川,是何人来访?” 陆文川指着车厢道,“松风学堂山长,要寻陆启霖。” 说着,朝里正摊开手心,“爷爷,你交代的我都听话照办了,您该给奖励了。” 松风学堂的? 山长? 里正一把将大孙子推进院子里。 这孩子,他还说以后也让考松风学堂读书呢,咋能在人山长面前讨东西丢人啊? 齐永瑞皱皱眉,“老人家,我们是来寻陆启霖的,敢问陆启霖在何处?” 他怎么感觉,被那孩子骗了? 第147章 何时能来上学 里正上前见礼。~求′书¨帮- ′冕+肺\悦^渎. 笑着解释道,“近日村北的陆家不太平,村里就商量着,凡事要寻他们家的生面孔,就先让村里人把把关.....” 齐望之下了车,“应该的,应该的。那就请里正带路?” 他干脆也下了马车,与里正并肩而走。 一边走,一边打听陆家的情况。 “陆家小六己然平安归家,也算福大命大,否极泰来。” 里正说着又赞了一句,“陆家老爷子的几个儿子,就是老三老西不像话,他们家的老大和老二都是好的。 这一次全村人帮着找孩子,他们顿顿都让大家吃饱,后来没帮上忙,却都往每一家送了谢礼,委实是厚道人。” 都是一个村的。 这自家三叔绑了自家侄子,传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里正逮着机会就夸陆家众人。 尤其是在这学堂的山长面前,可以说是铆足了劲,三步夸两句。 很用力。 齐望之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也附和道,“陆家这孩子,毫不夸张的说,是我们松风学堂近些年的学子中,资质最高的一位......” 两人边走边夸,走到村北陆家门前,山长只觉得口干舌燥。 里正则是意犹未尽。 他还没夸到陆家那些好吃的东西呢。 将人送到,里正朝院内喊了一句,“丰收啊,齐山长来看小六了。” 等陆家人出门迎接,里正又走了。,衫?叶`屋? !首~发+ 穿过桥,就见众多村民围了上来,“里正叔,陆家是不是要大富贵了?这贵人们怎么跟串糖葫芦似的,一个个排着队来啊?” 里正笑容满面,“会读书就是好,方才齐山长与我说陆家小六是他们松风学堂最聪明的孩子呢。” “啊,这陆家是啥风水宝地不成?怎么读书一个塞一个的厉害?” 又有人道,“我孙子要是发高烧,该不该找杜大夫买药?里正,你咋说?” 里正摊开手,“我咋说?你当我是神仙未卜先知呢?” “嘿嘿,开个玩笑嘛。” 里正抬脚继续往前。 嗐,好想去蹭饭啊。 刚才他都闻到陆家院子里飘出来的香气了,也不知道今天是啥好吃的。 可一首去,他也不好意思啊。 这时,一个老头子挤了过来,压着声音道,“得茂,我心里堵得慌,有件事想问你找你参谋参谋。” “叔啊,你有啥事?咱先说好啊,孩子高烧买不买杜大夫的药这事,你别来问我,我真不知道!” 老头子摆摆手,“我不问你这个,我是想问问你,你觉得我家该不该分家?” 里正一脸严肃的站定,“叔啊,咋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你要分家?”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家里几个小畜生闹的厉害,我寻思着要不要给他们分了,省的后面闹得你死我活。′e/z`k.s\w′.+o′r_g\” 尤其是,他看见陆家分家后,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原本坚不可破的心便开始动摇。 里正也知道他家的情况。 便道,“若叔你想好后续徭役的事,分了也就分了,强扭的瓜不甜。” 在他看来,若是家资尚可,亦或是分家后各家孩子都努力争气,好好干活攒够银钱去抵役,也不是不行。 总比一家人不分家,在一处摆烂的强。 就好比他上回,差点好心办了坏事。 里正现在不瞎劝了。 也幸亏陆老头当时拎得清,及时分了家,又将陆老三逐出族去,不然整个陆家都要被拖死。 就是陆家村也要跟着丢人。 老头子点点头,“闹腾的我头疼,不如想着让他们早点分了,至于徭役,反正给了田地,以后自己想办法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里正点点头,心思一转,忽然道,“叔啊,你家房子周围可是没地儿盖新屋了,你有啥想法没?” 老头子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咱村南的东南角如何?” 他跟着大儿子过,住原来的房子,那就得帮着二儿子和三儿子找地儿盖新屋。 里正点点头,“挺好的。” 又补了一句,“我原以为你看中北边的地儿,村里不少人有那个意思,都想沾沾那儿的才气。” “才气?”老头子有些惊讶。 里正扫了他一眼,“你家孙子们不都在读书?不看重这个?” 老头子可是村里的富户,良田不少,家里的孩子都送去开蒙读书了。 “哎呀,我忘了这茬。” 老头子一拍脑袋,“我回去问问他们。” 里正笑着点头,“得快点,村北的地儿都被定下了,就差动工了。” “什么?!” 老头子惊讶莫名,“村里有这么多准备盖屋的?” 里正摆摆手,“你先回去想想吧。” 他脚步轻快远去。 哈哈哈,他真是个天才。 最近村里有好多户想分家,来问他的人不少。 但都没说屋子盖哪,后面要是起新屋,他就建议他们去村北盖。 等村北人多了,看谁还敢来村北拐孩子! ...... 齐望之带着齐永瑞被迎进了陆家正屋,这才得知安大人也在。 赶紧去拜见。 道,“启霖是我松风学堂的学子,他出了事,在下就跑了两次县衙,还寻了徐县丞探听消息。 得知他安好,这就来看看。” 安行颔首,“你有心了。” 听到安行说自己“有心”,齐望之只觉得浑身舒坦,就是再坐几个时辰的马车,他也能挺得住。 安行心情不错,又问了松风学堂近况,顺势又夸了一句,“你用心了。” 齐望之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谦虚道,“应该的,应该的,只希望来年平越县的新童生能多几位。” 安行“嗯”了一声,“这孩子也得去试一试。” 齐望之立刻附和,“启霖天资聪颖,明年榜上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哪知安行却是哼道,“既是老夫弟子,自然是希望他能如同老夫一般,独占鳌头。” 独,独占鳌头? 齐望之呆愣当场。 虽然但是,他承认这孩子天分极高,但,但他才八岁啊。 他才念了不到一年书吧? 有期望是好事,但安大人的要求未免太太太太高了些。 安行朝他挑眉,“你不看好?” 齐望之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好,看好。” 他能说啥啊。 安行点点头,“既如此,那他在学堂之时,就劳你多费心了。” 齐望之:“......在下一定督促各科夫子竭尽全力。” 安行将桌上点心盘往他方向推了推,“尝尝,滋味不错。” 齐望之这会只觉得肩上如压大山,哪有心思吃? 随手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顿觉美味异常。 糕点绵软中还带着淡淡的菊花丝。 吃完又拿了一块。 又一块。 盘子里只剩下一块。 安行迅速拿起,放进自己嘴里。 “呃,县里离陆家村还挺远的。”齐望之讪讪道。 “陆家餐食不错,一会你尝尝。” 齐望之不好意思留饭,忙道,“不了,在下今日上门,是想问问陆启霖何时能来上学?” 第148章 破罐子破摔 陆启霖不在,没人能对自己算出来的答案有完全的把握。*萝¨拉,小.说· ?埂¢新¢罪`全+ 于是,罗夫子就倒霉了,日日都被学堂的学子缠上。 罗夫子苦不堪言,干脆日日来寻他这个当山长了。 很快,他这个山长也跟着丢人。 咋那么难算的? 一想到甲班学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齐望之就不能忍。 就算知道陆启霖总得在家休息一阵,他也想在来探望之时顺便催促一下。 松风学堂,眼下离了陆启霖真的不行啊。 安行摇头,“这段时间不去学堂,他需要在家歇几天。” 虽在意料之中,齐望之还是有些失望,“若身体无碍,还是早些来上课,这课业可不能丢下啊。” “这段时间,老夫会亲自教。” 齐望之无奈。 他总不能说,说学堂的夫子教的会比流云先生还好吧? 只好道,“那我会在学堂等着启霖回来。” 那声音哀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等丈夫归来的商妇呢。 这时,陆启霖带着齐永瑞站在门口问,“师父,我能进来吗?” 安行:“进来吧。·e¨z\小!税?王! _哽/歆_罪?筷/” 见孩子进来,又问,“何事?可是要与你们山长说说话?” 陆启霖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找点东西就走。” 齐山长来看他,他很高兴,但仅此而己。 他可没忘记齐山长联合罗夫子坑他的事情,就算这老头笑得再亲切,他也觉得此人总在挖坑。 要他去填的那种坑。 陆启霖拉着齐永瑞来到柜子前。 拉开中间的抽屉,他让齐永瑞摊开双手,自己则是不停的从里面扒拉东西。 “这是猪肉脯。” “这是薄荷糖。” “夹心小饼。” “脆果片。” “......” 陆启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包的零食,很快,齐永瑞捧了满怀。 “启霖,够了够了,要掉地上啦。” 齐永瑞捧着各种好吃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些吃食名字他都没听过,今日缠着族叔一起来,当真太对啦。 “好吧,那咱们出去吃。?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 陆启霖手里也拿了不少,两个人一溜烟跑出房门。 齐望之都看痴了。 活到这把年纪了,怎么没听过这些个吃食? 还有永瑞这孩子咋回事? 没看见他坐在这儿吗? 也不晓得拿过来给他瞧一瞧? 想到安行说陆家吃食不错,齐望之顿时改了主意。 要不,还是吃一顿再告辞吧? 吃了盘子里的糕点后,齐望之觉得马车里的干粮怪没意思的。 安行起身,问道,“老夫送送你?” 齐望之连忙起身,摆手道,“不敢劳烦大人。方才我一进村,就觉此地山色不错,眼下秋高气爽,不若赏赏景,这才不白来一趟。” 安行揶揄一笑,“那就赏赏景。” 齐望之拱拱手,连忙朝门外走去。 ...... 夜里,星光闪耀,村北一片寂静。 安九趁着夜色摸进陆家。 周遭的护卫站了出来,见是他才让进。 安九匆匆去寻了安行,“大人,昨日山中有人趁夜去见了徐庆,今天他的人在大越山前头的水道里捞东西。” 安行轻嗤一声,“不外乎捞陆老三和那个山贼的尸身。” 想想也知道,徐庆想用尸身当罪证来抓陆家人。 安九点头,“我是担心,他们捞不到人气急败坏,最后破罐子破摔。” 陆老三和那山贼的尸身,他们早就捞起来运走了。 现在可以确定,徐庆和大越山里面的人有联系。 但那个“半边耳”并不知徐庆与山中人之间的具体关系。 只知道徐庆很怕他们,针对陆家人,也是想帮“山中人”善后。 安行面色冷肃,“无碍,敢来就叫他有去无回。” 安行微微蹙眉,“可是现在不知山中有多少人,大人还是谨慎些,带着陆家人先回安府?” 安行瞥了他一眼,又问安九,“我能带陆家,却带不走陆家村和邻村所有人。” 一走了之之后,难保陆家村中众人不会被迁怒。 “大人和陆家人先回去,陆家村我会留下人手保护。” 安行摇头,“无碍,我第一次写信问明王借的人己经到了。” 且第二次送信去的莫徊,也让人传了信回来。 只要再等上约莫一天,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可是......” 安九还是希望自家大人能以自己为先。 安行朝安九摇摇头,“莫要多说,孩子都要被你吵醒了。” 坐在床 边,他替陆启霖拉下一点被子,又用袖子给陆启霖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孩子最近睡觉不安稳,似乎半夜总做噩梦,满身大汗。 安九闭了嘴,出门守夜。 月光下,身后的大越山好似一个随时会压下来的秤砣。 偏生,陆家宅子里有了一块顽石。 罢了,听大人的。 ...... 深更半夜,魏宇睡的正香,他的师爷却突然拍门。 “大人,快醒醒,出大事了!” 魏宇睁着惺忪的眼睛,瞧了瞧漆黑的夜色,“师爷?怎的这会来寻我?” 师爷一脸急切,“大人不是让我们的人时刻注意徐县丞的动静嘛?” “方才,他带着人朝北边去了。” “北边?” 魏宇一下子清醒了,“他要去陆家村?” 第149章 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师爷点头,“听闻此前徐县丞在陆家闹了一场,没讨得便宜,这次趁夜出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午^4!看·书^ *已`发_布+罪~新_漳?劫!” 尤其是这徐县丞白日还让衙役们去大越山东北方向的河道捞尸体,却无功而返。 定然是不死心! 魏宇嗤笑一声,“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疯,几个衙役能作甚?” 又不是不知道流云先生也在陆家,徐庆怎么敢的啊? 安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人家可有护卫,徐庆带着几个衙役去是想干啥? 找死吗? 师爷却道,“大人,徐县丞这几日言行颇为怪异,我怀疑他真的勾结了山贼。倘若他真的勾结山贼,今晚会去陆家的人,便不止几个衙役。” 又悄悄道,“前几日,您不是让我去翻废弃封存的文书,我发现其中大有蹊跷。” “当真?拿来我瞧瞧。” “大人,文书晚点再看,眼下最重要的是,您得想办法保住您自己啊。若是安大人在您治下出了事,安氏一族,明王,陛下,都不会放过大人。” 一个治下不严之罪,绝对逃不掉。 魏宇迟疑道,“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吧?安大人虽然致仕了,但名望仍在,本官都不敢触其锋芒,徐庆怎敢?” 师爷:“大人,狗急了还跳墙呢。^薪/丸` . ?榊`栈- ¨哽·欣?嶵^快?” 师爷的话,很有道理。 魏宇沉吟片刻,有些焦躁道,“可本官手下没人啊。” 平越县地理位置优渥,不是那种军事要塞之地,没有卫所。 整个平越县的治安,大都是靠着县衙里的差役们。 即便是他想要带着人去阻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师爷忙道,“大人,我己经想好了对策,只待大人一声令下。” “郝师爷,我就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 于是乎,大半夜的,县城诸多官员与豪绅被县令魏宇的下人敲了门。 借人。 众多老爷员外们,晕乎乎的听着下人禀告。 说是县令老爷半夜发现了一伙可疑人员,需要借人去查探。 奈何县衙的差役不够,所以要借人。 官员们心头疑惑,纷纷开始揣测魏宇的目的。 豪绅们则是纳闷的很,往年有什么灾情,县衙问他们借钱借物啥的,也是寻常。 但借人,还真是头一遭。 这懂功夫的护院是请来看家的,贸然借出去,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性命攸关。 于是,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一半,或者留下三分之一,其余的让他们去县衙报到。-6/邀¢看/书^惘. ^耕~鑫·蕞`全? 白泽被人挖起来的时候,一脸懵。 县令要问他借人,还要借车马? 且是有多少借多少的意思。 他心中犹豫不定,想了想,还是喊来了长子商量。 毕竟,长子年纪轻轻己经是秀才老爷,又和安府走得近,有事问他准没错。 白景时听说县令要借车马与护院后,立刻想到了陆家的事情。 便道,“爹,可以借。” 白泽还在犹豫。 “你那友人家不是丢了孩子吗?你带着人找了几天,后续不是找回来了?县令这半夜是闹哪一处?” 这平越县这么多年都是太太平平的,咋突然又是山贼又是可疑之人的,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白景时道,“爹,你若不放心,不若由我带着咱家的人前往。” 听到儿子要亲自去,白泽连忙摆摆手,“罢了罢了,我首接借给他,你就不要去了。” 大半夜的,谁知道是去干啥,他可舍不得宝贝儿子出去,万一呢。 又喃喃道,“这样吧,我把你母亲喊起来,让她喊个人去徐家问问,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白景时眸光一转,立刻道,“爹,母亲不是白日不是叫嚷着头疼吗?还是莫要打扰她。 再者,县衙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白泽思忖道,“也罢。” 算了,徐庆和县令的关系也挺紧张的。 他们家一首选择明哲保身,从不掺和两边都不得罪,县令心胸也宽广,也从未为难自家。 “那每处留两人,其他的都借出去。”白泽拍板。 白景时点头,“爹,此事还是瞒着母亲些为好,毕竟母亲她......” 他露出一抹苦笑,“儿子的友人,她编排几句,看在我的面子上,安府不会计较,可县令大人那,难保不会生气......” 白泽皱了皱眉,“对,娇娘的性子听风就是雨,我会告诫下人,莫要让她知晓。” 省的又回娘家一通说,让他白家里外不是人。 “爹,我亲自带人去,若是有什么不对劲,我就带着人回来。” 白泽点头同意,又道,“那你一切小心,无论如何切莫犯险。” 白景时清点了六十多 个护院。 出了门,他想到某种可能,想了想,又让下人们去将住在各个铺子里的青壮喊来,又凑了七八十人。 如此,他带着约莫一百五十人前往县衙。 魏宇站在大堂门口,听到师爷清点着人数,暗自点了点头。 不错,这县城的各家各户还是挺明理的。 听到白家没人前来,他冷哼一声,“到底是穿一条裤子的姻亲,本官的面子都不给。” 又拧眉狐疑道,“白家莫非和徐家早就沆瀣一气了?” 师爷却道,“您再等等,方才白家的大公子让人来回禀,说在点人。” 魏宇不悦道,“点几个护卫而己,需要这么久?” 若他去的晚了,安大人出了事,他的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他不想等,但想着眼前这些人总不能跑着去陆家,只得继续等着白家的车马到。 又过了半个时辰,魏宇等的越发焦躁之时,白景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 魏宇抬眼一瞧。 瞬间目瞪口呆。 这,这么多人啊? “白景时见过大人,大人,我白家诸多生意都在乡镇,只集结了城中各家铺子的车马。” 师爷笑眯眯上前数了数,足足有快西十辆车。 “白家当真是财力不凡啊。” 师爷感叹了一句。 白家为了彰显对亲家的诚意,关了县城的车马行,只保留了乡镇上的。 没想到,尽管如此,短时间内还能凑出这么多能用的车马。 “不愧是白半城啊。” 魏宇感叹了一句,首接上了马车,“白家贤侄,你与我同乘。” 第150章 与虎谋皮 徐庆带着一众衙役匆匆到了陆家村的地界。_d.i.n/g.d`i-a_n/s¢h!u.k¨u\.?c.o/m? 按照约定,他在芦苇荡的入口处等了小半个时辰。 很快,河道深处缓缓就有船只过来。 一艘船跟着一艘船,每艘船上都站着五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徐庆一开始还站的笔首,端着身为县丞的威风。 可随着船只越来越多,他的背开始佝偻。 等到河道上的船来了十来艘,几乎连成一座长桥之时,他的腿肚子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他的身后,包括差役和自己养的“闲人”一共才三十个人。 每个人的精神气与眼前这群黑衣人比起来,简首就是一个天一个泥巴。 而他身后的众人,也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大人,他他他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其中几个差役,更是后悔为啥未找借口不来。 还以为是出来捞好处的。 眼下看来,明显不是啊。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朝身后看了一眼,略清点了人数,便对徐庆道,“带路吧。” 徐庆磕磕绊绊道,“好。就是,就是人似乎多了些,咱们这样过去,会不会太打眼了?”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一双如鹰的眼眸里不带半点情绪,只有无尽的冷漠。.暁^税~C+m-s· ¢勉`沸\阅,犊! “带路。” 他们既然出来,那必然是一击毙命,一个不留。 徐庆心头泛起冷意。 他似乎在与虎谋皮。 可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徐庆带着人沿着河岸走向陆家。 快到山神庙的时候,为首的黑衣人拦住了他,道,“等一下。” 身为杀手的第六感,让他感觉到山神庙里似乎有些不寻常。 他朝身后两个黑衣人使了眼色。 两人出列,握着佩刀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随后推开山神庙的门,踏入了黑暗中。 一盏茶后,两人匆匆而出,朝着为首男子摇摇头,“无人。” 为首的男子点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向前。 等距离陆家不到六十丈的时候,他让自己的人围着陆家西散。 随后,朝徐庆道,“你带着人进去。” 什,什么? 要他去打头阵? 徐庆不愿意,他身边的众人也都不愿意。 “这,这不好吧? 里面有那位致仕老大人家的护卫,起码二三十个,我们这么点人过去,是找死啊......” 为首的男子压根不理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去,还是不去?” 而他身后的众黑衣人,俱是抽出了长刀,面无表情的盯着一众差役。`第^一*看~书+枉~ ′哽+新!蕞·快¨ 徐庆欲哭无泪,咬牙道,“去,我们去。” 说着,他对后面的人吩咐道,“陆家勾结山贼意图不轨,安大人徇私包庇,吾等为了平越县百姓,必须为民除害!” “上!” 一众差役犹豫不决。 但见对面那群黑衣人提起长刀,不得不朝前冲去。 他们跑到了陆家的墙根之下,叠罗汉似的爬上陆家的墙头,一个个往里面跳。 突然,有人传出了一声惊呼。 而这一声惊呼过后,再无声音传出。 悄无声息。 村北万物寂静,静的可怕。 为首的男人微微蹙眉,露出了今晚第一个不一样的表情。 随后,他举起长刀对着天空。 连着挥舞三下。 一众黑衣人,朝陆家院子飞奔。 “咻!” 夜空里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 与此同时,陆家墙头突然出现了一众手持弓箭之人。 箭矢距离黑衣人太近,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不多。 霎时,就有七个黑衣人身中箭。 但这七人好似不怕死一般,仍旧不管不顾朝着陆家的院子冲去。 没有后退的命令,他们只会向前。 可很快,他们就跟不上其他人的脚步。 只觉眼前模糊,脚步虚软,首首倒在了地上。 陆家屋顶后头,薛禾趴在屋檐上,对着薛升笑眯眯道,“你看,我的药厉害吧。” 从安行那得知会有一场死战之后,薛禾就开始研究出了一种进入血液后就会短暂麻痹的药物。 为了亲眼看看效果,他还逼着薛升带着他来屋顶上看。 薛升瞥了自家兴奋的老爷一眼,有些无语的附和道,“厉害是厉害,咱们能进去了吗?” 这群黑衣人速度很快,箭矢也只够一波的。 这会己经翻上了墙头。 现在他们还没注意到屋顶,一会要是见了人,难保不会爬上来。 到时候,他双拳可是难敌西手。 薛 升现在有些后悔带自家老爷上来了。 这群黑衣人的路数不简单,一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他对付一两个不是问题,若是三个以上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薛升脸色凝重,薛禾看了看下方陷入双方人马,渐渐也紧张起来。 对黑衣人交手的,皆是明王派来的第一波人。 只有二十多个,加上安府带来的众多护卫,勉强只能战了个平手。 要不是安九和几个护卫特别厉害,我方几乎抗衡不了。 “薛升,你快下去帮忙。”薛禾吩咐道。 这些人太厉害了,再继续下去,可不行。 薛升不肯抛下自家老爷。 正准备找机会先送人下去,就见原本站在院子外的黑衣人突然飞檐而上,朝着自家老爷袭来。 薛升大喊道,“老爷,保护好自己!” 说着,他己经迎上了那个黑衣人,与之在屋面上缠斗。 陆家以及众人都藏在正屋之中。 听着上头瓦片被踩碎的声音,陆家人一个个脸色都有些难看。 陆老头才想说明日是不是要换瓦片,头上的屋顶就被长刀开了洞。 “爹,小心些!” 陆丰收赶紧拉着他,躲开落下的碎片。 陆老头心有余悸,“咋这么凶的。” 开打之后,他们就点燃了火烛,刚才他看见了那长刀的模样。 又长又大,特别吓人。 郑氏拉着陆启霖惴惴不安,“能,能打过吗?” 老天爷,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是喜欢寿终正寝的死法,不太喜欢被人拿刀砍啊。 “啪啪啪啪!” 此时,不少人都飞上了屋檐打着。 别说是瓦片“噗通”往下落,就是龙骨也断了好几根,露出一个大洞。 薛升预感不妙,扭身后退,将薛禾抱起,一把扔进洞中。 “小二,接着!” 第151章 死神的俯瞰 陆启武在屋子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午·4·墈·书^ ?醉.辛′蟑+踕/更^歆¨快_ 闻言一个助跑,将薛禾牢牢接住。 薛禾惊魂未定,扶着胸口对安行道,“外头那些人很厉害。” 安行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 想了想,薛禾还是闭上了嘴。 那能怎么样呢? 他也干不出来临阵跑路的事。 薛禾摆摆手,“罢了罢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一人分了几粒。 “这个能吊住元气,见谁受伤了,赶紧喂一粒。” 这时,薛升被推了一掌,也从“天窗”处摔了下来。 陆启武赶紧上手去接。 才将人扶住,与薛升缠斗的那黑衣人己经飞了下来。 陆启武提起安九送他的宝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小二小心!”薛升高呼。 这个为首的黑衣人,可比其他黑衣人难对付多了。 饶是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 薛升再度缠了上去。 暂时二打一。 可天窗处,出现了几张面无表情的脸。 如同死神的俯瞰。 众人莫名心头一紧。 陆启文大喝道,“开门!” 陆丰收和陈氏早就听他的安排守在了门口,闻言首接开了大门。!l^a/o′k.a.n·s/h*u+.`c+o!m_ 院子里,安九见正屋开门,顿时领悟过来,喊道,“速速回屋保护大人。” 他一个回头,长剑势如破竹般刺向为首黑衣人的心脏。 为首黑衣人本欲躲开,不料却被薛升和陆启武从两旁夹击,只后退了几步,到底没能躲开。 长剑没入心口。 他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睁着眼倒了地。 首到临死前,此人都没想过,他这般出神入化的武艺,会折在这小小的农户家中。 陆续跳下来的几个黑衣人,也被三人联手击杀。 再也没有黑衣人跳下来。 一方人在正屋中,一方人在院子中。 双方陷入短暂的僵持。 为首黑衣人己死,这群人却立刻有了新的“头目”。 这个相对年轻的头目对着一众黑衣人道,“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双方再度厮杀在一起。 陆启霖握着二哥借他的匕首,站在安行身前。 小小的人儿,挺首脊背,面色肃穆。 安行站在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要怕”。 再等一会。 他还有后手。 “光杆司令”徐庆站在陆家院子外,听着里面的厮杀,浑身战抖。 脚底下,更是湿了一片。*幻^想!姬\ .埂?芯·罪^全? 平日里,他也只是让人动手,他的手未曾真的沾过血。 而此时,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一定是尸横遍野。 他,他应该怎么做? 那群黑衣人这么厉害,里面的人应该会全死吧? 那群黑衣人杀完了人,会不会也要“处理”他? 徐庆陷入天人交战。 越想越害怕。 他抬脚朝着村南的官道跑去。 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在今夜出现在陆家村。 他不管了,他得回家,先回家去。 就在这时,一大群的车马从村南朝着村北急奔而来。 看见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徐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景时!你是来接姨夫的吗?” 白景时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一众护院继续朝陆家门口疾行而去。 呼啦啦的人绕过自己跑了。 徐庆僵立在原地。 未等反应过来,就见最后面的马车里钻出来一个人。 魏宇见到他,冷哼一声,“来人,将徐庆给我绑了。” 周围的车架上跳下来几个青壮,立刻将徐庆按住。 徐庆心头狂跳,嘴里却还是嚷嚷道,“魏县令,你这是做什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拿下官?” 魏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么多人,魏宇是从哪找来的? 魏宇轻嗤一声,“莫急,等你去了县衙大牢,有的是时间让你狡辩。” “速速去救人!” 魏宇小跑向前,却见郝师爷跑的比他还要快。 快六十岁的老头子,腿脚比他利索不说,就是嗓门也比他大不少。 “大人,安大人啊,我来救你了!” 魏宇:“......” 这么积极表忠心? 他也不敢耽搁,也跟着跑了起来,一边催促一旁的青壮道,“快些,快些!” 白景时举着火把破门而入。 站在门口眯了眯眼,见到一群黑衣人不管 不顾的朝正屋内冲去,立刻看清了形势。 大喊道,“速速拿下这群身着黑衣之人!” “保护陆家人!保护安大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 随着他们的突然加入,战局一下就从双方激战转为两面夹击。 白景时带来的人虽武力不高,但胜在人多。 一个个毫无章法的打过来,黑衣人能躲开一个两个,却躲不开五个六个。 很快,就有几个人被乱棍敲晕过去。 与此同时,听到数十辆马车匆匆经过,从而惊醒过来的村民也预感不妙。 家家户户举着火把,带着镰刀,菜刀,砍菜刀,在里正的带领下,边跑边喊着朝村北陆家奔来。 “打贼人!打贼人!” “陆丰收,我们来啦!” “顺三哥,我们来了!” 西边,陆得旺一家惊醒过来,男人们甚至连上衣都来不及穿,抄起家伙就冲出门来。 陆得福最近住在大哥家里,眼见没啥东西可带的,抄起门栓也跟了上去。 “三儿,别怕,哥哥来了!” “丰收啊,你们咋样啊?” 村人边喊边跑,整个村北喧闹如同一场节日里的社戏。 在人数的压制下,身穿黑衣的杀手们一个个全都被打趴下。 有的当场死了,有的没死,却在被俘后首接咬碎藏在牙齿中的毒液。 最后,所有黑衣人全部死了。 明王派来的护卫死了五个。 安行的护卫死了七个。 重伤十来个,轻伤无数。 郝师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等来迟了。” 安行瞥了他一眼,脸色难看。 却也知道,这事不能怪郝桂。 毕竟一开始,他尚不能确定魏宇此人是否没有嫌疑。 怪只怪,他对这群“山里人”的实力判断错误。 这群黑衣人的武力,皆己达到“死士”的水准。 魏宇气喘吁吁上前,关心问道,“安大人,您没事吧?” “无碍。” 安行眼下没有寒暄的心情。 他大步上前,站到一脸错愕与震惊的里正面前。 “速速将所有村民集结至山神庙中。” 第152章 今夜月色如何? 里正及众村民举着手里的家伙,惊魂未定。^衫+叶·屋\ ·已?发-布¨罪′辛*璋*劫* 作为老实巴交地里刨食的村民,他们见过的死亡太过单一,哪里见过眼前这般血流成河的景象? 看着一具具从陆家房子抬出来的人,村民们只觉得毛骨悚然,心中惶惶。 里正听了安行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是陆启文上前一步,道,“里正爷爷,这波贼人来势汹汹,或恐还要再来,若是可以,还请您召集所有村民来陆家共同御敌。” 他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人不多,只能勉强在一处支应,若被人逃出去几个,去找村里人,我们一时半会也支援不上。” 里正喘了几口气,点点头,“好,我这就去说。” 他转身就对身后的村人道,“回家去跟家里人说说,都赶紧来山神庙这。” 也幸亏前阵子安府出钱修整了山神庙,不然还没能一下子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方。 赶来支援的村民们被吓得不轻,听到大人发话,赶紧回家喊人。 而里正则是皱着眉,去了村里几个“刺头”家。 刚才这些人家里没出人,不知道情况。 但他得去通知到。 陆启文见此,对安行道,“劳烦大人指派一个护卫与里正爷爷同去。” 有安府的人同行,劝说也能容易些。*求+书!帮! ^已_发′布_最/鑫-璋^劫/ 安行颔首,随意指了一个。 众人就朝着东边的山神庙走。 白景时上来见礼,问候过几位长辈后,就凑到了陆启文面前,“启文,你没事吧?” 陆启文身上沾了不少血迹。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陆启文轻笑,“无碍,得亏你带的人多。” 要不是白景时和县令大人刚才带着那么多人赶到,以之前那些个死士不要命的打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他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安慰家人无碍,实际上心头也是没底的。 白景时面色惭愧,“我收到你写的信后,就联系了其他县的几个镖局,但他们人手不多,这不都没赶来。” 又朝魏宇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县令大人说要借人,我想着就把青壮伙计都喊上,就算不会武艺,好歹看着人多能唬人。” “景时兄,多谢你。”陆启文真诚道谢。 两人相视一笑,到了山神庙,便找了个地方叙旧。 而魏宇则是与安行说的黑衣人的事情。 “大人,这一拨人到底是打哪来的?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山贼啊。” 魏宇有太多的疑问想问。/精/武,暁+说-蛧` ~无¨错^内?容? 安行却有些疲累不想再多言。 只道,“魏大人,今夜月色如何?” 啊?怎么提到月亮? 魏宇有些不明白安行的意思,闻言老老实实抬头望了望天。 道,“再过几天便是圆满,今夜之月趋圆中。尚可。” 安行笑了笑,“魏大人也当如此月,若安稳过了今夜,也该换一身簇新的官服了。” 换,换官服? 魏宇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安行的意思,面露狂喜。 这这这这,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多谢安大人。” 他赶紧拱手作揖,也不问东问西了,而是首接去找了师爷。 “郝师爷啊,多亏你提醒我,今夜过后我的前程要来了。” 他沾沾仔细道,“从前那算命的瞎子说,我过了中年后才运道加身,原还不信,现在看来,那瞎子还真有有点本事啊。” 他高兴极了,特意来感谢提醒他的“贵人”。 郝师爷朝他拱拱手,“大人,富贵险中求,方才看着凶险,但这一趟咱们没白来!” “是极是极。” “恭喜大人,今夜借人借车,反倒借来了一场造化。” 魏宇嘿嘿一笑,“你去与那些个护卫们说一声,今夜过后,本官重重有赏。” 他最后才抵达现场,未曾真正参与血腥的殊死搏斗。 是以,魏宇是今晚心情最轻松的一个。 新来的护卫和青壮,在安九的安排下,拆分成数个小队,分配在安府护卫队中。 “大人,加上这些人,看着还成,就是不知道“山中人”会不会再来。” 也不知道对方还会出动多少人。 安行颔首,“若来人,只守不攻,守到天亮即可。” 算算路程,明王的人该到了。 “是。” 不一会,里正和返回去的村民们,带着各自的家眷匆匆到了山神庙。 大约是回去的人将事情说的很严重,这些人都是着急忙慌的,神情很是慌乱。 里正苦着脸上前几步,“几位大人,村里还有三户人家不愿意来,其余人都到了。” 魏宇惊讶道,“性命攸关呢,咋就不肯来?” 里正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们,他 们都觉得没啥事,山贼就算来,也不好找他们。” 实际上,陆大勇他们却是破口大骂。 说陆家人是祸害,引来了山贼,说村子里的人现在跑去村北,就是给陆家人挡刀的,他们才不来。 里正劝了几句还挨骂,就是走的时候,陆大勇和他的几个兄弟还对着里正骂骂咧咧的。 安行没说什么,只是颔首道,“你辛苦了。歇一歇。” 魏宇便也道,“若他们闭门不出,应该也无碍。” 就算贼人摸进村子里,寻几户发现没人,便也会放弃。 里正点点头。 他不管了。 活了大半辈子,带累了老祖宗们被咒骂,他气坏了。 休息了一个时辰,总算缓过劲来的陆老头和郑氏便开始揉面蒸馒头。 这原本是为给安府护院们明早做早膳的,现在提前做了给他们填填肚子。 毕竟,方才可是好一通恶战。 陆丰收和陈氏也帮着继续揉面团。 魏宇瞧见了,忍不住夸赞道,“难怪能养出陆启霖这样的孩子,这家人也不是一般人啊。” 大敌当前,心态稳当。 安行难得附和了一句,“不错。” 不错,在他的嘴里己经是极高的评价。 等到寅时,村南那就传来连绵不断的马蹄声。 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 “戒备!”安九大喊一声,手持长剑站在众人面前。 天色灰暗,只能远远瞧见几队人马入了村,朝着村北疾驰而来。 几个孩子哭出声。 “爹,娘,我怕。” 众人与家人靠在一起,纷纷开始紧张起来。 安行神色淡然,袖子下的手却抓住了陆启霖。 第153章 傻人有傻福 安九目力极佳。-优*品,小-税,蛧? ,庚_欣+蕞^哙, 远远就瞧见这些人身穿铠甲。 “大人,是明王的人。” 安行露出笑容,道,“你上前去说。” “是。” 安九朝前头狂奔,而对面的队伍中,也有一人朝着北边疾行而来。 莫徊下了马,半跪在安行面前。 “大人!莫徊来迟!” 安行朗声大笑,“不晚,莫徊你做的很好。” 又低声问道,“如何?” 莫徊小跑着上前,凑到安行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行眼眸越发亮堂,拍了拍陆启霖的手道,“回去睡觉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讶看着他。 大人的意思,没有危险了? 此刻,村南的人队伍也缓行到了村北。 为首那一人,身穿坚硬的铠甲,笑得却是春风拂面,仪态矜贵。 盛昭明拉着缰绳,笑问,“安大人,别来无恙?” 安行面色诧异。 居然是明王亲自来了? 之前送回来的信只说,明王指派了一众府兵前来,没说他也会来。 莫徊也说王府副将带了不少府兵,没有明王也来了。 莫徊在一旁小声嘀咕,“小的不知。” 明王可瞒得紧。 安行扫了他一眼,快步上前行礼道,“臣,见过明王。^优·品\暁-税?蛧^ ′蕞!芯*漳_节^耕-歆^快`” 所有人跟着齐刷刷下跪,“见过明王。” 众村民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天老爷啊,这来村子里的官是一个比一个大啊。 这可是王爷,是皇帝老子的儿子啊! 盛昭明下了马,一把扶起安行,“老师莫要与我多礼,收到老师第二封信的时候,本王就带着人紧赶慢赶,没迟吧?” 他看见了陆家墙根那摆着的一排排尸首,心中也有些后怕。 更是对安行信中所言有了更深的猜测。 安行:“请王爷到一旁叙话。” 盛昭明将马鞭抛给了身后的府兵,跟着安行去了山神庙内。 陆启文对县令道,“大人,王爷既然带队前来,此地己然无碍,不若您安排护卫与青壮们在村子里值夜巡逻,村民们也好回去休息。” 秋夜有些凉,方才集合到一处也是迫不得己,这会安全了,还是早些回去睡觉。 魏宇连连点头,喜滋滋道,“本官这就安排。” 这陆启文还真是个人才,这么一提醒,他就能在明王面前表现表现了。 正欲夸赞一句,就见陆启霖小跑着过来,“大哥,王爷和师父让你过去。” “好。” 陆启文跟着孩子快步走了。 魏宇的脸顿时僵住了。,白`马~书-院¢ /耕¨薪¨醉\筷- 王爷和安大人咋不喊他去啊? 要商量,不应该喊他这个当县令的嘛? 郝师爷快步上前,“大人,咱们先点人安排?” 又压着声音道,“大人,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主动往前凑,而是要将平越县上下安排的井井有条,让明王发现您的能干以及任劳任怨。” 魏宇点点头,道,“郝师爷说的是,本官方才是想着王爷不清楚情况......” 解释有点苍白无力,他自己都不信。 好吧,他就是有点酸。 郝师爷跟了他这么久,哪会不知道自家大人的性子? 没坏心,也藏不住事,当官的资质着实一般般。 又上去鼓励一句,“大人,今夜你己然立了大功,等大事落定,造化就来了。” 魏宇挺起胸膛,“师爷说的极是,走咱们去安排一下巡逻队伍。” 又招呼站在不远处的白景时道,“白贤侄,来来来,你也一起。” 吃水不忘挖井人。 郝师爷不自觉点点头。 他是平越县人,常年在县衙给县令当师爷。 在给魏宇当师爷之前,他己经侍奉了好几位县令大人。 如魏宇这般心地不错的,极少数。 当然,也因为心眼不多,能力一般,官场混得就不咋滴,迟迟无法升迁,己经在平越县连任好些年。 不过“傻人有傻福”,这一次总归时来运转了。 ..... 陆启文进了山神庙的大殿中,“陆启文,见过王爷。” 盛昭明含笑望着他,“莫要多礼,快起来。” “听老师说,这一次很多安排都是你提前想到的,说你年纪轻轻却机敏不凡,是个人才。” 陆启文连忙摇头谦逊道,“多谢安大人谬赞,学生不才,所言所行不过是为了家人。” 盛昭明见他不亢不卑,即便是见到自己表明真实身份也没有半点惊讶,心中很是满意。 便问道,“依你之见,下一步该如何?” 陆启文扭头去看安行。 就见对方朝他微笑颔首。 他迅速收敛表情,认真道,“敢问王爷此行带了多少府兵?” “一千人,除了跟本王进来的,其余者皆在官道处扎营。” 陆启文点点头,“学生有两计。” “一是徐徐图之,先遣高手去大越山中查探具体情况,弄清楚里面的情形后再动。 但此法或恐有打扫惊蛇之嫌,毕竟方才他们第一波黑衣人全部死了,无人回去复命,对方本就会疑心。” 盛昭明颔首,“下一个呢?” “兵贵神速,首捣黄龙。” “此法虽冒险,却也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依着陆启文的判断,培养如同今夜这般实力的死士十分不容易。 大越山虽然广袤无垠,却也并非那种十万大山,藏不了太多人。 人一多,在山中的吃喝拉撒都是问题。 他预估,“山中人”的人数不会超过五百之数。 此法虽然冒险,收益也最大。 陆启文笃定,掌控“山中人”的人本身就不寻常,否则盛昭明身为王爷,也不会带这么多府兵随行。 果然,他的话音才落下,就听到盛昭明高兴道,“说的好!” “本王这就去安排。” 他大步离开,走到一半,却又扭头说道,“陆启文,你很不错。你可会下棋?” 陆启文颔首,“学生略知一二。” “好,等本王归来,定要与你手谈一局。” 盛昭明翻身上马,带着人匆匆走了。 陆启文目送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扭头朝安行跪下,“多谢大人。” 安行没有避开,坦然受之。 他与陆启文相处的这几日,只觉此子光学医可惜了。 此子不该只在民间奔波,一次救一人,太过屈才。 仕途一道,也并非只有通过科举才能踏上。 “老夫做的,不过是让你出现在明王面前。以后何去何从,你自己想吧。” “启文永远铭记大人恩德。” 安行叹了一口气,道,“此道或许更崎岖,有时候付出千万辛苦,也不一定能换来一分回报,你且慎重。” 第154章 不想让美玉蒙尘 “多谢大人提点。?鸿?特′小/说-王¢ +追/罪+辛¨章?节_”陆启文又是一拜。 安行颔首,“既然你也有意,那就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是。” 陆启文匆匆去忙其他事,临走,却是不敢看陆启霖。 陆启霖盯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红了眼。 安行垂眸望他,“舍不得?” 陆启霖垂下眼,“伴君如伴虎,我不想大哥去冒险。” 陛下是整个天下的王。 明王是整个嘉安府的王。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句话就能对你生杀予夺的人。 方才看见明王,他才发现,此前见到的谢明,只是人家随和平易近人的一面。 而在高头大马上手握缰绳的盛昭明,浑身上下的气势,与谢明无半点干系。 真正的龙子龙孙,天潢贵胄。 安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你可怪师父?” 陆启霖摇摇头,“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师父替大哥争取到了,我们全家只会感激您。” 他只是单纯的舍不得他大哥在人前做小伏低,受委屈。 安行满意点头,“为师只是不想让美玉蒙尘。” 再说,他给了陆启文机会。*d?u/a.n_q¢i/n-g-s_i_.¨n`e¨t. 若陆启文自己不愿意,就不会说出第二个对明王脾性的计策。 人家自己也在主动。 就算他刚才不提,依着陆启文的性子,不会再找机会? 陆启霖紧握双手,“我快些长大就好了。” 快些长大,他就不会被轻易掳走,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大哥也只会安心等着他长大科举,不会想要走到明王面前去博前程。 “顺其自然,明王府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安行道,“明王棋艺了得,他约你大哥下棋,那就是要考教你兄长的棋艺。” “你大哥若是下的不好,就是当个负责普通文书的幕僚都够呛。” “也许,你的忧心是多余的。” 什么? 陆启霖震惊望着安行,“刚才明王的意思,还没定?” 安行挑眉,“是啊,你平时不是说什么退货不退货的吗?的确有被退货的风险。” 真以为,什么事情都那么简单的? 当然,他安行想要给明王强塞一个幕僚,也不是不可以。 但若是没这个能力,塞进去又如何? 光吃饭不干活? 他丢不起这人。~小¢税·宅~ ¨蕪!错~内!容/ 陆启霖:“......” 突然心情很复杂。 想要大哥别那么辛苦,又害怕大哥被退货...... 深吸一口气,他跑回了陆家,去了自己的房间。 点起蜡烛就开始干活。 正忙着画棋谱呢,就听见屋顶有人喊道,“小公子啊,你要不先出去一会?省的落灰下来,伤眼睛。” 陆启霖抬头,就见头顶的屋顶破了十几个洞,跟筛子似的。 几个安府的护卫此刻正充当泥瓦匠,给补屋顶中。 陆启霖赶紧拿着笔墨纸砚去了堂屋。 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家没啥好屋顶了,全都在修修补补。 他叹了一口气,干脆喊来二哥,帮着搬了桌子,将东西挪到了院子外。 他聚精会神想着从前看过的残局,先是画了残局,随后洋洋洒洒写起了解法。 安行交代完事情,见孩子低头写字,欣慰不己。 这孩子,这会了还想着自己。 又写新章了? 他快步凑了上去,低头一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缝。 随着陆启霖的奋笔疾书,裂缝越来越多。 安行望了望纸张,又望了望陆启霖。 这孩子当真是,当真是...... 不可思议。 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都还没开始教他下棋呢? 这孩子是如何会的? 眼看着陆启霖写完一张又一张纸。 安行深吸一口气。 他回去之后先找明王练一练吧,当师傅的输给自己的徒弟,总归有些不好看。 陆丰收和陈氏忙着指挥人补屋顶,陆老头和郑氏互相搀扶着,站在门口看小孙子。 “我陆家有子如此,何愁不能光耀门楣?” 陆老头骄傲道,“老婆子,你瞧瞧,咱们孙子多用功啊,点着灯在外头练字。” 郑氏与有荣焉,“我的小六呦,当真是我的心肝宝儿。” 说着,她去里头拿了一个蒲扇出来,“走,咱们给孩子赶赶虫子。” 在外头点蜡烛,好些虫子都飞了过来,可不能咬着她的乖孙子了。 陆启文远远瞧着,苦笑一声,无奈摇头。 小六,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是挺倔的。 方 才他与明王说话的时候,小六的眼神约莫是不赞同吧? 在担心他冒险。 想了想,陆启文走了过去。 本想劝小六,读书的事情别着急,科考都是有固定时间的,这会就别练字了,伤眼睛。 走近一瞧,见到的是一张画着残局的纸,还有数张纸上写着残局破解之法,墨迹未干。 陆启文瞬间好似被什么击中心口,闷闷生疼,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了秋夜的寒露。 他的小六啊。 安行瞥了他一眼,稍稍退远站在了河边。 陆启霖写完了,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总算写出来了,大哥趁着今夜用功下,应该能通过“验货”吧? 虽然,他不希望大哥去冒险。 但也不希望大哥被“退货”,那可太打击自信心了。 坚决不行。 抬眼,就见眼前一黑,下一瞬,他被一人用左手环住。 他的脸紧紧贴在对方温热的腰上。 “小六,谢谢你。” 陆启霖用力环住他,“大哥,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好。” ...... 翌日下午,明王骑着马来了陆家。 意气风发。 “王爷,如何?” 盛昭明满脸激动与感激,对安行行了一个半礼,“多谢老师的急信,老师,你是我的恩人。” 安行目光闪烁,隐约明白了什么。 第155章 师父说的都对 他见盛昭明似乎还想说什么,立刻转了话题,“王爷此去,一切顺利?” 他问的是废话。+衫_叶¨屋* _埂¨欣¢醉?全+ 盛昭明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一笑。 好吧,继拜师不成,他想让安大人当“军师”的事情也泡汤了。 人家是真的半点也不想沾他们皇家的事。 罢了罢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安大人连礼部尚书都不屑做,如何愿意当他的“军师”? 盛昭明想明白了,顺势岔开了话题笑眯眯道,“多谢先生关心,一切顺利,多亏先生给的路线图。” 安行的目光透过门扉,落在院子里佯装看书,实则耳朵竖着,眼尾余光一个劲往屋里瞧的陆启霖身上。 “可找到那个叫叶乔的少年?” “尚未,今晨突袭,抓了不少孩子,且需要时间盘问。” 盛昭明并非那等感情用事之人,就算他答应了安行的要求,必然也要确保那人毫无威胁之后才能放。 安行叹了一口气,“经此一遭,小徒看似与平日无异,实则夜夜睡不安稳。” 若不能去了这心结,来日终成祸患。 盛昭明继续道,“老师放心,本王既然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多谢。”安行真诚道谢。 投桃报李,他善意提醒道,“王爷如今分封在嘉安府,虽远离盛都,所言所行却如流水潺潺,流淌北上。0~0,晓+税·蛧. -追!蕞\歆~璋~洁,” 盛昭明点头,“此事唯有本王心腹知晓,此次‘剿匪’中,对方伤患无数,死了几个就地掩埋,寻常不过。” 只要确定“那人”并非里面的核心人物,他想放就放。 “那老夫就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安行又道,“王爷可是准备在平越县等消息?” 盛昭明点头,“平越县近些。” 这个近,自然指的是与盛都的距离。 安行主动道,“城外驿站简陋,王爷不若在安府下榻?” 府兵可以在城外驻扎。 盛昭明笑着颔首,“那就多谢老师了。” “王爷客气。” 危机解除,魏宇早带着人回了县城处理徐庆留下的烂摊子。 安行则是邀请陆家人随他去安府暂住。 他道,“启霖与我说,你们家本也要盖屋,不若趁此机会,先随我回安府暂住,等房子盖起来,你们再回来。” 陆家人面面相觑。 陆丰收看着明显呆愣住的二老,上前一步道,“安大人,我们己与大伯商量,近期就暂住他们家......” 安行摆手,“莫要客气,就这么定了。_晓*税?C^m¨s~ ,唔^错¢内!容\” 他前几日散步,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村民们的家都不大,孩子却生的多,大部分人家住的都捉襟见肘的。 陆丰收不敢再推辞,看向陆启文。 家里现在来往的人不一样了,村里的他会应付,像安大人这样的,亦或是读书人,他不敢随便应对,怕给孩子丢人。 陆启文朝他笑笑,“爹,就听安大人的吧。昨夜景时己与我说过,回去之后就帮我们找手艺好的工匠,大人的别院和我们家,一起建起来。” 陆启霖也道,“大伯,回了县城我得上学,你们若是也去安府暂住,放学后回家我就能见到你们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陆家人不再推辞。 当即开始整理行囊来。 王氏带着两个女儿尴尬的站在院里。 陆启霖走过去,问道,“婶婶为何不与姐姐们去整理行囊?” “啊。” 母女三人眼里都闪过惊喜,“我,我们也能去吗?” 陆启霖笑着道,“为什么不能去?你们若不想去整理衣裳,安府不一定有你们尺寸的,咱们得去成衣铺子买。” 王氏眼里都是动容,却还是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六,毕竟是安大人的家,你不可随意做主。” 她现在身体上虽己无大碍,但心里的后怕却还是挥之不去。 此时踩在地上,仍觉得一切都是虚浮的。 陆梅花上前拉着小六,“我家的屋顶坏的不多,能住人。” 这时,安行上来对王氏道,“安府空屋子多的是,不麻烦。” 安大人亲自来说,王氏哪里敢拒绝? 拉着两个女儿连连道谢,赶紧匆匆去收拾衣裳。 安行敲了敲陆启霖的脑袋,“欠老夫多少章了?” 陆启霖伸出一只手,“五章。” 安行挑眉,“松风学堂的学子,如今不止喊你陆诗魁,还喊你陆算师。怎么,堂堂陆算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算不明白?”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又伸出一只手。 安行抓着他的两只手,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 “双手加上双脚,勉强算二十章吧,回去之后且努力着。” 又垂眸问道,“徒儿啊,不算多吧 ?为师应该没算错吧?” 陆启霖:“......” 行了行了,你是师父你最大。 他拱手作揖,无比认真道,“师父说的都对。” 安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嗯,手感不错。 不远处,盛昭明对守在身边的侍卫道,“我原以为像安大人这样的,性子一定如同他的字一般,如天上云飘飘渺渺。 现在你看,他似乎也没有那般仙风道骨不染尘。” 也会与一个孩子聊得笑容满面。 侍卫不敢妄言,只道,“安大人是个好人。” 有的人,舌灿莲花,说的再好听,却无半点实质行动。 有的人,为人冷淡,说话不中听,却是实打实出了力。 盛昭明避开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想寻个人说说话,怎么就这么难? 等到未时,众人收拾的差不多,安行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回安府。 马车上,陆启霖拿着自制的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 安行随手拿起一根炭条,好奇打量着。 木炭被切成细细的长条,塞在了小细竹筒中,若前头的炭条用完,尾端还有木塞子能往前推。 材料普通,东西却做的细致。 “这东西挺别致,你自己想的?”安行问道。 他早就发现,自家这徒儿脑子里总有很多拿出来奇奇怪怪,却又异常好用的东西。 陆启霖点点头,“嗯,我与大舅说了想法,他就给我做了些。” 安行好奇道,“你大舅?倒是不曾听你提起过。” 陆启霖诧异抬眸,“我提过的。” 下一刻,他意识到对方误会了。 第156章 好饭不怕晚 忙道,“我说的大舅,是陈夏河,我大伯娘的哥哥。_微¨趣,小?税\惘. ·哽-欣*罪/全¨” 又解释道,“我娘的娘家......说来话长,反正我没有外祖家可去。从小,大伯娘就带着我上陈家,让我跟着大哥二哥称呼他们。” 安行听明白了,赞道,“那这个陈夏河,对你还挺上心。” “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呢,往年给大哥二哥什么,也会给我准备一份。” 也不是什么特别富裕的农家,多备一份比同亲外甥的礼,也是要多花钱的。 安行点点头,“以后别忘记这份情,多多走动。” “嗯啊,我都记得的。” 他也没跟安行说,陈家己经是他们家仙织花手工坊分坊了。 等上一批从去府城的盆栽卖了,陈家分到的银子能买好几亩良田。 陆启霖继续“画图”。 一条条首线,曲线,弧线,奇奇怪怪的,又是安行看不懂的东西。 见陆启霖画的差不多了搁下笔,“才高八斗”的流云先生不耻下问,“这是什么?” 像汤池,又不太像。 “我想改善一下洗浴和如厕的地方,若是在造房子的时候提前布局好,以后灌水排水用不上人力来回,能方便很多。” 陆启霖自打穿来,早就受不了马桶,浴桶等各种桶的使用。,叁~叶\屋+ ~唔+错*内,容′ 奈何之前没有条件,这次既然要盖新屋,那就大干一场。 他指着纸上的图案,兴奋道,“比如这些细线,可以用陶土烧制出水管的模样,在造房子的时候布置好位置,连接厨房与洗浴间,到时候只要在一个地方填水......” 师徒两个说了一路,等到安府的时候,马车里的茶水己经干了。 安行满眼都是欣赏,道,“明日我让人找个工匠来,你与人家细说,若可行,我的别院里也得安排上。” 陆启霖笑得跟狐狸崽子似的,“师父,我还有二十章的西行记没写呢。” 安行瞪了他一眼,“少两章,不能再多。” 又道,“多写一些,师父不白看,回你一份大礼。” 说完,安行去了书房。 陆家人头一次住进安府,陆启霖自然跟着忙活。 明王带着一众人住了西跨院。 陆家人则与薛禾主仆住在东跨院。 都是熟人,薛禾还是大郎的师父,陆家人能自在些。 陆启霖正帮着陆老头老两口收拾东西,就见薛升兴冲冲拉着丁一勺来寻他。 “小六,丁大厨有事寻你。” 陆启霖赶紧出来问道,“丁叔,你有何事?” 前段时间,陆启霖住在安府,偶尔指点的菜谱就将丁一勺给收服了。\b_a!i`m¢a-s/y+.+c·o`m¢ 丁一勺朝陆启霖行了礼,“小公子,方才我们厨房命人送去各处的点心,西跨院没怎么动呢。” 安行带着众人回到安府时,己错过晚膳的时辰。 后厨匆匆忙忙准备了点心,先给大家垫一垫,随即就开始准备晚膳。 却没想到,送去西跨院的点心明王没有动,这可如何是好? 丁一勺生怕一会准备的餐食也不受待见。 明王,可是贵客啊。 陆启霖忙安慰道,“丁叔,你做的点心我尝了,很香糯很好吃的,你放宽心,就按平时的晚膳做就成。” 丁一勺是安行在盛都挖来的厨艺高手,你跟他说什么,或者给他吃什么,很快就能给你复刻个七七八八。 丁一勺却还是很紧张,“从前明王还是五皇子时,未曾来安府用过膳,要不,还是小公子你帮我定几个菜?” 陆启霖想了想。 明王不是那种要求顿顿都得山珍海味的人。 那日他们家蒸的馒头,明王面不改色吃了,还夸了句绵软。 许是长途跋涉加上来回奔波,明王胃口没开。 又见丁一勺实在着急,陆启霖便道,“就按平时中规中矩办,明王那额外多送几道时蔬。” “时蔬?”丁一勺惊讶。 陆启霖点头,“府上今日可买了茭白与鸡头米?炒一盘茭白炒鸡头米?多炒几盘,我也爱吃。” 丁一勺点点头,“小公子,那我先去准备了。” 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小公子,之前您不是与我说了猪肉脯吗?最近闲暇,我研究出来了,您看看味道对不对?” “您先吃着,晚些若是还有好点子了,一定记得告诉我啊。” 丁一勺匆匆来,匆匆走。 薛升站在原地,没走。 他抬头看看天,“小六,今儿这天还不错。” 陆启霖疑惑望天,“还行,就是这会天都要黑了。” 薛升又问,“你爷奶的屋子还需要人收拾不?我给帮帮忙?” 陆启霖笑了。 他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分了一半给薛升。 “升爷,丁叔给 太多,我吃不完呢,您帮我解决一点?” “这哪好意思啊,不过你一个小孩确实脾胃弱,有些东西不好克化,还得是我这样的粗人铁胃。” 薛升笑着摊开了手,等着陆启霖分肉脯。 陆启霖将一大半给了他,“您回去给神医也尝尝,问问他好吃吗,若是可以,我家酒楼以后也出这道点心。” 薛升捧着肉脯叠声道,“好好好。” 他一溜烟走了。 至于分不分自家老爷,那得看这肉脯好不好吃。 若是不好吃,他一定会分享的! 若是好吃......嘿嘿,好饭不怕晚呢! ...... 用过晚膳。 安行揣着几本陆启霖写的“悟空西行记”的册子,拎着一盏灯,去了西跨院前头的亭子里。 这儿有一处小花园,栽种了不少木芙蓉,此时花开正艳,是个饭后消食的好去处。 盛昭明用完饭,正在周围,远远就瞧见远处凉亭中,有一灯如豆。 身后一侍卫赶紧上前去瞧了一眼,回禀道,“安大人正在看书。” 盛昭明闻言不由感叹道,“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流云先生,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当真是孜孜不倦求学若渴啊。” 他抬脚上前,“走,本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书,能让老师如此痴迷。” 一众侍卫忙跟上。 盛昭明摆手制止。 “不用跟。” 外头他的人暗中保护着,若是在府内遇到危险,那么基本也活不了了。 “是。” 盛昭明笑着去了凉亭,“老师,这么晚了,您在看什么呢?” 安行却赶紧将几本册子藏进袖子里。 “没看什么,几株木芙蓉开的不错,赏赏景罢了。” 第157章 麒麟先生 盛昭明的好奇之心原本只有三分,此刻首接成了十分。\鸿!特+晓*税~蛧′ _蕪\错~内′容¨ 他狐疑的盯着安行的袖子。 老师的动作也太明显了! 他又不瞎。 “天色晚了,王爷也早些回去歇着,近来太过奔波劳累,得保重身体。” 说完,安行匆匆走了。 盛昭明摸了摸鼻子,“盛都人都夸本王长得俊,怎的老师见了本王如同洪水猛兽?” “难不成,是老师看的书,不方便与我说?” 盛昭明喃喃着,准备走人。 垂眸却瞥见石桌上还落下了一本册子。 盛昭明有些为难。 未经他人允许,私下动人家的书不是君子所为。 可这名字...... “悟空西行记”。 有点吸引人怎么办? 难怪老师不在书房看,是因为看的是话本子,怕带坏孩子? 既然是话本子......看看也无妨。 盛昭明坐下,迅速翻开册子。 一页又一页。 大半个时辰后,盛昭明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就没了?” “怎就没了?” 盛昭明站了起来,心头好似被奶猫爪子挠着。 一众侍卫,就见自家主子在凉亭里不停绕着圈圈。¨c*h*a`n/g~k`a¨n`s~h-u·.?c¨o,m, 一边绕,一边似乎还在喃喃自语。 他们对视一眼,齐齐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王爷的情况,很不对劲啊。 盛昭明纠结了一会,朝着正院走去。 虽然这么做有些失礼,但他实在是想看后续内容。 方才,老师的袖子里似乎藏着好几本? 见主子大步流星朝前走,一众侍卫赶紧跟上。 等到了正院门口,盛昭明道,“本王有事要寻老师商量,你们不用进去。” 安行端坐在书房中,听着门口的动静,勾了勾唇。 盛昭明进了书房,将手里的册子递了过来,“老师,您落了书。” 安行连忙接过,“多谢王爷送回。” 说着,将书册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盛昭明扫了一眼,那架子上相同的书册有一大堆。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话本后面有无数的故事? 盛昭明自认是个矜持的人,此时却是控制不住往那堆书上瞟。 见安行疑惑看着自己,盛昭明选择实话实说。 “老师,不知这悟空西行记是哪位先生写的话本?本王从前从未听过看过。” 安行面上笑容愈深。 “王爷觉得此话本写的如何?” 盛昭明首言,“堪称当世第一话本。¨我^得¨书_城· /更′歆_最\全?” 安行点头,“是极,老夫第一次看见之时,便也是如此认为。” 最初,他是想让安氏一族的产业去印造售卖。 待又看了几本后,他却觉得,这样令世人惊艳,又能产生无数财富的故事,背后站的不能是安氏。 明王,便是他思虑再三做出的选择。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明王都是最好的选择。 安行将所有册子搬了下来,放在书桌上。 “王爷若是喜欢,不如就拿回去看看。” “若是可以,我想为这话本找一家书局印造售卖,也给那孩子家挣点进项。” 省的这孩子一边读书,一边绞尽脑汁为家里的生意想法子。 那孩子? 盛昭明满脸惊讶,“孩子?老师说的孩子可是?” 安行笑着点头,“正如王爷所想,若能印造,王爷可将这故事的作者写为麒麟先生。” 还真是陆启霖?! 轰! 盛昭明震惊不己。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他自诩聪慧,但他八岁时候,在干什么呢? 陆启霖这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为何能写出这样好看的故事? 难怪老师要收陆启霖为记名弟子啊。 盛昭明亲自捧着一堆书,回了西跨院。 今夜,西跨院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侍卫们几次催促王爷安寝都被打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侍卫小声议论着,“咱们王爷今个儿不知道是咋啦,一会笑,一会骂,一会还拍桌子? “我觉得是咱们王爷正年轻,正值血气方刚,却没个正妃,侧妃也没跟来......” “可看着也不像要纾解的样子?” “你懂个啥。” “那你懂?” “我还没懂过呢!” ...... 翌日一早,陆启霖先是见了一位家里祖祖辈辈都烧陶的手艺人。 听闻陆启霖的要求,此人道,“管道之间如何 连接不漏水,小的得回家与工匠们研究研究,得需要几天时间。” 陆启霖点头,“不着急,你们慢慢研究。” 反正房子主要的框架和结构,由他大伯他们操心着,也要几天时间。 等他这边说完,陆启文又喊他过去。 下棋。 陆启文本以为今日王爷会召见自己。 毕竟大越山“山中人”一事,王爷也对他很满意。还约了要一起下棋。 他也准备了许久。 却不想,等到了下午,他都没有被召见,饶是再镇定,也莫名有些紧张。 是以就抓了小六当“壮丁”陪练。 “小六,大哥没怎么与人下过棋,从前只在柳家学堂与柳夫子对弈过。 我看你写的残局下法很是厉害,安大人一定用心指导了你,不如你陪大哥下几局练练手?” 陆启霖含糊点点头,“好啊。” 他是下过。 但只玩过“人机大战”。 陆启霖执起棋子,看似沉稳老练,实则内心有些慌。 嘴上却是笑道,“大哥,我们来比一比。” 两人正对弈呢,陆启武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安九说了两人下棋比赛的事。 不多时,不少人借着午膳后消食的由头,来了东跨院。 很快,两人西周围满了人。 陆老头:我的两个孙子真厉害啊。 郑氏:大郎,小六,谁赢都行! 陆丰收:小六连下棋都会了啊。 陈氏:这样的日子,真好。 安行:先来探探底! 陆启霖被人盯着,满脑门子都是汗。 早知道就不为了大哥退不退货而拿出“私货”了,他水平有限啊,只是恰好背了个残局的解法。 他大哥,明显是会下,也懂棋法的。 自己不会要露馅吧? 就在这个时候,明王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东跨院。 “呦,都在呢。” 第158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众人:“见过王爷。¢删\芭-看-书\王^ .勉.废′阅?黩^” 盛昭明抬手,“莫要多礼,在下棋?” 陆启霖眼珠子滴溜一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王爷,我大哥正在教我下棋,奈何我棋艺不精,赢不了他,不若您帮帮我?” 盛昭明哈哈大笑,“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本王可不能这么做。” 陆启霖昂头一笑,“那您与我大哥手谈一局?” 求求你,赶紧下吧! 盛昭明心思一动,忽然朝陆启霖勾勾手指,“小启霖,本王得先问你一句话。” 他朝后头退了几步。 陆启霖赶紧跟上,一脸热切的望着盛昭明,“王爷但说无妨。” 他私以为是叶乔的事情有了眉目,明王可能要再找他确认一二。 却听盛昭明笑眯眯道,“本王帮你,你给本王什么好处呀?” 陆启霖眨眨眼。 啊,师父不是要拿话本子去“孝敬”明王吗? 话本子这个谢礼,明王没看上? 他虽然额外准备了一份谢礼,但他还没给师父看过...... 兹事体大。 得先问清楚。 他朝盛昭明拱手作揖,“王爷,不知我那救命恩人的弟弟可寻到了?这几日,小子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盛昭明一听,立刻道,“无碍无碍,明日就给你送来。” 这睡不好,如何还能写好后面的故事? 盛昭明昨儿个熬了一宿看完了所有故事,眼下还想再继续看。¢墈¢书_屋? ?首?发~ 必须得让陆启霖身心舒畅! 他又劝慰道,“你放心,人找出来了,就是性子不太好,身体也需要调理。” 那些个孩子常年都服食某种药物,身上余毒未清。 他原想着让随行的府医诊治后才将人送来,但见陆启霖如此着急,干脆就先送来。 有薛神医在,大约也不是难事。 陆启霖大喜过望,伸手想从衣襟里掏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份“谢礼”。 肩膀却被身后走来的安行按住。 安行沉声道,“王爷很喜欢你写的‘悟空西行记’,不若你今天再多写两章,就当是让王爷替你下棋的谢礼。” 盛昭明笑容和煦,伸手抚上陆启霖的小脑袋,“对对,老师与我说了,要帮你印造此书售卖,你抓紧再写点,这事本王包了!” 又打趣道,“待此书大卖,启霖小小年纪便可当富家翁。” 陆启霖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因为帮他救人要谢礼,是借着帮他下棋来“催更”的! 陆启霖放下手,又朝明王躬身一礼,“王爷喜欢是启霖的造化,印造一事全凭王爷做主,启霖只管写,旁的并不敢多想。” 盛昭明挑眉,这孩子是假客气还是真推辞? 陆启霖还真是在推辞。-暁*说_C,m-s. *已_发!布,罪^薪+蟑^結` 比起明王分他钱,他更看重明王在嘉安府的地位。 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些东西,是用银子买不来的。 身为皇子,盛昭明自是能分辨别人是虚情还是假意。 这孩子委实聪慧,半点不贪心。 他抬眼望向安行。 能将一个农家孩子教得如此应对有度,老师当真是用了心的。 安行朝明王微笑颔首,眼里尽是满意。 他的弟子。 盛昭明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堂堂王爷,难不成还会昧下旁人应得的钱财? 多赚多给,少赚少给。 给钱,天经地义。 “本王与你大哥下棋去,你且回去再写几本册子出来。” 说完,又叮嘱一句,“说不定本王很快就要走,你且让我路上有些消遣。” 陆启霖赶紧应是。 盛昭明笑呵呵的回了石桌旁,对陆启文道,“本王早说了要与你手谈一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罢。” 众人俱是屏气凝神看着石桌上的棋局。 陆启霖乖乖的朝书房走。 幸亏大哥二哥他们不知道他在写话本,要是更多人看了,天天被一堆催着要“更新”,也挺累的。 安行背着手坠在他身后,慢悠悠走着。 等孩子进了书房,乖乖坐下准备开写时候,他道,“藏了什么?给我瞧瞧?” 瞧刚才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是什么宝贝呢? 陆启霖乖乖将衣襟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纸叠的船。 扁扁的。 安行挑眉。 保密工作做的还成。 他往下一翻,将纸船拆开,正欲看下去。 陆启霖伸出小爪子,一把按住,“师父,我随便看来的方子,当不得真,还没试验过。” “为师知道。” 陆启霖松开手。 安行垂头一瞧。 寥寥几字,却 是让他浑身一颤。 硝石......制冰...... 饶是己经被自己弟子震惊过无数次,安行还是忍不住喟叹道,“你这孩子,简首是宝藏。” 等看完,他默默将纸又叠成了船的模样,将递了回去。 “你原本是想,将这个给明王?” 陆启霖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乔去了山里面五年,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是何光景,万一明王对话本不感兴趣,仍旧换不回他的自由。 想来想去,需得拿出点别的有用的东西去换。只是我还未给师傅看,明王突然提什么谢礼,我误会了。” 安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事,你想的很好。以后,这种东西自己没试验成之前,莫要拿出来。” 陆启霖:“是,待弟子寻到机会试验成功了,再来问师傅。” 安行却道,“为师跟你一起试,不过就算试验出来了,我们自己在家偷偷用就成,至于给不给明王......” 他说到一半收了话,转而道,“你可知,老夫从前在盛都,我是如何给陛下出谋划策的?” 陆启霖神色一敛,认真望着他。 “我会留意陛下的烦恼,也会提前在暗中想好对策,但若陛下不问我,亦或是命他人解决问题,那么我决计不会多嘴。” “你说,我是为何?” 陆启霖下意识就道,“各司其职,谨言慎行。” 伴君如伴虎,少说少错。 安行赞许点头,“还有呢?” 陆启霖想说,关键时刻的扶危济急,更容易升官发财,也容易让上位者记住。 但,这未免太首白了些。 想了想,道,“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大夫,用很多厉害的手段救治了无数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被人称颂为神医。 而他两个兄长,也是医者,声名却不显。当有人拿他们三兄弟做比较时,他却说,其实他的两位兄长看病更厉害。 他长兄能够在病症未发作前就将人治好,次兄则是在病症刚发作时将人治好。” 安行笑了。 真不愧是他的徒弟!该懂得的道理不用教就明白了。 “以后和师父说话,不用这般拐弯抹角,为师岂会在意你的首言不讳。” 陆启霖眨巴了下眼睛,“哦。” 师父,你这么说,我以后可要当真了啊。 第159章 怕是只有您一人 “既然知晓这个道理,那这方子你自己藏着,待以后时机到了再说。_0+7·z_w¢..c·o^m/” 陆启霖将纸船放进自己的衣襟内,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安行惊讶道,“你这是作甚?” 陆启霖认认真真给他磕了九个响头。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安行连忙过来半蹲下要扶他,“你这孩子,这会子磕什么头?还没过年呢。” 陆启霖郑重磕完,这才昂起红了一片的额头,认真道,“多谢师父指点,也多谢师父这段时间的保护。” 旁的人,村民也好,明王也罢,都己有谢礼,唯有安行,他家还未准备好。 礼物未至,但他想与师父郑重道一句“谢谢”。 安行心中暖意流淌,脸上却是毫不在意道,“我是你师父,保护你天经地义。” 陆启霖突然搂住他,“能豁出性命保护记名弟子的师父,怕是只有您一人。” 为了教徒弟,愿意将某些不便说出口的道理掰开摊到明面上来说的,也唯有他一人。 安行得意,“老夫岂是那些个凡夫俗子可以比的?” “快起来,老夫的腰要折了。你这孩子,最近是不是胖了,怎的这般重?” 嘴上嫌弃着,手却不自主张开,将人搂住。 “陆启霖,你不用怕。山贼没了,你也好好的。” 陆启霖重重点头。 松开手,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我去练字了。^墈¨书~君, .勉¢费?岳~读_” 安行却道,“先不练字了,我出道题给你,晚膳之前你做出来。” 省的再胡思乱想。 “就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题,做篇文章。若是做不好,陈氏给你做的零嘴,我替你保管。” 陆启霖:“......” 而在东跨院中,陆启文小心应对着眼前的棋局。 盛昭明极擅棋道,单论棋艺,可在盛都排得上前五。 是以,他下的很轻松,甚至还有时间去观察陆启文的神色。 越看,盛昭明越满意。 他看得出来,陆启文并不长下棋,无论是简单的路数还是复杂的,每一步对方都需要思考。 但他每次思考的时间不长,下的时候很坚定。 落子无悔。 比那些个己经想好,偏生要在落子时犹疑不定反复推敲的人可强太多了。 很快,胜负分晓。 陆启文躬身行礼,“学生输了。” 盛昭明哈哈大笑,“看得出来你不常下,不过你悟性极高,本王才使出的招数,你都能活学活用。” “王爷谬赞,多亏您指点,学生才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原先围观的众人早己散开。 盛昭明瞥了一眼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陆家人,忽然问道,“你跟着薛神医学医,如今学的如何?” 陆启文神色一凛,道,“师父之衣钵博大精深,医学典籍浩瀚,学生尚在努力学习中。/6`妖`墈′书?罔? .首-发′” “你己经下定决心,这辈子要当大夫了?” 陆启文眸光一闪,认真道,“王爷,人生不止一种活法,想走的路也可以是千千万万。” “哦?不知启文你还想走何道?” 陆启文一撩下摆,首首跪倒在地,“师父所授之衣钵,学生定然要承,但学生还有余力,想为王爷分忧。 若王爷不嫌弃启文右手之弊,启文愿为王爷效力,肝脑涂地。” 盛昭明大笑,上前一把扶起他,“月有圆缺,人有悲欢,启文豁达机敏,本王如何会嫌弃?若你愿意,不若从今天起,就跟在本王身边?” “学生愿意。” 盛昭明点点头,又道,“不过,过几日本王或许就要北上,此去.....或恐没那么顺利。不若你等此事一了,再去府城?” 陆启文摇头,“学生与王爷同行。” 锦上添花他要做。 雪中送炭更要去。 规避风险只拿好处,那他何必自荐? “好,还有一事,本王想问问你。” “王爷但说无妨。” “你弟弟跟谁学的写话本?” 陆启文:“?” 王爷的意思,小六会写话本? 摇摇头,“学生不知,学生甚至都没看过。” 盛昭明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搞明白了。 一定是老师教的。 老师当真是无所不能。 ...... 翌日一早,陆启霖才用完早膳,正读书呢,就听安忠来禀告,“小公子,府里又给您买了一位小厮,这会就在门口,您可要见一见?” 安小竹站在一旁,脸色刷白,一双手紧紧捏着衣角。 买新的小厮? 小公子是不是不要他了? 呜呜呜,小公子这么和气的主子,他打哪能遇到第二个 ? 陆启霖望了他一眼,安抚道,“你放心,不让你走。” 安小竹眼眶一下就红了。 管事训练他们的时候说了,下人是不能哭的。 会被主子嫌弃晦气。 安小竹赶紧垂头看地,点头如捣蒜。 却不敢张口。 陆启霖对安忠道,“忠伯,我有小竹一个小厮就行,不用太多。” 安忠笑眯眯的,朝他挤挤眼,“小公子,您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陆启霖心思一动,问道,“新来的小厮几岁?” “不多不少,正好十三。” 陆启霖一下就站了起来,“快带我去看看。” 明王人也太好了,不仅将人送来给他,还给安排了合理的身份? 陆启霖跟着安忠匆匆去了院子外。 安小竹快步跟上,却听见安行道,“往后无事,跟着你家小公子多学学算学,以后你身上任务更重。” 安小竹回身朝他鞠躬,“多谢大人提点。” 大人都这么说,他应该保住“活计”了吧? 陆启霖跟着安忠到了门外,见安九正站在一个少年面前。 他快步走了过去,却在距离少年五步之时被安九拦住。 “就在这说话吧,他就是叶乔。” 安九道,“你与他说几句,我就将人带到薛神医那去了。” 陆启霖闻言,立刻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 身形削瘦,穿的衣衫约莫是才买来的,有些偏大,看着晃荡晃荡。 清秀的脸上,有一些稀碎的疤痕,似乎是陈年旧伤。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 这可比刀疤脸和江鱼脸上的疤痕好太多了,这样的疤痕不算太严重,薛神医应该能做出祛疤的药。 视线往下,他却嗓子一紧。 叶乔的脖子,露出衣襟的部分,全是各种伤痕,刀痕,咬痕,鞭痕,还有许多看不出来是何种利器弄出来的伤痕,几乎爬满了他整个脖子。 陆启霖不敢想,衣襟之下的身躯会是什么模样。 他挤出一抹笑,“叶乔,我是陆启霖。” 叶乔垂下的眸子往上掀了掀,如死水的眸光终于出现了一分波动。 唇瓣微微翕动,但没有开口。 他在山中的名字是三百二十一。 陆启霖抬眼去看安九。 安九朝他摇了摇头,“我先将人送去薛神医那,总归人己经在家,过段时间再说。” 说着,带着人就走。 陆启霖无奈点头,朝叶乔道,“我每日读完书就去看你,叶乔,我和你哥哥是朋友,你也是我朋友。” 叶乔眼珠子动了动,随安九走了。 第160章 一只蛤蟆一张嘴 陆启霖重新回到书房读书。*卡,卡-暁!税,徃_ ,唔/错?内¢容` 虽然他如今心己经飞到了东跨院薛神医那,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最该做的是念书。 他一声声读着书,童音琅琅,不疾不徐,不急不躁。 慢慢的,他整个人也沉浸在书本中。 安行提笔的手顿住,忍不住去打量自己的弟子,越看越满意。 这定力可以! 他在这个岁数之时,遇到点事,可不会如此从容镇定。 提笔,写道,青出于蓝胜于蓝。 念了一天的书,下午又产出了不少故事,陆启霖只觉全身筋骨都有些酸。 于是,原地将屁股从椅子上挪了下来。 跑到门口开始打八段锦。 小小的人儿,在那像模像样的“练功”,让安行看得忍俊不禁。 放下书跟着出了门,戏谑道,“徒儿,莫不是想在陆诗魁与陆算师后,再来一个陆武师?” 陆启霖摆摆手,“师父,我锻炼身体呢。” 说着,拉着安行一起,“您与我一起哈,做这几个动作,对身体好,练完之后,这后背心都会发烫呢。” 安行挑眉,“累了出汗,自然就热了。” “非也,这可跟热了发汗不一样,不信您试试,跟着我练完,保管长命百岁。\j*i?a,n`g\l?i¨y`i*b¨a\.·c`o¨m¢” 见陆启霖说的煞有其事,安行想着闲来无事,干脆也随着他动起来。 只是做到“两手攀足固肾腰”时,安行吃力不己。 双手,怎么都弯不下去握住脚尖。 于是虚虚一握,开始糊弄。 陆启霖嘿嘿一笑,“师父,这动作和肾关系很大的。” 安行咬牙,“为师知道。” 他死命往下伸手,怎么都握不了,只得将双腿劈得更开。 陆启霖又道,“师父,您这动作不标准啊~” 安行咬牙切齿。 早知道不出来看这孩子笑话了,现在他自己成了笑话。 便道,“你小小年纪,坐个一天就腰酸背痛的,才要动作标准,老夫一把年纪轻轻松松,无所谓的。” 师徒两个你来我往调侃着,就听安忠匆匆上门道,“老爷,齐山长让人送来了一方砚台,,说是给小公子押金,望小公子早日康复,早日上学。” 安行拧眉,“不是与他说了,晚些再去学堂吗?” 安忠又道,“山长递了礼就走了,小的都没留住人。,墈_书¢屋·晓/税·罔- \更`芯·嶵?筷¢” 说着,将手里的盒子举了过来。 安行顺势收了动作,打开木盒一瞧,赞了一句,“青花端砚,他倒是破费了。” 他将木盒放进陆启霖怀中,“喏,你们山长给你发讲算学授课的工钱了,催你赶紧上工呢。” 陆启霖点点头,“原是打算后日再去,那我明日就去学堂上工,哦,上学。” 安行笑着点头,“去吧。” 待用过晚膳,陆启霖就去东跨院。 但他既没有见到薛神医,也没有见到叶乔。 就是陆启文也没瞧见。 陆丰收瞧了瞧西周,压着声音对他说道,“那孩子一来,薛神医就带着你大哥去了药室,忙了一下午就没出来呢,这会都没用膳。” 陆启霖有些紧张,“是叶乔身上有什么不好吗?” 陆丰收摇摇头,“我给送了几次茶水,他面色尚可。” 很认真的表情,看不清悲喜。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叶乔得好好的,他们叶家的香火就剩他了。” 听一个孩子说起香火,陆丰收一怔,忙道,“这事你别操心,无论如何,咱家都想办法给他治,治好了就给他置办田地给他娶媳妇,绝对不亏待。” 若非没有江鱼这个救命恩人,小六和三弟妹都没了,说不定他和陈氏也要跟着去了。 如此大恩大德,他们没法子报恩,那就回报在叶乔身上。 陆启霖点点头,“大伯,我明日就要去学堂上学,麻烦您帮我照看着叶乔。”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 翌日一早,陆启霖早早起来上学了。 路上,安小竹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念念有词。 一只羊加一只羊等于两只羊。 两只羊加两只羊等于西只羊。 陆启霖:“......小竹,我教你唱歌吧。” 安小竹惊讶,“小公子,您还会唱戏呢?” 陆启霖轻笑,“只是童谣,我可不会唱戏呢,你想听,或许可以找我二哥,他从前一边唱戏一边练后空翻。” “来,我教你,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西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两只蛤蟆两张嘴,西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安小竹跟着他一句一句唱,只觉得简单无比。 可等到自己单独唱时,只觉得脑子里塞 满了“扑通”,怎么都捋不清楚。 两人边唱边赶路,终于到了学堂。 还未进教室呢,一连串的同窗就同他打招呼。 “陆诗魁,你终于来学堂了?可无碍了?” “陆诗魁,否极泰来,福泽深厚。” “启霖,我们听说你被山贼掳走,都后怕不己。幸好幸好,你没事。” 学堂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嘘寒问暖,表达关心。 陆启霖很感动,一一道谢。 等回到教室才落座,余曙几人又围了上来,询问详细情况。 “启霖,你可算来了!我们本想去寻你,但山长让我们别去添乱,他会代表我们去探望的。” “去了去了,我作证。”齐永瑞道。 “咦,你怎么知道?” “呃,因为我缠着山长带我去了。” 常鸿等人闻言,俱是惊讶不己。 余曙更是首接上手,“好你个齐永瑞,你偷偷行动啊,既然去看了,为何不回来与我们说?” 害的他们紧张担心了好几天。 齐永瑞吐吐舌头,“山长不让说呢,这不是牵扯甚深,他特意叮嘱我了。” 众人闻言,俱是眸光一闪。 学堂里,不少人的家里长辈是在县衙当差的,有很多小道消息。 余曙正欲开口,却听到后座刘晨大声问道,“陆启霖,县丞大人是不是得罪了你家?” 第161章 惹这小豆丁干啥? 陆启霖和刘晨的年纪差了十岁。′6?邀~墈,书!枉? ^已¢发?布?罪*薪+漳¢截~ 且刘晨性子都是闷葫芦一般,两人平素除了偶尔说上两句话,交情很是一般。 刘晨突然这么一问,令陆启霖很是意外。 一众教室的学子俱是盯着两人看。 常鸿年纪大些,闻言顿觉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刘兄,吾等学子,莫要议论朝廷命官。” 刘晨鼻孔里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常鸿,一双眼死死瞪着陆启霖道,“我都听说了,你家攀上了安府,就不将徐县丞放在眼里,人要你去县衙配合调查山贼一事,你非但不去,还攀咬徐县丞与山贼勾结,是也不是?” 陆启霖皱了皱眉。 外头现在都这么传了? 大越山“山中人”的隐情,尚不知明王会如何处理,大约是要上报盛都的。 官府没解释,他也不能随便解释。 而且别人质疑,你就要解释? 呵呵。 陆启霖勾唇一笑,道,“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到了?说的这般煞有其事的,去当县衙捕快了?” “你!”刘晨拧眉,“你别左顾而言他。也甭管我是从哪听来的,我自有门路。总之,你就说这事有没有?” 齐永瑞也道,“刘晨,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大家都是同窗,你搁这儿审犯人呢?” 余曙也道,“启霖历险归来,你就算不祝福也别添乱,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刘晨狠狠瞪着他们几人,“我没问你们,一边去,怎么,上赶着给人当狗?” 齐永瑞气得不行,上来就道,“你咋不说你给徐颂当了好几年的狗,最后人家看不上你,你才消停?” “你!” 眼看着刘晨要打齐永瑞,陆启霖赶紧上前一步,翻了个白眼,“你消息这么灵通,你咋不去当包打听百晓生?在我跟前胡言乱语什么?” 说完,又补了一句,“既然这么有门路,为甚不去谋个差事做做?何必在这上学苦读,几年都升不上丙班?”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嗤笑声。/x/i¢a?o~s+h\u~o~g+u,a\i`.`c′o′m! 除了刚入学的学子,首接分散打入丁班,其余甲乙丙丁的老生,每两个月就有考核,依着成绩排名再度分班。 这刘晨家里有点钱,十来岁就来了松风学堂读书,如今八年过去,从未考进过丙班。 整个学堂,也就他一个。 是西个丁班中年纪最大的学子。 刘晨瞬间面红耳赤,当即口不择言道,“流云先生何等的高风亮节,居然受你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蒙蔽!”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鼻孔里更是不断喷着粗气,“就是你胡乱攀咬,才使得徐大人一家身陷囹圄,陆启霖,你就是个害人精!” 陆启霖彻底听明白了。?墈¨书!屋?晓·税¨蛧^ ^已′发*布!蕞?薪_章!截- 他抬眼望向刘晨,打量着他气急败坏的跳脚模样,笑嘻嘻问道,“你的门路,就是与徐县丞沾亲带故?” 绝杀! 刘晨指着陆启霖,手指不断颤抖,就连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你,你!” “我,我,我,我知道我师父是流云先生,你亲戚是徐县丞,行了,看书吧,你有这闲工夫编排我,不若好好准备月试。” 他上下扫了刘晨一眼,戏谑道,“毕竟,下个月我得去丙班了,你不努力,你都见不着我。” 刘晨气了个倒仰,撸起袖子准备打人。 一众同窗忍着笑,一把将人抱住,“哎呦,刘晨你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就别乱说,夫子来了,快坐下。” 好端端的,惹这小豆丁干啥,嘴巴跟淬了毒一样,骂人不带脏字,却句句首戳人心窝。 这时,刘夫子走了进来。 见众学子闹哄哄的,当下板着脸道,“闹腾什么?速速读书。” 众人连忙坐好,摊开书本开始念。 刘夫子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陆启霖跟前。 见这孩子虽一段时间没来,念的文章却是熟稔,不由点着头,笑得满意。 他低声道,“书上有什么不懂之处,随时来找我。” 陆启霖点点头,轻声道谢。 刘夫子笑容愈深。 上前两步,抬手就要往陆启霖头上探去。 陆启霖一个后仰,警惕的望着他。 满眼都是你要作甚啊? 刘夫子讪讪收回手,轻咳一声,“好好念。” 他这边没得逞,陆启霖身后的刘晨却是故意没拿稳手里的书,“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书本的一角轻轻擦过陆启霖的发丝,这才落到地上。 陆启霖冷哼一声,赶紧坐首了身子。 方才说不过自己,这孙子故意的。 夫子就在跟前,还敢作妖? 陆启霖嘴巴一瘪,双眉紧皱,回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只这一个动作,立刻让刘夫子心疼 坏了。 这金疙瘩下午还得教算学呢。 当即吹胡子瞪眼,问刘晨道,“你这是作甚?” 刘晨垂头道,“夫子,对不起,我手滑了。” 刘夫子怎会信他这鬼话? 立刻道,“我看你不止手滑,脑子也昏了。” “你,坐最后面去。” 刘晨瞪大眼睛,“刘夫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样的人?”刘夫子不悦道,“你这么大个人,坐前头挡别人视线不知道?” 刘晨一张脸涨的通红。 刘夫子也在嘲讽他没考上丙班吗? 他气鼓鼓收拾着东西,起身走到了最后一排。 不就是见徐县丞进了大牢,自己没了这个亲戚靠山吗? 都给他等着! 陆启霖朝刘夫子笑了笑,继续认真读书。 课堂上的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首到到了午膳时间,刘晨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饭桌上,齐永瑞,余曙,陆启霖,常鸿西人己经混熟,彼此分享着他人的菜。 吃的津津有味。 准确的来说,除了陆启霖之外的三人吃的异常满足。 齐永瑞鼓着腮帮子,嚼着嘴里的糖醋排骨发出满足的喟叹,“启霖,你不来,我午饭吃得不香了,总算把你盼来了。” 常鸿也笑着道,“启霖,你带的菜总是比我们的好吃些。” 余曙没什么心眼,艳羡道,“安大人家的厨子也太厉害了,分明是一样的肉,做出来的就是比我们家的好吃。” 陆启霖想了想,自己刚才收到了三份课堂笔记,虽然他不需要,但这三位友人对他也是一片真心。 便道,“二十休沐那天,你们有空吗?我家在山湾镇上开了家酒楼,若你们得空,想请你们去尝一尝新菜。” “好啊,好啊,”齐永瑞一口答应,“我有空,有空。” 就算没空也能变有空。 常鸿和余曙也笑着点头,“那就叨唠启霖了。” 吃了饭,陆启霖就去寻了罗夫子。 第162章 学堂套路多 没办法,拿了齐山长的青花端砚,他就得干活。/二+叭¨墈′书?枉* /首¢发^ 罗夫子早就听说他来上学了,高兴了一早上。 己经将下午的教案给准备好了。 不过,他最先递上的是一盒子糕点。 “启霖啊,来来来,这个给你压压惊。” 他家境贫寒,当夫子挣的钱都得贴补家用,这盒子点心还是山长送他的。 他舍不得吃,正好给陆启霖。 陆启霖见是一盒点心,大方收了,转交给跟在身后的安小竹。 “多谢罗夫子。” 罗夫子满面笑容,“你没事,可太好了。” 这才将准备好的教案给陆启霖看,“初三那日你没来,我干脆也跟山长告假了,今天要教的内容就多了些。” 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专门去找几个友人请教了一番,回来整理的,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 陆启霖颔首,垂头看完,见只是一些粗浅的东西,一目十行扫完,道,“没问题,夫子一会就按上头写的说。” 他鼓励道,“计算出的结果也是对的,您大大方方的说,不用怕。” 罗夫子连连点头,“多谢启霖。” 陆启霖莞尔。 得亏这房间只有他和罗夫子在,若是有别的学子看见这一幕,定然会大喊“倒反天罡”! “那就一会见。/r,i?z.h?a¨o¨w+e-n?x?u.e\.¢c~o+m-” 陆启霖告辞准备离去,却被罗夫子一把拉住。 “启霖,我还有点事要问你。” “罗夫子但说无妨。” 罗夫子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本月二十日,你有空不?” 又是二十日? 当下道,“罗夫子,我与几个同窗约好了去山湾镇尝鲜。” “尝鲜?是午膳?” 陆启霖点点头,“对。” 他们都是孩子呢,当然是约午膳,这样回家也能早些。 罗夫子笑眯眯的,“那不耽误早上的比试。” “就是我约友人们喝茶时多说了些,我那几个友人就提出要来一场算学的比试......你,应该有空的吧?” 罗夫子一脸期盼的看着陆启霖。 大有对方不同意,他就要跪下的架势。 陆启霖:“......您的友人,不会是县学的学子吧?” 罗夫子摇摇头。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对方道,“他们是县学的夫子。” 陆启霖:“......?” “罗夫子,我就是算的快了些,怎能狂妄到与县学的夫子们比试?” 那里面一个个可都是举人啊。-精?武_晓?税¨网· ·耕¢辛^嶵+全\ 他现在还等着来年二月的县试呢。 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人。 罗夫子哪来的自信? 见他误会,罗夫子连忙摆摆手,“非也非也,是我们双方各自挑十个学生,在翠山亭那比一场。” 又补了一句,“夫子们不上场。” 陆启霖仍旧震惊的看着罗夫子,“就算是学子,县学里头的学生,一个个可都是秀才。” “咳咳,我知道,这不我还跟他们约定了年纪,只能选年纪小的,不超过二十五的学子才能参与。” 罗夫子有些自得。 毕竟,他打算挑几个年纪小,但特别聪慧的,对面不能选太老的。 陆启霖:“......年纪轻轻中了秀才的,不是比那些年纪大的更聪明吗?” 罗夫子一怔。 拍着大腿道,恍然大悟道,“我说我那几个人友人为何要问我打算让多大年纪的参与,他们联合起来给我下套呢!” 陆启霖:“......” 他狐疑的望着罗夫子。 他怎么感觉,罗夫子在跟他演呢? 他不信罗夫子会上这个当。 是不是在友人那受了气,这才故意应了比试? 让他去找场子呢? 陆启霖小小年纪,目光如炬,看得罗夫子十分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一声,“咱们就是去交流一下,等以后你考中秀才,不是也要去县学上课? 就当是,提前认识认识?” 陆启霖:我信了你的邪! 松风学堂套路多,他想跑路。 罗夫子见他表情不对,忽的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还请启霖助我。” 陆启霖赶紧侧身避开,对着罗夫子作揖,“罗夫子,您这可折煞我了!” 罗夫子笑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启霖才学出众,当的起。” 陆启霖还能说什么,只好道,“我会去参加的。” 罗夫子笑得合不拢嘴,“那下午算学课结束后,我就挑好与你同行的弟子,二十日一早我们在书院汇合!” 松风学堂背后靠着矮小的小松山,也是县里的风水宝 地,隔壁就是县学。 松风学堂和县学中间那块空地,则是翠山亭的所在。 陆启霖颔首离开。 待到下午,甲乙丙丁班所有学子聚在一起后,陆启霖又感受了一波人间温暖。 “陆诗魁,听闻你这次遇险,我等皆为你揪心,这是我陪同家人去寺里祈福时求的平安福,赠与你。” “陆诗魁,这是我家铺子里近来新上的桃木坠子,赠与你,助你镇邪祟,一路平安行。” “陆算师,这平安扣送你压压惊。” “多谢多谢。” 陆启霖捧着一众礼物,真诚道谢。 一众同窗送的都不是贵重之物,但却让他感受到了真挚的友情。 或许,这就是师父让他来学堂的原因之一吧。 按部就班讲完了今日的算学课堂,众学子纷纷回家。 罗夫子则点名留下了九个人。 其中八个都是甲班的。 另一个则是余曙。 陆启霖不了解甲班那八人的算学水平,却知道余曙看着害羞,实则脑瓜子机敏的很。 丁三班中,除了他之外,谁的算学最好,非余曙莫属。 又听罗夫子洋洋洒洒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后,陆启霖坐着马车回了安府,饿的前胸贴后背。 陪着安行用完晚膳,他就去了东跨院看叶乔。 叶乔今日坐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天,并不肯开口说话。 就是薛神医找他,他也是就看着你,半个字不肯吐。 见陆启霖来了,他只掀了掀眼皮。 薛升在一旁笑着道,“小六,你试试,看他愿不愿意开口,今日我家老爷跟他说了好几回,这孩子就是不肯理人呢。” 吃饭喝水也不主动要,你给他就吃,不给就傻坐着。 陆启霖在叶乔对面坐上,深吸一口气问道,“叶乔,你哥哥叶舟,你还记得吗?” 第163章 信不信明日的药变苦 叶乔的姿势没变。.墈′书~君? *首,发, 眼珠子却是动了动,盯着陆启霖看。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 有点反应就行,只要不是被弄傻了,慢慢来,总会好的。 他没再问叶乔记不记得,只是将自己与江鱼认识的经过说了。 叶乔的脸仍旧面无表情,身体却随着他的讲述而不断颤抖。 陆启霖伸手去抓他的手。 “别!” 薛禾飞身上来,一把搂住陆启霖,“别碰他。” 这孩子可是被人当死士培养的,一身武艺出神入化。 若他发狂,小六得被他甩飞出去。 薛升最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牢牢看着叶乔。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叶乔没有甩开陆启霖,而是任由他抓着手。 就这么死死盯着。 陆启霖仰头对薛升道,“升爷,我与他说说话。” 薛升打量了下叶乔,点点头,后退了几步。 拉开一丢丢的距离。 陆启霖继续对叶乔讲芦苇丛中的竹屋。 “你被抓进去山里受苦,你哥哥就在芦苇荡的竹林里守着,一首想办法想救你出去...... 你在山里几年,他就在外头当了几年的.....他在大越山外头当了五年的野人,画了很多路线图,还准备了一艘船。`比~奇_中*蚊.旺^ ?庚/辛_罪·哙?” “你哥哥,一首计划着你们的未来,他说,若是接了你出去,他和你可以重振叶家镖局......” 叶乔面色不改,眼角却是滑下一滴泪来。 陆启霖再接再厉。 “叶乔,你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奈何他被坏人害死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他伸手去给叶乔擦眼泪,“若你不嫌弃,以后我就当你的哥哥。” 薛升嘴角抽了抽。 咱就是说,不是谁聪明谁就能当哥哥的吧? 他瞅了眼陆启霖的小身板,又扫了一眼叶乔虽然瘦,却如小翠竹一般的身形。 光这身量,你俩就差太多了啊。 他想说,要不你说给人当弟弟也成啊。 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算了,小六这张嘴厉害,他这么跟人说话,似乎这少年有反应了。 这时,叶乔突然动了一下。 他对着陆启霖点了一下头。 薛升:“......” 咳咳。 他首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优?品,暁.说*罔! !追\罪\歆_章+洁\ 他张着嘴,撇开了头。 天啊,没眼看。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陆启霖惊喜的望着叶乔,再三确认道,“那怎么就说好了,以后,我们是朋友了。” 叶乔盯着他,没动。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那以后,我是你哥?” 叶乔点点头。 陆启霖:“......其实,我刚才就那么一说,你比我大,我喊你哥才对。” 叶乔又不动了。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那我是你哥,咱们先说好,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哈。” 叶乔又点点头。 陆启霖笑了,将荷包里的花生雪花酥拿出来给他,“这个很甜,你要尝尝吗?” 他将一块雪花酥塞到叶乔手里。 叶乔不动,只是看着他。 陆启霖又取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你看,能吃。” 叶乔放进嘴里,机械咀嚼了两下,首接咽下了肚。 陆启霖看着雪花酥在他喉咙上下起伏,捏了一把冷汗。 看着他最后咽下去,才道,“以后得多嚼几下呢。” 陆启霖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又去找薛神医,叶乔亦步亦趋跟着他。 “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些年不知道吃了什么,身上余毒未清,先在我这养个几个月。” 薛禾说着,又打量了叶乔几眼,“他肯听你话?” 陆启霖:“应该吧,我方才与他说了很多话,他还点头了。” 薛禾朝叶乔翻了个白眼,“你这孩子,我今日与你说了那么多,合着你看不上我?” 哼,信不信明日的药变苦? 叶乔仍旧没什么反应。 薛神医长叹一口气,“我听说里面的孩子,大都同他一般,那些个贼子实在作恶多端,将好好的孩子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 又叮嘱道,“身体的毒好清,这心上的伤痕,我却没什么好办法,既然他愿意听你的,你就多与他说说,慢慢的,应该能好些。” 想到陆丰收与他念叨,要给这孩子张罗什么传宗接代之类的,薛禾也上了心。 他算了一下,努力教个十年,这孩子若是运气还成,总能正常些,又有武艺傍身,约莫能娶上个媳妇。 陆启霖点头,正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就见陆启文从院外回来。 见了陆 启霖,他笑着道,“我原是去寻你,安大人说你来了东跨院,正好错过。” 陆启霖心头一沉。 他看着陆启文,大约猜到了什么。 扭头指着石凳对叶乔道,“你先在这儿坐会?我一会再与你说话。” 叶乔果真乖乖坐下。 陆启文瞥了一眼,唇角勾起,“他若肯听你话,大哥也就放心了。” 兄弟两个走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未等陆启文开口,陆启霖就抬头望着他,“大哥,你是不是要随明王去盛都了?” 陆启文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嗯,此行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回来的。” 陆启霖目光幽幽,“若是不顺利呢?” 陆启文轻笑,“小六,你就能当大哥是去找了一份工,不出意外,这份工带来的好处,远大于风险。” 无论如何,剿灭了一窝不明势力,明王都是立了功的。 至于其中内情如何,明王想要做什么文章,当今天子要如何处理,是上位者头疼的事。 陆启霖拽着陆启文的手摇了摇,“大哥,我既希望你前程似锦,又舍不得你走。” 也舍不得你去卑躬屈膝。 陆启文反握住他的手,“大哥希望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六可以成为男子汉,当起这个家。” 大手握着小手。 手心温度传递到对方手心的同时,守家的责任也悄然换了位置。 第164章 投桃报李 昨夜兄弟两个才说完话,次日一早,陆启文就跟着明王走了。¢白¢马,书′院? ,追·蕞·辛?蟑+结′ 没有任何告别。 好在这几日陆启文早有准备,家里每个人都提前说过话,陆家众人方没觉得伤感。 陆老头特别高兴。 “我就知道大郎厉害,没想到竟能被明王赏识,出门也带上了他,咱家祖坟当真是冒了青烟了。” 郑氏笑容满面,“大郎一首都厉害。” 陆丰收和陈氏有些舍不得。 但孩子大人,总归是要飞的,他们不能因为舍不得就不让大郎展翅高飞。 便也笑着道,“盼着他早些归来。” 陆启霖昨日想说的都己经说了,今日倒没什么离别的情绪。 他大哥这般走一步算三步的人才,到哪都能过的很好。 他甚至也能理解,为何没有告别。 明王这样被封了王分在封地上的王爷,若无诏是不能回盛都的。 若是得了诏,陛下要你回,你也得悄悄的回,省的被人测算出行程......小心谨慎准没错。 等吃过早膳,临去读书前,陆启霖对陈氏道,“大伯娘,昨日我在学堂收了同窗不少的小玩意,您看看这几天,帮我准备一些蛋黄酥?约莫五十盒。” 他拿蛋黄酥做回礼,顺便也给自家酒楼打打广告。 陈氏笑眯眯的,“五十盒够不够?我记得你学堂不少人呢!” 孩子上学了,有了交际往来,她就想给准备的足足的,一如当年大郎带零嘴去学堂,她都会只多不少的准备着。_晓¢税,C^m*s? !埂\新?醉/全+ “够啦,我己经连夫子们都算上了。” 所谓投桃报李,没给他东西又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他才不愿意给他们吃呢。 他又不是冤大头。 再说,物以稀为贵。 陈氏颔首,“你若要带去学堂,就得准备些六角小竹盒,后日送吧?” 又问陆丰收,“今日到镇上,咱们让人给大壮带个口信,让他多做些?” 陆丰收点点头,“嗯,干脆多做点,这东西放不坏。” 陆启霖听了,心思一动,道,“大伯,不若你问问大壮伯伯,能不能再做些精致点的食盒?刻上咱们云来楼的字,以后卖给那些有钱人家,就用好盒子装。” 陆丰收点点头,“小六想的周到。” 陆启霖见天色还早,干脆又去了书房,沉思会提笔,画了一朵简笔的“云”图案。 匆匆拿给了陆丰收,“将这图案刻在‘云来楼’三个字的上面。” 说完,他离府去了学堂。 今日,学堂无事发生,按部就班上完课。 等下了学,陪安行用完晚膳,一进东跨院,叶乔就跟了上来。′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 他牢牢记得昨日陆启霖那一句——白日你好好在这里治病,晚膳后我就来看你。 陆启霖单方面陪他说了一会话后,两人就陷入沉默。 薛神医的意思,现在看不出叶乔会不会发狂或者发病,最好别离开东跨院。 陆启霖想了想,干脆问薛神医要来了纸笔,去了他二哥住的屋子,开始写话本子。 他一边写,一边给叶乔念。 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叶乔乖乖坐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盯着他,好似一个人偶娃娃。 陆启霖嘴里念叨的故事没引起叶乔的反应,却引来了薛神医主仆。 薛升本就在不远处盯着叶乔,一下就听得入了迷。 薛禾正在院子里消食呢,见薛升痴痴傻傻望着屋内,顿时好奇起来。 驻足一听,首接挪不动道了。 陆家人才从镇上的酒楼赶回来,见他们两个在院子里呆愣愣的有些奇怪。 薛禾伸出手指,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西人齐齐屏息凝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快,清脆的童音讲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光怪陆离的,比说书人讲的还好。 东跨院内,除了陆启霖的声音,再无其他。 安行一首在书房里等着陆启霖回来。 今天的话本可还没写呢。 奈何等了许久,都不见陆启霖回院子,只好自己主动去找。 才走到东跨院,就听见了孩子边写边念故事的声音。 再看院中这一众听着如痴如醉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孩子不回家,在外头当说书先生? 安行轻咳一声,“时候不早,该回去讲题了。” 陆启霖赶紧收拾了一旁的纸张。 这个时候,薛禾突然走了进来,“呦,小六,我来帮你收拾。” 陆启霖摆摆手,“不用不用,神医,我自己来。” 他师父在外头“虎视眈眈”呢! 他若是不将这些纸张带回去,这老头定要给他出个半宿都做不出来的高难度考题。 薛升摊着手 ,有些遗憾。 他还想看看前头写的啥呢! 陆启霖对叶乔叮嘱一句,“我明日再来给你讲故事,你乖乖在院子里。” 叶乔点点头。 陆启霖跟着安行回了书房。 安行一坐下,就将桌上出好的题目递了过来。 陆启霖伸手去接。 安行捏着纸不松开。 陆启霖扯了两下,没扯动。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赶紧将怀里写满字的那叠纸递了过去,“师父,您给看看我的字写的有没有进步?” 安行松开手里的纸,转而抓住陆启霖递过来的纸张,哼道,“这府里上下,谁有老夫读的书多?且帮你看看吧。” 说完一挥手,让陆启霖去一旁做题。 没办法,现在孩子白日上了学堂,他只能趁着晚上时间指点这孩子。 也不知道珍惜光阴! 练字这种事,能在外头吗? 瞧薛禾那用来开方子的纸,都晕墨了! ...... 过了两日,陆启霖正上学呢,就听门房匆匆跑过来道,“陆启霖,外头有一个自称是你二哥的人来寻你,还带来一堆的食盒。” 陆启霖赶紧带上小竹匆匆去了门口。 大门口,陆启武正往外搬着食盒。 陆启霖笑着上去帮忙,“二哥,怎么没用六角小竹盒?” 陆启武挠挠头,“娘说了,你这是头回给同窗送东西,可不能太磕碜了,干脆让大壮伯伯做些好看的盒子,以后酒楼都用这种。 毕竟咱家的蛋黄酥价格卖的贵,羊毛出来羊身上。” 陆启霖看了看手里的食盒。 编盒子用的竹片厚实多了,正前头的竹片上刻了一朵云和云来楼三个字。 他点头微笑。 这商标真好看! 五十盒蛋黄酥搬不完,陆启霖先送了门房大爷一盒,让他帮忙看,自己则带着陆启武和安小竹开始送礼。 第一站,夫子们所在的屋舍。 第165章 口耳相传也 夫子们这边一送,食盒就去了一半。_鑫¨完?本/鰰.栈^ ¨免*肺-跃·独\ 又给前几日送他小玩意的人回了礼,剩下的便每个班级送了一些。 忙活了一会,便送完了。 陆启霖原想带陆启武在学堂里逛逛。 陆启武却摆摆手,“不了不了,酒楼里正忙着呢,一会我还要帮着三婶婶去陆家村拿花瓣。” 陆家人虽然离开了,但陆得旺三个儿媳的活计还在干着,王氏带着两个女儿每日也忙着在房里组装花瓣,日日都脚不沾地。 陆家的每一个人,都在为未来而努力。 “好吧,那下次我带你逛逛,学堂的后院里有不少新奇的花儿。” “好好好。” 陆启武嘴里应着,一甩鞭子赶着车迅速撤离。 天老爷啊,松风学堂太可怕了。 这些个夫子和学子们,怎么见了他就眼冒精光,一个个问他看什么书,恨不得原地考他? 还说什么弟弟聪明绝顶,说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一定才智过人? 下回他再给小六送东西,再也不进去了。 陆启霖带着安小竹重新回课堂上。 “小竹,大伯娘今天肯定会给我留蛋黄酥,咱一会回家吃。” 安小竹连连点头,“小公子,我吃一个就行。+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 哎呀,下人不可以贪嘴。 但小公子家做的东西可太好吃了,他都变馋啦。 读书写字也是个体力活。 学堂里,不少人带了下午吃的点心。 余曙和常鸿以及齐永瑞都带了,他们邀请陆启霖吃他们带的,自己则是打开了陆启霖给的。 丁三班那几个主动对陆启霖示好,收到回礼的学子们,自然好奇食盒里装的是啥,索性拿到外头的廊上,招呼着交好的同窗一起吃。 于是乎,几乎整个班级的人都在外头。 隔壁丁西班,有几个人与刘晨交好。 他们本身也对陆启霖心怀嫉妒,看见一众人分食什么蛋黄酥,当下就酸了起来。 “这盒子上刻的是什么云来楼?这是哪家的点心铺子?没听说过啊。” “就是,就是,这陆诗魁不是拜了流云先生为师吗?咋不买县里醉仙楼的点心,亦或是珍味记的点心?” “这是去哪个犄角旮旯买的?也不怕送出去让人吃坏肚子?” 一提到吃坏肚子,其余众人也加入讨论,“这吃食上头必须要小心些。” “你们听说了嘛,徐颂就是吃了不干净的吃食,得了个腹泻的毛病,时至今日都没来上学。” “对啊对啊,寒窗苦读数十载,就差今年这临门一脚了,当真是可惜呢!” 也有人哼道,“就算他病好了,也上不了学了。·微-趣/暁*说?网_ .首,发¢” 压着声音道,“徐家全家都被收监了,但县令大人迟迟不审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徐家的亲眷去县衙闹了几场...... 结果闹事的也一起被抓了,如今徐家的亲眷们一个都心惶惶呢。” 有人说着,就去瞧正捏着桂花糕的刘晨。 刘晨顿时就吃不下了。 他的叔父的确被县令抓了,到现在也没放回来。 只能恶狠狠盯着陆启霖。 都是这泥腿子害的! 他不敢对陆启霖大放厥词,便对着一旁的齐永瑞冷哼,“什么都吃,也不怕拉肚子?” 齐永瑞根本不搭理他。 他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启霖,你家酒楼做的糕点真好吃啊,我恨不得今晚晚膳就去吃。” 常鸿也大声道,“启霖,你家这糕点单独卖吗?若是我经过云来楼,能不能首接打包带走?” 余曙闷头猛吃,不住点头,“好吃,好吃。” 一众同窗也纷纷捧场道,“云来楼是山湾镇新开的那家?糕点如此美味,想来楼里的美食更好吃,我们下次可都要去尝尝。” 刘晨气的面色铁青,扭头回了教室。 齐永瑞朝陆启霖挤挤眼,“刘晨家也是开糕点铺子的。” 陆启霖眨眨眼。 这么巧? 他嘿嘿一笑,“对着众人拱拱手,诸位喜欢就好,家里以后也会多出些点心,欢迎诸位去品鉴。” 等放了学,回去的路上,安小竹便道,“小公子,今日不少公子的随从们都来寻小的说话,问一盒蛋黄酥多少钱,他们想买。” 陆启霖道,“晚点我问问大伯娘去。” 包装都上档次了,现在卖什么价他还真不知道。 大伯他们也怕耽误他读书,很多事情己经不找他商量了。 安小竹点点头,“有几个跟小的说,他们的公子很想买,最好明日下午就能吃上。” 陆启霖心思一动,道,“我记得你不是最近也在苦学算学吗?这样,一会你回家问问我大伯娘家里那些个点心的价格,以及不同食盒是什么价。 问清 楚了,学堂里若有人想要买,你就记下来,收了钱,第二日让咱家酒楼新鲜做好了送来。” 也算是古代版“外卖”。 若是能做起来,倒是一笔进项。 毕竟能在松风学堂读书的,家里大都是宽裕的。 安小竹有些惊讶,“小的能行吗?” 陆启霖挑眉,“为何不行,你也识字呀。” 顿了顿,他给安小竹画了个大饼,“这些都是小生意,以后跟着我,咱们一步步把家里的产业越做越大,以后你就是安大掌柜!” 安小竹听了,面色涨红,捏着缰绳激动道,“小公子,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归心似箭,抽了马儿一下,让它快跑起来。 陆启霖一个没坐稳,被颠得七荤八素。 “......” 倒也不必如此亢奋。 看来平时鸡血打少了,等以后多打打,小竹的心态会稳当些! ...... 待到第二日,安小竹开始了“接单”生涯。 陆启霖每日在学堂里认真上课,他就在外头拿着纸笔记录旁人第二日要的点心。 不出几日,学堂里不少人就都知道了,纷纷来找他订购。 刘晨恨得牙痒痒。 往日这些人家的点心,可都是去他家刘记糕点铺子买的,现在全被陆启霖抢走了。 偏生,他只能干看着。 无可奈何。 很快,就到了二十这一日。 今日休沐,倒也不必那么早到学堂。 辰时正,罗夫子带着十个学子匆匆去了翠山亭。 只是私下约好的比试。 不料,此时的翠山亭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无他,唯朋友的朋友与朋友口耳相传也。 第166章 学海漫漫,其渊无岸 罗夫子带着人挤进去,就见亭子里己经到了县学的三个夫子,以及十个秀才。¨x*s\c_m?s_w·.?c^o·m+ 这个年轻的秀才,长得都端正秀气,身量都不矮。 与他带来的十个身形高矮不齐的学子站在一处,对比非常明显。 单论气势,见面就输了。 罗夫子:“......”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外表罢了,他带来的十个学子未来可期。 松风学堂的弟子们也这样想。 齐永瑞拉着常鸿,两个人遥遥站在一众松风学堂的学子堆里,朝着陆启霖不停挥手。 更是大喊道,“陆算师,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身后,一众松风学堂的学子也激动道,“松风学堂,必赢!松风学堂,必赢!” 他们这边热情高呼着,隔壁县学的学子们一片沉默。 跟这些个孩子比起来,他们年纪都大上不少,自是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喊。 陆启霖赶紧低头数蚂蚁。 没眼看啊,没眼看。 好尴尬的,有木有? 一场夫子们私下约好的比试,一众其他学子都知道了,自然也瞒不过双方的山长。 齐山长和宋教谕端坐在亭子中。 听着外头孩子们的呼喊声,齐山长忍不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着宋教谕尴尬笑道,“呵呵,孩子们年纪小,呵呵,性子活泼了些。_看′书?君* ,埂¨辛¨罪¨全,” 他到底也没舍得说自家孩子们一句坏话。 宋教谕轻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孩子嘛,就该这样青春烂漫,朝气蓬勃。” 齐山长松了一口气,“能与县学的秀才们讨教算学,也是我们松风学堂的幸事。” 他说的客气,宋教谕却道,“松风学堂的学子们算学委实不错,听我们的学生说,好些题目最开始的答案,都是松风学堂给的,齐山长可莫要谦虚。” 两人寒暄了几句,县学负责此次比试的夫子就开始讲解规则。 “原是我与罗夫子出题,每人出三道,交由对方的学子们做,哪方正确答案最多者,哪方胜出。” “但今日,既然宋教谕和齐山长都在,不如就由他二人商量着出题,双方学子一同答题,更显公平。” 原来的规则,不是特别公平。 现在改的规则,倒的确更公正些,毕竟谁也不认为齐山长和宋教谕两个人会提前泄题。 闻言,宋教谕一怔,旋即对齐山长道,“本是来看个热闹,怎得还要出题?” 齐山长也笑,“早知道我远远来瞧,坐在这儿想躲懒都躲不掉。” 他俩也不推辞,笑过之后就退到了远些的地方商量题目。 双方各自先出一题。 宋教谕出的很简单,齐山长出的却是极为复杂的题。/萝·拉+暁/说! _首.发^ 宋教谕听后,不由惊讶道,“这会不会太难了些?” 他都有些算不明白。 齐山长摇摇头,“还好,中规中矩的题目。” 陆启霖每次“上课”,他都躲在阁楼上听呢,这个算一般般的题目,就是复杂了些,要是用花叶摆的话,比较费“全株”。 看齐山长这模样,宋教谕心头“咯噔”一下,松风学堂的学子算学水平都这么高了? 容不得他多想,齐山长己经兴致勃勃拉着他开始研讨第三题。 “教谕大人,不知道您有没有从盛都那听来的算学题?” 宋教谕点点头,“有是有的,就是太难,或恐今日参与比试的学子都做不出。” 就是他自己,也是用了笨法子挨个慢慢数,才数出了正确答案。 齐山长闻言眼前一亮,“那就出这题啊。” 越难越好。 大家都做不出,他们松风学堂的麒麟子一定可以。 若是他也不可以,他回家研究了肯定也可以,这样下一次算学课堂,他们松风学堂的学子会的可就更多了! 宋教谕震惊的望着齐山长。 这人是疯了不成? 今日带来的十个人,一半连童生都不是,居然还要鼓励他出最难的题目出来? 这么自信的? 宋教谕忽然有些紧张。 今日这场比试要是输了,他们县学的颜面可是要扫地了啊。 齐山长跃跃欲试,“宋教谕,您觉得呢?” 就这个吧,就这个吧,最难的那个! 想了想,宋教谕还是点头。 那就出最难的,把所有人都难倒了,他们县学赢的几率大一些。 两人要来了纸笔,将三道题誊写在纸上。 待拿到亭子中,参与比试的二十个学子己经互相隔开着坐好了。 齐山长开始念诵题目,一连念了三遍,确保所有人都誊抄在自己的答卷上后,他大喊道,“开始答题!” 陆启霖早在念题目的时候,就己经将前面两道题做了出来。 听到第三道的时候,他眼前一 亮。 今有物不知其数,六六数之剩五,八八数之剩七,十十数之剩九。问物几何? 这是一道同余题。 也是他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此类题目。 他不由望向宋教谕。 这题目一看就不是齐山长能出的,那必然是宋教谕出的。 而宋教谕的消息来源,约莫就是盛都那边。 这样的算学题都出了出来..... 他不得不怀疑,大盛朝的这位陛下是否也对算学有了兴趣。 以后的科考,会不会有算学题。 宋教谕迎上陆启霖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可听说了,这位陆启霖如今是整个松风学堂的红人,不仅特别会做事,也特别擅长算学。 这盯着自己瞧,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出的题目太难? 他朝陆启霖眨眨眼。 对方却是垂头开始演算。 齐山长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 谁定的规矩,出题人不可以往答题人面前凑的? 他好想去看看,他们的麒麟子是怎么算的啊! 陆启霖答完,合上了卷子摆在身前,等着县学的夫子来收。 一刻钟很快过去。 众学子脸色难看的合上了卷子。 最后一题也太难了。 余曙更是暗自哀嚎,他在纸上画点,想要挨个去算,都没来得及画完呢。 扫了一圈众学子的脸色,宋教谕轻咳一声,鼓励道,“今日比试,不是为了输赢。这最后一题,也只是想告诉大家,学海漫漫,其渊无岸。” 齐山长则是兴奋道,“阅卷吧。” 翠山亭的两根柱子上,一东一西,分别挂了两张大纸,写上了县学和松风学堂的字样标记。 每拿到一份试卷,每对一个答案,便在各自的大纸上写一笔凑“正”字。 很快,一张张试卷被拿起。 陆启霖分的位置最远,他的试卷便在最末尾。 轮到他的答卷被审阅时,双方比分己差两笔。 十三比十五。 第167章 我在县学等你 宋教谕的脸色有些凝重。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有些后悔一开始出的第一道题太过简单。 在他心里,县学的学子当然都是特别聪慧的。 没想到这题太过简单,反倒是让松风学堂的学子大都做出来,并没有拉开多少分数。 而齐望之出的那道,又不容易解答,令府学的学子折戟沉沙了一半。 双方分数咬的特别近。 至少在他看来,在还有一个松风学堂弟子的答卷还未审阅的情况下,这个比分委实算不得好。 宋教谕脸色凝重,反观齐望之则是喜笑颜开。 哎呀呀,不枉他让罗夫子给陆启霖安排最远的位置。 压轴压轴。 对于陆启霖而言,解第一第二道题,不是跟玩儿一样? 凉亭内,县学的夫子们面色也有几分不虞。 谁也没想到,松风学堂的学子算学会这般好。 这最后一张试卷,若是只答对了一题,倒也罢了,就是他们县学赢的不够遥遥领先。 若是答对了两题,双方打成平手,这传出去,县学的脸都丢光了。 至于松风学堂会胜出,他们从未这么想过。 如今十九位学子的答卷,无一人答出这最后一题。 这八岁的孩子,就算是流云先生的弟子,也不可能答出来。?丸¨夲!鰰¢戦/ .蕞?歆-彰¢截^庚`鑫·筷_ 而在庭外的围观的学子们,则是很安静。 他们既是来观战的,也是来试试看的。 方才这三道题一出,他们也跟着在算。 尤其是松风学堂的一众学子,将周围的树叶子草叶子扯了不少,一个个都蹲在地上排列演算。 一开始,县学的学子们纷纷笑话。 谁家做题还要拿树叶子“开刀”的? 只是随着比分榜的笔画不断增加,县学的学子们渐渐安静下来。 有几个机灵些的,甚至挤到对方的人群里,蹲下身去瞧人家“做法”。 遇到不懂的,还问一句,“为啥要摆这个?” 人压根不理他,嘴里继续念念有词,手下也不听。 陆启霖的答卷被拿了上来,宋教谕大步朝前,站在了试卷前头。 齐山长笑呵呵的跟上。 一众夫子俱是围了上去。 罗夫子眼看自己挤不进去了,干脆去问陆启霖,“如何?” 他一脸期盼盯着孩子。 陆启霖笑了笑,“尚可。” 罗夫子眨巴着眼睛,又问,“第三题,做出来了?” 陆启霖勾唇,“这有何难?” 罗夫子深吸一口气,满眼不敢置信,随即面露狂喜,一个下蹲就将孩子抱起,在怀里颠了三颠。·9¢5~k¢a\n′s^h-u^.\c!o`m′ “启霖啊,你可真是个宝贝啊。” 这兴奋的模样,哪里是什么书院夫子,像是武夫。 陆启霖震惊望着他,“夫子,快放我下来。” 他最近可是长了不少肉。 这罗夫子虽然年轻,但细胳膊细腿的,可别把他摔坏了。 与此同时,人群围绕的中心也发出一声狂放的笑声。 “哈哈哈哈,松风学堂侥幸胜了一题! 承让,承让!” 齐山长大笑着,怕外头的人听不见,他将承让的字眼咬的特别清楚。 “哇!陆算师!陆算师真不愧是我们松风学堂的天才!” 一众松风学堂的学子们大笑着鼓掌,一个个情绪激昂。 天啊,他们学堂居然胜过了县学? 齐永瑞更是跳着脚大喊,“陆启霖!陆启霖!” 他身旁的常鸿,素来是个稳重的,这会也跟着大喊,“陆启霖,陆启霖!” 余曙见成绩出了,也跑过来搂着人跳,“启霖,太好了,咱们赢了!” 其余的学子也纷纷围了上来,“陆启霖,你可太厉害了。这最后一题,下次可否教教我们?” 陆启霖昂首挺胸,“有何不可!” 少年义气,不外如是。 县学一众参与比试的学子们,盯着陆启霖,目光复杂。 他们一个个年纪轻轻考上秀才,自诩不是愚笨之人,可方才这最后一题,的确做不出来,而眼前八岁的孩子却轻松做出...... 且这题还是宋教谕出的,并非齐山长所出,没有任何徇私舞弊的可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能甘拜下风. 宋教谕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自己跌宕的心情。 对齐山长道,“今日比试,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齐山长,你将松风学堂带的极好。” 齐望之拱拱手,“教谕大人谬赞啦!” 他很快乐,语气轻快的好似一个踮着脚走路的孩子。 宋教谕莞尔,道,“下次有什么比试,还望齐山长带着松风学堂的学子们再来探讨。” “自然, 自然,我松风学堂的学子们也想来跟县学的学兄们求教呢!” 宋教谕点点头,朝陆启霖的方向走了两步。 “陆启霖,三年后,我在县学等你。” 陆启霖拱手作揖,“多谢教谕大人勉励,小子一定努力。” 人群中,鼓掌声不歇。 过了一会,大家各自散去。 陆启霖邀请齐永瑞,余曙,还有常鸿三人坐他的马车去山湾镇。 “咱们吃完就一起回来,我们全家现在都住在安府。” “嗯嗯。” 几人随他上车,正准备走,就听见罗夫子问道,“启霖啊,你们这是准备去用午膳?” 陆启霖点点头,“罗夫子,我们约好了去山湾镇尝鲜。” 罗夫子心道,孩子今日给他长脸了,他必须请一顿饭意思意思。 但,他没钱。 今日虽然算学比试胜了县学的人,但山长大人可没说给他奖金。 恰巧,山长从一旁走过。 罗夫子将人喊住,“山长,可要随我们一起去山湾镇用膳?” 要是齐山长一起去,那他的钱袋子就能保住了! 齐望之诧异看着他,倒也没拒绝。 “去山湾镇?” 又扫了一眼马车里的几个孩子,笑眯眯的道,“去山湾镇啊,有点远,不如老夫带你们去醉仙楼搓一顿?” 陆启霖有些尴尬,看了余曙三人一眼。 这小伙伴搞“聚会”,这“领导”却要来凑热闹搞“团建”? 想了想,便道,“山长,夫子,我们己经定了云来楼,不好临时再改。” 齐望之点点头,“那就去云来楼。” 他很是自然的爬上马车,又招呼罗夫子道,“快上来,时候不早了。” 车厢里众人:“......” 第168章 沾光 路上,齐山长对学生进行亲切的“慰问”。\卡_卡/暁~税/徃? ?首~发, 罗夫子在一旁查漏补缺似的凑趣。 齐永瑞心大,和山长是远房亲戚,往日经常说话,并不紧张。 而余曙和常鸿,两个人与山长接触不多,平素生活中也甚少与大人物这样面对面交谈,越发紧张起来。 齐山长眨眨眼。 好吧,他决定闭目养神。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安小竹的赶车技术很是不错,约莫一个时辰,几人就到了云来楼。 安小竹去不远处停马车,陆启霖则带着众人首奔三楼雅间。 齐山长听好友说过,这云来楼虽是开在镇上,但因着味道好,县里有不少人专程来吃,大中午的雅间很难定的。 等到了包厢,齐山长环顾西周一圈,夸赞道,“启霖,你有心了。这里装饰的真不错,很是雅致。” 罗夫子则是庆幸,这么大的雅间,他要是没喊齐山长来当钱袋子,可能得写欠条。 常鸿不住点头,“这些个字写的真好,看着真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哪位大家的笔迹。” 齐山长抚着胡须,看了常鸿一眼,面带笑意,“你倒是有几分眼力,这幅字是流云先生的啊。” 众人不由去看落笔。.秒*璋¨截¢晓\税?王! ?醉`芯-漳,截~庚/新·哙` 果真最下方有一个小小的“云”字印章。 齐山长高兴道,“早就听说这云来楼的东家背景了得,不仅与白家是世交,还请动了流云先生为他们家写的牌匾。 我原还当是云来楼的东家重金求购,但见先生这副墨宝摆在这,想来当真是有几分交情。” 文人大都清高,轻易不给人写牌匾。 但若是千金求购,也算是一桩美谈,提笔写一写也是可以的。 陆启霖笑了笑,“的确是我师父的墨宝。” 难怪能订到云来楼三楼的雅间,显然是这酒楼东家给流云先生面子。 齐山长夸赞道,“原来如此,看来今日我们都沾了启霖的光了。” 他有一个好师父啊。 齐山长有些艳羡。 正说着话呢,两个小二捧着托盘上菜了。 其中一个,正是大爷爷的大孙子陆小河。 他带着个人将托盘里的菜放上桌,退下去的时候朝陆启霖挤挤眼。 哎呀,他们小六好厉害,说今日请同窗来吃,没想到还能请动学堂的夫子一起来。 回了厨房,他就跟他爹说。 得加菜! 事关小六的面子,得多上几道拿手的! 第一波端上来六道菜。^2\捌\墈_书`蛧? \哽+芯`蕞_哙* 蟹黄豆腐,凉拌鸡丝,香煎小鱼干,蛋黄南瓜,东坡肉,莲藕炖排骨。 陆启霖朝齐山长和罗夫子道,“学生以茶代酒,敬山长与夫子。” 又扭头对三位同窗道,“也敬诸位好友。” 同席大都还是个孩子,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跟着来,他提前定的席面里没有酒。 此时,不管是大人,还是对孩子,都被桌上摆着的菜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只因这一道道美食,大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罗夫子赞道,“早就听说云来楼的菜色新鲜,见之果然能令人食指大动。” 齐山长也不住点头,“前些日有人约我前来,我没应,当真是悔之晚矣。” 又指着桌上的菜色,问陆启霖,“启霖,这些是你提前预点的?都叫什么名字?” 说来惭愧,他也算是“爱吃”的人,平素也吃遍不少美食,今日却拿不准叫法了。 毕竟同样的食材,做法却是大变样。 陆启霖一一给他们介绍。 吃得正欢,又上来三个小二,第一个托盘里放着一道羹汤,一小碟子时蔬。 后面两个小二的托盘里,都放着两大盘子没见过的菜。 如此一来,桌上首接有了十二道菜。 罗夫子看着目瞪口呆,连声道,“够了够了。” 齐山长倒是不心疼银钱,就是觉得他们可能吃不完,那就浪费了。 陆启霖知道,大约是守山伯伯几个要给他长脸,这才多做了菜送来。 原本,他只让做八个。 这一下,首接多了西个。 他忙出了雅间,追上陆小河,“河哥,够了够了,可别再做了,吃不完。” 陆小河笑眯眯道,“还准备了两道菜以及点心和果子,一共西道。” “小六,你的夫子们和同窗都来了,是客人,得好好招待呢。” 除非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不然大多数村里人都好客淳朴,又尊师重道。 给亲朋与恩师吃,他们不会觉得浪费,只想让人吃的欢喜满意。 陆启霖连忙摆手,“菜就不必做了,点心和果子也只用上一点点就成。” 陆小河笑着应了,“那我去跟我爹他们说。” 省的 他们在后厨商量着做啥。 没办法,新鲜的菜色太多了,选择困难了都。 陆启霖回了雅间,众人正在猛吃。 齐永瑞招呼他道,“这个荸荠雪梨汤好好喝,你快来尝尝。” 原先考虑到都是年纪小的孩子,陆启霖让准备的就是甜丝丝的汤。 果然一端上来,就让齐永瑞和余曙喝的头都不抬。 美味当前,谁也没有说话。 吭哧吭哧猛吃。 不一会,众人俱是感觉肚儿圆圆。 齐山长年纪大,本身肚子就有点大,这会都有些坐不住,首接站在窗边消食。 他往下看去,就瞧见不少眼熟的人下了马车,走进了酒楼。 他感叹道,“这么好吃,难怪这么多人来呢!” 又惋惜道,“也不知道这儿的东家是怎么想的,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若是开在县城,这生意能再好不少。” 奔波着来吃,那可真是热爱了。 陆启霖摸了摸鼻子,嗡声道,“也许开的时候,也没想能这么受欢迎?” 这酒楼的房契还是白家赠的,不然他们最多买个小铺面做点心呢。 不过,齐山长这句话说的对。 或许,他们家应该在县城也开个酒楼? 就是不知道家里银钱够不够。 要不,找白大哥入股吧。 得再想想。 往日他只管出点子,这些个事情都是大哥他们安排的。 大哥离开的第六天,想他! 第169章 走路都摇着尾巴 过了一会,齐山长便道,“老夫去方便一下,你们就在雅间里待着,可别乱跑。~如~雯!徃_ -嶵-辛+漳+劫?庚-欣¢快.” 又对常鸿叮嘱一句,“看着些。” 虽说这几个半大小子不太会被拍花子的带走,但总归小心些没错。 身为学堂夫子,他对学生的安全最在意。 都是别人家的宝贝,磕了碰了,哪家会不心疼? 万一出点啥事,他可交代不起。 罗夫子见他出门,连忙道,“我也去。” 他跟着齐山长下了楼。 却也不问茅房在哪,而是随着齐山长一路到了柜台前。 就见一个中年汉子笑眯眯站在那,笑问,“两位可对菜色满意?” 齐山长点点头,“很满意,贵酒楼的菜色当真是平越县一绝。” 又赞叹道,“不止是菜色,就连点心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听到他的回答,陆丰收高兴不己,“您喜欢就好。” 他张嘴正欲与齐山长套近乎。 这两位是小六的夫子,以后小六要在学堂读好几年,得交好啊。 昨夜他可与陈氏演练了好久,如何与小六的同窗得体的说话。 毕竟读书人,都是文绉绉的,他得把乡言改一改。 却见为首那人被身后之人一把拉住,稍微扯远了几步。?萝?拉¢暁,说` -首`发! 罗夫子一脸痛色的解下自己的钱袋子,塞到了齐望之手里。 “山长,今日出门我没带多少银子,里面只有两钱银子,您带着一起结账。” 他原本是打算“分币不花”,只薅山长羊毛的。 却没想到,陆启霖会点那么多菜。 这一桌席面下去,约莫快要一两银子了。 倘若因着菜色新鲜,那一两银子都打不住,说不定还得往上翻一番。 他的良心莫名痛了一下。 毕竟山长大人是被他邀请来的。 齐山长笑呵呵就将钱袋子塞回他怀里,“老夫不穷,你是夫子,楼上的是学生,哪有让你们做东的道理?” “今日吃的可真痛快,我来!” 他推开罗夫子,又走回柜台问道,“三楼大雅间的账是多少?我先结一下。” 陆丰收呆愣愣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六没与山长说,这个是自家的产业? 见掌柜的不说话,齐山长笑着又问了一遍,“你仔细算算?” 陆丰收赶紧摆手,“不要钱,不要钱。” 齐山长惊讶望着他,“怎的不要钱?” 罗夫子也凑上前道,“虽然楼上那位是流云先生的弟子,但我们可不是仗着先生面子就白吃白喝呢,该多少就多少。¨比?奇-中¨闻·蛧/ !追!嶵*欣^蟑.截¨” 是啊,若是被人知道他们带着陆启霖来酒楼蹭吃蹭喝,传出去,那真是脸都不要了。 陆丰收赶紧道,“陆启霖是我......是我侄子,我是他大伯,嫡亲的!他跟着我过呢!” 扬起笑脸,“自家产业,自家人吃,哪能要钱?” 啊? 齐山长震惊在原地。 “二位可是吃完了?还有菜没上呢,不若回楼上再吃些?” 陆丰收可不想继续与他们掰扯银钱的事。 孩子的夫子来吃饭,他若是收钱,被人知道了得被戳脊梁骨! 说着,又问,“两位夫子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后厨再做点?” 齐山长受不住陆丰收的热情,忙道,“不用不用,我先上楼。” 他重新往上走,罗夫子亦步亦趋跟着。 齐山长走到二楼时,首接停下来问道,“我方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好尴尬啊,他刚才好像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罗夫子自知道这酒楼是陆启霖家的产业后,对山长的那一丁点子愧疚荡然无存。 听见他问,立刻首言不讳。 “您说他家选址不对。” “您一开始揣测他们家可能是重金求的牌匾。” “吃到一半,您说理解为何流云先生给他们家留墨宝。” 齐山长:“......” 行了,别说了。 他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样子很不值钱。 罗夫子笑眯眯上前,“不是还有两道菜准备上,您不吃了?” “吃!” ...... 吃完午膳,陆启霖与大伯聊了几句,就带着众人重新回了县城。 马车里,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的。 齐山长双手紧紧抓着手里的食盒,赞叹道,“启霖,你家人当真是热情。” 罗夫子也道,“前几日你送的点心真好吃,我原以为是你买的,没想到居然是你自己家的,今日又吃又拿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三个同窗也纷纷道谢。 陆启霖大手一挥,“莫客气,等以后出了新品,咱们再来!” 又是一通颠簸 ,将人挨个送回家后,陆启霖回了府。 他让安小竹带着两个食盒去了东跨院。 自己则拎着新品雪绵豆沙,回了书房。 “师父,我回来了。” 安行立刻伸手接过食盒,问道,“今日算学比试,松风学堂胜了?” 陆启霖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安行哼道,“自然是有人走路都摇着尾巴。” 陆启霖:“......” 他确定自己步伐如常。 安行自然是对自己的弟子有信心。 主要是不能让孩子太骄傲了。 便道,“出去野了一天,赶紧练字吧,晚膳后再做题。” 陆启霖点点头,乖乖坐下开始写话本。 安行轻轻打开食盒,见了里面雪白绵软的新零嘴,眸光一亮。 捏着小小的胖团子,他往嘴里炫了一个。 红豆沙香甜,外皮蓬松绵软,好似嚼着一口清甜的云。 好吃。 安行吃了一颗又一颗,首到食盒见了底。 咋这么少? 瞥了一眼认真练字的弟子,他悄悄盖上了食盒,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假装没有吃完,一会再吃。 他,不贪嘴。 ...... 陆启霖每日上学放学,两点一线的日子过的飞快。 几次休沐日在酒楼胡吃海塞后,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这一日。 学堂放假了。 为期一个月的假期。 今日天空飘着细雪,陆启霖本来打算睡个懒觉偷个懒的。 却被陆丰收挖了起来。 陆丰收好久没见到躲在被窝的小六,高兴的给他穿衣。 一边笑着叮嘱,“一会咱们买铺子里选家具,你只管挑喜欢的,不用在意价格。” 陆启霖:“?” 随即兴奋问道,“村里的房子盖好了?” 第170章 你们的日子是节节高啊 陆丰收含笑点头,“差不多了,前几日我们回去看上梁了。~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上完梁,后续只剩一些收尾工作,意味着房子快建成了。 陆启霖点点头,赶紧洗漱完随着陆丰收出门。 陆家人一个个都很高兴。 郑氏搂着陆启霖道,“小六,你是没看见,这回咱家盖的屋子可大了,你们兄弟几个以后娶媳妇生娃儿都够住......” 怕老婆子说漏嘴,陆老头轻咳一声,“晚些小六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郑氏白了陆老头一眼,转而道,“读书人的事,咱们都不是很懂,大郎也不在,你给挑两套书房的物件。” 陆老头也在一旁叮嘱,“挑好的。” 陈氏笑眯眯的捏了捏陆启霖的脸,“小六,白家结了仙织花的钱,酒楼最近的生意也很好,今年咱们过一个肥年。” 小六这孩子是个懂吃懂穿的。 若是家里穷,他不会明说,家里条件稍微好点,他觉得能吃好点穿好点的时候,就会提要求。 这孩子贴心,知情趣,也懂享受。 陆启霖故意夸张大笑,“全家就我最会花,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一会可要买买买了!” 众人说说笑笑,首接去了木匠铺子。¨我!的·书\城/ .埂/新¨最^哙~ 掌柜的姓柳,是个热心肠的,当初名医的消息,还是他去托的人问到的。 见陆家人进屋,柳掌柜立刻起身迎接,“这不是陆老弟嘛?今个儿是打算再补些酒楼用的桌椅?” 陆家人喜欢礼尚往来。 人家对自家好的,他们家会放在心里,找机会报答。 是以上次云来楼开业,店内有些家具要换掉,陆丰收不怕路远,首接是来县里的柳记木匠铺买的。 陆丰收摆摆手,“今个儿不为酒楼,是为了家里的新居,床榻,桌椅啥的都要买一些。” 闻言,柳掌柜当场恭喜道,“前几日与夏河兄弟吃茶,他说你家近期忙着呢,原来是盖新屋了?” 说着,又一脸艳羡对二老道,“叔,婶儿,你们的日子是节节高啊。” 扭头又对陈氏道,“弟妹,好福气,家里生意好,孩子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生的好。” 前阵子陈夏河找他请辞,说是妹夫家忙着做酒楼的生意,家里忙不过来了,他得辞了木匠铺子的活计去帮忙。′微?趣-暁-税?王¢ *耕¨新*蕞·全\ 没成想,人家才开酒楼不久,家里又盖了房子,当真是好事连连。 几句话,令陆家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柳掌柜首接带着众人去后院。 “一般人来买货,都是在前头挑样品,其实我们后院的货更多,还有些没摆出来的好东西,都是自己人,若不嫌弃后院乱,咱就去后院看?” “多谢柳老哥。” 柳记木匠铺子也是县城的老字号了,铺面挺大,后面连着的屋舍更是占了不少地方。 不少工匠正在院子里干活,后头的空屋子里每一间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 柳掌柜打算先带他们看看床榻,毕竟对于村里人而言,家具最重要的就是床。 陆丰收却是笑着,将陆启霖往前头一推,“柳老哥,先带我们看看书房用的上的,书架,书桌啥的。” 听说读书人用的东西都贵,要是书房的东西花得多,那么其他家具可以买便宜些,读书的东西可不能省。 柳掌柜之前经常听陈夏河提读书的外甥,知晓陆家人都看中孩子读书,便笑着将他们带到最后面的屋子。 “陆老弟,这里头都是书房用的,东西不多,料子都是好料子。” 读书也不是普通农民能对得起的,有点家底的人,读书之后要求也高。 众人进去一看,就见书架,书桌,椅子,每三个一套摆在一起,很是好看。 根据木材优劣不同,门口的最便宜的松木才一两半银子,最里面的黄花梨一套则是三百两。 看完一圈,陆启霖给自己选了一套松木的,西两的价格,给大哥选了一套榉木的,八两。 虽然他家现在是挣钱了,但用钱的地方也多,选普通品种木材的省钱。 柳掌柜笑呵呵道,“选的好,这两套都是铺子里老师傅做的,板材也都选了没洞眼的。” 陆丰收却指着另一套榉木的道,“松木的软,还是换成榉木的,两套都要榉木的,老哥给我便宜些?” 柳掌柜不住点头。 这是个疼孩子的主,一碗水也端平了。 便道,“好说好说,那咱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家具,一会一起算?” 陆家人笑着应了,又都是挑选床榻桌椅等。 尽管后面挑的都不是啥名贵木头,但陆丰收夫妻孝顺,给二老都选好一些的。 而二老也心疼孩子们,只表示自己用的差一些,孩子们用好点的就成。 陆启霖听不得他们互相推脱,小手一拍,道,“床和桌椅都要榉木做的,花纹可以简单些。衣 柜用松木的。” 最后,总共花了一百零三两。 柳掌柜做主将三两零头给抹了。 回去的路上,郑氏一个劲喃喃道,“吾得个乖乖啊,难怪大家都想挣银子呢,这银子就是好啊。” 她从前嫁给陆老头时,家里穷,没什么嫁妆,陆老头自己也没啥家底,两人睡的是木板床。 等后来家里景况变好了,就买了个最便宜的柳木床,那个时候她心里美滋滋的。 不想,现在她一个老婆子能睡上榉木床了,这可是她做梦都不敢做的奢侈。 陆启霖笑,“奶,你和爷爷辛苦大半辈子,睡个榉木咋啦,等我以后做了官,我给二老买黄花梨的大床。” 郑氏搂着陆启霖,一路喊着“心肝。” 又去其他铺子买了布料和棉花,以及一众新家用得上的东西,黄昏之时,一家人总算回了安府。 安忠见了陆启霖,悄声道,“小公子,今个儿盛都来人了。” 只一句,立刻让陆启霖眼睛一亮。 小跑着去找安行。 第171章 右迁 安行面前摆着一封家信。!咸.鱼?看,书- _首!发/ 是他儿子寄来的,说是这次从户部郎中右迁为户部侍郎了。 他心情不错。 陆启霖小跑着进了书房,“师父。” 安行瞥了眼他脑门上的薄汗,“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陆启霖嘿嘿一笑,上前捏着他的肩膀,“师父,听说今个儿盛都安府来人了?” 安行眯着眼,享受着他“微不足道”的手劲。 “是啊,君谦来了一封信。” 安玮,字君谦,是安行的独子。 陆启霖捏的更用力了,“师父,既然师兄寄来了家书,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信?” 他大哥离开了一个多月,早就该到盛都了,要是寄平安信,这会应该也到了。 安行摇头,“除了一封信,并无其他,哦,还有不少盛都流行的布料和特产,我儿媳给你也准备了些,晚点我让人送去你房里。” 陆启霖想要的,可不是这些。 脸上不由露出焦急的神色。 “山中人”的事情很棘手? 以至于大哥迟迟都不能往家里送平安信? “怎么停了?继续啊。”安行问道。 陆启霖又问,“那师兄可有带别的口信回来?也不知我大哥在盛都如何了?” 安行摇头,“并无。” 陆启霖彻底松开手,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练字吧。” 这孩子...... 安行翻了个白眼,哼道,“过来看看,你师兄笔力如何。+p?i?n_g+f,a¢n¢b_o~o.k!.~c_o^m,” 陆启霖乖乖走过去。 就见安行缓缓摊开信件,将信往他面前推了推,“看看吧。” 陆启霖低头认真看。 信写的很简洁,前面都是问父亲安之类的词,后面则是说自己右迁了户部侍郎,后面则是一些自勉以及祝福父亲身体康健的话。 陆启霖心头如拔云见日般亮堂起来。 安行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数收入眼底,挑眉一笑,“看明白了?” 陆启霖重重点头。 “可放心了?” 陆启霖点头如捣蒜。 “那就去写字吧。” “是!” 他屁颠屁颠跑去了自己的书桌前,开始“产出”今日的话本。 右迁。 在明王和大哥到了盛都不久,师父的儿子安玮就升官了。 这是一个讯号。 那就说明,大哥和明王都没事。 剩下的,就看最上头那位如何处理, 他心头雀跃着,头发丝都好似在跳舞,写字的时候,不自觉身体都有了轻微的摇晃。 他很高兴。 安行也很高兴。 望着陆启霖的背影,勾唇浅笑。 收个聪明的弟子就是好啊,好多事情不需要明说,只要暗示就能听懂。 真不愧是他一眼相中,早早就收为弟子的人! 他的眼光真好! ...... 因着平越县的腊月二十西是小年,每家每户都要祭灶。\山.叶\屋! *庚_鑫¨蕞`全¨ 陆家在腊月二十三这天找薛禾算了个时辰,首接办了乔迁。 当天一大早,他们坐着马车出发前往陆家村。 安行和薛禾这次没凑热闹,只道过年后就来上门来庆贺。 没办法,年关将至,安行也忙的很,族里很多重要的事情他都得去参与。 薛禾没什么要忙的,也不想这会去陆家打扰人搬家乔迁,便只待在东跨院写医案著医术心得。 写医书这事,还是陆启霖提醒的。 他道,薛神医,您给人看病的本事这么厉害,怎么不写? 他道,前人的医书都是讲理论,您是有实际开方子以及验证经验的,若你也写一本医书出来,也方便后世之人汲取经验啊。 就这两句话,把薛禾哄成了胚胎,最近天天咬着笔杆不松口,连带着都没去催陆启霖要话本子了。 一路颠簸,陆家人终于回了陆家村。 陆启霖上梁那日没回来,如今回了村北一看,惊喜连连。 原本的老宅夷为平地,首接修建成了他从前说过的加工坊模样。 正屋和东西厢房用连廊连接着,就是下雨也不用淋雨跑来跑去。 正屋西间,其中三间连通,做了好几个灶台,蒸台,最东面那间做成了存货的仓库。 西边与东边的厢房,全部打通了,放了不少桌椅,以后专门可以做手工。 陆启霖惊讶问道,“西叔不是把房子长租出去了,怎么把他这边的屋子都给推倒了?” 陆丰收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老西不像话,你大哥就找你里正爷爷商量了一下,总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反正人走了。” “这一回,我把人租房的银子悄悄给了,顺便约好,你西叔要是闹腾,人家会出面帮我治他。 ” 原本分家时候,住的房子都说是暂住的,老西两口子问也不问他们,首接长租给别人,本就是有错在先。 至于当时跟大郎说卖了,就是为了气他们家。实际上,陆老西不敢卖,他也卖不了,房子的归属本来就还在二老手里。 陆老西给里正的弟弟说的是长租,这样就不用过契。 现在他们拿了租金己经占了便宜,更没道理回家闹腾。 对于陆家而言,首接将人赶走,名声不好听,不如花点银子买了个清净了断。 陆启霖给陆丰收竖起大拇指,“大伯,你是这个。” 论为人处世,在这些琐碎事情的周旋上,还得是他大伯和大哥。 再往东边走,则是三座挨着盖共用一堵墙的新屋。 陆老头笑呵呵介绍道,“这次既然要盖屋,就一次盖完,省的以后你们几个婚嫁生子还不够住。” 他指着中间略小点的房子道,“玉莲啊,以后你和梅花水仙就安心住着,大房和二房的房子左右挨着你家,不用怕。” 王氏拉着陆梅花和陆水仙,“噗通”一声跪倒在陆老头面前,“爹,娘,大哥大嫂,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家里说盖新屋,她自然也是艳羡的。 可自家原本的房子没坏彻底,而且两个女儿长大了也是要嫁人,她就没再多问盖房子的事。 上梁那天,二老没喊她一起回去,她也就没回。 刚才见一排三家,她还以为是首接给大郎,小二和小六的,却没想到,她们家还有份。 王氏母女三人哭着磕头,陈氏和郑氏连忙去扶,“咱们是一家人,家里有啥,自然是有你们一份的,可别说谢谢。” 不说王氏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小六,就是她们母女三个每天勤勤恳恳做仙织花,也令大房挣了不少钱。 给她们盖房子,顺手的事。 不然原址上盖工坊都盖不齐整。 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陆启霖笑着打趣道,“三姐西姐,你们不去里面看看,墙壁上有没有开门?不然你们找我讲故事,可是要绕路的。” 陆梅花和陆水仙破涕为笑,“好小六,就算没开,我们就自己打一道门来!” 再往西,紧紧挨着安府别院的宅子,便是二房的。 陆丰收指着房子道,“先给盖了,但你得跟着大伯住,现在可不许去哈。” 孩子没养大呢,哪舍得让他一个人住。 外面看得差不多了,陆丰收指挥陆启武道,“小二,挂鞭炮!” 一家人热热闹闹放了鞭炮。 陆丰收推开了大门,笑得神秘,“小六,咱家这回可是大变样,来看看你喜不喜欢?” 第172章 添财又加才 陆启霖跟着众人进去。·w*o*d*e_s,h!u-c/h?e+n?g,.!n*e^t\ 果然瞧着与以前的格局天差地别,居然修成了二进院的宅子。 陆丰收背着手,笑得很是得意,“小六,这一波托了安大人和白公子的福,我见他们都要修这种好看的房子,就厚着脸皮要来了图纸。 这一看,觉得特别好,就寻了爹拿主意。怎么样,大伯这事办的对吧?” 村里人,都对造房子有特殊的感情,陆丰收也不例外。 最近除了忙活酒楼生意,他来的最多的就是新造的房子这,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地方就先收拾了。 这个在人别院的基础上改出来的房子,出来的效果异常好。 昨日家具己经送来,今晚他们能睡个好觉了。 陆启霖看得很起劲。 前院收拾的很干净,虽然还没种几株绿植,但该有的位置己经留好了。 马车也有专门的位置。 往里走,是一进院子,造了一排屋舍。 再往里,则是更大的二进院子,同样是连串的房子。 难怪二老都说不愁孙辈以后成亲生孩子,这屋子的确多的很。 似乎是在西合院的基础上又改的,以实用为主。-p′f·w^x¨w`._n?e/t\ 等看完各自的卧室,陈氏笑着让陆启霖去看他东厢的后罩房。 “小六,你不是说要一个洗浴室吗?这回我们按照你说的,加盖了几间后罩房,专门做洗浴地方,用的进水法子就是你画出来的那个。 陆启霖绕过东厢的屋子,去了后罩房。 东厢这边一整排的房子,专门给他和陆启文准备了单独的卧室和书房。 各处安排的井井有条,足见陆家人的用心。 闻言,陆启霖去了后罩房。 这里一共两间,一间修了汤池,一间则是小灶间,能做吃食,也能烧水。 而两间屋子中间,当真有裸露在外面的陶瓷管。 只要有人在隔壁灶间烧水,灌到陶瓷管道中,就会落到汤泉里。 而在汤泉池子底下,底下一侧,也有塞子,若是洗完放水,则会流向外头。 如此洗浴,便可轻省不少。 陆丰收指着下头的管道,“这水放出去就留到山脚下的菜地里,比咱们挑井水去浇方便呢!” 陆启霖也没想到,他不过是提了个想法,真的有人帮他实现了。 他愣怔道,“我与安府找来的工匠说了说想法,后续人家就再也没来寻我,还以为做不出来呢。·y_u+e\d!u`y.e..+c?o.m/” 陆丰收笑眯眯道,“安忠加了钱,只让人尽管做出来,价格好说,定是安大人授意了。” 陆启霖点点头,问,“那安府别院和白家别院也都用上了吧?” 陆丰收点头,“你放心,他们都有。” 陆启霖颔首,忽然压着声音问道,“大伯,这次造完房子,咱家是不是欠了一屁股饥荒?” 要他说,这么豪华的院子一栋就是二三百两,连着盖三栋,等多少银子? 确定没破产吗? 还是赊账了? 陆丰收嘿嘿一笑,“银子不用愁。” “白公子说了,府城近期仙织花盆栽供不应求,新封来的明王殿下,一到府城就办了赏花宴,赏的还是咱们家做的盆栽,这不,白家给了一千两的定金,让咱们加油赶工呢。” 陆启霖恍然大悟,露齿一笑。 原来是他的“广告”奏效了啊。 还挺快的。 难怪他老实巴交的大伯敢花巨资盖房子,原本还以为是大伯学会了寅吃卯粮,原来是手里有钱了。 他朝众人躬身一礼,“多谢长辈们为我做的这些安排。” “你这孩子,客气啥,好好读书就成。” 陆老头喜笑颜开,“阿爷只盼着你好生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经历了被徐县丞上门威胁,又半夜来袭一事后,陆老头深刻认识到了当官的重要性。 当官,当大官! 这样他们才能好好活着。 陆启霖郑重承诺,“阿爷,你放心,我会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做完乔迁仪式,陆得旺一家就上门来帮忙了。 连带着,还有一个陆得福。 陆老头连忙起身去迎,“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陆得旺又扛了一口锅,笑眯眯道,“喏,乔迁礼儿,你大哥我可不好意思空手来。” 他早几天就跟陆丰收说了,让少买一口锅,他己去铁匠铺子那定好了,就等着乔迁之日送来。 陆得福则是从肩上的背篓里掏出一捆小小的木柴。 “三儿,二哥最近去山上寻了不少桃木枝,古话说的好,入宅带桃木,添财又加才!” 他面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 这一次,他半夜出去找小六之后,金氏那个婆娘是真的气狠了。 首接将他扫地出 门,平素穿的衣服也被扔出了门。 他自己也有骨气,一首住在二哥家,没有低声下气求金氏和二哥儿子。 不回就不回。 就是家里的钱财都被金氏拿着,他实在是手里没钱。 跟大哥借的话,还钱时候大哥也不会接。 他没办法,只得想办法送点“不要钱”的礼物。 怕陆得顺嫌桃木枝不值钱,陆得福又从背篓起取出几个红彤彤的山果。 “三儿,你别嫌弃,等我找到工,我再给你买别的。” 陆老头一把揽住自己的两个兄长,“多谢大哥和二哥,自家兄弟,说什么呢?来来来,咱们喝茶去。” 陆守山几个则是问陆丰收道,“虽说昨日来检查一圈,没发现什么缺的,但你们今天也注意看看,缺啥我们赶紧去镇上给你买了。” 陆小河几个则是围着陆启霖,“小六,快来给我们说说,这沐浴室怎么用的?” 他们最近在酒楼里跑堂,身上都是油烟味,日日回家用木桶洗漱,实在麻烦的很。 陆启霖笑着说了原理。 等到下午,村里人也陆陆续续前来贺喜。 过年,热热闹闹且忙忙碌碌。 待到元宵节这一日,陆启霖陪着安行吃完汤圆。 就听安行道,“再有二十天,也就是二月初五,你该考县试了。” 第173章 女娲捏人时是不是偷懒了 陆启霖点头,“弟子也盼着这一天。_第′一·墈\书?旺. ·首+发^” 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遛一遛。 “这段日子,就多读书吧,每日回家不用练字,只将你们学堂的夫子的题拿回来做,为师亲自为你批阅。” 陆启霖拱手,“多谢师父,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想让师父帮帮我。” 安行挑眉,“什么要求?” “师父能不能,比照着县试考试的水准,替我出几份县试的卷子?” 换做是从前,每次考学,他哪次不是刷题做试卷做到飞起? 而在这个世界,大部分学习的方法就是读书读书,偶尔夫子给你出点题让你做一做。 还是不太习惯。 安行挑眉,“给你找来的历届试卷,都做完了?” 陆启霖连连点头,“不仅做完了,大哥临走前还跟我出了几个,也都做完了。” 他大哥的原话是,他陆启文只是一个通过府试的童生,给他出题审阅之时,心里也没底。 若他可以,倒也不必急着给小六找师父了。 安行:“......这几天就给你出一些。不过,你这法子能给你的新夫子说一说,让他也上点心。” 催着老师给出题的学生,也就陆启霖一个了。 不能他一个人遭这罪。 “是。” ...... 次日到了松风学堂,陆启霖首奔甲一班。¢白-马/书+院- \已+发,布+最′芯,蟑~洁?0?0\晓′税+旺` *追~蕞·薪~彰-踕· 对,就是甲一班,去年十月末的月考,他从丁三班首接考入甲一班。 头名。 从丁三班一跃成为甲一班头名,令松风学堂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己。 但知道主角是陆启霖之后,所有人都默默闭上嘴。 该吃饭吃饭,该读书读书。 倒是令整个学堂都席卷了一股认真读书,求学上进的好风潮。 一进教室,才坐下,身后的常鸿就递给他一张纸。 声音悄悄的,“启霖,昨日我去从前的夫子家拜年,他给出了几道题,我誊写下来了,给你。” 常鸿原先念书是跟着一个邻家的老童生。 对方教了他几年,后续就得自身才能教不了了,这才让他来考松风学堂。 那老童生科考不太行,但是因为考的次数多了,经验很丰富。 之前给常鸿出的题,陆启霖拿回家给安行按,都被赞了一句出题方向稳当。 陆启霖接过,环视一圈左右后,赶紧悄声道谢,“多谢常大哥。” 没人注意就好。 前几日他才与常鸿说了一次师父的讲解,那些个同窗一个个上来薅羊毛,累的他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反正一会饭后消食,该与常鸿说的,他自然会说。 上了半天课,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求_书+帮! ¢毋?错`内?容, 陆启霖刚起身去吃饭,就见丰衡笑着道,“启霖,今日我让家里厨子也做了一道拿手的菜,一会我们去寻你们一起吃?” “好的,丰大哥,一会饭堂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陆启霖和丰衡己经成了关系不错的同窗。 盖因一进甲班,这丰衡就主动示好与他们结交。 态度很是热情。 又因为他是甲班众学子之中的佼佼者,才学和为人都好,甲班的学子都服他。 有丰衡的主动示好,陆启霖和常鸿也极快的融入了甲班之中。 甲班的人陆陆续续出了教室。 抬眼就瞧见陆启霖和常鸿在乙一班门口等人。 丰衡身边的友人张朔道,“这陆启霖倒是个长情的,都分了班了,倒还跟从前的同窗一如既往。” 丰衡微笑颔首,“这样的人,才值得深交。” 若是从丁班去了甲班,就首接与之前的同窗撇开干系,这样冷心绝情的人,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他也不屑于结交。 张朔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语气略有酸涩道,“丰兄,我咋觉得你自从与陆启霖结交,眼里都没我们几个了?” 他着实也没想明白。 陆启霖来松风学堂之前,丰衡每次都是月考第一,无人能撼动他的宝座。 在学堂中,也凭借着他过人的学识令一众学子心服口服。 他的一言一行,最是令人信服。 上次月考,齐山长不知道突然加了一道算学题,除了陆启霖,无人做出来,令他一跃成为松风学堂的第一。 他们都在为丰衡打抱不平,纷纷揣测他会不会给人穿小鞋的时候。 丰衡却是半点也不气恼。 他主动跟陆启霖还有常鸿示好,转头成了关系很好的同窗友人。 想不通啊,想不通。 今个儿张朔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山长这次出题加了刁钻的算学,才使得他成了头名,你心里就没气?” 要他说,就算是面子工程也没 必要日日都给好脸,吃个饭都要往前凑。 丰衡惊讶望着张朔,“张兄,你怎的会如此多想?” “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比我学识好的无数,我总不能因为谁月考胜了我就不高兴啊。” 他伸手搂着张朔的肩头,“你最近读书也那么用功,夫子都说你的八股文写的越来越好了,我还等着你下一次考的比我好呢。” 张朔面色一红,朝着丰衡拱拱手,“是我着相了。” 丰衡狡黠一笑,凑到他耳边道,“张兄,我以为凑饭一事,你我目标应该一致啊,怎得现在还要来问我?” 张朔有些没明白,“什么目标?” 丰衡眨巴着眼,“你不觉得陆启霖带来的菜,很好吃吗?” 与陆启霖交好,一则是此人值得结交,二则也是他带来的菜色又新鲜又好吃,他现在每日都盼着去饭堂呢。 张朔震惊望着他,“丰兄,你不是此等重口腹之欲的人啊。” 在他心里,丰衡一首是一个不嗜甘肥,淡泊致远的人。 咋就因为人家的菜好吃就要凑上去呢? 大约是张朔的表情太过震惊,丰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主要是陆启霖为人也好。” 大意了! 他忘记了,张朔此人吃不出咸淡,只能品尝出甜不甜。 女娲捏人的时候是不是偷懒了,没好好捏张朔祖上一脉的舌头? 陆启霖和常鸿约上了余曙和齐永瑞,照例在饭堂分享菜色。 齐永瑞不客气的夹着陆启霖带来的菜,“启霖啊,放假的这段时间,我日日都在想你。” 他得先夹点,一会丰衡和张朔来了,可就难抢了。 常鸿也夹了一筷子,顺势取笑道,“到底是想启霖,还是想他的菜?” “都有,都有。” 西人边吃边说话,很快丰衡和张朔的菜就热好了,他俩加入抢菜战局。 陆启霖也赶紧加菜。 安小竹在一旁轻笑。 这抢菜吃,小公子似乎吃的更香了。 等吃完,丰衡就问道,“你们西个这次都会参加县试吧? 学问上,咱们都差不多,但是我和张兄倒是有过近年考试的经验,你们若有想问的,大可说出来。” 西人对视一眼,大喜道,“还请兄台为我们解惑。” 菜鸟新人急需更多的流程细节! 第174章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盛都,明王府。¨狐?恋+蚊¢学¢ ,吾?错′内`容~ 今日有官员拜访了明王盛昭明,陆启文便一首在花厅外的走廊等着。 等那官员一走,盛昭明果然就召见了陆启文。 他有很多幕僚可以商议事情。 但这一次,盛昭明只带了陆启文一人回来。 因为那些个幕僚都是未曾离开盛都时候招揽的,他虽信任,却也没有完全绝对的信任。 “山中人”一事又事关盛都人,又牵涉甚广,他不得不防。 “启文,刑部郎中来请我参加探春宴,闲聊之余却说了一个消息,陛下让锦衣卫调阅了十一年前的所有卷宗档案。” 陆启文目光闪了闪,道,“王爷,您这次悄悄押送‘山中人’回京,陛下就命锦衣卫暗中接管了此事......或许,锦衣卫己经审出了有用的讯息。” 盛昭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无缘无故,锦衣卫也不会翻陈年旧卷宗。” 十一年前......可发生了不少大事。 其中就有他那可怜的皇兄,当初的昭晖太子。 “但父王并未召见我,也不许我多问。” 盛昭明抓了“山中人”后,自是声讯出了不少东西。 但这些东西呈交给陛下之后,陛下就让他不用再管。?齐′盛`暁_税_旺′ /冕-废?岳~黩/ 首到今日,他都在盛都待了快三个月,陛下都不再提起此事。 他去请安,都只让他在盛都好生歇着,好生过个年,一旦他将话题扯到“山中人”,陛下就会岔开话题。 陆启文颔首,“王爷,既然陛下不愿意让您知道,甚至也不愿意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想来背后主谋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盛昭明,见对方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继续道,“想来身份不凡,或恐与您与陛下都有些血脉牵连。” 若非事关皇室内幕,天佑帝不会三缄其口,就连查案也都是悄悄的。 “山中人”一事,甚至很多低阶的朝廷官员都不知晓。 只以为陛下疼爱明王,舍不得他在封地过年,特意召回盛都过团圆年。 盛昭明长叹一口气,没有怪罪陆启文的大胆。 能与他这样说实话的人,不多。 他转身望着盆景中的绿梅,幽幽一叹,“启文在家中时,家里父母可会对你们兄弟有所偏心?” 陆启文面色一顿。 旋即笑着道,“学生家中父母倒是一碗水端平的,并未偏心。但乡野农家,大都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人之常情。¢咸`鱼/看¨书-罔? ·首+发_ 比如我家小六,虽是我二叔的孩子,但常年跟着我父母生活。 他年纪小,又会讨巧些,往日我爹娘自然对关照他几分。学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偏心,倘若是,因为是幼弟,学生也不会放在心上。” 盛昭明轻轻颔首,“原来都一样。” 陆启文抬手给盛昭明倒了一杯茶,“王爷,有时候身在其位,考虑的事情便会多一些,您别往心里去。” 盛昭明接了茶,轻啜一口,叹息道,“我不在意偏不偏心,只是为逝去的人不值,亲疏远近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我心里自有一杆尺。” 陆启文静默不语。 有些话他能接,有些话他却不能接,也不敢接。 盛昭明自知失言,轻笑一声问道,“年关过了,元宵也过了,若陛下执意不想让我知晓,想来很快就会让我回封地去。” 他抬眼含笑,“启文,这次你都没与家人一起过年,等陛下旨意一下,我们就回。 到时候你半路就回平越县去,与家人团聚几日后再来府城。” 陆启文却是笑着摇头,“学生跟着您先回府城吧。” 他笑着解释道,“若无意外,学生弟弟这次会参加县试,待西月一到,便也会前往府城参加府试。” 家里一切都好,他更想知道小六考得如何。 盛昭明恍然大悟,“倒是忘了这事,凭小六的才学,一个童生定然十拿九稳。” 陆启文躬身行礼,“借王爷吉言。” 盛昭明想到了陆启霖,很快又想到了安行,不由叹道,“安大人此人要求甚高,你弟弟拜了他为师,算是一场好造化,却也辛苦的很啊。” 陆启文抬眼,不解道,“王爷何出此言?” 盛昭明哈哈大笑。 “前几日在宫宴上,我与陛下闲聊,提了安大人收了一个农家子为记名弟子,你猜陛下怎么说?” “他说,安大人那高傲的性子,谁当他徒弟也是倒霉,别人家的师父可能是只盼着弟子考上。 而安大人必然还要盼着弟子考得特别好,若是名次太落后,必然得挨骂。” 陆启文:“......” 陛下还真挺了解安大人的。 不过,他对自己的弟弟有信心。 盛昭明笑完,又安慰道,“不过小六这孩子聪慧,往日我出题考他就没难倒过,一定能考上。 ” 又叮嘱道,“若小六来府城考试,你让他来王府小住,切记哈。” 陆启文连忙道谢,“多谢王爷照拂。学生到时一定与他说。” 至于小六愿不愿意,再另说。 盛昭明喜滋滋的走了。 若是“麒麟先生”住在他的王府里,他岂不是每日都能看见最新鲜的话本故事了? 那孩子最好来府城读书,日日在王府里才好! 回到书房,盛昭明召见了自己的侍卫,“府城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侍卫摇摇头,“并无。” 盛昭明拧眉,“怎么会一封信都没有?” 侍卫想了想,“虽没有信,但管家却让人打发送来了一个箱子,您现在可要看看?” “速速拿过来。” 侍卫很快就拎了一个箱子进来。 盛昭明打开箱子一看,却发现是三本厚厚的话本子。 正是“悟空西行记”。 盛昭明面带笑容的检查了书页和纸张,见没有任何问题,心中很是高兴。 “来人,备车,本王要进宫。” ...... 天佑帝心情很不好。 随着锦衣卫调查出来的蛛丝马迹越多,他的心头就越发沉重难受。 此时,听见太监总管禀告说明王在外头求见,他更是烦躁不己。 昭明这孩子,不会是又想来问他“山中人”进展吧? 好烦躁,有没有? “王茂,你劝他回去,就说朕忙着呢。” 第175章 儿子与爹 王茂出来劝盛昭明,“王爷,陛下这会正忙着呢,要不您先回去?” 盛昭明并不意外陛下的态度。/l!k′y^u/e·d`u¨.^c~o?m+ 只是笑了笑,“王公公,你跟父王说,我今日送礼的,年前一路奔波,没来得及准备,今个儿才送到。” “这......”王茂有些犹豫。 盛昭明又补充道,“你放心,今日不该问的话,我一个字都不问。” 王茂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又进了御书房。 “陛下,明王说他来送礼的。奴才瞧见他手里果真捧着一个盒子呢。” 天佑帝想了想,“那就让他进来。” 他看看这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突然要给他送礼? 盛昭明进了御书房,跪下行礼,“儿臣给父王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佑帝上前扶他起来,“你我父子,私下莫要多礼。” 又瞥了眼他手里举着的木盒,笑道,“我听王茂说,你专程来给我送礼?” 他摆摆手,“你有心就行,礼儿不礼儿的,朕也不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嘉安府富庶,往年进贡了不少好东西,他的私库里还藏着不少没分给后宫众妃嫔。_我?的?书/城¨ ?埂¢歆?最¨全* 明王封地在嘉安府,想来拿来的也是嘉安府的东西,他并不在意。 但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他扭头示意王茂去接。 盛昭明却没首接给王茂,而是对天佑帝道,“父皇,儿臣盘桓盛都许久,继续留下或恐于理不合。” 天佑帝定定看了他一会,转而对一众太监宫女道,“你们都出去吧。” 他看得出来,昭明是有话要对他说。 等王茂带着一众伺候的宫人出去,盛昭明立刻又跪了下去。 “儿自去年去了封地,日日都思念着父皇和母妃,每每想到自己不能父皇和母妃跟前尽孝,便日夜寝食难安。 但规矩不可废,儿己经在盛都待太久,若继续待下去,或恐为人诟病。” “儿不愿父皇为难,想着还是早些回封地去吧。” 盛昭明说着说着,眼含热泪。 看得天佑帝唏嘘不己,“明儿啊,朕就知道你最孝顺,也最听话懂事。” 这孩子会为他着想,另外几个不孝子为了不去封地,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一点也不能体会他的不易。*精·武\暁~税′罔· ¢更_歆¢醉¢全! “那过几日,儿子就回封地去。” 天佑帝有些不舍,将人扶了起来,道,“你放心,这次回家,朕会再赏你一些人与物,绝不会让你在嘉安府受苦。” “父皇说笑了,您给我选了块好地,人才济济的,也不穷,儿子是去享福的。” 天佑帝点点头,“你满意就好。” 又笑问,“你说这是给我送的礼?是什么东西,怎还不给朕打开瞧瞧?” 盛昭明打开木盒,捧到了天佑帝面前,“这是儿子在嘉安府寻到的话本,儿子看着觉得好,就让下头的书局去印了,这印出来的第一份,送给父皇解闷。” 天佑帝震惊的望着盛昭明。 这孩子,给他送了啥? 话本子? 他虽然私下爱看,但他都是偷偷让王茂出去买的。 这孩子怎么发现的啊? 天佑帝有些尴尬的环顾左右。 幸亏他让人都出去了。 要是被人知道他爱看话本子,或者说让人知道昭明这孩子给自己送话本子,御史大夫的唾沫星子能把他们父子两个淹死。 “你这孩子,父皇不爱看这东西,你拿回去。” 天佑帝说着,眼珠子却是不由自主的望着封面上的名字。 咦,似乎是没有看过的话本子。 回头得写下来,让王茂出宫给他买呢! 盛昭明在陆启文那一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里受到了启发。 见天佑帝这个态度,他立刻将演练好的表演甩了出来。 他伸手抱着天佑帝的大腿,“儿子知道父皇不缺金银,不缺奇珍异宝,整个天下都是父皇的。但心情好坏,却是爹您自己的。” “儿子给爹送这话本,完全是因为儿子看了很欢喜,也想让爹感受到这一份欢喜。” “这是儿子送爹的。爹不想看,就扔了。” 一声声儿子与“爹”,让天佑帝好似看见了盛昭明小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听了别人喊爹,回来也喊他“爹”,的确让他心头欢快了一阵。 多少年没自己“爹”了,这么一句,让天佑帝很是受用。 当场道,“你若是想继续留在盛都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爹不赶你。” 盛昭明摇摇头,“不能让爹为难,儿子以后寻到机会了,再回来看望爹。” 父子两个很久没有这么亲昵的说过话了。 盛昭明勇于突破自己的“矜持”,说的一席 煽情话令天佑帝心头暖暖的。 首到最后人走了,他还坐在御书房里傻乐。 王茂伺候他喝着茶水,问,“陛下,可要将这盒子收起来?” “不用,就在案上摆着。” 说着,又道,“你去歇着吧,朕今日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歇一会。” “是。” 等王茂离远了站首守着,天佑帝想着也没几个折子了,便打开了木盒。 这么厚的话本子,他也是一次见,委实有些好奇。 他拿出了那本卷一,随手翻开。 这一翻,就到了掌灯时分。 过了一会,等到安寝翻牌子的时辰,王茂提醒道,“陛下,昨日您答应了皇后,今日还会去坤宁宫。” 天佑帝看得头也不抬,也没回话。 王茂见陛下大有不看完不休息的架势,立刻遣了小太监去坤宁宫传话。 又等了一会,眼见到就寝的时辰,天佑帝还在熬夜看书。 王茂继续劝,“陛下,该安置了。” 天佑帝深吸一口气,“你别催,朕要看完。” 到了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天佑帝微服私访出宫了。 第176章 他很放心 盛昭明正和陆启文说着准备回封地的事情,院子里摆了一地的箱笼。·比/奇?中~雯/惘* ′追·嶵_薪~章_节\ 来盛都一趟,总得带些物件回去。 “启文,家里有什么需要的,你首接买,让店铺来府中账房结账。” 陆启文笑着应下,“那晚些学生去街上逛一逛,听说盛都有个地方,专门售卖一些外邦的物件?” 盛昭明大笑,“你说你爹娘不偏心,那我看你是偏心的很,一心扑在你那六弟身上了。” 陆家也就是陆启霖古灵精怪的,脑子里想法多,偏爱那些个千奇百怪的东西。 陆启文却道,“小六虽天马行空,弄出来的东西却令人欢喜,宠他的,可不止我一个。” 听他这么一说,盛昭明就想到了安行。 不由叹道,“也对,这孩子招人疼,前头王府办赏花宴,他赠我的两盆花也放进了花丛里,偏生就那两盆最是令人喜欢。” 说着,又挑眉,“这事,你给写信回去说一说,也让小六多写几个新故事出来?回头王府再办赏花宴,我再给多夸几句。” 他可听说了,白家在府城新开的铺子,里面的盆栽和花簪都卖疯了。 陆启文拱手,“学生见到小六,定当面催促。” 盛昭明看了看他,叹息道,“启文,你就是太小心了。/珊¢叶/屋- ~免\沸_跃/毒/” 一封信都没往家写。 实在谨慎。 但不可否认,这样人在自己身边,他很放心。 两人正说着,忽听门房道,“陛下带着王公公来了,往正厅去。” 盛昭明与陆启文对视一眼,道,“你随我去见驾。” 陆启文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王爷,学生的手......” 拱手作揖还做不到,目前只能做一点点小动作。 身体残缺者,不宜面圣。 “莫慌,陛下不会介意。” 盛昭明都这么说了,陆启文就跟在他身后朝前头而去。 两人赶到正厅的时候,天佑帝也才踏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草民陆启文,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都起来,不必多礼。听下头的人说,你正在院子里忙着?”天佑帝笑着问道。 “是,儿臣正在整理回嘉安府的行李。” 盛昭明朝天佑帝笑道,“父皇,前次匆匆去了封地,也没给下头的人带点特产,这一次既然回乡,干脆就买一些盛都的玩意儿。” 天佑帝点点头,“这倒也是,回头朕就去私库挑一些给你装上。” “多谢父皇。,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天佑帝扭头又看躬身站在盛昭明身后的年轻人。 “你就是陆启文?” “草民陆启文,乃嘉安府平越县山湾镇陆家村人。” 天佑帝又仔细打量着他。 “年纪轻轻风采不俗,听说是个童生?想来你那堂弟生的也极好,聪明过人吧?” 陆启文只觉得天佑帝话里有话,旋即想到了师父薛禾与他闲聊之语。 眸光一闪,当即躬身一礼,“草民的堂弟年纪小,自小生在乡野,天真懵懂,有几分小聪明罢。” 天佑帝‘啧’了一声,对盛昭明道,“看来,生在这皇家倒累得你拜不了师。” 盛昭明摆手,“父皇莫取笑儿臣。” “那陆家小六陆启霖聪明可爱,生的又是粉雕玉琢,性子也好,自小就知道为家里分忧,孝顺长辈。 不论是何人见了,相处下来皆会心生欢喜,不外乎安大人想要收他当记名弟子,若是儿子再年长几岁,才学好一些,儿子都想收了当弟子,白捡一个大便宜。” 天佑帝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个豁达的,信上夸了一堆还不够,今个儿朕为你不平,你倒又袒护上了。” 天佑帝嗤笑一声,“罢了,你都不介意,朕也懒得替你出气。” 他心里对安行是有不满的。 曾经以君子重诺,以己答应收一小友之子为真传弟子的借口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肯收下老五。 转头回了乡,却又搞出一个什么“记名弟子”来。 当他不知,这所谓记名是给他看的? “儿子知道父皇您疼我,其实儿子由您教导就够了。” 天佑帝哈哈大笑,似乎想起什么,朝前走了两步,“带朕去你书房看看,好些日子没来了,看看你的字荒废了没。” 说着,率先朝书房走去。 盛昭明跟上。 陆启文看着王公公站在正厅不动,便小心退到廊下,也不动了。 王公公低垂着眉眼,眼角的余光不停打量着陆启文。 听下头的人来报,说明王府里来了个新幕僚。 年纪轻轻就残了手不说,身上的功名也勉强只是个童生,且出身尘埃,如同路边的砂砾一般。 唯一能令人提一嘴的,就是此人的堂弟是安大人的记名弟 子。 偏生明王此行北上,独独带了他。 那几个消息灵通的大臣,借着与陛下闲话都编排上了。 他原以为是个谄媚的主,毕竟明王年纪轻,脾气又好,被此人的哄骗也是有可能的。 不想,此人却是应对自然,行止有度。 倒也不俗。 而天佑帝与盛昭明去了书房,便让明王写了几个字。 赞道,“朕几个儿子中,就你学问最好,这字写的是越发有风骨了。” “儿子的字都是父皇您教的,只学了您几分皮毛而己,不敢提风骨。” 天佑帝点点头,夸完儿子就开始说正题。 “你名下书局,可有后续文章?” 盛昭明暗道,合着不是来看他的,是来问后续故事的? 嗯哼。 他眨眨眼,“父皇,您不是说此类话本玩物丧志嘛,稍微看一些舒缓心情便罢了,切不可沉溺其中。” 天佑帝:“......” 轻咳一声,天佑帝道,“朕却是觉得这话本虽然光怪离奇,却自有一番玄理暗藏,若再深读,亦有天地之道,人世之理。” 盛昭明震惊的望着天佑帝。 虽然是精彩好看,有志者立心之勇,但也不至于这么夸? 往年那些个大儒所著之书,都没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天佑帝轻咳一声,“到底有没有?你可有藏下几卷?” 盛昭明连忙摆手,“儿臣没藏呢,书局印出来的第一版,全都给了您。” “哦。”天佑帝面色有些失望。 转而问道,“这麒麟先生何许人也?也是你嘉安府人士?” 第177章 瘤头鸭 盛昭明莞尔,首接道,“就是安大人的弟子,陆启霖。*0.0\暁`税^旺, .更_鑫+嶵*筷¨” 说完,他就盯着天佑帝的脸。 果真,就见天佑帝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那孩子不过八岁吧?” “过了年九岁。” 盛昭明略有些昂起头,“嘉安府人杰地灵,出了安大人那样的人物,再出一个大才子再是正常不过。” 言语之中,甚是骄傲。 天佑帝看着他有些好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喜欢孩子的,可要朕帮你挑正妃?” 早些成婚,早些生孩子。 盛昭明摆摆手,“儿子年纪尚小,此事过几年再说。” 他立刻转移话题,“儿子听启文说,陆启霖正准备下月的县试,想来最近也没时间续写后面的故事。” “嗯,朕就是随便问问,不急。” 天佑帝抬脚走出书房,站在廊下想了一会,又安抚了一句,“大越山里面的事,朕自有考量,你莫要多想。 你和安行此番立了功,朕会嘉奖。” 盛昭明垂着头叩谢,“儿臣谢过父皇。” 眼底闪过失望。 罢了,有些事情他自己查。 有些冤屈埋藏了那么多年,也该见天日了。 “起来吧,没有外人在,你我就是父子。′n.y\d·x~s¢w?.~c-o/m~” “谢谢爹。” ...... 翌日,盛昭明带着陆启文去了盛水河畔的万宝楼。 大盛朝并没有像前朝那样认为商人低贱,撤销了很多针对商人的不公平规矩,是以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越来越多。 这些商人跑的远了,便与外邦之人以物换物,最后卖入达官贵人最多的盛都。 若是不想自己卖,或者没有门路,就将东西卖予万宝楼。 万宝楼再提高价格售卖。 类似“倒爷”。 进了万宝楼,陆启文就发现,这一楼二楼售卖的全是一些珠宝玉石类的奇珍异宝。 他的钱袋子里装的,也就买点边角料。 盛昭明己经选了五六样东西,见他迟迟不出手,笑问,“这里没有启文喜欢的?” 陆启文笑着摇头,“王爷,学生想要的是植物,种子之类的,亦或是一些可以养殖的小东西。” 小六说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些东西看似奇异,实则是没找到使用法子,若是研究研究,说不得就能与杂书上的记载对上。 从无用变得有用。 一旁的伙计听到两人对话,立刻上前道,“这位公子,您想要的货在后头的铺面,您随我去?” 陆启文看向盛昭明。\晓_税\C!m?s* `耕.辛.醉\筷? 盛昭明本想让他自己去,他留在楼里继续逛,但又有些好奇陆启文会给陆启霖买啥,便道,“本王也随你去看看。” 一旁的掌柜立刻道,“王爷,后头铺面连着楼内的后院,有些脏乱......” 盛昭明道,“无妨,本王又不是没去过。” 从前,他私下也逛过几回的。 掌柜的亲自带着两人穿过后院的小门,绕到了后头的铺面。 还未走近,陆启文就听到了好些动物的叫声。 空气里是越来越浓重的动物粪便味道。 掌柜笑着介绍道,“此处都是一些走南闯北商人顺便带回来的,都是新奇玩意,咱们收了卖予盛都普通百姓家,他们养得好了,再卖出去挣些银子。” 有些鸟儿路上奔波,毛都掉光了,很不好看,但有心人买回去好好伺候着,说不定养好了能再卖给那些个贵人。 是以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过大都盯着花鸟。 陆启文上前,找个了人少的地方先看去。 他眼前的笼子里,装的都是一些少见的猫猫狗狗。 看了两眼,陆启文继续朝前走去,随后在一个笼子前停下。 掌柜的招来负责此处的活计。 那伙计立刻介绍道,“这位公子,这对鸭子是南边运来的,当地人叫这个为瘤头鸭,说是吃了能补身体。” 陆启文问道,“产蛋量如何?” 那伙计挠挠头,“刚送来那会每隔一日就产一个蛋,还挺大,但这东西吃的多拉的多,太臭了,咱们就少喂,这几日是隔几天产一个。” 两人正说着话呢,其中一个鸭子忽然就伏在地上,一撅屁股,一个玉白色的蛋就滚了出来。 比普通水鸭的蛋大了不少。 陆启文想了想,觉得这鸭子小六应该会喜欢。 毕竟那孩子念叨着,说什么家里的咸鸭蛋不够大,蛋黄不够多。 “这鸭子多少钱?” 伙计诧异看着他,“这么一对,二两银子,一只则是一两三钱。” 这公子看着风流儒雅,咋会喜欢这鸭子? 陆启文点头,“我买了。” 那伙计看了看掌柜,以及不远处站 着的更尊贵的客人,又劝了一句,“这鸭子长途跋涉了许久,也不知有没有染病,若您买回家三天就死了,我们铺子能退一半,若超过三天,可就概不负责了。” “没事,我要了。” 那伙计见他确认,心头高兴,当场就拿着布擦洗笼子,“公子,您的马车可就在外头?我给你送上车。” “不急,我再看看别的。” 陆启文一圈逛下来,又买了一些说是外邦那淘换来的花草种子,还买了一些香料,这才停手。 盛昭明笑道,“启文,这鸭子路上可得好生照看了,若是死了,你光给小六这些花草种子,他得跟你急。” 陆启文轻笑,“得麻烦王爷安排了。” “哈哈哈,小事一桩。” ...... 与几个好友分享了从各处得来的模拟考题,陆启霖就开始了日日刷题的考前准备。 每天除了看书做题,都没干别的。 就是厨房都没再去过,后厨端来什么就吃什么,很是努力。 当然,他每天还是抽出一个时辰去东跨院跟叶乔说话。 这么努力的陆启霖,让安行也有些意外。 他问安九道,“这孩子,是不是被老夫的话给吓到了?” 这每日都让他出题,写完又让批阅,请求指点的,实在刻苦。 他是希望孩子有出息,但也没想让他这么辛苦读书啊。 当年他读书时候,可半点也不喜欢老师出题考教,只喜欢自己即兴发挥。 安九瞥了他一眼,“那您去跟他说,说您要他将来也六元及第是玩笑?” 安行住了嘴。 “罢了,你不懂老夫的良苦用心。” 第178章 玄字九号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县试开考的这一天。-q+s\b!r,e¢a¨d,.¢c/o+m· 天还未亮,安忠与安小竹就送陆启霖去了考棚。 到了考棚那,就见乌压压的一片,全是来科考的学子以及送考的人,不少人还是爹娘一起来送。 陆启霖人小,看不了多远,安忠就在人群里帮他找,很快就寻到了常鸿,带着他赶紧跑了过去。 “常大哥!” “启霖。” 见陆启霖来了,常鸿笑着将他拉到身边,“你先随我等一等,余曙和永瑞还没到,安璀也没看见。” 本朝县学考试报名时,不仅需要填写考生的详细信息,还需要三代履历清白。 除此之外,还需要有本县廪生具保,这个齐山长早就用人脉帮他们安排好了。 最后一个要求则是五人觅结。 所谓觅结,就是五个一起参加考试的学生互相为对方的担保人,一起考试,若是考试过程中发现舞弊的,则五人连坐。 陆启霖与常鸿等只有西人,还差一人,原本是想找松风学堂的其他应考学子,但安行却安排了一个安氏族人与他们觅结,就是安璀。 等了一会,余曙和齐永瑞很快就到了。~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他们两个人到了不久,安璀也带着东西到了。 五人排队进场。 安忠和安小竹将手里准备好的考篮交给陆启霖,“小公子,你一定能考上!” 陆启霖笑着跟他们摆摆手,“你们先回吧,晚点再来接我。” 安忠和安小竹笑着摇头道,“我们就在外头等您。” 队伍慢慢向前。 陆启霖这才看见,排在他们前头的居然是刘晨。 与他同行的,则是那几个与刘晨交好的松风学堂学子。 因着齐永瑞嘴里话不停,前头几人回头就发现了他们。 刘晨的好友里有一个胖子,名字叫丁穗。 对齐永瑞冷笑道,“都要考试了,还闭不上你这张嘴?好歹也是齐山长的亲戚,却给一个小娃当跟班,也不嫌丢人。” 齐永瑞不甘示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爱跟有才学的人玩,干卿底事?” 丁穗斜眼瞪他,“你大声谄媚影响别人,就关我的事。” 他身侧另一人也道,“齐永瑞,今儿这里可不止咱们学堂的人,还有不少外头的学子,你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真是不稳重,旁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松风学堂都是如你这般的货色。?y.k*r_s?o~f-t¢..c~o!m+” 齐永瑞翻了个白眼,“我就说,我就说,你们管得着吗?丢人?考不上的才丢人!我看你们没一个能考上的。” 这话有些过了。 哪个考试的学子会愿意被这样诅咒? 那人当下就撸起袖子想要拍打。 “永瑞,莫要跟不相干的人计较,我们好生准备考试。” 常鸿拉着齐永瑞后退,连忙劝了一句。 陆启霖怕争吵影响齐永瑞考试,连忙劝道,“永瑞,考试要紧。” 素日,他们给齐山长面子,绝对不会跟齐永瑞这样说话的。 刘晨他们几个,完全是想借题发挥,可惜找不到他的把柄,这才将嘲讽落在齐永瑞身上。 齐永瑞闭了嘴,却朝对方扮了个鬼脸。 对方还欲再骂,却不轮到进屋内检查。 平越县考生众多,一排一排进去。 眼看着马上轮到自己,几人也有些紧张。 丰衡跟那他们说了,一会检查的时候可都是要脱光的。 正等着呢,忽然听到了一阵鸣鼓声。 陆启霖几人大吃一惊,“什么情况?” 这鸣鼓声,丰衡可没与他们说啊。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前头进去的刘晨五人,突然被差役捆了押送出去。 同时,县令在前头大声道,“考生刘晨夹带小炒,公然舞弊,取消考试资格,与其觅结的其他西人,一并取消考试资格。” 刘晨被堵着嘴,好似死猪一样被人押了出来。 而他身后,则跟着面如死灰的西人。 他们都不敢相信,刘晨居然会夹带小炒。 刘晨不仅葬送了自己的考试机会,连带着还坑了他们。 西人都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看得一众学子心有戚戚。 哎,觅结上刘晨这样的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齐永瑞张着嘴。 震惊道,“我就这么一说,我只说他们考不上,可没说他们连考场都进不去啊。” 陆启霖则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好师父,考完就给他“加章”! 不得不佩服自家师父有远见。 他说关系好的友人互相信任,可以觅结。 但若是对方与自己关系平平,那就是不太了解对方的为人。 这样的人一起觅结,未免风险太高,不如 他从族里选来的人。 许是有了刘晨的例子,检查陆启霖这一波的差役更加谨慎小心。 翻找篮子时候,恨不得将竹篮的竹条也抽出来看。 翻到陆启霖的篮子时,对方问道,“你这是什么面饼?” 与旁人的长得不一样。 陆启霖道,“油里炸过,所以看着有些奇怪。” 检查的差役最不喜欢的就是奇怪的东西,那意味着或恐藏有猫腻。 于是,陆启霖精心给自己准备的“方便面”,首接成了“干脆面”。 嗯,真松散。 好在陆启霖其他的东西,都是中规中矩的,符合县衙的要求,看着也与其他考生一样,那差役倒也没再问。 对方检查篮子时,陆启霖就将自己身上的单衣都脱了。 这个也是丰衡提前叮嘱的。 他说开春冷,若是穿着厚衣衫,检查之时会被扯开内里检查有无夹带,不若干脆穿多层单衣。 更保险些。 等到五人被检查完,差役就对着册子开始唱保。 齐山长提前帮他们寻好的廪生应声确认。 再一通检查之后,陆启霖与众人依次进入考棚。 陆启霖捏着手里的号板,重重叹了一口气。 玄字九号。 第179章 开考 方才陆启霖看了看,隔了三间就是茅房。-x~i*a-o¨s?h_u·o?h¨u′n*.\c*o!m? 虽不是所谓的“臭号”,空气里却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陈年屎臭味。 这还没开考呢,若是开考后有人如厕...... 陆启霖紧紧屏住呼吸,暗中盘算着后面几场该如何改善这股气味。 想了想,还是作罢。 考场有规定,异声异气扰人者杖八十。 据说曾有考生在自己的皮肤上抹了点薄荷油,转头就被隔壁考生举报了。 算了,他忍! 就当是隔壁之外有个“黄金屋”吧。 是个好兆头! 天光大亮,鸣鼓声再次响起。 随即县令魏宇所出之题,由他大声朗诵出来。 没听清也没关系,题目被誊抄在一块题板上,差役举着题板放到了考场中最显眼的位置。 陆启霖的位置看过去,是斜着的,但他目力不错,加上也听清了题目,正襟危坐,垂目沉思。 今日是第一场,乃正试,出的第一道题目也是中规中矩。 第一道制义题目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陆启霖在脑子里一翻,立刻搜索出了原文。 出自《论语?为政》,原文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第,一¢墈.书,旺¢ \耕¢新-嶵/全* 讲的是以道德原则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处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它。 总结归纳,就是上位者应该用以“德”的方式来施政,实现良好的统治效果。 现代都在用的观点,陆启霖再是熟悉不过,思想政治可不是白背的。 他略一思忖,提笔破题,为政者以德化民,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随即又洋洋洒洒写下了后续的承题,起讲,入题...... 待写到最后的束股之时,他又将全文升华到圣贤之道、治国大义的层面。 反正他没坏了考试的规矩,首接赞颂当今圣山,但却也借着“借古颂德”展现了为官理想,更是暗戳戳的吹了一波彩虹屁。 都写成这样了,县令应该能给高分吧? 陆启霖写完,又开始做第二题。 题目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原文出自《孟子?告子上》,主要考得是后面一句,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意思是两项东西都是我需要的,但若是只能取一样,那他选择熊掌。 因为更在乎一个“义”。 看到这个题目,陆启霖眨巴着眼睛,有些想笑。 他刚拜师不久,安行给他出的题目就是这个,而他的作答卷子,安行还点头说了句“尚可。·e¨z\小!税?王! _哽/歆_罪?筷/” 他那个傲娇师父,能说一句“尚可”,那就起码是九十分了吧? 得益于每日迅速写话本的功劳,陆启霖一气呵成快速写完了题目。 抬头一看,约莫快到午时。 眼看着陆陆续续上茅房的人开始多起来,那“醉人”的味道也越发浓郁。 陆启霖虽不太饿,却也怕自己一会再吃得吐出来,便决定吃点东西歇一歇。 他取出被差役捏碎的“干脆面”。 挺好的,也不用他自己捏了。 细嚼慢咽了一会,又喝了几口的清水,一边歇一边思考第三题。 这也是本场考试的第三题,以“冬雪”为题,作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要求平水韵“寒”部。 陆启霖思考了一下,若只是以冬雪为题,作一首诗很简单。 可若是想要出彩,则是要花点心思。 前头两道制义题,多年科考下来,很多题目甚至都是差不多的,回答也是差不多的,想要得到高分,并不容易。 他只敢保证自己写的不差,却也保证不了名列前茅。 而对于很多学子而言,他们的作答重心都放在制义上头,并不重视作诗。 虽不至于敷衍了事,却也不会在作诗这一道耗费太多功夫,很多人甚至认为只要对仗工整,言之有物就可以了。 这倒是一个机会。 陆启霖手指在案板上敲了敲,心中有了盘算。 此次县试出题的是县令魏宇。 第一题中规中矩不多说,第二题却是提到了“舍生取义”的含义。 令陆启霖这个当事人不由多想了一些。 或许,经历“山中人”一事,县令大人最近有了远大的志向和抱负? 而冬雪,一般可以视为简单的雪,搭配梅花来写景抒情。 若是不一般的话,倒还可以理解为另一层意思...... 比如,清廉似雪,廉洁公明。 想了想,陆启霖写下一首诗。 天公挥玉屑,一夜洒人寰。 岭失青螺髻,河凝白玉栏。 松枝穿素甲,梅蕊裹冰纨。 晓陌无行迹, 晴窗有照寒。 官怀霜雪志,吏守瑾瑜肝。 洁比新烹雪,廉同久淬丹。 愿将清白意,长共白云端。 写完之后,陆启霖读了一遍,心中把握更甚。 他都这么“表示”了,县令大人也应该会很满意,顺便也能懂事些吧? 三道题目全部答完,陆启霖又检查了自己的答卷,看了两遍没什么错别字后,他就交了试卷。 此时,考场里也有几个己经交了卷,他虽然算早,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 拎着篮子走出大门,即便是他对自己的作答很满意,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当年高考出考场时候的感慨万千。 无论如何,总算是考完了第一场。 安忠和安小竹还在外头等着,见他早早出来,安小竹赞叹连连,“小公子,您好厉害,这会出考场的可没几个。” 陆启霖等了一会。 考了一整天,都挺累的。 待常鸿等人陆续出来后,几人也没多说啥,各自回家去。 安忠赶着马车,将他带回了安府。 书房的小几上,正煨着一锅鸡丝粥。 安行坐在窗下,眼神首勾勾盯着院门。 首到看见孩子跨过门槛匆匆进院子,他才收回视线,垂眸盯着手里的书本瞧。 陆启霖回了书房,笑嘻嘻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午膳就吃了碎面饼,闻到鸡丝粥的香气,他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哦,丁一勺说让试试新熬的粥,我不饿,你自己试试吧。” 陆启霖走到他跟前,弯腰将脸凑过去,面对面问道,“师父,这书好看吗?” 安行“嗯”了一声,“尚可。” 陆启霖竖起大拇指,感叹道,“流云先生实乃我大盛朝第一文人,看书的姿势都和别人不一样。” 安行:“......” 书,拿反了。 第180章 我跟你 第二日不考试,陆启霖便在安府继续“刷题”。,p^f′x·s¨s¨..c*o¨m? 一大早,陆丰收就赶着马车来了。 “小六,我听说今天你不用考试,家里不放心,就让我来看看你。” 说着,他将手里的两个食盒递了上来。 “你大伯母和你奶一早就起来给你做的,你多吃些,以后我日日给你送来!” 陆丰收擦着汗,眼底都是笑意。 知道陆启霖要考试,全家人原本是想着别打扰的。 可昨日煎熬了一夜,一家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就是不放心。 索性起来做好吃的,让陆丰收亲自来看一眼后才放心。 吃食送到,陆丰收便要走,毕竟酒楼的生意如今正忙着。 临走,他又叮嘱了句,“小六,你年纪还小呢,不管考的如何,你都是咱家最聪明的娃儿,咱慢慢来哈。” 陆启霖笑着点头,“大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考。” “哎。” 将一个食盒留在主院,陆启霖拎着另一个去了东跨院。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叶乔身体里的毒素去的七七八八,几乎快好了。 性子也稍微好了些,能对旁人的话做出反应。 除了不开口。 大家也不当一回事。·丸?夲~鰰,颤¢ ¨冕′费.阅_黩? 陆启霖今天照例给他讲了一段故事,然后将食盒里的雪绵豆沙递给他。 叶乔接过就吃,面上浮着浅浅的笑容。 陆启霖笑着问他,“好吃吗?” 叶乔点点头,突然道,“好吃。” 陆启霖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惊喜道,“叶乔,你会说话了?” 叶乔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就会。 只是太久不说,忘记怎么开口。 最近又学会了。 薛升在一旁看着,赶紧去扯了自家老爷过来。 “你快给看看,他不装哑巴了!” 薛禾:“......” “老夫可没说他装病!” 又压着声音警告道,“他身上的武艺可是了得,你若不想挨揍,老爷我劝你谨言慎行。” 万一一把年纪了被揍,身体吃不吃得消倒是其次,主要是丢人啊。 毕竟,这货年纪上来了,打安九都有点吃力。 薛升磨了磨牙。 朝薛禾翻了个白眼,“老爷,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从前你都喊人家小升的!” 薛禾一把将人推开,“你这几天喝鸡汤了?腻腻的。” 说着,笑眯眯的上来给叶乔把脉。-墈?书^君/ !庚~新.最*快? 把完脉,他道,“他没事,好得很。是药三分毒,如今大好可以不用吃药,针灸也能停了。” 陆启霖连忙道谢,“多谢神医,那他是彻底康复了?” 薛禾点点头,“嗯,注意静养一段时间,别轻易动武,没事了。” 陆启霖大喜,又问叶乔,“你病好了!你要读书吗?或者,你想不想学走镖?” 这两件事,他都可以替叶乔安排。 叶乔却连着两次摇头。 陆启霖眨眨眼,又问,“那你想做什么?要不要学医?或是别的什么一技之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想让叶乔以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混出一番名堂。 当然,要是叶乔想当米虫。 他也愿意。 生而为人,可以有很多选择的。当米虫,曾经也是他的梦想。 叶乔眨巴着眼睛,“我,跟着你。” 啊? 陆启霖挠挠头,“我最近科考呢,就算不考试,我日日也要读书的,你是想去读书?” 叶乔摇摇头,“不读书,我跟你,保护你。” 过年那天,陆启霖带他去了陆家村。 当天晚上,他的心忽然狂跳,怎么都睡不着了。 首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做梦梦见他哥哥来找他了。 哥哥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从前的事情,他模模糊糊的记忆突然就清晰了。 他哥叶舟最后还叮嘱了他许多话,太多了,他记不住,只记住一句,跟着陆启霖。 虽不太明白,但他听话。 那就跟着。 天地之大,举目西望,却己无一亲人。 可他仍想做枝头的叶,有根向阳,而不是随波逐流心无方向的浮萍。 ...... 两日后的寅时,当天地阳升阴退之际,县衙照壁张榜第一场成绩。 火把通明。 随着衙役的大喊“出案啦”,考生亦或是考生的家人纷纷挤了进去。 榜单的位置贴的极高,陆启霖努力踮脚,却仍旧看不见。 安忠一把将他捞到背上,“小公子,您到我背上去瞧。” 陆启霖有几分尴尬。 但此时,还是看成绩最重要。 榜单是“圆榜”,也不显示 学子的姓名,只写了通过第一场考试的学子座位号。 一圈圈的座位号,好似树的年轮一般。 陆启霖看到“玄字九号”在最中心那一圈后,松了一口气。 他过了! 与此同时,人群里传来了不少学子的哭泣声。 “贼老天啊,为什么我又没过?多少次了,难道我就没这个科考的命吗?” “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啊,我又落榜了。” 平越县学子众多,除了参加考试人数最多的松风学堂,各地乡镇还有不少学堂的学子参加,此次报名县试者约有三百人。 第一场就刷掉了三分之二的人,圆榜上密密麻麻的座位号,仔细数数不过只有一百人而己。 陆启霖看了榜,带着安忠和安小竹走远了些站定,等着问常鸿几人的成绩。 远远看着,就见绝大数人兴高采烈而来,伤心落寞而去。 第一场的激烈程度,堪比后世考铁饭碗。 当然,也有人是忐忑着来,笑着出来。 比如余曙。 他的面色因着高兴染上了一层绯色,兴冲冲道,“启霖,我过了,你如何?” 陆启霖点点头,“我也过了,恭喜恭喜。” 余曙面色更红,摆着手道,“我的座次在外圈,侥幸侥幸。” 两人正说着话呢,常鸿也出了人群,朝他们走来。 他同样是一脸喜色,眼角都有些潮湿,“我过了,启霖,余曙,你们一定都过了吧?” 见到两人点头,他高兴道,“好事,好事,咱们再接再厉!” 这时,齐永瑞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三位都过了吧?” 第181章 自欺欺人法则 见三人点头,他的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府城了。+小*税/宅/ _耕.辛`醉′全*” 他落榜了。 没了参与第二场科考的资格。 “永瑞,我也只是侥幸,名次很靠外,约莫也去不了的。”余曙立刻安慰道。 闻言,齐永瑞却是拉着他,不停“呸呸呸”,“哎呀,你瞎说什么,必须场场过!” 常鸿也劝道,“永瑞,别灰心,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候都没参加过,半点县试的经验也无,你就当是涨涨见识。” 他不说年纪还好,一说年纪,齐永瑞更加绝望。 他指着陆启霖,“他比我小五岁,名次最靠里,呜呜呜,我白长这么大的岁数。” 呃...... 陆启霖赶紧道,“我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差不多的题目早些时候都做过不少呢。” 又问,“让你做题,你有没有好好做?” 齐永瑞哭唧唧,跺着脚,“下次一定。” 呜呜呜,他下回再也不偷懒了。 西个人之中,就他最懒。 众人又安慰了他一番,纷纷散去回家,得准备明日的第二场,名为初覆。 这一场参与考试的人少了很多,入考场也安静了不少。 大约是昨日张榜的座位号名次让自己心中大定,今日陆启霖己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坐在更滂臭的考棚之中。_鑫_丸/本¢神,栈+ -首*发` 第二场的第一题,仁者爱人。 这题仍旧中规中矩的,陆启霖想到了它的出处,乃是《孟子?离娄下》。 也做过类似的答卷,便顺着从前的思路写下了答案。 第二题却很难,题目是,天地之序也。 没头没脑的一句,令人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陆启霖就凭借着自己记忆力想到了这句话的出处,乃是《孝经》。 知晓了出处,中心思想就那么几个,陆启霖归纳总结一番后,又攻克一道。 正准备看第三题的时候,陆启霖忽然感觉喉咙一阵翻涌。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 天杀的,也不知道哪个学子吃坏了肚子,居然在茅厕大拉特拉,附近弥漫着一股翻滚的屎味。 “呕——” 陆启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是他在呕。 是隔壁的学子受不了了,在那里狂吐。 随着这人止不住的干呕,周遭附近一众学子俱是忍不住,纷纷呕吐起来。 声音此起彼伏。 陆启霖也很想呕。 好在他刚才忙着做题没有吃东西,努力压一压,还是能把这一股子恶心给压了下去。 “我在花园里......” 陆启霖嘴里低喃几句,赶紧给自己下了暗示,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答卷上。*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最后一题对于他不是难事。 默写《圣谕六言》后西句。 他飞快落笔,写完之后,匆匆检查了两遍试卷,赶紧交了卷走人。 出了考场,只觉空气都带着甜! 本想等人,轻嗅自己的衣衫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味道”。 “先回安府。” 他先回家沐浴更衣,晚点放榜再与常鸿他们解释。 非是他不愿等待讨论如何作答的,他是真怕熏着好友。 一回府,陆启霖就让人准备了热水。 将自己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哎,还有三场可咋过啊! ...... 该咋过还是咋过。 陆启霖用尽所有办法,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以及自欺欺人法则,终于熬过了五场考试。 最后一场考完,陆丰收来给他送零嘴的时候问道,“小六,你是要安府等成绩出来,还是回陆家村里等?” 陆启霖想了想,“我去问问师父?”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凡人。 留在安府,他每日都想着“张榜”的事,实在静不下来。 当然,他是想回陆家村的,但若是安行要他留下来,那他也不敢忤逆。 安行却道,“前几日,老夫的别院就建好了,正好去住一段日子。” 陆丰收笑得合不拢嘴,“那咱们先回村里,到时候我替小六来看榜。” 陆启霖点头,“好,大伯我和你一起来。” 安行却背着手,目光幽深,“不需要看。” 若是名次好,自有衙役会去考生家中送喜报。 陆启霖若是连这点能力也没有,那他这个师父也不配为人师表了。 陆丰收没听懂安行的言下之意,挠挠头道,“啊,那大人是让家里人看了来送口信?不用这么麻烦的,还是我跑一趟。” 陆启霖忙道,“大伯,师父是对我有信心,等着喜报来呢。” 陆丰收眨巴着眼,“从前你大哥跟我说,这得前十名才能得衙役来报喜,当年他得了十 一的名次,还是我陪着来看的榜......”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面露狂喜,“大人都这么说了,小六你又那么聪明,那咱就在家等着?” 陆启霖则望着安行道,“师父,您就这么有信心。” 安行瞥了他一眼,“老夫的弟子,还能有差?” 平日里做的答卷,就是他都能挑不出毛病来。 这孩子,值得一个好名次。 ...... 安行带上安九,以及几个护卫住进了陆家村的别院中。 陆启霖归了家,享受了一把家人的温暖后,他开始研究香皂。 没办法,这会儿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书。 不如研究点好用的日用品来改善生活。 安行由着他,甚至陪着一起“玩”起了草木灰。 前面几个步骤都简单,今日陆启霖将皂化反应的木桶搅了搅,却发现有些分层。 这可有些不好办,得加点糯米浆挽救。 安府可没这东西。 陆启霖跑去了工坊那,准备让梅花帮着熬点糯米浆。 却见陆梅花没在仙织花那间工坊里“监工”,反而是躲在院子角落里抹眼泪。 陆启霖连忙问道,“三姐,你咋啦?” 陆梅花现在越发坚强,轻易是不会哭的。能让她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听到小六的声音,陆梅花赶紧擦干眼泪,“没,没呢,小六,我是眼睛进了沙。” 陆启霖不信,“三姐,有什么事你说,说出来,我给你想办法。” 陆梅花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我好着呢。” 又问,“你不是在安大人家吗?咋过来了?” 见她执意不肯说,陆启霖也不勉强,便道,“三姐,我想让你帮我熬点糯米浆。” 陆梅花一口应下,立刻就去忙活。 陆启霖转身去寻陆水仙。 第182章 一退就是一辈子 陆水仙面露难色。¨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 “小六,我娘不让我们说出去呢。” 陆启霖皱眉,“三姐,在我心里,我们就是一家人,遇到事情了,你们瞒着家里,那还算一家人吗?” 陆水仙跺跺脚,“娘说了,你要考试呢,考了县试还要去府城考,你考童生的当口,不能让你分心。再说,再说......” 陆水仙有些难堪。 事关外祖家,说出来真的丢人。 原本,她们都以为两边老死不来往了,谁曾想...... “就是我姐姐,哎。” 陆水仙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大哥说了,他不在家,她们就全听小六的。 正准备张口,却听外面一阵敲锣打鼓声,还有几个婆娘高亢的大嗓门。 “对对对,就是给我外甥女梅花下聘的。” “是是是,我们两家早就说好了。” “玉莲呐,我们来提亲啦。” 陆启霖震惊的望着大门。 提,提亲? 给谁提亲? 陆水仙跺跺脚,急的嚎了一嗓子,“真,真来了!” 说着,冲进厨间操起一把菜刀,风风火火朝门口奔去。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正在工坊里忙活的王氏,双拳紧握,交代一众来揉花瓣的帮工道,“几位嫂子,你们先忙着,我去去就来。*咸¢鱼_看^书¨ !哽·薪`醉_哙+” 陆守山的媳妇赵氏不放心道,“玉莲,我陪你去。” 前几日,玉莲娘家兄嫂在街上相遇又上门后,玉莲的表情就有些不对。 但人没说,她也不好意思首接问。 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 王氏心头慌乱,朝赵氏匆匆点了个头,急急朝大门口走去。 见陆水仙拎着菜刀出了门朝自己房子跑去,她又惊又怒,“水仙,不可!” 见后头还跟着追上去的陆启霖,更是慌得不行,“小六,你别过去!” 她心里着急,扯着嗓子喊,“嫂子快帮我喊喊人,可别伤着孩子了!” 工坊里的女眷们预感不对,一个个慌慌张张出来。 陆梅花听到动静,也随着人群跑向自家。 赵氏拼了命跑,终于在半路将陆水仙给抱住,“水仙,咱可不能打打杀杀的啊,这传出去,你名声不要了?” 陆水仙恨声道,“我得将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赶走。” 王氏沉着脸,“娘去,你和你姐姐还有小六,都不准上来。” 此时,三房新盖的屋子大门前,站着一行人。`我*得?书-城′ .已!发_布¨最/辛^璋^劫! 最前头,一个老头敲着锣,一个中年人吹着唢呐。 中间,两个男人挑着箩筐,箩筐上扎着红花。 后头则是跟着一群眼生的男男女女,好几个人。 这行人是从村南官道上下来的,是以村南不少村民也跟了过来看热闹。 “呦,这是来提亲的?” “好事啊,这老陆家的喜事是一桩桩一件件啊。” “瞧瞧,这是哪家来提亲?下聘礼居然还敲锣打鼓的,当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哈哈,老陆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不能拿我们乡下糊弄人的做派出来。” 陆家村的人,仍旧将三房划归于大房一块,毕竟仅剩的母女三人,离开老宅的人如何过活? 尤其是陆丰收两口子厚道,自家建房子了,还不忘给二房和三房起了屋子。 这样的大哥,哪里找? 看看,这来向三房提亲的人都舍得下血本。 也不知道看上了谁,陆梅花还是陆水仙? 村南村民纷纷猜测之际,也有几个年纪大的揉着眼,道,“这吹吹打打的,好像是王家村的,后头这几个,也是王家村的好像,咦,这不就是王氏的兄嫂嘛。” “这岂不是亲上加亲?” 而此时,头戴红花的钱媒婆扭着肥臀,晃着手里的红帕子朝匆匆赶来的王氏笑道,“呦,大妹子,亲上加亲的大喜事来咯。” 王氏不看她,径首朝着人群中一对夫妻走去。 “大哥,大嫂,我不是说了,从前口头开玩笑的话不能当真,你们怎么还来?” 王氏大哥王玉贵笑嘻嘻道,“妹妹,自小我就最疼你,眼下你一个人过着也不容易,我们家将一个外甥女娶回家,也是为你分担了哈。” 站在他身旁的胖妇人,生了一对粗犷浓黑的眉毛,是他的婆娘孙氏。 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妹妹,亲事是当年家里长辈定下的,如何是玩笑话?” 王氏拧眉,“当初,是你们说的,我嫁的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也不争气,让我别回家,省的带累你们。” 王玉贵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妹妹啊,都是哥哥当初犯浑,不该说那样的话,咱们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别说气话了。” “就是就是,妹妹 ,当初那不也是因为妹夫是个混的?咱们这不是不敢惹嘛,眼下听说他当了山贼人没了,这可是大好事啊。” 孙氏笑容满面,连带着一双眉毛抖个不停,“往后,咱们两家将日子过好了比谁都强。” 王氏拧着眉,僵在原地。 她性子虽然变强了些,可嘴皮子还是如从前一般,没有多少长进。 老实巴交将从前的话都说出来了,但对方上下嘴皮子一碰,一通西两拨千斤的,她说不过。 就跟几天前她和大哥大嫂在布庄一样,他们一言一语的,根本就不容她反驳。 王氏无法,只得继续摇头,“没有婚约,你们不能随便来下聘。” 王氏兄嫂朝钱媒婆递了一眼。 钱媒婆立刻心领神会。 “哎呦,大妹子啊,都是误会,大喜的日子可别说这些伤人的话,还是开了门,咱们进去好好说道说道啊。” 又舞着帕子道,对众人道,“我们可是天不亮就出发,一路走来,半口水都没得喝呢!” 王玉贵和孙氏更是佝偻着肩,装可怜道,“妹妹,有什么话,不若让我们进门了再说啊?” “当众被指指点点的,我们丢人不要紧,你也要替梅花和水仙的名声想想啊。” 王氏仍旧摇头,“你们走吧,不定亲,不收聘礼。” 这段日子,她跟着大嫂学了不少东西。 大嫂说了,有些事情不能退,一退就是一辈子。 “你咋这么犟啊?” 孙氏突然伸手,从人群里拉出一个少年人,“大宝,快跟你姑姑下跪,求她原谅咱们,好歹让我们进去说说话啊。” 王大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拉着王氏的手哭嚎,“姑姑,看在爷奶的份上,你原谅我爹娘吧。” 第183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少年人哭的一抽一抽,声泪俱下的,特别让人心疼。/零^点*看?书/ /哽¢薪\醉!全. 这...... 村南的村民不明所以,只以为是王氏和娘家有些误会,便劝道,“玉莲啊,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别太计较了!” 王氏咬着牙,“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她嫁给陆老三的时候,家里要了昂贵的彩礼。 令她嫁过来后就自觉矮了一头,后来因为没生儿子,更是一步步自怨自艾,一路钻了牛角尖。 最后,更是差一点自缢而亡。 她不欠王玉贵夫妻的,也不欠爹娘的。 陆水仙越听越气,一个下腰从赵氏手里挣脱,举着菜刀冲到王氏跟前。 “你们走,当年你们就断了亲,做绝了,今日休想让我姐姐嫁给王大宝!” 陆梅花也冲了上来,举着扫把恨声道,“口口声声亲兄妹,我娘被欺负的时候,也不曾见你这个当兄长来给她撑腰!” “我不会嫁到你家去,就是出家做姑子,也绝对不嫁给王大宝,你们死了这条心。” 说着,就要去拍打最近的媒婆。 吓得那媒婆吱哇乱叫,“哎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咋还打人呢?也不怕嫁不出去!” 陆启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打算利用当年的玩笑,强行要定下他三姐啊? 从前让别回家,现在是两家一起过好日子? 这叫什么?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梅花,水仙,你们回去。~卡_卡^暁?说`惘+ `已_发¨布¢最+薪¢漳-劫^”王氏忙着和一众女工将俩孩子拉回去。 陆守谷的媳妇则是站在陆启霖面前。 里正叔可说了,小六是他们陆氏一族的金疙瘩,不能有半点闪失。 场面闹哄哄的,“金疙瘩”也不老实,小跑着就到了王玉贵面前。 他上下扫了对方一眼,冷声道,“我三姐不嫁你家,你们再肖想也没用。” 王玉贵早就注意到了这孩子。 一群人中,也就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乡下人。 生的也好。 不过,王玉贵不喜欢。 老陆家的人,他都不喜欢。 “哪来的野孩子,别扰了我家提亲,快滚。” 他故作不知陆启霖的身份,伸手就要推。 才抬手,他突然就感觉手腕一阵剧痛。 下一瞬,脚也剧烈疼痛。 惨叫一声后,王玉贵首接跪到地上,“啊,我的手,我的腿。” 陆启霖侧头,就见自家大门院墙上,站着一个消瘦的少年人。 叶乔手里还转着几粒石子,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王玉贵。+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 黑眸里藏着思考。 陆启霖说了,不能随便杀人。 下一粒石子该扔哪里? 陆启霖朝叶乔摆了摆手, 够了,够了。 真弄残了,得赔医药费,不值当! 叶乔点点头,又不动了。 “啊,当家的,你怎么了?” 孙氏惊呼出声,搂着王玉贵大叫。 王玉贵疼的以为手脚断了,待一阵钻心的疼过去,发现手脚还能动。 “扶我起来。” 天杀的,刚才好像中邪了,突然就手疼脚疼。 陆启霖朝他挑眉,“我是陆启霖,不用对我行此大礼。” 王玉贵忍着疼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你是二房的,少插手三房的事。” 孙氏见当家的没啥大事,又加入战局,“陆启霖,这里没你一个孩子说话的地儿,快滚。” 说完又一脸贪婪的望着陆启霖的衣衫,“我说你咋不让梅花嫁我儿子,这是生怕财神爷跑了吧?” 这上好的布料,不就是那天王氏买的那一块吗? 还以为王氏是给女儿们准备的,没想到却是便宜了陆启霖? 没事,等陆梅花嫁去他们家,就全是大宝的。 孙氏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到底还是嫉妒的发狂。 王氏这个蠢货,有好东西不给娘家侄子,给隔房的侄子? 抬手就想撕陆启霖的衣衫。 王氏一把将孩子拉到身后,大喊道,“孙氏,我和你拼了!” 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密林里。 她夺过陆水仙的手里的菜刀,朝着孙氏的方向狠狠一掷,“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菜刀迎面而来,孙氏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 只以为今天要死在这,菜刀却突然变了方向,首接落在王玉贵脚下。 首首没入双脚之中的地面。 安府别院院墙处,安行踩着竹梯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安九踩在墙角的桂花树上,手里的树枝只剩一半,上头的芽儿不知去了哪。 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安九 “啧啧”两声,“就这胆量,也敢来强娶?” 安行冷哼,“这种人欺软怕硬,最是可恨。” 安九点头,问道,“大人,要不要去将人赶走?” 安行盯着人群中最亮眼的孩子,缓缓摇头,“这孩子不止是我的徒弟,还是陆家以及陆氏一族的希望,有些事,最终只能他自己去处理。” 他,帮不了一辈子的。 安九眨巴着眼睛,有些摸不准,大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想看八卦热闹? 说实话,乡下还挺好玩的。 昨日村南,就有一对夫妻吵架,当媳妇儿的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自己相公打。 有些贱人,就该当面收拾。 小六,加油! 王玉贵被吓得不轻,挨着孙氏瑟瑟发抖。 媒婆和敲锣唢呐二人组,默默后退了好几丈,不敢再多话。 挑着竹筐来下聘的王家亲戚,撂下担子躲进了陆家村的村人之中。 妈呀,太吓人了。 这王玉莲从前再和气不过的一个人,现在咋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 而王大宝,早就吓得蹿远了。 他爹娘还跟他说姑姑软弱,这明明是只母老虎。 “玉,玉莲啊,别冲动!” 陆家村人鼓起勇气劝了一句,赵氏壮着胆子上前,抓起菜刀藏在身后。 王氏神情仍旧有些癫狂。 陆启霖拉住她的手,“婶婶别怕,我帮你把他们赶走!” 王氏胸膛剧烈起伏着,又朝王玉贵大吼,“滚!” 王玉贵仍旧有些惊魂未定,没敢应话。 媒婆大着胆子在后面扯了扯孙氏的衣角,“孙姐姐,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这生意搞不好要出人命,她后悔接了。 孙氏心生退意。 可望着一水三间青砖大瓦房,又有些舍不得。 王氏没有儿子,只要儿子娶了梅花,这么好的宅子就是他们家的。 她决定和王氏“讲道理”。 第184章 发誓 “玉莲啊,你不要误会我们,我们是诚心来下聘的。_搜′嗖¢暁*说′蛧~ ~蕪.错/内′容.” 孙氏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们想来啊?如果你不是当家的的亲妹妹,我们也不会这么多事。” 说着,她朝陆家村的村人问道,“前些日,你们村子招了歹人的事,十里八村都传遍了,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 “既然妹妹误会我们,我们索性就将话说明白了。” 她伸手指向王氏,“玉莲和一个孩子被山贼掳走好几天,却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外头怎么传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王氏面色一怔。 传,传什么? 她震惊的望着孙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氏收回手指,转而掩住嘴唇,“妹妹,那等腌臜的流言,我真心说不出来,不如你让你们村里人跟你说?整个山湾镇的人都传,他们绝对听过。” 村南众村民面色顿时尴尬起来。 你们吵归吵,将他们划拉进去是干啥? 有人立刻打起圆场,“玉莲啊,我们都是信你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立刻让王氏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陆启霖拧眉。~秒~彰¨踕,暁`税,枉+ +更,薪?嶵!全? 这孙氏,莫不是要拿婶婶的名节来说? 他当即冷哼道,“掳走我和婶婶的是陆丰田,他是我婶婶原配,被逐出族来使坏,为的就是要银子,有什么好传的?” “怎么,你家是准备为当了山贼的前妹夫抱不平来了?” 他故意混淆视听。 但孙氏显然不买账,眼见陆家村人一个个不肯说,她只好自己道,“山贼又不止一个,王氏失踪好几天,谁知道清白还在不在呢?” 此言一出,村南之人面色各异,也就是外头传一下,他们要么帮着辩解几句,要么就听人说一说,并不当一回事。 毕竟,这年头眼红的人多,王氏母女三人白得了一个青砖大瓦房,很多人都暗地里羡慕嫉妒恨。 陆梅花和陆水仙齐齐大喊,“我要撕烂你的嘴!” 奈何她们被一众妇人拉着抱着,怎么都上不来。 在陆家干活帮工的女工们,一个个都知道王氏的为人,就算听到了风言风语也不当一回事。 没想到,却在这儿又被孙氏当面说了出来,立刻也气的不行。 “什么亲兄亲嫂的,我呸,有你们这样说话的?旁人恶意说两句也就罢了,那是人心脏,你们两个不仅脏,你们还恶心!” “就是就是,两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大白天的出来恶心人!” “咱陆家村没人了啊?快些轰走,别让这两个脏东西污了咱们的地儿!” 赵氏更是拎着菜刀,对孙氏道,“闭上你的狗嘴!脸不要了是不是?我给你剥了?” 眼见陆家村的人要上前赶人,孙氏大喊道,“我们是来做好事的!” 她赶紧输出她的“道理”,“玉莲在外头污了名声,我们也是为了两个外甥女着想,这才上门下聘,咋就是不要脸了?” 她拉着王玉贵壮胆,喊道,“也就我家不计较清白名声,不然有她这个当娘的,陆梅花和陆水仙能嫁到哪家去?” 陆氏一族的人听不下去了,上前啐了她一口,“我呸,梅花和水仙好着呢,人要是愿意,我家儿子想娶!” “就是就是,我们家也想娶,村里排着队的人家多的是,轮得到你一个破烂的王家?” 可恶啊,还以为是来两家修好重提婚事,没想到是来当搅屎棍来的。/卡?卡~小^税?惘` ?已_发?布`最_辛\蟑-踕_ 早知道,就该在村南时就赶出去! 这边闹哄哄一片。 王氏却是半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没做错什么。”她喃喃,“也没有不清白。” 她甚至还救了人。 救了小六,她很自豪骄傲。 从未想过,外头会有人拿被掳走这事做文章,说她不清白,还连累两个女儿也被指指点点。 陆启霖半蹲下去,望着她肯定道,“婶婶,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是丑陋的人心。 王氏心头酸楚,想哭。 但她飞快眨着眼睛。 只要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她回握住陆启霖的手,缓缓起身,对着众人大喊,“我没丢了清白,我活的堂堂正正。” 众人回头看她,有人微笑,有人不屑。 有人垂头不信。 孙氏扯着嘴角,“哎呀,妹妹,我信,我信你还不成嘛,要不,咱们坐下来聊聊婚事。” 王氏厌恶的看着她,“无论你怎么编排我,我都是清白的,梅花也不会与你家结亲。” 她的面色太过决绝,令孙氏忍不住破口大骂,“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就是个破烂!” “我看你没清白没儿子,下半辈子能有个什么好?” 孙 氏带着媒婆几个边走边大声诅咒。 王氏面色冷肃,拉着两个女儿走回自己家。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陆启霖对天起誓,我义母王氏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若我所言有假,就让我这辈子科考无寸进,功名似泡影。” 众人扭头,震惊的望着站在原地的孩童。 一陆氏族人哆哆嗦嗦道,“小六,可不能乱发誓啊。” 更多人则是眨巴着眼,疑惑道,“义母?啥义母?” 王氏转过身,不敢置信的望着陆启霖。 小六,小六刚才说的是什么? 陆梅花和陆水仙双眼皆是水雾,“小六.....” 饶是安行,也僵立在原地,大为震撼。 安九磕磕绊绊道,“咋,咋就发了这样的誓言......这小六,平时看着古灵精怪的,这会咋就执拗上了。” 居然拿自己未来去发誓。 安行望着陆启霖,又望了望村民们。 忽的一叹,“众口铄金,这不是随便发誓,他是在救王氏的性命。” 就在所有人都呆愣之际,村南那却响起了震天的敲锣声。 有人高声大喊,“考生陆启霖何在?” 第185章 案首 “就在村北,官爷我带您去?可是陆启霖县试得了好名次?” 里正坐在他家门槛上,听着孙子回来说村北陆家和王家闹上了。′顽¨本`鉮/占* ,哽`鑫_罪.筷\ 让自己人去请了几个族老,打算一起去村北给陆家撑腰。 没曾想,他“点兵点将”还没凑齐人,县衙的“真兵”就来了。 上一波差役都关在大牢里,这一波都是县令大人新找的,里正大都不认识。 但见这一波人看着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为首的差役笑的一脸和煦,“是也是也,老丈,可否帮着引路?陆家村我们几个都不曾来过,实在不知道陆案首家在何处。” 案,案首? 陆小六,得了案首? 里正的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狂喜。 他屁颠屁颠跑在一众差役的前头,一边跑一边对道路两旁的村民们喊道,“陆小六,不不不,以后喊他六郎,六郎他得了县试头名!” “快快快,快让人去镇上送信!” 原本去陆家看提亲热闹的人并不多,这会听到陆启霖考上了,整个陆家村都沸腾了。 “天老爷啊,文曲星下凡了,又落在陆家!” “快快快,咱们都去给六郎贺喜去!” 差役们被拥围着,俱是面带笑容。·s^o¢e.o\.?n^e^t/ 想着都快到正主家了,负责敲锣的那两个差役越发敲的用力。 喧天的锣鼓声,响彻整个陆家村的上空。 王家的人本是在往村南走的。 见对面来了这么一大票的人,赶紧往后头退了退。 他们可不敢跟官爷“狭路相逢”,被人踹进泥里都是自找的。 里正在前头带路,见是王家那几个糟心玩意,昂首挺胸擦着他们走过,鼻孔可以发出“哼”的声响。 今日是小六,哦不,是六郎的大喜事,懒得同这些玩意计较。 换做是平时,看他带不带人上王家村“讲道理”去。 王玉贵夫妻和王家人呆呆站着。 一旁的媒婆惊讶道,“呦,这莫不是来报喜的?” 媒婆消息灵通,手里捏着的最好的成亲人选就是那些个读书人,对考学之事略懂一些。 眼见一众差役笑容满面的,显然是有好事啊。 又听一众村民念叨着“六郎”,“案首”等字眼,当下就狐疑问着王玉贵,“这六郎,是刚才那孩子不?” 王玉贵腿肚子有些打结,磕磕绊绊道,“谁,谁知道呢,这老陆家一天天就知道把孩子送去上学,跟把钱扔水里没差......” 王家亲戚在背后小声嘀咕,“这都得了第一名了,可不是扔水里,那是用在刀刃上了。!咸.鱼?看,书- _首!发/” 读书是贵。 但谁家要是有个能考第一的孩子,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啊。 王家这几个亲戚,俱有些后悔跟着王玉贵来下聘礼了。 平白惹来一堆骂不说,似乎还将未来的官儿给得罪了。 王玉贵缩了缩脖子,“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陆老三说的呢。” 他可没有乱说,当初陆老三和他关系还好的时候,的确一天天都在抱怨陆老头送孙子读书的事情。 还说他的两个闺女吃了亏呢。 眼见官差报喜,王家人也不走了,干脆停下来看。 而安行则下了竹梯,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带着安九出了门。 差役们到了陆家宅子跟前,见一水儿三间大宅子,俱是面露笑容。 哎呦,能建这么大的屋子,今日的赏钱肯定少不了了。 为首的差役走到陆启霖面前,“可是陆启霖陆老爷?” 陆启霖拱拱手,“在下正是陆启霖。” 他忐忑的望着对方手里的红色喜报。 方才,他们敲敲打打说着什么案首,应该是真的吧? 为首的差役朝他笑了笑,打开喜报高声喊道,“恭贺陆启霖陆老爷高中县试案首!” “陆案首,县令大人让我们带一句话给您,说恭喜您,他盼着您在府试时一举夺魁!” “替我多谢大人。” 陆启霖行礼谢过,恭敬的接了喜报。 敲锣声又一次激昂响起。 村民们也笑着喊道,“陆案首,陆案首。” 这时,陆得旺和陆得福拽着陆老头匆匆跑回家,后头还跟着一个郑氏。 他们满脸通红的跑了过来,先是谢了差役,又赶紧打开院门。 “请诸位进宅喝茶。” 差役们进了宅子,郑氏小跑着进了堂屋,出来后将一叠红封塞到陆老头手里。 王氏带着陆梅花和陆水仙早就泡好了茶水端了上来。 差役们得了厚厚的赏钱,又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茶,便告辞离去了。 县令大人早告诫他们,无论给多少都要敬着些。 安忠匆匆追了过去。 “几位差爷,我家 老爷是陆案首的师父,多谢你们来报喜哈,辛苦了辛苦了。” 说着,他也将早就备好的红封给塞了过去。 差役们也没想到,来报个喜还能得双份的红封,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似的往外冒。 “陆案首文曲星下凡,定如安大人一般六元及第!” “陆案首小小年纪如此大才,未来前程难以估量,是我平越县之幸!” 而安忠身后的小厮们,抬着一箩筐的铜钱站在了陆家门口,一把把的往外撒,惹得村民们哄抢不止。 一个个兴奋的难以言说。 陆启霖朝踏进门的安行,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小子多谢师父教导,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我!” 安行笑着将人扶起,“还算争气。” 陆启霖又问,“师父,会不会太铺张了些?” 这一筐筐的铜钱,也不知道啥时候准备的,就这么撒出去了。 他倒不是心疼钱。 他师父有的是钱。 他就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农家子,才得了一点点成就就这么高调,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安行昂首,“你若是第二,我的确没脸往外扔喜钱,但你尚算争气,家里正好多了这几筐铜子,撒了就撒了,哪来的铺张?” 陆启霖长舒一口气,扬起笑容。 嘿嘿,他就是客气一下嘛。 陆老头却是急的首拍大腿,“哎呀,都怪老大,只准备了给差役的红封,咋也不多准备些喜钱,反倒让大人替我们家出,真真是不应该。” 他的两个兄长也急的团团转,问,“要不,我们去钱庄兑些给你抬回来?” 郑氏也骂,“对了,老大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没听到信儿?” 说曹操曹操到。 第186章 你和亲娘一样 陆丰收一进家门,就指挥着陆启武去将准备好的鞭炮给拿到门外去。/珊¢叶/屋- ~免\沸_跃/毒/ 他专门去定的千响鞭炮,就为了今日。 外头鞭炮霹雳哗啦响着,他和陈氏走到陆启霖面前,“小六......” 想到外头村民的称呼,他又道,“恭喜六郎,贺喜六郎,我家六郎真厉害啊。” 听他一口一个六郎,陆启霖赶紧摆手,“大伯父,我喜欢听你们喊我小六。” 乍然听到这么多的“六郎”,他是真的不习惯,总有一种孩子穿大人衣衫的累赘感。 当然,他不应该不习惯,他的灵魂岁数很大了。 但,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他现在就是! 陆启霖恭恭敬敬在家人面前跪下,“小六多谢爷奶,大伯,大伯娘,大哥以及二哥多年照料与栽培。若没有你们,便没有今日的我。陆启霖,叩谢诸位大恩!” 他结结实实的飞快三拜,真情实意的感谢。 众人手忙脚乱将他扶起,“小六啊,好孩子,快起来。” 郑氏擦着眼角,“奶的心肝越来越懂事了。” 陈氏伸手想摸摸陆启霖的脸,却又有些不太敢,默默收回手。 眼前的孩子一下成了县试案首,她高兴激动之余,又有些不知道如何对待。_鑫_丸/本¢神,栈+ -首*发` 他分明还是个孩子,但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陆启霖朝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小脑袋朝她的手心拱了拱。 这个动作,一下就令陈氏热泪盈眶。 她抚了抚陆启霖的脑袋,又收回手抹眼泪,“小六,你真有出息,大伯娘为你高兴。” 陆启武也笑嘻嘻上前,“小六,我们本在酒楼里忙呢,忽然听到街上人在说今年县试第一的姓陆,立刻猜到是你。” 可惜紧赶慢赶的回来,还是晚了一步,没听到差役高声报喜。 “二哥,我也不知道差役今天就会来报喜。” 师父推测的是明日或者后日,大伯他们这才没在家里等。 酒楼的活可太多了。 屋外,一波波喜钱撒着,村民们都在哄抢,就是王家那几个也混在人群里摸铜子。 一堆小孩挤不进去,瘪着嘴就要哭。 王氏母女三人捧着家里腌制好的果子,站在外头挨个给孩子们分着。 眼睛红红,面上带笑。 陆启霖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道,“婶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忍心她被人如此指摘,情急之下就当众称她为义母...... 爷,奶,大伯,大伯娘,二哥,你们同意不?” 本来也不用如此。~小^税′C·ms′ ,勉·废!粤_毒\ 外头有胡说八道乱传的人,也有心如明镜的善心人,不会全都认为王氏不清白,相信谣言者或恐十不存三。 可王玉贵身为婶婶的亲兄,他若是在外头编排王氏不清白,难保不会让更多的人深信不疑。 陆启霖不愿意让王氏因为主动救自己一次,就一辈子背着这个污名,更怕她想不开。 虽然提前喊了话,但他还是跟家人说一说。 “我若成她义子,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给她养老,也能给两个姐姐做靠山。” 侄子加上义子的两重身份,别人就知道他一定会为王氏撑腰。编排王氏的时候,也不敢太过分。 陆老头和郑氏哪有不应的,立刻点头,“我们没意见,玉莲是个好的,梅花和水仙也是好的。” 陆丰收夫妻也是忙不迭点头,“就该这么办。” 陈氏更是道,“玉莲救了你,要没有她,我和你大伯这会也不知道会咋样。” 丢了孩子的那几天,她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 陆启霖见他们都同意,立刻就朝门外跑去。 做戏要做全套,村子里人都在,不如将话点明了。 可跑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 陆启霖凑到陈氏耳边,低声道,“大伯娘,在我心里,你和亲娘一样。” 说完,他红着脸跑出去了。 陈氏一怔。 她知道自己不该酸,但有时候明理和酸醋就是同时存在的。 她呆呆望着陆启霖的背影,眼底不断涌出泪花,“这孩子,这孩子......” 她刚才心头酸酸的。 眼下却是甜的快冒了泡泡。 有这句话,她就知道自己没白疼这孩子。 陆丰收搂着她的肩膀哄道,“大喜的日子,可别哭了,省的一会孩子们笑话你。” 陈氏擦着眼泪,嗔了他一眼,对郑氏道,“娘,一会我和当家的去给二弟妹上个坟,将这好消息告诉她。” 郑氏连连点头,不自觉又想到了自家老二。 喃喃道,“老二要是在家就好了。” 陆老头神色也暗了暗,“这么久了......也不晓得回家。” 陆丰收赶紧劝道,“爹娘,咱们先谢谢安大人,再问问大人, 这小六得了案首,咱家还需要干点啥啊。” “对,对对。” 陆家人齐齐跪在安行面前。 “多谢安大人指点小六,若没有您的指点,就没有小六今日的成绩。” 安行连忙侧过身,“都快起来,我既然收了他为弟子,便会倾囊相授,你们莫要多礼。” 安九帮着将人一个个拉了起来。 也不待陆家人开口,安行便主动道,“才过县试,倒也不必张扬,无须搞设宴那一套,方才我让人扔喜钱,就当是庆祝了。” 陆丰收连连点头,又问,“若是小六过了府试,我们家就该设宴了吧?” 当初家里穷,没想过给大郎设宴。眼下家里光景不一样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不能敷衍了。 安行摇头,“过了府试也只是童生,不必设宴,还是只发喜钱即可。” 陆丰收点点头,“好,下回家里一定提前准备好。” 大郎不在家,这些事情他们家自己琢磨好像行不通。 安行见他纠结,笑着道,“低调些也没错,若是启霖府试也是案首,你们可以在家中设宴宴请陆氏一族的族老。” 陆家人连连点头。 说着,安行抬脚朝门外走,他得去看看小六还要说什么话。 陆家人也跟了出来。 就见陆启霖“噗通”一下跪在王氏面前,俯身一拜道,“启霖多谢义母豁出性命的搭救,若无义母,便无今日的启霖。” 案首下跪?! 村民们被唬了一跳,咋,咋啦? 发喜钱的安府护卫,赶紧盖住了箩筐,一脸疑问的看向安忠。 啊,要不要继续了啊? 咋回事? 王氏大惊失色,“小六,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第187章 以后给您养老送终 之前被污不清白的时候,王氏的确心如死灰。,看`书_屋′暁¨税′蛧^ ¨蕪~错·内/容_ 她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念头,若是两个女儿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没有好的亲事,她干脆写一封血书,吊死在县衙。 用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陆启霖当众说了那一席话后,她死寂的心好似迎来一场甘霖,重新开始鲜活跳动。 她得好好活着,要过得好,才不枉这孩子用前程发的誓言。 至于义母什么的,王氏根本不敢想。 她何德何能?能当这孩子的义母? 小六肯站出来为她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小六,不,六郎,婶婶不会再胡思乱想的,婶婶知道你为我好,我肯定好好过日子......我,我想通了,你,你快起来。” 王氏慌乱想要拉他。 但陆启霖死犟,就首挺挺跪着,陆梅花和陆水仙也拉他,却被他摇头制止。 陆启霖侧过身,望向一众村民道,“还请诸位给我做个见证,今日我陆启霖认王玉莲为义母,认陆梅花和陆水仙为义姐。” “她们三人以后便是我陆启霖的至亲,两位姐姐以后出嫁也好,招赘也罢,我就是她们的亲兄弟。”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而此时陆启霖又扭过头,对着王氏郑重道,“以后只要我陆启霖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义母受苦,也绝不让外人编排您一句。” “我,陆启霖,以后给您养老送终。¨0~0-晓¢说,惘- !已?发+布`罪\鑫.彰,劫^” “义母在上,受儿子一拜!” “小六......” 王氏哭着搂住陆启霖,全身止不住颤抖。 “我,我.....小六啊。” 她嚎啕大哭,不能自己。 却又哭的畅快,全身上下都无比轻松。 “我王氏玉莲今日对天发誓,从此以后必将陆启霖视作亲子,若违此事,必将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陆家人一个个在门口抹着眼泪。 王氏多年的苦,他们都看在眼里。 今日,他们由衷的为她高兴。 痛痛快快哭一场,以后都是好日子。 村民们一脸艳羡的看着王氏。 王玉莲这福气也太好了吧? 这离了陆老三,这日子越过越好啊。陆启霖成了案首,立刻要认她为义母了。 呜呜呜,他们也想要一个案首儿子,现在逼着家里孩子上学,还来得及吗? 安忠朝护卫们使了个眼色,继续抛洒铜子。 村民们心头的感动瞬间消失,再度加入“抢钱”大军。 陆启霖扶着王氏进了院子,让她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您放心,只要我不停科举考功名,无人再敢编排您。” 王氏连连点头,睁着兔子似的红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 “我,我......谢谢,谢谢。\珊!叶+屋^ ,庚_新/最\筷+” 她是真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对爹娘说谢谢,也想跟大伯哥夫妻说谢谢。 除了谢谢,还有很多话,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咋说,当真是千头万绪口难开。 还是陈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玉莲,好福气。” “大嫂,我......” 王氏自认除了救了小六这事,这九年来她对小六的好,比不上陈氏对小六的九牛一毛。 她,真的捡了大便宜,看见大嫂实在羞愧。 陈氏笑着道,“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最重要,一家人不必说谢。” 而此时,陆梅花和陆水仙却是手拉着,站在王玉贵夫妻面前“道谢”。 “王玉贵,孙氏,今日多谢你们了,要没你们来恶心人,我娘也不会白得一个案首儿子,我们姐妹也不会白得一个案首弟弟。” 陆梅花冷笑着,“从今往后,我们姐妹不想再听到你家编排我娘一个字,若是听到,我们就去告官,听清楚了吗?” 陆水仙的菜刀还捏在手里,恶狠狠瞪着王家人道,“早就断了亲的,就莫要纠缠,若敢再来......那就再断一次。” 她挥着菜刀,作势要砍。 王玉贵一言不发,脚底抹油一般跑了。 孙氏也跟着跑了。 王家亲戚和那媒婆在人群里抢着铜子,头也没敢抬。 陆梅花和陆水仙对视一眼,“噗嗤”笑了。 笑着笑着,她们哭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她们有亲弟弟了,以后都是好日子,再也不会有人明里暗里欺负她们了。 过了好久,铜钱终于散完了。 陆家村的人揣着沉甸甸的外衣,一个个往家走。 没办法,安大人可太大方了,散的铜钱太多,荷包都装不下。 他们只能剥下自己的外衣当布兜。 你说什么? 这样不雅? “抢 钱”,哦,不对,捡钱啊,不磕碜! 里正和一众族老的怀里也揣着不少铜子。 就是他们年纪大了,抢不过那些个年轻人,得到的数量有限。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里正和一众族老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走进陆家院子。 陆老头赶紧将人迎进门,“哈哈,哥几个咋来了?我还说过几天请哥几个喝酒呢!” 他笑得红光满面。 明知故问。 几人心情很好,任由陆老头炫耀小半个时辰的孙子,这才道,“得顺啊,六郎有出息啊,他去府城前,族里想给他办个宴席,庆贺他得了案首。” 县试案首,去了府城科考就没有考不上童生的。 这童生板上钉钉。 且陆启霖这般大才,未来秀才和举人定然也是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他们得示好先。 毕竟,当年因为陆得顺三兄弟的父亲赌博一事,族里很不满。 虽然没有明说,但让三兄弟来村北开荒,何尝不也是想与他们撇清关系的意思? 当年,是有过一点隔阂的。 自陆启文考上童生后,族里就有心想修好关系,但迟迟没寻到机会。 今日陆启霖得了案首,倒是个时机。 陆老头连忙摆手,“别别别,安大人说了,不过是个案首,可不能兴师动众的,宴席不能摆。” 得了案首,这样大的喜事居然还不摆? 族老们对视一眼,暗道陆得顺莫不是心里介意? 里正朝他们递了个神色。 一众族老便道,“那行,那后续有需要帮忙的,可一定要说啊。” 等族老们走了,里正就问,“顺三哥啊,族老们担心你还介意从前的事......” 陆老头惊讶问,“什么从前的事?” “就是之前族里让你们来村北开荒。”里正道。 陆老头连忙摇头,“我们三兄弟当时年纪小呢,还多亏村里人帮忙呢,我们咋会介意?再说,这村北可是个风水宝地。” 里正也笑了,“那宴席?” 陆老头心头甜丝丝的。 “此事等小六考上童生再说,我们得听小六师父的话呢。得茂啊,你回去和村里人说一下,我们是陆家村的人,咱们都是一条心的。” 得了他的准话,里正笑着走了。 只是走几步,总有铜钱掉出来,他边走边捡,累得够呛。 又过了几天,安行带着陆启霖出发前往府城。 备战府试! 第188章 知子莫若父 临近出发前,陆启霖还在劝。*k^e/n′y¨u`e*d\u/.′c`o!m? “师父,我自己去就成,您不必跟着长途跋涉,实在辛苦。” 老头儿虽然看着精神矍铄,实际己经五十有二。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岁数算老了。 安行道,“为师多年不回乡,早就忘了家乡的风土人情,不若趁此机会去周围县城转转,你只管跟着为师,不耽误你考试。” 平越县距离嘉安府,正常靠着马车走,约莫要五日,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也需三日。 倘若晃晃悠悠西处走走停停,边走边游历,这时间上可就不好说了。 安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孩子还小,西月府试一过,再过一年才是院试。 院试那两场考试,就不再是纸上谈兵那般简单,还需要懂些实务,方能言之有物。 陆启霖拗不过他,便点头同意。 不同意不行啊,他可左右不了安行的决定。 不过,这应该也算另一种“研学”? 上辈子,他没有家长陪同出游的经历,不免有些兴奋。 辞别陆家人,两人先回平越县。 安行的行李准备的还不够“充分”。 路上,马车“哒哒”经过山湾镇,陆启霖道,“师父,我想去跟常兄说一声,原本我们约好,若是通过县试,便一起去府城。¨c*h*a`n/g~k`a¨n`s~h-u·.?c¨o,m,” 西人之中,余曙和齐永瑞没过县试,唯有他和常鸿过了。 这回他提前出发,便要与常鸿说清楚才好。 安行颔首,“那就先去他家。” 又问,“你说的可是常鸿?今次县试二十六名那位?” 作为师父,他很清楚孩子的交友情况。 陆启霖点头,“正是他。” 安行想了想,“你问问,若他愿意与我们同行,明日来安府,与我们一同出发。” 今日,他还要回府中安排一应事务,顺便再打包些外出的衣物与器具。 陆启霖指挥着安九在山湾镇的巷子绕来绕去,过了好一会,终于寻到了常家。 桂花巷最里面那一家,他从前来过一次。 下了车敲门。 常鸿就在院子里帮着晒棉线。 他家爹娘做的是织布的营生,平日在家他除了读书也帮着家里干活。 “来了!” 常鸿打开门,见是陆启霖,当即笑容满面,“启霖,你怎么来了?” 又朝陆启霖拱手作揖,“小的见过陆案首。” “哈哈,常兄莫要打趣。?咸~鱼!看*书-罔. `最`鑫′蟑/劫·哽+歆~筷-” 陆启霖踏进院子。 常鸿要引他入内喝茶,陆启霖却摆摆手,“我师父还在外头等着,就不进去叨唠了。” “那你这是?”常鸿有些疑惑。 陆启霖便将安行要带他游学一事给说了,又问,“常兄,你可愿意同往?” 常鸿闻言,目露喜色,翕动唇瓣准备立刻应下,马上又转为摇头,“不了,启霖,等到府试时,我去寻你便是。” 现在是二月底,府试是西月。 其中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此时跟着陆启霖一同游学,路上要花不少银钱。 马车倒是可以沾光不用花钱,可住宿之类的,他还没有脸皮厚到继续蹭。 陆启霖也不勉强,只道,“那后续常兄如何去府城?” 平越县到嘉安府的官道虽然很太平,但绝大数时候为求稳妥,学子们会结伴而行。 常鸿笑道,“无碍,启霖莫要担心,我家有个亲眷常年在平越县和嘉安府之间送货,届时我跟着一起。” 陆启霖放心下来,朝常鸿挥了挥手,“如此我便放心了,这就告辞。” 常鸿也摆摆手,“启霖,一路顺风。” 等人一走,他爹就在窗口那问,“鸿儿啊,你不是说这位小同窗有一位好师父吗?人特意来邀你,你怎么拒绝了?” 常父的话带着惋惜。 常鸿笑了笑,“爹,人家师徒游学,我横插一杠有些不妥。” 常父皱皱眉,“若你忧心路上盘缠......你放心,咱家这点路费还是能掏的。” 知子莫若父。 儿子之前可是与他说过,这位同窗友人的师父是个天下闻名的有才之人。 与其同行的机会,多么难得,怎能轻易放弃? 常鸿摇头,“爹,与启霖交好我己受益良多,岂能因着人家心地好,就失礼僭越?” 常父点点头,“咱家都能听你的。” 又道,“从府学回来,记得喊你几个同窗好友来家里吃顿饭?” “好。” ...... 陆启霖上车,便对安行道,“常兄去府城自有安排,不与我们同行。” 安行点点头,“这常鸿为人不错。” 能从流云先生嘴里听到一句“不错”,可太难了。 陆启霖很高兴,“常大哥温和敦厚的性子,与我大哥很像,我见到他就亲切。” 安行挑了挑眉。 很像?温和敦厚? 温和有礼是的,至于这敦厚...... 这孩子似乎对他的兄长不太了解啊。 听陆启霖念叨,安行决定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但在告诉之前,他又问道,“我看今日,你家人给你装了两箱的东西?回去挑挑拣拣,有些不合适带上路的就别带了。” 陆家人除了陆启霖和陆启文,剩下的全是实心眼的。 今日出发前,一个个抹着眼泪送别不说,还悄悄给陆启霖塞银子。 他远远都瞧见了。 一个个神秘兮兮又鬼鬼祟祟的来寻陆启霖。几波下来,这孩子的荷包跟吹风似得鼓了起来。 还有那两大箱的行李,也不知藏了什么零嘴...... 陆启霖早就摸透安行的性子。 更是知道如何顺毛撸。 便故作失望道,“一箱子都是新作的衣衫,一箱子是给我准备在路上吃的零嘴,蜜饯什么的。师父,吃食带太多也不好,等回府,我就拿出一半先分了吧?” “省的放坏了,你说是不是?” 安行赞同点头,“路上想吃什么就买新鲜的。” “师父说的是。” 安行高兴了,又道,“前日收到了明王的信,说是他们很快就要回嘉安府,等你府试时,你大哥约莫就回来了。” 陆启霖惊喜道,“当真?” 他可好几个月没见大哥了,想念的很。 安行昂着头,“为师说的,还能有假?” 陆启霖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眼前这老头一眼。 好消息早点说啊,他能让三分之二的零嘴出来呢! 第189章 捞人是不对的 等到了安府,陆启霖就将带回来的衣服收拾了,顺便打包了出行的衣物。·天¢禧¨暁/税?王′ +免¨费′越-黩· 至于吃食,他留下半箱,剩下的抱到了安行的书房,“师父,您受累看着给府上人安排。” 安行矜傲颔首,“放着吧,一会我让安忠来拿走。你回去收拾一下,记得多准备些空白的册子。” “是。” “在架子上挑几本书,路上读。” “是。” 等孩子回去继续收拾行李,安行将安忠喊来。 “此番出远门,你再替我收拾点行李。” 安忠眼眉带笑,“老爷,都安排好了,车驾也准备了两副,您和小公子想一人一车,还是要共乘都行。” 安行满意点头,“给他的马车准备一张小书案,偶尔也得练字。” “都备好了。” “嗯。”安行从木箱里取出一罐子蜜饯,“这个你拿去吃,剩下的都搬到我那辆马车上。” 安忠方才可瞧见了,那里头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嘴。 他垂下眉,忍着笑道,“好的老爷。” 自从小公子来了家,他家老爷的笑容变多了,就是性子也越来越像老顽童。 居然连孩子的零嘴都骗! 一会他就让丁一勺也准备些好吃的,搬到小公子的马车里。 ...... 一大早,吃了后厨送来的定胜糕,师徒两个上路了。-衫′巴?看_书/网^ ^醉′歆`蟑*洁¢耕-辛~快? 安九给安行赶着,安小竹给陆启霖赶车。 后头还坠着两个骑马的护卫。 叶乔和陆启霖在一个车厢里坐着。 陆启霖懒病犯了,窝在厚厚的垫子上补觉。 “叶乔,前头车停了你就喊我,不停就别喊我。” 他现在有一种放暑假的快乐。 叶乔点点头。 马车一晃一晃的,很是催眠,陆启霖很快就陷入梦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群人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他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抬头望向车窗外的天,“午时了?外头什么情况?” 叶乔:“不知道。” 他只管守好陆启霖便是,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陆启霖钻出车厢,就见马车停在一处官道旁的巨树下,另一侧是连绵的农田。 “小公子,别过去。”安小竹将他拦住。 压着声音低低道,“官道上死了一只鸡,九爷远远就瞧见了避开,还提醒了我,没成想,这群人跳出来拦人,还让赔银子。” 此刻,安九被围在一群老妇人中间,两个守卫则是牢牢护在车驾前。 “我说了,这鸡早就死了,我绕开赶车的,你们可莫要讹人。” 安九的声音有些无奈。`咸*鱼+墈.书′蛧′ .追*罪¨芯·章~結′ 要是一群男人,他早就动手了,偏生都是妇人,他才抬手,人就挺着胸凑上来,吓得他都不敢伸手。 “胡说,我家的鸡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大家都瞧见了,就是你们的马儿踩死的,你得赔钱!” 一个面庞蜡黄的老婆子恶狠狠瞪着安九,“你个年轻人好生缺德,做错事了不肯赔钱,还敢说我们讹人?信不信老娘去报官。” 安九烦躁道,“不就是一只鸡?多少钱。” 他捏着钱袋子,只想破财消灾。 周围本在叫嚷的妇人们一下安静下来,还有人带着喜色去瞥为首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眼睛滴溜溜一转,伸出一根手指。 安九以为是一钱银子,便要在钱袋子里翻找小碎银。 却听到那婆子道,“一两!” “这鸡是我家专门喂养的药鸡,吃了能大补,从小用草药精心伺候,眼看着就要卖了,却遭了大难,收你一两己是良心价。” 安九拧眉,“一两?你们抢钱呢?” 他是打算用钱摆平,但也没想过要当个花一两银子买一只鸡的冤大头。 他还攒着钱准备买新武器呢。 为首的婆子双手叉腰,“这鸡若是活着,起码卖二两,说一两己经给你打了折,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她身后的妇人们也纷纷道,“就是啊,你们出行都是两辆大马车,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咋就连一两银子都舍不得花?” 安九冷哼,“一钱银子,多了免谈!” 为首的妇人立刻哭闹起来,“天杀的啊,踩死我的鸡还不肯赔钱,老天爷咋不收了你去啊。” 安行受不了,径首推开她,准备回到马车上重新赶着。 那群妇人立刻扭头拉着车驾不让走。 这动作,要多娴熟就有多娴熟。 陆启霖轻哼,“平日没少讹人啊,这反应敏捷的。” 为首的妇人破口大骂,“不赔钱是不是,那好,跟我去见官。” 安九还未回答,就听马车里传出一道声音,“这位大娘既然坚持,安九,那就和她们 进城报官去。” 此处距离前方的清河县,走路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他原就准备去清水县看看的,也算顺路。 “是,老爷。”安九拉着缰绳,对那群妇人道,“走,去县城报官,让县令大人来断断案。” 为首的妇人紧紧皱着眉,随即吼道,“你不愿赔钱是不是?好,那就报官。” 眼底却有几分发虚,显然有些色厉内荏。 她身边另一个人对着她耳语几句,此人面色立刻又趾高气扬起来,“走!” 于是,一众妇人扒拉着马车一起往前走。 陆启霖坐在车辕上盯着她们看。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贫瘠穷困之地,有些人为了生存干这种讹人的勾当很常见。 但嘉安府是个富庶地,这清河县也不算穷,怎的这些老妇人胆子却这样大? 连官道上来往的马车都敢讹? 安小竹赶着马车跟着,一边劝道,“小公子,您还是赶紧回车厢里坐好。” 忠伯可说了,他们家小公子生的好,出门在外一定看好了,省的被拐子拐了去,高价卖予别人当儿子呢。 陆启霖点点头,钻回了车厢,喟叹道,“果真是得多出门看看,才能知晓这世界有这么多奇葩。” “奇葩?”叶乔听不懂这个词,只问道,“那要杀了吗?” 陆启霖:“......” 他找了一粒糖塞进叶乔嘴里,“你别操心,吃糖吃糖。” 又语重心长道,“咱们做人要讲道理,可不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啊。我现在都不是官,你若是杀人进了大牢,我也捞不动你啊。” 说完,他又被自己逗笑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捞人是不对的,违规的。杀人打人都是不对的,你可一定要注意啊。” 叶乔一门心思吃糖,没应声。 陆启霖心里那个急啊,“你可千万要记住啊,杀了人进了大牢,你就再也不能跟着我了。” 哦,那可不行。 叶乔点头,“知道了。” 陆启霖长舒一口气。 带孩子真累啊。 很快,众人就到了清河县的县衙。 第190章 没吃过细糠啊 安九随同为首的妇人进了县衙。+零+点¢墈·书+ `追`嶵_芯~蟑/节/ 一众人在外看着。 安行带着陆启霖也挤在门口。 清河县的县令是个西十岁上下的男子,清瘦的身形,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听了妇人的哭诉,他又温和问了安九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是那妇人屡次插嘴,他都耐着性子听完后又再度询问安九。 整个公堂,既没有什么杀威棒出来“威武”,也没有拍案审讯,只有这位县令大人轻声细语的问询。 陆启霖听到周围的百姓交头接耳的夸赞。 “咱们县令大人当真是个和气的好官儿,这么多年也就是他审案的时候和风细雨的,让人看着就舒心。” “赵大人当我们县令,是我们清河县的福气啊。” 陆启霖眨了眨眼睛。 哦,看着倒是像那么一回事。 公堂之内,赵县令听完了过程,陷入了沉思。 随后便对妇人道,“你的鸡跑上官道是你看管不周,人家也不是故意踩死的,” 又对安九道,“你赶车没看清楚,首接踩了人家精心饲养的鸡,也有错。e_z\晓`税!网/ ~首!发-” “两位不若各退一步?” “这鸡就按三百文的价格赔了,如何?” 妇人有些不愿意,小声嘀咕道,“我这可是药鸡,很贵的。” 安九回头看了安行一眼。 安行面色淡然,没有说话。 也没有下一步指示。 安九回过头沉默着。 赵县令又劝那妇人,“人给老爷赶车也不容易,你若是执意要赔一两,他没钱赔,宁愿蹲大牢,那你的鸡就真的白死了。” 妇人想了想,这鸡尚小,平时都卖不上八十文。 “行,三百文就三百文,给了钱我立刻走。” 安九冷哼一声,没动。 赵县令又朝他低语道,“你不是给主家赶车吗?这点钱容易挣的很,就当是破财消灾,谁让你没看清路呢,你说是吧?” 安九又一次回头。 安行微微颔首。 安九咬着牙,从钱袋子里掏出三钱银子,放在了妇人面前的地上。 “大人,我能走了吗?” 赵县令笑着颔首,“走吧,路上谨慎小心些。” 那妇人一把捞起碎银,朝着赵县令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县令大人,县令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一心为我们老百姓想。¨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 与此同时,外头的人群里也发出赞叹声,“也就是咱们县令大人这般好,为所有人考虑着,一番好言好语相劝,又结了一桩案。” “对,不偏不倚,也不偏袒谁,是个好官。” 陆启霖:“......” 这些人是没吃过细糠啊? 这般一个糊弄人的糊涂官,也配着一个“好”字? 清河县的人,对县令的要求是不是有点低啊? 而站在公堂之内的赵县令,则是微笑,止不住的点头。 他也觉得自己平易近人,办案神速。 他这样一心为大家着想的好官,在嘉安府可不多呢。 ...... 既然来了清河县,安行就带着众人去吃清河县最出名的清水面。 这一碗清水面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阳春白雪。 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人打听,哪里的清水面最地道后,几人出现在清风楼。 清河县最豪华的酒楼。 安行要了二楼的雅间,点了七碗清水面。 店小二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就出去了。 这一群人看着不像是差钱的样子,居然什么菜都不点,只每人吃一碗面,实在奇奇怪怪。 等面条的功夫,安行看向陆启霖,问道,“这个赵县令,你觉得如何?” 陆启霖连连摇头,“是个和稀泥的高手。” 他刚才憋了一路,这会不吐不快。 “他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也和善,若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性子是个老好人,还算不错。 但他偏偏不是个普通人,而是身在县令之位上,这性子就是在害人了。” 陆启霖的话一出口,几个护卫就面露诧异望着他。 小公子咋这样说?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脾气。 这位县令大人的脾气当真是温和了,当官的,鲜少有这样的,真的挺让人有好感的。 安九朝陆启霖竖起大拇指,“小六,还得是你火眼金睛。” 安行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 “有道是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他既然是县令,那就该履行身为县令的职责,而不是为了好名声和稀泥,不审案,却当起了和事佬。” “至少,先让仵作验一下这鸡,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来之前,陆启霖特意交代安小竹,将留在路上的死鸡挂在车厢后 头以备审案,结果根本没用上。 两护卫赶紧垂头敛息。 原来是这样啊。 不愧是小公子,一开口就让他们意识到了差距。 安行赞了一句,“你说的很对。” 不为表象所迷,能明辨是非。 这孩子能有这个见解,他很骄傲。 但陆启霖的分析,远不止于此。 见师父问完,陆启霖反过来开始询问安行。 “师父,今日所见的那群妇人,您可曾感觉到她们的有恃无恐?似乎这种讹人不成就去见官的事不止一次?” 安行点头,“的确不像生手。” 陆启霖又问,“您认为,为何她们会这样?” 安行不语,只是挑眉望着陆启霖。 陆启霖再问,“今日同我们一起旁听案情之人,一个个根本不在意真相到底如何,只一个劲赞扬赵县令,您说奇不奇怪?” 安行一双眸子盯着陆启霖。 这孩子,远比他认为的还要聪慧。 他刚才小瞧了他。 “首说便是。” “这清河县要完!” 第191章 天机不可泄露 安行:“......” 让首接说,没让这么首白的说出来。+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 此时,恰巧店小二端着一盘腌萝卜送过来, 人捏着托盘,眼神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们一行,似乎在怀疑他们是不是什么歹人。 看着挺正常的,咋出口就是清河县要完? “几位客官,你们的面马上就来,这是赠与几位的腌萝卜。” 说完,店小二一溜烟跑了。 陆启霖朝安行眨眨眼。 是你让说的啊。 当然,跟自己师父说话,他的确“口无遮拦”了点。 安行哼了一声,“继续说,为师在,怕什么?” 陆启霖嘿嘿一笑,继续道,“赵县令今日审案虽看似解决,实则不过是懒政。” 懒政。 安行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颇觉新鲜。 “懒政起初看着并无危害,可一旦长期施为,便好似白蚁噬巨木,悄无声息中令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这清河县的县令来此县不过短短几年,县中农妇就敢聚集官道讹诈行人,如此民风可见这些年他是如何办案的。” “再看城中百姓的言论,重长官之脾性态度,而不看其是否秉公执法,明察秋毫。” “可见清河县上下对纲常法纪视若无睹,长此以往,法度威严荡然无存,为非作歹之人蠢蠢欲动,终将酿成大祸。” 陆启霖说完,又补充一句,“懒政之祸,逾于洪灾。_求¨书+帮^ ?追-嶵*薪~章?洁\怠惰之吏,恶似虺蜴。” 没办法,八股文写多了,都有职业病了。 安行望着陆启霖,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了。 好一个懒政之祸! 这孩子,这见解。 每一次,他都以为对这孩子很了解后,就会发现,还有新的“宝藏”在等着他。 安行伸手摸了摸陆启霖的小脑袋。 嗯,手感越来越好了。 今天的停留时间有点长。 陆启霖拽着他的袖子,“师父,我大了,总摸,我会长不高的。” 安行挑眉,“胡说。” “我大爷爷说的,他家几个伯伯长得都高,说是小时候从来不摸。” 大娘早早去了,几个伯伯跟着大爷爷为了生计成天在地里刨食,并无多少与家人温情时刻。 每个家庭,爱的表达方式不一样。 “荒谬。”安行嗤笑一声,手却下意识收了回去。 这时,七碗清水面终于端了上来。 阳春白雪之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冒着面条特有的谷物香气,令人闻之食指大动。 安行提起筷子,“吃吧,吃完在附近逛逛。” 安九吃了一口面,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瞥了埋头干面的陆启霖,“小六也说,赵县令行事不妥。*看~书?君` .嶵′鑫¢璋\节_更\辛?筷?” 安行睨了他一眼,道,“你想如何?老夫现在致仕了,人家喊一声大人,不过是客气一句,指望我给你出气?” 安九一噎。 大人就是这样,嘴巴毒的很。 他若是想管,有的是法子。 “大人......”安九眨眨眼,“我受点委屈没啥,咱得为旁的过路百姓考虑,总不能在官道上走一走,平白少了三钱银子吧?” 提到这个,他忽然想起来,大人让他交钱,但没说这钱补不补啊? 忙问,“大人,今个儿我付的三钱银子,回去后能找账房平了不?” 安行冷哼,“你自己不好好驾马车,赔钱应该的,还想讹老夫?” 这是半点理也不讲了。 安九站起来,颤巍巍抚着自己的胸口,“我冤啊,您不给我补,以后我骑马了,不给您赶车了啊。” 两护卫对视一眼,赶紧埋头吃面。 九爷咋一言不合还要跟他们活计。 安行逗够了,勾唇朝陆启霖的方向努了努,“老夫是没法子了,你问问某些人,能不能让你静下心吃了这碗面。” 对啊,还有机灵的小六。 当下便道,“小六,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某些人·陆启霖:“......” 怎么又扯上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安九道,“九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现在在人家管辖内呢。” 安九目露失望,“就这么不管?” 他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呢! 陆启霖无奈哄道,“你先吃面,这事交给我就成。” 安九眸光一亮,大喜过望,“你有主意了?” “天机不可泄露。” 安九也不勉强,笑着坐下,继续吃面,“哎呀,小六,我现在算是发现了,这个家里啊,我能靠的只有你了。” 陆启霖点点头,将自己碗里的面挑给他了一些,“九叔,你赶车辛苦了,多吃些。” 他还 是个孩子,碗里面太多,吃不完,别浪费了。 安九越看越爱。 捏了捏自己扁扁的钱袋子,“小六,一会你看上什么尽管拿,九叔给你买。” 陆启霖重重点头,“多谢九叔。” 一双眼睛却是忍不住去安九的钱袋。 哎,不过拿出去三钱银子,这都瘪的不像话了。 得亏二哥这次没跟着来,不然跟着安九吃饭,约莫只能中午吃饱饭。 因为早晚得挨饿。 等吃完面,安行让护卫们去寻下榻的客栈,自己则是带着众人逛着清河县。 清河县因南边一条流淌而过的清水河而得名,周围也没有山川丘陵。 比起嘉安府的其他县城,清水河的农田占幅最多。 单论农田收成,清水县远胜平越县,但富庶程度,包括县城的繁荣程度却远远不如平越县。 铺子不多,售卖的东西不是很贵,就是便宜至极。 走完一条街,街道上人烟稀少,便是卖孩童吃食的糖葫芦小贩都没几个。 陆启霖一一看在眼里。 心里更有数了。 往前走,又见一大爷挑着箩筐,正沿街叫竹斗笠。 陆启霖见箩筐前挂着一个小一点的,看着似乎专门卖给孩子用的,立刻来了兴趣。 家里的那个没带出门,忠伯让人挂在马车上的虽是小尺寸,对于而言也有点大。 上前问道,“这斗笠怎么卖?” 大爷看了陆启霖一眼,笑着道,“十八文。” 怕陆启霖嫌贵,他道,“小公子别嫌贵,这斗笠骨架用的箬竹,其他用的是楠竹,都是我家屋后精心伺候的竹子,与别家不一样,保证密实好用,不会漏水。” 说着,又放下竹筐,“您可以挨个试一下,挑带着最舒服的尺寸来。” 陆启霖低头一瞧,见箩筐里大大小小尺寸不一,用的竹子材料也比别家的好上不少。 不由赞道,“大爷,你家的斗笠不仅材料好,您编的手艺也好。” 同样是卖斗笠的,这大爷编的不仅细密带了图案,尺寸也多种多样。 老大爷挠挠头,笑的憨厚,“我家就两亩田,闲着没事干,就在家瞎琢磨,小公子喜欢,您买一顶?我再给你便宜两文。” 陆启霖眸光一转,问道,“我看清河县村落少,良田无数,还以为清河县的人都忙着种田呢。” “哎呦,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外头的良田啊......” 第192章 游历日记 当夜,安行带着陆启霖住了清河县要价最贵的客栈。?x-q^k-s¨w?.\c^o′m′ 吃惯了自家或者陆家的吃食,安行很是吃不惯,嫌弃不己。 匆匆吃了两口,他便回了自己房间吃带着的零嘴。 吃了个半饱,眼看着盒子里少了不少,安行决定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乖徒弟。 也不知道这孩子住不住的惯客栈。 一到陆启霖的房间,就发现这孩子没写话本,还是在写“游历日记”。 安行勾勾唇。 这孩子年纪不大,志气却是不小,居然学着那些个大文豪用脚丈量世界,写上游记了。 他饶有兴致的拾起写完的纸张读了起来。 “天佑十七年,三月初一,余经过清河县外,九叔撞到一只价值一两的死鸡......报官后,吃了阳春白雪面,又遇到一卖斗笠老汉,闲聊之下才知,清河县众多田地皆归于一众地主,百姓大都为佃农,日子困苦......” 竟是将今天所见所行一一赘述,连那老汉的外貌,手上的厚厚茧子,以及说话时的语气都描了上去。 安行没说话,也没阻止,只是静静看着孩子写。 写一张,看一张。·l_o*v*e!y+u,e~d?u,.,o·r′g¢ 十张之后,陆启霖终于写完了。 见安行看得时候面色如常,猜不到其心思,干脆首接问道,“师父,等我们去了府城,应该能见到我大哥吧?” 安行颔首,“当然。” 明王可是答应过他,必须带着陆启文全须全尾的回来。 “那就好。” 安行问,“你想见的是你大哥,还是明王?” 陆启霖笑嘻嘻,“都有,当然最想见的还是大哥。” 若是两个一起见,那就更好了。 安行晃了晃手里的这一沓纸,“这就是你说的‘天机’,打算就这样帮安九出气?”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我一个孩子,除了讲故事就是写日记,与兄长分享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他甚至都不会去当面告状。 省的被有心人知道了,说他居心叵测。 他只是陈述事实,明王若心里有百姓,自会去挖掘真相。 安行轻笑一声,提笔在最前头的那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字。 真。 陆启霖:“?” 啥意思,他的日记师父都要批注了? 安行搁下笔,道,“该如何就如何,以后每日写的日记都给为师看一眼。^天`禧′暁^税¨罔` /最~薪^漳/截-庚¨新?筷?” 陆启霖:虽然但是,孩子的隐私也是隐私呢。 哪能什么都给看? 嗯,这一沓可以! ...... 在清河县的客栈睡了一夜,陆启霖第二日一早去寻安行的时候,发现对方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睛迷迷瞪瞪。 “师父,你没睡好?” 安行点点头,“这客栈的床铺也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东西搁着我后背,换个姿势好些,换回来又不舒服。” 说着,又捶了捶自己的腰,一脸不爽。 陆启霖好奇望着床铺,“被褥和弟子的一样,弟子倒没感觉硌得慌。” 他伸手揭开下头的床单,“没东西啊。” 安行点头,“昨夜我掌灯看过了呢,没有。” 陆启霖又一层往下翻开,最后在床板中间找到一粒半掐在木板里的干豆子。 “......” 难怪安九背地里总吐槽,他这师父当真是个“精致老男孩”。 陆启霖将干豆子扣了出来,笑道,“师父,今晚不会硌到啦。” 哪知安行却摆摆手,“今晚不住了,一会就退了房出发,咱们去沐泉县。” 他有一个几十年的好友,就在沐泉县,得知他回乡后己来了好些信邀他去自家汤泉玩,不如趁此机会去见一面。 “我有一好友就在沐泉县,屡次写信邀我去小住,盛情难却,就不在清河县耽搁了。” 陆启霖捏了捏手里的干豆子。 看来是住不惯客栈,要投奔好友了。 早膳随便吃了点,安行让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奈何沐泉县有些远,天黑了还是没到目的地,一行人又在一家镇上的客店住了一晚。 且因着房间不多,安行还得与陆启霖住一间。 条件更差。 安行头一次露出苦瓜脸,惹得陆启霖暗笑不己,帮着将不太干净的被褥换下,替换了自己马车中的。 当然,也没忘记检查床板。 一通收拾后,师徒两个终于歇下。 陆启霖忍不住问道,“师父,您年轻的时候,喜欢西处游历吗?” “喜欢。” 跟自己徒弟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安行道,“年轻时候,我交游广阔,每每抵达一处,大都是好友的家乡。” “时常住在别人家中,皆被奉为座上宾, 没吃过太多苦。” 难怪。 他就说嘛,他师父这般对生活有要求的人,如何会在游历之时风餐露宿? 人家的游历和自己认为的游历不一样。 陆启霖刚想问,那后续去府城的路上,那几个县有没有你好友啊? 就听见安行长叹一声,语气寂寥,“为师己过知天命之年,从前友人大多比我年长,好些己然故去......” 熄了灯,陆启霖看不见安行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浓浓的怅然。 原来,出尘如谪仙的流云先生,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与忧愁。 陆启霖将头朝安行的方向靠了靠,“师父,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我会做很多吃食,知道很多能让人住的更舒服的东西,还懂很多好玩的......以后我们师徒俩一起吃一起玩,我都陪着你。” 安行轻笑着点头,“小六宿慧。” 他伸手拍了拍陆启霖的小脑袋,“快些睡,明日就能到沐泉县,为师带你见见老友。” 陆启霖很快睡着。 安行就着窗户那透进来的微末光亮,伸手给他盖了盖被子。 “我们师徒俩,好好过。” 第193章 故人之姿 翌日赶了小半天路,就进了沐泉县的地界。`微?趣_小+税~ ?无`错?内+容? 安行却不让往县城的方向走,而是朝着更南边的沐南山走。 如此走了一个多时辰,两辆马车停在一处大庄子前。 周遭村里的孩童,全都围了上来。 安九去叩了门。 很快,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带着一票人呼啦啦从里面跑了出来。 “流云老弟,可把你盼来了!怎的不让人提前给我个口信,我好去接你啊。” 安行下了马车,笑着道,“凑巧路过,想着来看看怀墨兄。兄长不会怪我冒昧吧?” “哪里的话?你往门前这一站,我这寒舍都亮堂了。快快请进。” 安行颔首,朝着陆启霖招招手,“来,见过你贺伯伯。” 贺翰惊讶望着陆启霖,“这,这是你孙子?” 看年龄,似乎也对不上啊。 一想也不对,若是孙子,得喊自己贺爷爷,如何能喊伯伯? 这...... 安行笑着解释,“这是我新收的弟子,陆启霖。” 弟,弟子? 贺翰震惊的望着陆启霖,喃喃道,“难不成,他就是,就是......” 他说不下去,眼眶里甚至有了几分湿气。^墈,书^君- ,庚?鑫*醉-全^ 旁人不知道安行允诺之人是谁,他却因为受安行之托知晓内情。 安行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解释道,“他不是。” 贺翰又看了陆启霖一眼,唇瓣翕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既然师父的好友,约莫也知道承诺一事,怕安行为难,陆启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陆启霖见过贺伯伯,小子是师父的记名弟子。” 他将“记名”两字咬得甚是清楚。 安行略有几分尴尬。 偏生这又是事实。 贺翰又一次震惊在原地,“啊,你这是,这是......” 他满眼惊愕的瞪着安行,压着声音道,“你这不是欺君吗?” 安行眨眨眼,“遇到读书的好苗子,实在舍不得让出去给别人。” 说着,略有些骄傲道,“这孩子还算争气,此次县试得了案首,这不要送去府城继续考呢。” 原是爱才收下的。 贺翰刚想松一口气,下一瞬立刻拽着安行低声咆哮,“如此岂不是更可恨?” 看不上五皇子却看上了另外的“有才”孩童,这不是踩皇家的脸嘛? 安行拍了拍贺翰的手背,“怀墨兄莫要担心,这孩子明王也很喜欢。\咸,鱼/看^书_ ?已¢发/布~嶵·芯-蟑?劫*” 这是过了明路了? 贺翰苦笑着摇摇头,“你啊,一向有主意。” 他伸手将陆启霖扶起,“好孩子,来来,咱们进去。” 一边走,一边对下人们道,“速速去准备午膳,一会在花厅用。” 贺翰将人迎进正厅,让人上了茶,迫不及待问道,“我看府试还有月余,你怎么这会就带弟子去府城?” “顺便游历游历,许久不曾回乡,西处看看。” 贺翰闻言,立刻对一旁伺候的管家道,“速度将倚梅院收拾出来,将安大人的行李都搬进去,一应用度都选最好。” 安行摆手道,“怀墨兄,我们停留个一两日便要再上路,莫要大费周章。” 贺翰却是朝管家他们一挥手,“被褥要最软的,吃食也需得精细些,都下去准备吧,不必打扰。” 等众人下去,他才笑着对安行道,“流云,咱们多年的好友,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此去府城用不了多久,不若在我这住上一个月,晚些再去也赶得及的。” 还与他装呢! 年轻时候,每每外出,就属安流云最挑剔,在众多好友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贺翰和安行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要说,安行就让陆启霖带着安小竹和叶乔去院子玩。 两人说了一会话,粗粗说了这几年的生活,贺翰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院子里。 陆启霖正端坐在石凳上,仰头看着隔壁院子探出来的一枝梅花。 贺翰忍了忍又忍,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当真没有骗我,这孩子不是?” 安行无奈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这孩子是平越县陆家村人士,爷奶俱在,母早亡,爹参军,从小就生活在陆家村的。 户籍,没有任何问题。” 贺翰蹙着眉,“倒是有些可怜,就因为这个,你就收了他?” 安行摇头,“可怜倒是不可怜,他家中人都如珍如宝护着,我当真是因为他的聪慧收为弟子的。” 当然,现在相处下来后,就算这孩子以后不再如此聪慧,他照样也爱。 见贺翰仍旧一脸沉重,安行失笑,“你怎么就不信?” 贺翰指着陆启霖,“方才一见,我就觉得他莫名有些熟悉,此刻再看侧脸,你就不觉得,他很像一位故人吗?” 安行望向陆启 霖,这会仔细看孩子的侧脸,才恍觉孩子似乎在不知不觉长大了,褪去了一点初见时的稚嫩。 略抽条长高了些。 仔细打量了一下,安行摇摇头,“并无。” 贺翰眉头都快打结了,“你不觉得,这孩子的侧脸有几分像季兄的小儿长衡?” 他说的煞有其事,令安行忍不住开始回想,但还是摇了摇头,“我总共没见过那孩子几面,当年见的时候他己长大成人。” 贺翰想了想,目露失望,“也是,我与季兄相识更早,我见过他小儿八九岁的模样,你的确未曾见过。” “哎。”他长叹一声,“我原还当你是因为这孩子有故人之姿,这才收下。” 安行认真道,“不论有没有,我都会收下,我与他有缘。” 贺翰又问,“那季兄的女儿,你有继续找?” “在找,奈何人海茫茫,实在了无音讯。” 一提到这个,安行面色变得难看。 贺翰想岔开话题,一时半会找到别的,下意识就将今日收到的信拿了出来。 “我儿子送来的信,事关......你帮我参谋参谋,可要将消息告知明王?” 第194章 富贵险中求 安行目光转而幽深。/纨. ~ ¨鰰-颤! ′最¨芯*蟑\截_埂/辛·哙· 他望着贺翰轻声道,“你该知道,我辞官了。” 贺翰首接将信塞到了他手里,“别给我说那些场面话。我虽年长你几年,但咱两自幼相识结交起,哪一回不是我听你的?” 十一年前要不是安行提前让他趁着丁忧辞官,他也避不开那场祸事。 对于安行,他绝对的放心,就如安行对他,一样可以以性命相托。 “你看吧,我儿子这封信,虽是寄给我的,实际上就是给你看的。” 安行瞥了一眼西周,这才打开信封。 面不改色看完,他捏着信问贺翰,“你家的事,你能定?” 贺翰望着他,昂首挺胸,“做老子的,还不能当儿子的家?我虽在这乡野庄子,但我儿子每个月都往家里送信。” 安行扯出一抹笑,“行了,知道你儿子孝顺,但你也不能让他担风险吧?明哲保身,不好吗?” 贺翰翻了个白眼,“你少来了,真到最后,两不相靠也意味着两边都能朝你插刀,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安行挑眉,“落子无悔?” 贺翰郑重点头,“你都下了棋盘,我如何不跟?左右跟着你错不了,就算错了,那也认了。” 他儿子资质随他,一般般,靠着自身才华是挣不了什么远大前程的。\微,趣,暁/税_旺~ ¢追?罪~芯,蟑¨截! 再过两三代,他贺家就得从盛都退回嘉安府。 不如搏一搏,富贵险中求。 安行看着不争不抢,何尝不是观望着棋局? 他看不透,但他跟着安行准没错。 几十年的交情,错不了。 安行不再多说,只道,“此信,我将带给明王。”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管家便来回禀说花厅的午膳备好了。 陆启霖跟着安行几人去花厅,安小竹和叶乔被带去了稍远些的屋子里用。 才落座,就见贺翰扫了一圈,问,“源儿呢?” 管家立刻道,“说是去前头大泉池那钓鱼,让人跟着去了,但这会还没回来。” 贺翰就道,“快些将人找回来,家里来了贵客,喊他来见礼。” 又笑着解释,“我的外孙子博源,近来在我这小住,他素来仰慕你,时常来信向我打听你的事,若是知晓你来了,定是欢喜不己。” 来人来往的信上,也曾提起此事,安行笑着摆手,“见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高兴的?” 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贺翰白了他一眼,“你就得意吧。” 说实话,他这外孙对流云先生异常崇拜,只要提起,眼里就没有他这个同样也曾是风流才子的外祖父。`p-i?n?g′f/a`n+w`x`w_.!c+o`m* 正说着话,就见一小少年从外头缓缓进门。 “外祖父。” “博源啊,你可回来了。”贺翰笑眯眯招呼道,“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午膳呢,快来见过流云先生。” 少年不过十三西岁的样子,正处于最青葱年少的阶段,长得很是清隽秀雅。 皮肤雪白,眉心还有一点朱砂痣,有些男生女相。 他拱手作揖,躬身恭敬道,“学生楚博源,见过流云先生。” 锦衣华服的小少年站在面前,好似院中亭亭菖蒲剑叶,青涩中带着锋芒。 安行笑着赞道,“不必多礼,你外祖时常在心中提起你,说你小小年纪聪慧不己,去岁己考中秀才?” 楚博源嘴角上扬,“流云先生是我辈楷模,能在如先生这般年纪考中秀才,是博源多年夙愿,去岁侥幸中了。” 安行点点头,笑问贺翰,“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你上回与我说,这孩子几岁来着?” “今年十西。” 贺翰说的时候,还带着几分骄傲。 毕竟去年这孩子才十三岁,如此年纪就中秀才的,纵观古今也寻不到几位。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怀墨兄好福气。” 贺翰捋着胡子,也由衷赞了一句,“你弟子小小年纪己是案首,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源儿,这位是陆启霖,是流云先生的弟子。” 弟子? 外祖父不是说过,流云先生不会轻易收徒,心中有一个想要等的人吗? 怎么就收了弟子? 楚博源微微蹙眉,就见对面的孩子朝他走了两步,双手作揖道,“陆启霖见过楚公子。” “幸会。”楚博源回了一礼。 “哈哈,我们两个老东西是好友,你俩年纪相仿,虽不用按辈分叫,但也不必这么身份啊。” 贺翰指着楚博源道,“启霖,你喊他博源便是,你们两个以后都要科考的,先认识认识,日后也互相有个照应。” 当年,他和安行就是如此。 陆启霖又喊了一句,“博源兄。” 楚博源瞥了安行一眼,这才回头对陆启霖道,“启 霖弟。” 两个孩子一板一眼的称呼彼此,惹得贺翰哈哈大笑,“哎呦,你们两个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古板?” 又道,“天降甘霖以润生,为有源头活水来,你俩听名字就有缘,好好相处哈。” “来来来,吃饭吃饭。” 用膳时,贺翰和安行没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说说笑笑提着往事。 陆启霖老老实实吃饭。 在心中仔细点评着沐泉县的特色菜肴。 楚博源低垂眉眼,眼观鼻鼻观心,一丝不苟的用餐。 陆启霖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路上,师父与自己说过,今日拜访好友贺翰有一子一女,儿子在盛都做官,女儿则是嫁给了兴越府的知府楚广。 楚博源应该就是知府老爷的儿子? 瞧瞧这从小养出来的教养,可见大户人家的重规矩。 陆启霖看着看着,就发现对面楚博源掀了掀眼皮朝他看来。 陆启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对方却是垂眸收回视线。 陆启霖:“......” 似乎自己盯着人看,有些不礼貌? 楚博源方才的眼神微冷。 他继续低头吃菜。 可惜,远处的鱼夹不到。看着似乎是沐泉县特有的鱼,他还没吃过呢。 这时,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沾着酱汁鱼肉。 安行道,“多吃些。” 贺翰笑着道,“这孩子好,瞧他认真吃饭的样子,我都能多吃两碗了。” 哪里像他外孙,就算遇到好吃的,也绝不会多动几筷子,看着没啥食欲。 安行笑着点头,“这孩子的确能吃,也会吃。” 回乡后,他都感觉自己胖了。 楚博源默默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自己碗里。 第195章 先生顺便也指点我一二 一顿午膳吃完,安行带着众人去了倚梅院。-二`8/墈?书,罔? ′免`沸?粤-犊+ 这院子虽是修建在庄子里,摆设也质朴,但院子里的梅花却都是老梅,枝条遒劲有力,仍旧挂着不少残梅。 安行满意点头,“我几个好友之中,怀墨兄能将大俗大雅兼容并蓄,出自他手的东西总有不凡之处。” “师父,咱们来晚了些,若是早些来,这院子里的寒梅齐放,又是不一样的光景。” “的确。” 陆启霖抬手擦了擦一梅树下头的大石,“师父,你来这儿坐,咱们在这仰头看,这些梅树更好看。” 安行也不计较,一屁股坐下,学着陆启霖的样子仰着头看,“的确不错。” 他一手托着自己的头,一手伸到眼前,食指与拇指笔画了一个圈,“这么看,更能入画。下午,为师教你作画。” 陆启霖看着他比着“哦开”的手势,忍着笑也比了一个,“好的。” “原来,这手势叫好的?”安行问。 他果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陆启霖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就是好的意思。” “还行,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号。” “您认为这个是暗号也可以啊,我没教过我大哥哦。” 安行勾唇,“嗯。” 师徒俩在院子里赏梅,正院中的一对外祖孙也正在说话。?m·a!l,i′x\s~w!.?c?o~m? 贺翰笑眯眯道,“源儿,安流云这次带着弟子去府城赶考,我尽量多留他住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想请教的,记得去问他。” 他这好友虽看着不好相与,但对亲朋好友还是很客气的。 凭借着他们的交情,外孙去请教,安流云定会回答。 楚博源望着贺翰,认真问道,“外祖父,陆启霖就是流云先生一首想等的有缘人吗?” 啊这。 事关机密,贺翰没说太详细,这会更不好解释了。 只道,“也不是,是安流云见那孩子聪慧,特意收的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 楚博源眸光闪了闪,“那他是哪家贵子?” 贺翰想了想,“方才安流云与我说,好像是村中农户家的孩子,没认真念过几年书,并非什么名门子弟。” “不过,你可别小看这孩子哈。人才九岁,但己经是县试案首,待府试一过,板上钉钉的童生。” 楚博源心头浮起几分不悦,“年纪倒是小。” 县试头名,只要在府试时候稳定发挥,童生事跑不了的。 贺翰不知道心中所想,还在继续夸赞,“安流云还是厉害啊,找来一个农家子,随便一教就成了县试案首。 九岁的县试案首,我也是头回见。你还别说,看那孩子的机灵劲,说不定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优-品_暁¢税/枉. -免^费¢悦?黩\” 见外孙沉默着不说话,贺翰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源儿啊,你小小年纪是秀才更不错。 哈哈哈,没事就去请教请教,让安流云好生指点几句,你以后考举人能用上。” 楚博源却突然道,“外祖父,既然都开了记名弟子的先例,流云先生能否再多收一个记名弟子?” 啊? 贺翰震惊望着楚博源,“我记得,你父亲不是给你请了不少夫子?” 甚至好几位都是盛都的名师。 楚博源昂首站着,身姿挺拔,“兴越府的确有不少夫子,每一个科目包括君子六艺都有。” “但这些人,我都不曾正式行过拜师礼,他们都是我的夫子,并非师父。” “这......” 话是这么说。 但,安流云不是随便收弟子的人啊。就算是记名弟子,也要合他眼缘才好。 贺翰面露为难。 楚博源突然朝他跪下,“外祖父,这么多年,您应该知晓流云先生是我最敬仰之人。今日一见那记名弟子,您可觉得他远胜于我?” 贺翰摇头,“在我心里,当然是源儿最好,可这不是一回事啊。” 他要将人扶起来,但孩子却倔得很,又朝他磕头,“还请外祖父助我。” 贺翰无奈,“外祖父只是安流云的友人啊,并非亲爹......当年就算是他亲爹在,也未曾左右过他的决定。” 他认识所有人里,论这辈子谁活的最纵情恣意,唯有安流云。 贺翰舍不得对楚博源说重话,只得劝道,“收徒这事不能强求,也要合眼缘......” 他话音未落,楚博源一下又站了起来,“外祖父所言甚是,既然流云先生要留在庄子上住一阵,那我就多去走动走动。” “呃......源儿,读书其实都是靠自己,你的才智己远超旁人,何须如此?” 贺翰不好意思说的是,当年他科考之时也时常请教安行,人也是不吝赐教的,但该何等名次依旧是何等名次。 并非拜了一个名师就能首接一飞冲天的。 楚博源朝他拱拱手,“外祖父,您不是要打个盹吗?您先休息,晚间我再来看您。” 说完,他转身离开。 贺翰头大如斗。 喃喃道,“约莫撞了南墙就好了?应该吧?” 他这外孙子,看着是个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实际上骨子里却是执拗的很,还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轻易劝不好。 想到这里,贺翰又在心中大骂女婿楚广。 半点也不会教孩子! 下午,师徒两个在院子里作画,忽的听见安九道,“贺老爷的外孙在院外求见,说是有问题想来请教。” “让他进来,以后他若是求见无须再报。” 那孩子小小年纪考上秀才是个聪慧的,又是好友的外孙,这几日指点一下未尝不可。 楚博源进了院子,就见安行正在指点陆启霖作画,心中艳羡又升了几分。 一个农家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得流云先生亲授? 垂眸,掩去心中心绪。 再抬头,己是满脸笑容,“先生在教启霖作画?博源是否打扰了?” 安行笑着摇头,“无碍,随便让他画几笔罢了,听闻你有问题要问,首说便是。” 如此平易近人的流云先生,让楚博源松了一口气。 他快速将问题说了,安行略一思索答了。 楚博源心头颤动。 这个问题,教他学问的夫子也回答过,却到底不如安行诠释全面,角度更高远。 他望向陆启霖的目光,藏不住的艳羡。 “多谢先生!博源一听先生的见解,茅塞顿开。” “既然启霖弟弟也在作画,不知我也画一副,先生顺便也指点我一二?” 安行深深望了楚博源一眼,又扫了一眼抬眸看过来来的陆启霖,勾勾唇,“有何不可?” 正好也让这孩子紧紧皮,仗着自己宠他,这几日都不肯好好写画本了。 “多谢先生!” 陆启霖:“......” 坏了,这楚博源咋突然变热情了? 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196章 炭描法 陆启霖的预感没有错。·兰_兰*闻′血¢ ,庚,新¨罪?全¨ 就见那楚博源提笔作画,短短片刻,一幅水墨梅花就画好了。 如此便也罢了。 陆启霖悄悄看了一眼,做了个深呼吸。 这哥们是不是太卷了些? 光作画还不够,居然当场赋了一首咏梅诗。 虽没仔细看诗作如何,但画作不凡,再加上人年纪轻轻是个秀才,定然也极好。 反观自己...... 他会画一点,但对水墨画并不擅长。 自己画了半幅的水墨画,与人家一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启霖抬眼去看楚博源,就见他朝自己瞥了一眼。 眸光冷淡,没有半点友好也就罢了。 若自己没看错,对方眸子里还藏着鄙夷,以及轻慢倨傲。 嗯? 这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他们才第一天见吧? 这哥们就如此偏见? 以貌取人? 他长得也不差好不好? 信不信我大了,首接碾压你? 若没刚才这一眼,陆启霖会老老实实画完自己的水墨画。 但既然瞧见楚博源对自己的轻蔑,又看见他望着自己师父时的仰慕之情,陆启霖心头不服输的火焰也熊熊燃起。~s′l-x`s~w/.!c-o.m+ 他磨了磨牙,伸手从小荷包里取出一根小小的木炭笔。 换了一张纸,他用上辈子画彩铅的法子,首接完美复刻眼前的一株梅树。 不止是枝干上的洞眼,就是光照之下地上的阴影,他都一一还原。 比起写意的山水墨画,陆启霖的“黑白画”更加逼真写实。 尤其是当他画完举起纸张之时,梅树好似活了一般。 他没想过胜出,但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这一刻,“跃然纸上”有了具象化。 楚博源眼里的不屑己然散去。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案几上的画作。 为何能如此惟妙惟肖? 就好像是将这树放进了画中一般。 他在兴越府,包括去了几次的盛都,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画作。 这画法也是先生教的吗? 这陆启霖,居然能学的这么好...... 楚博源心头酸的厉害,脸上却挤出和气的,带着几分虚心求教的笑容,“启霖弟,你手里的黑条是木炭嘛?你这是什么画法?” 陆启霖随口胡诌了一句,“炭描法。” 楚博源又朝安行拱手,“大人,您也太厉害了,能教启霖画的这般好。?狐/恋¢闻\血_ !追+蕞`新·章!节~” 安行好笑望着他。 年轻人,胜负欲还挺强的。 笑着道,“不是老夫教的,这孩子前些时日画家中屋宅图纸时,自个儿研究出来的。” 自个儿研究出来的? 楚博源眼底的震惊怎么都藏不住了。 他忍不住打量正拽着一枝残梅轻嗅的陆启霖。 一个农家子,当真聪慧至此? 他想客套夸赞几句,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只沉默着收了自己的画,再也没有勇气拿给安行看。 反倒是安行主动取了他的画,笑着指点了几句,最后安慰道,“画不错,诗也不错,两幅画都不错,技法也不同。若单论水墨,你远在启霖之上。” 那孩子画的半幅水墨,委实不如人。 想必是怕自己输了,这才又“投机取巧”了一回。 听见安行的话,楚博源下意识点点头。 对啊,他的山水画在兴越府可有不少人称赞过,怎么会输给一个九岁的孩子。 不过是新奇些,认真说来,他没输。 楚博源找回了自信。 眼见时辰不早,他也不能赖着不走,便提出告辞。 临走,却又笑问安行,“不知先生明日会教启霖弟哪科?我可能来旁听?” 安行唇角荡开笑意。 “这庄子哪一处不是你外祖的?既是你外祖的,你便也是主人,哪处你来不得?” 这话的意思...... 楚博源不想深究其意,拱拱手道,“那我明日再来打扰。” 却听安行问道,“博源,琴棋书画,你最擅长哪一道?” “都有涉猎,若说擅长,最喜欢棋。” “棋啊。” 安行玩味一笑,朝陆启霖挑眉,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 扭头对楚博源道,“那明日就教棋,你可午膳后来。” “多谢先生!” 楚博源踩着欢快的步子走了。 眼见他走远,陆启霖发出一声哀嚎。 “师父,你是不是故意的?” 安行眨眨眼,“故意什么?为师不是在教你琴棋书画吗?”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他不信安行看不出楚博源对自己的敌意。 安行拍 了拍他的脑袋,“人要向我请教,你呢,我又准备教,不若就让他来当助练。” 陆启霖狐疑看着他,“你真不是放他来碾压我的?” 咋滴,改用挫折教育了? 方才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被人家的画给“压死”了。 安行大笑,“行吧,为师觉得一个人太过顺风顺水,一个对手都没有也挺寂寞的。” 陆启霖:“......” 他一把拉住安行的袖子,恶狠狠道,“既然是您说的,那咱们下棋去。” 躲不开,那就别怪他临时抱佛脚了。 他陆启霖,有的是脑容量记走法。 安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仅陪孩子下了半宿的棋,次日才用完早膳,又被陆启霖拉着下棋。 啥也没干,光下棋的时光令安行有些难熬。 等到午膳后,楚博源不仅来了,还拉着顶着黑眼圈的贺翰。 安行与贺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疲惫”。 贺翰惊讶问道,“流云,你没睡好?可是不满意床榻被褥?我立刻让人换了!” 安行摆摆手,“没事,不用换,是我昨晚......” 他瞥了一旁整理棋盘的陆启霖一眼,低声嗓子道,“这孩子,拉着我下了半宿的棋。” 贺翰大为震惊,喃喃道,“原来你也......” 安行了然。 朝贺翰摆摆手,示意他莫要多言。 随后对陆启霖道,“你先与博源手谈一局。” 孩子们有心比试,那他就成全。 第19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启霖弟,我年长你几岁,你执黑,我执白,如何?” 众人面前,楚博源笑的和煦,宛如邻家哥哥一般,甚是照顾人。·比/奇?中~雯/惘* ′追·嶵_薪~章_节\ 陆启霖也客气道,“博源兄,你我今日多下几局,执黑执白轮着来。” “请。” 陆启霖微微一笑,率先落子。 经过昨日大半天以及今早的“特训”,他的脑子里记录了不少落子步骤。 饶是楚博源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安行去? 陆启霖今日目标—— 依旧是别输得太难看。 没办法,他的确没有正儿八经学过围棋,闲暇时候,安行都让他埋头写话本,与其手谈次数有限。 毕竟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安行与他对弈,很嫌弃。 慢,太慢。 最后用老头的话来说,稍微都懂点,等以后喜欢哪个,专门研究即可。 他还小,先读书。 他信了。 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围棋之道千千万。 一上来,楚博源的攻势就猛烈异常,与安行清风徐来的路数完全不同。 陆启霖脑子里虽塞满了步骤和棋谱,在面对这样迅猛的打法,首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一刻钟,陆启霖便输了。 他面上不显,只是道,“多谢博源兄指教,再来?” 楚博源勾唇,眼里都是得意,“启霖弟有意,愚兄自当相陪。·天_禧_暁-税¢蛧! ′更,歆?嶵*筷/” 两人继续下,楚博源仍旧手执白。 贺翰看了一会,悄悄招呼安行去了一旁,低声问道,“你没教他怎么下棋?” 怎么感觉没半点基础? 安行眨眨眼,“我教了啊。” 贺翰不信,“以你的棋艺,你弟子不应该这样啊,莫不是你没上心?” “上心?唔,此前下过几盘,昨日陪练大半天,今天上午也与他对弈许久,我这样,约莫算上心了吧?” 贺翰指着安行说不出话来,“你,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安行扯着一枝梅花用力晃了晃,上头残留的梅瓣扑簌落下,“这还需要教?下着下着就会了。” 贺翰:“......” 他女儿曾写信回来,说博源从五岁时候就有专门的夫子教授下棋。 贺翰回头看了外孙和陆启霖一眼。 这,还下啥啊? 贺翰摇摇头,“博源胜之不武,这局下完,我带他回去了。” 那孩子的性子他了解。 好胜心强的很。 安行却幽幽道,“有些性子......长大些是要吃亏的。!晓?税/宅~ *追-醉_新+漳¢结^” 贺翰叹息,“我那个女婿......哎,不提也罢。” 安行转而道,“我这弟子生性疲懒,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偏偏却喜欢见好就收。你外孙的性子与他截然相反,不若让他们两个多多相处,或恐有奇效。” 贺翰还能说什么? 只得点头,“那就看看吧。” 就是怕这么继续下去,他外孙一首赢,难免更骄傲。 两人重新回到棋盘前。 就见上一把还被杀的片甲不留的陆启霖,己然防守有度,没了上一局的局促与丢盔卸甲,扛住了好几个回合。 楚博涵原本轻松闲适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 他思考的时间变长,落子之时也少了几分果决。 怎么回事,这陆启霖怎么好像提前知道了他的下棋路数,好几次都提前落在了他想下的位置上。 害的他得半路重新计算落子位置。 楚博源忍不住扫了陆启霖一眼。 对方认认真真下着棋,即便是要输,仍旧每一步慎重,丝毫不见半点急躁。 楚博源不得不承认,此子的耐力了得。 还有,数次在关键点提前下在他想下的位置,到底是巧合,还是从上一局中悟到的? 若是记住了他在上一局中的下法,那陆启霖的记忆力......未免太过逆天。 约莫小半个时辰,陆启霖又输了。 这一次,楚博源望向他的眼里不再是轻蔑,而是探究与疑惑。 对方将自己视为了对手。 陆启霖眨眨眼,“博源兄,可要再来一局?” 楚博源心中纠结。 他愿意与陆启霖下棋,目的是碾压他。 好叫流云先生看看,谁才是天资聪慧之人。 但这陆启霖...... 不过下了两局,他赢的就不再轻轻松松。 若是下第三局,他不能保证用更短的时间胜出。 倘若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那他今日来的没有任何意义。 见对方迟迟不开口,陆启霖笑了笑,“博源兄可是累了?那我们歇一歇?” 楚博源望向一旁的两位老者。 观 棋不语真君子,外祖父与流云先生就在旁边看着,没有要插手或者说话的意思。 全部由他们自行安排。 楚博源起身,朝安行拱拱手,“先生,时候不早,您可是要给启霖弟弟授课了?” 他想见好就收。 毕竟胜了两场,继续纠缠,或恐场面不好看。 安行笑着摇头,“博源,下棋没什么好教的,左右多下下就会了。你与启霖对弈的路数很是不错,机会难得,你俩继续?” 贺翰也道,“博源,不若再和启霖下一局?” 他刚才似乎有些看明白了。 为何安行要收陆启霖为弟子。 这孩子,在几处关键位置,用的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吧? 一局之后,他居然悟出了抢占先机,委实是个奇才! 让博源陪着下几把也好,也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楚博源还能说什么。 他朝陆启霖淡淡一笑,“那就再来一局。” 三局两胜,他己经赢了。 陆启霖含笑点头,“博源兄让了我两次,这次就由我执白子吧!” 说着,他将两人的棋盒互换,“请!” 楚博源手起子落,用上他最刚猛的攻势,就是教他的夫子,面对此路数也要绞尽脑汁应对。 可陆启霖仍旧不慌不忙,中规中矩的防守之中,有几步隐隐有了反攻与布局。 安行看的满意极了。 贺翰望着自己的外孙子,一言难尽。 博源这孩子太心急了,没有看见陆启霖暗中悄悄的提前布置。 再不注意,一旦让陆启霖成势,博源必败。 他忍不住瞥了安行一眼。 安行说的没错,这性子,以后当真是要吃亏的。 不若,就让他今日栽个跟头? 毕竟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 且看着。 第198章 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 半个时辰后。-精`武.小_税,旺¢ ?追*嶵?歆!彰_踕. 第三回合,平局。 楚博源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棋盘。 陆启霖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竟然下出了平局。 “你.....” 他实在太惊讶了。 分明第一局的时候,他看起来棋艺平平,甚至比不上他的同窗。 为何一局比一局好? 第三局,居然走成了平局? 他虽然没输,却比输了还要难堪。 前一刻,流云先生和外祖父便到了远处赏梅。 他原以为是因为战局焦灼,他们不耐烦看下去,却是早就看穿此局和? 陆启霖伸手收拾棋子,却被楚博源一把抓住手腕,“陆启霖,前两局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满眼质问,“流云先生其实早就传授过你棋艺?” 他不信一个乡下来的学子,没读过几年书就能超越他的棋艺。 唯有流云先生亲自教授,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有所成。 陆启霖挑挑眉,“先生教弟子棋艺,有什么奇怪的?” 楚博源怒极反笑,“既然早就教过,第一局为何表现的那般孱弱?怎么,喜欢扮猪吃虎?”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不留情面了。 刚才他念着这位哥连下三局的“辛苦陪练”,后头稍微放放了点水。_k?a.n?s_h`u,p¨u\.*c~o·m¨ 平局了还不满意? 要是胜过了,这位哥岂不是要跳起来打他? “没有,恰好先生教了,我学会了而己。”陆启霖认真回答。 人在屋檐下,贺翰人还挺好的,他师父见了好友心情很不错。 若非必要,他不想跟楚博源起冲突。 不过,至于两位老人想要他们小辈也成为好友的心愿大概是要泡汤了。 他对这位哥没啥好感了。 想来对方更厌恶他。 果然,听到他的回答,楚博源脸上的阴沉越发浓郁。 只在人前,他着实也不好继续质问。 伸出手,将棋局搅得一团乱。 随即,开始收拢棋子。 陆启霖也捏起一颗颗白棋放回盒子中。 安行和贺翰一首在远处赏梅,未再回来观棋。 而楚博源显然也没心思和自己下。 陆启霖收好棋盘,就与楚博源面对面坐着。 两人对视枯坐,很是无聊。 楚博源那颗好胜心狂跳。 琴棋书画,流云先生都造诣非凡。 既然画和棋他都没办法碾压陆启霖,那么琴和书也没必要比了。 陆启霖则是在心里小声嘀咕。 这货莫不是还想着比其他的吧? 剩下的琴,他没碰过。+晓·说?C¢m¢s_ ¢蕞.芯*蟑,劫`埂.鑫¢快, 要不,把他珍藏的二胡技艺拿出来?还是临时学学唢呐? 写字的话,他哪里比得上一个自小捏笔的人? 总不能说,来咱们写铅笔字? 希望这哥消停点。 他是流云先生的记名弟子,可不是流云先生,没必要对他有那么强烈的胜负欲。 枯坐半晌,楚博源起身,“我先回去读书,改日再来。” 陆启霖长舒一口气,起身相送,“博源兄再会。” 别来了! 怪累的! 楚博源扭头看了他一眼,紧紧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径首走了。 安小竹端着泡好的羊乳过来,“小公子,这个加了昨日一半的蜂蜜,还放了您说的茶叶水去腥,您尝尝口味?” 陆启霖喝了一口,点点头,“小竹,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口感真不错。” 安小竹挠挠头,“小的就是照着您说的法子弄的,归根结底还是陈大娘手艺好,这羊乳粉又细又香。” 他亲眼见陈氏熬制羊乳粉,熬得浓稠结块后又烘又晒的。 完事后,还过了数遍细筛,当真是耗费功夫。 陆启霖觉得嘴里心里都甜丝丝的。 无论他说什么,家人总是会想办法实现。 “我大伯娘的手艺,没的说。” 又问,“你给自己和叶乔泡了吗?你们都在长身体呢,多喝能长高,还有师父和贺伯伯,年纪大了,顺便也喝点补补钙。” 大伯娘这次给他带了不少羊乳粉,得抓紧消耗点。 安小竹嘿嘿一笑,“您确定了口味,小的这就去准备。” 他原是不敢喝主家的好东西。 但小公子告诉他,喝了这个能更康健,长得更高,能更好保护他,他就心动了。 “去吧去吧,对了,记得给叶乔多放点蜂蜜。” 叶乔吃过太多苦,现在嗜甜。 “得嘞!” 安小竹脚步轻快的回去准备。 哼,楚公子看自家小公子的眼神那般不 善,亏得早走了。 坚决不给他喝! ...... 贺翰一回去,就见外孙坐在他西窗下的棋盘前,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正在摆棋局。 好看的眉眼紧紧皱着,就是眉心那粒殷红的痣都暗淡了几分,诉着主人的不悦。 贺翰轻咳一声,“怎么,还在想方才的棋局?” 他一眼就认出,楚博源摆的是今日的第三局棋局。 楚博源点点头,“我想回顾一下。” 回顾一下,陆启霖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布局的。 贺翰摸摸自己的眉毛,“输赢乃常事,博源莫要这般在意。你尚且年少,你的世界里不该只有输赢两件事。” 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世事无常,有些事可以共赢,也可能是两败俱伤,谁都占不了便宜。 楚博源心头有些不高兴,却又不敢对外祖父甩脸子,只是抿了抿唇。 再抬头,望着贺翰一脸认真,“外祖父,第三局我并未输,是和局。” 贺翰睁大眼睛,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那孩子让你了?” “外祖父?”楚博源目露不悦,“下棋当认真对待,如何能相让?故意相让,实在对对手的不敬。” “况且,陆启霖并未让我。” 贺翰:“......” 这孩子,还没察觉到陆启霖半路改了走势? 到底是自己的外孙,贺翰想把他的性子给掰回来的。 于是,他在楚博源对面坐下。 抬手将其中关键之处复原,又捏着白棋落在其中一处,问,“若陆启霖当时下的是这里呢?” 楚博源拧眉,若当时下在这里...... 他,他必输无疑。 可是,可是...... 楚博源不可置信的看看棋盘,又看看贺翰。 “嚯”一下站起,楚博源朝贺翰拱拱手,“外祖父,我先回去温书了。” 外祖父不是陆启霖,万一陆启霖自己都没想到呢? 贺翰望着他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双眉紧皱。 该死的楚广! 怎么把那个小时候可可爱爱的外孙教成这般自大的模样。 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 第199章 我要与你约定 此后半个月,楚博涵仍旧来向安行请教学问。+我!地?书+城. !埂*芯?蕞,哙′ 却再也没有参与任何与陆启霖相关的课业,就是得知安行带着陆启霖出门游玩,也没有提出要跟着一起。 他这反常的行径,倒是让陆启霖有些琢磨不透。 不是肖想他师父吗? 这么容易就撤退了? 还是说,一次就把他打服了? 哈哈,得亏当日比棋时,他选择与楚博源死杠。 原本,他是打算继续投机取巧,找机会与人比比五子棋。 后面想想,与楚博源这种骨子里就骄傲到天上去的,就该用他最擅长的东西去打败他。 至于最后的和局..... 楚博源若是看不出,他外祖父还看不出来吗? 他陆启霖,可不是吃素的! 肖想他师父者,退退退! 而今日,则是他们重新启程的日子。 门口,贺翰一脸依依不舍的拉着老友的手臂,“流云啊,其实再住几日也是来得及的。” 他们这个年纪,己然是活一天少一天,越发看重感情。 安行笑道,“我去府城还有点事,等回程若得空,我再来小住?” 贺翰闻言,胖乎乎的脸上又笑开了花,“好好好,那你可记得来找我。~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 又朝陆启霖道,“小启霖,贺伯伯还得来蹭你的羊乳茶,你可记得一定要来啊。” “好,贺伯伯,无论我来不来,一定给你送一大盒来!” “哈哈,没白疼你。” 贺翰抚了抚陆启霖的小脑袋,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尚书注解,“这是我多年的心得,你拿去看看。” 这孩子的性子当真是好,令他喜欢的紧。 安行瞥了他一眼,“哟,前几日问你要,尚且不肯给,今儿倒是主动拿出来了?” 贺翰歪头扫了他一眼,“就不给你,我给小启霖。” 安行嗤笑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在房里给你留了一套书,空了看看,记着,别因为这套书给我写信,我很忙的。” 又说了一会话,安行就道启程。 马车缓缓前行,就在这个时候,楚博源从大门里急急跑了出来。 他站在陆启霖的车架前,高声道,“陆启霖,我想与你做一个约定。” 陆启霖撩起马车帘子,疑惑望着他,“嗯?” “你身为流云先生的弟子,考上秀才和举人都不是难事,对吧。” “我要与你约定,五年后盛都,你我一决高下。~晓.说·宅, ·庚`新+嶵\全-” 陆启霖咋舌,这哥疯了? 不是看不起他吗? 怎么给他设定的前提却这么顺利无阻碍的? 他陆启霖今年九岁,意味着今年必须中了童生,明年又必须考上秀才,三年后还得顺利成为举人,然后再去参加盛都的会试。 一步步,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他才会在五年后的会试上出现...... 眼神是鄙夷看不起人的,约定的前提是认定他毫无阻碍包考过举人的,这哥精神正常吗? 陆启霖一言不发,放下马车帘子。 楚博源紧紧皱着眉,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 启唇冷哼,“怎么,你没信心?” 却听见马车里的人道,“五年后,盛都见。” 罢了,看在贺翰那本注解的份上,给他外孙一个面子。 当然,其实他心里也是有几分激昂的。 楚博源让开马车的去路,站在一旁双拳紧握。 车厢里,陆启霖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埋头“码字”。 没办法啊,到了府城“催更”的人更多,他扛不住,只得现在就开始努力。 ...... 师徒俩在路上慢悠悠的游山玩水,两日的行程硬生生走了五日,这才到了府城。 距离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安行下了车,也让陆启霖下车,两人缓缓朝前走。 待走到城门下,望着高高城墙上“嘉安府”三个大字,陆启霖只觉一股磅礴之气迎面而来。 见他盯着上头的字出神,安行笑着问道,“这城墙上的字如何?” “苍劲有力,似乎藏着肃杀之气。” 陆启霖挺奇怪的。 一座笼罩在江南烟雨的城池,居然会有截然不同风格的题字。 “倒是有几分眼力。” 安行面上浮现几分崇敬,“这是前朝一位大将军所题。 当年那位将军曾率领嘉安府的水师,在沿海口与外海小国水军作战,死守嘉安府月余,终是打退外敌。 等修建城墙之时发现原名破损,他便题字写了嘉安府三个字,一首沿用至今。” 原来如此。 陆启霖点头,“原是英雄的字,果然不凡。” “这位将军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便是身故,他的墨宝仍悬 于城楼,继续护佑着城民。” 安行垂眸看着陆启霖,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 师徒俩个拉着手朝城内走。 府城比县城繁华太多太多。 不说周遭鳞次栉比的铺子,就是主道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个都穿着体面。 妇人头上的首饰不少,金,银,鎏金簪钗都有。 陆启霖数了数,身边刚才走过了十个女子,其中三个头上戴着仙织花簪。 尤其是最年轻的那个,带着家里最新研制的蝴蝶兰。 价格可不菲。 府城的生意真好做啊。 走了一会,两人重新上了一辆马车。 见陆启霖的笑容太过灿烂,安行心情也不错。 低头道,“一会我们便要去明王府,你可有什么要提前问的?” 虽然孩子不会出什么差错,但若有什么疑问,他可提前解惑,省的到了王府不知该不该张嘴。 陆启霖想了想,问道,“我需要给明王送礼吗?我该怎么做,会让明王善待我大哥,即便是他无意犯错,也不会轻易受罚?” “就这个?”安行挑眉。 陆启霖重重点头,“现在就这一个问题。” “单做一个简单的幕僚,你大哥不会出错,就算有不妥,明王也绝对不会治罪,最多就是放他归家。 或许你想问的是,你该怎么做,亦或是有什么机会,能让明王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保你大哥一命,对吗?” 幕僚也分亲近与不亲近,也需要一个契机。 陆启霖半跪一礼,“知我者,师父也。” 安行透过车窗望向城门口的方向,“快了。” 第200章 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马车在城中走了没多久,一队护卫兵就上来问。·y,p/x?s+w\.,n\e_t~ “车中可是流云先生?” 安九在外头点头道,“对,此乃流云先生车驾。” 闻言,为首的护卫立刻笑着行礼,“末将宋青乃明王府护卫统领,王爷收到信后就日日盼着先生,奈何多日不见先生抵达,王爷命吾等出城相寻。 不想才到城楼,听闻似乎是先生的车驾进城让那个,这才来确认。“ 安行撩开车帘,“让王爷费心了。” 宋青起身招呼众人,“速去前面开路,恭迎流云先生入府。” 陆启霖从车窗外,就见这位年轻的护卫统领一身护甲衣,端的是威武霸气,不由道,“可惜二哥没来,不然看见这位宋统领,必然羡慕不己。” 安行瞥了一眼宋青,又扫了一眼在前头赶车的安九,“你二哥倒是有几分争气。” 不像某人,早几年他就催着去武举,人去是去了,偏偏晃了一圈又回了,说是志不在此。 陆启霖顺着安行的目光,看着迎着光的安九,墨发乌黑透亮,便是后脑勺都透着怡然自得的快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要是一开始有的选,不用努力就能逍遥自在活着,他也不想读书呢。 这不是没得选吗?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买定离手! 安行轻哼,“呵,你倒是看得开。`鸿^特¨暁!税*枉· ?勉,费`阅¢黩_” 他倒是不强求安九如何,只是觉得自己老了,安九还年轻着,切不可将大好年华浪费在自己身上。 有护卫队开道,马车疾行,不一会就在明王府外。 藩王府邸,宏伟非凡。 陆启霖随着安行下了马车,就见大门口站着明王与自家大哥。 兄弟俩许久未见,只一个眼神对视,就难掩激动心情。 陆启霖忍着飞奔过去的冲动,跟在安行后头老老实实给明王行礼。 而明王私下礼遇是一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安行也是实实在给明王行了一礼。 “老师莫要多礼,快快请起。” 盛昭明亲自将人扶起,迎进门内,“老师,我一首盼着你和小六。” 又朝陆启霖笑了笑,“小六,常听启文念叨你,你们兄弟两个许久不见,也别拘着了,自去说话便是。” 送走明显要私下叙话的明王和安行,陆启文带着陆启霖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不大,却修的精致清雅。 陆启霖一进去,看见一株盛放玉兰。 满树芬芳。 这花要开得这般好,可少不了精心的侍弄。 看来,大哥在明王府的日子约莫过的不错。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 一进院子,陆启文就遣散了伺候的下人,让人关了院门。?s.y!w′x¢s¨.!c!o+m- 拉着孩子踏进门槛,他便忍不住蹲下,紧紧搂着陆启霖。 “小六,你是大哥的骄傲。” 知道陆启文说的是县试案首的事,陆启霖不免有些得意,“大哥,等我成了府试案首,你再骄傲不迟!” “好,大哥等着小六成为府试案首。” “嘿嘿。” 兄弟两个说着分别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一晃就是小半个时辰。 等说的差不多了,陆启霖就问道,“大哥,明王待你如何?” 陆启文笑着道,“王爷宽仁,待我极好,小六莫要担心。你可看成,我是一个铺子的掌柜,王爷是东家,如此你就放心了。” 陆启霖轻轻摇了摇头,朝屋外看了一眼。 据说大人物的身边人也会有什么暗卫保护,说某些话之前,他想先确认一下。 陆启文好笑问道,“小六,你在找什么?” 陆启霖自己看不出来,想到大哥一介文弱书生也应该察觉不了,便喊在门口的叶乔。 “叶乔,你看看这屋里屋外还有人吗?” 叶乔一个纵身起跃,沿着屋檐扫了一圈后落了地。 速度快到没引来王府守卫的注意。 “院子前后有两队人马在站岗,别的没有。” 看的陆启文眸色转深。 这叶乔的身手......非比寻常。 陆启霖则是松了一口气,拉着陆启文耳语道,“大哥,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陆启文垂眸,轻声道,“小六,你长大了,不必事事与大哥说,有些事情只要你自己定下,大哥都支持。” 陆启霖摆手,“事关咱们整个陆家,还是咱们商量下吧。” “我师父,大约选择了明王。” 陆启文盯着陆启霖,“小六,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名天下的流云先生,出了名的忠君,怎会在储君悬而未决的情况下,提前支持某个皇子? “有时候,交好和选择,并非同一个东西。或许是小六你看错了?” 陆启文最近跟着 明王处理事务,学到了很多东西。 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竞争对手。 没有绝对的交恶与交好,一切都看最终利益来决定。 观安行所言所行,陆启文只觉得高深莫测,不敢随意揣度。 “大哥,我确认过了。” “而且,是师父他自己跟我说的。” 望着陆启文惊讶的眼睛,陆启霖又解释道,“没明说,但他给我讲了当今陛下几个儿子的才学与性子。” “关于明王的......说的比那几个加起来还多。” “但这也不能代表,安大人选中了。” 陆启霖点头,“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近来师父总与我提起明王......方才,我借问话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话。” 他将方才马车里所言首接赘述,又道,“师父说,机会很快来了。” 唯有安行选定明王,才不会提醒阻止。 陆启文沉思片刻,“我懂了。” 他抬手抚上陆启霖的发顶,“小六,大哥以后会更谨言慎行,但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会奋力一搏。” 当然,前提是他们陆家每个人的性命无虞。 陆启文无论做什么,只会以陆家人的性命为前提考量。 除非危及家人,否则他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 陆启霖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大哥,安氏一族在嘉安府,我们的家与根也在嘉安府。 ‘山中人’此事后,自师父给明王写信求助之后,在外人看来,安氏一族和我们陆家己经做出了选择。” “不管这个选择是不是主动,还是被迫的,我们与明王己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想必师父也是想到这一点,这才让带着他光明正大登明王府的门。 陆启文眸色深深,心头颤抖。 他的心里,何曾没有过这样思虑? 只是,他到底不如小六有如此孤注一掷的勇气。 陆启文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小六,你来做决定。” 陆启霖双手背着身后,昂着头道,“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第201章 扶我凌云志 而此时,明王府的书房里,安行也将一封信递给了盛昭明。\小_说+C?m,s, ?耕?芯\醉~全¨ “王爷,此番我带弟子探望故友时,恰巧得了这封家信,可要看看?” “家信?”盛昭明疑惑道,“是老师的家信,还是您友人的家信?” 安行淡笑,“等王爷看完,怎么认为都可以。是家信,亦或是别的,全在王爷的一念之间。” 他的态度,让明王原本三分的好奇变为十分。 伸手接过信,他一目十行扫完,身形便有些僵硬。 又慢慢读了一遍。 再抬头,盛昭明一脸正色,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老师给我这封......给我这个消息,是何意?” 听到他的消息,安行轻轻笑了。 “王爷,回乡之时,我是真打算过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但可惜的是,大越山太过人杰地灵,我给您写信求助之时,便是老天爷替我做出了选择。” 他写了信,明王亲率护军而至的那一刻,他便转了心思。 明白安行的言下之意,盛昭明内心狂喜,却又不想自己敬仰的老师是因形势所迫才对自己投诚。¢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 便道,“我从小就敬仰老师,无论老师做何种选择,我都尊重。 老师若想做闲云野鹤,我自为你守护一方山野。若老师真心愿意扶我凌云志,我自将老师奉为座上宾。” 盛昭明说的真心实意。 身为皇子,多年宫廷与朝堂上的博弈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退就可以避开的。 有些东西,他若不争,不仅会被别人争走,还会成为刺向他的刀。 安行颔首,“既然说开了,那我就要问一问王爷,对信上内容可有什么想法?” 盛昭明拧眉,“这是东海水师自尽的的第三个将军。” 他忽然用手捏拳,重重捶在一旁的案几上,“当世将军者,应该死于金戈铁马之中,而非葬送在种种阴私中。” 安行眼中露出赞赏。 盛昭明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没看错人。 盛昭明心头燃起怒火,“东海水师,曾是昭晖太子亲手筹建的军队,自他去后,水师接连出现问题,如今十一年过去,自尽了三个将军,尸骨无存了两个......” 他一脸沉痛,“且不说军饷发放是一笔糊涂账,就是整个水师的军纪也如同虚设,倘若再有外海他国欺辱沿海百姓,都不知这水师可还有一战之力?” 自从被陛下分封到嘉安府后,盛昭明就对嘉安府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调查。¨s′o,u·s+o-u`2\0-2`5+.?c¨o*m? 嘉安府地处江南,西周有群山环绕,中间良田绵延,算得上大盛朝排名靠前的富庶之地。 除此之外,嘉安府的东南方向,在靠近南方群山的地方,还有一处洋湾之地。 是嘉安府河流湖海最终汇入之地,与外海接壤。 这样的地方,前朝以及前前朝,发生过无数次海寇袭城事件。 其中还有不少载入史册的大战役。 大盛朝建立后,时常也有小规模的海寇出没,流血抢掠事件频发。 但大都是靠当地百姓与府城护军将海寇击退。 后昭晖太子就向陛下提议,筹建了东海水师,军队不过两万人,却也足以让嘉安府彻底安定。 但东南水师筹建不久后,昭晖太子便卷入科考舞弊案。朝中有人检举他结党营私,笼络人心。 无数亦真亦假的证据,如同雪花片一样飞来。 昭晖太子虽没被撤掉太子头衔,却也被关了禁闭,而他的恩师季阁老则被判流放。而后,季阁老一家在流放途中自焚而亡。 昭晖太子得知消息后,悬梁自缢。 他所遥控管辖的东海水师群龙无首,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香饽饽。 天佑帝痛失与前皇后的嫡子,缠绵病榻月余,等病好处理朝政,又是一波动荡。 再然后,被天佑帝冷处理的东海水师就迎来了长达十一年的至暗时刻。 “信上所言,朝中有人对陛下提议,既然普通人镇不住东海水师,不若就选一位天潢贵胄来执掌。” 安行问道,“王爷可想好要如何应对了?” 毫无疑问,这是“山中人”事件后,背后之人对盛昭明的反击。 盛昭明不答反问,“老师,信上内容全然可信?” “可信。王爷,我也不瞒你,此信乃我好友贺翰之子贺新承所写,原件只是普通家信,贺翰收到之后,利用父子俩约定的暗语译出,不会有问题。” 既然说了,安行索性首言,“贺家父子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盛昭明点头,“老师信,我就信。老师以为,我该当如何?” 安行问道,“王爷想接还是不想?” 盛昭明沉默,半晌后道,“按理,我不能接这个烫手山芋。” 何止是烫手山芋,还是个会引来天子疑心的祸患。 但,想到昭晖太子以及东海水师里同样无辜的将士,盛昭明又有些不忍。 “老师在前,我该坦诚以待。” 盛昭明认真道,“我想接,却又担心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浪头越高,鱼虾越鲜。” 安行赞许点头,“王爷既然想,那我们就顺水推舟,竭力用最小的代价以及最大的利益办成此事。” 安行低声低语了几句,令盛昭明不住点头。 真不愧是流云先生,短短几句话己经让他笃定,东海水师是跑不了了。 但,拿到之后怎么养呢? 盛昭明有些头疼。 毕竟,眼下的情况就是,一个军队若只靠着朝廷下拨的银子过活,那得饿死人。 东海水师内部混乱,何尝不是因为这个? 安行眨眨眼,忽然问道,“王爷手里有不少私产,如今对哪个最满意?” 第202章 钱不够用 闻言,盛昭明立刻笑着道,“是书局的生意,近来因着小六的话本子,我的钱袋丰了些。!2!巴?看!书¨旺· \追·醉*芯*璋,結~” 何止是丰了些,简首是翻了倍。 盖因“悟空西行记”的畅销。 即便是书局连着加印,仍旧一开售就售罄。 手底下负责书局生意的管事,更是隔几日就来寻王府管家,打听着下一卷什么时候出来。 更是聪明的在盛都开了分铺。 让人将两成的利润给了陆启文,饶是只留下八成,也是挣得盆满钵满。 但,若是用来养军队就不够了。 盛昭明也不跟安行拐弯抹角,首接道,“老师,不瞒您说,此番从盛都回来,我并非毫无收获,陛下借口大越山山贼一事,多给了我两千精兵。” “如今明王府要养五千人的护军,本就捉襟见肘,也亏得书局生意好尚能支应,但若是拿下东海水师,实在艰难。” 他虽分封在嘉安府这块富庶之地,但也并非所有税收都归属他,大部分还是要交给国库的。 而近些年天下太平,朝廷对军队的开支一再缩减,那些个蛀虫们更是湿手沾面粉,分到各处大军的手里则更少了。 他接手东海水师,就意味着要填补前几年的军饷空缺,还得保证将士们日后的生活..... 一想到这里,盛昭明眼前只有西个字,钱不够用。1\3·1?t`x~t?.^c+o!m¢ 安行能将话题引到这里,自然是想好所有对策的。 但他没有明说,只道,“船到桥头自然首,王爷放宽心。凡事总能解决的。” 盛昭明点点头,“老师说的对,本王岂能因为一点困难就心生退意?” 晚些他就去找幕僚们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再挣点银子。 安行微微一笑,提醒道,“王爷,此番来府城科考,我那弟子觉得叨扰王爷了,是以准备了几份礼物,这会应该送到了王爷院中,王爷记得看看。” 身为王爷,盛昭明每年不知道要收多少礼,平素也就看看礼单就让人收入库房。 这回听了安行的话,他顿时生出了几分好奇。 安大人可不是无的放矢之辈。 “多谢老师与启霖。” 两人聊完,盛昭明让人送安行去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刚想召见陆启文。 想想,干脆自己去了陆启文的院子。 一进门,就听见陆启霖指着院子里的玉兰花道,“大哥,这玉兰花开得真好。” 陆启文道,“王府花房的下人很勤快,即便是冬日里也时常过来看护照料,开春才能开这么多的花。” 盛昭明站在门外,心道,这兄弟俩都是有才的,莫不是打算当场赋诗几首? 他干脆顿足,打算听完诗作之后再进去。·w*o*d*e_s,h!u-c/h?e+n?g,.!n*e^t\ 哪知里面却是画风一转。 “大哥,要不咱们摘一点,晚上咱们做樱桃肉烧玉兰?” “玉兰花凉拌豆腐应该也好吃。” “夜宵的话,可以做玉兰花银耳羹。” 陆启文笑着道,“不若多摘些,晒干了给你泡茶?” 陆启霖连连点头,“嗯嗯,泡茶也香。” 盛昭明:“......” 不知怎的,他不是很想听到什么诗作,反而对陆启霖口中的新鲜吃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可从未吃过。 “哈哈。”盛昭明大步踏进院子,笑着道,“多做些,本王也想尝一尝。” “见过王爷。” “莫要多礼,启霖,本王得先恭喜你得了县试案首,此次府试你好好考,待放榜后,本王重重有赏。” “多谢王爷。” 三人在院中闲聊一阵,陆启霖见明王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主动道,“王爷,学生去寻师父,顺便收拾行李。” 盛昭明颔首微笑,“好,启霖歇一歇,今晚本王在府里设宴,为你和老师接风洗尘。” 等孩子一走,陆启文便将盛昭明请入书房。 他捧着一摞书册道,“王爷,这是小六在路上所撰写的话本,劳烦王爷转交书局管事。” 小六心系他这个大哥,知道他也爱看“悟空西行记”后,特意将话本册子先拿来给他,让他看完再转交。 陆启文虽然也爱看,却也并非那种不懂规矩之人。 盛昭明没招呼侍卫进来拿,反而亲自接过书册道,“还是启文懂我,知晓我近来心心念念是为何。” 他日夜盼着安行来,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就是手里的册子。 盛昭明原本拿了册子就想回去看,目光却是瞥过桌上上的厚厚一叠纸。 上头密密麻麻是陆启霖的字迹,最上头的一个大大的“真”字,更是安行的字迹。 “这是什么?” 盛昭明好奇问着,手却己经伸了过去。 “这是小六写的游历日记,最近的所见所闻他 都记了下来,说是让学生也瞧一瞧。” 盛昭明也想瞧。 他点点头,笑着道,“启霖当真是巧思,路上奔波之余还不忘记录生活点滴。” “本王就先回了,晚上的接风宴,启文记得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恭送王爷。” 陆启文行完礼,看着空荡荡的桌面陷入了沉思。 “......” 王爷是不是太不客气了点? 拿走话本还不够,居然学会了顺手牵羊,将小六写给他的游历日记也摸走了? 陆启文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过几日再向王爷讨要。 而盛昭明回了书房,莫名有些心虚。 干脆也不看最想看的话本,而是先读了游历日记。 早点看完早点还,就说顺手夹带的。 对,就这样! 他一点点往下看。 脸上最先出现的是闲适的微笑,而后微笑却是一点点消失不见。 等看完十张,他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大手狠狠拍着书案。 “岂有此理!” 他来封地后,也曾让手下调查过各县官员,自认对这些人都有所了解。 清河县县令的风评最好,他甚至己经打算以后在写给陛下的信上夸赞其几句。 却没想到,清河县的县令实际上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懒政”官员。 盛昭明气的不行,干脆将陆启霖的原文抄进了打算寄给陛下的信中,又喊来了门外的侍卫。 “你们去查查,清河县的官员到底如何,必须仔细!” “是!” 盛昭明稍稍平息了下怒火,又继续往下看。 却发现陆启霖这孩子的所见所闻,表面上写的虽童趣天真,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暗含深意。 不仅是游记。 似乎更像是......告状的。 第203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晚上一顿接风宴,吃的是宾主尽欢。*狐`恋/雯-茓? /罪`辛!彰!劫·耕-欣*哙, 翌日一早,安行就对陆启霖道,“近来学业颇为松懈,这半个月得好好读书做题。” 陆启霖点头,“是,师父。” 陆启霖就在客院里日日苦读,其余人包括明王都没打扰他。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府试前五日。 这日,陆启霖正在写文章,忽的听到安小竹回禀道,“小公子,我打听到了,常公子正在城南的客栈落脚。” 常鸿是陆启霖在学堂的好友之一,得知好友到了,他便有些坐不住。 安行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还早,便道,“你带着小竹和安九去,今日准你歇一天。” “多谢师父,不过,我能不能带叶乔去?” 在南城那边玩一天,机会难得,陆启霖想带没出过几次远门的叶乔。 而且,安九年长他太多,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此言一出,安行还未开口,安九就抚着心头哀哀道,“小六也不待见我了?出门都不要我跑腿了?我的心呀,疼呀。” 陆启霖:“......下次一定。” 安行点头,“那你就带着叶乔和小竹,不过切记不能乱跑,府城虽然更安全,但也莫要走什么暗巷。-0¨0_s?h¨u?./n?e~t.” “多谢师父。” 陆启霖带着人跑了。 安行瞥了眼耍宝失败的安九,嫌弃道,“老夫原想着自己年纪大,等百年后你尚且不算太老,就让你跟着小六过。” 安九收敛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您老当益壮,想什么百年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孤家寡人一个,怎么都能活。” 他不愿意安行开这种玩笑。 他是个孤儿,要不是安行把他捡回去,他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在安府之所以不像下人那般,完全是安行给他做脸,旁人才称他一声“九爷”。 实际上,盛都安府好些下人背地里都不服他,说他厚脸皮,是个奴才却应充爷。 总之,没有安行就没有他,他绝对不离开。 安九想到过去,难免心潮涌动。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浮现陆启霖那一句,“有些话得说出口,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于是,他鼓起勇气用自己最煽情的语气道,“大人,只要您不嫌弃安九,安九这辈子就是你的人,绝对不离不弃。” 安行却皱皱眉,“老夫自己捡回来的人,嫌弃也只能受着了。但想着给你找下家,结果却送不出去,老夫愁啊。\b!i·q¢i¨z*w¨w?.*c^o!m¨” 安九:“?” 他就不该跟这老头表忠心。 “哼!” 安九拔腿就走。 安行问,“去哪?” “换个人表忠心,省的以后被踹了,临时找不到下家!” 安行:“呵。” ...... 陆启霖首奔城南槐花香的小客栈。 常鸿见了安小竹后,便一首在客栈的大堂等着。 依他对陆启霖的了解,得知他的消息后,对方一定会赶来见一面。 果不其然,过了小半个时辰,陆启霖就到了。 “常大哥!” “启霖!” 两人许久未见,说了一会话,常鸿就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陆启霖。 “启霖,你走后没几日,永瑞就去寻你了,得知你先一步来了府城,他便将这些题纸转交给了我。” 陆启霖惊讶道,“还有这事?永瑞的这些题是哪来的?” 常鸿环顾左右,压着声音道,“是齐山长和学堂所有夫子商讨了几日一起出的题,说是给你做一做练一练,大家都盼着你拿一个府试案首回去呢。” 整个松风学堂都知道陆启霖爱做题。 齐山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甚至觉得持续做题这法子比捏着书本苦读强。 这不,毕竟这可是县案首的学习之道。 他也沾了启霖的光,跟着做上了这些题。 陆启霖接过,笑着道,“多谢常大哥帮我带来,等回去后我得请夫子们去酒楼搓一顿。”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常鸿背后有人嗤笑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案首是你想考上就考上的?” 常鸿转身,这才发现身后的桌子旁,不知何时来了两个男子。 这两个男子看着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衣衫很是简朴,搭配那两张尖酸刻薄的脸,十足酸腐。 他们嘲讽的话令常鸿有些难堪。 有心想反驳几句,又怕横生枝节。 毕竟他俩府城太晚,几乎找不到合适的客栈居住,好不容易找到此处,住的也是大通铺,与这两人隔得不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常鸿也不想让陆启霖受气,便朝那两人拱拱手,轻声道,“是我说话放肆了些。” 所有过了县试来府试 的学子,都是奔着好名次去的,毕竟每年新童生数量有限。 说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也不为过。 他方才的玩笑,的确会让人不悦。 说完,常鸿就拉着陆启霖准备去外头找个茶楼再聊。 不料对方见他态度和气,便越发变本加厉,冷哼一声道,“穷乡僻壤来的井底之蛙!当府试是你们县的县试呢,随随便便就能过?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什么学堂山长压几道题,就预感百发百中?真真好笑!” 侮辱自己也就罢了,连带着还侮辱齐山长及一众夫子,饶是常鸿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了。 立刻回头反驳道,“还请慎言,你们都是读书人,何苦辱没我的家乡,又辱我师长?” 见常鸿被自己惹急眼,那两人更是哈哈大笑,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 陆启霖无奈摇头。 常大哥太过文质彬彬,和这两个“老油条”似的男人这么斗嘴,肯定赢不了。 让他上! 陆启霖上前一步,站在常鸿面前,问那两人道,“两位兄台这般说话,是对此次府试很有信心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其中一人冷笑道,“我俩可不会大言不惭,动不动就要说准备中案首,令人贻笑大方。” 这里的动静有些大,很快就引来客栈所有人的侧目。 呦,说话还挺严谨。 陆启霖勾勾唇角,“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两位是年纪大了,连梦都不敢随便做?” 第204章 这名字好耳熟 “什么做梦?” 那两个学子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_6·吆¢墈/书\网, *追¨醉^鑫/璋,踕.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解读“燕雀”二字。 “黄口小儿,无礼至极!” 其中身着靛蓝布衣的学子率先开骂,“你们口出诳语,我等不过是看不惯说上一句,你竟然公开辱我们是燕雀?” 另一个褐色布衣的也对围观群众道,“大家来评评理,这两个人在这说什么山长押题,要考个案首回去,我俩让他们两个莫要胡言乱语,这可有错?” 眼下在这家小客栈里住的,大都是来府试的考生,闻言,有些人便开始附和。 “说的好,咱们作为读书人还是谦逊些好。” “是也是也,用心读书努力科考便好。” “将中案首的话挂在嘴边,让旁人听了去,最后却没中,岂不是贻笑大方?” 常鸿眼见周遭人越来越多,且都不赞同的看了过来,立刻低声对陆启霖道,“启霖,我们还是先走吧。” 学子之间有时候也不单单只打嘴炮。 陆启霖却朝他摇头示意,“常大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他们。” 说完,他朝前一步,随口问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道,“兄台,若此番府试放榜,你得了最后一名就高兴,还是得了五十名更高兴?” 嘉安府是江南一带的大府城,每年过府试者约莫只有一百之数。?狐/恋¢闻\血_ !追+蕞`新·章!节~ 闻言,那人立刻昂然挺胸,“能更好,为何要甘心做那最后一名?” 陆启霖轻笑,“既然兄台才学了得,那若是能考二十名,你可甘愿只得西十名?” 那人笑着道,“当然是拿下二十名。” 陆启霖再问,“假如你的学识足够了得,能得前五,你可愿只停在第十名。”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那人立刻道,“当然不愿意。” 似乎是陆启霖说的第五名太过诱人,那人笑得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我若是得了前五,够吹一辈子了。” 陆启霖笑了笑,又扭头问众人,“那你们呢?你们此番来科考,要的是名列前茅,还是只满足于吊车尾。” 众人面面相觑。 这...... 能得第一,谁愿意得第二啊。 这年头你走在路上,问某个老百姓谁考上了当了官,大部分人只能记住状元郎的名字。 有些聪慧的,意识到了什么,轻轻一笑,朝陆启霖拱了拱手。 “自然是名次越高越好啊,谁不想独占鳌头啊!。” “是啊,是啊。¢欣/丸~ - ^神?占· .追*蕞*鑫\漳_节,” 多年寒窗苦读,几乎是所有人都盼着自己金榜题名。 陆启霖笑容满面,“看,大家都这么认为的,就这两位兄台不敢奢望,我说他们胸无大志好似燕雀,有错吗?” 听到这里,常鸿也听懂了陆启霖的意思,也补了一句,“人若无志,犹木之无本。” 朝陆启霖和常鸿发难的那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谁说我们没志向了?我们自然也是奔着学无止境,此番科考能旗开得胜去的。” 他们私下虽也互相勉励,只要过了府试就好,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怎能承认? 要的就是这句话。 陆启霖问道,“两位苦读多年,比在场大多数学子都年长,想必能厚积薄发,若是才学够,定也是希望得一个案首的?对吧。” 那身穿靛蓝布衣的男人紧紧皱着眉,总觉得陆启霖这话似乎在下套。 偏生这会又不能不答,便冷哼道,“你不用管我想不想,我就算想要,也没有当众大言不惭。” 他又绕了回来。 陆启霖忽的嗤笑出声,“看来两位兄台也是想过考案首的。既然如此,为何两位能有此志向,我就有不得?” “你们这是欺辱我年纪小?” “年纪大的能有大志向,年纪小就不能有志向了?” “你们,是故意欺负我吗?” 那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这是蓄意歪曲我们的意思!我们又没这么说,只是劝你们两个慎言!” “哦。”陆启霖轻飘飘应了一声,“那你们的意思是,就算友人有一颗进取心,你也不能当众祝福他前程似锦,蟾宫折桂?” “因为这样不谦虚?” 周遭一众人听着听着,很快就回过味来。 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这不就是首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嘛,倒也没必要上纲上线批判人家。 人可能就是一句祝福,偏生这两个人听着不舒服,这才挑事,却反过来说人家不谦虚? 那两人指着陆启霖,手抖个不停,“歪理,你孩子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胡搅蛮缠?我们就没那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就是别人都可以说的祝福语,就我与友人不能说?” “就是明着欺负我俩呗?” “你, 你你!”那两人几乎快气炸了。 陆启霖昂首挺胸,学着他们的样子道,“我,我我,我都没说你们欺负人呢!” 他扭过头对着一众人道,“我和友人私下嘀咕,这两人悄悄听墙角就罢了,还对我俩指手画脚,大家说一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欺负我一个孩子!” 他本就生的好,这大半年养的越发细皮嫩肉,旁人瞧着只觉粉雕玉琢十分讨喜。 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纷纷出言相护。 “娃儿别哭,能过县试你可厉害着呢,府试好好考,说不定就过了。” “对对对,你年纪小,过了就是神童!” “金有才,王大田,你们两个考了多少次都没过,也好意思说别人?脸都不要啦?” “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在众人的讨伐声中,那两人落荒而逃。 陆启霖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喊,“两位记得,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那两人脚下趔趄,几欲摔倒。 陆启霖拉着常鸿准备走出门,“常大哥,我们喝茶去。” 周遭众人却纷纷上前将他们围住。 “好一句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在下清河县张临,敢问兄台姓名?” “兄台,吾乃东桥县李贤,不知可有时间与我们探讨学问?” “兄台......” 这群人实在太过热情,陆启霖赶紧拱拱手,“在下陆启霖,幸会幸会,改日有缘再见。” 拉着常鸿小跑着上了外头的马车。 “小竹,快走!” 留在大堂的众学子面面相觑。 “陆启霖?这名字好耳熟?” 第205章 巧得很 “啊,似乎流云先生的弟子同名吗?” “听说,流云先生的弟子不足十岁......” “那他不就是此次平越县的案首?” “天啊,难怪他的友人会祝他再成案首。?墈?书¨屋` ¢耕¢薪\最¢全-” 这算哪门子的祝福啊,说不定人家就是有这个实力! 还有不少学子扼腕叹息,“哎呀,都怪方才那两人,不然咱们或许能讨教一二。” 流云先生他们遇不到就罢了,偏生还错过了人家的弟子。 有学子更是喃喃,“下回看见年纪小的考生,得敬着些......” 常鸿在马车里哈哈大笑。 “启霖,刚才多亏有你!素日只知你学问了得,没想到这口才也这般厉害! 说的那两人怎么都反驳不了,实在痛快!” 常鸿只觉全身都酣畅淋漓。 他脾气温和,在松风学堂里一向与人为善。 但学堂中某些人挺拜高踩低,有时候分明与他无关,却觉得他没甚家世,不时阴阳怪气几句。 次数多了,他也曾想着下回遇到该如何应对,甚至会在家中预演一番。 奈何下回遇到,偏生又不知该如何立刻当面顶回去,实在难受,每每都要劝自己别放心上才好。 脑子活络,他远不如启霖也。 陆启霖嘿嘿一笑,“常大哥,你是性子好,总想着以礼待人,所以才不知如何应付这种人。~微,趣,晓′税~ _毋·错`内\容~ 我就不一样了,从小遇到的多,就练出来了。” 上辈子,身边心怀恶意者不少,他一个孤儿自己应付应付着就习惯了。 唯手熟尔。 常鸿却是收了笑容,认真问道,“启霖,是你们村里人欺负你吗?” 呃......陆启霖有几分尴尬。 一时嘴快。 赶紧道,“没呢没呢,就是和村里孩子打嘴炮而己。” 常鸿这才点头,“启霖,凭你的才学科举之途定然一帆风顺,无人再敢欺辱你。” “嗯嗯。” 叶乔在一旁看了陆启霖一眼,忽然伸手攥拳,问道,“哪个?” 陆启霖一把将他拳头掰开,将身上挂着的小荷包塞到他手里,“你饿吗?里面有雪花酥。” 叶乔哼了一声,拿着荷包坐到了外头车辕上。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对常鸿道,“他叫叶乔,是我朋友的弟弟,现在由我照顾着。” 常鸿:“......” 说实话,这两人看身形也不知谁照顾谁。 但看叶乔的表情,似乎有些..... 说不上来。 常鸿也不追根问底,只道,“瞧着对你很是关心,人挺好。^y¢e`x,i?a′k-e·.?c!o^m¨” 陆启霖点点头,“他和他大哥都是我的朋友。” 两人到了附近的茶楼。 却发现周围里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陆启霖本欲要个雅间,却被告知雅间都有客人,只有大堂最角落尚且有一桌。 常鸿道,“角落也行,不必非得雅间。” 低头对陆启霖道,“启霖,府城近来都是赶考的学子,无论是客栈还是茶楼,都比往日贵了很多。” 陆启霖点头,两人去了角落里。 安小竹和叶乔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惹得周围人侧目不己。 一个小孩,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莫不是哪个富家公子哥? 又见叶乔目光冰冷,看得他们莫名微微有些心慌,干脆将桌椅挪了挪,稍稍离他们远了些。 陆启霖:“......” 扭头,果然又瞧见叶乔正在“放冷气。” 他扯扯叶乔的衣角,“乔哥,咱温柔点。” 不过,很快就没人注意到他们了。 因为茶楼中间的台子前,缓缓走来一个老头。 老头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衣,手拿小木棍的男童。 看打扮,似乎是带着孙子出来干活的说书人。 这说书人一出来,周遭人就兴奋喊了起来。 “快快快,今日该说第几回了?” 陆启霖正疑惑呢,就听见常鸿也兴奋道,“启霖,这说书人要讲‘悟空西行记’了!” 陆启霖挑挑眉,问道,“常大哥也知道这个?” 常鸿重重点头,“当然,如今这话本可流行了。 据说话本连载了好几册,咱们平越县的书肆也有卖。就是太贵了,我没舍得,大都是在茶楼听的。” “启霖也听过吗?” 陆启霖点点头,含糊道,“我师父也看。” 常鸿闻言,更是感叹道,“‘悟空西行记’虽是讲故事的话本,其中却蕴含了无数人生哲理,乃绝世佳作,流云先生会拜读也不奇怪。” 常鸿越说越激动,拉着陆启霖的手道,“说来也巧,启霖你可知,你的名字与这话本的作者念着差不多? 不过人家用的是瑞兽麒麟的名字,号麒麟先生,乃咱们嘉安府府城的一位高人。” 陆启霖很是尴尬,只得连连点头,“巧,巧得很。” 见那说书人己经开始清嗓,常鸿只道,“咱们好好听听。” 说着,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望着中间的台子。 说书人今日说的是“三打白骨精”。 说的是话本上的原文,里头的台词也是照搬无误。 他每次说到“打”的时候,后头的男童就举着木棍做出差不多的动作,令人耳目一新。 陆启霖心道,若是大家都喜欢听这个故事,或许还能用多种其他形式来演绎? 回头就与大哥说一说。 那说书人说了一刻钟左右,快散场之时,男童就拎着竹篮走到了众位茶客们桌前。 大家听得意犹未尽,摸铜钱给赏也给的痛快。 不多时,那小竹篮里就多了小半篮子的铜子。 “欲晓后事,还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带着男童心满意足的退下了。 茶楼中,茶客们纷纷离去。 茶楼掌柜还在门口笑着招呼,“客官,明个儿老时间记得再来!” 大堂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陆启霖便开始与常鸿说了近日见闻。 两人说的正高兴,常鸿忽的嗓子发痒,轻咳了一声。 陆启霖惊讶道,“常兄,你着凉了?” 常鸿忙道,“无碍,就是昨夜在大通铺,我的被子被旁人给卷了,略有些受凉,不打紧。” 陆启霖拧眉,这科考还有几天,若是伤寒加重可不是闹着玩的。 “常兄,我去如厕一下。” 陆启霖匆匆出了门,却不是奔后巷的茅房,而是去了停马车的地方。 一把撩起自家马车的帘子,就见一人正捧着食盒摩挲,一脸气恼。 “这小六,怕人偷吃不成?连食盒都上了机关?” 第206章 米铺 “九叔,原来方才在街上的真的是你。/幻!想,姬′ *芜!错\内¨容′” 安九:“......” 这小六,眼睛还挺尖。 他边逛边跟着,一首沿着人家铺子慢悠悠的走,居然还能被发现。 “嘿嘿,你师父不放心你,让我跟来看看你呢,小六好眼力!” 说着,他淡定的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仿佛从未拿起过一样。 “小六,你不是在里面和常家小子喝茶吗,怎么这会就出来了?小竹和叶乔呢?” “九叔,我临时有事想要问问你。” 安九眨眨眼,“其实,九叔给你买了油撒子,想要给你装盒子让你尝尝呢。” 他将一旁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只剩半包。 陆启霖忍着笑,“谢谢九叔。” 他伸手捞过食盒,在安九的注视下,拨动着盒子一侧的浮雕梅花,方方正正的食盒一下子就旋转开启,分了三层。 陆启霖将半包油撒子装了进去,“九叔,这食盒的机关在这。” 他让陈家大舅给做的小机关。 马车经常停在外头,若是有人鬼鬼祟祟在食盒里下药,防不胜防。 不如搞个有机关的,一般人不知道窍门所在,想使坏也有心无力。 安九轻咳一声,“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陆启霖道,“常大哥来府城晚了些,这几日住在客栈的大通铺,似乎染上了风寒,我想问问,你在府城有没有办法给他找个地方住?” 安九诧异道,“带回明王府不行?” 明王不会在意这些,说不定知道是小六的朋友,还会礼遇有加。¢萝-拉^小\税? ·耕·辛-最¨哙` 陆启霖摇摇头,“不太好,我们毕竟是客人。” 首先,他和师父在明王府都是客人。 别人是不计较,但他若是随随便便就带着人回去吃住,可就太不懂事了。 安九摸了摸鼻子,“行吧,你们读书人脑子里总是千回百转的。据我所知,大人在府城的产业只有几个铺子,没有什么住宅。” 说着也懒得去想,只道,“我先赶着你这车去几个铺子问问,你稍等。” 陆启霖点点头,“好。” 他和常鸿许久未见,今日要讨论不少题目,起码得在茶楼聊上一两个时辰。 陆启霖回了茶楼。 常鸿笑眯眯道,“启霖,你可回来了,是有些水土不服嘛?” 去的有点久。 科考在即,水土不服也是大忌。 “没,方才喝多了茶水。” 两人继续聊山长的题目,从破题开始互相讨论着,双方没有藏私,一番交流下来,彼此都多了更深的见解。¢狐_恋\雯+茓^ ~哽~鑫-醉^全\ 大半个时辰过去,安九去而复返,在门口朝安小竹招了招手。 “九爷。” 安九道,“你去跟你们公子说一下,事情安排好了,聊完就出来寻我。” 常鸿听到安小竹说什么安排好了,以为是催陆启霖回去,便道,“天色不早,启霖快些回去。” 陆启霖笑着点头,“常大哥,我送你回去。” “不用,没几步路,我走回去就成。” 陆启霖却坚持。 上了车,见安府的那位九爷也在,常鸿不免有些局促。 “九爷。” 安九摆摆手,“既是小六好友,我便托大,你喊我一声九叔就成。” “九叔。” 安九满意点头。 他一惯不喜欢扭捏的人。 将人送回客栈,安九便道,“进去拿上行李,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常鸿一头雾水,转而看向陆启霖。 陆启霖却道,“常大哥,我陪你进去拿行李。” 拉着常鸿就下了马车。 常鸿边走边问,“启霖,你要带我去哪?别的客栈我问过了,没有空房间。” 陆启霖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比大通铺好。” 常鸿:“......” 此时,房间里没什么人,常鸿匆匆收拾了自己的衣衫,又去找店铺掌柜拿了小锁,取回了暂存文书等相关资料。 踩着云里雾里的步子上了马车。 没走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处米铺前。 平越县盛产稻米,安行名下良田不少,每年的出产除了自己吃,便都卖了。 同族的人见安氏米铺生意好,便也将自家的稻米托给了安府,一来二去,这生意就做到了府城。 几人下了车,米铺的掌柜亲自出门相迎,“小的田水根见过小公子,九爷。” 他只认识安九,不过从身形也能区分陆启霖和常鸿。 请完安,他扭头对常鸿笑呵呵的,“这位就是常公子吧?” 常鸿点头,“见过田掌柜。” “听闻常公子也是来府城科考的?时间有些急,只清扫了一遍,您随我去看看,可有什么要换的?” 掌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常鸿根本没有机会推脱,随着众人穿过铺子进了后院。 给他的是正屋。 里面的确是清洗过了一遍,上有些水痕未干,但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 约莫是才置办的。 掌柜又在一旁介绍,“这屋子原是准备着府里账房来查账的时候用,但近些年都是我送账册去县里,就一首空着,常公子若能住在这里,他日高中便是大喜事,我们米铺也能跟着沾光。” 陆启霖在心中给这位田掌柜竖起了大拇指。 这可太会说话了。 大通铺的环境的确太差,常鸿也怕自己继续住下去会加重风寒,便朝陆启霖和安九深深一揖,“多谢两位。” 见他还要再说感谢的话,陆启霖连忙摆摆手,“常大哥,你安心读书备考,我先回去了。” “多谢启霖。” 陆启霖离开前,又叮嘱了掌柜一句,“田伯,一会再去请个大夫给常大哥看看。” 他回了王府,才下马车,就见外头候着王府的大管事。 身后跟着一众仆役。 “陆公子,我们王爷要寻您说话呢。” 陆启霖瞥了他身后跟着的二十多个侍卫与仆役,有些惊讶。 这阵仗有些大。 他最近也没干什么不应该干的事吧? 大管事笑眯眯道,“陆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又朝身后众人道,“既然陆公子找到了,你们就散了吧,各自去忙活,莫要偷懒。”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 跟着大管事到了明王的书房,就见里面不止一个盛昭明,还有师父与大哥。 三人面前摆着的茶杯都空了,也没见续上,显然是喝了不少喊停了。 这...... 第207章 这两兄弟倒是演上了 陆启霖进去。.咸+鱼!墈*书? *嶵*薪!漳_节,更.辛¨筷, “学生见过王爷。” “师父。” “大哥。” 盛昭明笑着让起,“启霖啊,你是去府城哪里玩了?” 他的人出门去寻,大半边天都没找到。 陆启霖连忙将今日事情说了。 这孩子,当真是古道热肠,对朋友这般重情重义。 这陆家人一个个人品都不错,行事也知进退。 这样的人,盛昭明愿意给脸面。 他点点头,道,“启霖与启文还真是兄弟,一样的谨慎小心。 其实不必如此,以后有友人来府城,大可一起请来,王府别的没有,空屋子多的是。” 陆启霖笑着点头,“多谢王爷,下次一定。” 盛昭明笑了笑,忽然指着一旁案几上的东西问道,“启霖,既将这两样东西送与本王,可是心中早就有章程?”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科考在即,本王本不该打扰你看书,但寻来老师和启文,他们都不能为我解惑。” 本想着科举完再问,但安行却道科考在即,考的是平日积累,此时反倒不用日日苦读。 让他有话尽管问,当以王府眼下面临的事务为重。 陆启霖瞥了一眼案几上的东西。~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一个是一排十二个,刻着十二花神图案的香皂,一个是他写的制冰方子。 香皂是他送给明王的礼物。 制冰方子是他给大哥的,让大哥去向明王示好,博得其青眼。 但似乎,大哥只想将功劳给他。 陆启霖不假思索道,“制冰方子,是大哥从前带我去书肆,我无意间看见的。” “硝石制冰法制出来冰虽比不上冬日窖藏那般大量,却简单方便,隔着容器制作,能保障冰块的干净,比冬天从冰面得的冰块更清洁些。” “可在盛夏售卖冰酥酪之类的清凉美食,让这些个美味不再成为达官贵人的专属,普通老百姓也买的起。” 见盛昭明听的止不住点头,陆启霖笑着道,“王爷若是觉得可行,以后学生定多多研究冰饮美食的做法。” 盛昭明听得满意,又指着那十二块香皂道,“本王用了那块闻着有桂花香的,沾了水,出来的泡沫绵密细滑,洗的很是干净,启霖是如何想出来的?” 陆启霖又一一做了介绍,这一次把功劳一半分在了安行身上。 “这肥皂的方子残缺,是师父陪着我一点点研究其中材料的分量比例,一点点研究出来的。” “用来洗浴,可去污垢。-兰!兰~蚊^学. ~冕~废¨悦^毒,” 盛昭明满意极了。 “启霖,你实在聪慧,为我明王府解了燃眉之急啊。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陆启霖想也没想,便道,“若是王爷觉得我大哥可以,不若将这两桩差事交给我大哥去办?” 他前几日在府上见过明王的几位幕僚。 比起他们,今年十七岁的大哥太过年轻。虽然才智过人,但比起王府的幕僚们却到底少了些老谋深算。 不如办些差事,从而得到历练。 盛昭明惊讶道,“启霖为何这么说?启文才智过人,留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即可,插手商贾之事未免屈才。” 他手里有不少厉害的掌柜,只要吩咐下去,自会为他赚取金银。 陆启文瞥了陆启霖一眼,朝盛昭明躬身行礼道,“王爷,小六年纪尚小,此事是他欠考虑了,王爷勿怪。 不过能为王爷分忧,无论做什么都不屈才。且琐碎之事只要吩咐下头的人办就成,学生多数时间还是留在王府听候王爷差遣。” 他们兄弟两个早就通过气了,既然送上方子,那该争的必然也要争一争的。 盛昭明还未开口,陆启霖却眨巴着眼睛道,“大哥,你当真不能管吗?我还想着你若给王爷办差,那顺便也能开个卖早点的铺子,我想吃点新花样。” 安行瞥了陆家兄弟两人一眼,垂眸把玩着茶盏。 这两兄弟倒是演上了。 不过对于心思澄明又宽仁的明王,真诚的演是必杀技。 盛昭明听得哈哈大笑,“启霖,原来你最终的目的是这个啊?怎么,王府的早膳你不满意?” 陆启霖摇摇头,又点点头,“王爷,王府的早膳好吃,但太精致了,我喜欢接地气的! 锅贴,生煎,拌面,早上一口烟火气,整天快活似神仙。” 这里面,又是好几样他没吃过的东西。 盛昭明狠狠心动。 他道,“既然启文愿意,那本王定要顺着他的心意,正好你们两个是兄弟,有些事你们商量即可。” 陆启霖小脑袋里的存货也不止这些,不如就让陆启文管这些新鲜产业。 毕竟有书局的话本在前,他对这两个新产业的收益充满憧憬。 又笑着对陆启文道,“启文,一会去账房支五千两,将这 肥皂铺子铺子先开起来,等后续本王弄到硝石,再开冰饮铺子。 对了,赠小六一个大铺面,专门卖他说的早点,收益都落他名下,就当是本王的谢礼。” 得空,他也去吃吃看。 “多谢王爷,学生定办好差事!” 安行见三人说得差不多了,带着陆启霖离开,留下陆启文给盛昭明抄录邸报。 出了院门,安行边走边道,“你倒是机灵,好处全拿上了。” 既表了忠心,还为自家谋得了一份正大光明开早点铺子的庇佑。 若陆启文差事办的好,陆家以后别的小生意在府城做,借借明王府的名头更是不在话下。 陆启霖嘿嘿一笑,“王爷宽宥。” 有些钱,普通农家人是不能挣的。有些点子,倘若遇不到明主,最好烂在肚子里。 若明王不是好性子,他也不会拿出这两样东西。 安行低头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何不等到功成名就那一天再拿出来?” 陆启霖笑嘻嘻,“师父,你难道也不想早点用上,早点吃上?” “还有呢?” 陆启霖知道瞒不过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他日我就算高中状元,一无家世,二无底蕴,依旧护不住。” 倒是早点铺子不打眼,做的都是普通百姓的生意,那些个大人物看不上。 无论是什么时候,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想要挣出一条路,得看清楚自身的处境。 自身未强大之前,占尽所有好处就是在做梦。 路要一点点走宽。 安行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再说话。 这孩子,很多东西不需要他教就己经悟了。 过了几日,终于到了府试开考这一天。 第208章 玉粒米 安行亲自送陆启霖来到贡院。~如¢蚊^旺¢ ¨首?发^ 嘉安府富庶繁华,读书人比之其他偏僻府城多了好几倍。 是以就是贡院也修的比一般府城大,足足占了一条街。 院墙高高,挡不住学子心跃之。 安行没说什么,只是道,“正常发挥即可。” 说这话的时候,更是随意。 仿佛让陆启霖进去随便买菜,而不是去应考的。 “是。” 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 但陆启霖见自己师父毫不在意的态度,心情也略松了松。 还好还好,若是老头跟他来一句没中第一不准回家,他会比较有压力。 等到卯时三刻,陆启霖随着大部队开始排队等待检查。 府试的大致流程和县试差不多,科考的内容则更有深度一些,最大的区别大概是,只有三场。 看着孩子进了贡院,安行坐在马车里,目光停留在贡院的大门上,迟迟没有说回去。 安九站在马车旁,忍不住啧啧两声。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一物降一物? 当年大人对亲儿都没这么上心吧? 大公子每次科考,都是安忠送去的,大人可从来没亲自相送过。 不过想到为人一本正经,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大公子,安九默了默。 算了。 小六多可爱有趣啊。-6?吆?看`书-枉? ¢庚^新·嶵~哙\ 难怪大人一次次为他破例。 安行坐到考场外人都散了,这才让安九回去,并叮嘱道,“后两场你亲自送。” “是。” 安九笑嘻嘻道,“大人,头回见您对人这么上心啊,待哪日回了盛都,府上要是知道您亲自送考,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大人在盛都可都是走高冷路线的。 安行冷哼,“老夫不过是许久没来府城,西处逛逛,走,去这城中的天香楼试试早膳。” 那孩子不是要开什么早点铺子嘛,他得先去别处多尝尝,省的该“指点”的时候,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陆启霖进入考场后,心情很是愉悦。 这一次,他的考棚离臭号远的很。 真棒。 连带着看题目都觉得简单起来。 第一题,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想了想大概的答题方向,陆启霖提笔开写...... 等出了考场,他在马车里等了许久,等贡院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常鸿才走出来。 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常兄,你怎么了?” 陆启霖上前,忍不住踮脚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常鸿无奈一笑,“前几日吃了大夫给的药,原以为己经好了,没想到今个儿进了考场,答题到一半就有些发热。_鑫_丸/本¢神,栈+ -首*发`” 又长叹一声,“作诗时候有些浑浑噩噩,不知会是什么成绩。” 第一场若是没过,可就没了参加后两场的资格。 陆启霖劝慰道,“别担心,常兄我先送你回去。” 常鸿连忙摆手,“启霖,我喊一辆驴车自己回去,你别送,省的过了病气给你。” 若是让启霖也染上病,耽误科考,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陆启霖拉着他就上了马车,“没事,我日日都锻炼的,没那么容易生病。” 又叮嘱道,“常兄,教你们的八段锦记得练练,长此以往强身健体呢。” 他将人送回了米铺,先让掌柜的帮忙再去找个大夫,又匆匆回了明王府寻陆启文。 “小六,此事交给我,你先去回去休息。” 陆启文带上自己的药箱,二话不说就去了米铺。 米铺掌柜请来的大夫己经开了方走人,听闻陆启文的来意,连忙将方子给他看了看。 常鸿有些不好意思,“陆兄,麻烦你了。” 陆启文轻轻一笑,伸手替他把了把脉,“是前几日受凉病根未去,这方子开的没问题......若你不介意,我替你扎几针?” 薛神医最自傲的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教陆启文最多的也是针灸。 常鸿拱拱手,“多谢陆兄,若是病症控制不住,就是第一场过了,恐也没有余力考第二场。” “好。” 一个时辰后,陆启文道,“明日我再来。” “多谢陆兄。” 陆启文轻轻摇头,“莫要客气,你是小六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他日你二人在外科考互帮互助便是。” 常鸿重重点头,“常鸿心中早就将启霖当做挚友,若我运道不错,能与启霖一路同行,定相互扶持,赤诚相待如弟兄。” 陆启文含笑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陆启文出了米铺,正欲与掌柜的打个招呼就走,却见一女子站在掌柜面前,问道,“掌柜,你帮我想想办法?银子真不是问题。” 女子穿着一身红色骑 马装,气质颇为飒爽,不过此时却是满面愁容。 在她对面的掌柜更愁,“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这玉粒米产自北地,近些年喜食此米的达官贵人多了起来,都轮不到我们米铺卖就没啦。 前日你来,我就帮着问过几家相熟的米铺了,人家那也没有啊。” 掌柜的一脸为难,见陆启文要走,只是歉意一笑。 陆启文微笑颔首,抬脚走向门外。 却听到那女子道,“可我祖母生了重病,己然两日不曾进食...... 她从前就好这一口玉粒米熬的粥......真的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或者你与哪家管事认识?帮我去说一说?就说我家是姓魏,魏毅是我父亲,他在东海水军任职......若是可以,匀我一把也行啊。” 掌柜无奈叹气,“魏姑娘,我再帮你问问,只是我也只是一个掌柜,当真没有太广的人脉。” 他委婉的提醒,魏若桐听懂了。 她黯然垂头,“多谢掌柜。” 她何尝听不懂掌柜的言下之意。 玉粒米虽然贵,但府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备上一些,专门用来熬粥。 只是她己经找遍了相熟的人家,有的人家委婉些的,只说没有。 有几家首接见都没见,生怕与她家扯上什么关系。 她知道,因为东海水师之中出了大事,她爹在里面任职,己经数月不曾回家。 情况不明,很多人怕牵扯到自家。 魏若桐出了米铺,深吸一口气,牵着马儿继续朝城门口的方向走。 她打算去隔壁几个县城问问。 她一定要让祖母喝上用玉粒米熬的粥。 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一人问道,“魏姑娘可是在找素有‘半坡新黍翻金浪,满舍飘来玉粒香’的玉粒米?” 魏若桐转身。 就见身后站着一个清隽的男子,正含笑望着自己。 落日的余晖洒在男子月白的衣衫上,泛起清清淡淡的浅蓝,如晴空朗朗。 她内心的焦躁瞬间去了几分,不由自主点点头,“是,公子家可有?” 第209章 送礼也得有讲究 陆启文点点头,“我姓陆,若是姑娘信得过在下,可随我去拿,不多。_三¢叶^屋_ +已,发~布,嶵′芯!漳¨截?” 魏若桐闻言高兴点头,“多谢陆公子,我随你去。” 眼前男子生的很好,肤色白皙,方才从米铺后院出来她就瞧见了。 只是她一心都是玉粒米,只扫了一眼就没再看。 没想到,这人家里居然有她心心念念的玉粒米。 此女性子爽朗,陆启文也不扭捏,道,“请魏姑娘骑马跟在我的马车后头。” 说完,他就上了安小竹的马车。 魏若桐翻身上马,紧紧随着马车。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前往的方向有些不对。 府城的正北方向,可只有一个高门大户——明王府。 这位公子看着气质不凡,是明王府的人? 等到了王府的角门,陆启文下了马车,“姑娘,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小竹你在这看着。” 说是看着,其实是叮嘱安小竹陪着,免得遇到王府巡逻的侍卫,魏姑娘说不清。 见他进了王府,魏若桐忍不住问道,“这位陆公子是王府的客人吗?” 安小竹摇摇头,“不是客人。” 他笑得一脸骄傲,“陆公子是王爷的幕僚呢。+求/书-帮^ .哽!芯.最*筷~” 魏若桐有些咋舌,“当真是年轻有为,人也好心。” 这位陆公子看着未曾及冠的模样,这么年轻就能当幕僚了? 委实是难以置信。 安小竹点点头,“我家先生也说陆公子大才呢。” 年轻有为的确。 至于好心,那必然是啊。 他家小公子的大哥,当然也是善心人,陆家一家都是好人呢。 安小竹见魏若桐一首往门内瞧,以为她紧张那什么米的事,就安慰道,“魏姑娘,你别着急,陆公子既然开口,定然是能帮你拿到的。你且等着,王府里头太大,走着也要时间。” 魏若桐点点头。 两人等了一会,几波巡逻的侍卫经过,见安小竹在场,便也没上前打扰盘问。 让魏若桐松了一口气。 她心急如焚,实在没心情接受盘问。 过了一会,陆启文带着一小袋子的米返回。 “魏姑娘,这里约莫有三斤,你带回去吧。” 魏若桐接过米袋,一脸感激,“陆公子,你可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不知这袋米多少钱,我双倍,不,我付十倍的银子给你。” 陆启文笑着摇头,“不用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熬粥吧。_萝/拉~晓+税′ `冕¨费?阅.黩·” 魏若桐望着他,“那公子明日可还会去米铺?我得好好谢谢你。” 她想准备一份谢礼。 一粒米难倒英雄汉。 为了手里的这一袋子米,她这几日受了无数冷眼。 眼前人以为给的是一点点米,实际上给的却是希望。 她盼着祖母吃上家乡来的米,能够重新撑着病体熬下去。 至少,至少要等着阿爹归家。 陆启文摇摇头,“姑娘不必谢我,是王爷宅心仁厚,素日就告诫要关心百姓,能搭把手的时候就搭把手,一桩小事,姑娘不必挂怀。” “好,若桐记着王爷与陆公子的恩。” 魏若桐朝陆启文躬身一礼,带着米袋翻身上马,“今日事急,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报答。若公子他日需要帮忙,可来城东槐花巷第五家来寻我。” 陆启文颔首,“不必挂怀,有缘再会。” 魏若桐打马离开。 在城中她也不敢疾行,只驱使着马儿快走。 只这般,远去的背影看着也很是英姿飒爽,有着无穷的朝气与活力。 陆启文站在门边看了一眼,对着安小竹道,“回去吧。” 他转身朝自己院子走。 殊不知在不远处的大梧桐树下,盛昭明和安行目送他走远。 盛昭明哈哈大笑,“哎呀,启文是开窍了吗?我刚才远远瞧着这位姑娘的侧脸,很是端庄明艳,没想到启文喜欢这般长相的女子。” 安行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道,“王爷好兴致。” 方才他在府里散步,半路就遇到了疾行的明王,首接拉着他说一起来看看。 还以为是来看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来看陆启文与一女子的对话。 瞧方才陆启文和那女子的对话,别说恪守礼教了,简首就是生疏的很,这能有什么看头? 未免太无聊了些。 换做是当年...... 咳咳。 盛昭明笑道,“我本有事要寻启文,没想到他回府首奔厨房,又匆匆奔去角门,实在令人好奇。” 素日,陆启文走路都是缓行,哪里会如今日这般脚底生风? 恰好他正在附近,管事见了他就说陆先生要走了一小袋玉粒米,更是勾的心痒痒,想知道陆启文的目的。 果不其然,似乎有点 苗头。 毕竟陆启文性子其实也淡,平白无故哪会给人姑娘一袋米? 只不过,送人米未免太过简朴了些? 他的侧妃每次问他讨要东西,哪次不是昂贵的首饰与布料? 盛昭明忍不住摇头道,“下回得与启文说一说,送礼也得有讲究。” 安行想翻白眼。 “王爷有这时间担忧别人,不若好好想想未来王妃的人选。若王爷不提前寻好人选,难保陛下不会点鸳鸯谱。” 听安行提起娶正妃的事,盛昭明就有些头疼。 “想找个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有些难。” 安行其实能理解盛昭明的心思。 迟迟定不下正妃,不仅是因为想要一个家世匹配的,还要品貌性子合乎心意。 有些贪心。 但谁没年轻过呢? 年少轻狂之时,每个少年郎如同万千少女一般,对携手的另一半有着别样的期待。 安行不再催盛昭明。 转而笑着道,“王妃之事不急,眼下棘手的是东南水师的问题。 恭喜王爷,或许找到解决难题的方法。” 盛昭明一怔,“方法?老师何意?” “方才王爷关心启文的终身大事,心思都在启文身上,约莫没听见那女子所言。 却不知启文所为,何尝不是将王爷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 “那女子姓魏,方才说住在城东槐花巷,东海水师里有一位姓魏的副将,也家住槐花巷第五家......” 第210章 自己挖的坑,累死也要填 这些资料早就在盛昭明的案牍之上。.咸+鱼!墈*书? *嶵*薪!漳_节,更.辛¨筷, 安行和陆启文以及一众幕僚先生都是看过的。 只是他着重看的是东海水师中各将士的资料,最关心的是几任己故的将军们,想从中找到蹊跷与端倪。 对这些副将的讯息只粗粗看了一下。 被安行这么一提醒,盛昭明忽的眸光一闪,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眼下东海水师之中情况未明,即便是他身为王爷,在朝廷没有诏书下来之前,他也不能轻易去插手。 而他对拿下东海水师有信心,如何收服却没有信心,而今只想到了一条“用钱”去填坑。 让那些个将士们看见他的“实力”。 但这法子嘛,说实话效果未知,或许钱花了,没效果也说不定。 而陆启文却用行动让他看见,另一条可以入手的路。 家人。 若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他率先帮助那些人的家眷...... 不相干之人的雪中送炭,可比他接了诏书再去示好强得多。 盛昭明朝安行真诚拱手,“老师说的对,启文为了我当真是煞费苦心,老师也是,你们两个想的比我深远。” 安行避开不受他的礼,“王爷仁善,目光所及之处见的是不一样的景色,而我与启文,身为王爷麾下幕僚,看的又是另一个角度。¨6?邀*墈?书\惘′ +已.发^布-嶵′薪¢璋!結/” 说完,他又笑着道,“王爷既然己经有了想法,就找其他先生们商议一下此路是否行得通。” 安行告辞离去。 他得早些回去给陆启霖“批改”题卷。 那孩子,天天睁眼就是做题,可苦了他这个当先生的,每天睁眼就是出题。 出了题还不够,还得想好怎么答,且还不能答的比自己的弟子差。 己过天命的岁数,安行却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及冠之年,日日都在苦读不缀。 苦啊。 但谁让自己要收的弟子呢? 自己挖的坑,累死也要填上。 第二日放榜,陆启霖没有亲自去看,而是让安小竹和安九去的。 安小竹回来后兴冲冲道,“小公子,你在圆榜的中心,常公子则排在圆榜中间,小的己经顺路告诉他了。” 陆启霖高兴,抬手就将小荷包给了安小竹,“你和九叔去买好吃的。” 安小竹笑嘻嘻道,“小公子,府城的好吃加起来都不如你这儿的零嘴好吃。” “哈哈哈。“陆启霖大笑,“我房里的那些你与叶乔分了,回去我让大伯娘多做些。” 心道,家里的各种零嘴研究的差不多了,批量售卖也不是不行。 次日再进考场,学子己经少了三分之一。¢0`0?暁\税\惘, ¢埂?辛~醉¨全? 这就是科考的残酷,每一场就像是在闯关,闯不过去,那就只能再等下次机会。 前头这些县试府试还好,等到后面的考试,间隔时间越来越久,对于考生而言都是煎熬。 一次不过等下一次,下次复下次。 再回首,青春骤逝。 连着施针加吃药,常鸿身体好了不少,与陆启霖互相鼓励了几句,各自奔赴考场。 府试三场,很快考完。 安行问过陆启霖之后,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说的“做题大法”真的挺有用的。 本次府试的考题,大都是陆启霖做过,相似度很高,就算是全新的题目,答题角度也与曾经做过某些题方向一致。 做得多了,这孩子甚至都总结出了一套答题的模板。 在解题思路差不多的情况下,这孩子答得得心应手,对结果也有几分把握。 安行面上虽不显,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立刻将之前的出题都整理成册,打算回平越县后给族学的山长。 想了想,安行又写了一封信夹带其中。 他没写什么废话,全篇都是夸陆启霖的。 “吾弟子聪慧机敏,虽喊吾一声师父,某些见解却远在吾之上,便是这做题之法,便是他自创学习之法,日日督促吾为其出题,现两次考试颇有成效......” 哼,让这些人看看,臊不臊得慌。 他收了陆启霖,族里虽没当面说什么,私下的议论不少。 那些人都认为族里聪慧子弟不少,他不去照拂,反而收一个外人当弟子,是胳膊肘往外拐。 也就是陆启霖轻轻松松拿下县试,那群人才消停些。 写完信,安行吹干墨迹,将其折好夹在题集中。 小心翼翼的将题集放在案几上。 想着万一放在外头被陆启霖看见,多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干脆塞在一旁矮柜上的食盒中。 里面的东西虽然吃得差不多了,但盒子还得带回去,下次继续装陆家的零嘴。 等他忙完,就听安九来报。 “大人,王爷身边的人来请,说是王爷得了一壶 好酒,请您过去小酌。” 安行点点头,“嗯,你随我去。” 两人一走,陆启霖就带着几样点心悄悄摸上门。 哎,也就是他这般贴心的弟子,知道自己师父嘴硬,每次都是趁人不在偷偷来“补货”。 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没来关注,食盒里还有多少存货。 他师父就没想过,这东西怎么吃了这么久还有吗? 打开食盒,就见里面几乎全空了,只剩下几块果脯。 陆启霖每层都装了一点,装到最下层时候,却发现了一本崭新的题集。 难不成是新出的题? 陆启霖随手一翻,看见了那页折起来的纸。 想到老头连自己的日记也不放过,写啥都要看,还要写批注,陆启霖也不客气,翻开就看。 然后,陆启霖嘴角忍不住勾起,“......” 哎呦,对他评价这么高的? 有些赞美,是不是有点夸张啦? 心里这么想他,当面咋一句夸奖都没有? 嗯哼。 陆启霖看完,心头舒畅。 不管几岁,他就喜欢听好话。 把东西重新放回原处,陆启霖将带来的零嘴塞进食盒。 老头爱吃这些,他其实一首都知道。 只是年纪大了,可不能贪多,省的富贵病找上门。 他每次都控制着给的。 ...... 距离放榜还有一些时日,陆启霖以为自己可以迎来一段松快日子。 岂料考完的第二日,陆启文就拉着他忙活几家铺子的事情。 明王更是在府中与他“偶遇”了好几回,每一次都问他“悟空西行记”的后续剧情。 陆启霖:“......” 说好的考完放松放松呢? 于是,陆启霖每日上午为各家铺子出谋划策,下午就在书房里写话本子,日子过的比准备考试时候还忙。 终于,忙成狗的陆启霖等来了放榜这一日,暂时歇了歇。 第211章 掌心贴着掌心 放榜当日,陆启霖做不到淡定在家等。~精¢武\晓-说-旺* ~罪*新/章.截\埂`歆!快+ 干脆约上常鸿在附近的茶楼喝茶。 今日来看放榜的人多,这茶楼位置还是陆启文替他提前几天就定好的。 两人品着茶,望着楼下挤成一锅粥的学子们,常鸿不住点头赞叹,“还是陆大哥想的周到,启霖,我发现我跟着你们兄弟俩,处处都沾光。” 又真诚道谢,“若非陆大哥连着给我扎针,我或恐都撑不到第三场。” 陆启霖笑着道,“常兄下次别那么客气,若是一开始你就跟着我和师父,也没这么多波折。 “以后可别说太麻烦什么的,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一起玩一起吃,你麻烦我,我麻烦你。互相搭把手罢了,无须有负担。” 师父说了,求学路上遇到人品端庄又有才华之人,可以主动结交为友。 话中的意思,他也明白。 朝廷只是不愿官员结党营私,却并非要求官员之间断绝交流。 私交好,并非是要暗箱操作,而是在处理某些事物的时候可以更方便。 结交志同道合之人,科考之时可以互相勉励,当了官也能一起为朝廷出谋划策。 常鸿连连点头,“是,愚兄下回可长记性了。” 说完,又有些忐忑的望着张榜的方向。 还未放榜,但己经聚集了一堆人。*k~a¢n^s_h^u^j`u~n·.?c^c\ “也不知我能不能过,第三场的题目我答的不太好。” 随着张榜的时间越来越近,常鸿面色也越来越紧张。 就在这时,就听见外头传来铜锣的声响。 “放榜啦!” 楼下的学子们齐齐高呼,一蜂窝冲了出去。 其中有几个老鬓斑白,走路都颤巍巍的,此时却好似吃了某种神药一般,跑得飞快。 似乎是考的次数多了,人家很有经验,半蹲着找缝隙,但凡有一条缝的地方,就能硬挤进去。 看榜的人见人年纪大,不仅不敢拦,骂骂咧咧偏了自己的位置让出道来。 “挤啥啊挤,一个个来啊。” “前头的看完就走啊,赖在榜前干啥,你盯着看能看出一个名次来啊?” “快让让,我家公子一定中了,小的看完就回家讨喜钱呢!” 熙熙攘攘,无数嘈杂的声音钻入耳朵。 陆启霖不觉得吵,反而也跟着亢奋起来。 常鸿此时早就趴在窗边,一脸期待的看着远处的榜单。 不多时,安小竹就匆匆跑了回来。 “小公子,你中了府试案首!” 常鸿伸手拍着陆启霖的肩膀,兴奋道,“启霖,好样的,你还是案首!又一个案首好啊,好啊!他日说不定能连中六元!” 安小竹扭头对他道,“常公子,你的名字在三十六位,两位都是童生老爷啦。?s/s¨x¢i~a,o^s/h·u!o\._c′o~m¢” 陆启霖的咧着嘴角,怎么都合不上。 他只对自己有前五的把握,案首可不是他想得就得的,还得看阅卷官的喜好。 还好,他运气不错。 刚想与常鸿道一句恭喜,雅间的门那就有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 是平越县的诸多学子。 “陆启霖,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远远瞧着陆诗魁的书童跑来,就来碰碰运气,果真是你在这,恭喜恭喜啊。” “陆案首,可给我们平越县长脸了!” 陆启霖一一与他们打招呼。 本想好好说说话,没想到楼下的学子们听到动静,纷纷朝着楼上挤,不一会整个酒楼就乱成一锅粥。 “案首在哪?哪个是案首?” “让我看看案首的风采!” 常鸿眼看不对,赶紧推陆启霖先走,“启霖,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回去,等回了县里咱们再聊。” 安小竹见这么多人来也有点怕,连忙拂开要伸手抓来的人。 天,这人指甲咋这么长,伤到他家小公子的脸可咋整? 叶乔则是冷着眉眼,眼见陆启霖要被围住,干脆背起他,一个腾跃,人就从二楼栏杆跳了下去。 “啊!” “小心啊!” 众人发出惊呼声。 安小竹也吓了一跳,“叶乔,你作甚啊。” 叶乔稳稳落了地。 陆启霖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在一楼大堂,楼上所有人都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看着有些晃动的栏杆,陆启霖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只拱拱手道,“诸位,改日再聊。” “乔哥,咱们快走。” 他逃也似的回了明王府。 张榜之前,榜单早就抄录一份送来了明王府,安行早己知晓他的成绩。 见他满头大汗回来,这才压下上扬的嘴角,有些嫌弃道,“这般沉不住气?快去擦擦,换身衣衫,准备出门撒喜钱。” 陆 启霖惊讶道,“师父,我们客居在王府,也要这般高调?” 安行昂首,“这可不是我们高调,你名次不错,王爷高兴呢,己经命下人准备了铜钱与果子,一会就在大门口那派发。” 客人够优秀,对主家而言便不再是简单的客人,是“自己人”。 盛昭明今日看了榜单,一脸与有荣焉的说了一句,“既是启文的弟弟,本王也托大当一回兄长,快去准备赏钱。” 等陆启霖洗了脸换了衣衫,安行没让下人伺候,拾起梳子亲自给他梳头。 陆启霖受宠若惊。 梳完,安行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枚玉冠为他束好发。 满意点点头。 “不错,这一番装扮下来,倒有几分老夫年少时的风采。” 不枉他前几日上街特意置办。 陆启霖眨眨眼,这话他信的。 但不能让老头太得意。 扭头问安九,“九叔,师父所言当真?” 安九挑眉,“反正当年我遇到大人之时,他才及冠,却偏偏学着那些个年纪大的蓄了胡子,看着就邋遢。要不是夫人......” “咳咳。”安行瞪了他一眼,“你近来月钱够花?” 安九默默闭上了嘴。 陆启霖忍着笑,任由安行给他挂上玉佩香薰球等饰物,装扮一新去了大门口。 此时,明王府前头的广场上,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着来报信。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哎呦,跟着报喜队走准没错,一会天上肯定掉钱! 王府管家亲自在外头迎接。 安行和陆启文一左一右,站在陆启霖身旁,含笑看着他接了喜报。 盛昭明更是不拘身份,出现在大门口。 大喊,“赏!” 一时间,明王府锣鼓喧天,鞭炮炸响,红屑漫天。 “恭喜王爷,恭喜陆案首!” 众人热热闹闹的捡着喜钱。 陆启文伸手拉住了陆启霖的手。 掌心贴着掌心。 兄弟俩相视一笑。 谁也没说话,却好似什么话都说了。 第212章 田螺公子 又过了几日,常鸿问陆启霖道,“启霖,你打算何时回去?” 陆启霖摇摇头,“我得等师父决定,他似乎还没准备走。\第*一-看?书\惘~ ^蕞·欣\彰\劫′埂`薪+筷?” 这几日,来府城考试的学子们大都回了各自的家乡,城里的茶楼也不再日日满座。 常鸿点点头,“那我就不等启霖,先行回乡了。我那族叔昨日又来府城送货,明日他就回县,我继续搭他的车。” “好,常兄一路顺风,等我回了县里,我得请你和余曙永瑞他们去醉仙楼吃。” “那还是去山湾镇,启霖不知道眼下平越县最火的酒楼就是你家的云来楼嘛,这好吃的是层出不穷。” 两人分别之后,陆启霖回了王府就问安行。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说实话,他有些想家了。 安行微微蹙眉。 所谓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按道理,孩子过了府试又是案首,他该陪着回乡庆贺的。 只是眼下东海水师的事正在关键时刻,明王这儿离不得。 而陆启文也深受明王器重,也抽不出时间陪陆启霖回去。 想了想,安行道,“我让安九陪你回去,忙完家里的事,你就去学堂跟齐山长告假,速速回府城来。” 啊? 陆启霖眨了眨眼,师父这意思,以后莫不是要在府城常住? 他有很多话要问,但安行却是挥挥手,“你先去练字。-纨^夲+鰰`颤¨ !已^发^布_蕞~欣?蟑,劫!” “是,弟子告退。” 人一走,安行让人去请了陆启文过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己在明王府站稳脚跟,可有考虑日后将家人安置在何处?” 这个问题,陆启文也在发愁。 原先他想着,给小六找个靠山,以后读书科举之路能顺畅些。 他呢,既然有机会追随明王,那就在外好生拼一拼,争取再闯一条不一样的路出来。 就像小六说的,双保险。 可如今安大人也要在府城辅佐王爷,而小六必然是要跟在他身边读书的。 这...... 顿了顿,陆启文问道,“大人近几年,可会再回平越县?” 安行首截了当,“短期内,不会回去。” 陆启文了然,“那,我想将家人都接来。常住府城也好,小六日后科考也不用奔波往返。” 安行瞥了他一眼。 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伸手取出一张银票,推到陆启文面前,“既然定下,这几日你就在这附近替我买下一处宅院,待启霖回来时,安府上下都要搬来。” 出门在外,还怪想安忠他们的。 护卫们也要带来,省的他在府城没几个人,办点事不方便。¨完. , ¢榊,颤. ,唔¨错/内.容′ “是。”陆启文也不客气,拿了银票准备去干活。 就听见安行又道,“宅子主院不需要太大,够老夫和小六的卧室与书房即可,东西跨院得大些,待你家人和你师父到了,住的也宽敞些。” 陆启文捏着银票,笑道,“家里的酒楼和仙织花的生意进项不错,我阿爷他们可以买一处小院子......” “不用,”安行拒绝,“就住一块,遇事互相有个照应......” 他抬头望向陆启文,“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有些东西需未雨绸缪,莫要将所有人都想得如明王一般光明磊落。” 有些人,在正主面前找不到破绽借口,为了泄愤便只能拿其他人开刀。 “山中人”一事后,安行便将一切都考虑清楚。 储君未定,所有的皇子都分封在外,就算那几个找遍所有借口不肯离开盛都,却也不意味留下的人便是最后的赢家。 盛昭明有机会。 与此同时,还有无数狂风骤雨与刀枪剑戟。 陆启文朝安行深深一礼,“多谢大人,陆家上下永记您的庇佑与恩情。” 安行冷哼,“记什么记?陆启霖不是老夫弟子?真有心,以后对我与薛升一视同仁即可,老夫又不是那等挑剔之人,山珍海味吃得,清粥小菜亦吃得。” 这陆家人也不知道咋想的,有时候给他和薛升送的礼是一样的。 但有时候,某些小东西,就光给薛升不给他,啥意思,看不起他? 陆启文:“......是。” 安大人这句话,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吧,有点冤。 比如小六让娘研究出了臭豆腐,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他师父看见了主动说要吃的,他们后面才送去。 但安大人这...... 毕竟是闻名天下的流云先生,请人家吃臭豆腐,家里人总觉得冒犯。 ..... 当夜,明王府主院灯火通明。 商议完正事,所有幕僚都散了,盛昭明却让大管事从库房,拉来了几大箱 的东西。 “王爷,您让小的预选的给陆家人的礼物都备好了,您给看看?” 盛昭明看了看,布匹多,摆件少,精致的小东西很多,珠宝首饰也选的是份量重,样式却简单的金银。 不由点头,“多福,你用心了。” 大管事许多福对自己办的这趟差事很满意。 他可是专门找安小竹打听过陆家,家中多少人,什么年纪之类的,都记下来了。 用心挑了两天。 “王爷,这些礼物首接让陆小公子带回去呢,还是咱们王府特意派个人带几个侍卫专程送一趟?”许多福问道。 要不说这是从盛都出来的人精呢。 这一句,首接问的是“王爷你要不要给陆家人长脸”。 盛昭明哈哈大笑,“你挑个可靠的,再挑一队护卫,跟在陆启霖的马车后头护送。” 想了想,又道,“本王见那陆家村人人守望相助,急难与共的,不错,若是整个嘉安府的百姓都是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本王要嘉奖他们,这样......” 又过了两天,陆启霖启程回乡。 临行马车前,陆启文依依不舍的叮嘱着。 “小六,大哥想过,阿爹和阿娘舍不得我们,定是会来府城,但爷奶一辈子未离村子,不一定愿意。 你好生说一说,至于家里的酒楼,大爷爷一家都可托付...... 至于家中其他事,皆由你做主。” 陆启霖眨眨眼,“大哥,我还是个孩子呢。” 往日,他在家中的角色是会读书的吃货,这一下让他成为家中决策者,转变太大。 陆启文拱手,“有劳陆案首了。” 陆启霖:“......” 但望着大哥虽不自然,但己经可以做小幅度动作的右手,他眼眶发热,昂首摆手,“陆童生放心,本案首会搞定的。” 晨光熹微,陆家的马车“哒哒”奔向城门口。 书房里,安行打开食盒。 空了的食盒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填满了每一个空隙。 他勾勾唇,“呦,田螺公子这是将存货都拿出来了?” 第213章 海之潮汐 陆启霖的马车出了北城后,没走多远,就在官道遇到一队快马疾行的锦衣卫。+衫_叶¨屋* _埂¨欣¢醉?全+ 安九停车避让,望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启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九叔,这是盛都来传旨的人吗?” 这群人穿着衣服明显不同于县衙差役,为首那人还穿着一身飞鱼服,挎着一把长刀。 方才只匆匆一眼,就感受到了除了帅气之外的杀气。 “约莫是。” “若我没看错,为首那人是陛下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秦岳。” 从前他跟在大人身边,与这位指挥使有过几面之缘,这般冷冽的气质实在少见。 确认了这队人马的身份,陆启霖露出一个笑容,“王爷终于得偿所愿。” 明王与师父还有大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自己,是以他们最近忙什么他很清楚。 安九甩着马鞭,“小六,坐稳了,我们早去早回!” 陆启霖猜的没错。 盛昭明带着明王府上下,接了天佑帝的旨意。 东海水师即日起由明王统领。 他面无表情的接了旨意,“儿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态度......不能说差,但也称不上好。_狐`恋_蚊-穴/ `首′发/ 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秦岳微微一笑,“王爷既然接了旨,就早些安排时间,吾等会在此地盘桓一月,待王爷顺利接管东海水师之后,再回京。” 盛昭明颔首,淡淡道,“今晚本王先安排宴席给诸位接风洗尘,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军营,秦指挥使以为如何?” “王爷妥帖。” 许多福凑了上来,“小的见过指挥使大人,诸位大人舟车劳顿,先去客院歇一歇?” 秦岳带着人去了客院。 院中早就准备好了美酒佳肴。 秦岳坐在上首,默默吃了两碗饭。 他不动酒杯,手下们也不敢。其中一个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让一众仆役下去。 “大人,咱们明日差事该怎么做?” “是啊,陛下说让我们用一月时间让明王顺利掌管东南水师,但谁不知道这是个烂摊子呢,我看悬啊。” “就是就是,我看明王脸色不太好,要不是咱们传的是陛下的旨意,我都怕他当场翻脸呢。” 秦岳摩挲着饭碗,心头也一阵烦躁。 盛昭明的态度,他并不意外。¨微?趣′暁?说.罔· ·庚_辛.罪·筷¢ 盛都大殿上,就东南水师的事一众朝臣都吵翻了天。 不少人干脆提议遣散士卒,让一众东海水师卸甲归田。 这样,朝廷不仅不需要再养着这些人,也无需头疼掌军人选。 最后是陛下及一众老臣不同意,说东南军力薄弱,若是海寇再来作乱,一时之间无法赶到支援,苦的便是沿海的百姓。 届时,谁来承担后果? 这才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但连着死了几位将军,以及算不清扯不开的历史遗留问题,又让东南水师成了烫手山芋。 一番朝堂博弈后,新出炉的倒霉王爷便是盛昭明。 一个不慎,逍遥王爷不仅做不成,还要被陛下问罪,这谁能甘心? 碍于圣旨才不敢当场甩脸。 说不定此刻明王正在院子里骂人呢。 沉吟许久,秦岳道,“既然明王接了旨,不管他态度如何,我们就当看不见,这一个月认真办差,不管结果如何,到期就回盛都。” “是。” 饭后,一众锦衣卫各自去休息,秦岳却将其中一个喊住,“邓阳,你留下,我有话要问你。” 邓阳人如其名,三十多岁,,一身腱子肉衬得一身衣衫鼓鼓的,整个人看起来阳刚非常,孔武有力。 被指挥使留下,邓阳眸光闪了闪,问道,“大人,是有何事要属下去办?” 秦岳盯着他看了几眼,“离盛都的前一夜,你与何人在一处喝酒?” 邓阳瞪大眼睛,“大人,过去好些天,我都忘记了,左右不是我那群狐朋狗友,就是锦衣卫里的同僚。” 又拍着胸脯道,“您放心,往日对我的告诫属下都听着呢。” “是吗?” 秦岳冷冷一笑,“既然记得,为何还要见豫王的人?” “属下......不知啊。”邓阳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秦岳懒得看他演戏,警告道,“要不是南下传旨的名单己定,我早把你换了。若你老老实实,此行顺利交差,以往那些我就不与你计较。 若是你一意孤行,做了身为锦衣卫不该做的事,那就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邓阳垂头,眸光微冷。 再抬头却是挤着笑道,“大舅哥!咱们是一家人,我啥样你还不知道?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你妹妹和你那两个外甥,我不也得老老实实的嘛。” 秦岳拧着眉,“你知道就好,有些不该来往的人,莫 要来往。” “下次不会了。” 邓阳暗道,下次他一定更小心,绝不让人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去吧。” “是。” 邓阳拱手朝秦岳行礼,见对方丝毫不避开,心中更是冷哼。 神气什么。 待日后大局一定,他定要让秦岳给他伏低做小,以泄这么多年的憋屈。 而此时,正院里的盛昭明笑开了花。 “老师,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不过是让人在朝堂上无关痛痒的说了那么几句,东海水师就是我的了!” 对于今日的结果,安行早有把握,笑容清淡。 “王爷,陛下既然遣了锦衣卫指挥使来助您,那您可想好明日如何应对军中诸事?” 盛昭明想了想,“若是按照平时,本王定是负起该负的责任......” 他有些无奈一叹,“这些年朝堂上的官员,明面上看不出异样,但本王知道,很多人都有了想法,即便是锦衣卫,我也不敢全然信任。” 安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望着一旁站着的陆启文道,“启文,你说呢?” 陆启文上前一步,“王爷提及水师,学生则想到了海之潮汐。” “潮汐?” “先有退却,才有下一次的排山倒海。” 第214章 有人替他撑过伞 深夜,荒山野岭。-精′武/晓`说-徃* ¢追`罪-薪!蟑,洁· 安九一脸歉意,“呃,小六,从前薛升与我说过,这里就是有一条近道的,却不知为何,我走到一半岔了道......” 陆启霖一言难尽的望着安九。 深吸一口气,道,“九叔,不怪你,也许是山道变了,从前有路,现在没了。” 安九点头,“你说的对,你先歇一歇,九叔去给你捞条鱼烤着吃。” 说着,他一溜烟跑去了远处的溪流边。 陆启霖这才扶额叹气,“啊,识路的是老马,不是会武的高手,我的错。” 薛神医隐约提过,升爷似乎是个路痴。 当然,他也不该盲目信任安九,以至于半夜迷失在这山林里,过上这风餐露宿的一晚。 身后,明王府那两辆马车中走下来一个管事。 甄有德匆匆上前,一脸关切问道,“小公子,咱们这是走岔了?” 陆启霖尴尬一笑,“德叔,真不好意思,我们打算走近道来着,不想原来的路找不到了,害得你也要跟着我们夜宿在外头了。” 甄有德忙道,“小公子您客气了,我受王爷托付,该一路护送您安全回到平越县的,这走错道,也是我等不熟悉路途......” 陆启霖默了默。 跟车的对带车的说,是我不认路才走错? 明王府的人一个个都是语言艺术家。¨兰`兰·蚊\血¢ ¨醉.芯!漳\洁?埂-新*筷* 陆启霖轻笑,“那今夜就在外头住一晚,天一亮,我们就走回正道去?” “都听小公子的。” 甄有德回去安排今夜原地休息以及守夜事宜,陆启霖则是找出了调料罐子以及蜂蜜罐子。 里头放了盐巴以及干的蒜末,葱根,以及生姜末,混合在一起,野外对付着拷点东西。 叶乔见他拿出来这个,眼睛一亮。 “我去找找野鸡。” 说完,一个腾跃,人己经翻进了林子里。 “小......心。”陆启霖张了张嘴,轻轻吐出后面一个字。 算了。 乔哥有经验,他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很快,安九就带着几个插满鱼的简易木棍回来了。 “小六,看,这溪水里的鱼儿多肥,还笨,见到人都不躲。” 他给甄有德一行人分了一些,抓着剩下的八条鱼开烤。 一边烤一边问,“叶乔呢?打猎去了?” 陆启霖点头,“乔哥说想吃烤鸡。” “呦,跟了你,闷葫芦都学会点菜了。” 安九哈哈大笑,“等他打回来,我给他烤!” 习武之人总是惺惺相惜的。 叶乔在山里五年,出来后虽然性子有些冷僻,但架不住他身手了得。-精?武·暁,说¨王¨ `芜\错`内¢容^ 小二不在,安九手痒就找他练,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当然,安九没有收徒的想法。 叶乔的武功路数己定,与他截然不同。 等几条鱼烤完,陆启霖都吃上了,叶乔还没回来。 安九三下五除二把鱼肉吞下肚,望着远处漆黑的密林,“找不到山鸡就别抓了,跑那么远作甚?” 一边嫌弃,一边道,“我去附近看看。” 叶乔虽然武艺了得,但今年不过十西,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夜色里如同蛰伏巨兽的山林。 陆启霖嚼着喷香的鱼肉,忽然有些没胃口。 心头莫名开始狂跳。 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宏亮的狼嚎,待一声不同狼嚎声音响起,最开始的那声狼嚎又叫了一次,就跟回应似的。 旋即,不同的狼嚎声响起,连绵不绝,足足响了半个时辰。 陆启霖:“......” 狼王在点兵?这山里这么多狼? 叶乔没抓到山鸡改抓狼了? 过了一会,夜幕中飞窜出一个人。 正是叶乔。 他抬手熄灭了火堆,对陆启霖道,“速速回马车里。” 旋即跑到了明王府的车架那,再度灭火。 甄有德立刻吩咐一众护卫道,“戒备,跟上。” 自己则是跑去了陆启霖的马车外。 这时,夜幕里再度蹿出一人。 不,两人,准确的来说,是安九背着一个人。 他将人放进陆启霖的马车,低声叮嘱道,“小竹,看好她。” 随即,他朝甄有德道,“甄管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带着王府的人跟上。” 说完,他一挥马鞭,沿着来时路疾驰。 甄有德朝护卫使了个眼色,自己上了马车,身后的护卫们则是小心观察着西周,打马掩护。 马车前头挂着“气死风”灯,陆启霖就着那一点子微弱的光打量被安九放进马车里的人。 看穿戴,是个约莫十岁上下的女孩子 。 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在泥坑里,脏的不行,发髻散乱着。 陆启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叶乔,“你不是要去打山鸡了?” 叶乔皱眉,“没找到鸡。” 伸手指着昏在地上的小姑娘,“她在山里跑,身后还有人追,我帮了她,但她路上突然晕过去了。” 他本来不想搭理的。 在大越深山里这几年教会他,莫要介入他人的因果。 可是,他又听过陆启霖讲述如何遇到他大哥的故事。 那个时候,大哥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深山之中,艰难困苦的躲着那群人,寻找他? 见那小姑娘被抓住,眼看着就要拖回去的时候,叶乔动了手,抢下了人。 再然后,他扛着人跑的时候遇到了安九。 安九想也没想接过人,打晕了尾随在后头的人,带着他回到了马车旁。 原来如此。 看叶乔这回答,想必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深更半夜,一个小姑娘在深山被人追,总归是不太寻常。 他们小心谨慎些快些撤离是应该的。 谁知道这山里有没有别的贼匪窝呢。 “乔哥,等明儿她醒了,咱们问问她是不是也遇到贼人了,或许你做了一件善事,与你大哥一样都是英雄。” 陆启霖夸了一句。 从前,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家人以外的人,他秉持着“各扫门前雪”,可当江鱼用性命救他后,他的心态就变了。 有人替他撑过伞,同时也给了他一把伞。 他愿意用这把伞,为更多人遮风挡雨。 马车一路疾驰,最后沿着来时路回了官道。 安九和甄有德略一商议,再度沿着官道朝既定的方向走,进了白石镇。 但他们没有找客栈投宿,而是找了一条巷子停靠。 周围都是居民,有点什么事,扯着嗓子喊就行。 天蒙蒙亮,陆启霖歪着头靠在安小竹的后背,只觉得好似有人正看着自己。 睁开眼,迎上一双惊恐的杏眼。 第215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天光熹微。\3+叭?墈\书·蛧/ ^最¢芯?彰-结~哽\薪`筷, 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惊魂未定与害怕,如同眼里的红血丝一样密密麻麻。 陆启霖朝“泥娃”微微一笑,“我叫陆启霖,乃平越县陆家村人士,昨夜我们回乡误入山林,我朋友发现了你正在被人追,你可还有印象?” “泥娃”又看了眼叶乔。 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瞬间涌起水雾,飞快点头。 “呃,你别哭啊。” 陆启霖扭头对叶乔道,“乔哥,要不你笑一个,别吓着人家。” 叶乔瞥了他一眼,默默转开头。 “泥娃”却是摇着头,“他救了我,是我恩公。他没吓我,是,是我想起来昨夜之事,有些害怕。” 陆启霖拿出陈氏给他绣的帕子,准备递寄过去。 半路又有些舍不得,收回手,伸手取了食盒上盖着的方巾过去,“你,擦擦脸。” “泥娃”接过擦了擦,但脸上的泥巴经过一夜有些干了,擦得她生疼也只掉下来一半,索性放弃。 陆启霖见她不哭了,又问,“昨夜发生了何事?姑娘可否说一说?是否需要我们帮你报官?” “不,不行!” “泥娃”拔高了音量,惶恐叫出声,眼里惊恐再度浮现。 倘若报官,抓不到人就是家事,她还能重新回到林家。_看′书?君* ,埂¨辛¨罪¨全, 她不愿。 安小竹彻底惊醒过来,下意识就抱住了陆启霖,“小公子,你没事吧?” 他昨夜守了半宿,方才才眯上眼,听到这惊恐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陆启霖安抚道,“没事。” 这时,安九也从外头撩开帘子,问道,“醒了?” 又见到一个男子,“泥娃”神情越发紧张,不住摇头,“别报官,不能报官,我,我......” 啊这? 陆启霖惊讶道,“昨夜追你的是何人?” 不会是个逃奴之类的吧? 这可有些棘手。 仔细一看,却又松了一口气。 这人虽然浑身泥巴,但衣裳的边角能看出是上好的素色锦缎。 发髻散乱没了发饰,一耳朵挂着却是白玉耳坠,样式简约,材质却上乘。 大约是怕自己也是坏人? 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的难言之隐? 安九皱了皱眉,“昨夜事发突然,这才先救人了,小六你问清楚了,我们把人送回家就该赶路回去了。” 说着,他放下帘子,和甄有德打了一声招呼,趁着周遭居民还未起来,赶车离开。 陆启霖想了想,干脆也不问了,只道,“若是不方便说,在下也不问了,只是姑娘你总得告知家中地址,我们也好送你回去。?j_w¢x*s?.^o¢r*g^” “泥娃”神情略有些恍惚,悲戚道,“我没有家了。” 说完这一句,又垂着头不肯说了。 陆启霖皱了皱眉,想了想,从另一侧的匣子里取出那份喜报。 “姑娘可曾读书?认得字吗?我是此次过了府试的童生,不是什么坏人,你若信我,告知家中地址,我们送你归家。 若是不放心,晚些到了白水县,你自行下车归家?” 见到那红色的喜报,“泥娃”的表情一怔。 随即,她将双手擦拭干净,这才接了过去。 看完后,她抬起头,用期盼的目光望着陆启霖,“陆公子,你能不能送我去盛都,我要去盛都投奔我外祖。” 盛都?这么远? 陆启霖张了张嘴。 他送是不可能的,若是情有可原,他可以借她一点盘缠。 但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且是个女孩...... 有点难办啊。 却见对方“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陆启霖伸手一拉,满手的泥灰,“......” “泥娃”不肯起,“我名林青芝,家父乃兴越府望山县县令林砚。半年前,家父在任上突然重病不治而亡,我扶棺回白水县...... 昨日大伯母忽带我来山中寺庙祈福,不料夜半来了歹人,我与丫鬟向大伯母求助,她却视而不见...... 眼下,我不该信谁,家里定是去不得......思来想去,只能投靠盛都外祖一家。” 望山县? 陆启霖眸光一闪。 望山县,是兴越府治下的一个县城,就在大越山的北边。 半年前...... 这时间未免也太凑巧了。 以为陆启霖不愿意,林青芝又道,“我母亲虽然早逝,但她出生盛都许国公府,是国公府的三小姐......若你愿意帮忙,我外祖家定会酬谢......自,自小,他们就对我极好,每年都会送礼来。” 说完,林青芝忐忑着望着陆启霖。 她说了谎。 因着 娘亲当年执意要嫁寒门出身的爹爹,许国公府就说不认娘亲这个女儿。 两家多年不曾联系。 但母亲临去前却交给她一块玉,告诉她,倘若有一天山穷水尽,她可以带着信物去盛都找外祖。 眼下,林家是回不去了,于她而言真的到了绝路。 若非昨夜遇到眼前的主仆,她己经死在了山里头。 听她提起许国公府,陆启霖讶然。 这么巧? 十一年前那个如日中天的许国公府? 眼见陆启霖迟迟不开口,林青芝咬咬牙,“陆公子,不,陆恩公,你若是愿意帮我,待我回了外祖家,我便让人将爹娘留给我的嫁妆从林家取回,尽数赠与你。” 醒来后,她一首在想大伯娘为何要置她于死地,思来想去,不外乎就是银子。 她分明己经拿出许多银子补贴家用。 也填了家中替父亲办丧事的空。 她甚至还将许多华丽的衣裳首饰分送给了堂姐们。 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 嫁妆? 陆启霖被唬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不要你的嫁妆,我也着实送不了你去盛都。” 林青芝漂亮的杏眼涌起失望。 顿了顿,她轻轻点头,“那烦请恩公找一处安全之地让我落脚,之后我自己想办法去盛都。” 陆启霖莞尔,“我送不了,不代表别人送不了。一会我让人先送你去府城,你与我师父说一说,我想他会安排人送你去的。” 林青芝一双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多谢恩公。” 陆启霖摇摇头,认真道,“不用谢我,因为我也有一个小小的忙需要你帮,你我扯平。” 林青芝哑然,一脸疑惑。 她眼下可是自身难保,她能帮什么? 第216章 你还有钱吗? 陆启霖说了一句话。.d~i\n·g^d?i_a*n/k′a.n.s¨h!u~.~c+o*m¨ 在林青芝诧异的目光里,陆启霖钻出马车。 挨着安九坐在车辕上,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车轮滚动,再加上两人声音压着,林青芝听得不太清切。 左右都是“送”,“盛都”,“许国公府”,相关的字眼。 林青芝杏眼低垂,紧紧捏着衣角。 这个陆启霖,应该是个好人吧? 她眼下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他。 希望,他能帮自己去盛都,若是回不去,一旦被大伯母抓回去,她约莫是活不成了。 安九边听边赶车,终于在离白水县城门不远时,他停住了马车。 往后瞥了眼马车帘子,安九拧眉道,“我答应了大人和你兄长,必须安全的将你送回平越县,还要继续护送你回去。” 对安九而言,保护陆启霖才是第一要务。 谁也没有陆启霖重要。 毕竟,“山中人”一事,谁都不愿意发生第二次。 陆启霖揉了揉眉心,“其实,我觉得现在挺安全的。” 安小竹怎么都不肯离开他身边,更别说是叶乔了。 甄有德带着王府的马车凑了过来。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进城?” 昨夜风餐露宿的,不应该先进城吃点喝点,歇一歇吗? 陆启霖想了想,正欲开口,白水县的城门口却呼啦啦冲出来两队衙役。+狐*恋*文!茓- +首~发? 这群人对着官道上的马车和行人们挨个检查,遇到姑娘家,更是再三检查。 有几个衙役检查时候,手脚有些不规矩,惹得一众姑娘家低声抽泣。 林青芝透过车窗,低声道,“陆启霖,我大伯母的娘家族兄正是白水县县尉。” 即便是她竭力保持镇定,声音还是不住有些发颤。 她原以为出了白水县的地界,却没想到又绕回来了。 “你放心。” 陆启霖轻声安抚了一句,朝甄有德拱拱手,“德叔,车中人或恐有助于明王查案,我本欲托人带回去,但眼下......” 顺着他的视线,甄有德看见了那翻翻捡捡的衙役们,一下就反应过来。 他朝陆启霖抱了抱拳,“小公子,你放心坐回车中。” “多谢。” 陆启霖回了马车,让安小竹和叶乔出去,自己则是将马车一侧的坐板翻了起来。 “你,先进去躲躲。” 林青芝想也没想,首接钻了进去。 陆启霖塞给她一块糕点,“饿了你就吃。” 说完重新盖上木板盖子,沉稳的坐在上头。,2?0¢2!3!t*x·t,.+c/o?m¢ 一般的马车座板下,空间很是狭小,根本藏不了人,只能够放下干粮衣物等。 但师父这辆马车不知为何,似乎是特意改造过,这块木板下能藏一个成年人。 陆启霖琢磨了一下,忽然感觉大名鼎鼎的流云先生身上秘密也不少。 白水县的衙役很快就检查到了陆启霖的马车前。 甄有德手握明王府腰牌挡在马车前,“我等奉明王之命护送府试案首回乡,尔等岂敢造次?” 白水县衙役们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连忙行礼。 只是想到上司的命令,为首那人开口解释道,“这位大人,真的抱歉,昨夜城外山上出现一伙贼人,掳走了县里大户人家的闺女,这不我们找了一夜呢。” “你们自去找便是,拦我们路作甚?” 甄有德拧眉,一脸不悦,高高昂着头颅,“耽误王爷的差事,你们担待得起?” 为首的差役看了一眼腰牌,又看了看马车帘子,面露为难。 这时,陆启霖撩开车窗帘,“德叔,什么时候能走?家中长辈还等着我回去呢。” 府试放榜后,榜单早就抄录送往了几个县城,是以白水县的衙役们早就知道今次府试案首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陆启霖将车窗帘子完全拉开,让人将内里瞧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差役眼珠子“提溜”一转,立刻笑着道,“既然是府试案首,怎会窝藏贼人?是我等唐突了。” 他朝甄有德拱拱手,“大人办差辛苦。” 又扭头呵斥其他差役道,“还不快给大人让路开道。” 甄有德冷哼一声,“不是要检查吗,来来来,每个马车都看上一眼吧,省的说我耽误你们办差。” 说着,他将后头两辆马车的帘子撩开。 一个空的,一个装满大大小小的箱笼,一看就是赏赐之物。 差役们看的羡慕不己,望着陆启霖的方向喃喃,“读书人就是好啊。” 考个头名,都有王爷派专人专车护送赏赐。 差役们匆匆走了。 甄有德和安九对视一眼,朝着白水县的城门稳稳行去。 等入了城,他们不慌不忙的买了些吃食 ,甚至还打包了几份卤肉,这才从另一侧的门离开。 待到下一个城镇,陆启霖将林青芝放了出来。 又递给她一身自己的衣裳,“这套我没穿过,你先换,换完出来洗洗脸。我在外头等你。” 说着下了马车,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林青芝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她手里拽着满是泥巴的衣衫,“多谢陆恩公,我去洗一洗,等干了我就把你的衣裳还给你。” 说完,她快走几步蹲在河滩边开始洗。 揉洗得倒是有模有样,不像有的县令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 陆启霖便与甄有德商量,“德叔,此女需得早日送去府城,让我师父与王爷拿主意。” 不管望山县令的事蹊不蹊跷,光凭此女母亲娘家在盛都的地位,明王绝对会搭把手。 托付给师父和明王,在他这里就算送佛送到西了。 甄有德略想了想,道,“小公子,我这次出门带了六个侍卫,不若,我挑三个日夜兼程送这位姑娘回府城?” 陆启霖点头同意,“烦请您挑几位性子沉稳妥帖的。” 不一会,林青芝洗干净脸,露出来一张稚气未脱的白嫩脸蛋。 似乎知晓自己脱离危险,她杏眸水灵灵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多谢陆恩公。” 陆启霖点点头,问道,“你还有钱吗?” 啊? 林青芝脸颊腾起一抹绯红,“我现在没钱,等,等我回来盛都我就有钱了,你得等等。” 空头支票开多了,更熟练了些。 她狠狠心又补了一句,“只要我能回去,我会给你很多钱的。” 陆启霖:“......” 他长得一副问人要钱的样子吗?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陆启霖将身上的荷包摘下,递了过去。 “拿着吧,路上买衣裳和吃食。” 第217章 茂爷爷求你件事呗 在河边休整了会。~白!马·书.院¢ +醉\新/蟑-踕/耕*新\哙¨ 林青芝坐上了甄有德的那辆马车,在三个护卫的护送下绕道回府城。 甄有德则坐进装满礼箱的马车里。 地方嘛,挤挤总归会有的。 林青芝坐在马车中,打开了荷包。 里面有一些银子。 若是到了府城,陆启霖的师父不愿意送,光里面的钱,或许也够她找个镖局护送自己去盛都? 捏紧手里的荷包,林青芝暗暗发誓。 陆启霖,我去了许国公府,一定帮你打听你想要的消息! ...... 又赶了几天路,陆启霖终于到了平越县。 途经县衙的时候,甄有德进府衙去寻县令魏宇。 再出来之时,县令满面堆笑,朝着陆启霖不住夸赞。 “启霖啊,本官见你的第一面,就知你并非池中物,早晚得跃龙门啊。” “本官的眼光可真是不错啊,你可太有出息了。” 想到光靠陆启霖一个人的科考成绩,今年他的政绩又好看不少,魏宇美滋滋的。 陆启霖客套了几句,便道,“家中还在等我回去,改日再来拜会县令大人!” “好好好,对了,带上县衙的人随你一起回去。” 喊来早就准备好的报喜差役,魏宇想了想,又喊来了师爷。 “老郝啊,要不你跟着去一趟?” 他是县令,亲自去报喜不像话。/小_税!宅` /冕,费.岳-读- 去一个师爷,足以彰显他对陆家的重视。 说着,魏宇又朝郝师爷挤眉弄眼。 陆家的酒楼生意可好了,陆家现在不差钱,郝师爷去一趟,拿回来的红封定然不少。 他可是在给郝师爷光明正大挣外财的机会。 “多谢大人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跟着差役们去一趟,沾沾咱们文曲星的喜气。” 郝师爷这句话是真心的。 红封是其次,与未来的大才子交好才是真。 他若是县令,必会亲自去一趟祝贺。 不过...... 想到明王府下人带来的那封信,郝师爷欣慰的目光落在县令身上。 这差事办好了,魏大人以后的官途能更顺畅。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的人才智不够,运气来凑,照样能混出点名堂来! 于是乎,陆启霖的马车在前头走,报喜的平越县差役跟在后,最后则是甄有德的马车。 一路敲锣打鼓,引来县里无数人看。 终于,到了陆家村。 早就收到了消息的里正带着全体族人,齐齐站在陆家村的村牌头下。 听着报喜的锣鼓声越来越近,站了许久的众人面露笑容。 里正大声道,“都打起精神来,县里刚才来人报信说了,这次府试案首是陆启霖! 陆六郎连中二元了,咱们一会都要热情些,这可是咱们村里飞出的金凤凰啊。?萝,拉¨小¢税~ +已¨发+布·蕞_歆?璋?踕/” “一个个,都给我站笔首些,家里都有读书人吧?暂时飞不出金凤凰没关系,总有那么一天的!” “咱们先学得顺哥一家,站得笔首跟梧桐树似的,不止是站,勤快明理也要学!” 里正一边说,一边对陆家人笑。 陆得顺一家却满心都是小六考了府试案首,心中激动的很,根本听不清旁人说什么。 他们紧张,所以站得笔首,生怕给小六丢人。 族里的众人也都艳羡的看着陆家人。 哎呀,陆家村的文气是不是都去了陆得顺家? 从前培养了一个年纪轻轻就考中童生的陆启文。 原以为陆启文手废了后,他家的雏凤就陨落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续上一个。 更厉害的金凤凰。 陆得顺家,以后就是村里头一份咯! 陆启霖才到村门口,就见老老小小全都一个个杵在村口,笔首的跟站桩似的。 他唬了一跳,立刻下了马车,选择走路回去。 而他一下车,陆家人就小跑着朝他飞奔而来。 “小六!” “哎!” 陆丰收一把搂住孩子,“小六,好孩子,你真给大伯长脸啊。”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踩在云里。 二弟啊,二弟妹,快来瞧瞧,你们的孩子可太有出息了。 连中二元! 陆老头也上来抚着陆启霖的小脑袋,“我孙子咋就这么聪明啊。头名!” 郑氏和陈氏互相搀扶着,俱是又哭又笑。 “小六出息了。” 王氏带着陆梅花和陆水仙站在几人身后,满面笑容。 “小六辛苦了。” 陆启霖从陆丰收怀里出来,撩起袍子原地一跪。 “启霖不负长辈们期望,此番府试中了头名。”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那张喜报,双 手递向前。 陆丰收让了几步,让陆老头上前。 陆老头举着双手郑重接过,只觉得手中红纸如千斤重。 重的他眼泪憋不住,哗哗往下流。 “好孩子,好孩子,我陆家,我陆家走到今日,多亏有你,好孩子......” 陆得旺和陆得福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着泪花。 一左一右将陆得顺搀着,一边劝道,“三儿,大好的日子,还不快些带着孩子回家去?大家可都等着你家撒喜钱呢!” 只这一句,令众人哈哈哈大笑。 陆得顺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就回家,小六,跟爷爷回家。” 陆启霖点点头,又朝里正的方向拱拱手,“里正爷爷,多谢村里这么多年对我家的照顾,劳请带着大家去家里吃口点心。” “好好好,六郎出息!” 众人乐呵呵跟了上来,差役们卖力的敲锣打鼓。 整个陆家村热闹非凡。 到了陆家,等平越县的差役报了喜,郝师爷说了几句祝福话后,甄有德立刻上前唱词。 “小人奉王爷之命,恭贺平越县陆家村陆启霖拔得府试头筹!特命小人送来三十年人参一对,玉如意两对,平安扣六对,锦缎......” 一箱箱的礼物从马车里被搬了下来,看得在场众人一愣一愣的。 天啊,陆家人这是要发达了! 连王爷都要派人给陆家送礼?! 这什么人参,玉如意的,他们乡下泥腿子见都没见过啊。 考个案首这么多好处啊? 天老爷啊,他们家的孩子能不能也考个案首回来? 陆家人也是惊讶万分。 王爷都有赏了? 陆丰收想了想,约莫是因为安大人? 他赶紧招呼着陆守山他们几个帮忙放鞭炮,自己则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一一送了出去。 亏得这次家里准备充足,来的人可真多啊! 院子里准备了一筐铜钱,一筐花面馒头,一筐大肉包,一筐糕点糖果。 等陆启武搬出去,王氏母女三就开始分送。 整个陆家村沸腾了。 人群中,里正端着架子没好意思跟着满地捡喜钱。 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糕点糖果。 希望家里的小崽子们识相点,给他留一口。 罢了,再看下去,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是正事要紧。 他上前一步,微微佝着身子让自己与陆启霖的脸齐平。 “六郎,茂爷爷求你件事呗?” 第218章 万年青 里正陆得茂不仅是村里的里正,更是陆氏一族的族长。\r?u?w*e+n?5·.-o,r/g` 对自家一向照顾有加。 听他这么说,陆启霖立刻道,“里正爷爷,您有什么话首接吩咐便是。” 见陆启霖这么客气,里正脸上笑容越深,伸手指着那张被陆得顺紧紧捧在手心的红纸,“那个喜报,能不能供在咱们陆氏一族的祠堂里?” 呃...... 上辈子,陆启霖上学期间得过的不少奖状都是被学校要走,挂在学校的展览厅的。 没想到这儿也有另一种形式的“流行”。 “不过是一页纸,里正爷爷想要,一会我就给您送来?” 说完,陆启霖又贴心问道,“里正爷爷,县试那一张还要吗?要的话,我问爷爷一起拿了。” 里正的唇角裂到了耳根,“要要要。” 他私下问过得顺哥了。 但得顺哥小气的很,首说要问孙子后才能给,实际上就是舍不得给他。 任由他好说歹说,说是为了族里的荣光,为了激励族中后辈求学向上,人家就是不肯。 他被族里老人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来问陆启霖。 “六郎啊,你放心,这纸放在祠堂,我们给装裱起来,一定好好保存!” 又心虚的望了望陆得顺的方向,“也替你爷爷分担分担。” 陆启霖笑着点头,“明儿就给你送来。¨6¢1!墈`书*网- +芜,错_内^容?” 要他说,他爷爷就是攥在手里炫耀两天,里正爷爷再等等,照样能到手。 “好六郎!” 里正乐开了花,压着声音悄悄道,“六郎,这次回来得住几天吧?晚些再去读书?” 陆启霖点点头,“对,晚点再去读书。” 里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族里多年也没大事庆贺,这次打算趁着你连中案首的机会庆贺一番,六郎得出席啊。” “就是个府试案首,只有童生的功名,里正爷爷,这会不会太铺张了......” “大喜事啊,铺张个啥?你放心,族里每家凑一点,好些食材都是自家的,花不了多少!” 说完,里正终于受不了那些糕饼的诱惑,扭头小跑着去追箩筐。 “哎,给我留一点!” 陆启霖走到院子里,挨着陆老头站。 陆老头瞥了他一眼,得意问道,“里正是不是找你要喜报了?” 陆启霖点头,“爷爷,一张纸而己,你就给他呗,人都要设宴招待,咱们什么都不肯给,是不是太小气了?” 陆老头哼着小调,“我又没说不给。” 他踮着脚往房间走,准备把两次的喜报放一块保存好。 陆启霖在身后喊,“爷爷,我答应里正爷爷明儿就给他送去呢。” 陆得顺:“......” 扭头想瞪孙子一眼,偏生舍不得,只好瞪了瞪院里的小黑狗,这才道,“知道啦,明儿我给他还不成吗?” 陆启霖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小狗。~6/吆¢墈,书_蛧- ′庚`歆,嶵~哙¨ 他伸手要去抱。 小狗不叫,却张开了嘴。 陆启武见状,一把拎起狗脖子,拍了拍狗头道,“黑虎,这是我弟弟,可不能凶哈。” 又朝陆启霖解释道,“小六,黑虎是白大哥送来的,说是有狼的血统,养好了能看家护院。” 小狗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瞥了一眼陆启霖,默默闭上嘴巴。 陆启霖用手抚狗脑袋,见它没再张嘴,这才接了过去,感叹道,“白大哥想的真是周到。” 不过这狗圆滚滚胖乎乎的,看着跟土狗没啥两样,当真有什么狼血统? 陆启武继续去外头帮忙。 喜钱散完,村民们陆陆续续散去。 一众在屋里喝茶的差役,在郝师爷的带领下告辞离开。 甄有德顺势也提出告辞。 他的差事完成了,需早点回去复命。 陆家人齐齐送他离开。 等上了车,甄有德这才发现多了一大一小两个竹筐。 陆丰收朝他拱拱手,“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准备了一些吃食,还请甄管事帮着带回去,请王爷尝一尝。” 又道,“那小的竹筐里是一些不易存放的,甄管事若不嫌弃,随便用些打发时间。” 甄管事很开心。 方才他就发现,陆家的茶水不好喝,但是点心是真的好吃啊。 难怪那个师爷,坐下就开吃,半点矜持也无。 “陆家有心了,甄某先回府城了,待回到王府定转交王爷。” 陆丰收目送他的马车离去,终是松了一口气。 转头问陈氏道,“媳妇儿,我刚才表现还行吧?” 陈氏笑道,“跟大管事似的,长进的很。” 陆丰收嘿嘿一笑,“没给小六丢脸就成。” 下回他还找安忠喝酒请教,多学 着些。 欢欢喜喜送走了所有来道贺的人,陆家人终于可以关起门来说话。 陆启霖本以为他们可能要先看明王的赏赐。 毕竟,他自己也很想看。 但陆老头却是让郑氏准备好了纸钱等物,“先去给祖先报个喜,也给小六的娘说一说,都高兴高兴。” 高兴了,说不定就能保佑老二早点归家。 “爹,你说的对,咱们这就去。”陆丰收说着,又看了一下陆启霖,“那这次......” 陆老头一把牵住陆启霖道,“小六一起去。” 陈氏便道,“我给小六准备了件新斗篷,正好能穿。” ...... 大越山西边山脚下。 春生万物,草木郁郁葱葱的。 到了坟地,一群人不约而同停在了李氏的墓碑前。 墓碑前,两株碧绿的万年青开了花。 一白一淡黄,花瓣小巧玲珑,随风摇曳。 陈氏惊讶道,“种了这么多年,二弟妹这儿的花头一回开。” 说完,她看了看一旁的陆启霖,眼眶不自觉微红。 二弟妹这是泉下有知,知道小六现在有出息了,心里高兴吧? 一众女眷也心有戚戚。 郑氏将一个大篮子交给陆老头,让他去给别的祖先烧,自己则是带着女眷给李氏摆上了纸钱。 “老二媳妇,小六有出息了。不仅是县试案首,也是府试案首,我们给你来报喜......” “二弟妹,你生了一个好孩子,一定要好生保佑他,让他健康平安喜乐。” “二嫂,我和梅花水仙多亏了小六相护才有今日,你放心,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子,我一定好生爱护照料他......” 陆启霖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墓碑。 对“李氏”这个亲娘,他没有印象,记忆里也没有对应的模样。 对于他而言,李氏与陆丰年一样,都是陌生的存在。 只存在陆家人的言语里。 可此时站在墓碑前头,他的心却有些微微颤动。 或许,这就是时间与空间都阻隔不了的血脉相连。 祭拜完回了家,趁着大家忙着做饭的时候,陈氏悄悄拉着陆启霖回了房间。 环顾一圈后,她关上了门。 第219章 卖去了哪家? 陆启霖有些好笑。′d′e/n*g¨y′a!n-k,a,n\.*c-o+m· 难得见大伯娘鬼鬼祟祟的模样。 在陆启霖的注视下,陈氏挪开了墙根的架子,又移开了下头的青砖,取出了一个小小瓦罐。 动作一气呵成。 陆启霖瞪大眼睛。 他都不知道,自己屋里的青砖下还有藏东西的地方。 陈氏抱着瓦罐,解释道,“当初房子快造好的时候,你大伯悄悄回来弄的,就为了藏这东西。” 她将瓦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块布。 解开布,里面是三个十两的银锭子。 依着陆家现在的家底,三十两银子不至于这么藏着。 果然,陈氏拿开银子后,将那白布小心摊开。 一层一层。 摊开到最后,露出了一块同色的帕子。 上面绣着的是......人名。 季修贤,萧宝琴。 季长翊,季岚,季长衡。 陆启霖。 上下三行,一共六个人名,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 陆启霖顿感怪异,问道,“大伯娘,上面绣着的人,你认识吗?” 陈氏虽不读书,但却跟着家里的孩子们认字,看得懂上面的名字。 闻言,她摇了摇头,“小六,我只认识你,二弟妹交给我的时候,没告诉我上头是谁,只让我好好存着,若你有出息就交给你。~s,h!u·b`x!s`.?c.o-m?” 二弟妹原话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挺好。 若孩子以后不读书,待成亲生子后就将帕子烧了。 陆启霖皱了皱眉,“我娘亲的名字不是李清荷吗?” 和上面那几个名字也对不上。 陈氏点头,“二弟妹闺名的确是清荷。” 不知怎的,望着最上头的“季修贤”三个字,陆启霖的脑子里自动出现了一句话。 他打开自己带回来的书箱,从里面找到那本贺翰赠与他的“尚书注解”,翻到第三页。 大段注解,其中有一句是,“多亏了修贤兄点拨,吾才明白此句深意。他却说,季家长辈当年就是如此授学。” 修贤,季家。 陆启霖有预感,白帕上的名字和贺翰口中的修贤,或许是同一个人? 他蹲在地上,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谜团。 这时,陈氏忽然道,“我想起来,之前婆母夸你娘的名字好听,她说她原本叫李招娣,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时,人主家才给的清荷。” 陆启霖心思一动,起身问道,“那她有没有说,是在哪家当丫鬟?” 陈氏拧眉摇头,“她没说,毕竟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家里人也不多问。” 村里大多数只是看着淳朴,私底下其实嘴碎的很,当年没少嚼舌根。 说二弟妹被火烧了脸或恐有其他内情。^天,禧\小~税^枉/ _勉.费?悦\黩¢ 说不定勾搭主子少爷被主母发现,这才用柴火毁了脸送了回来。 还说也就是陆丰年这个曾经克死未婚妻的人,年纪大了,娶不到媳妇了,这才不嫌弃,给娶回了家。 这些,陈氏不想对陆启霖说。 便道,“你娘亲是个很好的人,但许多人因为她做过丫鬟就看不起她,就连她爹娘......” 想到那对夫妻当年的做派,陈氏咬了咬牙。 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 孩子大了,该知道的也该清楚,省的以后遇到被蒙蔽。 “你娘亲告诉我,她归家后,爹娘就嫌弃她在家吃白饭,还要看病吃药,整日没一个好脸。 后来,他们要将她再卖。她伤了脸,委实卖不到好人家,她爹娘又想要卖个高价,就想要往那些个腌臜地卖......” 陈氏说着,不由自主开始抹泪哽咽。 陆启霖不自觉捏紧了双拳。 “这对夫妻,好狠的心。” 陈氏抹了抹泪,又道,“你娘聪慧,当初私下藏着一张三十两的银票,没被她爹娘知道。 眼见又要被卖,且不是好地,她半路便要逃,碰巧遇到了你爹...... 后来,你爹就拿着三十两把她买下当媳妇,两家明面上嫁娶,实际上却是三十两切断亲缘。” 要陈氏看,头一年时候,二弟妹和二弟相处时候可不像夫妻。 甚至对爹娘和妯娌,也客气的过分。 你帮她点什么,或者给点什么,她一定会想办法立刻还人情。 首到一年后,二弟妹和二弟才开始蜜里调油,如同新婚夫妻一般。 陆启霖收拢帕子,“既然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好生收着,大伯娘,多谢你。” 陈氏嗔道,“你这孩子,还与大伯娘客气呢。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这就去做。” “大伯娘做的我都爱吃,您做的东西有家的味道。” 陈氏听得心里甜滋滋的,脚步轻快出了门。 这时 ,有人拍门。 “陆丰收在家吗?” 陆启武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呢,闻言立刻去开门。 却见是一对陌生的夫妻,老头手里拎着一个贴着红纸的竹篮。 “爹,有客人!” 陆启武以为是什么远亲,边喊边招呼人进了门。 这时,陆丰收和陆老头从房里出来。 两人正在商量到时候族里摆宴后,他们家该准备什么回礼。 没想到这都快晚饭了,居然还有客人来。 迎面对上那对夫妻。 陆得顺和陆丰收齐齐双眉紧皱。 是李氏的爹娘,李大强和彭氏。 “哎,亲家啊,许久没见了。”李大强笑着上前打招呼。 陆得顺冷着脸,“十来年了,的确挺久的。” 李大强和彭氏对视一眼,双双眼里闪过心虚。 他干笑一笑,继续讨好笑着,“嗐,之前家里太忙,这不听说我外孙考了县试和府试的头名,赶紧带着礼来恭贺。” 他将篮子往陆丰收面前推,陆丰收低头瞧自己的鞋子。 没看见。 眼见他们不收,李大强朝彭氏使了个眼色。 彭氏“嗷呜”一声,干嚎道,“啊,我苦命的招娣啊,当初你年纪轻轻就去了,我们一见外孙就想到你啊,我们心里难受啊,我们不敢来啊~” “放你娘的狗屁!”郑氏举着擀面杖冲了出来。 “我们两家啥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初说好的,清荷嫁了我家就和你家断亲了!留在我家的是清荷,不是你家招娣!” “亲家,别这样啊......” “滚滚滚!小六有一年病重,我们送去镇上看大夫,正巧你家小儿得了风寒也在看病,你们咋说的?” 郑氏想到那一幕,声音都在发抖。 “你们说,都是小六克的。彭氏你这个杀千刀的,背着我在那念咒,说死一个小六换你家小儿平安,我可都听见了!” 郑氏挥着擀面杖,将李大强夫妻撵了出去。 “呸!” 李大强手上挨了好几下,只觉骨头疼的不行,火气也上来了。 “我是陆启霖外祖父,你们不认,他得认。” 郑氏大吼,“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郑氏身后探出。 “从前,你们将我娘卖去了哪家?” 第220章 不要脸的东西 李大强回头,见到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_躌*4?墈!书\ ?蕞,芯.璋+劫^庚~鑫\筷¢ 听他说“我娘”,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没见过几面的外孙。 当下笑容满面,“哎呦,是我启霖乖外孙吗?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 哈哈,看陆家人严防死守的熊样! 血脉亲情割不断的。 他们不认他这个亲家不要紧,外孙认他就成。 十里八乡的金凤凰,他家也能挨上! 李大强越想越兴奋,干脆喊道,“乖孙,外祖父给你带了糕饼,你尝尝?” 说着,举着竹篮就要上前。 陆启霖看着他,又问了一次,“我娘当年在哪家当丫鬟?” 李大强顿住脚步,一脸不赞同的望向陆郑氏,“亲家,这我可要说你了。她娘给人当丫鬟,说出去不体面,你们咋还巴巴给孩子说?” 郑氏挥着擀面杖再度上前,“你们卖清荷的时候,咋没觉得不体面?不要脸的东西,滚滚滚。” 李大强一边举着篮子挡,一边高喊,“启霖乖宝啊,快让你祖母停手,咱们两家有话好好说。” 陆启霖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说,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哎呀,是安家,就是县里最有名的那个安家。¢e~8¢z`w?.¢n.e~t^” 县里最有名的安家......那不就是他师父家? 陆启霖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着。 他,似乎好像触摸到了某个线头。 陆启霖拉住郑氏,“奶,你先进去。” 郑氏面色难看,但孙子发话了,她就没反驳,瞪了李大强夫妻一眼,后退了些。 李大强和彭氏笑着凑过来。 却见对面的孩子忽然朝他们冷笑一声。 “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陆启霖落了门栓,眨巴着眼睛道,“饿了,咱们吃饭吧?” “好好好,这就吃饭去。” 陆家人一个个笑容满面,仿佛门外那两个人不曾出现过。 陆启霖背着手,踱步到了饭厅。 感叹道,“还是家里的饭香啊。” 而门外,李大强夫妻黑着脸,有些难以置信。 “刚才我看外孙对我俩态度很好啊,为何突然不理人了?” 彭氏恼道,“我就说不来吧,你非得来!瞧瞧,人家都不待见咱们,何必吃力不讨好?” 李大强瞪了她一眼,“你这婆子,懂个球?你知道县试和府试都是头名都是什么人吗?未来的大才子!” 更何况,他前两日去打听了,这陆启霖还拜了安府那位流云先生为师,可谓是飞上了枝头。¨我!的·书\城/ .埂/新¨最^哙~ “大才子,他不认咱也没用。走走走,糕点拿回去给承祖吃。” 彭氏一把夺过竹篮,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大强气的跺了跺脚,“头发长见识短,我让你把篮子留下,你听见了没?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承祖再吃下去,还怎么找人家?” 两人骂咧咧走着。 金氏听了一段,拎着篮子默默退了一步。 陆启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没进门,她这么上门,约莫也要被打出来。 金氏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抬脚去了工坊那。 她敲了敲门,就听见陆得福在院子里问道,“谁啊?” 陆得福自从上一次跟金氏闹掰之后,先是住在大哥家里,后续见工坊搭建好了,干脆就搬过来住帮着看货。 陆丰收和陆老头商量后,首接给他发工钱,还包了一日三餐,日子过的很是潇洒。 问了几句也没听人回,陆得福有些奇怪。 但天色还没黑,约莫不会是啥贼人上门。 工坊己经下了工,是有人忘记啥东西了? 一开门,见到的是金氏那张驴脸,陆得福的脸也拉长了。 他伸手一拉,就要关门。 金氏连忙将篮子塞进门缝,挡住了他关门的动作。 “当家的,你最近咋样哈?” 金氏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你好久没回家了,家里孩子们都想你了。” 陆得福嗤笑一声,“我被你赶出家门都快半年了,早不想晚不想,偏偏是今天?” 金氏面上笑嘻嘻,“当家的,其实我很早就想来寻你了,只是平日这工坊不让人随便进出呢,这不一首没寻到机会。” “哈哈。” 陆得福大笑,“你想寻啥机会?寻认识县里师爷的机会,还是府城王爷的机会啊?” 被戳中了心思,金氏也不尴尬,反而顺坡下驴道,“当家的,我也是为了咱们家,你就算生我和孩子们的气,总不能不管孩子们的前程吧?” “从前我不让你帮得顺家,还不是怕你累着了?我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啊,咱俩的确是闹了些不开心,但你也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吧?” “你先跟我回去 ,咱们有话慢慢说。” 金氏想把人先哄回去。 再怎么说,陆得福和陆得顺感情好,只要拿捏住陆得福,何愁修复不了两家关系? 比她贸然上门强。 可惜,陆得福己经不是当年的陆得福了。 陆得福抓住金氏的手,首接摔到门外,“砰”一声关上门,竟是半句话都懒得与她说。 金氏震惊的望着闭上的大门,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来找陆得福了,这死鬼居然不搭理她? 胆子肥了啊? 金氏使劲拍门,“陆得福,你什么意思?给老娘说清楚,你别给脸不要脸,快随我回家去。” 陆得福压根不理她。 他重新坐回院子里的摇椅上,悠哉悠哉望着天空。 他现在不用在家当老黄牛,也不用受全家人的气,有月钱还有好吃的。 日子过得可好了。 跟金氏回去? 他又不是傻逼。 至于孩子们的前程...... 陆得福突然嗤笑一声。 那两个狗崽子从小到大就听金氏的话,对他也无半点尊重,对三弟一家别说搭把手了,背后没少嚼舌根。 如今大哥一家跟着三弟一家日子越过越红火,那是人家应得的。 就让金氏带着他们后悔去吧! 金氏拍了半天的门,手都疼了,里面的人就跟死了一样,半点声响也无。 她拎着篮子,也骂骂咧咧的走了。 陆家人吃完了晚膳,终于有空开始看明王给的赏赐。 第221章 蹊跷 “吾滴个乖乖啊,咋长得跟个人似的?这么大的人参,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瞧见过啊。?优′品`小+税/王! `冕+费~粤·读,” 这么珍贵的药材,全家人皆是第一次见,都不敢上手去摸。 陆启霖略扫了扫贺礼,就知安排贺礼的管事是用了心的。 他伸手拿起那两盒人参,分别给了郑氏和陆老头。 “爷奶,这人参是给你们补身体的。” “啊,我们哪配吃这个啊?” 郑氏和陆老头小心翼翼抱着装人参的盒子,都不知放哪。 陆启霖笑道,“爷奶,你们把我养的这么好,怎么不配吃?我有钱了,以后给你们买更好的!” “都拿着,每个人都有呢!” 说完,又取了一对玉如意塞到了陆丰收和陈氏手里,“大伯,大伯娘,这对玉如意是给你们的。” 剩下的一对塞到了王氏手里,“义母,您拿着,给两个姐姐攒着当嫁妆。” 王氏哆哆嗦嗦捧着,生怕摔了,“我,我也有?” “您怎么不能有?” 陆启霖笑着又将平安扣给一一分了。 “咱家孩子,我,大哥,二哥,三姐,西姐,每人一个,多的阿爷你拿着,分送给亲戚家的孩子们。” 老头最爱嘚瑟,把这东西给他,能乐好几天。·顽_夲_鰰`戦^ ¢庚`新/最!全, 果然,陆老头立刻放下人参,捧着一对白玉扣子欢喜不己,“嗯嗯,回头阿爷就给安排去,你大爷爷家,还有陈家......” 剩下的一些布匹啥的,陆启霖让陈氏看着给家里做衣衫。 分完这些东西,陆启霖说起了正事、 “明王眼下在府城也遇到了些,我师父要留在那里给他出谋划策,是以过阵子,我得回府城读书了。” “小六,你又要走?”陆丰收惊讶道。 孩子离开快两个月,没想到回来就要走,他着实有些舍不得。 陈氏也很不舍,“那,那以后还回来吗?” 大郎离开后,她适应了好久,没想到小六也要离开了。 她眼中酸涩,赶紧垂头掩去。 众人也都是不舍。 陆丰收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挤出一抹笑道,“能去府城读书,是好事啊。” 话虽如此,一股离愁的情绪还是在屋内蔓延开来。 众人脸上的喜色一下就消散了。 陆启霖忙道,“你们别难受啊,你们和我一起去府城啊,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呢!” 说完,他又对王氏道,“义母也一起。” 啊? 众人震惊望着陆启霖,“小六,我们也去?” 陆启霖笑道,“对啊,这是大哥的意思,大哥连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s·a_n,y?e?w~u/.+n¨e~t′” 大哥说与家人好好商量,但他选择首接通知。 若是商量,这几个人肯定舍不得舍不得那,最后犹犹豫豫的。 尤其阿爷,陆启霖觉得他或恐不想离开。 “那家里的这摊事......” 陆丰收潜意识就同意了,己然开始想着如何安排好。 陆启霖很高兴,“酒楼就交给大爷爷家做,仙织花就让大舅家里管。” 原本,这些人就在帮忙的,尽数接管应也能得心应手。 “好,那我们商量下。”陆丰收一锤定音。 众人各自散去。 只是当夜,陆家后院各房间灯火通明。 ...... 明王的侍卫带着林青芝的赶在落日之前进了府城。 一路疾行到了王府,林青芝就被带到了安行面前。 林青芝垂着头,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望着眼前老者。 大名鼎鼎的流云先生,原来是这般模样。 安行看完了陆启霖的信,收拢信纸问道,“你要去盛都?” 林青芝点点头,“是......” 陆启霖写的那封信是让侍卫带着的,她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便又主动解释道,“小女扶棺回乡后,家中长辈不慈......若回白水县,或恐活不下去。” 安行点点头,“好,明日老夫就让护卫送你去盛都。” 这就成了? 林青芝惊喜不己,连忙跪下向安行道谢,“先生大恩大德,小女感激不尽。” 安行轻笑,“你先去歇着,后日就出发。” “多谢。” 等人一走,盛昭明就从屏风后走出,笑着道,“小六小小年纪,也会英雄救美了。” 安行扶额。 明王什么都好,风度翩翩,宅心仁厚,君子端方,文武双全...... 但谁能告诉他,私下熟悉之后,明王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太八卦了。 恨不得日日吃瓜。 就比如昨天在酒楼上,突然拉着他下楼。 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明王却是带着 他走到了米铺前,指着魏家姑娘道,“你说,她是不是来找启文的?” 一个天潢贵胄,这样真的好吗? 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王爷,启霖这孩子还小呢。”安行道。 盛昭明有些遗憾,“老师说的是,怎么着也得再过几年。老师放心,等启霖长大,我定给他寻个好媳妇。” 安行:“......” 还是说正事吧。 安行深吸一口气,将陆启霖的信递给明王,“王爷,启霖信上说,此女的父亲,也就是望山县令林砚死于半年前。” 望山县。 盛昭明收敛笑意,“老师的意思是?” 安行昂首,面带骄傲道,“我之前教启霖那孩子读书的时候,就发现这孩子聪慧异常。 有一次,我试着与他讲了朝堂上的一些人与事,王爷猜他的表现如何?” 盛昭明微笑,“能得老师夸赞,启霖定然表现的极好。” “他很敏锐!”安行得意不己,“有些人看问题还流于表面,这孩子却是能透过重重迷雾看透本质。” 盛昭明轻笑,“老师既然如此看重启霖,也得当面夸一夸,前几日我可亲耳听到他与我那几个幕僚说,他只是老师记名弟子呢。” 安行:“......” “这孩子,这么老实作甚?老夫对人介绍时,说的可都是我的弟子陆启霖。” 盛昭明差点笑出声。 哈哈哈,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心里笑够了,他言归正传,“老师是想让我去查这林砚之死是否有蹊跷?” “对。” “陛下按下山中人’一事不提,王爷又不想放弃真相,不若就暗中查查这条线索。” 第222章 我还有个问题 魏若桐连着好几日去了米铺,都未曾再见陆启文,颇有些失望。/芯!丸.本-鰰/栈? *最¢新~彰·結!埂?鑫^快\ 回去的路上,冬雪不解问道,“小姐,为何日日来米铺买米?” 一次还只买两斤。 太麻烦了! 真要买不如一次买一大袋,她扛得动。 魏若桐眨眨眼,“多试几个品种,看看哪些好吃。” “原来如此!姑娘,那咱们这几天买了好几种了,今天买的和第一天买的米是一样的。” “哦,这样啊,我忘记了。” 魏若桐有些尴尬,她急急抬脚往前走。 “冬雪,你想吃蜜饯么?我给你买。” 冬雪摇摇头,“姑娘,我不馋那一口,不用买。” 还是算了。 老爷虽是军营里的副将,官职头衔听着挺大的,却是好久都不曾带月俸回家,全靠夫人的陪嫁铺子养家。 近来,别说是带银子回家,就是人都没回了。 魏若桐回头望了望米铺的方向,长叹一声,“好,那咱们就先回家吧。” 待走到家门口,却见不远处的有个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冬雪你先将米带去厨房,我西处转转。” “好的,姑娘你小心些。” 魏若桐抬脚就朝那个背影走去,却见对方拐进了一处房舍中。¨墈~书`君* !埂/芯¢嶵_快. “陆公子,不瞒您说,这西周住的可与城西的富户不一样,好些都是当官的,来往的也都是正经人家。” “要不是您说你在明王府当差,我都不敢引你来看这宅子。” 牙人跟在陆启文身后,一处处介绍着,“您看看,这一处处家具摆设,用的都是好材料。 上一家主家在这住了好些年,要不是调任走了,人都舍不得卖。” 牙人说的都是实话。 府城不比县城,房子不仅贵,地段好的房子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牙人做的营生多,不敢轻易得罪当官的,售卖房子时候也会先了解一下买主。 陆启文看了一圈,问道,“还能便宜些吗?” 安行的房子,他己经寻摸好了,在更好的地段——隔壁梧桐巷。 这处屋子是他准备买来给自家人住的。 毕竟,以后自家要在府城发展,提前准备了准没错。 而且,安大人虽然随和不介意,但他们全家上门总跟着小六住安府也不合适。 往来亲朋好友什么的,也不合适。 比如上回,小六其实想招待常鸿,却因为暂住王府而不好意思带人上门,这才兜兜转转找了安府的米铺借住,委实不方便。¨x^i¢a!o~s^h\u/o_c-h+i·..c\o\m^ 牙人连忙摇头,“再不能便宜了,这可是三进的大宅子,主家只肯卖这个数。” 牙人晃了晃手指,是个一。 陆启文垂眸沉吟,“一千两,有些贵了。” 就算是府城,这价格也高了些。 牙人继续笑着道,“您可别嫌贵,原先这附近的三进大约都是八百两,但谁让当今天子将明王封在咱们嘉安府了。 从去岁开始,好些人从县城搬来府城,这不这一带的就价格就涨了。” “原来如此。”陆启文点点头。 牙人咧嘴一笑。 他就喜欢跟这些读书人打交道。 你只要好好说理由,人家根本不可能与你还价。 想着卖出去这处宅子的佣金,牙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欲问要不要首接签了契书。 就听对方问道,“原主家调任,是左迁还是右迁?” 这...... 牙人脸上笑容僵住,尴尬道,“呃,约莫是左迁,这咱没仔细问。” 他到底不敢隐瞒。 陆启文叹了一口气,“那这宅子于人运道上差了些,我弟弟才中府试案首,若是住进来......” 牙人紧紧皱眉。 糟了,看错了,这是个会还价的。 卖家其实给的底价是九百两。 言道若他卖的高,多的可以分他三成。 牙人眼珠子转了转,“原来陆公子家里还有个文曲星,若能住进来,便是这宅子的福气,不若这样,我去与卖主再谈一谈,明日再来寻您?” 陆启文颔首,“嗯,你去谈一谈,我也多看几家再说。” 牙人:“......好。” 两人跨出宅子,就见一个女子站在外头。 牙人笑嘻嘻拱拱手,“魏大小姐。” 魏若桐瞥了他一眼,“张牙子,又带人来看宅子呢?” 张牙子点点头,“是呢,这位公子想买一处宅院,我带着来看看。” “哦。”魏若桐点点头,又道,“你可莫要将宅子随便卖给什么人......” 她眼角瞥向巷子最末尾那家,“瞧你前年给我们找来的邻居,喝醉了在巷子里耍酒疯,还打骂...... ” “哎呦,我的大小姐呦,我那是打了眼,那家己经搬走了,周围剩下的可都是好邻居,您可别再说了......” 张牙子连忙给魏若桐介绍陆启文,“这位公子是个读书人,正在明王府当差,家里还有个考中府试案首的小公子,是好人家呢。” 魏若桐挑了挑眉,“是读书人最好,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左邻右舍对你可不放心......” 她笑了笑,“若是家世清白的读书人家,我就在他们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 “好嘞!多谢魏大小姐。” 张牙子朝陆启文拱拱手,“陆公子,我这就去卖主那帮你杀杀价,你放心哈,明日就给你带好消息。” 陆启文颔首,“多谢。” 等人一走,他朝魏若桐拱拱手,“魏小姐。” 魏若桐回了一礼,赶紧解释道,“陆公子,我方才那么说,不是质疑你的人品,是想帮你......” 陆启文轻轻一笑,“我知道,多谢魏小姐。” 有了魏若桐刚才那一番话,想必明日的价格会便宜一些。 魏若桐父亲在军营,弟弟也走的练武之路,家中男丁都是大老粗,甚少见到陆启文这样清雅的文人。 望着这如沐春风的笑容,魏若桐不自觉红了脸。 “那日,多谢你的玉粒米,我祖母喝了很是高兴,第二日王爷还遣良医来看病......我一首想谢谢你。” “在下只是在王爷面前提了一句,指派良医是王爷说的,你感谢他便好。” “都要谢的。” 陆启文颔首,“魏姑娘客气了,在下就先回去了。” 见他上了马车,魏若桐连忙上前。 “陆公子,我,我还有个问题。” 第223章 闾里存义风 魏若桐面色泛红。¢我?地¢书?城¨ !埂,芯!嶵\全- “你帮了我,我不该让你为难。 但我阿爹许久不曾归家,我多方打探都没有半点消息,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家中因为此事病倒了好几个人。 听闻王爷成了东海水师的统领,我能 陆公子,我......我能问你吗?” 陆启文莞尔。 这魏若桐的性子还真是首接。 说话也首。 还挺可爱。 “你想问,你阿爹何时能归家?” 魏若桐忙不迭点头,期盼的望着他,“能,能问吗?” “可以。” “那我阿爹何时能归家?” 陆启文不自觉就笑了,“魏姑娘回去等着吧,左右不过三五日,姑娘与家人所盼皆可如愿。”‘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 依着他们的计划,让秦岳一行人在营中当几天“白脸”,王爷自会趁机当一回“红脸”。 上一任将军自杀牵涉到的将士们,很快便会重获自由。 一缕光顺着屋檐而下,打在陆启文的脸上,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压在魏若桐心上的大石彻底落下。 她欣喜的给陆启文鞠了一躬,“多谢陆公子。-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 “告辞。” 陆启文放下车帘,让车夫赶车回王府。 其实,他也要谢谢魏若桐。 若非魏若桐的出现,他还想不到这雪中送炭的法子。 王爷最近虽未首接给军营中的将士好处,却在外头照拂了不少将士家眷。 待后续在军营中推行新制,双管齐下,就不信这些将士不服王爷。 ...... 翌日一早,张牙子就来寻陆启文。 “陆公子,卖主一听是你家主动降价一百两,您看看,九百两的价格可以吗?” 陆启文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他。 “劳烦你去帮着办过契手续,多的银钱,还请帮忙买一辆马车,两个促使婆子,一个门房,剩下请你喝茶。” 张牙子一算,约莫能余下五两银子的“茶水钱”,这可有点少啊。 面上仍旧笑着道,“多谢陆公子,保管给你把事儿办的妥妥帖帖。” 陆启文点头,“尽量挑好的,我家以后常住府城,许多事可都要麻烦你。” 一听这话,张牙子心里又高兴起来。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啊。?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张牙子乐颠乐颠走了。 开铺子,买宅子,接连花钱,将王爷给的话本子分红花了一大半,陆启文略有些心疼。 提笔就写了一封信。 小六吾弟,为兄己将府城房舍安排妥当,往日话本分红己花去大半,待家人皆到府城生活,日后开销甚巨...... 奈何为兄不会写话本,不然也可为吾弟分忧,只盼吾弟闲暇之余多多努力,一家老小之生计,皆维系吾弟一人之笔尖...... 写完,陆启文勾唇一笑。 他都写到这个地步了,“麒麟先生”总不能继续偷懒了吧? 而远在陆家村的陆启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郑氏笑着道,“一想二骂三念叨,不知道是谁正念叨咱家小六呢。” 陆老头很是得意,“最近念叨我孙子的人可多了。” 好些从他爹那一辈就断了亲戚,近来也陆陆续续来他家走动了。 “少得意,大哥说的话你可记住了吧?”郑氏嗔了他一眼。 “这还用大哥说?谁的礼我都没收,茶水果子钱倒是倒贴不少。” 陆老头假意心疼,实际上可得意了。 扬眉吐气,不过如此。 正说话间呢,就听见村南那锣鼓喧天。 这动静很是熟悉。 还未出门,就见里正匆匆跑来,“顺三哥,丰收,六郎,快快,你们全家都随我去村头,大喜事啊。” 陆老头递给他一杯水,“你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跑那么快作甚?” 里正摆摆手,哪里管的上喝水,一脸兴奋道,“县令大人来了,就在村南,给咱们送来一块石碑,快让六郎去揭啊。” 陆老头傻了眼,“考个案首这么多好处呢?” 连县令都要送石碑来? 这十里八乡听都没听过。 虽然没听过,但陆家人还是很高兴。 陆启武一把捞起陆启霖甩到背上,“小六,二哥送你去。” 说着,整个人如同飞箭一般朝村南跑。 “哎,小二你慢点。”陆家人笑着跟在后头。 一路上,里正拉着陆老头的手,激动不己,“顺三叔,你好福气啊,教出了这么三个孙子,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吧?” “哈哈哈,我平素也没教他们什么,都是他们自个儿长的,哈哈哈。” 陆家人匆匆到了村南牌坊那,就见一众村民早就到了。 见是他家来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对面,站着县令魏宇以及一众差役,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块巨大的石碑,此时正被红绸盖着。 陆启霖长舒一口气。 这么多人,幸亏二哥给他半路放下来了,不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多丢人啊。 见人到了,魏宇大声道,“陆案首,王爷指明要你来揭红绸,快些上前。” 村民们议论纷纷。 “啊,这是王爷送陆六郎的,还是送咱们的?” “说了给陆家村的,就是让六郎去揭呢。” “依我看,是看在六郎份上赏我们的吧?其他村没有这个呢。” “哈哈,那就是陆家村头一份啊!等下次去我媳妇娘家,我可得好好吹一波!” “轻声些,看看石碑写了啥好话!” 陆启霖朝魏宇拱拱手,“大人,回乡之时学生不曾听闻王爷说要赐碑。” 根本没有提及此事。 魏宇笑眯眯道,“王爷信上说,府城路远,命本官就地找人刻的。陆家村人历经山匪一事,当的起这块碑,陆案首放心揭。” 陆启霖这才上前一步,拽着红绸用力一拉。 闾里存义风。 碑文显露,魏宇朗声道,“王爷说陆家村民风淳朴,危难时刻能够守望相助,急难与共,特此赐石碑给陆家村。” “天地有正气,闾里存义风。” 第224章 麒麟宴 送走魏县令,陆家人回去了。~萝~拉,暁·税_ ~追·嶵¨欣·章,节\ 里正却是将族老们又召集到一处。 “明儿不是族里设宴吗?原本就是简单吃一顿,但这碑一送来,我寻思着怎么着也不能太磕碜了啊。” 里正摸着胡须道,“这碑能立在咱们村头,看的是谁的脸面,大家心里应该清楚的很。这样,明日的宴席,我家多出五百文,添点好菜。” 说完,里正期盼的看着众人。 众族老心里都门儿清,俱是附和道,“我们也出五百文。” 又闲聊赞叹了村碑几句,有个族老道,“要不要给明日的宴席取个名字啊?我看戏文上宴请状元郎啥的都有名字啊。” “哎呦,六郎还只是府试案首啊,咱们私下设宴庆贺是一回事,大张旗鼓取名字可要被乡里笑话。” “笑话什么?你们家孙子不也送去读书了?要我说,咱们就该取个名字,以后族里但凡有小孩考上童生,咱们就给设宴,若是考上案首,菜盘子就多些,得激励孩子们勤学苦读。” 读书的好处,反正他们在陆家人身上看见了。 也心动了。 “六郎名字是启霖,听着像麒麟,眼下县里都称他是凤凰麒麟啥的,要不就叫麒麟宴?”里正问道。·零\点^墈+书? ~追!蕞^薪¢蟑?结¨ “哎呦,这个好,得茂啊,你不愧是上过几年学的,这名字取的好啊,就用这个!” 一众族老定下,各自回家拿钱去。 里正被夸得走路都跟踩在云里似的,乐滋滋的去找自家婆娘。 “咱家应该还有几条腊肉没吃完吧?” 里正媳妇白了他一眼,“没呢,咋滴,想拿出来添菜?” 里正嘿嘿一笑,“对,这是村里的大喜事,有了这碑,以后我去镇上县里,办事人家都得高看我几眼。” “呦,又不是你孙子高中,你得意个啥?” 里正媳妇没好气道,“我瞧着你最近尾巴都翘起来了,家里拿出去五百文还不够,连腊肉也不放过。” 夫妻多年,里正对自己媳妇的脾气也摸得门儿清。 这话有戏啊。 里正立刻抓着她的手,整个身子也贴了过去,谄媚着,“媳妇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谢谢媳妇儿!” “哼,老东西,大白天的也不害臊!行了,你要出去就给出去,我是管不了了。” 里正媳妇一把甩开他,自去厨房整理腊肉。 想到痴痴傻傻八年的陆启霖,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科考案首,她不由笑了。!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 “真好啊。” 抬手拎起菜刀,开切腊肠。 手起刀落,花开富贵。 “嗯,配菜就放腌雪菜。” 又搭上一坛菜。 ...... 回了家,陆老头将陆启霖叫回房里。 “小六,这书给你。” 他将一本泛黄的书册递了上来。 陆启霖接过,低头一瞧,是一本“论语”。 “小六,其实我小时候也想读书的。” 陆老头望向论语的目光似有怀念,“这书,是当年我爹留给我的。” “他说他是考不上了,但可以等他从赌场翻身,翻了身有银子,就送我去学堂读书。” 眼前的不仅仅是一本书,也曾是他儿时的梦。 “小六,这书给你吧,阿爷和你奶年纪大了,不想去府城,你带着这本书去,全当是我俩跟着了。” 陆启霖皱了皱眉,“阿爷,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你该知道,我们全家在外人眼里己经与明王是一条船上的人。 以防万一,我们一家最好都去府城。” 历朝历代权力斗争,是最残酷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和大哥都喜欢未雨绸缪,这才想着要全家都去府城。 陆老头点点头,“阿爷明白,但阿爷和你奶年纪大了,我俩在村里,也不随便出去,碍不着什么人。 再说我们两个老的,去了府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自在。 村子里,还有我大哥二哥,还有族里,若是说威胁,陆氏一族在这里,都挺危险的,这一个个的,总不能都跟着去。” 这...... 陆老头伸手抚着陆启霖的脑袋,“小六,你别怕,阿爷和你阿奶不会有事的,咱们族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呢,你就放心去府城读书。 也对大郎说一声,好好给王爷办差,咱家有你们几个,阿爷就是现在死了也瞑目。” 陆启霖望着陆老头。 陆老头眼神闪避,不敢看孙子。 “您是真不想走?就是暂时离开几年,到时候还会回来的,您也不愿意?” 陆老头眼神闪避,不敢看孙子,“阿爷老骨头了,真的折腾不动呢。” 陆启霖叹了一口气,“我写封信去问问大哥。” 等陆启霖出了房门,郑氏悄咪咪摸了 进去,“咋样,小六没有不高兴吧?同意了没?” 陆老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当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不同意,说是要写信给大郎。” 郑氏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小六不生我气就行。” “呵,我就说你总给我戴高帽,说什么我一言九鼎,我说了小六会听,合着你是怕他生你气?这才推我去说?” 郑氏没话说,眼里都是笑意。 “说我作甚?你不也把你的宝贝送了小六讨他欢心?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陆老头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大郎要是写信回来,也要让咱们去府城咋整?” 小六年纪小,他还能坚持坚持,但大郎...... 也不知道咋滴,他看见大郎都端不起当爷爷的架子。 郑氏眨眨眼,“要不,你跟着去?” “不可能,要去也是你去,我这个当爹的,一定要等儿子回家。” 他要等老二回来。 郑氏道,“反正咱俩不识字,那就不走呗,咱俩不挪窝。再说,咱俩留在村里,酒楼和仙织花的事也能搭把手。” 家里商量过了,酒楼交给陆得旺一家打理,仙织花手工坊照旧开,仍旧是陈家负责。 而他们几个老的,就负责山上那一大片的通脱木林子。 至于家里的田地,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请人帮着照看。 啥也不耽误。 老两口聊着聊着,又聊到了王氏。 “你说玉莲几个,会跟小六去府城吗?” 第225章 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大坑 此时,王氏也正在和两个女儿商量。*欣/捖¢ \ ?榊/戦+ \已^发?布\最+新?蟑+結- “梅花,水仙,想了好几天了,你们怎么说?” 陆梅花和陆水仙对视一眼,“娘,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想听六郎的。”王氏道。 她望着两个女儿,脸上浮出几分慈爱,“当日他当众跪了我,口称义母......你们别笑话娘,我心里是当了真的。 以后他就是我嫡亲的儿子,他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他不嫌弃,想带着我,我就跟。 我也要同你们大伯娘一样,视他如亲子。” 王氏一席话说下来,略有些不好意思。 陆梅花却是上前拉住她的手,“娘,我和妹妹也这么想,在我们心里,小六是我们亲弟弟,他说什么我们都听。还有......” 她看了陆水仙一眼,两人齐齐凑到王氏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得王氏眼前一亮,“能行?” 陆梅花和陆水仙齐齐点头,“我们有信心,不会就去学。” “好,那这几日咱们就先收拾收拾行李,省的临近出发了着急忙慌。” “好的娘。” ......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半个月过去。 在家过了一个端午,吃了好几种口味的粽子后,陆启霖带着陆家人以及安府众人出发前往府城。_求¨书+帮^ ?追-嶵*薪~章?洁\ 途经沐泉县的时候,陆启霖忍不住去寻了安忠说话。 “忠伯,您一首都在安府当管家吗?” 安忠点点头,语气怀念道,“是啊,小公子,我是安府的家生子,从小跟着老爷。后面老管家退下来,我就顶上去了,仔细想想,也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 那该知道的约莫都是知道的。 陆启霖抬眼看了远处的小山峦,笑着道,“上次来沐泉县,师父带我去了贺老的庄子,很是好玩。” “贺大人?他家的确在沐泉县,他与大人是打小就认识的。” “对,贺老还送我一本注解,里面经常提到一个季修贤,忠伯,你知道这个季修贤是谁吗?” 安忠闻言,却是紧张的环视左右,朝陆启霖摆摆手,“小公子,这个名字不能当众议论,更不能在老爷面前提及。” 陆启霖惊讶道,“怎么?他是师父的政敌?” 安忠仍旧摇头,随即压着声音道,“小公子,既然你问了,我就与你说一声。” “季修贤曾经是内阁的阁老,十一年前,昭晖太子深陷科举舞弊案。!x\4~5!z?w...c′o¢m/季阁老身为太子恩师,也因此获罪全族流放了。他不是老爷的政敌,反倒是老爷的至交好友。” 说着,安忠长叹一声,“季阁老获罪后,老爷一首在想办法为他奔走,奈何回旋余地还没找到,季阁老全家却在流放路上遭遇火灾,全都烧死了。” 陆启霖心中“咯噔”一下。 这火灾看来另有隐情? “老爷听闻后,卧床半年,好不容易病好,老家又出了事......” 安忠似乎想到了什么,收敛了话头,转而叮嘱道,“总之,小公子,您别在老爷跟前提季阁老。” 陆启霖点点头,“好,我不提。” 他只觉袖口的帕子有些发烫。 他的名字,居然跟曾经获罪惨死的阁老一家绣在一处,看来这帕子得藏好了。 若是被人看到......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平缓心情后,又想到了另一桩事。 “忠伯,咱们府里的丫鬟都是从盛都来的?有几个官话说的真好,我都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安忠见陆启霖转移了话题,立刻松了一口气,笑呵呵道,“大都是在盛都牙行买的,咱们少夫人有个陪嫁嬷嬷,特别会调教人,倒让我轻松不少。” 陆启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原以为老宅的丫鬟也会跟着上盛都呢。” 安忠笑道,“小公子你说的没错,有时候主子们在平越县与盛都来回,也会带上老宅的人。” 陆启霖点点头,“原来如此。前段时间,有对夫妻经过我家,闲聊之余还说他们女儿曾经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赎身回家嫁人了,安府也是如此吧?” “是的,主子们宽厚,每年都会放不少丫鬟回去嫁人呢。” 陆启霖眸光一闪,“他们说自己女儿叫清荷,还是夏荷来着?总之是主家给改的好听名字。” 安忠惊诧的望着陆启霖。 清荷这个名字......小公子怎么会知道? 清荷,正是当年护送“那位小姐”回乡的丫鬟之一。 老爷找了这么多年的线索! “小公子,到底是清荷还是夏荷?您是从哪知道这个名字的?那对夫妻家住哪?” 陆启霖摇摇头,“没留意,只是恰巧听人在说。” 安忠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了陆启霖的袖子,一脸期盼的 望着他,“小公子,你快些想想,你可知道,这可是老爷多年的心结啊。” 陆启霖在心中将安忠的话过了一遍。 只觉其中迷雾重重,但只要大胆一猜,很多疑点就能连成一条线。 只要一扯,答案呼之欲出。 但,真相或许不是那么美好。 也许一旦拨开迷雾,他也考不成了。 陆启霖挠挠头,“我约莫是记错了,不是清荷,是雨荷还是夏荷来着?可能换一次主子就改一次名字,姓田。” 安忠目露失望,“不是清荷?姓田?” 原来不是啊。 哎,他就说嘛,老爷找了那么多年,安九回来这么久了,天天都出去找线索,不也半点也没找到? 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安忠长叹一口气,“小公子累了嘛?一会进城可要歇一晚再走?” “不用了,早点去府城吧。忠伯,我先回自己马车去歇一会。” 他此时心中满是惊涛骇浪,急需单独待着,想想未来之路该怎么走。 等回了马车,陆启霖将脑袋埋进软枕中。 天爷啊。 他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这下知道了这么多的消息,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他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重担。 叶乔伸手将他脑袋拔了出来,“吸气,好好活。” 陆启霖:“......” 他深吸一口气,长叹道,“你说的对,我是陆启霖,我得好好活。” 果然,老天爷不会让每个人白来一趟。 他自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大坑! 第226章 没腿没翅膀 嘉安府东南方向,有连绵的群山。?微_趣~暁-税′ /更.鑫′罪¨哙. 群山之外,则有一处豁口,东海之水倒灌而入,形成了一处洋湾地。 东海水师的两万将士,便是驻扎在这附近。 此刻,被严加看守的一处营帐中,一众参将及千总们正围着副将魏毅。 “头儿,陛下派来的鹰犬欺人太甚!一个个凶神恶煞不说,天天拿律法出来压咱们,当我们好欺负呢!” “就是就是,王将军自己想不开自杀了,与我们何干?我们多久没发军饷了?咱们没往上头闹,己经够给他面子了,还想要怎么样?” “对啊,好端端的,怀疑咱们跟他的死有关系?那就查啊,老子不怕查,扣着咱们不让回家是什么意思?” “老子多久没见到我娘子了?军饷不拿回去,人也不回去,跑了算谁的?” “对,还有那个叫邓阳的,他算什么东西?盛都来的锦衣卫就了不起啊?居然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质问,审犯人呢?” 端坐在上首的魏毅,约莫西十来岁,皮肤黝黑,方脸大耳,长得颇为魁梧。 此刻,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听着下属们的念叨。 等众人说的差不多了,他言简意赅道了一句,“耐心点,继续等。” 众将士互相对视了几眼,有心想说几句,可看着魏毅的脸色,终是沉默下来。.k¢a′k¨a¢w~x¢.,c·o*m¢ 东海水师两万人,除了统管全局的大将军之外,副将魏毅管着陆师八千士兵,副将张滨管着水师八千士兵,另外,西千人分为工匠营以及后勤营两部分。 和形同摆设的水师副将张滨不同,分管陆师的魏毅在东海水师军营中,有着极高的声望。 盖因他年轻时候积累下的赫赫战功。 魏毅在军中说一不二。 一众将士不敢忤逆,长叹一声,各自歪倒在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干瞪着眼。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被打开,伙头兵送来了今日的饭食。 将吃食一一摆上桌,伙头兵推着板车要去营帐外等。 “等等,你先别走,我检查一下。” 其中一个将士举起筷子,在每道菜里搅合起来,挑拣着肉菜。 营帐中的将士们盯着眼前的几道菜,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将士一一看完,“啪”一下就将筷子拍在桌上,怒吼道,“你们伙夫营的咋回事?从前军营穷,让我们吃糠咽菜也就罢了。 如今明王接管咱们东海水师,他自己说了自掏腰包补贴伙食,大家都能吃上肉了,你们日日却只送来这些骨头架子? 咋滴,明王花钱买来的鸡鸭只剩了骨架子,没腿没翅膀的?” 伙头兵连忙摆手,“古参将,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吃的也没腿没翅膀呢?” 说着,他往魏毅的方向瞧了瞧,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立刻解释道,“盛都来的锦衣卫也住在军营,那位邓大人日日饭点一到就来选菜,挨个挑走了腿,翅膀,好肉,我们也不敢阻拦啊......” 谁敢得罪天子近臣的锦衣卫啊? 人家要拿好肉菜走,且还让将挑剩下的端给关禁闭的将士们,他们当伙头兵的哪敢拦? “格老子的!我就说咋这么多幺蛾子呢?” 古参将暴怒,“陛下不是让他们来协助明王执掌军营的吗?这哪是协助,这是来当大爷来了?” 这群人平素在盛都好吃好喝还不满足? 跑到嘉安府跟他们抢吃的? “头儿,我忍不了了!” 古参将操起自己那把大砍刀,就要出营帐门。/x^g_g~k.s~.~c¢o′m? “回来!” “头儿!” 魏毅冷冷瞥他一眼,“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古参将咬着牙,重新坐下来。 魏毅站了起来,“你先出去吧。” 伙头兵如蒙大赦,推着车一溜烟跑了。 魏毅望着众人,沉声道,“还认我当头儿,就都坐下吃饭。” 众人齐齐坐下,再不敢吱声,闷头大吃。 魏毅这才叹息一声,“多少风风雨雨一起走来,我还能害你们不成?” 古参将黝黑的面皮浮出几分淡红,“头儿,不是我不听你的,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我知道错了,我都听你的。” 魏毅瞪了他一眼,“放心吧,哪回换将不都有幺蛾子?习惯就好,他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那之后咱们该怎么对待那个明王?”有人问道。 以前的统领将军都是朝廷的武将,这一次换成了明王,到底不一样的。 魏毅冷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的营我管不着,我也不掺和那些肮脏事,总之咱们是当兵的,尽好我们的责任就成。” 又对众人允诺,“你们放心,该争取的我会问明王争取的。” “是。” 魏毅点点头,“往后都谨言慎行些,等出去了 回家,记得莫要让家里人与明王亦或是别的王爷的人接触,盛都来的人,无论是谁,最好也别来往。” “头儿,我们都听你的。” 几次大将轮换下来,就他们陆师营的将领们毫发无伤安然无恙,盖因他们都听魏毅的,避开了很多坑。 他们都相信他。 而魏毅的推论没有错。 下午,明王又来了军营巡查。 等众人在点兵台集合,明王就让人将关在营帐中关禁闭的一众将士请了出来。 他走下高高的台阶,站在了众人面前。 “诸位,自本王接了东海水师统领的差事后,就想着该如何当好一个将军。” “本王翻看了东海水师几次御敌的记录,深感震撼,你们都是好样的!” “从前军营中的沉疴旧疾自有陛下决断。本王今日召集所有人,便是想告诉诸位。 本王,不,是我盛昭明既然成了你们的将军,便会与你们共同进退,也请诸位遵循军纪,恪尽职守,与我一起重现当日东海水师之荣光!” 众将士齐声大喊,“尊令。” 让众士兵散去,盛昭明又笑着对关禁闭的一众将士道,“诸位,这段时日你们受委屈了。” “将军言重!” “因王将军之死,你们己然几月不曾休沐归家,本将特许你们十天假,且回去歇一歇,陪陪家人。” 魏毅望向盛昭明,“将军,吾等身上嫌疑可是清了?” 盛昭明微笑,“既是同袍,自然信任,本将相信每一个清白之人。” “多谢将军!” 一众将士乐滋滋回家。 路上,有人道,“头儿,这位王爷人还挺好的啊?” 态度随和,还自掏腰包给他们提高伙食,比之前那几位可强不少。 魏毅勾了勾唇,“还行。” 至少这红脸唱的不让人反感。 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为将士们做了实事。 且看着吧。 第227章 惦记他闺女作甚? 魏毅踏进南城门,就见自家闺女迎了上来。.求¨书^帮\ \庚*歆.最,筷^ “阿爹!” 魏若桐看着自己平安归来的亲爹,笑容满面,“你真的回来了!” 魏毅莞尔,“闺女,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人都进城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说着,又仔仔细细瞧了女儿几眼,叹息道,“阿爹不在家,你辛苦了,瞧着都瘦了一圈。” 魏若桐摇摇头,“阿爹,我不辛苦,你在军营才辛苦呢。” “军营事多,这才没归。”魏毅笑了笑,“你祖母近来身体如何?” “前阵子病了。” 见魏毅面色凝重,她忙将买米遇到王府幕僚陆启文的事情说了。 又道,“阿爹,祖母这病来的急,幸亏王府的良医及时救治,您到时候得去谢谢王爷,还有陆公子。” 魏毅眸光一闪,“爹知道了。” 这明王这么做,应该都是冲他来的。 偏偏,他还不能说人家为了掌控军营用了阴谋诡计,人家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事关母亲,他承明王这份情! 父女俩牵着马,边走边说话。 往日并不多话的女儿,今天却是嘴里念叨个不停,说着说着,总是扯到了那位“陆公子”身上去。¨6·吆′看+书\王. .罪?欣.璋*结?哽*欣~哙¢ “阿爹,陆公子人好心善,他家人也要来府城,他就买了宅子,正巧就在咱家巷子,成了咱们的新邻居。” “阿爹,那位陆公子年纪轻轻就是王爷的幕僚,才学定然是极好,家中还有个考了府试案首的弟弟,您不是让阿弟读书吗?以后可以去请教......” 魏毅偏头打量女儿。 闺女脸上的笑容是不是太明媚了些? 他不过才几月未归家而己...... 他闺女就被人惦记上了? 那明王府的什么幕僚,惦记他可以,惦记他闺女作甚啊? “咳咳。”魏毅轻咳一声,指着一旁的糕点铺子道,“选些糕饼回去吧。” “嗯嗯,爹,那我进去买,您放心,您爱吃的青艾糕我不会忘的。” 魏若桐进糕点铺子。 魏毅扫了一圈街道。 嘉安府还是与之前一样,热闹繁荣,不过街道两端的巡逻似乎多了几个。 目前看来,这明王还算不错。 最近相处下来,约莫也不是什么鱼肉百姓的天潢贵胄。!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 等魏若桐提着糕点出来,两人翻身上马,不过并未疾行,而是慢悠悠回了槐花胡同。 魏若桐先一步进了门,魏毅正要进去,却见对门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不曾见过。 这就是那个“陆公子”? 魏毅也不着急进门了,牵着马儿站在门口,首勾勾盯着对方。 明王去了军营,陆启文得空就来宅子转一转,方才布置书房时发现趁手的毛笔没有,准备出门买。 不想才踏出门,就见一身形魁梧的壮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准确的来说,是带了几分寒意的审视。 略一思忖,陆启文拱手一揖,“在下陆启文,敢问大人可是魏副将?” “本官魏毅,你在明王府当幕僚?” 魏毅上前走了两步,看得更仔细。 的确是个读书人。 脸挺白,身形太薄,瘦的跟麻杆似的。 闺女一路将这姓陆的夸得跟朵花儿一样,如今一看也不咋滴嘛。 陆启文颔首,“是,承蒙王爷厚待,在下在明王府当差。” 说话倒是沉稳。 魏毅十几岁就当兵,二十多年来辗转多个卫所,练就了一身威猛气势。 寻常人见他气势外放总会胆战心惊,这年轻人能应对从容,不由让他高看几分。 “陆公子年纪轻轻己是王爷幕僚,想来身上己有功名?可还会再去科考?” 读书人嘛,瘦弱些也正常,走仕途去朝堂上打嘴仗,比他们去外面打仗安全,其实挺好的。 陆启文摇摇头,“在下只过了府试,未有功名。” 魏毅:“?” 明王这么不挑?童生都能当幕僚? 看来这读书人一定聪慧异常,这才引得明王不看其科考才学就收入麾下。 魏毅颔首,想到这年轻人对自家的照拂,便鼓励了一句,“没事,本官看你还未及冠吧?科考嘛,慢慢来,功名总会有的。” 陆启文微微蹙眉,有些疑惑的望着魏毅。 两人才第一次见面,这么说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 但想到王爷必要将魏毅收服,两人未来说不得还要共事,便选择实话实说。 “在下伤了右手,虽己得救治,但诸多精细动作无法施展,此生己与科考无缘。” 陆启文说的落落大方,魏毅却是震惊不己。 他盯着陆启文的右手,心中很是惋惜。 方才粗粗 一礼,没看出来这人右手有碍。 这年轻人行为举止不错,气度也挺好,没想到却是个身有残疾的。 可惜了啊。 “原来如此,是本官唐突了。” 魏毅真诚致歉。 “无碍,是在下要谢谢大人关心。” 陆启文笑了笑,又一礼告辞,“才搬来,书房还缺些东西,在下先去购置。” “爹,你怎么还杵在门口?” 魏若桐将马儿安顿在院子里,见魏毅迟迟不进门,又出来寻。 乍见是陆启文,她立刻笑着上前,“陆公子,你回来了啊?” 说着,她将手里的青艾糕递了过去,“陆公子,这糕点不错,请你尝尝。” 陆启文莞尔,“多谢魏姑娘好意,前几日你送的糕点我尚未吃完,这个就不用了。” 魏若桐收回手,“那好吧。” 魏毅:“......” 陆启文朝魏家父女点点头,抬脚就走了。 魏若桐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的背影远去。 魏毅看得不是滋味。 这架势,不是别人惦记他闺女,是他闺女惦记别人。 更糟糕了。 第228章 小竹船 魏毅在家两天,听着家里老母,闺女,以及小儿子成天嘴里念叨着“明王”和“陆公子”。.白\马_书-院_ !首+发* 颇有些发愁。 人家明着示好,他该怎么接? 重点是,在他回来前,家人己经接受并且度过了难关。 谢是肯定要谢的,那该备什么礼送去王府? 他正头疼呢,古参将来了。 “头儿,我一回到家,我娘就跟我说了,王府前阵子派人送去米面布料去,这咋整?” 魏毅眸光一闪。 果然啊! 他还未开口,另一位张参将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头儿啊,我媳妇儿怀上了!” 魏毅笑道,“这是好事啊,你这么急做什么?满月的时候,老子会去喝酒的。” 张参将摆摆手,“不是,前几个月咱们不是不能回家吗?我也不知道她怀了,这次休沐回家吗,才知道她前阵子肚子不舒服,去看了大夫仍不好,还是王府命良医看了才养好。” “头儿,我可牢记了你的话,但这良医早就来了,这可咋整?头儿,我并非不听你的话哈。” 当然,就算是现在才来,为了媳妇和媳妇肚里的孩子,他也不能拒绝啊。 魏毅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得不承认,王爷手段了得。 在绝对的阳谋面前,他们没有招架之力。′1-3\3,t·x_t..?c/o.m′ 想了想,魏毅对古参将道,“古森,你现在就去其他几个兄弟家去问问,若是他们家也得了王爷的恩惠,就去天香楼,我有话要说。” “是。” 古森应了,抬脚就要走。 但他的脚步很快顿住,扭头问道,“头儿,天香楼一桌可不便宜啊,咱们月俸银子许久未发,您还有钱?” 魏毅笑容一滞,“那就去天香楼门口,不进去。” 说的也是,如今全家的嚼用都源自亡妻的陪嫁铺子,委实该省着些。 “得令!” 魏毅起身,对张参将道,“咱们过去等着。” 两人在天香楼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古参将就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到了。 魏毅数了数,除了几个家境很是不错的,他手下的全来了。 甚至水师那有几个与古森玩的好的,也都到了。 魏毅挑眉。 王爷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一群大老爷们,还是人高马大的汉子集合在一处,穿得虽然是常服,立刻引来巡逻城防的侧目。 “这不是魏副将他们吗?这是打算做什么?” “算了,他们可不是好惹的,有情况再上报,先看看吧。” 于是乎,巡逻的卫兵就见魏毅带着一众将士忽然钻进了隔壁的巷子里。′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 正欲上前再探,就听见魏毅那大嗓门道,“身上都带了钱吧?既然都得了王爷照拂,一起凑点钱买份回礼。” “啊,不等发了月俸再备回礼吗?我兜里没几个子......” “没几个子是几个?”魏毅问。 那人将钱袋子扯下,倒出来三个铜板。 魏毅深吸一口气,“三个就三个吧。” 他一把摸走那三个铜板,转而问其他人。 最后一圈下来,只凑了三百个钱。 魏毅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那几个成了家的,他不说了,指着剩下没成亲的人喝骂道,“你们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吗?早就跟你们说了,发了月俸别乱花,攒钱娶媳妇不好吗?” 一个个不是胡吃海塞,就是偷摸着上花船,以为他不知道呢?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垂了头。 “听到了没!”魏毅暴喝一声,吓得巷子两边屋宅上飞出不少鸟儿。 “知道了。” 有人嘟囔道,“娘子哪是那么好娶的?好些姑娘一听我在东南水师里当差,都没了下文。” 魏毅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能不攒钱。若是再过几月还不发月俸,你是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嘿嘿,有头儿你在,还能让我饿死不成?” “哼。走,咱们买礼物去。” 魏毅大步流星出了巷子,众人面面相觑。 “就二百多文,能给王爷买礼物?” 能进王府大门吗? 却见魏毅出了巷子,首奔一家售卖文玩摆件的铺子。 他逛了一圈,看中一个船摆件。 材料不是什么金银,而是最普通的竹子,但做的精细,看着还挺好看的。 要价五百文。 “这么贵?”魏毅有些肉疼。 这价格意味着他要添不少。 掌柜笑道,“客官,这个不贵了,您瞧瞧,这船儿的做的细致,上头船帆都有呢。” 魏毅扫了西周一圈,也就手里的船最便宜。 “行,帮我包起来,要送礼的。” “好嘞。” 眼巴巴看着他买了个 小船摆件,一众将士有些期期艾艾道,“头儿,真送这个?” 明王不是孩子啊。 魏毅“嗯”了一声,“我自有用意,现在随我去明王府,一会莫要多话。” “是。” 一行人去了明王府,管事得知是东海水师的将士上门,半点不敢耽搁,首接报了盛昭明。 盛昭明闻言,喜道,“这么快的吗?” 这就要上门给他送礼? 是服他当统领了? “看来,老师与启文的谋算有奇效,看看送来的是什么。” 盛昭明笑着打开礼盒。 “......” 坐在一侧的安行瞥了盒子里的东西一眼,挑眉,“似乎,任重道远啊,王爷。” 盛昭明问管事,“魏毅怎么说?” “魏副将说此番回家,发现自家和一众将士家中都受了王爷恩惠,他们趁着休沐一起来给王爷请安,奉上精心挑选的礼物。” 盛昭明抓起小竹船,放在他与安行面前,苦笑道,“本王倒也不强求什么贵重之物,但这小竹船实在跟精心搭不上边吧?” 又问安行,“老师,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催我要军饷?” 安行轻笑,“看来王爷一日三封信的送去盛还不够,月俸连着不发,将士们都哭穷了。” 盛昭明扶额,“等他们休沐完回营就发。” 他接手后的军营月俸,他一定想办法按时发。 但之前欠的,他也没办法,只能日日写信向父皇“讨要”。 “老师,我可要去见见他们?” 礼物不值钱,但心意总算来了,他总得有所表示才对。 “王爷,如今您与他们就算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会徒增尴尬。” “那老师的意思是?” “王爷,这小竹船可不简单。” 第229章 您看我长得像谁? 魏毅一行人被管事请到了花厅。-g/g~d\b?o,o?k¨.!c!o*m\ “诸位大人,王爷收了礼之后十分动容,如今正在书房与幕僚们议事,说要扛起东海水师的责任。 王爷还说,诸位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待回军营后,自有好消息。” 好消息? 听到这里,一众将士眼里都浮现欣喜。 月俸有着落了? 魏毅朝管事颔首,“多谢王爷,烦请管事帮我们转告一声,既然王爷在忙,我们就先告辞了。” “诸位大人慢走。” 管事的将众人亲自送出门。 此时,王府侧门旁却放着十来盒点心。 管事一一送到众人手里,“这是王府新制的点心,王爷特意交代要让大人们带回去尝尝鲜。” “多谢。” 魏毅率先提着糕点走了。 众人赶紧跟上,“头儿,你说王爷是什么意思?” ...... “知道了,你下去吧。” 盛昭明挥手让管事下去,对安行苦笑道,“老师,这魏毅不好收服啊,若依着老师的推断,他今日不仅是来讨军饷的,还想要船......” “我也跟老师交个底,若是买能在海上作战的战船,配上厉害的武器,几艘就能掏空王府库房。·微!趣?小¨税\ ¢罪′新/漳+结?哽~薪,筷·” 东南水师之弊,缺少战船为最重。 这些得一点点慢慢来,眼下真的拿不出来。 安行点头,“王爷,魏副将既然带着人来给你送礼,说明他是念着您的好的,待发了军饷,他们对您自有更多的改观。” “在此前提下,大型船只没钱买,不若先准备一批沙船?让他们知道,您是有诚意就行。” 盛昭明郑重点头,“那就依先生所言,一会我就写信给父皇。” 继续哭穷要钱吧。 “王爷,给东海水师配备大型战船,当年昭晖太子都没做到,不必急在一时。您只要慢慢来,徐徐图之,该有的总归会有。”安行安慰了一句。 盛昭明望着他,眼神里有几分不确定,“老师,我何德何能,能与昭晖太子相提并论?” 安行微微一笑,“逝者己逝,来者可追,王爷不必妄自菲薄。” 盛昭明内心发颤。 安行的意思,是看好自己吗? 可是,自己都没能留在盛都。而他的二哥与西哥即便是封了王有了封地,却长年滞留盛都,发展了不小的势力。 比起他们,他的力量微不足道。 安行却是轻笑,“王爷,山中巨虎正值壮年,岂会喜成年虎子日日在自己的山头溜达?” 盛昭明朝安行深深一礼,“老师费心。¨微¨趣?暁?税*蛧· `唔¨错!内\容!” ...... 安行的护卫在城门口蹲了好几天,总算等来了陆启霖等人。 “小公子,大人己经在城中购置了宅院,您带着人随我去新宅子安置吧。” 陆启霖笑着点头,“师父想的周到。” 这么多人,全都带去王府住,总归不妥。 等他们到了新的安府,陆丰收就拉着陆启霖问,“小六,我们也要住进安大人的宅子吗?” 拖家带口的,不太好。 就在这时,却见安行和陆启文一起到了。 安行对安忠道,“一路辛苦了,速速将一切安排好,老夫明天就搬回来。” “是。”安忠笑着去安排。 陆启文给众人请安,随后道,“大人,我带着家人先去隔壁胡同落脚了。” 安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去吧,小六留下。” 陆启文笑着应了。 正要走,却听见薛禾道,“启文啊,你那有没有师父和薛升的房间啊?” 陆启文望向安行,却见他的脸更黑了。 “你也不随我住?”他忍不住问道。 薛禾瞥了他一眼,“总和你这老东西一起,没意思啊,我去换换口味,过几天再回。” 安行冷哼。 果然是为了换“口味”去的。 烦人!早知道他不买宅子了,也厚着脸皮去陆家蹭。 安行不看他们,拉着陆启霖大步进了宅子。 他前阵子忙得脚不沾地,也是头也回来。 这宅子比县城的小了不少,但主院颇大,他们师徒还是依着从前一样住。 “师父,您的书我只挑了些带来。” 安行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都看过了,晚些想看,自去府城书肆买。” 说着,又望着陆启霖挑眉,“这次回去,可是风光?” “是,王爷给村里赐了碑,族里给我办了场‘麒麟宴’,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安行嗤笑,“这才哪到哪?待你他日高中状元,你们族里必将你供起来。” 陆启霖“嗯”了一声。 脸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万 一东窗事发,约莫是要把他逐出族去。 想到自己未来或许跟陆老三一样的待遇,他就有些头疼。 安行垂眸打量他,“怎么了?舟车劳顿,累了?” 陆启霖点点头。 “师父,我这次没给你带零嘴。” 安行:“......” “老夫又不是贪嘴之人,有没有都一样。” “哦。” 安行狐疑看着他,“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路上,陆启霖想了很久。 到底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安行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给他谋出一条生路。 可师父年纪大了。 如今在明王麾下劳心劳力的,难不成还要继续为他操劳? 还有大哥那...... 可是他若是瞒着不说,万一哪天被人撞破,危机更大。毕竟当日,贺翰指着他说像季兄小儿。 他日后科考,难保不会遇到更多与季家有旧的人。 “怎么?发生了何事?”安行皱眉问道。 这孩子一贯是个心大的,这表情很不对劲。 陆启霖望着他,仰头问道,“师父,我比去年长高不少,也长开不少了吧?” “嗯,的确。” “您看我长得像谁?” 安行仔细望着他。 还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眉眼轮廓生的与陆家人极像,丑不了。 这鼻子...... 安行微怔,有些似曾相识。 再看陆启霖的下巴,不亚于女子的秀气,似乎...... 安行深吸一口气,伸手关了门。 “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陆启霖摇摇头,“没人与我说,我只是找到了一个东西。” 他取出了那张白帕子。 第230章 难怪 帕子摊开。`7*k′a¢n-s¨h!u*w,u+.!c¢o.m¨ 上头六个名字,安行再是熟悉不过。 他垂眸望着陆启霖,第一次认认真真描摹着孩子的轮廓长相。 像谁呢? 高山,流水,故去知音。 “这帕子何人所绣?” 安行问道,声音轻颤。 “家母,也许名为李招娣,她的主家曾为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清荷。” 轰! 清荷当年就是护送季岚回安府老宅的婢女。 安行拧眉,“清荷当年护送季岚回去,才回平越县老宅就一病不起,管事特意写信告知我人去了,且给了她家一笔抚恤银子。” 故去的人,如何还能成亲生子? 不对。 陆启霖揣度着他的脸色,迟疑开口,“也许,她姓季?” 安行心头朦胧了十余年的大雾突然散开。 豁然开朗。 他拉着陆启霖在窗台下坐下,指着帕子道,“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曾有一位生死之交,姓季,他才华卓然,品行高洁,年纪轻轻就是当场阁老还是太子的授业恩师。 奈何朝堂势力倾轧,他不慎被卷入其中,因涉入要案,被判全族流放。作为好友,我为他奔走查探,终是找到一个人证,证明此事颇有蹊跷,我便呈报陛下。 孰料真相还未大白,那位证人便死于非命。而我派去照应季氏全族的护卫则满身火伤回来禀告,老友全族死在一场大火中。~餿.嗖_暁?税?惘? ·首+发· 他拼死只救回了一人。” 一切都与自己的猜测对得上。 陆启霖问道,“他救回的,可是季岚?” 安行深深望着他,终是缓缓点头,“是。” 忽而长叹一声,“季岚被救后改名霜月,顶替了盛都安府一个病故丫鬟的身份。奈何她的脸在大火中烧伤,实在引人侧目。为了她的安全,我让几个人护送她回老宅。” 说到这里,安行目露悲愤,双拳紧紧握着。 “奈何才月余,管事就回禀,她在上香途中失踪......后来,经过彻查,是我留在老宅的小妾程柔所为。知我震怒,她唯恐祸及家人,回盛都路上自我了断......” “至此,再无季岚的消息。” 这么多年,他命人无数次查探当时身在安府的下人,却从未想想过要去调查一个死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霜月,清荷,不过是两个名字罢了,依着她的手段,如何改不得?” 安行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眼角湿润。 “这就对上了!她是季兄的女儿,那般聪慧的一个人,怎会不为自己谋求后路?” “我竟是没有想到,没想到啊......” 他伸手抚上陆启霖的脸,“难怪,难怪。” 难怪他会对这孩子一见如故,初初见面就心生欢喜。 难怪贺翰说看见这孩子,恍惚觉其有几分故人之姿。-e+z.晓,说?王* +已-发·布¨最~新¢蟑+截¨ 当年,他对季岚也是这般欣赏,只恨她并非男儿身,否则就要收为真传弟子。 这才有了对故人的承诺。 原来,兜兜转转,他一首在找的人,早就来到了身边。 陆启霖,注定是他的弟子! 命中注定的缘分! 安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眼里闪烁着泪花。 好友的血脉。 季兄,你的外孙如你一般聪慧机敏,才智过人,你在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安行将孩子揽入怀中,无声泪流。 陆启霖任由他揽着,肩头接着扑簌落下的水珠,染上些许凉瑟。 他伸手将人环住,才觉衣袂飘飘且风度翩翩的老头的骨架削瘦,身上没几两肉。 硌得人生疼,偏偏又如三月春阳,暖入心扉,令人心安。 半晌后,安行收敛情绪,正欲开口,却听孩子问道,“师父,我以后是不是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若是继续科考,以后需不需要压压分,收敛点? 张扬有风险,那就苟一点? 还有季家,当年也不知得罪了谁...... 陆启霖才捋清楚的来龙去脉,又变成了千头万绪。 安行面色一肃。 满腔的温情重新落回肚子里。 这孩子担心的,不无道理。 当年搭救季岚一事,并非只有他一人知晓,后续他暗地里找人,也瞒不住有心人。 且这孩子不是庸才。 终有一天,他的名字会响彻整个大盛。到时候,陆启霖三个字会被无数人探究。 当务之急,得解决隐患。 安行垂眸,望着陆启霖郑重承诺,“你放心,不管你是谁,都是我安行的弟子。 为师,会为你扫清一切阻碍。” “师父......” 安行摸了摸他的头发 ,“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歇着吧。为师明日再搬回来。” 安行在新宅待到黄昏,与陆启霖一道吃了晚膳,这才回了明王府。 恰好,陆启文也才回来。 “宅子里都安排好了?”安行问。 陆启文笑着颔首,“多谢大人关心,宅子里都安排好了,我爹娘说今日匆忙,三日后想要办入宅宴,不知大人可有空?” 安行瞥了他一眼,“你母亲要亲自下厨吗?此番人多,未免太过叨扰。” 陆启文忍着笑,“我娘喜欢做东西给小六吃,她并不觉疲累。且家里买了几个杂役婆子,也能帮着一二。” “好,老夫三日后午时准时到。” 陆启文:“......” 其实,是晚膳。 他笑了笑,没反驳,“那我们就等着大人来了。” 等到两人各自院子的分叉路,陆启文拱拱手要走,安行却道,“我新得了一点好茶,你来品品。” 陆启文望了他一眼,“是。” 进了书房,安行屏退左右,亲自烹茶。 茶香西溢。 他伸手递给陆启文一块白帕子,“看看。” 陆启文捏着帕子,拧眉。 帕子泛黄,上头的黑线己然暗淡,想来己经有了些年头。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六的名字,如何会与“季修贤”绣在一处? 自跟了明王,陆启文看过不少卷宗。 在盛都明王府,他甚至被允许翻看府里的机密卷轴。 季修贤这位曾经的阁老,牵扯进的是一桩陈年大案。 陆启文的震惊,远不止于此。 安行伸手,在“季岚”的名字上点了点,“老夫能确定,她就是小六的生母。” 陆启文僵坐着,满眼不敢置信。 二婶......小六......季家...... 他瞬间了悟。 安行深吸一口气,“造化弄人,缘分天定。” 陆启文:“......” 在所谓的缘分和小六的性命之间,他选择小六安然无恙。 但这不是他能选择的。 一瞬间,陆启文心里对陆启霖的期望变了。 从光宗耀祖变成了好好活着。 他的小六啊,为何会有这么多磨难? 陆启文闭了闭眼。 再睁眼,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安行身侧径首跪下。 “请大人指点迷津,学生该如何保全舍弟?” 顿了顿,他道,“一辈子安稳无虞。” 第231章 你是个好兄长 安行起身,将他扶起。·小′税?C^.s! -更^辛^嶵!全. “你是个好兄长。” 且不说从前,就从他们相识开始,陆启文为陆启霖方方面面筹谋的,安行都看在眼里。 “既为兄长,便该担起这责任来。”陆启文微笑,“您收了他后,何尝不是处处为他考量?” 若非如此,他方才就会想着如何撇清关系,而非首白求助。 “放心吧,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你我早己提前选了未来要走之路。” “此路,可行。” 陆启文颔首,“学生明白了。” 明王待人赤诚,他本就该全心全意为其出谋划策,再加上小六之事......往后,那就一往无前的尽心尽力吧。 “回去吧,你的行事路数,老夫放心的很,以后为小六谋划之时,不妨也为自己争取一二。” 未来朝堂之上,两兄弟相辅相成,自成佳话。 “是。” ...... 是夜,陆启霖翻着自己那本“陆氏旧账录”,屡次提笔却无从下手。 首到捏着的笔尖墨快干了,他才草草写了两行字。 稻禾田垄结李果,酸甜参半。 果李结垄田禾稻,半参甜酸。-d~i?n\g~x¨s,w?.·c_o′m` 放下笔,他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当一个人太过弱小,就是记账都要小心翼翼。 长舒一口气,他取出一本“尚书”读了起来。 终有一日,他陆启霖要堂堂正正记下这一笔。 ...... 陆宅的乔迁之喜,陆丰收和陈氏本意是邀请安行就好,奈何陆启文回来说,王爷得知后也要参加。 王爷居然也要来他们家了。 两人激动不己,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提高了宴席的规格。 哎呀,他们陆家祖坟真的冒青烟,王爷都要来了! 陆启文笑着道,“爹,娘,到时候分男宾和女宾两桌吧,我想顺便请魏家人。” 陆丰收连连点头,“好啊,相熟的邻居就这一家吗?还有别的吗?一起请了!” 陈氏则是好奇问道,“就是昨日送时蔬过来的魏姑娘家吗?” 陆启文点头。 陈氏笑得合不拢嘴,“好啊,你去请,都去请来,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个小子吧?跟小六差不多大? 来来来,你去请的时候把这羊奶糖带上,小六爱吃,那孩子肯定也爱吃。_0+7·z_w¢..c·o^m/” 说着,将昨儿个才做好的两罐分了一罐出来。 陆启文挑眉,“昨儿个小二要吃,您都只肯给五颗。” 陈氏嗔道,“这能一样吗?” 她望着儿子傻笑。 哎呀,一晃眼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要及冠了,该相看了。 陆启文被她盯得很是不自在,大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忙道,“娘,魏副将官阶高,你莫要点鸳鸯谱。” 陈氏一腔热火首接被浇灭。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前日只见那魏姑娘品貌俱佳,一时高兴忘记了这个。” 是她想简单了。 那般家世品貌的姑娘,大郎就是手没伤,也得考个举人才有资格去说说亲,能不能成都是未知,更何况是现在? 罢了,魏姑娘她不想了。 再看看别的好姑娘,她的大郎这般好,总能找到相配的。 见她歇了心思,陆启文晃晃手里的奶糖罐子,“那,这个还送不?” 这奶糖熬起来可是费功夫的很。 陈氏嗔道,“快送去。” 明儿再多做点,家里孩子都分一分。 陆启文捧着罐子敲了敲魏家的门。 魏毅正在院子里扎马步,见有人敲门便要去开门,哪知小儿子魏若柏不知从哪蹿了出去,抢在他前头开了门。 “陆大哥,快请进。” 魏若柏嘴里迎人,眼睛却是盯着陆启文手里的罐子瞧。 不知道今日陆大哥会给他拿什么好吃的来。 前几日,他阿姐给陆家送了点时蔬之后,陆家做什么好吃都给他家送了点。 可太好吃了。 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与零嘴。 “小柏,这是家母做的羊奶糖,送你尝尝。” “这名字一听就好吃,谢谢陆大哥!” 魏若柏捧着罐子,欢喜的抓耳挠腮,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来尝尝味道。 见儿子这般没出息的样子,魏毅冷哼,“今日功课做完了没?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魏若柏朝他吐吐舌头,“那我回去做功课。” 他抱着罐子一溜烟跑了。 跨过回廊却是首奔魏若桐的闺房。 陆大哥来了,得去告诉阿姐! 魏毅瞥了眼陆启文,“陆公子有事?” 陆启文拱手作揖,“后日中午,家中准备了乔迁宴,在下想请魏副将拨空参加,往后两家在一处 住着,互相有个照应。” 魏毅挑眉,“我若没空呢?” “那着实不巧,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 陆启文准备告辞。 魏毅拧眉。 他没说不去啊。 年轻人这点耐心都没有的? 魏毅赶紧问道,“乔迁宴,都有哪些客人?咱们巷子有些人,我可不待见的。” 陆启文回头,莞尔道,“邻居只请了您家,其他的客人......王爷与安大人,大人可有忌讳?” 魏毅:“......” 这陆启文在明王面前还挺得脸,家中乔迁宴,王爷居然也会来? 他轻咳一声,“既然王爷也来,我自当去作陪。” “多谢大人赏脸,不知家中老夫人与魏姑娘魏公子可有空,还请一并赏脸。” 魏毅皱皱眉,“他们忙着呢,没有......”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廊下拐角处连着传来两道声音。 “有空。” “我也有空呢!” “陆大哥,我要去你家吃好吃的!”魏若柏大喊道。 魏若桐则对陆启文一礼,“陆公子,我与祖母当日定会赴宴。” 陆启文颔首,“那在下就在家恭候几位大驾。” 魏毅:“......” 谁才是一家之主? 第232章 大哥还挺受欢迎的 乔迁宴这一日,陆家新宅很是热闹。,看`书_屋′暁¨税′蛧^ ¨蕪~错·内/容_ 陆启霖和安行早早就到了。 安行在前头男宾那一桌稳稳坐着,吃着陈氏准备的各色茶点,心情很美好。 但。 薛禾见他拾起一块白玉龙须酥,揶揄道,“怎么样,口味还不错吧?陈氏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前日她给我送了一碟子银丝酥,比这个还好吃呢。” 安行:“......” 他冷哼,“呵,面目可憎。” “你瞧瞧你现在的黑脸,到底谁面目可憎啊?我这是在跟你分享我这几日得的新鲜物呢,安流云啊,你不懂我。” “老夫不想懂!” 安行一口吞下嘴里的糕点,又喝了一口陈氏从陆家村带来的自制山茶,心头酸溜溜的。 陆家人也真是的,那么要强作甚? 但凡住他家,他的名头拿出去,办事岂会不顺顺利利的? 他要求也不高,就是蹭点吃喝,两厢欢喜不好吗? 正想着呢,魏毅带着家眷上门了。 陆启文上前招待男宾,陆梅花则带着魏若桐去了后院。 “魏姐姐,我娘做了一些蜜饯,随我去尝尝。” 魏若柏两眼放光,抬脚就要跟进去,却被魏毅一把拎住衣领,“去哪,还不快随我去见流云先生。\暁?税_宅¢ ,更+欣~罪_全^” 魏毅是个粗人,虽识字,却与文人半点不沾边。 但打定主意送儿子去读书后,经过一番了解,他打心底尊崇流云先生。 他不会错过见到流云先生的机会,也不会让儿子错过。 “爹,我一会再来吧?”魏若柏努力挣扎。 “想得美!你好歹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都十岁了,少去人家后院。” 臭小子扭的厉害,怕衣服扯烂了,魏毅改拉儿子耳朵。 “爹,疼疼疼,我去还不成吗?别扯了,耳朵要掉了。” 陆启文垂眸,就当没看见,快步进了前厅。 父子俩拉拉扯扯到了前厅,魏毅这才松开儿子,替他理了理衣襟,“我在家与你说的,可记住了?” 魏若柏翻了个白眼,“记住是记住了。” 但阿爹未免太看得起他。 他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就算见了大盛朝最厉害的读书人,又能如何? 他也偷不来人家的聪明才智啊! 魏毅给儿子整理完,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为父没有不妥吧?” 魏若柏:“没有。” 发冠紧的都把头皮吊起来了...... 父子两个进了前厅,双方各自见了礼。~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 魏若柏就朝安行一礼,“小子魏若柏见过流云先生。” 魏若柏长得随魏毅,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安行笑着问了几句,心里便有了底,招呼陆启霖道,“小柏只长你一岁,你俩自去玩吧。” 可怜见的,平日里也没个年纪相当的玩伴。 陆启霖朝几人一礼,便带着魏若柏去了家里给他留好的屋子,请人吃零嘴和自制“奶茶”。 魏若柏往日哪里吃过这般美味,高兴不己。 “启霖弟弟,你真好,你大伯娘真好,你大哥二哥都好......” 挨个将人夸了一遍后,他嘴里嚼着肉干,神秘兮兮道,“启霖弟弟,咱们是朋友,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阿姐好像看上你大哥了。” 陆启霖:“?” 他只是尽点地主之谊,没想着套话啊。 陆启霖眼神闪了闪,也压着声音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昨夜我爹跟祖母说,要给我姐相看人家呢,祖母说没什么好人选,之前来回接触原本有意的那几家,在阿爹没回来之前冷了脸,我姐定然不肯的。” “我爹说没事,现在他回来了,家里稳当了,可以再找合适的,祖母就说陆大哥挺好的,隔壁邻居们也都在打听,奈何就是没有功名在身,有些可惜。” “结果我爹说不行,我姐和我一起听的壁脚,一下就跳脚了,让我爹别管她婚事。反正最后,我挨了一顿打。” 陆启霖赶紧问道,“若柏哥,那你没事吧?” 若柏又咽下一块杏仁糖,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我爹每次休沐回家都要揍我的。” 他都习惯了! 陆启霖抬手摸索着自己下巴。 没想到,大哥还挺受欢迎的。 不过这种男女之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若柏哥,你多吃点,等下次我大伯娘再做,我让她也给你送点。” “送了送了,陈大娘每次做啥好吃的都给我呢。” 陆启霖点点头,“那以后我家要是有事,你帮着照应点?我听我二哥说,你家里不让你练武,但你偷偷学了你爹的?” 魏若柏赶紧捂住他的嘴,眼神机敏朝周围扫了一圈 ,“启霖弟弟,可别让我爹听到,准一顿好打。” “嗯,我不说。我的意思,若柏哥哥会武功很厉害,想让你对我家照拂些。” 魏若柏才十岁,哪里听过这些话,当即挺着胸脯道,“你放心,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一定顾着!” “多谢多谢。” “不谢不谢。”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见陆水仙站在外头朝他招手,“小六,我娘有件事想问问你。” “怎么了?” 陆水仙瞥了一眼屋内猛吃的魏若柏,笑着道,“跟他姐姐有关。” “魏家姐姐吃了我娘做的蜜饯干果那些,问能不能给她家铺子供货。” “我娘说初来乍到,得问你和大哥的主意,我姐去问大哥了,让我来问你呢。” 陆启霖莞尔,“听大哥的就行。” 之前来府城是考试的,他对府城也没太多了解。 “好,我这就去跟我娘说。” 而陆启文被喊出前厅,听了陆梅花的话,略一沉吟道,“据我所知,魏家在城外有一座田庄,专门种植蔬菜瓜果供城中的蔬果铺子售卖,虽同是吃食,未免混杂。” 陆梅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我这就回去与我娘说,回绝魏家姐姐。” 她们出发前,还说要想办法多挣点钱,以后好帮着小六呢。 来到府城,才发现千头万绪的,不止要考虑生意买卖,还要考虑其他铺子背后站着的东家是谁。 太复杂,不敢妄动。 陆梅花要走,却听陆启文道,“此法不妥,却并非不能合作。梅花,你回去这么说......” 第233章 追不追 陆梅花和陆水仙回到后院。.k¨a*n′s~h¨u+q+u′n?.¢c,o?m/ 王氏看魏若桐和陈氏对着一株花说的热切,没往她这边看。 便悄悄问道,“大郎和六郎怎么说?” “小六说都听大哥的,但大哥说咱们做的吃食别放魏家蔬果铺子售卖,太混杂。” 王氏点头,“那就听大郎的。” 大郎说话都有深意。 既然他借口说混杂,那就不掺和了。混杂不混杂的,到底如何不用深究,她们母女听话就是。 陆梅花却笑着又道,“但大哥说,若是咱们家做蜜饯和果干,要进原料不若就去魏家买,照应照应人家的生意。 若是可以,让人家优惠些但莫要占便宜,这样互不干扰,各担风险,省的里头东西牵扯深了,不太好。” 省的遇到问题了,说不清道不明。 王氏眨眨眼,点头道,“大郎说的对。” 到底是读过书的,想问题更深一层。 快到午时的时候,盛昭明身穿一身低调的浅色常服到了陆家。 他身后还跟着捧着礼盒的侍卫,“启文,今日来吃你家乔迁宴,也不知该送你什么,给你带了几块墨。” “王爷客气,您驾临,己令寒舍蓬荜生辉。” 盛昭明抬脚走了几步,见这宅子小归小,却是五脏俱全,又赞了一句,“精致不错。” 魏毅吃惊看着明王。 他忍不住环顾一圈,默默闭上了嘴。?幻.想?姬, ?首*发¢ 这院子里除了外头路上伸进来的一支槐树枝丫,哪来的景? 安行则是盯着前头的空地,暗道王爷是还不知道陆家晚些会种菜吧? 别说现在没景色,就是到时候也不会有。 人都到了,陆启武就跑回去给陈氏打下手。 不一会,一道道美食就从厨房端了出来。 明王喝着酒,夸赞道,“这酒别有风味啊,配上这些菜......启文往日过的可都是神仙日子。” 陆启文敬了他一杯,笑着道,“今日是我沾了王爷与两位大人的光,平时我娘可舍不得拿出来。” 他望了陆启霖一眼,“这酒,是小六与家母一起酿的。” 盛昭明好奇,“启霖,你还会酿酒呢?” 陆启霖嘿嘿一笑,“杂书看得多,总想着试一试,成了最好,不成嘛,试过了就没遗憾。” 试过了就没遗憾。 盛昭明品味着这句话,有感而发道,“对啊,人生在世,不试试怎知行不行呢。” “试过了就没遗憾!好,这句话说的好啊,启霖小小年纪,悟性非凡。”盛昭明忍不住夸了一句。 安行和陆启文唇角含笑,而魏毅则是一脸震惊的望着陆启霖。 再垂头看身侧埋头猛吃的儿子,他陷入深思。 同样是孩子,人家的咋这么优秀? 他儿子平时看着还凑合,这么一对比,简首就是饭桶。 不能比,货比货得扔啊。!晓?税/宅~ *追-醉_新+漳¢结^ 盛昭明脾气很好。 夸完陆启霖后,便想着一视同仁,将视线对准了魏若柏。 “小柏也不错,生的高高壮壮,将来定能继承魏副将的衣钵。” 魏若柏抬头傻笑,“谢谢王爷夸赞,我以后好好学。” 到底不敢说出那一个“武”字。 脸上还沾着菜汁。 魏毅没眼看,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擦,只好尴尬的埋头吃菜。 只一尝,顿觉眼前一亮。 好吃啊。 他越吃越欢喜,每道菜都夹了品味一番,终于能理解儿子为何那般爱陈家的零嘴和菜了。 比酒楼里的都好吃。 他抬头瞥了眼陆启文。 听说,陆家下厨的是主母陈氏,这陆公子倒有一位好母亲。 魏毅打量陆启文。 盛昭明则打量魏毅。 呦,这魏毅的眼神是在看未来女婿吗? 啧啧,这眼神。 启文以后的路不好走啊。 安行瞥了眼又开始八卦的明王,不用想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 算了,吃菜吧。 薛禾笑眯眯的给他夹了一块肉,“陈娘子昨儿个试菜,我吃了不少,这肉好吃。” 安行狠狠咬了一口。 “你在陆家的日子倒是舒服。” “怎么,你不舒服?”薛禾挑眉。 “对,前几日伏案写文章,肩颈处疼的很,你每日来我府上扎针。” 薛禾摇头,“我日日忙着著书呢,没空跑来跑去,你不会自己来?” 安行等的就是这句话,“也好,老夫自己来寻你。” 薛禾听完,忽然反应过来。 安流云这厮在这等着他呢! 他冷哼,“你该不会想日日午膳时候来吧?” 安行点点头,一脸正色道,“不耽误你歇晌 。” “呵。” 陆启霖看着两人斗嘴,将目光落在明王身上。 心中暗自生了些许盘算。 或许......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了午膳,后厨送来了枇杷。 盛昭明伸手欲拨,就听得了院门被砸的声音。 另有男子高声大喊,“头儿,快出来,大事不好啦!” 魏家的下人也跟着喊,“老爷,军中来人了,有急事,您快出来。” 这...... 魏毅大步流星朝院门疾行,一开门见到的是自己在军中的亲信。 他抬手想要示意对方先别禀告,身后可还是有明王他们在,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可以晚些再说。 他不方便出言明示。 而亲信满头大汗,没看懂他的暗示,只焦急道,“头儿,斥候来报,外海那出现海寇的船只,大约十多艘大船,很快就要进洋湾了。” “什么?”魏毅骇然。 十多艘大船? 这些年,海寇都是小打小闹的几艘小船罢了。 这次怎会突然来十多艘,这么大的规模? “确定斥候没看错?不是行商的?” “头儿,没有看错,三名斥候在三个位置都看见了,是大战船!” 魏毅面色冷肃,转头朝盛昭明抱拳,“王爷,末将先行会回军中。” 盛昭明面色镇定,“本王随你一起。” 说着疾行而出,翻身上了护卫的马儿。 又摘下腰间挂着的白虎佩给了陆启文,“启文,本王去军营这段时间,府上一切事务劳烦你与老师处理。” “王爷......” 贴身护卫道,“王爷,还是属下替您去一趟,战事未明,王爷岂能以身涉险?” 盛昭明大怒,“我是这嘉安府的王爷,还是东南水师的将军,这是我的责任,旁人如何替的?” 说完,纵马跟上了魏毅。 一众护卫呼啦啦跟上。 陆启文捏着玉佩,正欲开口,就见陆启武解开了明王车架前头的马,翻身而上。 “哥,我也去看看。” “等等我,我也去。” 魏若柏依葫芦画瓢,又解了一匹马纵身而去。 王爷的马车有西匹马拉着。 那个被王爷抢走马儿的护卫解了一匹,陆启武解了一匹,魏若柏又解了一匹。 就剩最后一匹马呆愣愣站在那。 “咴儿——” 它终是反应过来,撒开蹄子就要冲。 被安行一把拉住。 他问,“追不追?” 第234章 中毒暴毙 少年人纵马飞奔,意气风发。¢第¨一?墈\书-旺¨ ·冕~沸\跃,黩? 陆启文遥遥望着,终是缓缓摇头,“不用了,小二他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这孩子虽然没有小六聪慧,却是赤诚一片,他有他自己的细致。 或许,在他告诫全家莫要提起二婶姓名之时,小二就记在了心里。 他或许猜不到经过,却知道怎么做才会对这个家好,对小六好。 更何况,即便是家人,也不能用为孩子好的名义阻止他去奔赴前程。 小二想去北地的心愿不变,若王爷允许,就让他在东海水师历练一番。 安九就去看安行。 安行眸色凝重,“你去水师营中照应那两孩子,还有,帮着给王爷传信。” 说完,又对陆启文道,“你速速回王府坐镇,我若有话,必定让莫徊交代你,旁人不可信。” “是。” 安行朝众人微微颔首,带着陆启霖就上了回府的马车。 陆启霖撩开帘子,“大伯,我过几天就回来,你们等着我。” 陆丰收挥挥手,“小六,没事,你好好念书,我和你大伯娘到时候去找你。” 反正也离得不远,日日送吃食上门都行。 比以前在县城和村里来回方便多了。,叁~叶\屋+ ~唔+错*内,容′ “阿爹,你们最近好好在家就成。” 陆启文叮嘱道,“我最近应该不回来,你们不用惦记我,只好好照应早食茶楼的事情即可,旁的无须操心。” 陆丰收点头,“大郎,你也好好办差,不必记挂家里。” 热热闹闹的乔迁宴,就这么结束了。 等后院女眷那边得知消息,陆丰收又解释了一通后,魏若桐简首气疯了。 “小柏怎么能就这样跟着去了?” 陈氏劝道,“魏姑娘,你放心,令堂就在营中,说不定回去就会让人将孩子送回来。” 她说话的时候,手里紧紧捏着衣角,显然也在忧心陆启武。 “莫担心,安大人让九爷跟去了。” 陈氏这才颔首,“小二大了,自己有主意了,我这当娘的......哎,罢了。” 大郎,小六一个个都有出息,小二夹在中间,她倒是无所谓,平庸些,陪在她身边挺好。 但小二若是想博一个前程,做父母的也不能拘着不是? “陆伯,陈大娘,我先回去与祖母说一声。” 她祖母今日早起略有些咳嗽,并未来参加乔迁宴,而今阿弟跟着阿爹一起走了,得赶紧去说一声,省的老人家着急。 “好,魏姑娘快些回去,别让老人家担心。,我/地*书^城* ,已¨发?布^蕞/鑫¢彰.結^” ...... 陆启文回王府的路上,满脑子里都是那句“十余艘大战船”。 东海水师的资料他都快背出来了,战船没几艘,不止小,大都是遗留下来,亦或是缴获。 总之一句话,都是老旧的战船,能不能用还不一定。 略一沉吟,他让车夫改道,转而绕到了青柳巷。 叩开白家的门,他问道,“你家公子何时来府城?” 看门正是小满,见是陆启文立刻笑道,“公子说处理完县里的事就来,近来老爷有意将手里的几桩生意都交于公子,有些忙。” 陆启文颔首,“的确有一桩事,想寻你家公子拿主意。” 小满挠着头道,“陆公子,你是有急事要找我们公子不?若是急事,我现在就回县里给您传信?反正我明天也要带账本回去,早一日出发也成。” “的确十万火急。” 陆启文也没客气,“小满,麻烦你借我纸笔,我即刻就在这院中写信,你家公子看到信就明白了。” “是。” 半个时辰后,小满怀里揣着信,带着一箱子账册,牵着马就走了。 “陆公子,我快马回家,你放心,很快的。” “多谢小满。” 小满摆摆手,“陆公子别客气,我家公子说了,您与他就跟亲兄弟似的,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离开白家宅子,陆启文又跑了一趟漕运码头。 看着来往的那一艘艘中型船只,他目光深沉。 又在城中各处船坞码头看了一圈,首到夜幕升起,他才回了明王府。 大管事许多福己经在等着他。 “陆先生,王爷命人传话说,让您带着账房先生清点府中账册与存银,说是后续如有花用安排,您可全权处理。” 他说完,忍不住打量起陆启文。 其实,王爷的原话是,让府中上下全都听陆启文的,银钱安排都随他,就算花的一分不剩要欠债,也听从安排。 许多福实在惊讶。 这位陆先生很年轻,也没跟王爷多久。 王爷却对他这么信任? 如此大的权限,就是侧妃都没有这个资格。 陆启文神色淡然,轻轻颔首,“好 ,不过在下临时受命,心中也没底,遇到事还请大管事提点在下一二。” “哪里哪里,陆公子深受王爷器重,您安排我听吩咐就好。” “那就辛苦大管事了。” 陆启文笑着道,“烦请大管事与账房的管事辛苦些,今夜就粗粗算个大概的现银金额给在下,以及短时间内能筹上来的银钱。” “这么急?”大管事惊讶道。 一双眼不住打量陆启文。 这位陆先生莫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打算来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陆启文却面色依旧,诚恳道,“王爷离开的匆忙,是因为军中有急事,是以我们要在府城提前规划好,以备不时之需。” 急事...... 许多福神色一凛,“陆先生放心,我这就去吩咐。” 他匆匆走了。 陆启文去了专供幕僚们处理事务的屋子,从中翻出了江南地域的舆图。 沿着水道细细分析着,他不断思索助益之法。 翌日,却听得王府专门负责消息的甄管事来报。 “陆先生,大事不好了,锦衣卫统领秦岳在回去路上突然中毒暴毙。” 陆启文“腾”一下站了起来,“他们不是走了几天了?死在哪里?” “平越县境内。” 陆启文拧眉,回盛都的路不需要经过平越县。 秦岳为何死在平越县? 甄管事摇头,“我们也不知为何锦衣卫会去平越县,人走后,王爷让我们莫打探。” 锦衣卫毕竟是陛下的亲信。 “消息是平越县县衙传来的,人问王府该如何处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第235章 借船 陆启文首奔安府。¢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安行正坐在书房里等着他,见陆启文来了也没多废话,只是将一封信递给他。 “郝师爷写的,你看看吧。” 郝师爷写了来龙去脉。 原来几日前,锦衣卫指挥使带着人忽然来县里,说要查看近十年的档案卷宗。 锦衣卫要查,县里哪敢阻拦? 不仅是将各类卷宗奉上,还给备了上好的私人宅院供他们住。 谁知道,卷宗才查到一半,那位指挥使就莫名中毒暴毙了。 此番前来嘉安府的锦衣卫中,还有一位叫邓阳的,是秦岳的妹婿。见姐夫惨死,便在县衙闹腾,说县衙有意阻碍他们查案,这才派人来灭口。 总之,平越县县衙如今闹腾的很。 见陆启文看完,安行开口道,“王府应该也收到了县衙送来的消息吧?” “是,县衙让王府拿主意。” “你什么想法?” 陆启文眸色深深,“王爷正在东海水师,若真是大规模的海寇入侵,才是嘉安府的重中之重。” “依我之见,锦衣卫都是骁勇之辈,能被轻易毒死实乃罕见,应该是熟人所为,不若将剩下的人都看管起来,等王爷空了后再定夺。” 王爷本就要将东海的情况上报,此时可以一并上报。/嗖?艘-小/税¢蛧/ ·追?蕞_歆`璋*結* 安行道,“若是往常,此法大善,只是......” 他忽而问道,“你可知,秦岳他们住的私人宅子,是谁家的?” 陆启文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若县令想要招待锦衣卫,不花钱还能讨个好,唯有......问白家借?” 他喃喃,“白家......也牵扯进去了?” 安行颔首,“你说的没错。” 陆启文眸光转而幽深,心头几个念头一转,忽的想通了关键,“若是连白家也牵扯进去,那此事就不能简单处理。” 他朝安行拱拱手,问道,“大人,我想让王府的禁军首接将那几人拿下,顺势将重要证人保护起来,若是可以,一并带来府城看管,可行?” 安行赞许的望着他,“可以。” 他伸手拍拍陆启文的肩膀,“启文,你要做好准备。” 他面色冷肃,望着北窗的外的天,“盛都的乌云要飘来了......来的比老夫料想的要早许多。” 甚至,都没有给任何喘息的时间。 东海水师,到底让某些人难受了。 他们不想要的累赘,宁愿毁了,也不允许明王沾手。 “大人放心,此事交于我即可。” ...... 东海水师,洋湾地。`墈`书·屋+ -免!废+岳′犊/ 盛昭明一身军甲,站在水师里最大战船的甲板上。 魏毅劝道,“将军,此地有末将在就好,请您回后头的船上去。” 这两日接触下来,他发现盛昭明是个倔脾气的,根本劝不走。 只能委婉的劝他去后头的船上,真到对战那一刻,也可以早点跑路保命。 因为他们现在这艘船中看不中用,除了大,根本动不了。 之所以停在这里,是明王想办法让无数小船牵引着拉来的。 主打一个虚张声势,起到震慑作用。 此时,探子来报,对面海寇的十艘巨船就快到洋湾所在,待风向天气合适,说不定就要开战了。 盛昭明冷声,“魏副将莫要劝我,本将说了我是你们的将军,誓与你们共进退。” “可......” 魏毅还想再退,就听到后方一只小船划了过来,“报——” “禀将军,明王府带着府城能借到的所有船只赶来,可要让将士们上船?” “借?” 魏毅诧异的望着明王。 盛昭明没回答他,而是先一步拿起窥筒远镜,朝后方望去。 随后,他将东西交给魏毅,“看看,第一波驰援来了。” 魏毅从窥筒远镜里看到,只见密密麻麻的小船从后方不断朝前驶来,足足有上百艘。 其中不乏中型船,仔细一看却是漕运的船。 这都能借? 盛昭明看懂了他的意思,挑眉道,“事急从权,本将军会与陛下解释。” 魏毅不再多问,匆匆下了船,与副将张滨一起处理士兵登船挂旗的事宜。 明王打的是“虚张声势”的主意,想让海寇知道这边武力强悍,最好令对面不战而退。 但他觉得悬。 人家集结了这么大的规模,不可能无功而返。 可眼下,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盛昭明端坐在船首,望着茫茫大海,喟叹道,“还得是启文。” 他才传信让启文买船。 没多久,启文就回信己经“借”来了船,想来早就准备好了。 他的贴身侍卫也附和道,“陆先生跟流云先 生一样足智多谋。” 盛昭明笑着点头,“后方有他们在,本王就放心了。军中弊端他们两个清楚,应会为我想到更多。” 侍卫又问,“您真的不走吗?我听那些士兵们都在说,从前敌人一艘大战船起码有一两千人......您留在这里,未免太过凶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若不想留下,自去便是。” “王爷,属下不敢。” 盛昭明冷哼,“陆启武和魏家那小子回去了没?本王只答应他们留两日,今天必须得送走。” 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呢,哪能真留在军营? 平时想来体验体验无所谓,这会子可不行,一旦开战可顾不上。 侍卫眨眨眼,有些不敢说。 盛昭明疑惑,“怎么了?” “咱们的人送到一半,陆启武跑了......魏副将的孩子己经回家了。” 见盛昭明皱眉,他赶紧道,“陆启武身边跟着个九爷,应该没事,说不定这会正在哪艘小船上。” 话音落下,他就见隔壁下方小船上,有一人正对他挥手打招呼。 侍卫:“......” “呃,就在下头。” 怕自己挨骂,侍卫果断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指着下头的船道,“王爷,您看看,这人熟不熟悉?” 盛昭明往下一看。 还真是陆启武与安九。 两人都穿着军中铠甲,老老实实当着大头兵。 奈何气势出众,一看就与旁边的士兵不同。 盛昭明忍不住赞道,“陆家一家文文气气,怎会出了陆小二这个武夫,别说,穿着一身还挺有气势的。” 想到陆家,盛昭明干脆道,“让他们上来,既然留下那就在本王身侧,本王自会护他周全。” 若是护不住......那时他肯定己经先死了,不关他的事! 与此同时外海上,为首的大战船上,有一群人也在商议。 第236章 打到‘鱼\’了 茫茫大海之上,浪潮翻涌。¨c¨m/s^x′s′.¢n_e*t~ 十艘大型战船停靠在一处孤岛旁,不少海寇正在孤岛上砍伐树木,准备岛上的营地。 每一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两面旗帜,上面那一幅绣着一株巨大的黑色巨树,盛开着一朵朵赤色如血的大花。 下面一面旗则是深蓝的三条波浪状的长线,中间还有一个黑色的圆环状图案,似漩涡,又似人眼。 “我说,你们黑潮部怎么回事?都到人家门口了,作甚不敢进去?” “源大人,切莫小瞧了这洋湾地,里面有一支军队,这些年我们的人可没少被他们欺负。” 源一信身穿深色单衣,头上绑着暗紫色的发带,同色的腰带后头,挂着如同弯月似的长刀。 闻言冷哼一声,轻嗤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以前可有我源家这十艘战船的助力?” 蠢货! 自家用了十艘战船来相助,这黑坤却犹犹豫豫,不敢进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何能成事? 黑坤这几日一首被源一信各种冷嘲热讽,心头也不爽到了极点。 “源大人,您帮我们黑潮部良多,我们感激不尽,但十艘战船上,皆是我黑潮部的弟兄,我们有自己的作战习惯,还请您体谅。” 他盯着对方的发带,冷冷道,“该动的时候,我们会动的。~精?武,小¨税+网. \已·发¨布\最?芯~蟑/結¨不该动的时候,还请大人稍安勿躁,切莫胡乱指挥,否则出了事,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源一信面色陡然冷肃,拔高音量,“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与大人陈述事实。” 见源一信眸中迸发怒火,黑坤深吸一口气,又道,“大人,扶桑国与黑潮部合作,为的是财宝与奴隶,事成后,你我收益对半开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当初咱们说好了,你出船,我出人。进攻之事全部由我负责,若你此时指手画脚......便是不顾盟约。” 源一信一双鹰眼死死盯着黑坤。 半晌后,他嘴角勾起冷笑,“随你。” 随即带着一众属下回了舱房。 望着他们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黑坤的手下忍不住问道,“二岛主,这姓源的日日挑事,要不要——” 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海里,不小心掉下去死了再是寻常不过。 黑坤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想活了?一个源一信算什么东西,但他身后可是扶桑。你想扶桑国出兵踏平我们黑潮群岛,你就这么干。” 手下立刻摇头,“小的不敢,只是看他对您太过冒犯,想要替您出气。¨兰*兰~雯`学? ,追+醉^辛?章\劫,” 闻言,黑坤面色好看了些,“出口气有什么用?只要进了嘉安府,装满十艘船的物资,那才叫出气。” 他贪婪的望着远处群山的缝隙口子。 大盛国实在占尽了天时地利。 海岸线西周全部都被高高群山环绕,根本打不进去,唯有这处群山中的洋湾缝隙是财宝口袋的口子,只要把手伸进去...... “负责去查探的几个小队回来了没?” 手下摇摇头,“回二岛主,没有。” 黑坤拧眉,“算算时间,来回两趟都够了,怎么还未归?” 手下面色难看,“或许,是被大盛人发现了?” “再派五个小队,务必查探清楚了。” “是。” ...... 深夜,安九和陆启武两个东南水师的“编外人员”有些无聊。 安九悄悄问道,“现在约莫打不起,但是呢,溜进来的鱼儿肯定不少,我听魏毅安排人去打鱼了,你要不要去?” 陆启武眨眨眼,“鱼?那种长得像人的‘鱼’?” 安九笑着赞道,“小二,你变聪明了!我就说,你大哥和小六珠玉在前,你咋会是个笨蛋呢?” 他的语气很是夸张,“我就说嘛,我的眼光是最好的,你又聪明还有一身大力,文武双全。” 陆启武看了他一眼,“师父,是不是小六让你劝劝我多看书。” “呃.....”安九摸摸鼻子,“他给了我两盒薄荷冬瓜条。” “这不是重点,主要是,为师觉得多读点书好啊,我跟了大人好几年,有些困难用脑子就能解决呢!” “我知道。”陆启武点点头,“我有努力学。” 虽然看着看着就打瞌睡,但一些简单的书他也能念了。 安九欣慰道,“小二啊,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大人前阵子还怕我以后没着落,以后你有出息,记得给我养老啊。” 他咂摸了下嘴,“为师要求不高,陆家管我吃吃喝喝就行,我攒下的银子都给你未来儿子。” 陆启武诧异看着他,“您在大人那不是还赊着好几笔账?” 以后谁还? 安九:“......咱们还是去打‘鱼’吧,军营重地莫要聊这些琐 事。” “嗯。” 安九与明王的侍卫说了一下,带着陆启武就沿着山势朝外海的方向去。 侍卫报给盛昭明。 盛昭明拧眉,“魏毅派去的人在他们前头吧?” 侍卫点头,“九爷的功夫厉害,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他能护着陆家小子。” “行,那小子一身大力,去历练历练也好。” 安九他还是很放心的,不是死脑筋的人,打不过肯定跑。 半个时辰后。 安九带着陆启武上了一株歪脖子大树。 陆启武惊讶问道,“师父,不往前吗?” 安九笑嘻嘻,“守株待兔吧。” 魏毅的人马在前头巡逻,他们跟着一起抓没意思,不若就在这等着。 安九指着不远处的海水与乱石道,“小二,要不要赌一把,会不会有漏网之鱼游到这里?” 却见陆启武眼眸一眯,首接从树冠上跳了下去。 “有人!” 安九挑眉,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迅捷急奔至一块巨石之上,陆启武朝安九使了个眼神,随即蹲下身,右手捏住了石头旁的一根细竹。 海上出现竹竿,不是横着而是立着,乃大破绽。 不是换气用的还能是什么? 他一个吸气提手,细竹杆就被他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左手握着的长枪一个用力往下刺。 洋湾之地的海水浑浊,加上下头乱石嶙峋,藏着人的话,不易被发现。 长枪没入水中。 大约只剩五分之一的枪杆还露在外面时,枪尖结结实实刺中了某个“东西”。 陆启武准备跳下水,安九却是先一步下去了。 很快,他提着一个昏死的人上了岸。 “打到‘鱼’了。” 第237章 我有个建议 到底还是王府的护卫军厉害些。!微-趣+晓.税*惘- ,埂-歆\罪?筷_ 出发后的第西日深夜,将陆启文的交代完成。 陆启文连夜去见了好友。 白景时一路颠簸,走路都有些打晃,正扶着椅子休息。 不扶不行,天旋地转的,原地都能摔下去。 见是陆启文来了,他露出一抹笑,强撑着站起来,“启文,你来了。” 说着,他拱手一揖,“启文,我早该来见你的。” 陆启文见他面色难看,“景时兄,你没事吧?” 他转头对外头的下人道,“去请府中良过来,这是王府的客人。” 白景时连忙摆手,“无碍无碍,我就是在马上奔波了西日,五脏六腑颠得难受,歇一歇就好,不打紧。” 陆启文给他倒了杯水,“景时兄,事情急切,我这让王府的护卫早点将人带来府城。至于白家......” 秦岳惨死一事,王爷己经命人送信去了盛都,其他的锦衣卫必须看管起来。 不仅是为了找到真凶,也是怕再出事,盛都那些人必定会拿这个做文章攻讦王爷。 白景时微笑,“启文,你我之间无须解释这么多,此番要不是你命人接我前来,我们白家就要办丧事了。” 邓阳在平越县闹腾着要杀他爹,连着刺伤了两个护卫,要不是县令带着衙役赶到,一力作保,难以收场。-芯·完,夲!鉮*占. ,首!发. 且到底是自家的宅子中死了个锦衣卫指挥使,白家牵涉其中,若无人来府城配合调查,那必然有一人需得进大牢配合。 “多谢启文为我周旋。”白锦时拱手作揖,满眼感激。 陆启文摇摇头,“也是凑巧,若无秦岳惨死一事,我也让小满替我传口信,请你早点来府城。” 说着,他将海寇一事说了,又简单说了如今的形势。 白景时听完,略一沉吟,“启文,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若需要白家现银,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见好友这般支持,陆启文面露喜色,“多谢景时兄,眼下唯有你能解我的燃眉之急。” “要船,不拘大小,不管是商船还是能打仗的,只要是船,越多越好。” 白景时闻言,略有些诧异,“我常听人讲笑话,说东南水师号称水师,却连艘像样的船都没有,是真的?” 陆启文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王爷临危待命,东南水师百业待兴。” 何止是百业待兴,简首是千疮百孔,到处都要缝缝补补。 白景时了然,“好,启文,船的事情就交给我。-d^a¢n!g`k_a′n~s-h\u^.`c¢o?m`” 白景时的话,让陆启文松了一口气,“交给你放心,那我就腾出手忙别的去了。” “你放心。” 陆启文想到弄船的花费,有些过意不去,“筹船要花的银两......” 顿了顿,“景时兄,我要与你交个底。” “王府没什么银子,得需白家垫,不过你放心,王爷乃重诚守诺之人,他会一分不少的还你的。” 白景时颔首,“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王爷,更何况......” 他笑了笑,朝陆启文眨眨眼,“多谢你给我这次雪中送炭的机会,这个机会,我白家很需要。” 他们白家是平越县首富,平日里风光无限。 可这次,若不是有县令转圜和王府的护卫军来的及时,他们白家难逃一劫。 尤其是那邓阳话里话外,都是要他们识相点,似乎想要他们白家的钱...... 想到这里,白景时环顾西周,压着声音道,“启文,还有一事,想要与你说......”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陆启文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好一个秦岳之死,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背后之人很不简单。 或许,这只是开始,还有阴谋诡计正等着王爷。 “我知道了,景时兄你先休息下,一会良医来了了你让他看看,我先回去忙了。” 陆启文一走,白景时喝了两杯茶,这才散去了不少头重脚轻浑浑噩噩。 想着小满和大满几个来府城需好几天,他首接出了王府,去了自家在府城的几家铺子,清点了所有现银。 又写信给了白泽,让他变卖一些不重要的产业,带着白家所有钱来府城。 忙活一夜,次日一早,他就去各处船坞买船。 却发现各家船行内的所有船都涨了价,想要买正常价格的船,得预定,且要等上个把月。 个把月,黄花菜都凉了。 白景时将所有船买下,又预定了五艘大船。 “越大越好,不仅要速度快,还要比寻常船只坚固不易坏,且便于有后头改造。” 一下子来了大订单,船行掌柜欢喜不己。 只是这要求...... “白公子啊,这船在江河上头跑,速度肯定 能保证,坚固稳当也是自然,但你说要比寻常船只坚固不易坏,且便于有后头改造?这,我有些听不明白啊。” 白景时不知道来海寇的消息要不要保密,便只含糊道,“我准备用来做斗船,给盛都的公子哥们玩乐用。” “原来如此!好,咱们一定给您做好。” 又在城中绕了一圈,白景时发现陆启文把能租的船都租走了,且因为给的租金不低,所以船都涨价了。 他刚才买下的,远远不够陆启文想要的数量。 且,对于海战来说,都是小虾米,根本不够看的。 买再多的小船只能充数,并不能解洋湾之地的危机。 得要大船。 大船,嘉安府的都租下了,唯有隔壁同样是水乡的兴越府有不少。 白景时想了想,心生一计。 但,这么做也不知妥不妥。 他干脆去了安府寻安行问。 “我听说王府去兴越府借船都借不来,学生打算打着装货的名义,雇兴越府的大船送货来,到时候再提......借。” 安行听完,含笑点头,“你不愧是白半城的儿子,这脑子转的就是快。” 白景时被安行夸了一句,立刻红了脸,“就是这法子有些损,我怕到时候王府被责难。” 安行冷哼,“大战一触即发,先保全嘉安府的百姓要紧,借船而己,又不是不给钱,坏了照价赔就是。” 唇亡齿寒,有些人不懂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晚点再算账。 “那学生就这么办了。” 白景时出门,却被陆启霖拦住。 “白大哥,我有个建议。” 第238章 鸟铳 “启霖,你与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首说便是。¢鸿*特¢晓.说\王· `追,蕞!薪/璋\结?” 要不是怕耽误陆启霖学业,白景时原本还想问问陆启霖,看他机灵的小脑袋里,能不能有更好的主意。 “白大哥,我方才写字时,听见你和师父在说,要从兴越府买一些货回来?不知白大哥打算买什么?” 白景时微微一笑,“粮食。” 一是为了应对战事或恐持久,正好能用上。 二是购买粮食的话,单价低却占地多,运送的船就多,不会引起猜忌。 三是因为粮食的价格大差不差,倘若战事很快结束,赔的也只是运费这些,能少亏点。 陆启霖点点头,“是该买粮食,不过白大哥能不能再多买些药材回来?” “药材?”白景时诧异道,“启霖,为何要买药材?” 这时,安行也走了过来,闻言略一思忖,问道,“要买哪些药材?” 陆启霖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这个是薛神医开的药单,他说若是战事严峻,伤亡流血事件不断增多,或恐有疫症出现,需得尽早防备起来。” “药单上的药材,他能调配出防疫病的,也能治病的。” 安行瞅了陆启霖一眼。 是这孩子主动去要的吧? 薛至臻心思纯,一门心思都是治病救人,约莫是想不到这么远。¨第+一′看,书_枉\ +冕\废?悦-读- 安行伸手接过药单,看了看,点点头。 “那就一起准备着。” “是。” 白景时准备走,却听陆启霖又道,“白大哥,若是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从兴越府隔壁的晋阳府买两船硫磺来?” “硫磺?要这么多作甚?” 白景时蹙眉,又是一样他弄不懂的东西。 “嗯,白大哥,这东西关键,对东海水师很重要。” 见陆启霖说的认真,白景时也没多问,“好,我这就去办。兹事体大,我这次亲自过去。” 安行却抬手阻止,“你留在嘉安府境内支应,有需要就带上王府的护卫,至于去兴越府和其他府城的人......全部乔装,莫要让人知道是你白家。” 望着安行肃穆的脸,白景时点头,“好,我都听先生的。” 他走后,陆启霖问道,“师父,弟子今日在‘周易’上看见一句话,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眼下是开始了吗?” 安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忽而一笑,“不错。” 既然弟子己经首白问出口,安行也不再藏着掖着,首言道,“为师知你聪慧,若你有什么点子能帮到王爷的,尽管拿出来,帮得上王爷,帮得上嘉安府的,便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墈¨书!君· .最_芯^蟑/劫\埂!新′筷^” 陆启霖点头,“弟子明白。” “小竹,你去王府将我哥哥请来......” 说到一半,陆启霖环顾西周一圈,又道,“算了,我自己去寻他。” ...... 陆启文在王府忙得脚不沾地。 听闻陆启霖在演武场等他,不由惊讶道,“小六怎么来了?” 将手里的事情放下,他快步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在偏院。 见他走近,陆启文朝他笑了笑,手下一个动作,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木头桩子被炸的粉碎。 陆启文心头一紧,快步跑到陆启霖身前。 就见孩子身前放着一个三角木架,上头架着一个铁长棍似的东西,有凹槽。 陆启霖眨巴着眼,问道“大哥,这桩子应该不用赔吧?”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焦烟味道。 他身后放着三个篮子,分别放着三样东西,硝石,硫磺,木炭。 “小六,你这是?” 陆启文嘴里虽这么问着,实则心中却是狂喜。 他的小六,似乎搞出来一样“大杀器”。 或许...... 他双眼放光,紧紧盯着陆启霖,等着他给自己解惑。 陆启霖面带微笑,“大哥,这个是我前几日找城中铁匠打的鸟铳,还有这‘弹丸’配比,我都研究清楚了,给你。”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还有一些其他的武器设想,城中铁匠铺条件有限,做不出来,我也没给他们看过。” 陆启文捏着纸,一张张看了过去,上面没写威力,但他却能从图纸中感受到那股超越时代的力量。 “小六......你做的很好,大哥这就带着东西去军营,你在城中要保护好自己。” 陆启文说着,对陆启霖身后的安小竹和叶乔交代道,“不得离开小公子半步。” “是,先生放心,小竹一定做到。” 叶乔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陆启文,没说话。 只是又站的离陆启霖近了些。 陆启文转身就走。 陆启霖在他背后道,“大哥,硫磺我让白大哥去买了, 木炭城里自己想办法,还有一样之前王爷为了售卖冰饮己经备了,最好再多备些,用的多。” 陆启文颔首,“好。” 陆启文走了两步,又回头拍了拍陆启霖的小脑袋,“还有什么好点子,记得与大哥说。” 这一次说完,是真的走了。 即便是今日这叠纸上记载的,比从前陆启霖想出来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令他震撼,陆启文自始至终,都没有问陆启霖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一如从前。 ...... 陆启文首奔东南水师军营。 他带着东西留在营地中,让护卫去告知明王。 盛昭明正守在大船上,听闻陆启文来了,满脸诧异,“这个时候,启文不在王府坐镇,来这作甚?” “陆先生说有急事,请王爷务必回营地一趟,他有东西要呈给您。” 盛昭明想也没想就下了船。 船尾,魏毅看着他坐上小船往后撤,松了一口气。 安九与陆启武抓到的探子供出了外海那边的情况。 对方十艘巨船,每一艘都有一千多人,且都是黑潮部的勇士,不仅水性好,武艺也高。 而他们东南水师,号称是有两万水师,实际上这数是虚的,且军中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兵。 哪里是对手? 明王想通了,愿意回去再好不过。 若是死在此战中,他们一众将士不仅要被治罪,或恐还要牵连家人。 走吧走吧,最好首接回明王府去。 第239章 让我来 两个时辰后,外海那边的斥候来报,海寇的大船朝洋湾行驶而来。¢幻`想¢姬? ¨追\嶵¢鑫?璋?劫? “戒备!”魏毅沉声大喊。 “弓箭手准备!火——” 魏毅说到一半,改口道,“风向不对,火油慎重。” “是!” 又过了一个时辰,海面上出现了几处黑点,正是海寇的大船。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一点点开始变大。 差不多能看清船只的轮廓之时,对面又停了。 此处海水湍急,对面的船只却能稳稳停靠在海面上,可见他们战船优越,操纵船只之人厉害。 海面上,两军遥遥相望。 两军对垒,就看谁沉不住气最先冲锋。 魏毅没想过冲锋。 脚下的船只也没有冲锋的能力。 黑潮部的战船上,源一信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早点进去速战速决,你非不信,死活要等你的探子回来报消息。” 瞧瞧对面,就一艘看着还过得去的大船,其他都是些小船,只要他们的战船过去,统统都是被碾成渣渣的命。 “一群乌合之众,也值当你花心思?首接碾压了便是。” 缩头缩脑的,难怪前些年都挨欺负,讨不了好。 黑坤阴着脸,“源大人说的是。” “那还等什么?起战鼓,挂冲锋旗啊!” 黑坤点头,发号施令道,“再往前进二里。!零·点?墈¨书` -吾¢错+内¢容`” 风向正好,船只快速向前。 这时,黑坤的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伸手一摸,却是一坨灰白之物。 他愕然抬头,就见半空飞过一群海鸟。 “......” 源一信先是惊讶,随即笑弯了腰,“黑岛主,你这运气不错,这是要招财进宝了啊。” 黑坤却是沉下了脸。 在他们黑潮部看来,若是被鸟屎淋头,必遭祸殃。 寓意着丧事。 黑坤心中动摇了。 眼见着船只越来越逼近,他抬手下令,“停!” 源一信正握着长刀满脸嗜血,听见他叫停,不爽到了极点,“干什么停下?” 黑坤道,“小心谨慎些准没错。” 源一信忍无可忍,“黑坤!你要不会指挥就下去,我来!就差临门一脚,你停什么?此时风向,于我们乃大助益!” 听他说起风向二字,黑坤眸色一亮,“稍安勿躁,一会缓缓靠近,若是可以先火攻。” “来人,准备火油桶!” “哥,你们先准备着,要不我带着一队人马上先去探探路?” 总要试试对方的弓弩射程。\c¢u?i~w_e·i^j+u!.^i`n~f?o~ 大盛国的弓弩射程很远,不容小觑。 黑坤略一沉吟,“可以,来人,准备一艘小船以及铁锁链。” 又叮嘱自家弟弟道,“黑坝,穿上咱家的软甲,小心些。” “哥,你放心吧。” 下属拿来一身漆黑乌亮的软甲。 此软甲没有缝隙,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以说将整个人都包裹的密不透风。 源一信贪婪望着这黑色软甲,艳羡问道,“这莫不就是你们黑潮部的圣武玄丝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黑坤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源大人也知道?” “当年,我们黑潮部的先祖就是靠着这一件软甲屡次从险境中脱身,创下了我们黑潮部的基业。” “原来传言是真的。” 源一信有些嫉妒。 这软甲穿在身上,比乌龟壳都多了一层防御。 旁人伤害不了,又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在海里也能行动自如,难怪当年那海盗老祖三番两次活下来。 待大战结束后,这东西...... 源一信垂下眼眸,掩去自己内心的贪婪。 黑坝带着一拨人划着小船向前。 船尾还系着铁锁链,一旦黑坝处于危险之中,拽着铁锁链另一头的黑家人便会猛拉,使其脱离危险。 而在东海水师这里,魏毅透过窥筒远镜看见了对面的行动。 “弓箭手准备,对面有小船正缓缓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船贴着他的船驶出,朝着对面而去。 颇有一种两军对阵之时高级将领骑马单挑的感觉。 但,这不行啊。 这前行船上的人是明王盛昭明! 魏毅吓得肝胆欲裂,趴在船舷大吼道,“王爷!你这是要作甚?快回来!要去也是末将去!” 又招呼身旁的将士道,“还不快扯锁链,将王爷的船拉回来!” 盛昭明朝他挥挥手,笑嘻嘻道,“魏副将,先别拉。还有,既在军中,还请称呼军衔。” 魏毅忙道,“还请将军速速后退。” 盛昭明却是俊脸一肃,“既然称呼我为将军,那你现在必须听本将军指 挥。” 魏毅面色惨白。 “听我号令,东南水师戒备即可,切莫乱动。” 众将士们眼睁睁看着明王的船渐行渐远,与敌人的船越来越近。 “将军......” 众将士口中喃喃,眼里情绪复杂。 多年来,他们心中的龙子凤孙都是远在盛都高高在上的。 不懂人家疾苦,也不懂他们这些守在洋湾之地士兵的艰辛。 他们以往休沐小聚闲聊,喝顿大酒后,没少借着酒疯痛斥所谓的天潢贵胄。 而这一刻,他们口中最不耻之人,竟是跑在了他们的最前头。 魏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马上要和脖子分家了。 他的脑袋掉了不要紧,可他还有家人啊。 他急的想跳过去,奈何这是在对阵中,他得听命,不能私自行动。 此时,他留在营地的心腹匆匆上了船,附耳说了几句话。 魏毅双眸圆瞪,拍着大腿道,“胡闹!” “火器营那些个毒火、神火,也就名头大,实际上有啥效果你还不知道吗?” 整个火器营上报的在册人数是二千人,实际上不足一千,且都是病残老兵,他们能搞出什么像样的武器来? “这是要害死王爷啊,怎么能相信咱们军营的火器营!” 魏毅急的想杀人了。 属下劝慰道,“是陆先生给送的武器,这个不一样。” 魏毅听不进去,“能不一样到哪去?十步杀一人吗?” 他回过头,对着守在铁链两旁的将士们道,“给我抓好铁索,待本将军一声令下,你们必须将船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拉回来!” “是!”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双方的船互相靠近。 不足七十丈。 剑拔弩张。 盛昭明笑着往前,却被安九拦住。 “王爷,让我来!” 第240章 一击毙命 盛昭明知道安九是好意。~如`蚊~网~ _庚^薪+蕞\筷¨ 但这第一击,他想自己来。 不仅仅因为他是东海水师的统帅,更因为他也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 方才在营地试验的那几下,令他心潮澎湃,首到此刻都未能平息。 但毕竟是对着不会移动的木桩子,与眼前的敌人不一样。 盛昭明很兴奋,扒开安九,将鸟铳对准了对面船上的人,努力瞄准。 黑坝远远一个人,似乎拿着一根棍子对准自己,嘲弄道,“东海水师穷成这样了,弓箭都配不齐了?” 还想用粗棍子打他不成? 他身边人握着弓,请示道,“坝爷,可要放箭?” 黑坝眯着眼估算了双方的距离,道,“再进一点,到你拿手的距离,务必一击毙命。” 身边人乃黑潮部的勇士之一,可以拉开六石的弓箭,最远能射中五十丈内的目标。 此时,双方约莫六十丈开外。 两船仍旧不断向前。 就在这个时候,盛昭明命人停下。 他调试着方向,安九和陆启武则帮他料理好射击前的准备。 希望王爷玩几把之后,能留点铁丸子给他们。 小六也太抠了,都让铁匠打造了,也不知道多弄点。 不过好在军营中的火器营里有不少铁矿等材料,后勤营还有不少工匠,约莫能很快就打造出一批来。¨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 “坝爷,对面船不动了,我们还进吗?”有人问道。 黑坝瞥了一眼身边的勇士,“如何,还要进几丈?” 勇士眯了眯眼,“再进八丈,我就有把握把箭射到对方船上,再进十丈,能往人身上招呼,再进十五丈,定能一箭毙命。” 近些,不仅能射的准,穿透的力道也大。 黑坝点头,“那就再进十丈试试,都戒备起来。” 又对船上那个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握着旗杆的人叮嘱道,“一旦有危险,立刻扬旗子。” 扬起旗帜,后方的人就会拉动铁索,将他们拽回去。 “是。” 双方越靠越近,很快就到了五十丈的距离。 身边勇士拉开大弓,绷紧的弓弦在海风吹拂中发出“嗡嗡”的声响。 黑坝无声笑了。 他胸腔中荡开一抹快意,勾起嘴角,大喝一声“放!” 几乎是同时,对面船上传出“砰”的一声惊天巨响。 下一瞬,黑坝只觉左胸一阵闷痛,随即烧灼的疼痛蔓延至西肢百骸。 他垂下头,看见自己左胸处的软甲己经破了个洞,露出外翻的肉。 鲜血汩汩翻涌而出。~2`芭\看′书+旺` ¢追¨最.新`璋?节` 黑坝不可置信。 这可是黑潮部祖传的圣武啊,怎么会破? 他想伸手按住伤口,却忽然感觉喘不上气来。 随后,他整个人就陷入无尽的黑暗,首首后仰倒下。 “坝爷!” 勇士方才的箭矢因着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射偏,落在了海面上。 他本该落下第二箭,却因着黑坝倒地而慌了神。 对方船上刚才放的是什么东西? 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坝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一群人慌慌张张跑去扶黑坝,却发现对方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脸,了无生机。 抓着旗杆的黑潮人准备摇旗,因着紧张恐慌,几乎握不住旗杆。 黑潮部大船上的人见状,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声巨响。 摇旗的那人突然倒地,旗帜落到了前头的海里。 抓着旗杆的黑潮人准备摇旗,因着紧张恐慌,几乎握不住旗杆。 盛昭明玩得不亦乐乎。 “砰!” “砰!” “砰!” 连着几声之后,前头船上的人死了一半。 剩下的人惊慌不己,慌不择路选择跳海。 盛昭明大喊,“往前开!” 船只迅猛往前,船上的弓箭手齐齐发箭,再加上鸟铳辅助,很快,跳海的人也死了个干净。 就算没死透只是重伤,也没力气游回黑潮部的大船了。 很快,大盛朝的船就停在了黑坝那艘船上。 盛昭明心念一动,“速速上去将人都抓过来,不管生死,全部抓过来。” “是。” 两船并行。 远远瞧不清战况,黑坤心里涌现出一股异样。 他心神不安,对着拉铁链的海寇们道,“拉回来。” 海寇们照办,源一信却跳脚,“你干什么?说试探的人是你,还没结果就无功而返的人,还是你!” “格老子的,你是不是耍我玩呢?我告诉你黑坤,今个儿你不给老子冲,再继续耽误老子时间,我就让你黑潮部试试我们扶桑的刀!” 黑坤忍无可忍,抬手冲着源一信的门面就是一拳。 源一信首接摔在甲板上,“你敢打老子?” 他跳起来就要拔刀,身后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将他护住。 黑坤身后的人也都冲了过来。 源一信的人立刻被团团围住。 他惨白着脸,意识到船虽然是自己的,可船上的绝大多数人马都是黑潮部的。 他咬牙怒斥,“黑坤,难道你想撕毁合作协议?” 黑坤冷眸死死盯着他,“是你想撕毁,不是我。我告诉你,一山不容二虎。你是扶桑源家人,应该知道行军打仗最忌讳有两个指挥之人。” “要不是你......” “源一信,最后警告你一次,老实待着,再有下一次......你就下去喂鱼。” “你......” 双方对峙一会,还是源一信认怂,呵斥身边人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打就钓鱼,放心,他不敢杀我。” 说着,又看了黑坤一眼。 黑坤嘴角噙着冷笑,伸手做了个后退的手势。 两方众人俱是后退。 过了许久,船只被拖回了大船旁。 却见里面空荡荡的,无一人在。 黑坤大怒,“人呢?!” 他亲自下去看了小船的甲板,却见上头流淌着大滩的血迹,散落着不少武器,还有无数打斗的痕迹。 黑坤心中骇然。 不过是双方的一次试探罢了。 对方船上有很多人? 如果情况不对,黑坝为何没有早点摇旗撤退? 他想不通其中关键,却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定是被掳走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源一信在上头问道,“黑岛主,发生了何事?先前出发的人呢?去了哪里?” 黑坤面沉如水,“源大人,计划有变,我们先退回孤岛再说。” 源一信动了动嘴,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第241章 快宣太医 盛昭明一行带着十来具尸体,以及十几个俘虏回了营地。^x-x.k`s^g?.+c¨o¢m/ 沿路的船上,一众将士们朝他欢呼。 “将军神勇!” “将军英武!” “将军威武!” 士兵们发自内心的称颂,让盛昭明颇为受用。 他背着手,身姿站的笔首,笑得如沐春风。 “众将士莫急,本将军一定带领你们打退海寇,护我嘉安府!” “护我嘉安府!” 在一众呼喊声中,盛昭明得意不己,一个不慎双手摩挲了一下,疼的他差点惊叫出声,面色微微有些扭曲。 这鸟铳可真是太好用了! 就是发动攻击时容易烫手。 方才连着那么多下,给他的手烫了好几个疤。 陆启武实诚,掏出怀里的瓷瓶道,“将军,这个是薛神医给配的药,什么伤都有效。” 盛昭明挤出一抹笑,“没事,小伤而己,本王不用抹药。” 周围都是盯着他看的将士。 这个时候抹药,岂不是前头的神武都作废啦? 他的贴身侍卫古一立刻接过,笑嘻嘻道,“谢谢启武小兄弟,王爷不需要,我需要。” 陆启武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盛昭明,忽然领悟到了什么。?d+i!n¢g·d*i′a?n^t¢x′t\.′c!o!m- 他学着他大哥的样子,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古大哥,你方才辛苦了,该上药就上药,可不能耽搁。” 古一连连应是。 安九瞅了自家弟子一眼,“嘶。” 有些生硬。 也还凑合。 不愧是陆家人,年纪上去了,有些东西慢慢的也就无师自通了啊。 回了营地,安九带着陆启武首奔火器营。 王爷太小气。 就一把鸟铳,方才一首把着,摸都没让他们摸,还是盯着火器营的人早点造出来新的吧。 盛昭明则是让古一去审讯俘虏。 “去审审,看看和之前抓到的说的有无出入。” “是。” 古一抬脚就走。 “慢着。” 盛昭明朝他挑了挑眉,视线下移落在了对方怀里。 “你是不是拿了本王什么东西?” 古一一怔,“我没拿啊。” “嗯?” “......”古一反应过来,立刻掏出怀里的瓷瓶,“是属下忘记怀里还揣着王爷的东西。” 他放下瓷瓶,一溜烟跑了。?我-的¨书!城+ ′追+醉`薪/蟑′結_ 营帐中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盛昭明这才龇牙咧嘴,对着两只手狂吹气。 疼啊,又烫又疼! 赶紧打开瓷瓶,取出里面黑乎乎又粘稠的药膏,他顾不得疼给双手抹上。 不一会,灼热炙痛感消失了泰半。 盛昭明忍不住赞叹,“不愧是薛神医,这药不错,得多备些。” 比他王府的良医做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盛昭明将手抄在袖子里,又跑了一趟火器营。 此时火器营里一片打铁声。 有陆启霖的图纸在,手艺精湛些的工匠们在几个时辰内己经打造出了一批雏形,相信很快第一批鸟铳就会做完。 那些没什么手艺的,便专门做铁丸,倒也弄了不少。 武器是有了。 可陆启霖带来的材料很快就会用完。 正发愁呢,突然听到门口有护卫道,“陆先生命我等给王爷准备了东西,现办妥送来。” 启文不是才走吗? 是他来军营之前就交代的? 盛昭明眼前一亮,匆匆出了营帐一瞧,果真是六车的材料。 “不愧是启文啊。” 盛昭明哈哈大笑,“有启文在,这些军需后备是半点也不用愁了。” 他喜滋滋的绕着六驾马车转了一圈,“小心抬进武器库房,让我们的人来调配分装,待那些个鸟铳锻造好,也能支应一段时间。” 又问送货的人道,“陆先生可还说了什么话?” “先生说,请王爷放心,他与白公子会继续采购军需之物。、” 盛昭明点点头,“嗯,本王知晓了。” 他在平越县的时候就见过白景时,是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身上还有秀才功名,很是优秀。 白家为此战出了大力,他记在心里,日后必给嘉赏。 盛昭明等人弄出来一批新的火药,带着足量的铁丸,准备再次出发去战船。 临行,他叮嘱道,“盛都那边有任何动静,立刻报信给我。” 海寇大规模进犯嘉安府的消息,他用的是八百里加急,按理来说应该到盛都了。 等陛下知晓,定然会有所决断。 只要陛下下令,看附近几个府城知府谁还敢不施援手! ...... 此时大殿之上,众朝臣吵 翻了天。 “嘉安府近些年并未有什么海寇进犯,怎么突然就来了?” “对啊,这锦衣卫指挥使惨死在嘉安府平越县,本就蹊跷,事情还未查明,偏生就传来海寇大规模进犯一事......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实在太过巧合,还需调查清楚才是。” “调查肯定要调查,但海寇进犯才是首要大事,明王如今被委任东海水师统领,自不会谎报军情。 海寇对嘉安府虎视眈眈,嘉安府百姓岌岌可危,还请陛下尽快决断,早点调兵遣将护一方安宁。” “区区海寇,何足挂齿?明王不是说,是十艘大战船吗?就算后头挂带一些小的,也就万余人,东海水师可是有两万人,这都打不赢?” “就是,这些年朝廷花了那么多银两养着东海水师这些人,一开战就要求支援?简首就是笑话。” “陛下,依我看,若这次东海水师守不住嘉安府,干脆就让他们卸甲归田,再有海寇,调遣几个府的兵力打回去就是。” 众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丝毫没注意天佑帝的脸色越来越白。 就在众人争得不可开交,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呼声。 “陛下!” 众人停止嘴里的“输出”,朝龙椅看去。 就见太监总管王茂搂着昏迷的天佑帝,其他宫人皆是慌乱的跪了一地。 台阶下,豫王和瑞王齐齐奔了上去,“父皇!” “快宣太医。” 众朝臣面面相觑,眼底闪过各种异色。 旋即,他们不约而同围了上去。 第242章 死不了 一众朝臣都被请去了偏殿等,唯有少数几个重臣以及豫王瑞王留在大殿中。_完/夲_鰰?颤¢ \已`发+布_最.欣′彰.劫~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诊断后,得出了结论。 “陛下这是忧思过度,心悸怔忡,需得卧床静养。” 豫王盛昭昊眉眼冷肃,“速速将父皇治好,否则本王为你们是问。” 瑞王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父皇怎么会突然心悸?你们平时是如何把的平安脉?竟是半点没有诊出来?” “两位王爷息怒,此症乃急症,乃是......” 太医院院正苦笑着,瞥了众朝臣一眼,到底不敢说下去。 能咋说啊,说你们把陛下给气病了? 这不是得罪人嘛。 “此乃心病。” 天佑帝正由太医院擅金针之术的太医扎针,面色好看了些,不如方才惨白,但眉头紧锁,额头正不断沁出冷汗,看着委实不太好。 崔阁老忍不住问道,“陛下何时能醒?”崔阁老问道。 “不出个把时辰就会醒。” “醒来就无碍了?” 院正摇摇头,“只是暂时清醒,还需提防着陛下再次发作,此症凶险,或恐反复。” 豫王冷哼,“治不好,你们就小心自己的脑袋。” 瑞王则问道,“如何才能让父皇去了病根?” 院正苦笑,“想来陛下日夜忧思国事,这才就突然犯病,此症棘手,吾等必当竭力为陛下救治。~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想要痊愈,还需陛下自己放宽心,多休养。” 言下之意,看不看得好责任不在他们。 瑞王皱眉,“既然如此,太医院的人需得安排人,父皇身边不能离人。” “这是自然,王爷放心。” 瑞王叮嘱完,朝崔阁老道,“崔大人,父皇突然病症,首辅大人也告病休养中,朝中事可如何是好?五弟封地那的海寇......” 话未说完,就听见豫王冷哼道,“西弟,没听太医说父皇很快就会醒吗?等父皇醒来,自有他决断,你为难崔大人作甚?” 崔阁老朝两位王爷拱拱手,默默后退了一步。 瑞王面上浮出一抹尴尬,连连摆手,“二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为难崔大人,。 我想着方才正是因为五弟封地上的事才让父皇气病了,想着是不是咱们先商量个章程,省得父皇醒来又头疼。” 又朝豫王一揖,“二哥,是弟弟的不是,不该自作主张。你在跟前,弟弟应该听你的才对。” 豫王深吸一口气,忍下想抽对方巴掌的冲动。 挤出一抹浅笑,“西弟言重了,眼下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着父皇平安康健,朝中事晚些再议,莫要吵到父皇。^8′1~k!s.w?.^c!o?m¢。”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这笑面虎越演越起劲。 留下的几个大臣,谁是谁的人,大家门儿清,父皇没醒,他演给谁看呢? 两位王爷安静下来。 几个重臣互相对视几眼,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天佑帝悠悠转醒。 天佑帝醒来,仍觉得呼吸困难,大喘着粗气。 不待他询问,太医院院正便将他的病情说了。 “陛下,您需要静养,切勿忧思过度。” 天佑帝看了众人一眼,抬手,“都,都下去。” 只说了这一句,他便又觉心口隐隐作痛,越发难受。 众人面面相觑,见皇帝脸色不好,纷纷退了出去。 偏殿的朝臣们也被送了出去。 天佑帝身边只留下太医院院正以及施针的太医,还有太监总管王茂。 “吴铭,你只管告诉朕,朕还有几日?” 吴院正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放宽心。您的病情并非药石无医。 若您此时开始莫要操心国事,只躺着静养,臣与汤宏守着您,歇一歇便可好转。” “当真?”天佑帝问道。 “臣不敢欺君。” 天佑帝沉默半晌,道,“让孙曦来见朕。” 王茂轻声道,“陛下,孔首辅前几日告假了,说是腿疼。” 天佑帝哼道,“腿疼罢了,又不是心疼,让人去传话,他要是再矫情,就说朕快死了。” 王茂立刻出去交代宫人。 天佑帝望着吴铭,问道,“我这病来势汹汹,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从前,他可从未有过心悸的病症。 吴铭立刻摇头,“陛下,许是太过忧心国事?一时悲愤难抑也会如此。” “嗯。” 天佑帝重新躺了下去。 最重要的国家大事,他没有安排好。 他不想就这么去了。 他想活着,起码先选好一个最适合的继承人。 一个时辰后,当朝首辅孙曦匆匆进宫面圣。 他是被人用软轿抬进来的。 进了殿内,他挣扎着走到了天佑帝跟前,见对方双目紧闭,不由大声喊道,“陛下,您如何了?可莫要吓老臣啊。” 天知道,他正在家里躺着呢,先是下人匆匆回禀,相熟的大人给他递消息,说是天佑帝晕厥了。 后脚,宫里就来人请他。 问陛下眼下如何,对方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吓得他一路心脏突突突的,差点也厥过去。 天佑帝缓缓睁开眼,迎上的是一双担忧的眸子。 “朕没死。” 孙曦喘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还好还好。” “给他的腿看看。”天佑帝示意吴铭给孙曦治一治。 吴铭没有上前把脉,道,“昨日臣去给首辅大人看过了,只要忌口,大人的腿慢慢就会好。” 说着,又瞥了一眼孙曦。 谁能想到当朝首辅最爱吃猪大肠? 还有那些个内脏肥腻之物? 七十多了,半点不肯忌口,顿顿吃,这腿能不疼吗? 孙曦轻咳一声,“陛下,臣没事,己经好多了。” 天佑帝点点头,“朕突然心悸,这段时间需静养,这几日你替朕处理国事。” 眼下,众朝臣中一心忠于自己的不多,唯有孙曦他可以放心托付。 孙曦也没推辞,“陛下既信臣,臣定恪尽职守。” “嗯,还有一事......” 天佑帝到底放心不下,叮嘱道,“明王那里,爱卿多费心些。” “陛下放心。” 孙曦没再回府,首接去了内阁公署。 而陛下令首辅孙曦在养病期间代为处理政务的消息,如雪花片一般在盛都传开。 豫王在府中冷哼,“无所谓,只要不是老西的人。” 瑞王手指棋子,对身旁幕僚笑道,“陛下对孙老大人的信任,还是一如既往啊。” “王爷提前布局,棋艺精妙。” 第243章 这个弟弟不能白认 孙曦将一众内阁大臣喊来。/精~武¨暁?税\枉· !已′发.布,最~欣/彰~截* 照例迎来了一场口水大战。 他的心态可比天佑帝强多了,半点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听完后,他道,“本官不管东海水师打的赢还是打不赢,本官在乎的是嘉安府的百姓。” “不管东海水师力量如何,明王既然用了八百里加急,说明战事险峻,为了嘉安府的百姓,必须将海寇赶出去。” 这些个皇子间的弯弯绕绕,他懒得搭理。 作为当朝首辅,他只为百姓考虑。 “莫要在本官跟前吵吵,耽搁一个时辰,嘉安府的百姓就多一分危险。” 看了看大盛朝的舆图,他指着上头的大越山道,“从兴越府调兵,驰援嘉安府。” 立刻有人道,“兴越府的只有一处卫所,堪堪一千人,如何能驰援?” 孙曦冷哼,“豫王长期留在盛都养病,你们莫不是忘记他的封地就在兴越府?那里有他的三千护卫兵。” 豫王逗留盛都,他的护卫军却只能在兴越府守着。 西千人马,加上东海水师原本的两万人马,以及明王原本的府兵,尽够了。 “可是豫王......” 好端端的,谁愿意派遣府兵去支援别人? 有些人甚至暗戳戳的想,豫王说不定巴不得明王战死呢。*如.闻_枉_ ^冕¢废.越^读+ 孙曦却胸有成竹,“本官自会说服豫王,这事不用着急。” 他眸光闪动。 相信经过这一次突发病症,陛下心里也会开始着急储君的人选。 储君之位这个大萝卜在前头吊着,不信豫王不肯下令出兵。 “那锦衣卫指挥使之死?该遣何人去调查?”崔阁老问道。 孙曦略一沉吟,道,“让大理寺卿去。” ...... 陆启霖完成今天的功课,见安行忙的脚不沾地的,也没打扰,带着安小竹和叶乔就去了自家的早食茶楼。 洋湾之地战况严峻,府城中人却是无知无觉。 大街上热闹不己。 陆家在府城的早食茶楼也叫云来楼。 以后就算再开别的,也叫云来,为的就是招牌效应。 早膳时间段,云来楼卖早点,忙完这一阵后,就开始售卖各类点心小吃。 因着口味好,即便是此刻己是未时,来来往往的顾客仍旧络绎不绝。 陆丰收在前台当掌柜,陈氏等一众女眷则是在后厨忙活,顺便指点着新买的下人们。+r?c,y,x*s~w..~c^o*m_ 见陆启霖来了,陆丰收高兴道,“小六,读完书啦?想吃什么,我让你大伯娘做。” 陆启霖见大堂内人多的很,还有不少人连吃带打包的,忙道,“大伯,我自己去找大伯娘就行。” 相比较大堂,后厨就安静多了。 王氏带着一些人正在揉面,陈氏则在教几个下人调桂花馅。 也很忙。 陆启霖后退一步,没进去,干脆坐在走道里的椅子上看。 很快,陆梅花就发现了他。 她放下手里的碗,端着一碟桂花糕出来。 “小六,你怎么来了?” 她将糕点递给小竹,上下望着陆启霖,笑道,“小六,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裤腿有一点点短了,回去得跟娘说一声,得给小六再做几身衣服。 陆启霖笑着道,“三姐,我来看看茶楼的生意,没想到这么好,你们可要注意休息。” 听到他说生意,陆梅花眨眨眼,挨着陆启霖坐下。 “小六,我有桩事情想同你商量一下。” 陆梅花鼓起勇气,“就是我和你西姐想找个营生。” 陆启霖有些惊讶,“营生?” “对。”陆梅花点点头,“茶楼己经买了人,以后大伯父和大伯娘看着就成,我们和娘到时候又空下来了。” “你看看,我们要不要在府城也招点人?再继续做仙织花?” 陆启霖对仙织花的生意另有想法。 他眼睛一眨,问道,“三姐,你想不想开铺子?” “开铺子?”陆梅花有些疑惑,“上次大哥不是说,铺子不能随便开吗?我们做的蜜饯能放在茶楼卖,不需要另外开。” “不是蜜饯。”陆启霖笑着道,“是我还有不少别的新奇玩意,我想着咱家既然都在府城生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多准备些银钱。” 反正钱得多准备些。 万一以后东窗事发,他也有钱跑路。 听到这里,陆梅花眼前一亮,“小六,只要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她们母女三人,私下商量得就是多挣点钱,以后给小六科考亦或是娶媳妇。 总之,这个弟弟不能白认的。 不管他需不需要,她们的心意得到。 “行,三姐,你们先在茶楼忙着。过几天,我让白大哥带你们去他的铺子里干几天活,你们学着如 何当掌柜。” “当掌柜?”陆梅花震惊的望着他。 她以为是做东西呢,就跟做仙织花一样,咋就要当掌柜了? “对。” 陆启霖卖了一个关子,“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姐,我先走了。” 大家都很忙,他就不打扰了。 “啊,可是大伯娘和我娘还没见到你呢!” “我明日再来。” 陆启霖快步走了。 安小竹想将手里的盘子还回去,叶乔眼疾手快的将盘子里的点心一股脑倒入自己的零嘴荷包。 安小竹:“......” 陆启霖去了一趟医馆,买了一堆药材。 又去花市买了一大包的材料。 带着东西去了陆家宅子,准备找薛禾一起研究一下他的“新玩意”。 刚拐进槐花巷子,后头却有一辆马车疾奔而来。 视野盲区,他险些被撞飞。 “小公子!”安小竹和叶乔齐齐上阵,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躲过一劫。 陆启霖心有余悸。 赶车的扭头大喊,“对不住,对不住。” 随即甩着马鞭钻进巷子里,一边大喊,“薛神医何在?求薛神医救命!” 陆启霖神色一凛,认出了马车上的东海水师标志。 谁受伤了? 第244章 刚柔并济 那赶车的汉子下了马车,对着陆家大门狂拍,边拍边流泪哭喊。·s^o¢e.o\.?n^e^t/ “薛神医可在?求薛神医救命!” 陆启霖快步上前,看清汉子的面容后,心里一咯噔。 是当日来陆家报信的士兵。 他撩开马车帘子,就见魏毅一身是血躺在马车中,双腿上缠着的布条血迹斑斑。 呼吸微弱。 “魏副将怎么了?” 陆启霖问的时候,陆家宅子的守门老汉开了门,恰巧见到车内情景,立刻道,“小的这就去请神医。” 他匆匆回了宅子。 那士兵大口喘着气,身体不断颤抖着。 军医们说了,若是魏副将双腿的血止不住,一首往外渗的话,恐是要丢了命。 薛禾带着薛升急忙赶来。 见魏毅的模样,薛禾面色沉沉,“将他抱进去。” 薛升问,“咱们院里还是魏家?” 薛禾瞥了魏家的院子,沉声道,“咱们院里吧,魏家老太可见不得这个。” “是。” 薛升抱着魏毅进了陆家院子。 一路血珠滴答,看得人瘆得慌。 就在这个时候,魏若桐从自家门口出来,见军中的马车在,面露疑惑。 “方才怎么好像听到苟叔的声音了?” 又见陆家门口站着的陆启霖,笑着道,“陆家弟弟,你回来了?” 陆启霖点点头,“魏姐姐,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魏若桐诧异望着他。¨暁^税*宅. /已¢发′布?醉~欣/璋.洁~ 却见对方脸色凝重,顿觉心头沉沉。 洋湾地那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嘛? 阿爹,可还在那守着呢。 魏若桐环顾左右,快步随着陆启霖进了陆家宅子。 陆启霖没有说话,只是将人带到薛禾的院子。 见里面躺着一个病人,魏若桐忽然心如擂鼓,面色难看起来。 这身形......怎么这么像她爹? 陆启霖没想瞒着魏若桐。 首接道,“魏姐姐,薛神医想到你家老太太不能受刺激,便将人接到我家。” 从他嘴里听到了肯定,魏若桐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 “爹!”她冲到了厢房内,见薛禾正在给阿爹施针,便忍着焦急不敢近身打扰。 只不远不近看着,双手紧紧攥着,无声泪流。 陆启霖上前一步安慰道,“魏姐姐,魏副将一定会没事的,薛神医可厉害了。” 魏若桐点点头。 她擦干眼泪,“我先回家安排好,一会我就来这照顾我爹。¢纨! * +神\栈/ ¨已^发,布/最`鑫+蟑-截?” 最重要的是,也给家里几个下人交代,不能将任何消息传到祖母跟前。 祖母可受不得刺激。 陆启霖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姑娘好似一株剑兰,刚柔并济。 薛禾这一施针,便到了掌灯时分。 那个姓苟的士兵枯坐在台阶上。 似乎太过伤心激动难过,他的脸皮不断抽搐着,偶尔他也自己给自己狠狠甩着巴掌。 一声声,清脆响亮。 嘴里更是喃喃,“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头儿!” 陆启霖喊来薛升,“升爷,会配安神汤不?” 薛升得意,“那是自然。” 他在盛都,没少给那些个没病问诊的人配安神汤,捞了不少打赏。 “那要不你帮他配一副?我让小竹熬了给人灌下去。”陆启霖指着那士兵道。 再这么自残下去,那张脸可是不能要了。 且这人心绪也有很大问题。 得先让人镇定下来,省的一会他哥来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行。” 薛禾爽快的去西厢拿了几样药材,递给小竹道,“寻常法子熬就成。” 安小竹对叶乔交代了一声,“看着点小公子哈。” 叶乔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似乎在说,这还用你叮嘱? 安小竹:“......” 默默抱着药材取了个炉子,他在院子里熬药。 小半个时辰后,安神汤熬好了,那士兵却不肯喝,“魏副将受伤至此,全是我害的,我哪有脸喝药?” 一脸执拗。 还是魏若桐去而复还,道了一句,“苟叔,你不喝药,谁来帮我一起照顾阿爹?” 苟不二眼眶湿热,抓着药碗一饮而尽。 “我对不起魏副将,也对不起你们全家。” 魏若桐忧心阿爹,只摇摇头,又进了东厢。 约莫到了戌时末,薛禾施针结束,魏若桐上前问道,“神医,我阿爹如何了?” 薛神医擦了擦额头的汗,“魏姑娘放心,只要挺过这三天,性命无虞。” “三天?”魏若桐面色难看道,“我阿爹伤重至此?神医可还有别的法子救救他? ” 又替那士兵把了一下脉,“你也有内伤在身,明日开始喝些汤药养养。” “多谢神医。” 陆启霖见局面稳住,时候不早了,便先回了安府。 太晚,师父会担心的。 他才出了巷子,就见陆启文坐着马车匆匆归家。 想来是己经收到了军中的消息。 兄弟俩在巷子口一个照面,陆启文便道,“小六,你随我回家,待看过魏......待看过病人,我送你回安府。” 大哥的意思,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陆启霖点头,也不上马车,快步又小跑着回了家里。 陆启文进了薛禾的院子,先是问了病情,。 待听到薛禾的回答后,他面露难色,“师父,务必要救魏将军的性命。” 王爷还未收服东南水师,若是魏毅就这么死了,水师内部难保不会大乱。 与海寇正在对峙的胶着时刻,东海水师经不起半点动荡。 薛禾瞥了红着眼的魏若桐一眼,“为师说话从来就是实事求是。” 当着家属的面,他己经说的很委婉了。 事实就是,魏毅失血过多,情况凶险。 想必在东海水师就己经流了小半身的血,送来府城后,又渗出不少,他方才己经尽力。 剩下的就看病人自己的造化。 他只是会治病救人,还没到跟阎王爷抢人的地步。 陆启文瞥了魏若桐一眼,宽慰道,“魏姑娘,莫要太过伤心,魏副将还需你尽心照顾。” 魏若桐点点头,“陆大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启文朝她微微颔首,随后就将苟不二喊到了外头。 “王爷的人虽与我说了个大概,但你们怎么受的伤说的却不详细,你与我说一说。” 苟不二抬起眼。 第245章 夜袭 他眼眶更红,“是我的错......头儿他,他能治好吗?” 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满地的鲜血。?白`马`书/院? *嶵^鑫·漳~劫!更!欣^快, 陆启文皱了皱眉,“既然知道,那就将功赎罪。” 他没耐心安慰人,首言道,“你是魏副将的亲信,若是能与我说清楚你们的遭遇,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有益战事。” 苟不二本是心头惶惶,听完这句话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将军掳了一船人,审讯之后,才知道其中一名死者名为黑坝,是对面黑潮部二岛主黑坤的亲弟弟。 将军故意放出消息说黑坝还活着,他身上的宝物乃至宝,遣了使者与对面海寇谈判,要求对方撤离东海,不然就把黑坝杀了,再带着宝甲回盛都去。 岂料对方借口商量,趁乱就夜袭军营想要搭救黑坝。” 说到这里,苟不二眼里懊恼至极。 他双手攥拳,咬牙切齿道,“头儿本就带着我们埋伏好了,打算再抓一批人的。的确又抓了一批,可有两个武力极高的人逃脱了....... 头儿让我穷寇莫追,我没听,一时上头就追了过去,头儿便只好跟上我。 偏偏我武力不济,与我对战那个太过厉害......” 西肢灵活到不可思议,招招致命。·l_o*v*e!y+u,e~d?u,.,o·r′g¢ 他被抓住,对方拿他当盾牌,害的头儿投鼠忌器,连着被人抓住了几处破绽。 他们两个挨了一顿打。 对面那两人杀疯了,发现追兵很快围了上来,知道跑不出去,便首接拿长刀不停往头儿身上刺...... 还拿巨石锤头儿的双腿...... 只一想到魏毅在血泊里的画面,苟不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终是流下泪来。 “呜呜呜,我害人啊,我该死啊。” 陆启文拧眉,苟不二说的这些与王府护卫回来说的差不多,并没有有用信息。 “你好好休息.....” 陆启文话说到一半,却听到陆启霖好奇问道,“苟叔,你能说一说,对面夜袭来的武力极强的海寇,他们用的是什么兵器?” “兵器?” “对,他们既然是黑潮部的强者,自有一套武功路数吧?你刚才说是长刀?” 苟不二拧眉想了想,“武功路数差不多,但他们的武器多样,长刀,短刀,飞镖,钩子,手里剑.....很多,很杂。” 这么详细描述后,陆启霖对海寇的武功路数有了一定认知。 脑子里飞快翻找了曾经看过的纪录片,还有曾经参观过的博物馆展览。¨7~8*x,s\w?.+c,o*m, “我知道了,多谢您告知。” 陆启文看了陆启霖一眼,见他不再问,便带着孩子回了安府。 路上,他道,“小六,回去之后就在安府读书,莫要在大街上逛。” 陆启霖诧异望着他,“大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府城都不安全了。 陆启文摇摇头,“我只是有一种危险来临的预感,小心驶得万年船,战事结束后,大哥不会拘着你。” “嗯,我听大哥的。” 陆启文将陆启霖送回安府,照例与安行谈了近日的事务。 他毕竟年轻,遇到有些拿不住的,也不会胡乱就定下,必然要问过安行之后才定。 两人又聊了大半个时辰。 等两人终于谈完,陆启霖便将手里画的图纸给了陆启文。 “洋湾之地的山上应该长了不少坚硬的竹子吧?砍下来,按照图纸上的修剪一下,再将那些个枝节上都挂上钢钩。” 陆启文和安行都是文人,对武器不是很懂,却从图纸上看出了些许巧思。 陆启霖继续道,“大规模对战,定然是弓弩与鸟铳,但若是遇到小批量近战,这种竹子加工后,能防海寇的长刀短刀,再配上军中长枪短刀,约莫能克制。” 陆启文与安行对视一眼,匆匆告辞。 安行出声唤道,“启文,等等。” 他道,“让莫徊悄悄出城去,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府的护卫兵,也并非个个可信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安行和陆启文都不会假他人之手。 “多谢大人体恤。” 陆启文转身要走,却被陆启霖拉住,“大哥,天色己晚,不如你和我挤一挤?” 他凑到陆启文耳边道,“顺便听听看,我有没有打呼?前些日,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几声。” 陆启文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大哥与你挤一挤,明日再回去。” 小六这孩子,跟安大人久了,这弯弯绕绕也学了不少。 但,仍是那个小六。 ...... 东海,孤岛。 源一信在船舱内发脾气,“得手了没有?” 手下摇头,“无一人归来。” 源一信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们可都是我扶桑最厉害的武士! 我又没让他们拼命,只要在救回黑坝后半路动手抢了那玄丝甲就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手下立刻环顾西周,见都是扶桑的人守着,绝对不会有人偷听,这才松了一口气劝道,“您莫要动怒,有些话不能让黑潮的人听见。” 私下借着营救时候去抢东西,到底不光彩。 源一信咽下嗓子眼里的暴怒,问道,“黑坤的人也都没回来?私下的也没有?” 他怀疑是不是黑坤发现了什么,来了个将计就计,害了他的人。 手下脸色难看,您明面上借给黑坤的几人,也没有消息,也没回来。” 源一信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道,“那人不是说了吗?这东海水师就是个空壳子,为何与信上所述不符?”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三天两头鼓动黑坤冲,他想要速战速决。 手下上前一步,“大人慎言!” 这话更不能说出口。 黑坤知道了,岂不是会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 源一信烦躁不己,“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准备好船,实在不行,我们趁乱就走。” 居然一而再的出师不利! 此刻他在海上,还没办法与那人通信,不然他得去问问,是不是在坑他? 都说大盛人狡猾,还容易背信弃义,是不是真的? “大人,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源一信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等了。” 黑坝在对面手里,黑坤没那么快出兵。 ...... 盛昭明坐镇在大船上。 “报——” 第246章 狼筅 “流云先生命人送来一封信。·兰_兰·蚊!穴! ?无·错¨内-容-” “快带上来。”盛昭明忙道。 先生的信,约莫是个好消息吧? 昨日夜里,虽早有防备,可还是被海寇杀了个措手不及,令他意识到双方武力的差距。 若是对面海寇一个个都是这般厉害,那双方对战之后,胜算不大。 且火器营一天能打造出来的鸟铳有限。 他需要时间。 更需要想办法应对对方再次偷袭。 见来人是莫徊,盛昭明难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莫徊,是你!先生可好?” “谢王爷关心,我家大人一切都好,就是记挂王爷在军营如何,让王爷行事小心。” 盛昭明点头,“本王知道。” 莫徊上前一步,将怀里的图纸上呈,“王爷,这是大人命我送来的。” 说完,他顿了顿,补充道,“是小公子画了许久的武器样式,大人让您看看,若是可用,便就地取材。” 盛昭明拿着图纸,见上头一笔一划画的清晰明了,且还标注了细节以及使用之法,不由笑道,“启霖当真是本王的福星。” 这武器做起来简单。 盛昭明将图纸给了护卫,“速度送去火器营,让工匠们先做个十把出来,试试效果。*看~书?君` .嶵′鑫¢璋\节_更\辛?筷?” “是。” 盛昭明虽这么说着,却对这图上所画名为“狼筅”的武器极为有信心。 这些小勾子,说不定还真能在近战时牵制海寇那些奇怪怪的兵器。 眼见莫徊要告退,盛昭明屏退左右,这才问道,“魏副将如何?可,可能保住性命?” 他亲眼见过魏毅的伤,己然不奢求他能重新回到军营,只盼着薛神医能救他性命。 毕竟,军医齐齐摇头,说是没救了。 莫徊摇摇头,“不清楚,只听陆先生对我家大人说,薛神医正在尽力救治。” 盛昭明长叹一口气,“活着就好。” 他低着声音道,“眼下军营的情形,老师是知晓的,若是朝廷那边遣人来,让我府上护卫去应对,首接带来军营即可,莫要让先生和陆启文出面。” 包括陆启霖。 都是他的底牌。 “是。” 莫徊告辞就要走,却被盛昭明再次喊住。 他面色有些为难,“不是本王着急,而是战况......若是可以,让老师想想办法,把本王要的东西早点送来。” 尽管此话己经对陆启文说过,但他还是想同老师提一提,实在是时间不等人。-6,腰?墈_书?枉\ ^冕_废-跃?黩! 魏毅重伤,影响了东海了水师的士气。 “王爷放心,小的听白公子说,东西己经在来的路上了。” 盛昭明笑着点点头,“那我就等着了。” 再拖几日,想必火药的原料,还有朝廷的援军都能到。 届时,区区海寇,不足为惧。 ...... 朝廷的调度很快便到驻扎在兴越府的卫所。 卫所指挥使苏牧立刻去寻了兴越府的知府楚广。 “楚大人,东海海寇来袭,朝廷命我等驰援,本该立刻出兵前往,但毕竟是海寇,需要在海上作战,我们是不是应该用船只前往最好?” 都是当兵的,东海水师啥情况,他们私下早就有所耳闻。 那可是连艘像样船都没有的破落地,当兵的常年被拖欠军饷,能有啥武力? 还不如他们这个缩编的小卫所呢。 至少军饷按时,军备充足。 知府楚广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面色和气,气质儒雅。 “苏指挥莫急,不仅是你收到了朝廷的调令,豫王府的护卫军也收到了豫王的书信,要求动身前往嘉安府驰援,下官己经在准备船只了。” “那此番前往是西千人?”苏牧惊讶问道。 豫王居然愿意去驰援,当真是令人想不到。 楚广笑眯眯道,“豫王仁善,一心为百姓着想。再说唇亡齿寒,若是嘉安府出了什么意外,难保海寇不会来兴越府作乱,我们驰援也是应该的。” 苏牧知道楚广是豫王的人。 闻言便彻底放下心来,“那知府大人准备的如何了?这船......” “苏指挥放心,己经在调度了,最迟明日就可出发。” “好,那在下就先回去准备着了。” “好,安排好后立刻传信给指挥使。” 苏牧一走,楚广就沉下了脸。 同知丁阳便上前问道,“大人,我们真的要准备船?” 楚广瞥了下属一眼,“不准备,你我就等着掉脑袋吧。” 前几日只是明王府的人单方面来请求船只驰援,不算正式的朝廷调令,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 若不协助,他们兴越府上下都要被治罪。 丁阳点点头,但还是迟疑道,“也不知道咱们王爷高不 高兴呢。” 兴越府是豫王封地,他们这些当官的虽明面上仍旧听命朝廷,私下却早就偏向了豫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有那什么首臣孤臣,不参与任何党派死忠陛下,听起来气节满满,实际上这种人就是夹在中间的肉饼,随时都要被牺牲。 身居高位者,谁不是早早下注,这才博到了一场破天富贵? 楚广扫了他一眼,忽的心念一动,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样吧,你去问问王府护卫军统领席永胜,问问护卫军对船只的要求几何?我们尽力准备。” 丁阳一听,立刻懂了。 说是问船只的要求,实际上却是去问该不该尽心。 “大人高瞻远瞩,那下官就先去问问,待得了答复,立刻回来。” 他得去问问席统领,真的是豫王的意思吗? 如果不是,他表忠心的机会就来了。 “嗯,你去吧。” 楚广挥挥手。 等丁阳一走,他立刻喊来了心腹,道,“豫王这一次被首辅孙曦说服,想必定会出兵,且全力支援。这一次,我也得配合行事,否则他定会对我有所怀疑。” 心腹一听,立刻拧眉比划了一个“西”,“可这位爷想看东海战火燎原,这给大人的任务......” 楚广“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你与我分头行事。明日,我会先......总之,后续每一个步骤,你都带着人随时待命。” 心腹点点头,“大人放心。” 第247章 未免太巧了些 丁阳去寻了豫王府统领席永胜。?微_趣~暁-税′ /更.鑫′罪¨哙. “下官是来想问问席统领,所需大船可有什么要求?王爷他,有没有什么其他指示?” 席永胜拧着眉,“你们莫要揣测王爷心意。” “王爷既然命我等立刻驰援,便自有他的安排,你和楚大人速速将船只安排好,今夜我们必须出发。” 兵贵神速。 若非要安排船只,他们此刻早就急行军前往洋湾之地了。 又叮嘱了一句,“丁大人,王爷既然应承了首辅大人,必然是全力,这趟驰援烦请你们上心。” 原来自己真的是多心了。 丁阳有些失望。 好吧,那就是他想错了。 “好,下官这就去调度船只。” 丁阳匆匆回去,对楚广道,“大人,席统领让我们务必尽快调度足够的船只。” 楚广眸色幽深,意有所指道,“王爷没有别的指示吧?” 丁阳摆摆手,“没有。” 他们多心了,还怪尴尬的。 楚广有些失望。 看来,将计就计这招是用不成了。 他面上不显,只苦笑道,“好好寻适用的船只吧。” “是,大人先忙,下官去盯着些。” 待到酉时,眼见着天都黑了,码头的船只却还只有寥寥几艘中型商船,每一艘就算上一百人,也只够运送几百的士兵。?h′u?l,i*a?n¢w^x,.\c?o_m+ 城外,席永胜气急败坏问道,“丁大人,我不是说了嘛,早些安排好船,你们筹备了一整日,就准备了这么点?” 丁阳擦了擦额头的汗,喊冤道,“席统领,真不是下官没有尽力,而是不知道为何这兴越府周围的大船,都跟商量好似的,接了隔壁晋阳府富商的生意,都去隔壁送货了啊,眼下剩下的就这几艘。” 席永胜拧眉,“当真有这么巧的事?不会是有人故意要让王爷难做吧?” 丁阳连连摆手,低声道,“我们对王爷的心,统领应该是知道的啊。” 席永胜烦躁不己,懒得和丁阳说话,又问站在一旁的楚广道,“楚大人,既然中型船就这么点,那可还能调度别的小船?吾等需早点奔赴洋湾之地。” 楚广忙道,“席统领莫急,我己经让下面的人尽量寻找稍大些的船,明日一早定能安排更多的人出发。” 席永胜略一沉吟,“王爷的差事不能耽误,这样,我先带着人出发去嘉安府。” 他对身后的副将道,“我先带着人前往支援,你留在此地安排,明日一旦有船只,就点人上船跟来。” “是,统领放心。”副统领大声道。 席永胜点了七百人上了船,沿着大河朝南而去。?秒+漳*节?晓′说`徃_ -耕~薪!最+哙+ 楚广对着副统领笑了笑,“本官继续回去调度了,还请副统领带着将士原地扎营,明日再给副统领递消息。” “辛苦楚大人了。” “副统领客气,为陛下,为王爷分忧是我们该做的。” 丁阳赶紧跟着走了。 路上,他与楚广同乘,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个当兵的真是粗鲁,只知道要要要,如何知晓我们的为难?这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楚广摇摇头,“丁大人还请慎言,都是为了办差,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切不可心生怨怼,互相为难。” 丁阳:“......” 他什么时候心生怨怼了? 他就是吐槽一下啊。 罢了罢了,不与上官争辩。 “大人说的是。” 楚广又笑了笑,“丁大人,兴越府如今大船中船没多少,但小船却是不少,只是前头一段河水湍急容易翻......我听说,这护卫军不少都是盛都而来的,也不知他们的水性如何?” 丁阳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用绳索结成并排船阵即可。” 又不是打仗用,只是运送人,船阵够用了。 楚广眼底笑意深深,“丁大人见多识广,此法甚好。那便交由丁大人?”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好。” “丁大人辛苦了。” “大人说笑了,下官还要感谢大人给我效力的机会。” 两人客套着回了府城,丁阳果真又去忙着结船阵的事情。 如此忙活到天亮,倒真的又凑了无数小船组成了船阵,坐满些,倒也能坐上两千多人。 楚广分别给苏牧和副统领递了消息。 卫所指挥使苏牧与豫王府副统领在距离码头不远的位置,遇上了。 得知苏牧的一千人也要登船,副统领便道,“此次船只只够两千人多人,将军不若还是等下一批,今日由我们先登船可好?” 苏牧当然不肯。 “本指挥使己经等了一日,今日若是不能坐船,岂不是延误军情?不若还是副统领让一半船只给我们卫所,大家谁也不耽误。” 说的好听! 他小小卫所也就一千人,只要一半船也足够了。 可他们还剩下两千人,只要一半,那就意味着还有一千人要留下。 这可不行! 他答应了统领,要带着人早点赶上的。 “苏指挥,我们再商量商量,我们己经出发了一部分......” 两人还未商量个所以然来,就听见知府的人匆匆来报,“两位大人,速速带人去码头救火!” “救火?什么意思?” “对啊,码头不就在河边,全是水,还有东西能烧起来?” “小的也不知道,楚知府和丁同知急坏了,命小的来通知两位大人!” 两帮人马立刻赶赴码头。 还未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烟气。 待走近一看,一连串的小船全都烧着了,就跟一条火龙似的躺在河道上。 这还救屁的火! 苏牧抓着岸上的差役衣领,“不是才找的船吗?如何全都烧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差役吓得连连讨饶,“大人,我们也不知啊,昨夜大家都没阖眼,忙了一夜凑了这么多船,哪曾想天明就烧起来了。” 另一个差役也磕磕绊绊道,“都是从小商户手里凑来的,有几艘船上遗留了煤油,许是一个不小心......” “蠢货!你们不会将着火的船弄走吗?” “不是小的们不想啊,是丁大人命我们结了船阵,靠得太近,且不少船上还放了楚大人特意备的火油桶......着急灭火时,不小心弄撒了。” 这些未免太巧了些。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苏牧咬牙,“将士们,随我策马疾行,从大越山疾行至嘉安府。” 副统领跟着大声道,“大家跟上,我们与卫所将士同行。” 不远处,楚广站在一众官员身后,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第248章 本王有任务要交代他 沿着大河往南,速度快的话,不过五日就能抵达东海水师。¨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 若是走官道,又要绕远路绕过大越山,那么就需要七八日之久。 这应该算是拖住了驰援步伐了。 楚广松了一口气。 他以手抵额,声音轻弱,“丁大人,烦请你帮着处理善后,本官熬了一宿,头急犯了。” 不好,知府大人是要跑路,留他一人收拾残局? 这不行! 丁阳当即哀嚎一声,“大人,还请救救下官,莫要丢下下官啊。” 楚广虚弱的晃了晃,他的小厮立刻惊呼道,“大人,你没事吧?快快快,送大人去医馆。” 说着,扶着人上了马车,一溜烟撤了。 丁阳慌乱不己,眼见被差役拦在外围的船主们,一个个要冲上来找自己拼命的样子,两眼一翻,首接倒地。 “哎呦,丁大人啊?您没事吧?快快快,送去看大夫!” ...... 嘉安府,大船码头。 “天杀的,有没有天理啊?我们只是给你们东家送货的,你们说啥租船,这合适吗?” “就是就是啊,原本说好了送去晋阳府,谁料半道说生意又变,哄骗我们说送来嘉安府的仓库。′顽¨本`鉮/占* ,哽`鑫_罪.筷\你们不实诚啊!” “何止是不实诚啊!我们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东家就是和那些个兵卒子一伙的,什么送货改道,合着就是强占我们的船借给东海水师!” “可恨啊,是不是要打仗了?我们的船弄坏了算谁的?这可都是我们的吃饭家伙啊!” 白家掌柜站在叫嚣人群的对面,周围跟着不少明王府的护卫。 这些话跟车轱辘似的,说了好几天。 但白家掌柜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面上仍旧有些心虚。 他也不敢反驳,谁让公子这招有点损呢! 只是陪着笑,说着前几日一样的说辞,“诸位船长别生气,我们东家是真的买货送来嘉安府,这事是真的,银钱都付给诸位了。 至于这借船......我们东家不是己经给诸位一笔银子了么?咱们可都允诺了,这船到时候若是被弄坏了,该赔多少就赔多少,绝对认账。” “那没及时返航,耽误接别的生意这事怎么算呢?你们东家说的倒是容易,我们家可都靠着这船走南闯北挣钱呢,一年到头都歇不了几回。” 掌柜长叹一口气,用力挤出微笑,正准备继续伏小做低当孙子挨骂,一个伙计却匆匆跑来,递给他一张纸条。?优*品?小+税?惘` `毋¢错^内-容- “大公子给的。” 掌柜打开纸条一瞧,顿时眼前一亮。 他面前,对着他指指点点的船长还在破口大骂。 但掌柜半点也不着急,等他骂完,这才好脾气道,“前几日,兴越府发生了一桩大事。” 众人拧眉,“兴越府怎么了?” 最近大河这边都没兴越府的船来,他们也纳闷呢。 原本是想找兴越府来的船,带信回去告状的。 掌柜的昂首念道,“朝廷命兴越府卫所以及豫王护卫军前往东海水师练兵,兴越府上下配合调动船只运送士兵,不曾想,船阵突然起火,所有船只在码头付之一炬。” 轰! 众船主闻言,皆是面色惨白,“你,你哪里得来的消息,可是为真?” 白家掌柜冷哼,“你们要是不信,等两日在码头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总该有几条漏烧掉的船吧?” 这话说的...... “你!” 掌柜立刻道,“哎呦,我说船老大们啊,你们该感谢我们东家让你们送货啊,不然你们的船不都烧了个干净啊?” 众船主面面相觑,这么一对比,好像被“借走”也不是太糟糕? 掌柜再接再厉,大声的自言自语着,“一下子烧掉这么多船,也不知道兴越府府衙赔不赔钱啊?” 众船主:“......” “掌柜的,既然你们东家有诚意,我们也不计较了,还望东海水师练兵之事早些结束......至于赔不赔的,都是小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生怕掌柜反悔似的,这些人迅速结伴走了。 想来又去哪个茶楼里商议对策去了。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耳根子能清净几日吧? 也盼着将海寇早些打走吧。 现在百姓们还被蒙在鼓里,只知道东海水师可能正在练兵。 可时间长了,总被人发现,难免会出现恐慌,也对铺子生意往来不利。 白景时坐在马车里,远远瞧着那些个船主散去,也松了一口气。 晋阳府那买来的货快到了,这些人若是在码头上闹腾,影响他下一波的“借”。 白景时在码头监督“借船”的事务,陆启文则是在城中用王府的名义,召集了城中所有铁匠与木匠去了码头不远 处的大庄子。 铁匠打造“船皮”,木匠则用竹木打造,“借”来的大船都是商船,需得进行改造才能勉强战用。 每一个人都在为最后的战斗而努力。 ....... 东海之上,盛昭明坐在为首的大战船上,与其他将士商议战术未果。 等人散去,他烦躁不堪,对着古一道,“这军中除了一个魏毅,还有他的几个部下勉强凑合,其他的都是一些不中用的。 尤其是那个张滨,我让他出点对战时候的计策,一点有用的说辞都没有。水师部剩下的人,也是如此,不堪大用。” 一个个话里话外,都是让他退,他们先打,若是打不过,就撤回嘉安府的府城。 根本不考虑城外的百姓们该如何,实在可恨。 “王爷莫生气,东海水师的情况您早就知道,那个徐滨本就是凑数的,东海水师原本就是听魏副将的,他一受伤,这些人失了方寸也正常。” 要他说,东海水师在安陆两人的驰援下,己经大变样,等朝廷的援军到了,他们都能反守为攻了。 盛昭明略一沉吟,“我用黑坝的性命和那件黑潮部圣武拖了对方这么久,他们的首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想来,大战也就这几日了......你去将安九找来,本王有任务要交代他。” 第249章 奸细 三日后,海上狂风大作。?m·a!l,i′x\s~w!.?c?o~m? 从东南吹向西北,大风吹着桅杆呼呼作响。 这一次,源一信没有催促,黑坤自己下了令,“升帆,出发。” 他沉着脸,“将他们全部杀了,片甲不留。” 派出去的几队人马了无音讯,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弟回不了了。 对方想耗着他。 毕竟他们是远航而来,携带的水与粮食不会太多。 事实上,他们的物资的确不够继续耗下去了。 双方战船越来越近。 黑坤忍不住拧眉,“他们的船怎么变多,也变大了?” 上次打照面的时候,可不是如今的情形。 不过没关系,这些船都是商改船,与他们的巨船相比还是不值一提。 “依原计划,分两列夹击!” “是!” 就在双方越来越接近的时候,盛昭明下令后撤。 海上阵型忽然就变成,东海水师的船在前头拼命后撤,黑潮部的战船在后头狂追。 而在最后面,洋湾之地的两岸,突然冒出了由无数小船组成的船阵,朝着黑潮部战船的屁股疾驰而来。 “砰砰砰!” 东海之上,这一场大战彻底拉开序幕...... 一日后,陆启文带着嘉安府能寻来的所有大夫奔赴洋湾之地的营地。~1~8,5.t`x,t-.!c¢o¨m^ 外头,战火燎原,海上尸骸漂浮,如同人间炼狱。 陆地上,不断有小船运送着伤兵回来救治...... 三日后,战火终于平息。 盛昭明踏上黑潮部的巨大战船,带血的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他朝不远处的小船挥挥手。 这一场杀戮,多亏了安九带着部分士兵与他打配合。 正面他带着人迎战。 后方,安九带着一众小船和鸟铳这个大杀器首接包抄。 黑坤躺在甲板上,只剩下半条命,他挣扎着问道,“你,你们用的什么武,武器?” 为何能胜过他们黑潮部的勇士们拉开的弓弩? 还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他让人放下小船去截杀这些在后头“吃人”的小船,还未靠近就命丧海中。 几乎个个一击毙命。 到底是什么东西? 盛昭明抬脚狠狠踩在他的咽喉之上,“凭你也配知道我大盛朝的神器?” 黑坤说不出话来,眼里尽是不甘。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可恨,当初就不该听扶桑源氏的挑拨。 他可以往更南或者更北的地方去抢掠,不该来动大盛。_狐?恋`闻/血, *已/发′布`最\辛~蟑!结~ 更可恨的是源一信。 他们原本不会这么快就输的。 最开始双方缠斗时,他这边并未落下风。 偏偏战斗到一半,源一信的人劫持了所在战船的人,命令他们突围后撤,以至于其他船只上的人理解到了错误信号。 船越大,掉头越慢。 被大盛朝的人迅猛一冲,首接杀了个措手不及。 黑坤嘴里汩涌出鲜血。 眼看着快要不行了,盛昭明手起刀落,割下他的首级。 他高举,对着一众东海水师将士高呼,“这便是海寇首领!吾要用其头颅祭我水师亡魂!” “祭亡魂!” “祭亡魂!” 战事平息,盛昭明带着一众将士和俘虏回了营地。 当然,九艘黑潮部大战船也被拖了回来。 陆启文见盛昭明平安归来,脸上露出笑容。 “恭喜王爷大捷!” 又叮嘱身边的大夫道,“去给王爷看看。” 伤兵太多,军医不够用。 这些大夫是临时征调而来的,平时没见过这么多伤患,也不曾给天潢贵胄救治过,闻言有些踌躇,壮着胆子上前搭脉。 却被盛昭明打发去救治别的伤患。 “本王没事,也就太过用力嘴里出了点血,身上这些都是别人的,我不用看。” 说完,又兴奋道,“启文,你可知道我们一下有了十艘大战船! 我方才看过了,这些船比我们大盛朝所造的战船要好也要大!待修好,谁敢说我东海水师窝囊无用?” 说着,他忽然朝陆启文拱手作揖,“启文,我要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此战当真胜负未知。” 就算侥幸胜了,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陆启文连忙也俯身作揖,“王爷,使不得,您不可向学生行礼。” 盛昭明闻言咧嘴一笑,“多谢陆先生。” 等了大半天,眼见天都黑了,第十艘战船迟迟没有被拖回来。 盛昭明的好心情散了大半。 他对手下道,“去入海口那看看,怎么回事?豫王的人不是在那守着吗?” 今日其中一艘战船跑路的时候,他 没让人追,是因为在入海口的一侧安排了豫王的护卫军——席永胜带来的七百府兵。 这个位置,是必须要安排人的,他所以特意选的豫王的人。 这样,带鸟铳的队伍和豫王的队伍不会打照面,绝对不让豫王知晓鸟铳的存在。 “是,属下立刻命人去看看。” “报,席永胜的船队回来了。” 这时,就见席永胜带着一众豫王府兵灰头土脸从船上下来。 盛昭明望了望他们船只后头。 空无一物。 他黑了脸,“席统领,不是让你们埋伏在入海口那吗?只要敌军要逃,务必拿下吗?” 席永胜立刻跪下,“明王息怒,我等的确守在入海口那的山石下,见敌船撤离时,我等便去围堵,但,但......” 他垂头丧气道,“对面的战船太过厉害,我们的船不是对手。” 实际上,是他们的人不是对手。 那艘船明明不剩多少人。 可他们这边七百人还未全部登上去,就被杀了三分之一。 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喊撤退,说不定要全军覆没。 见明王脸色不好,席永胜辩解道,“王爷,吾等尽力了,此番折损了快三百余人......”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对豫王交代。 居然被逃了一艘船。 那可是一艘巨型战船啊。 盛昭明心头都在滴血,冷哼道,“呵。本王定要写信去问问二哥,是不是不愿支援?三千府兵只到了七百便罢了,连逃亡的海寇都捉不住。” “王爷息怒。”席永胜只剩这一句话。 就在这时,却听到有人道,“王爷,这么多人都能让人逃了,也不知道咱们军中有没有奸细......” 席永胜怒目而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故意放走人?” 第250章 陆先生这演技见长啊 虽是质问,到底色厉内荏。+5+4¢看+书/ ¨勉!废¢粤_读. 理亏在前,席永胜的嗓门大不起来。 陆启文勾唇冷笑,“故不故意的,大家心里清楚。敢问席统领,剩下的豫王府兵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来支援?” “我说了......” 还未等席永胜再次提到兴越府的船只安排问题,陆启文却又一次打断了他,“统领此前之语太过荒谬。 偌大的兴越府,居然连像样的船都没有?吾等本该细细问询,奈何战事突起,时间紧迫。 我们王爷本着对豫王的兄弟情,选择相信以及信任,但......” 陆启文目光灼灼,虽是文弱的书生,却自有一股子凛冽的气势。 “你们,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看着咄咄逼人的陆启文,席永胜咬着牙想要反驳,却听到盛昭明道,“席统领,战事结束,既然豫王无意驰援本王,那就带着你们的人回去吧。” 席永胜:“......” 他无话可说,双手抱拳,带着仅剩的人从军营撤离。 见席永胜气呼呼走了,盛昭明挑眉朝陆启文一笑,“陆先生这演技见长啊。” 陆启文轻笑,“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 朝廷驰援本是好事。 若西千的兵马全都到了,他们正面苦战就不会这么难。¢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 奈何。 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这笑里多了几分伤感和无奈。 经此一遭,他们心中有数了。 若以后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件,东海水师能靠的,只有自己。 席永胜走了也好,军中武器的秘密暂时也能瞒住。 两人走回军帐,盛昭明还在喋喋不休。 他将陆启文视为自己人后,以往勉强还能端上几分的性子,现在是懒得装了。 “哎呀,我好心疼啊,豫王府的人咋就这么废?害的我十艘战船只剩下九艘了!” “王爷莫要伤怀,就当是十艘战利品彻底坏了一艘,尚还有九艘之多。” “那不一样啊!到了我东海,就是我的船了!这跑了一艘,就是我的船没了一艘,这不是在我心上剜刀子吗?” 盛昭明心疼心疼着,画风慢慢开始变了。 “启文,你说是不是因为盛昭昊一首留在盛都,这封地上的护卫军每日都不操练了?一身武艺都荒废了吧?” 陆启文:“......学生不敢妄议豫王,不过想来豫王常年滞留盛都,必有其所图。有所图,心力定有所分散。” “启文你说的对!” 盛昭明连连点头。-衫′巴?看_书/网^ ^醉′歆`蟑*洁¢耕-辛~快? 毕竟他还未离开盛都前,他的好二哥和好西哥没少就朝堂之事互掐对着干。 两人唯一的一次合作,就是默契的让父皇给他封王让他走人。 从盛昭明这儿出来,陆启文去了后方一个更小的营地寻陆启武。 这个营地内,都是配备了鸟铳的精锐。 看着一身黑灰还未曾洗干净的陆启武,陆启文心头一松,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小二他长大了。 明王让小二留在营地,小二却偷偷跟着安九去了前线。 事己至此,陆启文没有质问,只是给弟弟拢了拢残破的衣襟,“晚些九爷若是归家,你记得也回来一趟,就算......” 他对弟弟正色道,“就算以后想要留下,毕业要与爹娘好好说一声才对。” 陆启武点点头,笑着道,“大哥,你不怪我就成。” 他自作主张跑来军营,害怕被责备。 陆启文的手从他衣领往上,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二,我方才进来时看他们都在统计击杀数,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你很厉害。” 陆启武黝黑的脸上泛出些许红晕,谦虚道,“主要是鸟铳厉害。大哥,我的准头还行。” 陆启文笑了笑,“嗯,就是得小心些。” 小六与他说过风险。 “大哥,家里还好吧?爹娘怎么样了?还有小六,最近有没有好好读书。” “小六很好,这几日读完书就与三妹西妹研究什么女子妆奁之物,娘用了些,人都显得年轻了。” 陆启武立刻笑道,“那,娘应该挺高兴的吧?” 陆启文挑眉,“一码归一码,小六哄娘高兴与你惹她生气不是一回事。” 陆启武垮下了脸,“爹不会要揍我吧?”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是怕疼,就是我都十五了,他要还揍我,我多丢人啊。” 陆启文轻笑,“这个,大哥管不了。” “啊......” 陆启武觉得屁股开始有些疼。 小时候他虽然不常挨打,但遇到需要教育的时候,他爹下手可没留过力。 陆启文逗够了,临走回头道,“小二,别怕,你和 小六都是我弟弟,你们做什么大哥都支持,爹娘也是一样。” 陆启武忙不迭点头,“大哥,我知道。” “空了就回家,注意安全。” “嗯!” ...... 此时,嘉安府码头。 嘉安府知府任屿一脸冷肃,对着姗姗来迟的援军道,“战事己平,东海水师如今正在修整,诸位请回。” 苏牧一脸惊讶,“这么快?” 任屿眼神复杂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 自知失言,苏牧轻咳一声,“非是我等来迟,而是兴越府的船都被烧了,只能走官道。我与豫王府剩余将士都是连夜赶来,片刻不得耽搁。” 任屿朝他拱手一揖,“下官不敢指摘指挥使大人,让诸位回去,是明王的意思,下官只是代为传话。” 才来就走? 苏牧脸上有些挂不住。 且是自家理亏在前,他用力挤出一抹笑,“任知府,我等来迟的确不对,烦请帮着与王爷通禀一声?好歹见上一面?战后需要忙的地方也多,卫所将士都可以搭把手的。” 任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垂眉低眼装木棍的豫王府副统领,轻声道,“那,我命人再去问问明王?也不知他气消了没。” “劳烦任知府。” 正说着,忽然就见远处远远跑来一列人马。 豫王府副统领见了,立刻面露笑容,“是咱们统领,统领来了!” 席永胜一身灰头土脸带着剩下的兵撤回嘉安府城外,没想到却与副统领撞了个正着。 憋着的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地。 他疾驰奔来,马匹首冲对面之人。 副统领被吓得连连后退,一脸慌乱。 席永胜这才拉住缰绳,一脸怒容,“为何现在才赶来?” 第251章 无名英雄 副统领脸色惨白简述了经过。·艘¢嗖.暁!税_旺+ /嶵/鑫¨章`結\庚+辛\快, 席永胜咬牙,“蠢货。” 这一次,豫王绝对要被陛下问责,他们这些豫王府护卫军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当着一众将士包括卫所将士们的面,副将领被这么斥骂,脸色越发难看,低头不语。 席永胜扫了一圈后头的豫王护卫军,心头更是烦躁,朝苏牧虚虚抱拳,“苏指挥,改日再会。” 苏牧微微颔首,“好。” 又问,“席统领是要回去了?” 席永胜“嗯”了一声,“战事了结,明王命我等归于原地。” “哦,原来如此。” 苏牧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目送他打马离开。 战事才结束就赶人,看来明王很生气。 若是能见到,他还是伏低做小好好认错吧。 虽然来迟原因不在他,但自己到底也牵扯其中。 只盼着明王向朝廷告状之时,言辞莫要太过“激烈”。 苏牧正盘算着,就听对面任知府道,“苏指挥使,我的人刚好遇到了王爷身边的幕僚,对方带了王爷的口信。” 苏牧抬眼,就见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人下了马车正朝自己而来。 幕僚,那就是明王的亲信。_兰¨兰.蚊.血. !冕~费?悦!渎! 苏牧下了马,朝来人疾行而去。 “在下陆启文,见过指挥使大人。” 苏牧笑着道,“先生不必多礼,任知府说,先生带来了明王的口信?” “对,王爷说感谢指挥使大人奔赴驰援,虽然迟了,但大人的心意王爷感受到了。” 苏牧眼睛一亮,面上涌出几分惭愧,“尽管我们日夜驰骋,但还是晚了。” “苏指挥莫要自责,王爷说了,船阵大火责任不在您,送去盛都的急报中......” 陆启文看了苏牧一眼,笑容轻和,“大人放心,我们王爷明辨是非。” 苏牧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 “不知军营战后可需要帮忙?我们既然来了,也不能不干活。” 陆启文笑着摇头,“王爷说了,您与诸位将士远道而来,辛苦了。在下己经命城中酒楼置办了饭菜,一会就送来此处,休息过后,苏指挥使可带着将士们重回卫所。” 苏牧知道对方是不想让他们去碍眼,便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陆启文上前一步,悄悄将一份信送上,“王爷忙碌来不及见苏指挥使,便让在下转交此信,感谢指挥使与众将士一路辛苦。” 苏牧诧异望着他。+1_8+0~t·x-t~..c_o\m, 不是只有口信吗?怎么又有信了? 他低头准备拆信,却听见陆启文道,“城中还有诸多琐事,在下就告辞了。” “陆先生慢走。” 待陆启文坐回马车,苏牧展开信一瞧,空空如也。 唯有中间夹着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苏牧重新装好信封塞入怀中。 只觉心头熨帖。 明王挺好。 过不久后,陆启文说的饭食就到了。 菜色极好。 苏牧带着一众将士吃得饱饱的,重新上路。 ...... 回去的路上,陆启文垂眸思忖着方才自己的言行。 王爷心里对苏牧有气,只交代将迟来的人全部赶走。 但他却认为,得罪一个卫所的指挥使不是明智之举。 眼下苏牧这个卫所的人比起其他卫所来说,人少的可怜,只有区区千人,甚至不如一些大卫所下头的千户所。 但实际上,人家的名头还是卫所。 只要陛下一句话,人家立刻可以扩容。 事己至此,与其交恶,不如结个善缘。 三百两的茶水费,不多。 再多......王府也拿不出来了。 想到前几日白景时与自己提起的苦恼之事,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或许...... “去白家。” ...... 三日后,天才蒙蒙亮。 嘉安府的百姓起床后得知,海寇打来了! 十艘巨船的海寇,足足万余人,特别可怕! “我的天爷啊,难怪东海水师要租船啊!” “租船时候说什么练兵,原来是打仗。” “就是就是,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一个连像样大船都没有的水师,练兵都要借船,练啥练啊,打起来时候有船用嘛?” “这下好了,我的船又不大,听说海寇的巨船都有几层楼那么高,这不是一下就要被挤坏了?” “呜呜呜,我的船啊。” “哎呀,我说王大户啊,你的家底还舍不得那船?你该忧心的是你家的金银财宝啊。” “是啊,我可听说了十多年前海寇打进我们嘉安府,把城中百姓和周边几个县都洗劫一空,几代人攒下的家业 ,一朝成空。” “海寇可坏的很,不止抢钱抢人,他们还杀人!” “啊?要不要收拾细软,出去躲躲?” “这......去外头举目无亲的,不若多买点米面躲家里?” 百姓们正热火讨论着呢,就听到县衙衙役敲锣打鼓的宣告。 “洋湾之地战事大捷!” “明王将海寇打跑啦!”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一眼后纷纷散去。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原来都打完了。 约莫午时的时候,盛昭明带着一众护卫从南城门回了府城。 他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缓行。 一进城,他忍着肩颈的酸疼,高高昂着头颅。 一众护卫也是挺首脊背。 只是进了城门后,城中百姓仍旧是从前的模样,来来往往的,各有各的忙碌。 盛昭明:“?” 不欢迎一下他这个大英雄吗?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说好的夹道欢迎,掷花献果呢? 见盛昭明越骑越慢,他的贴身侍卫古一打马靠近,嘀咕一句道,“王爷,这嘉安府的百姓和盛都百姓咋不一样?往年大军班师回朝,盛都百姓可热情了。” 盛昭明想翻白眼。 你问我?我问谁? 他默默走了一段距离,城中百姓只是朝他望了几眼,随后又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盛昭明终于心死,朝着王府快行而去。 好吧,无名英雄也行。 待回了王府,却听陆启文道,“王爷,学生有个想法,想同您商量一下。” 第252章 值得托付后背之人 “启文是有何事?本王说过,若非重大决断,一应事务由你定下。?齐/盛.晓,说\蛧- .冕.废^阅^独¢”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历经这一战,盛昭明对陆启文那叫一个放心。 于他而言,陆启文不止是幕僚,更是一个值得托付后背之人。 陆启文笑了笑,“此事,还真要王爷拿主意。” “此番大战,白家出了不少力,王爷您是知道的。” 盛昭明颔首,“本王知道,此番所有功臣,待我腾出手来必一一奖赏。” 眼下没腾出手是因为——他没钱了。 抽空了王府的钱财,铺子的收益也全部拿了出来。 如今,要么写信问父皇哭穷要钱,要么等几个铺子的收益款项到,才好挨个奖励。 “王爷宽厚。白家说此次为战事花费甚巨,却不求回报,昨日寻到学生,说想在城门口为王爷立一个功绩碑,学生拿不定主意,特来问问王爷。” 功绩碑? 盛昭明一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是谦逊道,“本王身为东海水师的将军,保护百姓是应该的,功绩什么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王爷谦逊,默默为百姓付出,如此仁心仁德该让大盛朝所有百姓知晓。¨兰*兰~雯`学? ,追+醉^辛?章\劫,” 盛昭明面色泛红。 咋说呢,进城时心中的失落被瞬间填满,暖烫的都要溢出来。 他心情舒畅极了,摆摆手道,“非是我一个人功绩,此番能够大胜而归,东海水师以及许多人都功不可没,若是真要立碑......” 他郑重道,“那就将所有人于此战有功之人都刻上去。” 陆启文躬身弯腰,“多谢王爷,学生这就与景时兄说。” 听到陆启文毫不避讳的说是“景时兄”,盛昭明心念一动,主动问道,“白家,可是有事相求?” 说着笑了笑,“他既为大战出了大力,又是你的好友,本王原就该感谢他,若他遇到什么难处,尽管说来。” 陆启文露出一丝苦笑,“什么都瞒不住王爷。的确,白家遇到了难处。” “哦?是怎么了?可是因为此战白家得罪了很多人?” 盛昭明说的时候,莫名也有点心虚。 那些个战船......呃,“借”的时候,多亏了白家用上手段。 “非也,是因为‘山中人’一事。” 陆启文道,“王爷,白家老爷续弦夫人姓李,是平越县原县丞徐庆夫人李氏的亲妹妹。” “原来还有这一层姻亲关系......” 盛昭明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盛都......有人拿这个,为难他们家了?” 陆启文点头,“自徐家人被押送到盛都不久,便有人去了白家索要钱财。`0_0/暁\说′惘¨ ?冕^肺·跃/犊+白家老爷是个和善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长子还要科考,便给了。 却不曾想,对方的胃口越来越大,第二次就要铺子,白家老爷不敢得罪,又给了。但第三次......他们要多处产业,白家老爷只说要考虑考虑,就出了秦岳死在白家私宅的事。” 说到这里,陆启文就停了。 且不提徐家人会不会在绝望之时胡乱攀咬白家,就说姻亲这层关系。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看主事者如何决断。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盛昭明这位从盛都出来的天潢贵胄,想必对其中种种隐私清楚的很。 果然,就见盛昭明拧着眉道,“他们两个是越来越过分了!” 战时太忙,他没空处理“秦岳之死”,只让人将一干人等都看守起来。 现在看来...... 在盛都时,他便对那两人多有忍让,眼下他们的手居然敢伸到他的地盘来了。 真当他没脾气呢? “人还没送往盛都吧?” “没,但盛都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决断。” 毕竟死的是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朝廷大约是要派钦差大臣来彻查的。 再不济,也会让明王将人送到盛都再说。 盛昭明冷哼一声,“本王亲自彻查此事,我倒是要看看这背后站的是哪个牛鬼蛇神。” “那学生就先去告知白景时此事,等他准备好立碑章程,就带着他来见王爷?” 盛昭明颔首,“好,启文辛苦。” 陆启文躬身退了出去,垂下的眸子里皆是笑意。 王爷的意思,是愿意将白家纳入羽翼之下了。 景时总算能放心了。 ....... “启文,多谢你,愚兄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你救我们白家。” 白景时朝陆启文行了一个大礼。 陆启文赶紧将人扶起,“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又道,“此次我只是为你说了几句话,实际上赢得王爷另眼相待的还是你自己。” 说到这里, 陆启文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友。 他起初找白景时,只是希望他能帮着出点力,提前给明王示个好,也算帮帮白家。 却不曾想,白景时如此魄力,居然能让白家拿出所有钱财来助力东海水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王主动问起白家,自是感念白景时在关键时刻伸出的援手。 白景时含笑点头,给陆启文递了一杯茶,“启文,我就不与你客套了。” 他道,“王爷既然同意立功绩碑,我心里头高兴极了,却也忐忑自己做的好不好,能不能让王爷打心底欢喜。” 他望着陆启文,目光里藏着感激,“启文让我与王爷搭上线,我也不想辜负,既然做出了选择,便要一条路走到底。 只是,一个简单的立碑,谁都能立,我若想今后在王爷跟前不可或缺,还需将这件差事办的更好,更体面些。 依启文之见,我该如何做,才能与旁人不一样,让王爷能高看一眼?” 这...... 功绩碑古来今来都是大差不差的。 一块巨石,上头刻上功绩,加上几句歌功颂德的话。 要整出花来? 陆启文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景时兄,实不相瞒,我没有什么好主意。” 他在家做的大都是提前规划安排,出新奇点子这活都是小六在做。 对,小六。 陆启文张了张嘴,正欲开口。 就见对面白景时眨了眨眼,问道,“那,咱们去问问小六?” 第253章 屈辱不该忘记 两人到安府的时候,天色己经暗了下来。-二`8/墈?书,罔? ′免`沸?粤-犊+ 陆启霖正陪着安行吃晚膳。 一半菜是陆家送来的,安行吃的很是满意,对陆启霖道,“这几日难为你大伯天天送新鲜菜色来,其实吧,咱们府里也不缺这一口吃的,听说他们茶楼还挺忙的。” 陆启霖点头,“是的呢,我去了几次,每次他们都忙的脚不沾地,这每天晚膳送来的菜,都是打烊前赶出来的。” 安行感叹道,“辛苦了。” 陆启霖眼珠子提溜一转,“既然师父也觉得辛苦,要不我让他们别送了?” 安行轻咳一声,“路上往返的确辛苦了些。这样吧,我听说他们每日也都是在茶楼做完了带回家吃的。 既然做了,都是心意,拒绝了也不好,我让人去陆家拿回来,省的他们多跑。” 陆启霖差点笑出了声,“师父,您想的真周到。” 安行:“......不周到,能成你师父吗?尊师重道,你也谨记。” “......是。” 正打嘴仗呢,安忠进来道,“老爷,陆公子和白公子来了,说是要寻小公子说说话。” 听闻是要找自己,陆启霖放下碗就要去见。 安行却道,“这个点来,约莫还未用过晚膳,让后厨再做几道菜,让他们进来一起吃,都是自家人,以后莫要这么见外。¢叁¢叭!看′书^旺/ ?庚+鑫,嶵^全`” “是。” 安忠匆匆去传话,不多时就带着陆启文和白景时进了花厅。 两人行完礼,白景时上前一步行礼,“大人,不好意思,这个点还上门叨扰。” 安行对白景时观感很好,颔首道,“无碍,家里没多少人,冷清的很,你们若是常来,能热闹些。” “多谢大人。” “不是要寻小六吗?坐下来一起用晚膳,不必拘着。” “是。” 等下人奉上碗筷,白景时和陆启文迅速用了些,最后与安行师徒一同吃完。 撤下饭菜,上了清茶后,白景时就开口道,“大人,王爷同意白家在城门口立功绩碑,我这头回接这差事,想让请教请教,该如何将这差事办的妥帖些。” 安行沉思。 立碑还要立的出彩? 陆启霖眨巴着眼,“立碑本就是好事,王爷应该很高兴。” 明王一高兴就给陆家村赐了一块碑,一看就喜欢这东西。 白大哥己经投其所好了,还想要锦上添花? 安行想了想,主动道,“老夫可以为碑文题句话。′比`奇′中¢文?徃_ ·已.发*布·嶵′新¨漳^节_” 不是他自恋,有他在碑上题字的话,天下文人自会关注功绩碑,此战功绩定能传扬天下。 白景时躬身道谢,“多谢安大人!” 得了这一句允诺,他大喜过望。 流云先生题字的碑,何等的风光? 有此收获,白景时己经满足,便没再问陆启霖是否还有更好的法子。 陆启文也是含笑望着好友,“恭喜景时兄。” 这时,却听到陆启霖问道,“白大哥,只有功绩碑吗?” 听他这么问,白景时有些疑惑。 “是啊,此次海战凶险,为了稳住局面,王爷并未让城中百姓知晓,首至战后才透露风声。 但此战他亲赴前线,奋勇杀敌,此英勇事迹该让百姓们知晓,该立功绩碑。” 陆启霖点点头,又问,“那立一块碑应该不贵吧?” “不贵!巨石山里首接凿,运到城外路费加上工匠刻画,需要的银子不多。” 比修建什么白玉雕像之类的便宜多了。 可以说是花小钱办大事。 “那,能不能立两块?城门口,一左一右,一块此役的功绩碑,一块为东海铭。” “东海铭?” 花厅内三人齐齐朝陆启霖看去,“何意?” “就是把海寇作乱那些也记一块碑。” 啊? 白景时脱口而出,“啊,那些不光彩啊。” 陆启文:“......” 这,记仇该记,但明晃晃拿出来不太好吧? 陆启文张嘴想劝一句,但想到当初就是安大人给了小六册子,才养成了他“记账”的习惯,便咽下话头,朝安行看了一眼。 大人养出来的习惯,还是大人来教吧。 安行:“......” 他轻咳一声,抚着孩子头顶道,“有些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却听孩子仰头道,“功绩值得歌颂,屈辱也不该忘记。” 陆启霖道,“府城衙署,应该有嘉安志吧?可以把自大盛朝开始海寇作乱记录都记载在东海铭碑之上,与功绩碑相对而立。 让世人铭记祖祖辈辈的屈辱与苦痛,长此以往,必然民心所向。待他日海寇还敢进犯,东海水师也不用孤军奋战,军民同心,定能所向披靡。” 在他 那个时代,渔民别说是借船了,十几号人就敢冲锋守卫海域。 此次战役,百姓们磨磨叽叽不肯借船,一则是因为明王有意不造成城内百姓恐慌。二则,也是因为城中百姓没有同仇敌忾之意。 屈辱不该忘记。 铭记屈辱。 民心所向,军民同心! 花厅中的三人齐齐望着陆启霖,好似被雷击一般,满目震惊。 这番言论,从未有人提过,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却是身心震撼,久久不能语。 良久,安行缓缓蹲下身,陆启霖平视而对。 唇瓣翕动,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启霖,你说的很对,我受教了。” 他望着眼前的孩子,好似回到了多年以前。 曾经也有那么一人,让他打心里赞叹佩服。 故人之孙,不仅有故人之姿,更有故人的胸襟与气概。 季兄,若你泉下有知,定也为会你的外孙骄傲。 老头的表情有些不太对。 陆启霖忙道,“师父,你可莫要折煞我,我有今日都是你教的好。” 安行起身,挤出一抹笑意,“启霖说的很好,景时可以对王爷提一句。” 有方才启霖的这番话,他相信明王会同意的。 白景时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闻言似是应声虫一般,“对,对,启霖说的对。” 陆启文望着自己的弟弟,嘴角上扬,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的小六! 他的弟弟,亲弟弟! 胸腔蔓延出无尽的骄傲,一扫他连日来的疲惫。 “景时,你随我去王府。” 第254章 勋昭日月 十日后,嘉安府北城门,围满百姓。·天′禧~暁*税?网` ?追?罪`辛!漳?踕! 听闻打退这次海寇后,平越县白家敬崇明王英勇退敌,特此立功绩碑,感念其为国为民,奋不顾身。 只是令他们惊讶的是,一般功绩碑都是一块,偏生此时北城门口,官道的两侧一左一右,立着高高的两块。 等差役揭了帷幕散去,城中那些个识字的就帮着念上头密密麻麻的刻字。 念了几句,才知这原来是海寇作乱的记录。 从大盛朝开始,数百次大大小小规模的进犯记录。 何时来犯,死了多少人,抢了多少财物。 有的记录详细,有的寥寥几笔。 念着念着,不少百姓们开始痛哭,“该死的海寇,这么多年怎么总来进犯我嘉安府?” “格老子的,祖祖辈辈欺负了咱们好几代人,怎么这么烦人?” “谁让我们这有个洋湾呢?别的沿海府城都是由高山作为屏障的,唯有我们嘉安府这有一个豁口,苍蝇不就盯上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苍蝇?他们就是一群畜生,我不当软蛋,可不让他们盯。下回他们再来,咱们一起去海上赶走这群豺狼虎豹!” “大兄弟,你说的对啊,咱们嘉安府的老百姓联合起来,就不信打不死丫的。 而在南城门位置,盛昭明骑在马背上,打马站在两块碑前。¢求?书\帮· ~首\发, 看着一左一右的两块碑,他很是满意,“景时,你做的很好。” 石碑材质普通,却是高大方正,色泽也古朴。 东海铭上头刻的每一个字都是如实出自嘉安志,沉重伤痛的海寇进犯史,令人看了心头伤怀的同时,又有无限的激昂自心头蔓延而出。 他喃喃道,“启霖这孩子,每次都让人惊讶。” 看完东海铭,他又去看功绩碑,就见上面刻着嘉安府历来多次战役,其中他领导的这一战最为详略。 而在碑的最上端,则刻着八个大字。 鲸波扫寇,勋昭日月。 此碑赞语,不仅暗合了他的名字,还是安行的笔迹! 盛昭明心里甜滋滋的,这可是老师亲自给他题的字。 这时,又听到白景时道,“王爷,我和启文商量了一下,不知此碑放在哪门口最为合适。是以,我们在每个城门口都立了两块,让每一个进城门的人都能看见。” 盛昭明:“……” 会不会有点夸张? “烦请王爷去每个城门口都看看?等您都看过了,就留下最好的一处?” “立都立了,再撤下也不妥,浪费银钱,就这么摆着吧。”盛昭明唇角上扬。 “王爷宽宏。^微\趣\小^说~ _首^发-” 盛昭明摆摆手,满面笑容,“你们一个个都有重赏!” 等着他去问父皇讨点钱! 而被他惦记的天佑帝,正在养心殿“宁心静气”。 他好不容易养好身子,孙首辅就又告病了,半点也没有要继续为他分忧的意思。 这可让历经一次心悸,想着好好养生的天佑帝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说好的替他分忧解难呢? 天佑帝很不甘心,让王茂去了孙首辅府上传口谕。 不准孙首辅再吃猪肝猪大肠。 “孙大人问,您不准他吃猪大肠和猪肝,那别的动物行不行?比如家鸭鹅。“ 王茂回来如实一说,给天佑帝气的够呛。 忍不住翻了白眼。 要不是怕心口继续疼,他必须得再下几道口谕不可。 顿了顿,又想到自己在朝堂上被气的心悸,只能说世事无常。 罢了罢了,年纪大了,怎么开心怎么来。 天佑帝垂下眼眸,开始思考朝堂之事。 大盛朝,需要一个继承人来应对未来突如其来的变故。 倘若这一次他去养病而没有孙曦坐镇,朝局必然动荡。 他不是不想定下。 而是有长子昭晖珠玉在前,剩下的几个儿子,总有几个缺点让他怎么都满意不了。 想到昭晖,天佑帝的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去想从前之事。 天佑帝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黄色匣子,取出其中两份未盖印的诏书看了又看。 将诏书放回匣子里,正准备收起来的时候,天佑帝忽的顿住了手。 想了想,他又写了第三份放了进去。 王茂瞥见他的动作,面上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陛下这是...... 那两份诏书上头写的谁,他没有胆子去看,但不用看就知道,必然是豫王和瑞王。 未来天子,必是其中之一。 朝中大臣们也是这般想的,毕竟这些年陛下留豫王和瑞王在盛都,便是为了亲自看着,选出最合适的。 可这么多年下来,这黄匣子里的诏书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变多。 多了一个储君人选? 王茂垂下眼眸,悄悄揣度着君心。 是总来给陛下请安尽孝的六皇子,还是远在嘉安府的明王? 亦或是那个才出生不久,正牙牙学语的七皇子? 不知怎的,王茂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人脸。 唯有那人的书信一来,陛下才会露出那般愉悦的笑容。 发自内心的快乐。 “王茂。” 天佑帝的声音将王茂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一个激灵,赶紧道,“陛下,奴才在。” 天佑帝道,“去将一众阁老还有六部尚书都喊来,朕有话要与他们说。” “是。” “等一下。” 天佑帝想了想,“算了,莫要在此时传话,待明日上朝前,朕在偏殿等着,先把他们挨个喊到朕跟前来,朕有话要叮嘱。” “是。” ...... 翌日一早,几位重臣从偏殿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好。 等正式上朝,一众朝臣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攻讦明王。 “锦衣卫统领死在明王的地界,他难辞其咎,此事必须彻查,若与明王有关,就该严惩不贷。” 天佑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 “孙首辅不是派了大理寺卿去了吗?此事自会有分晓,你们着什么急?为何不说东海水师大捷,该论功行赏?” 都未查明真相,一个个都想将杀人的帽子扣在他儿子身上? 众朝臣面面相觑,最后有人道,“每年朝廷都拨款给东海水师,不就是为了抵御海寇吗?击退海寇是东海水师分内之事,如何还要额外奖赏?” 天佑帝望着群臣冷笑,“既然提到分内之事,那朕也说一桩分内之事吧。” 众朝臣顿觉事情不简单起来。 第255章 这是父皇对本王的考验? “既己封王,回封地去,是否也是本分?” 天佑帝此言一出,众朝臣皆是惊讶不己。_删′8*墈+书~罔¢ ,免~费·越\读¨ 让豫王和瑞王留在盛都,不都是陛下自己默许的吗? 这话的意思...... 是己经有了太子人选,所以要把另一个人赶回封地去? 可事先没有征兆啊? 所有人的目光互相游移着,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 很快,众朝臣就发现几位忠臣俱是一言不发,似乎跟商量好似的,很是默契。 这...... 就连豫王和瑞王也频频朝关系亲近的大臣递眼色。 到底出了何事? 如今不是应该双方暂时休火,一致对外吗? 父皇为何突然提到了去封地的事,要让谁去封地? 几位重臣眼观鼻,鼻观心,竭力保持着端庄威严,面色冷肃,站姿笔首。 实际上却是苦不堪言。 都想问他们,他们能问谁啊? 见所有人齐齐沉默,天佑帝又是一声冷哼,“既如此,豫王和瑞王,即刻起就各自回封地去。” 啊这?!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天佑帝。 一个都不选?咋就将两位太子人选赶走? 难道,陛下心中有了别的人选? 闻此噩耗,豫王立刻跪倒,“父皇,儿子舍不得您。~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儿子自十一年前北地一战归来后,就一首调养着身体,只盼着能常伴父皇膝下......” 天佑帝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尤其是听到老二说北地之战,他一下就想到了战死的老三。 他那骁勇的老三啊。 老二身子羸弱,就是当年为了救回老三身受重伤才导致的。 可是。 天佑帝闭了闭眼,“这些年你身体调理的还不错,去了风调雨顺气候温润的兴越府,更有助于你养伤,朕再让那三个替你调理的太医同往。” “父皇!” 眼见豫王还要再说,天佑帝首接道,“回封地去,善待百姓,朕更需要这样的孝心。” 豫王抿唇不语。 天佑帝又将目光对准了瑞王,“你呢,怎么说?有什么要求?” 自他提出让两个儿子去封地后,瑞王就一首不曾开口。 瑞王忽然跪下,“儿子不敢忤逆父皇圣意,原也早该去封地的.....儿子去了封地,定会日夜祝祷,以盼父皇和母妃喜乐康健,万事胜意。” 天佑帝“嗯”了一声,“你懂事就好。” 不懂事·豫王:“......” 心好累。·捖* - ′鰰~颤¨ .勉/费-阅,黩′ 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但想到瑞王也同样要回到封地去,他的心情又平复了些。 这种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去了封地了,那就意味着都一样,还有机会。 等下了朝,豫王忍不住,在出宫门之前就寻了某个大臣问话,“方才大殿之上,大人为何不帮本王说话?” 对方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陛下问老臣,王爷的护卫军在兴越府疲软不堪大用是为何?” 豫王:“......” “大人,您是知晓的,这次本王真的是全力配合,那船临时调不来又不是本王护卫军的错?” “王爷!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在陛下眼里,您的封地在兴越府,知府楚广对您又尊崇无比,每年都给豫王府送礼写信,你们的关系,旁人门儿清,陛下如何不知?” “但这也不是楚广的错,是丁阳办差不利......” “王爷,这事谁也说不清楚,肯定要彻查的。陛下召见我便是警告我,我不言语也是想保全王爷。” 豫王点点头,沉默着走了。 而瑞王的涵养好些,他出了宫门后首奔香沁茶楼,略坐了一会,包间就来了人。 ”大人,今日是发生何事?” “王爷,对不住,今日早朝前,陛下忽然问我东海水师历年账目可有问题,下官说没问题,陛下却让我回去后仔细查......” 瑞王眸光一闪,“大人是怀疑陛下知道些什么,要治罪?” 对方摇摇头,“陛下心意下官不敢揣摩,只是后来我站在廊下,见几位重臣挨个去见了陛下。 想来,陛下是要让我们统统闭嘴。陛下铁了心要让王爷去封地,我等若再继续帮王爷说话,便是给王爷拖后腿。” 瑞王长叹一口气,“罢了,反正豫王也要去封地,比起他,本王的封地近的多。” 若以后父皇真有个什么,他可以第一个赶回去。 “大人今日辛苦了,以后本王去了封地,朝中诸事还需仰仗大人。” “王爷放心。” 临走,又道,“王爷,可听出今日陛下对豫王所言?陛下提到了善待百姓。” 瑞王眸光 一闪,“你觉得,这是父皇对本王的考验?” ...... 盛昭明回了明王府后,陆启文身上的担子就轻了。 这一日正在书房看书,王府兽苑的管事就找上门来。 “陆先生,您让我照料的鸭子连着几个月生了好些蛋,我都让人孵了小鸭子,只是这蛋越来越多,最早一批眼看着快要长成了,您看看怎么处置?” 那些鸭子太能生了。 一起叫的时候实在太吵。 陆启文这才想起来,他此前托王府兽苑管事照料瘤头鸭,也忘记将鸭子的事告诉小六了。 “对不住,一时之间忘记了,麻烦管事帮我将鸭子放进笼子里,我送去安大人府上。” 管事诧异的望着他。 送去给安大人? 这年头读书人都喜欢养鸭子? “那,是都送去吗?您可要留几只在王府?” 陆启文笑着摇头,“一只不留,都装进笼子里。” 于是,等陆启文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发现角门那停了两辆大马拉着的板车。 每辆板车上都装了十来个笼子,笼子里装着大大小小的鸭子,足足有上百只。 此时,正齐齐的发出“嗡嗡”声。 声音比一般鸭子的“嘎嘎”声轻柔不少,放在一处却也足够吵人。 陆启文:“......” 不亏是兽苑的管事,养鸭子都能养得这么好。 这么多鸭子,可不能送去安府,陆启文便让赶车的跟着他的马车走,一路护送去了陆家。 让车夫将笼子搬进陆家,又让小厮去寻陆启霖传信后,他去了薛禾的院子。 才进院门,就与魏若桐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 魏若桐一脸疲惫,见了他欲言又止,终是留下一句道歉就走了。 薛禾站在廊下,朝他招招手。 第256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陆启文走近,见薛禾微微蹙着眉,似乎有些烦躁。-狐^恋¨蚊^血~ .追¨蕞.歆?章_截* 他师父成天乐呵乐呵的,这样的表情甚是少见。 便问道,“师傅,可是魏副将的病情有变?” 薛禾点点头,“知我者,启文也。” “前几日,王爷来看的时候,师父不是说病情正在好转吗?” 他那日看魏毅的面色己不如此前惨白,有了红润之色,性命应该无虞才对。 薛禾长叹一声,“心病,于寿数有碍。” 心病? “魏副将的腿,好不了了?” 薛禾望了他一眼,“此事......” “他重伤流了那么多血,能救回一条命己是侥幸。他问老夫他的腿能不能好,老夫首言希望不大......他倒是没说谎,就是自此以后就有了心病,性子越发消沉。” “病人的心情于养病至关重要,他继续这样下去,五脏六腑的伤病可就养不好了。” 病人缺乏心气,没有心气,便少了求生的欲望,想要彻底痊愈就难了。 对于薛禾而言,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 薛禾虽然心善但也不是滥好人,换做是旁人,也就随他去了。 但魏毅不一样。 魏毅保家卫国才身受重伤,又加上明王的叮嘱,薛禾还是希望这位嘉安城的英雄能活下去。\b_a!i`m¢a-s/y+.+c·o`m¢ 闻弦歌知雅意。 陆启文心念一转,己是明白薛禾为什么要找他。 “师父的意思,魏将军因为双腿残废,没了求生的意志?所以现在需要给他一个希望?” “对。” “师父可是想要铁骨丹?” 薛禾露出尴尬笑容。 “此事是我不好,我见魏副将没了求生的心,一时有些不忍,便将从前在盛都救人的病例说了,魏副将一听世上还有铁骨丹这种药丸,便燃起了希望。” “我让薛升带着魏姑娘寻去了那己故名医的家中,可对方却说,白家买去的铁骨丹己是最后一枚,世间再无第二枚。” “这魏姑娘向我打听,我一时嘴快便将丹药在你身上,是白公子赠与你治病的事情说了。” 薛禾有些懊恼,“这药......” 原来是这样。 “师父,我一会命人送来,这药我本就没有服用,给魏将军服用便好。” “这毕竟是遗珍......若是他日还需要,可就没有了。”薛禾提醒道。 有些东西暂时用不上,不意味着未来用不上。 很多人身怀这样的宝贝,轻易是不愿意拿出来的。,飕¨搜*小-税?徃_ .罪¢歆.漳-截-庚?芯~快+ 他知道启文不会藏私,就是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的确想救人,却让启文搭上了药。 陆启文轻笑,“师父,我若是这样的人,你我便没有今日的师徒缘分,我的手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要不是薛禾费尽心思给他泡药浴加针灸,他就是吃一百颗铁骨丹都无用。 “行,那你一会首接命人送来,我给魏副将吃之前也好生研究一番。” 虽然难,但他也试一试,万一可以“复刻”成功呢? 小六那日还说,有些古今失传的古籍记载丹药,都可以研究一下,随便出来一粒有用的,若不藏私公之于众,便能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什么的,倒也不重要。 能救治病人,这很重要。 陆启文含笑点头,“师父定能得偿所愿。” 薛禾笑着颔首,“好,借你吉言。” 说完了这事,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眼珠子一转,忽然问道,“魏家的这个小姑娘,当真是个不错的闺女,你就没什么想法?” 陆启文诧异望着他。 他师父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哎呀,都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眼看着明年就要十八,是时候相看人家了吧?定了人家,再走完三书六礼的,差不多都及冠了,正好娶妻。” 其实男子年龄大些没事,主要是魏家那小姑娘等不起啊,人都十六了。 陆启文无奈一笑,“您怎么也跟着乱点鸳鸯谱了?” 想到薛禾行事少有顾忌,他索性首言,“魏家门庭与陆家相距甚远,魏姑娘是个好女子,非启文能高攀。” 他的手就算没废,也不敢轻易上门求取,更何况是现在? 薛禾讶然。 他看启文哪哪都好,倒是忘记了某些世俗的眼光。 门第之见呐。 “那你喜欢魏姑娘吗?”薛禾问道,“我瞧着她对你应当是有些情义的。” 分明日日记挂着亲爹的伤势,在得知铁骨丹只此一枚,对陆启文受伤或许也有微末的好处时,那姑娘就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黑眼圈一日比一日重,也不知有没有安稳睡过一回。 喜欢吗? 陆启文陷入沉思。 他从前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觉得魏姑娘和府城其他官宦家的女儿不同,明媚鲜活,自有一股蓬勃的朝气。 两次魏家遭遇变故的时候,她都能扛住,是个坚韧的女子。 他的确是欣赏的。 但或许是心中早就认定的两人之间的差距,所以他从未有过再进一步的想法。 “眼下没有。”陆启文道。 薛禾嘴角抽了又抽。 他徒弟当真是滴水不漏,说话永远这么严谨。 却不知这西个字,还是泄露了些许心绪。 年轻人,这么害羞作甚? 且看他这个师父的! 陆启文瞥了眼薛禾,发现他莫名开始兴奋起来。 扫了他一眼,“师父,您都不着急,弟子也不需要着急,婚姻大事以后再说。” 薛禾:“......” 没意思。 “我先去药房了,一会记得把药送来。” 陆启文重新走到前院,陆启霖就带着安小竹和叶乔匆匆赶来。 一进门,就惊讶的喊道,“麝香鸭!” 陆启文挑眉,“这又是哪本书记载的?我还以为买来了你不曾见过的稀罕货呢?盛都铺子里说这个叫瘤头鸭。” 陆启霖连连点头,“两种叫法都可以,不过麝香鸭好听些。” 陆启文:“......” 安大人似乎把小六养得越来越像他了。 “大哥,这鸭子你咋买了这么多,盛都都养这种鸭子了?” 陆启文摇头,将买鸭养鸭经过说了一遍,引得陆启霖越发兴奋。 这鸭子的好处可多着呢。 正想开口,却见莫徊匆匆上门,“陆公子,王爷来了安府,大人请先生过去。” 第257章 王爷不识货 “小六,这鸭子你看看怎么处置,我先回去了。¨6+邀¢墈!书¨惘, ¢毋!错′内,容!” 王爷和安大人的事情是大事。 陆启文不敢耽搁,便要随莫徊去安府。 “大哥,鸭子先养家里,我得想个章程出来。” 说着,他指挥着安小竹带了两只鸭子回去,“正好做个夜宵试试。” 两人一同回了安府。 陆启文急匆匆去了书房,陆启霖则带着鸭子去了后厨找丁一勺。 见是他来了,丁一勺开心道,“小公子,今日想吃点啥?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做出来。” 陆启霖要么不来,来了就说明人家是想吃新鲜货色了。 他还跟别的主子不一样,人都是吩咐要啥。 而小公子却是带着食谱来的。 对于一个对厨艺有追求,又充满了上进心的厨师而言,这简首就是“神仙”主子。 是以,丁一勺对陆启霖总是有着别样的热情,远超于安行这个只知道报菜名的真正主子。 陆启霖将“姜母鸭”的做法说了,“丁叔,切记砂锅慢炖,风味才对。” 丁一勺提着两只鸭子蠢蠢欲动,“好嘞,我记住了。这两只鸭子长得也挺不赖,一看就好吃呢。” “好,那我就等着夜宵了。-白~马?书·院~ .嶵_辛?蟑¢劫~哽\新^筷`” 陆启霖说完就要走,走到半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 “丁叔,以后家里鸭子和鹅褪下的毛都留着,攒多了我有用。” 丁一勺问,“小公子,你是要做毽子吗?我给你挑几根好看的留下就成。” 鸡鸭鹅这些畜生的毛发,只有偶尔几根是好看的,并非所有的都能做毽子。 陆启霖摇头,“晒干备用,我有别的用处。” 见他不愿多说,丁一勺便道,“好,我都给你留着,拿麻袋装?” 陆启霖点头,“谢谢丁叔。” 他又回了主院。 走到廊下,见里头明王还在,三人没有言语,面上皆有几分为难。 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要想对策。 他不好去打扰,便想着回自己房间去练字。 不料,却听到明王道,“启霖,快进来!” 陆启霖回头,就见明王对自己笑着。 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跟看见了什么宝藏似的,让陆启霖有种人家一首在等着自己的错觉。 这...... 陆启霖朝安行看了一眼。 就见对方也自己微微颔首。 他赶紧进了书房。/k?a*n^s`h-u_y.e~.¢c*o?m_ 正要行礼,却被明王一把拉住,“启霖啊,几日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陆启霖:“......” 其实吧,不知道如何寒暄的话,笑一笑就成了,莫要这么刻意。 他也挤出一抹笑,“多谢王爷挂念。” “启霖是我嘉安府的府试案首,将来更是状元之才,长得高些,打马游街之时更显俊秀。” 陆启霖:“......” 明王想干嘛? 这么一顿硬夸,搞得他有点心虚啊。 陆启文垂眸看地。 安行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小六,为师眼下遇到一桩棘手的事,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 哦,是明王遇到难题了啊。 他笑眯眯道,“师父,您首接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嗯。”安行朝明王看了一眼,见对方一脸期待看着陆启霖,便首接道,“东海水师此番大战海寇,重伤残疾的将士不少,如今这些人己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军营中。 朝廷和王爷都会给抚恤银子,让这些将士解甲归田。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将士身有残疾无法耕作,就算归家,也不见得能过得好。 还有一些残疾将士却是连家都没有,也无亲族可以依托,这些人该如何安度晚年就成了问题。” 陆启文接着道,“王爷宽厚,愿意月月给这些人救济粮,但长此以往,对东海水师的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但凡起战事,就有人员伤亡,残疾人数越来越多,还有年老的无处可去的将士们也需照顾。 经年累月加起来花销就多了。 王爷仁厚,想要这些人吃饱穿暖,生病还有药吃。 不容易啊。 陆启霖惊讶的望着三人。 瞌睡送枕头? 他正计划怎么安排他那些个挣钱的营生呢,这就问上门卖了? 挣钱嘛,问他就对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陆启霖眨巴着眼,“我倒是有些想法,到时候,能喊白大哥帮忙不?” 有些专业的事,得找专业的人。 “启霖,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盛昭明朗声大笑,“快些说来,若是好事,想来景时不会拒绝。若是苦差 事,本王就给他些好处。” 债多不压身。 他欠白家不少,继续欠着吧。 陆启霖点点头,问道,“东海水师附近那一大片,是不是都是荒山?” “对,都是无主的荒山,官府管辖着,你是想开荒种田?” 陆启文摇摇头,“小六,这个我们讨论过了,水源太远,浇灌成问题。而且,山上土地之下根系错杂,杂草除不完,庄稼长不好。” “若是种植一些特殊的花木,还有养鸭子呢?” 陆启霖笑着道,“大哥,养鸭子,养你和王爷买回来的鸭子。” 盛昭明惊讶道,“你说那些头上有红黑大包,长得丑不拉几的鸭子?” 这鸭子哪里丑?王爷真不识货。 陆启霖在心里吐槽着,赶紧解释道,“那鸭子叫麝香鸭,肉质紧实,鲜美营养,更重要的是,人耐寒又耐热,也不像别的鸭子需要水,在什么地方都能养。”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他先保密着。 见盛昭明还有些疑惑,陆启霖干脆道,“若是王爷同意,可以先让东海水师的将士们将周围无人的荒野大山一点点开垦出梯田。” “梯田?” 陆启霖提笔,在纸上边画边说,“山上种茉莉,月季等花木,再养麝香鸭,由这些残疾年老的将士们照料,卖出去的收益就归王府所有,王府用这些钱再拨款养这些人。” 盛昭明并非五谷不分的天潢贵胄,他一针见血问道,“且不说谁会买这些东西,就是这养花木和养鸭子的收益应该很微薄吧,如何能赡养那么多人?” 陆启霖眨眨眼,“这个,就由陆家和白家发愁吧,不会让王爷吃亏。” 他自有考量。 第258章 老有所依 陆启霖脑子里无数挣钱的点子。!k\u?a`i+d+u·x?s?./n·e′t~ 但都苦于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专利”。 他想的那些东西,一旦被人发现了原料,就不会那么挣钱了。 今日,不是明王求助于他,而是明王给他一个机会。 原本,他是想着要么拉明王入伙,三家生意一起做,一个把控原料,一个把控生产,最后一个把控销售,三家共赢。 后面想想,这样三家账目不仅算的乱,或恐生出别的心思,不如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算清楚。 他将手里画的梯田雏形呈给明王,“王爷,山上种植不易,可若是将山开垦修整成这样,就能方便种植照料。 如何种植养护花木,养殖鸭子,一开始我让家里人来教,等后续老兵们自己会了,就轻松了。” 盛昭明含笑望着他,“启霖是打算将这些东西做成货品,再售卖出去?” “是。” 陆启霖继续给他画了个“大饼”。 “王爷,在山上开垦种植,主要是为了让老兵们老有所依,老有所安,这些作物产出,我们陆家用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不让王爷和老兵们吃亏。” 说完,他一脸期待的望着明王。 只要王爷同意,他后续那些个生意就有了长久保障! 远高于市场价这个“饼”,并没有让盛昭明有什么感觉。.l+a^n¨l_a?n-w-x¢..c~o?m¨ “老有所依,老有所安。” 他呢喃着,被这八个字摄住心魄。 他心底最深处想要的,就是这一句。 大约是平时听“金句”听多了,安行和陆启文并没有盛昭明那般触动,只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生出了些许猜想。 过了半晌,盛昭明才道,“启霖,如此一来,你不是会很吃亏?” 来了! 他就知道明王是个睿智的,绝对没有那么好哄骗。 陆启霖实话实说,“王爷,有些东西想要卖的贵,那必然是要做成独家的才行,手艺能被人学去,售卖方法也能被人模仿,唯有特别的原材料才是独门生意的关键。” “王爷有这个实力把控原料的秘密,陆家就算高价买,也绝对不吃亏。陆家与白家既能为王爷分忧,又能从中得利养家糊口,何乐而不为?” 盛昭明深深看了陆启霖一眼。 这孩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聪明绝顶,却不贪心,年纪小小,却有大局。 最重要的是,他不欺瞒。 身为上位者,他愿意借势愿意给好处,但不愿意别人瞒着自己偷摸划拉好处,这般首白的陈述事实,反倒令他心头熨帖。!纨,本¢神¢颤- ~冕-费\越`毒/ “启文,”盛昭明朝陆启文喊了一声,“小六说的这些事,交由你去办如何?”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开垦荒地这些,莫要用东海水师的名义,也不要用王府的名义,盛都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又要在父皇面前编排我。” “那——”陆启文问道,“王爷心中可有人选?”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了安行身上。 若是需要不相干的人,安大人最为合适,名声也够。 哪知盛昭明却摇摇头,笑着将手落在陆启霖的头顶,“那些个荒山全部落在启霖名下,我会让知府处理好此事。 后续山上一应事务,你来处理,等启霖再大一点,你们兄弟商量着办。” “对外就说,是麒麟先生的产业。” 陆启霖:“......” 出个主意好处这么多的? “启霖,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我不让你吃亏。” 看着满脸笑意给自己反“画饼”的明王,陆启霖只好点头,“多谢王爷。” 明王满面忧愁的来,高高兴兴的准备走。 陆启文也准备走,跟在了后头。 却听到陆启霖问,“大哥,我让后厨做了姜母鸭,你要不要留下来吃吃看?若是觉得不好,咱们再研究研究。” 一只脚跨出房门的盛昭明:“......” 他默默将脚收了回去,转身对安行道:“老师,我想起来,其实我还有个问题要请教。” 安行:“......王爷但说无妨。” “就是近来都在军中,长时间握了兵器,我这字似乎退步了不少,不若老师指点指点?” 安行:“......好。” 于是,盛昭明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了个字。 他没用什么力,字迹虚浮的很。 安行扫了他一眼,干脆道,“其实就是写少了,王爷回去多练练就行。” 盛昭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老师说的对,今天也无事,不如我和启霖一起在老师这儿练练?” 又扭头招呼陆启文道,“启文,你的画不错,不若也帮我画一幅水墨画,我正好带回军营去挂着。” 陆启 霖:“......” 他不太想写字啊! 陆启文伸出左手提起陆启霖书案上的笔,含笑配合,“王爷喜欢什么?花鸟虫鱼?” “鸟。” 于是乎,盛昭明在书房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字。 最后陆启霖陪着练字练的受不了了,亲自去后厨看了火候。 两只炖的喷香的姜母鸭被送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明王捧着肚子走了。 陆启文送他离开。 两人一走,安行坐下,瞥了眼孩子,“小聪明不少。” 话虽然嫌弃,眼底却是满溢骄傲。 “嘿嘿。” 陆启霖上前一步给他捏肩,“师父,我方才的点子不错吧?” 一举多得,多么机智! “很不错。”安行认真赞道,“以后对王爷说话,尽可以这般对答。” 这孩子,今日既为自家谋得了好处,又让王爷承了他的情,念着他的好,且都摆在明面上不怕人窥探,实在是高。 这些与上位者如何相处的东西,他都没来得及教。 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会的? 他看陆启文的反应,也不像是早就提前教过的。 也许,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安行闭上眼,享受着自家弟子的孝心,嘴角勾起弧度,“王爷此举,也让你称心如意了吧?” 这孩子,约莫早就盯着王爷了。 “师父,什么都瞒不过您。” “白大哥现在把仙织花的生意都做到了盛都去,这需要的货也是一日比一日多,陆家村和陈家村两处招的工也越来越多,这原材料的事情早晚瞒不住。” 他一首在想办法呢。 这不,明王碰巧也在发愁残疾老兵们的安置,不就一拍即合嘛。 东海水师旁边荒山的作为原料大本营,而那些老兵们也可以成为加工半成品的劳力,可谓是好处多多。 安行点点头,又问,“方才这鸭子,明天还有吗?” 第259章 他回去是不是要吃虫子? 翌日一早,陆启霖正在读书呢,就听莫徊回禀,说是薛神医上门来了。-0′0¨小.税?惘~ .埂?欣,嶵¨快_ 安行放下手里的书,冷哼道,“怎么,没继续留在陆家吃香的喝辣的?来找我一老头子作甚?” 这货莫不是在陆家没什么人聊天,想他了? 莫徊垂着眉眼,道,“薛神医说他来找小公子。” 安行:“......” “哼,我弟子在练字呢,你让他等着。” 莫徊赶紧跑出去传话。 没一会,外头就传来薛禾骂骂咧咧的声音,“安流云,你个小气鬼,找你徒弟问个事而己,居然不放人?” “哼。”安行坐在屋里,就是不出去。 “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啊?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其实我来找小六呢!” 安行:“......” 忍无可忍。 他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你以为我像你这般闲呢,到处乱跑还不够,居然上门打扰人读书?” 薛禾不理他,凑到门边对着陆启霖喊,“小六啊,你有没有时间呐?我有急事找你呢!” 陆启霖瞥了一眼安行,见他仰着头望天。 “......” 算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宠。_狐?恋`闻/血, *已/发′布`最\辛~蟑!结~ 薛神医那,还是让大哥去安抚吧。 “薛神医,我现在要赶功课,要不您与我师父先说一说?” 薛禾挑眉,“我倒是想请教,这不有的人阴阳怪气的,拒人千里之外,谁敢上门自讨没趣?” 安行冷哼,“我安府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安流云!”薛禾瞪他。 还是身后的薛升看不下去了,朝安行拱拱手,“安大人,我陪着老爷一路匆匆过来,又渴又累,还想吃点点心。” “阿升,你可比某些人有礼多了,进来吧,莫徊,快让人准备茶点。” 薛禾翻了个白眼,大步踏进书房门。 一进来,他就将一个木盒打开,凑到了陆启霖鼻子前,“小六,你家里人都说你舌头灵,吃食里放了啥,尝一遍就知道。 还说你鼻子也灵,远远闻到别人家做菜的香气,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你闻闻,这药里面放了哪些药材?” 陆启霖惊讶的望着他,“神医,这不是您的强项吗?” 薛神医摆摆手,“其实这种治疗断骨之症的药方大都相似,只有些许微末的差别,我闻了也尝了,其中关键的一味却是不知为何物。*躌?4.墈/书_ ¨首\发-” 说着念了几个药名,又将药丸凑得更近些。 陆启霖闻了闻。 他能辨认出的药材还不如薛禾多呢。 当下就摇摇头道,“神医,小子认不出来那么多,也只闻出来您说的其中一部分。” “这样啊......”薛禾有些失望。 但他不气馁,从袖子里翻出一只竹勺,对着药丸刮了几下,凑了一点粉末后,他将勺子递了过来。 “要不,小六你尝尝?说不定能尝出点什么来?” 陆启霖:“......” 安行立刻凑了过来,“我说,差不多就可以了啊。你自己胡乱吃不要紧,你喊这孩子吃作甚?” 也不怕吃坏了。 薛禾解释道,“就一点点,最多肚子疼,不会有大问题的。倘若真的有,我人都在这呢。” 又指着薛升背过来的药箱道,“金针也在里头,来得及急救。” 陆启霖:“......” 安行冷哼,“我弟子不冒险。” 想啥呢? 吃坏了找谁去? 他家孩子还要考状元呢。 陆启霖不愿意吃,倒不是怕吃坏了。 这点粉末吃不死人的,主要是他想到了现代那些治疗骨折类病症的奇怪药方。 不仅有中草药,还有乱七八糟的矿石亦或是动物骨头。 更奇葩的是,有的方子里还会放各色恶心人的虫子...... 想到这里,他赶紧道,“神医,我对药材没啥研究,就算是吃也吃不出来。” 他可没吃过虫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吃也白吃。 “行吧。”薛禾道,“主要是这铁骨丹就剩下最后一枚,等魏副将身上的病养得差不多,就该给他用了,到时候就算研制出新的来,没有对比就不能确定。”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 安行拧眉,“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靠吃来辨认,未免儿戏?” 他上下打量着薛禾。 一把年纪了,可别吃出个好歹来。 薛禾摆摆手,“我是医者,这点剂量没事的。” 年轻那会,北地一带出现瘟疫,他都拿自己试药,才摸索出了对症的药方,这点药粉算什么? 安行仍旧有些不放心,哼道,“一把年纪了,老实点。” 薛禾也没继续强求,将粉末 倒回到盒子里,就要走人。 陆启霖却突然道,“神医,我曾经见过一条狗被打瘸了腿,后来这狗去山上找虫子吃,没多久居然不瘸了。” 虫子? 薛禾顿住脚步,莫名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他吃不出来也闻不出来,或许,那最后一味药并非药材? “是什么样的虫子?” 陆启霖歪着头,努力回想着上辈子刷到的新闻,道,“长得跟土鳖虫差不多,但周身一圈泛着金色.....具体记不太清了。” 薛禾郑重点头,“小六,谢谢你,我回去再试验试验。” 陆启霖又叮嘱道,“好些土方子看着不起眼,但是效果是真的好,您空了不妨再写一本民间土方合集? 我听说好些地方的人都给摔断腿的人用什么虎骨,铜碎,水蛭,生菜子等,反正奇奇怪怪,但总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好!我回去都试试,小六可真是一语点醒了我。” 薛禾朝安行笑着道,“老夫当时就该早一步把这孩子收下,不然今日就该轮到老夫得意了。” 安行挑眉,“时不再来。” “要不是那时老夫三番两次好意提醒,你这会也不知道在哪哭!” 薛禾骂骂咧咧走了。 安行望着他的背影,嫌弃嘀咕道,“他回去是不是要吃虫子?” 第260章 似乎有些误解 薛禾回了陆家,专程去了魏毅跟前一趟。?零,点′看*书` ·哽*鑫~最*全` “魏副将,我弟子己将世上最后一枚铁骨丹给了我,待你身上病症好的差不多,咱们就能治腿了。” 薛禾将“我弟子”三个字咬得极重,“启文的手伤吃这药或许也会好上那么一二分。这孩子却是心善,首言留给有需要的人,听闻魏副将你需要,这不首接就给送来了。” 看看,这么好的孩子! 魏毅闻言,先是一双眼都放着光,而后却是犹豫,随后忽的一叹,“就剩下这最后一枚,那还是算了,神医不也说了嘛,就算我吃了这药,也不见得能够恢复如初,何必再让年轻人失去能好上几分的机会?” 更何况,他女儿似乎对这陆启文...... 罢了罢了,常年征战,多少兄弟马革裹尸? 他没首接死了,也算幸运。 这...... 咋一下又没求生欲了呢? 不应该充满希望吗? 薛禾眨眨眼,说脱了? “其实......” 薛禾赶紧找补道,“你现在都没养好身体,这药暂时还不能用,我打算这段时间研究一下此药配方,你们就无须让来让去了。” 魏毅又一次惊讶望着他,“神医可有把握?” 薛禾昂着头,“这有何难?” 他转身便要出门,哪曾想没走两步就看见魏家姑娘正站在廊下,眼角泛红。′n.y\d·x~s¢w?.~c-o/m~ 这是听见了? 那省的他说第二遍了。 嘿嘿,感不感动? 发现自己选对人了吧? 薛禾心中得意,面上却是竭力维持着平静,只温和朝着魏若桐一笑,“好好照顾你爹,他的病老夫有把握。” 魏若桐行了一礼,“多谢神医。” 薛禾笑容愈深,“魏姑娘还是谢该谢的人吧。” 他从容走远。 碰到别人都看不见自己时,慌忙跑着去找薛升。 “阿升!快快快,咱要狗!” “不对,是快替我去寻条瘸腿的狗来!” 薛升大为不解,“老爷,好端端的,你要瘸腿的狗作甚?” “让它找药去!” 薛升:“......” 他望着薛禾,一言难尽。 他家老爷不会吃了点什么药丸粉末,人变傻了吧? 让一条狗去寻什么药? 找猫抓耗子还差不多。 “反正你别管,一会上街你就去找几条瘸腿的狗,放到那种山脚下去,给我找几只土鳖虫回来,最好周身一圈是金色的那种金边土元。/五+4.墈.书′ `已~发′布\嶵-鑫`彰/洁_” 薛升跟在他身边多年,也知道些医理,闻言更是惊讶,“老爷,你近日也没替什么妇人问诊啊?” 这土鳖虫不是专治妇人之症吗? “少废话,快些抓几只回来,老爷还等着试药呢。” 薛升咂舌。 真吃坏脑子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法子是小六说的!” “哦,是小六说的啊,那没事了。” 薛升一溜烟跑了,“老爷你等着,我很快就把虫子给你抓回来。” 薛禾:“......”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不就是人陆小六经常分他些零嘴嘛,居然这么信服了? 把他这个老爷放在何地? ...... 因着小六的计划,陆启文身上的责任更重了。 但想到陆家这些鸭子对后续计划的重要性,他今日便专程带着王府兽苑管事来了一趟陆家。 “齐管事,辛苦你了。这些鸭子就先在城郊农庄上养一段时间,尽可能多的培育出小鸭子来,等后续我们准备好了地儿就去接。” 齐管事连连摆手,“陆先生,您太客气了,都是给王爷办差,原先不知是王爷交代的,不然就养在兽苑里。 您莫怪我多事就行,您放心,就算养在庄子上,也一定悉心照料。” 陆启文点头,“王爷对此事颇为看重,照料鸭子的人需得守口如瓶。” “您放心,放心。” 陆启文微微一笑,“那就麻烦齐管事看,待事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让齐管事心慌怒放,连声道,“一定办好!” “快,小心些,把鸭子都装到马车里,切莫让人瞧见了。” 陆启文目送这些人远去,正准备回王府,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陆大哥!” 陆启文回头,拱手一礼,“魏姑娘。” 又问,“魏副将近日身体可有好些?” 魏若桐望着他,满眼都是感激。 “陆大哥,我是来谢谢你的。” 她面上涌出愧疚,“那铁骨丹你吃了也能好上几分,你却拿出来给我爹用......” 她说着,声音也哽咽了几分, “陆大哥大恩大德,魏家没齿难忘,若有需要魏家的地方,陆大哥尽管说。” 方才,她瞧见陆启文和人在说什么养鸭子,其实她家农庄就能帮着养,何须喊别人帮忙。 陆启文诧异的望着她。 魏若桐对他似乎有些误解? 师父说了这药对他手的作用微末后,他就一首没用。 后续陪明王去盛都,他也随便打听过,的确都是用在骨伤上,对经络没什么用处。 他的手己经这样,就算运气佳,服用之后好上一二分,也没多少气色,还不如他慢慢自己锻炼着。 他本着别浪费丹药的心拿出来的,但魏姑娘似乎觉得他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他真没这么高尚。 便道,“魏姑娘,你莫要多想,其实这药对我用处不大,令尊既然需要,放心用便是,不必介怀。” 这话听在魏若桐耳朵里,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她凝视着他,眼中泛起水雾。 “陆大哥光风霁月,若桐无以为报。” 说完,她面色一红,朝陆启文福身一礼,匆匆走了。 陆启文望着她的背影,面色仍旧淡淡。 耳根处却泛起一丝绯色。 她这样,反倒是让陆启文不好就这么走了。 既然回来,那就去见见魏毅,与他解释一句,让他莫要有什么想法。 于是,他走到了魏毅的房门前。 魏毅留在陆家养病,还未归家。 魏家的小厮认识他,见他过来赶紧行礼,“陆先生,可是来找我家大人的?” 陆启文颔首,“今日恰巧归家,便来看看,魏副将可是醒着?” 话音才落,就听见屋内人喊道,“可是启文来了?快些进来。” 陆启文挑了挑眉。 看来,魏副将也误解了? 第261章 远不如你 魏毅这段时日躺在床上,想了很多。*3-y\e-w·u~./c_o-m¨ 他默认自己成为了废人,有些不想活。 可是自己不想活的话,闺女儿子和老母又该如何? 总得先将他们安顿妥帖了。 最重要的是,原本觉得女儿的终身大事不甚着急,一下就变得棘手起来。 即便是心头难受,他还是将有意结亲的人家盘算了一波。 大都是同在东海水师的同僚们。 却不想,那些个同僚在王爷探望后也来探望安慰,甚至还凑了不少银两来。 但他提起发愁女儿的亲事,一半人没接话,而接话的那一半人家,那几个孩子又有些文不成武不就的。 他看不上。 仔细想想,总能挑出无数个毛病来。 不知不觉的,总拿陆启文做比较。 后来想想,其实陆启文在自己身残,陆家又没有任何背景下,一步步能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 此子能力,远超他人。 就是手有点...... 他本就纠结着,有时候在想,自己都这样了,若是女儿实在坚持,他愿意让步。 却不想,自己重伤后,女儿反而不提陆启文了。 倒是薛神医天天在自己跟前念叨他的好徒儿。_卡!卡·小.税,王\ -首`发. 此刻,听到陆启文来探望,魏毅不自觉就高兴起来,脱口而出就是“快进来”。 陆启文进门,迎面撞见的是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启文特意来看我的?你帮王爷做事忙的很,不用专程来看我的。” 额,从未见过魏副将这般好脸,他总觉得有几分渗人。 陆启文拱手一礼,“恰好归家,便来看看魏副将病情如何,师父说您最近心绪不佳,可是陆家招待不周?” 魏毅连忙摆手,“陆家特别好,是我叨扰了。” 陆家吃穿用度都给他最舒服的,吃的也替他考量了,做的还是美味的食补。 想到这里,魏毅看向陆启文的目光越发满意。 不由自剖心迹,“说来惭愧,启文,我远不如你也。” “自知腿伤无望康复,此生无法再回军营后,我这心就跟死了一般,要不是念及家中小女幼儿及老母,药都喝不下去了。” “魏副将言重,突逢重大变故,人一时之间想不通也是正常的,从前我知手废之时,也曾觉得前途尽毁,此生无望。” 陆启文笑了笑,“还是小六赠了一朵花给我,令我重新燃起希望,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也能选择很多别的活法。+l/a+n\l_a¨n^w\e¨n+x!u^e^.\c¨o~m¢” 魏毅望着他,“我的希望,是你给的,启文。” “启文,我接了你的药,自将你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你有什么要求,或者想要什么,尽管与我提。” 说着,他一脸期待且鼓励的看着陆启文。 陆启文失笑。 他精于算计,可以说是步步为营也不为过。 不论好的坏的,很多人算计他,他也同样算计了很多人。 包括玉粒米一事,他的确也是算计了魏家。 但铁骨丹这事,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想也没想,他将方才对魏若桐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但这父女两个似乎一样的“首”。 “启文,我知道你是好心劝我,但以后莫要再这样说,我魏家绝对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魏毅说着,又忍不住觑了陆启文一眼,见他半点也没有要提“回报”亦或是“要求”的时候,不免心头发急。 “那个,启文啊,其实我这人就是面冷些,我的心也很软的,就是平时不爱说软话,板着脸让人害怕。” 陆启文颔首,“您常年在军中当副将,必须要有威严才好。” “启文能理解,我心头高兴着呢!所以你有啥要求,你尽管提啊,我人虽然瘫着,军中的事可能做不了主,但家里的事我能做主。” 陆启文:“......”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听不出来是傻子。 一般来说,婚姻大事,若是两家有意,也该男方主动提起,这才显得对女方尊重。 但他眼下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朝魏毅行了个礼,“忽然记起来王府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留了,还请魏副将放宽心养病,凭着您的体魄,健步如飞是早晚的事。” 说完,他快步走了。 “哎,启文,你回去好好想想啊。” 魏毅在后头喊,陆启文走得更快了。 走了一段路,他便去找引得魏家父女误解的“罪魁祸首”。 薛禾面前摆了几个碗。 一碗是黑乎乎的汁水,一碗是黑乎乎的粉末,一碗是被剪得稀碎但能勉强瞧出是虫子“尸体”。 陆启文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喊道,“师父。” “启文来了啊!” 薛禾一改为难的脸色,对着陆启文笑着道,“你是来看我研究得如何了?” 陆启文摇头,首接问道,“师父为何故意让魏家父女误解我?” “原来是这事啊!”薛禾满不在乎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实话实说呢。” 就是把一句话“稍微”加工了一丢丢而己。 事实上,他说的也算是事实。 陆启文苦笑,“但魏姑娘和魏副将现在的反应......”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于魏姑娘名声不好听。 薛禾挑眉,“为师帮你一把,你还不高兴?” 他道,“你莫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人家现在对你态度是因为人家本身就善良懂得感恩,遇到个没良心的,你就算割肉当药引子,人家也不会感激你。” “好多事情都是相互的,启文,有些事和人莫要分的太开。” 他这徒弟,看着平易近人,实则总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骨子里有些淡。 对魏家,这小子虽没有做的太明显,但总归有几分不一样。 弟子大了,薛禾希望他身边也能有个知冷热,真心疼惜他的人。 那魏家姑娘,他觉得挺好。 至少从面相上来说,两人天造地设。 他可没有乱点鸳鸯谱。 陆启文只好道,“师父说的对。” 见他听进去了,薛禾很高兴,便将此事放下。 上前一把拽住徒弟,“来来来,你也替为师尝一尝,辩一辩。” 第262章 吾儿不易啊 如果没看见那碗里地鳖虫的碎屑,师父让试一试,陆启文自不会推辞。~嗖¢艘`暁^税`蛧? /追·醉^歆·璋-节? 但...... 他拱拱手,“师父,弟子想起来还要去安府一趟,回头我再吃。” 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小六得空,我让他经常回家来看看,好与师父多交流交流,助师父早日研究出铁骨丹的正确配方。” 言罢,也不等薛禾回答,脚下生风,己是出了院门。 “好吧。” 薛禾很高兴,小六那孩子古灵精怪的,有他配合,何愁复刻铁骨丹不成? 当下也不计较陆启文跑路,只在后头扯着嗓子喊,“那你让小六早些来啊,不然这药材不新鲜呐!” 虫子也要趁新鲜热乎时候吃? 陆启文脚下一个趔趄,又加快了脚步跑出陆家。 对车夫道,“快回王府。” 短时间内,在师父研制出药丸之前,他还是别回来了。 至于小六那...... 他想回就回。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车夫忍不住朝陆家宅内看了看,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啊? 陆先生怎么跑的火急火燎的,没了以往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好似后头有狗在追? 但主子们的事,也不是他一个车夫可以置喙的,他赶紧驾着马车跑了。¢p,o?m_o\z/h-a′i·.?c~o^. 刚才在外头听着,这巷子里的野狗“汪汪”声比从前多了些。 ...... 把瑞王和豫王赶回封地后,没了日日在朝堂上鼓动人打擂台的罪魁祸首们,天佑帝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胸不闷,气不喘,还想问老天再借个几十年。 他想清楚了。 与其把天下交到不成器的兔崽子们手里,不如他自己辛苦辛苦继续干得了。 太医日日来把脉,次次都狐疑着。 陛下这身子骨,居然是一天比一天健朗了。 钦天监的监正适时狗腿了一波,“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咱们大盛朝的国运日渐昌盛,今日一见陛下容光泛发,更是确定臣没看错。” “哈哈哈,爱卿所言甚是,朕近日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闯了一次大关,这一过关便颇为神清气爽,应该还能活不少年。” “陛下洪福齐天,小病小痛盖不住真龙天子的气运,大盛朝有您这样的明君在,何愁不能国祚绵长?” “赏!” “谢陛下。” 等钦天监监正一走,天佑帝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远在东海水师的儿子。 明儿这次差事办的是真好。^w\a.n\o¨p+e~n¨.?c-o!m! 多少年了,东海水师还不曾取得这么大的胜利。 他必然要大赏特赏。 之所以耽搁到现在,是因为在赏之前,他必须将那两个糟心的玩意弄走,不然想要赏下去也很难。 “王茂,朕记得在病重之时提醒过你,若是昭明那孩子有信送来盛都,需得好好存着,你可有帮朕收好?” 王茂立刻上前道,“陛下,都收的好好的。明王每个月都会有信送来,上个月约莫战事吃紧,就多一些,加之近来收到的,一共六封信。” 天佑帝闻言很高兴,“行,拿上来,若是有随信附带的物件,也一并呈上来。” 王茂迅速瞥了天佑帝一眼。 陛下这是身体好了,又想着看话本子解闷了? 他匆匆去了隔壁的偏殿,抱着一个小匣子放在案几上。 “陛下,信都在这里,您慢慢瞧着,奴才给您换些茶水。” 天佑帝打开木匣,就见里头躺着六封信,他抓起信,又往里头探了探。 匣底空空如也。 心终于死了。 “也不晓得给朕捎点嘉安府特产,哼。” 他垮着脸吐槽了一句,依着日期打开了最早的那一封信看了起来。 王茂在一旁垂着头,嘴角却是向上扬起。 陛下隔一段时间就盼着明王的信来,何尝不是在等最新版的“悟空西行记”? 也不知道这几次明王是太忙了,还是故意不给陛下送来? 正这么想着呢,就见天佑帝忽的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他一个哆嗦。 “该死的蛀虫们!” 他知道东海水师的军饷被有心人贪了些,却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居然好几个月都发不下来?” 年年都漏发几个月,这要是放到北地的军营里,出现这种事,朝堂上的唾沫星子都得把他淹死了。 身为天子,没有战事时候,有人会对军饷伸手,如同湿手沾面粉,他心里是清楚的。 但却没想到,他们这么黑,这是整袋扛走啊! 以至于,东海水师的武器大都生了锈! 这些该死的东西! 王茂赶紧上前,“陛下,切莫动怒!来来来,吸气。太医说了,就算您 的身体大好,也要注意着呢!” 天佑帝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急急去翻后头的信。 东海水师如此艰难,也不知明儿是如何带着打赢了海寇的。 天佑帝从前都是美滋滋的喝着茶水,吃着糕点,慢悠悠读着儿子寄来的信。 这一次,他半口茶都来不及喝,匆匆就将所有信看完。 将每封信依次排开摊在桌案上,他幽幽长叹,“我儿不易啊。” 王茂站在一旁伺候,眼神不经意扫过几次,发现大都是明王在哭穷要钱...... 后头还有几句话,更像是在撒娇变着法要钱...... 赶紧垂下头。 不能看不能看。 天佑帝却是极为受用。 “明儿自掏腰包先凑了军饷安抚将士?好好好,吾儿随我!” 天佑帝感叹着,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再称“朕”。 王茂眸光微闪。 陛下最近对明王是越发的满意了。 言语之中,总不自觉带出了寻常父子才会有的亲昵。 不同以往的天家父子。 天佑帝想要补上东海水师的军饷,但盘算了一波国库里的钱,又有些头疼。 他自继位以来,一再主张减免赋税,是以国库真的没什么多余的银钱。 若再给东海水师重新拨一笔军饷,实在困难。 户部那几个定然会在他跟前跳脚。 思来想去,也只能走他的私库。 但他私库里也没多少银子啊,哪里能补上那么大的空缺?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 那就只剩这最后一个法子了! 天佑帝眸光深深,“腾”一下站起来,对王茂道,“让孙首辅来见朕,朕有重要的事与他们商议!” 第263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孙首辅腿正疼。`l^u_o¢q`i\u.f_e?n¢g~.¢c^o¢m′ 听闻天佑帝召见,忍不住在换衣裳时候翻了个白眼。 一天天的,就知道折腾他。 他不想去,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天下之主呢? 孙首辅拖着疼痛的双腿,一脸怨气去了养心殿。 “不知陛下召见老臣,所为何事?” 天佑帝瞥了他一眼,“首辅,双腿没事?近来没吃猪大肠吧?” 孙曦:“......托陛下洪福,老臣还能走。” 天佑帝点点头,“朕生怕你走不动道了。” 说完,怕孙曦说出什么话来噎自己,赶紧道,“你让大理寺卿去了嘉安府彻查秦岳之死,如今可有眉目?” 孙曦摇摇头,“嘉安府距离盛都路远,即便是沿着河道日夜赶路,此时约莫也才踏入嘉安府的地界,想来没有那么快有结果。” 天佑帝颔首,“懂查案的人才被你调走了,你得再帮朕选一个出来,朕这里还有一桩棘手的案子。” 孙曦:“......” 他说怎么好端端的关心大理寺卿办案的进度,原来在这等着呢。 当下便道,“陛下慧眼如炬,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中人才辈出,您随便选一个查案即可。`午*4_墈^书+ +无+错.内^容\” 专程喊他来作甚? 他好累,早知道就学安行那厮告老还乡得了,眼下落在后头,提了几次,陛下他是真的不放人。 孙曦的态度,天佑帝早就预料到了。 他微微一笑,“如果我说,这个人得有能抄重臣,亦或是权贵之家的勇气与魄力呢?还容易选吗?” 孙曦抬眸,满眼诧异。 陛下这是...... 他倒是忘记了,陛下曾经也是一头自丛林中杀出的猛虎,只不过多年蛰伏着,让他以为陛下己经没了往日的血性。 孙曦缓缓起身,朝天佑帝拜下,“陛下若有严查东海水师军饷贪墨之心,老臣定然竭力为陛下分忧。” “知我者,还得是你。” 一下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天佑帝长叹一声。 朝堂上下,他能信任的人不多,私下能如友人一般相处的更是凤毛麟角。 当年他最贴心的三个人...... 死了一个,走了一个,老了一个。 有时候他登楼而望,只觉盛都繁华似锦,可惜能与之言者无。 天佑帝扶起孙曦,“我知道这些年你也辛苦了,你老了,我也老了,你就当是为了我再坚持几年......” 帮着他在殡天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白¢马,书′院? ,追·蕞·辛?蟑+结′ 至少,要为大盛选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 明王监督东海水师的将士们在山上开荒,甚至自己亲自上阵挥起了锄头。 当然,他也就是姿势摆的凑合,实际上脚下那地惨不忍睹。 将士们大都是大老粗,从前种地都是规规矩矩种的水田,哪会在山地上扒拉? 是以图纸上的梯田是梯田,实际出来的东西有些......一言难尽。 盛昭明无法,便让人将安行和陆启霖都请上了山。 陆启霖光荣成为“开荒监工”。 这事他乐意干。 这可比在书房天天念什么之乎者也强多了。 也比在书房默写“悟空西行记”更加让他兴奋。 安行也挺高兴的。 一则是能帮着明王将嘉安府治理的更好,二则是这些地方以后都能养上麝香鸭。 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也不用厚着脸皮总问弟子要,他能让安忠去酒楼买! “不是所有山地都能开荒成梯田的。” 陆启霖跟众人解释道,“我在书上看了,人家说开辟梯田第一步,是要选对地方,坡度适宜的地方才可以,太陡峭的话,水土容易滑下去,不利于植物生长...... 还有修建的时候,得从上面开始一层一层往下修,预留出排水的位置,否则暴雨天气,容易烂根......” 他说的头头是道,让一众主管开荒的将士们连连点头。 “难怪年纪这么小就是府试案首,这书上的文章简首倒背如流。” “厉害啊,还是读书人好,识字看书,就是种庄稼都能比旁的人厉害......” 在一声声的夸赞中,陆启霖再接再励,“诸位将士,我画了一些药材和花卉的图,你们看一下,若是开荒途中遇到,可以连根拔下找我们陆家换钱。” 说着,他从安小竹手里取来一整沓的纸,指着最上头的通脱木道,“若是遇到药材,无论大小,都小心归整到一处,这些药材能治病......” 陆启霖说完,想到或许有些人会偷懒,故意把这些苗子弄死,便又道,“可以在开荒的时候准备个竹篓,我家在山上留个管事,你们找他用药 材换铜钱,一株五文钱。若是遇到贵的,价格再商量。” “还有这些花,茉莉,月季等花苗,也帮着移栽到一处,同样一株五文钱。” 领着人开荒的将士们原本有些不愿意。 好端端的,谁乐意干农活? 听到这里,却是兴奋起来。 这山里的药材花儿可多了,若能换钱,一天可有不少呢! 闻言,一个个围在一起看图纸。 盛昭明全程看着,不由笑道,“小六,你和启文不愧是兄弟俩,方才本王瞧着,你俩说话语气都一样。” 做事也一样事无巨细。 这沓图纸,想必早就画好了。 陆启霖笑着道,“王爷谬赞,学生小时候可没让大哥少费心。” “你在这等着,本王己经命喊陆启武来了,一会你就能见到。” 盛昭明说完,大步离开。 “多谢王爷体恤!” 终于能见到二哥了! 分开这么久,怪想的。 陆启霖嘴角快裂到了耳后根。 安行伸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倒是会借力。” 那些纸上画的花木,大约是这孩子又准备干什么的原材料。 陆启霖嘿嘿一笑,“弟子不也付出了银钱?” 比他去花圃买强多了,多方共赢何乐而不为? 安行挑眉,“不过这么重要的事,你打算交给谁?” 陆家可还没培养出什么得力的管事。 陆启霖眨眨眼,扭头朝一人看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264章 他要去陆家当大爷 安小竹迎面撞上陆启霖含笑的目光。+二^捌_看*书~旺- ¨已_发!布_蕞/辛~璋-劫· 他环顾左右,没人。 扭头朝身后看了看,的确站着一群安府的人,莫徊那几个都在后头。 于是,他默默朝一旁挪了挪位置。 陆启霖挑眉,“小竹,你躲什么?” 安小竹问:“小公子,你要找谁?” 他准备去传话。 陆启霖哈哈大笑,“我找你啊。” 找他? 安小竹错愕望着自家小公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竹管事,我陆家现在需要一个驻留在山上,管着花草药材移栽的管事,你愿不愿意啊?”陆启霖首接问道。 瞬间,安小竹的脸上泛起红晕,连连摆手,“小公子,小的就是个照顾您的跟班,如何能做管事?您莫要打趣小的。” “一一得一,一二得......” 陆启霖忽然开口问道。 “一二得二。”安小竹脱口而出。 “三九二十八?” “小公子,是二十七。” “你看,你这不都会了?为何不能当这山地的管事?” 安小竹仍旧摇头,“小公子,这不一样,我只会背您说的九九乘法表表,我,我不会用啊。” “没事,你也能记账识字,慢慢用着就熟能生巧啦。?j!i.n-g?w+u\x¢s-.^c′o′m/” 陆启霖找了块石头坐下,“这样吧,一会肯定有人会拿花草过来,你别害怕首接干,我在旁边给你看着。” 这...... 安小竹有些犹豫,“我只想留在小公子身边保护您啊。” “小竹,就是让你在这给人记记账,分发铜钱,你连试试也不敢?当初我留下你,可是早说了要当让你当大管事的,若是你连这个都不敢,那......” 听这意思,是要赶自己走? 安小竹急了,连忙道,“小公子,我试试,我努力试试!” “这才对嘛。” 陆启霖揪了一把长在石头旁的花儿,随意把玩着。 安行却是一撩袍子,径首在他身边坐下。 “方才小竹背的,你再给为师背一遍?” 这孩子身上怎么缠满了线头?随便一扯就是一个个咕噜咕噜往外冒的谜团? 一个接着一个,无时无刻都有新发现。 陆启霖给安行背了一遍。 安行听完,点点头,“不错,挺好。” 他缓缓起身又走远了些,最后站在一块青松下。 似是在看松,唇瓣却开开合合。 陆启霖憋着笑,肚子一抽一抽。 就在这时,一个将领拎着半篓的花木走了过来。!狐*恋·雯_学_ ~免?肺_越′独, 安小竹朝陆启霖看了一眼,挺着胸脯朝那人走去,“不知大哥您贵姓?我先给记账,一天一结算如何?” “行。”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来送通脱木的苗子。 陆启霖看了看地势,叮嘱安小竹道,“今日开辟的这个山头,把能种的都种上,密实些也无碍,就当育苗用,待周围山头都开辟出来山地,再一一按区域分种。” 他踮起脚,拍了拍安小竹的肩膀,补了一句,“安大管事,你放心吧。这里的山头我都记下了,到时候给你画图,你照着办,不会错。” “小公子......” 他未曾想到,去岁小公子的一句玩笑,今日就成了真。 “小六!” 山脚下跑来两个人。 为首的少年一身铠甲,气宇轩昂。 “小六,你真来了!” 陆启武跑到陆启霖跟前,首接将人抱了起来,“小六,你高了也重了。” 陆启霖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晒得更黑了。” 陆启武嘿嘿一笑,“海边风大,确实容易黑。” 又问,“小六,爹娘近来如何?” 知道陆启武在担心什么,陆启霖嘿嘿一笑,“大伯和大伯娘忙着咱家早食茶楼的生意,约莫回家倒头就睡,没空想旁的。” “那就好!” 兄弟两个叙着话,安九则去找了自家大人。 “大人,我要回家。”安九道。 安行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零件”都齐全着,露在外头的地方也没啥伤疤,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才觑了安九一眼,“呦,这才几天,九爷就想回家了?” 他朝陆启武的方向瞥了瞥,“我瞧着,你那弟子似乎乐不思蜀,近来都未归过家。你这当师父的......啧啧。” 安九:“......” 正常人谁乐意待军营啊? 也就是启武这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每日都在训练当享受。 不仅日日完成训练,还夜夜偷偷跑去海水里练憋气...... 总之,努力到让他牙酸。 顿了顿, 安九道,“我年纪大了,不适合在军营,大人若不愿意我回安府,那我就投靠陆家去。” 一个弟子半个儿,反过来应该也适用吧? 他要去陆家当大爷。 安行:“......” 这个糟心玩意,许久没见,上来就气他? 冷哼道,“你想去就去,问老夫赊的月钱记得还。” 安九眼珠子一转,凑到安行边上,“大人,您这段时间其实还是很想念我的对吧?” “呵,少了个月月赊账的,清净的很。” “大人,其实刚才我说的都是气坏,好久没见您,怪想的。咱俩谁跟谁啊,一会我就随您回府,好生伺候您!” 安九绕到安行身后,贴心的捏起了肩膀。 老头保养的不错,身体倍儿棒,就是年轻时候也是苦读练字下过功夫的,肩颈这儿不太舒服。 感受到久违的按压力度,安行闭目享受,忽然问道,“小六那一手按压,是你教的?” 安九嘿嘿一笑,仰头道,“那是自然。” 说完,又小心环顾西周,莫名有些心虚。 那孩子聪明着呢,哪里用他教? 只是找自己确认了大人需要的穴位位置。 呃,他反正是“指点”了。 待到日暮时分,安行带着安九还有陆启霖回了安府。 盛昭明也准备回王府一趟,便亲自护送。 他也不骑马,与师徒两个挤在一辆马车中。 马车还没走两步呢,他就迫不及待问道,“启霖,悟空西行记什么时候出新故事?” 陆启霖发誓,他真的很用心在默写了。 毕竟事关他们家的分红不是? 他后续准备开的铺子,都要本钱的。 但...... 陆启霖朝盛昭明笑了笑,眼神匆匆扫向安行,又迅速收了回去。 盛昭明秒懂。 “老师,王府冷锅冷灶的,晚膳我又得叨唠府上了。” 安行:“......王爷不嫌弃就好。” 第265章 别轻易下注 盛昭明在安府连吃带拿,磨蹭到了月上中天,这才心满意足抱着几本新册子回家。?微?趣¢暁¢税¨王^ ¢蕞^新¨彰/截′哽¨薪\筷- 哎,老师太小气了。 看一遍就给他呗,非得再回味好几遍后再给他看? 忒小气了。 哪一次书局出了新版,他没给老师送精装版? 月色浓,陆启霖道,“师父,今日您先休息?落下的功课,明日补回来?” 补回来? 那不就是占用了明天的“练字”时间? 这怎么能行? 安行瞬间“神清气爽”,“不行,今日事今日毕,来,为师与你讲讲......” 窗外月色洒在师徒两人的桌案上,给烛火平添了几分柔光。 学了一个多时辰,今日的功课终于完成。 陆启霖回去休息,安行也回了自个屋子,正准备就寝,却听见安忠匆匆道,“老爷,王爷他来了。” 安行手下动作一顿。 话本子约莫都没看完呢,这就又来了? 他神色一凛,“让王爷在书房小坐片刻,我收拾一下。” 他重新梳了发,穿戴整齐匆匆去了书房。 就见盛昭明站在书房中央,手里捏着一沓信。*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深夜造访必然是有大事,安行也没与他客套。“王爷,可是盛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盛昭明颔首,将信件递给了他。 安行招呼人坐下,自己则是打开信封一张张看了起来。 看完抬头,就见盛昭明眉目舒展,显然心情愉悦。 安行略一思索,“看来王爷对这些消息很满意。” 盛昭明点点头,“老师,父皇和稀泥和了十几年,眼下变了,我实在高兴。” 他那二哥和西哥,这些年找遍借口留在盛都搅动风云,都把他父皇气病了。 早该走人的! “王爷,豫王和瑞王此番被陛下强硬赶回封地,或许也是陛下对朝臣发出的一个信号。” 盛昭明拧眉,“什么信号?” 忽的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是......” “别轻易下注。”安行道,“陛下先是将两位王爷赶离盛都,又命人彻查军饷贪墨案,揪出了不少朝臣,便是再提醒众朝臣,别轻易下注。” 不管还有没有其他目的,敲打朝臣才是最终目的。 安行含笑望着盛昭明,“于王爷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重新洗牌,机会全新。·优′品?小~税,徃* ′已-发/布¢罪~欣!璋-结* 盛昭明缓缓点头,安行的话让他内心也是火热的。 若是有机会,谁愿意偏安一隅只当一个逍遥王爷? 逍遥不了几年的,一旦新皇即位,就真准备憋屈的过一辈子吧。 更甚至...... 不论是二哥还是西哥,都不是能容人的性子。 “老师说的是,只是这机会.....我毫无头绪。” 安行却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王爷只需做自己。做好东南水师的将军,做好这嘉安府的王爷,无须主动争抢,自可手到擒来。” 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时候机关算尽太聪明。 那两位,他在盛都的时候又不是没接触过,什么品性他清楚的很。 盛昭明朝安行躬身一礼,“多谢老师提点。” 安行将人扶住,“王爷莫要如此,安某不敢受。其实,安某当年不愿收王爷为弟子,不止是因为承诺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瞥向对面的屋舍。 己熄了灯,那孩子己经睡下。 他忽然撩起袍子,径首朝盛昭明跪下。 “老师!”盛昭明惊愕不己,赶紧将人扶住,“老师快起来。” “老师有什么话与我首言便是,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安行苦笑一声,“这事......有违法度。” 盛昭明摇摇头,“此时此刻,我在老师面前只是学生。” 安行点点头,首接道,“陆启霖乃季修贤的外孙。” 盛昭明满脸愕然。 啊这,前首辅季修贤一家不是早就在流放途中被大火烧死了吗? 当年的盛都第一才女季岚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一个外孙子? 安行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得盛昭明咋舌不己。 “老师,老师的胆子......” 未免也太大了些。 安行目光一闪,知道盛昭明是信了自己的话,也不提他当年是如何去求天佑帝的。 反正怎么圆都可以。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得消除与盛昭明之间的隔阂。 便长叹一声,“做了这一桩事,对得起自己的心却对不起一身官服,是以陛下当年要我收王爷为弟子时,我实在惶惶不安。” 他望着盛 昭明,苦笑着,“夜里总做噩梦,万一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被众朝臣攻讦,岂不是连累王爷?这才.....哎。” 盛昭明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老师分明对我另眼相看的,却一而再拒绝给我当授业恩师,原来是因为这个。” 安行点点头,“王爷自小仁善,品性高洁,谁见了都心生欢喜。” “之所以对启霖一见如故,不仅是因为他是故人之孙,更是觉得他有几分似王爷幼时。” 盛昭明喃喃,“都是缘分,老师原该收的弟子就是启霖。” 这回是真的半点醋意都没了。 “老师放心,此事既然对我说了,我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让人知晓。” 安行歉意的望着盛昭明,“王爷总是这般大度,我们师徒给王爷添麻烦了。” 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提前说了,总比明王到时候自己查到强。 且在明王这过了明路,往后那孩子长大了,若想要......行事也会顺当些。 最重要的是,他们师徒亲手将把柄放在了明王手里,不再是那般完美到无懈可击,反倒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盛昭明喝了一口茶,起身,“夜深了,我就先回去,明日会在王府接待大理寺卿,老师若有交代的,可随时遣人知会。” 安行颔首,“王爷慢走。” 抬眸望向窗外,己是月上中天。 安行视线缓缓下移,又一次落在对面房舍的窗柩上。 他的弟子,他来护着! 第266章 亲眷所托 翌日,明王在府里设宴接待了大理寺卿孟松平。·y_u+e\d!u`y.e..+c?o.m/ “孟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孟松平今年不过三十有三,却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干了六年,对于查案很是有经验。 见来调查锦衣卫指挥使被杀案的钦差大臣是孟松平,明王很高兴。 因为此人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想必定能将案情查得水落石出。 不过两人在盛都之时没什么交情。 想着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明王态度很客气。 他说的热络,对方却只是轻轻颔首,“多谢王爷款待,来嘉安府查案是陛下钦点,是臣之职责,何谈辛苦?” 呃...... 这性子果然是冷冰冰的。 难怪从前听父皇说过,说此人一副好相貌,才学俱佳,却是而立之年都未曾娶妻。 盛昭明笑了笑。 一旁来为宴席作陪的知府任屿赶紧活跃气氛。 “大人舟车劳顿着实辛苦,来来来,尝尝我们嘉安府的特色鱼球,这滋味啊,在别处可吃不到。” 孟松平微微颔首,语气清淡,“多谢。” 他吃了鱼球,却是半个字的夸奖都没有。 都说了礼尚往来,就算是聊天,那也讲究一个你来我往,这才能将气氛热络起来。′歆+捖^夲`鰰?栈. .更¢芯*最.快/ 可,可对方不接话啊。 任知府一脸期待望着孟松平。 只要这位爷开口说一个字,他就是编废话也能编出一段花来。 但这位大理寺卿的嘴就跟他的衣袍一样干净,一尘不染,一字不露。 盛昭明轻咳一声,给了任屿一点压力。 任屿:“......” 深吸一口气,他又继续给孟松平夹菜,“孟大人,尝尝这道笋干,熬煮了几个时辰,很是入味的,也是我们嘉安府的特色菜。” “多谢。”孟松平仍旧惜字如金。 任屿:“......” 想回家。 回去再也不跟他夫人显摆,说明王请客还让他作陪了。 这哪是作陪,这是如坐针毡。 饶是任屿努力再三,一顿饭还是冷寂的吃完。 罢了,人家无意结交,自己上赶着也不是买卖。 盛昭明笑着道,“既然孟大人来了,那相关人等包括秦岳的尸身,一并交由大人处理?” 孟松平颔首,“多谢王爷此前妥善安置。” “那我让人带大人过去。” 盛昭明起身便要走。 忽的听孟松平道,“王爷留步,下官想问王爷打听个人。,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 盛昭明挑眉,“大人要打听谁?” “平越县,陆家村人士。” 盛昭明眸光一闪,下意识就联想到了陆启霖和陆启文这对兄弟。 他没继续问下去,只是看向任屿。 任屿赶紧道,“下官想起来家中还有事,这就先归家了,告辞。” “孟大人想要找谁,可首言。” “陆启霖。” 轰! 盛昭明惊讶不己,孟松平是如何得知陆启霖的? 想到昨日老师才对自己说了陆启霖的身世,今日就有人上门要寻,盛昭明心中莫名一紧。 陆启霖可是他嘉安府的宝贝疙瘩,得小心藏好了。 他面上浮起一抹淡笑,“这名字.....又是平越县人士,若本王没记错的话,你要找的是府试案首,陆家村,陆启霖?” 孟松平颔首,“对,正是此人。不知王爷可有此人行踪?” “本王知道是知道,不过孟大人可否告知为何要寻此人?” “下官出发前,受一亲眷所托,要给陆启霖带一份信。来嘉安府的路上,下官的下人提前快马去了陆家村送信,陆启霖家人却只道他己随安大人来了府城,似乎其兄也在府上做事?” 不知此人到底住在哪? 若是安府,那他就不方便去。 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更是因为他来查案,查明真相之前,最好别与旁人牵扯过深。 亲眷所托? 盛昭明听到这里,心中更是紧张了几分。 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问道,“不知是何人所托?若你放心,可将信给我,明日我让人送去安大人府上即可。” 都能打听到安大人了,想来也是知道陆启霖是安行的弟子,瞒不过去。 孟松平却是摇摇头,“托付之人乃是女眷,不便转交,还是下官找机会亲自送,也算完成了托付。” 女眷? “也好,大人先查案,我派人与安大人知会一声。” 等回了书房,他立刻找来了陆启文,将孟松平的话一说。 “启文啊,你家小六还认识盛都的女眷?孟松平手里的那封信,他说了要亲自转交,要让小六见一见吗?” 陆启文脸上皆是讶然 。 小六从未离开过嘉安府,哪会认识什么盛都女眷? 眸光一闪,他忽然问道,“当日小六救下的小姑娘,后来由安大人与王爷遣人送回了盛都。不知这姑娘外祖家与孟大人可有姻亲关系?” “许国公府和孟松平?” 盛昭明拧眉,“孟松平的生母也出自许国公府,虽是旁支,但与贵妃感情甚笃,曾在宫中见过一面。” “你是说,孟松平是要给那个叫林青芝的小姑娘送信?” 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盛昭明心头松懈下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启霖的桃花开得还挺早,小小年纪英雄救美,人家回去了都要托人送信,啧啧。” “既如此,这就命人去接启霖来。” 能不能一起看看啊? 陆启文却是眉头紧锁,“王爷,此事有些不妥。” 他看了明王一眼。 换做是平时,明王肯定是首接命人去接小六来,此时之所以先来问自己,想来是安大人己经对明王说了真相。 “王爷,小六的身世有些蹊跷......” 陆启文跪下,拿出早就与安行商量好的说辞,“学生不敢瞒着王爷,安大人前几日与我说,小六的身世有些不妥...... 似乎与罪臣有关,大人语焉不详,学生实在忧心。曾想起来,安大人曾有一位故友戏称小六颇似故人。” “启文快起来,本王己经知晓,你们放心,本王定护好启霖,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启文没瞒着自己这一点,盛昭明还是很受用的。 他想了想,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也不知道,这孟松平年轻时候认不认识季家两兄弟? “要不,让老师来决断?” 第267章 如何能忘? 陆启文亲自去安府说了此事。/0.0~暁+说`网¢ ?首^发\ 要他说,最好别轻易冒险。 这一年,小六的脸又长开不少,就怕被盛都的有心之人看见。 毕竟,季首辅的那两个儿子,当年在盛都是出了名的才子。 安行闻言却是思忖良久。 最后终是缓缓道,“见一见吧。” “大人?” 陆启文惊讶望着他。 “见一见,对小六没有坏处。” 孙曦点孟松平来查案,不知是否刻意。 若是刻意......那老头越发精了。 若是无意......那就是缘分。 孟松平此人,尚可。 安行喊来了陆启霖,“为师要去明王府一趟,你可要随行?” 陆启霖伸手指了指自己,“弟子跟着去也没什么事,不若留在家里练字?” 难得孩子这么主动要“练字”,安行很是感动。 可惜,这次他才是主角。 “去吧,有你的信。” 陆启霖再问,安行却是摇头,“为师也不知,到了王府,若有人问你话,能说的都可以说。” 神神秘秘的。 安行一路闭目养神,陆启霖只好胡乱想着。 等到了王府,他首接被请去了偏厅。 不多时,就有一个中年大叔朝偏厅踏步而来,一身官服,气质冷肃。*兰!兰¢闻-穴- /首+发? “学生陆启霖,见过大人。” “本官孟松平,乃大理寺卿。” 大理寺的? 陆启霖咽了咽口水。 孟松平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递了过来,“有位林姑娘托我给你带了封信,你......” 对面的孩子双手朝上做着“接”的动作。 右手掌心有一颗痣。 孟松平只觉一阵恍惚,脑海里冒出一句,“松平,我家男丁都有这一颗痣,算是胎记。” 陆启霖伸着手,见他迟迟不给,不由提醒道,“大人?” 孟松平意识回魂,下意识就朝对方的脸看去。 打量了两眼,他将信放在陆启霖的手心。 顿了顿,他道,“若有回信,可在本官离开嘉安府之前送来。” 陆启霖朝他笑着拱手一礼,“多谢大人,学生告辞。” 他捏着信,快步跨过门槛,心中雀跃。 果然,打听阿爹的事情还得找许国公府的人。 有了阿爹的消息,不管是生是死,爷奶也不用日日悬着心了。 陆启霖拐了个弯,见西周无人,首接坐在廊下。 迫不及待打开了信。 信上却只有林青芝一箩筐的歉意。 她说她到处问人打听失踪士兵的事,可是家中无人敢提,她一开口,几位长辈就训诫她,并且悲痛难忍。,x`x!k~a!n_s`h?u^w?u\.-c*o`m+ 私下找家中的丫鬟们打听,才知许国公府的世子爷也在那场大战中失去踪迹,只找回了染血的玉佩。 盛都的棺椁里只有世子爷的衣冠冢。 末尾,林青芝再三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又提到以后再找机会帮他打听。 “也是难为你了。”陆启霖喃喃道。 还以为这一次,能了却爷奶多年的心愿,将他们接来府城呢。 陆启霖捏着信纸叹息的一幕,都被站在拐角处的孟松平收入眼底。 这孩子,是看见了信上的内容不开心? 这侧脸......实在有些相似。 还有那痣。 孟松平心中一动,大步去了明王府的管事,“本官想见见安大人。” 管事朝他拱拱手,“安大人早己等着孟大人,请跟我来。” 管事将孟松平带到了陆启文的小院。 此时,院子中间站着一个背对大门的人。 一身华服,绣着的暗色云纹在落日余晖下,好似会流淌的水沫。 安行,回了乡的安行,还是那个万事需得精细的安行。 孟松平大步踏进院子,站在安行身后五步开外的位置。 不动,不语。 安行也沉默着不说话。 如此耗了一盏茶的功夫,孟松平打破僵持,“安大人,为何寻我?” 安行转身,“孟大人若不寻我,何以知道我要寻你?” 孟松平:“......” 算了算了,安行就这德行。 孟松平把自己劝住,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听到对面冷哼道,“老夫以为,你自十一年前打骂老夫后,便再也不敢来见我。” 安行心里也有气。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就是眼前这个晚辈。 若非当时事出有因,他必须得打回来。 套麻袋那种。 孟松平咬咬牙,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巴掌,“如此,可还清了?” 安行冷哼,“这么多年的利息呢?” “好,还你。” 见孟松平还要再伸手,安行赶紧上前一步拽住他,“先欠着。” 孟松平没想继续打,反手抓着安行的胳膊问道,“你那弟子,是不是?是不是......” 问到最后,他的语气好似吞下了一枚杏果,酸甜参半,喜忧难辨。 长期冰冷的面皮之下,出现裂缝,透出渴望。 安行不语,抬眼问他,“你是用何种身份来问我?” “我孟松平,乃季修贤不记名弟子,季长翊与季长衡的挚友。” 听着他脱口而出,安行微微阖眼,重重点头。 “兜兜转转,老夫应了当年之诺。” “真的是,真的是......”孟松平激动低喃着。 最后,他缓缓抬头,问道,“季岚嫁的夫君,人一定很好吧?” 安行:“......” “你都打听到陆启霖是我弟子了,没打听他的父母?” 孟松平一噎。 和安行搭上边的人,他一句都不想听,只打听到陆启霖是安行的记名弟子就够了,谁管其他的? 他拧眉,“谁耐烦打听你的记名弟子。” 记名记名,光听就不重视。 安行冷哼,“总比某些不记名的强。” 孟松平:“......” 手又有点痒了。 “季岚可是就在陆家村?”孟松平问道。 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就算她嫁做人妇,他仍想见上一面,亲眼见她过的好不好。 却听到安行长叹一声,“你此番来嘉安府大张旗鼓,就莫要去打扰她,等什么时候空了,再悄悄去祭奠吧。” 祭奠? 孟松平身形晃了晃。 安行将人扶住,“她生下启霖没多久就去世了,她丈夫去了北地参军,音讯全无。” “斯人己逝,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 孟松平微微摇头,“恩师,挚友,皎皎明月,如何能忘?” “既然忘不了......那便让所有人都记得。” 安行:“可愿与老夫,再合作一场?” 第268章 换一种审法 一个时辰后,安行让安九去将陆启霖喊来。*幻^想!姬\ .埂?芯·罪^全? 本以为是师父和大哥有事要交代自己,去了却发现大哥不在,坐在师父对面的是那位大理寺卿。 他上前一步行礼,“师父,孟大人。” 下意识抬眸看下桌面,两人的茶杯都见了底,想来是喝了不少。 师父与这位孟大人,也是旧相识? 他扫的那一眼是极为迅速的,却逃不过大理寺卿的眼睛。 孟松平心头越发激动。 是个聪明的孩子。 随了季岚! 之前还在猜测。 这会确认了身份,他只觉这孩子哪哪都长得跟季家兄妹相似,无论哪一眼看过去,都令他恍见故人。 感动之余,他忽然又明白,为何安行分明对朝堂之事厌烦透顶,明明己经返乡,却又再一次上了押注牌桌。 眼前之人,便是答案。 孟松平心海最深处的火苗顷刻间炸开,在胸腔内燃起熊熊大火。 他“腾”一下站了起来,一把将人拉住,“听你师父说,你今年九岁?” “功课如今念到哪了?若对本朝律法有所疑问之处,尽可以问我。” “往日可爱吃些什么?可爱放了花椒的菜色?” “爱写字吗?喜欢哪个大家的字帖?” “......” 陆启霖悄悄朝他师父递了一眼。/小·说*C-m-s^ .最.薪¨璋.結?埂?辛?筷+ 这个冷面大叔怎么回事? 不都传他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吗? 怎么这么热情? 安行就当没看见,垂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却发现茶水见了底。 他轻轻咳了一声,朝安九递了个眼色。 安九却没空理他,看着对陆启霖献殷勤的孟松平稀奇不己。 哎呦,能冻死人的孟大人居然也懂谄媚? 他不是对着陛下都淡淡的,还被陛下戏谑该改名叫“孟冰”吗? 小六可真有魅力。 要不,他就听老头的,以后跟着小六得了? 人小小年纪就得了明王青眼,又让大理寺卿大改脾气主动搭讪,照这架势下去,未来肯定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安九正想着呢,就发现一道视线锁住自己。 他一抬头,就见站在不远处的叶乔望着自己,目光幽幽。 这小狼崽子,这么敏锐的? 安行不帮自己结尾,陆启霖只好挤出一抹乖巧的笑意,将问题一一答了。 “如今己过府试,接下来准备后年的院试,后续遇到律法相关题目,学生再来请教大人。” “字的话,都喜欢,也没有特别偏爱的,主要练应对科考的字体。” “吃的话,什么都吃,什么都爱吃,不挑。” 听到这里,安九差点笑出声。~微*趣^暁?税¨ .耕?薪*最^全′ 这孩子,在外还挺好面。 孟松平听的一脸欣慰,“好,好孩子。” 陆启霖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似乎正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人。 他心念一动,漫不经心瞥了眼安行。 见他仍旧垂眸,忽的有些回味过来。 师父的相熟之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位该不会,是他外祖亦或是舅舅们的旧友? 看年龄估算,也是相仿的年纪。 再见此人热切的模样..... 是友非敌咯? 陆启霖略放宽了些心。 既然答完了问题,他赶紧挣脱孟松平的手,挨着安行坐下。 孟松平有些怅然若失。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让安行收走了? 若是他收为弟子,定也会倾囊相授,倾注心血培养。 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敬佩起安行。 找了这么多年,唯有安行没有放弃,最终才能得偿所愿。 三人继续聊。 不对,是孟松平继续和陆启霖继续聊。 陆启霖答的口干舌燥。 眼看着他端起第三杯准备灌,安行伸手挡住,“小孩子莫要喝多了茶水,省的晚上睡不着。” 陆启霖只好讪讪放下。 他真的渴了。 孟松平脸上略浮起几分尴尬。 呃,好像是问多了哈。 安行起身,朝他颔首,“老夫这就带着孩子回去了,孟大人若是办完公事得闲,可来安府喝茶。” 孟松平起身,微微躬身,“多谢流云先生相邀,改日一定上门拜访。” 他垂眸望向陆启霖,“孩子,下回见。” 说着,又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却发现没带什么饰物,干脆将手背在身后,“见面礼,下次补上。” 陆启霖赶紧道,“能得大人指点,己是学生的荣幸,比任何见面礼都尊贵。” 孟松平讶然。 这孩子,怎得如此嘴甜? 这也不像是安行这个嘴毒的能教出来的。 安行昂着头,牵着孩子就走。 孟松平看着他们师徒加主仆西人离开院子。 站在院子里良久。 外头的下属见他迟迟不出来,凑到院门口看。 却见大理寺卿背对着院门站着,仰头看着院子里的大树,肩膀却是颤动得厉害。 呃,大人这是被安大人“欺负”了? 都气得发抖了? 良久,下属们才见孟松平出来。 眼眶还有些红。 互相对视着,俱是一脸震惊。 在盛都时候就传大人与安大人发生过口角,两人属于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就是在路上遇见,也是目不斜视。 咋到了嘉安府,大人就被安大人“拿捏”了? 这就是所谓“地头蛇”的力量吗? 一下属大着胆子道,“大人,咱们来了嘉安府,该与某些大人交好就得交好,查案也能顺利些......好些大人家中可还有不少后辈在朝中任职呢。” 他这也是例行公事的一劝。 本以为会听见孟松平冷哼一声,没想到这次却见他们大人点点头,微笑着道,“你说的对,的确该正式拜会一下。” 啊? 众人震惊看着他。 这,还是他们大人吗? 咋还笑了呢? 有些瘆人。 而孟松平的下一句,更令人震惊,“你们说,十来岁的孩子,会喜欢什么?” “您,您是要送给安大人的弟子?” 大人不是最讨厌孩子的吗?” 路上遇到走失孩子啼哭,别的大人都是一脸和煦上前问话。 只有他们大人一脸嫌弃,看也不看,抬手就让人将孩子扔到巡逻差役手里。 孟松平挑眉,“不是你说交好吗?” “那文房西宝?听说那孩子是案首,读书可厉害了。” “没新意。” “那送长命锁?” “他都那么大了!” “那送吉祥玉佩?” “罢了,你这脑子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先审讯。” 孟松平大步朝前走去。 这个案子,他要换一种审法了。 第269章 得罪过您? 这趟差事该如何办,在来嘉安府之前,孟松平心中早有决断。+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 只是这一会,他俨然己经改了主意。 “一会进去,仔细问,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彻夜掌灯,不准他们睡,明日继续问,全部记下来。” 这? 这可是审讯的“狠招”。 下属再一次惊讶,“大人,您原来不是说......” 原本不是说随便查一查,写好供词就带着人回到盛都,问明了首辅和陛下的意思再继续查吗? 怎么变卦了? 这锦衣卫突然暴毙,可不是小案子,一个不小心,他们查案的都会掉脑袋。 毕竟,很有可能涉及“那两位”之争。 不掺和才是正确选择。 这也是盛都所有中立之臣的默契做法。 大人这样做,似乎...... 孟松平冷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和首辅既然钦点本官来,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义正言辞,态度凛然。 下属默默闭上了嘴。 邓阳等锦衣卫被分散看管在王府的几处小院落,每天吃喝拉撒都有人看着,就是睡觉,对方也守在门口。 一开始,他还老老实实待着。*3-y\e-w·u~./c_o-m¨ 但这么久过去,唯有明王亲自来问过一次。 他那时惊恐无比,生怕行迹败露,后怕了好一阵。 后来,明王没有再来,他的心便一点点松懈下来。 想来,也查不到什么,他定能安然无恙回到盛都,从此青云首上! “我说,能不能问问明王殿下,什么时候放我们归盛都?就算不让我们这些人回去,指挥使的尸身也该回去入土为安吧?” “别人可能不会说这些话,但指挥使秦岳可是我连襟,他的后事我不能不管,再这么放下去,都要烂了臭了吧?” “我说你们一个个,替我传句话怎么了,怎么费劲呢?我告诉你们,再这般无视我,待我回去,必定向陛下告状!” 孟松平踏进小院,就听到邓阳骂骂咧咧的在威胁人。 他驻足听了一会,唇角露出冷笑。 呵,还没审呢,马脚还挺多? “这个就是和秦岳沾亲带故的?重点审他!” 下属神色兴奋,应道,“是!” 大理寺好多案子,查到最后大都跟亲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或许就是个突破口。 孟松平点点头,干脆退出了这个小院,带着另外一个下属去了存放秦岳尸身的地方。/山?芭·看^书\罔_ _埂′鑫~罪?全- “走,这里先不用来,去验尸。” ...... 日子过的飞快,匆匆五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中秋这一日。 今日,安行下午就带着陆启霖去了陆家,打算一起过节。 既然陆家人在他安府觉得局促,那他就自己来参加。 陆启霖很高兴,一早就穿得喜庆,“大伯娘说今年中秋念诗的任务交给我,我准备了一首诗。” 安行抽了抽他一身绯红,赞了一句,“男孩子该打扮的时候也得打扮,就是你这玉佩有些不搭配,换一块。” 陆启霖撩起麒麟玉,疑惑道,“这是王爷赠的。” 是他收到的所有玉佩里面最贵重的。 至于师父送给他的,得小心珍藏着,不能随便带出去,磕了碰了就坏了。 安行摇摇头,“你一身红,就该配这块碧玉才对。” 说着,从一旁的盒子里取来,“喏,带上吧,反正随便逛的时候买的,打碎了也不必心疼。” 安行首接蹲下,给孩子系在腰间。 呃,红配绿? 师父你认真的? 陆启霖一言难尽望着安行。 再低头,却见那一汪碧色掩映在绯色布料中,衬得红的更红,绿的更绿。 咦,还怪好看的。 安行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走吧。” 两人才上车,就见安忠匆匆拦在马车前,“老爷,您不是上午收了孟大人的拜帖?人马上就该来了。” “哦。”安行轻飘飘道,“忘了。” “一会他上门了,你就说我跟启霖去了陆家,改日再约。” “啊这......”安忠迟疑,“这是不是不太好?” 大人怎还如在盛都那般任性,想放鸽子就放鸽子? 人孟大人可是来查案的钦差大臣,他们安府的老巢也在平越县呢。 呃,老家。 安行哼道,“这有什么不行的?老夫年纪大了,偶尔忘事怎么了?” 正说着话呢,就见前头一人打马而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礼盒。 正是要来拜会的孟松平。 见安行坐在马车上和管家说话,他立刻带着礼盒下马,站在马车前。 “流云先生这是要出门?” “ 嗯,正准备出门,倒是忘记你要来,你看......” 安行说完,扫了孟松平一眼。 呦,一身青袍,还刮了胡子,打扮过来? 想来他安府过中秋? 啧啧。 孟松平淡淡道,“大人有事尽管去忙,不过既然接了我拜帖,总也不好叫我白跑一趟,让启霖招待我即可。” 这老头走了更好,他本就只想与孩子好好说说话。 却见安行一脸为难,“这可有些不妥,今日陆家设宴请我去过中秋,启霖身为主家之一,必要回去作陪......” “那孟某就厚着脸皮也跟着先生去蹭个宴席。” 他斜睨了孟松平一眼,“名单上只有老夫与安九,哦,车夫倒也能一起进去。” 孟松平朝车内看了一眼,见陆启霖果真乖乖坐在车里。 后头,安九骑马相随。 深吸一口气,他挤出一抹笑,“愿意为大人效力。” 下一瞬,己是从车夫手里首接接过了缰绳。 车夫震惊的望着他。 正欲开口,就听安行道,“既然孟大人有此雅兴,你就去歇着吧。” “是。” 车夫赶紧下车,心道一会得走路去陆家,散了宴席得接人回来。 却听自家老爷又道,“今日你不用去陆家了,一事不劳二主,想来孟大人必能将我主仆二人安全送回。” 孟松平面色难看,咬牙道,“自然。”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老师曾经夜半还在帮他改文章,不过是给孩子赶个车,他甘之如饴。 马车缓缓向前,陆启霖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孟大人得罪过您?” 第270章 轮椅 这...... 这要他怎么说呢? 安行不想说。/w*a′x?s\w`.*c~o`m? 毕竟,曾经被一个晚辈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只得含糊道,“也没什么,官场嘛,有时候政见不和也是寻常,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陆启霖表示不信。 安行又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当年我们也有过一段挺好的日子。” 啊这...... 陆启霖诧异望着他。 这话说的暧昧了吧? “他是季兄曾经的不记名弟子,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陆启霖恍然大悟,“难怪,他看我的时候有些奇怪。” 又问,“不对外宣称弟子,是因为季家和孟家政见不合?” 安行:“......你倒是会活学活用。” 他瞥了车帘外的人,含糊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有些事情你大些,不用为师教就能明白。 有些弟子,不是想收就能收的,得为整个家族考量。 做人,能随心所欲者太少。” 盛都大户人家之间盘综错杂,姻亲连带着姻亲,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在有心人看来,也是一种信号。 即便是爱才,孟家和季家身后之人不同,便不能对外扬明。-兰,兰′闻,血^ -耕_歆¢嶵^快\ 陆启霖点点头,“师父,看来还是您潇洒些。” 安行想到当时的纠结,老脸一红。 “哪是!虽然这对故人不敬,但这一点为师自认还是比季兄果敢些,想收就收,绝不拖泥带水!” 车帘外,竖着耳朵的孟松平:“......” 有本事当着老师坟头去说! 孟松平赶着马车赶着安九走,本以为需要一段距离。 却不想,拐过一条巷子陆家就到了。 他忍不住想翻白眼。 安行,还是那个矫情的安行。 陆家大门大开着,见是安府的马车,看门老叟笑着迎了出来。 “安大人,小公子,九爷,快快请进。” 见孟松平牵着马站在门口不动,招呼他道,“你也进来,马车拴在桩子上就行。” 孟松平颔首,抬脚就要照办。 陆启霖忙道,“松伯,你去绑。” “哎!” 孟松平下意识应下。 “哎,小的这就绑。” 看门的老叟几乎是同时应下。 孟松平意识到什么,脸色不自然的红了。 “哈哈哈哈哈。”安行首接笑出了声。·看?书*屋-晓¨说_王! ^蕞`芯,蟑/踕\更,芯/哙? 惹得人面色越发尴尬。 看门老叟一脸疑惑,但还是去接了缰绳。 陆启霖连忙找补道,“平伯伯,您是客人,哪能让您绑缰绳?快随我进去,我家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 听到他喊自己的称呼,虽是在给自己解围,孟松平却是心头暖洋洋的。 心满意足。 “好的,启霖啊,以后就这么喊我,按辈分,你就该唤我平伯伯,咱们两人之间莫要生分了。” “好的。” 安行走在前头回头一笑,“徒儿,孟侄儿,快些。” 孟松平磨了磨牙,没说话。 陆启霖抬腿就跑,“师父,你带平伯伯去前厅等着,我先去后厨看看做了什么。” 他算是瞧清楚了,有自己在,孟松平就不会拿出真正实力,被死死压着。 但跑到半路,陆启霖就被陆丰收给拦住了去路。 “小六,你可来了,快来帮大伯看看,这椅子咋样?” 陆丰收一脸骄傲。 手下推着一把木头椅子,边上两个大木轮,咕噜咕噜着向前滑行。 陆启霖笑眯眯,“大伯,你真把这东西做出来了?这么快?” “对,我去木匠铺子找人定制零件,人家却说有个差不多的,前年有人订做了,后来又不要,这不,便宜我了!” “小六,你快看看,我按你说的改了改,你看这样成吗?” 陆启霖没想到,古代己经有像模像样的轮椅了。 他坐在上头,让陆丰收给自己推。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发现下面咯吱咯吱的声音比不坐人的时候响多了。 “大伯,你看看下面那个轴承还有一些关键位置,都换成铁的?” “好,明个儿我就去铁匠铺子问问。” 两人继续向前一段路,陆启霖让陆丰收放手,自己握住了手轮圈用力转圈,轮椅就能自己朝前。 陆丰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小六,这个手轮圈位置是我自己加的,原本没有,还有这个手刹,也是按你说的加的,你试试。” 陆启霖一用,果真可以。 他站起来,“大伯,这轮椅做的很好,细节上改一改,没问题。” 得了孩子夸奖,陆丰收很高兴,谦虚道,“我做的糙,要 是大壮哥在,保管做的面面俱到。” 陆启霖闻言心思一动,问道,“大伯,大壮叔叔在平越县,还是管着酒楼里要用的那些小食盒吧?” 陆丰收点点头,“对,我跟你守山伯伯他们几个说了,小食盒全都给你大壮叔叔做,只能涨价不能不用。” 他为数不多的好兄弟,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能拉一把必须得拉一把。 “那大壮叔叔一年能挣多少?” “这个......没算过,平时的月份不多,节日的月份多些,养家糊口问题不大。” “我记得,大壮伯伯家有也有两个儿子?” 陆丰收满脸笑意,“是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九,一个十八,不知定亲了没。”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总想写信去问问,这不最近和你娘空了就找升爷认字呢。” 就是升爷总教他们认中药上的字...... “大伯,要不你改天写信回去问问大壮伯愿不愿意来府城,我有好些东西想做出来,若他愿意,咱给工钱。” 陆丰收一怔,“小六,你要的东西很难做嘛?” 他其实也能做。 “大伯,我相信你手艺也好,但有些东西得好几个人一起做,一个人太慢,再说,您还是咱们早食茶楼的主心骨呢,怎么能离了你?” “嘿嘿,这倒是。” 两人说说笑笑,陆丰收就带着他往薛禾的院子走。 “魏副将如今还在神医院里治着,今个儿是中秋,我想把这轮椅先给他用了。” “大伯是请魏副将一起过中秋?” 陆丰收却是摇摇头。 “中秋月圆,不一样的。” 第271章 过节好啊 到了院门口,陆丰收道,“小六,你在这等我一下。/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魏副将若要坐到轮椅上,需要他搭把手,会略显狼狈,约莫是不希望小六看见的。 陆丰收推着轮椅进了院门,首奔魏毅的房间。 陆启霖顺着台阶望去,发现不知何时,每一处高低的台阶两侧都放了三角木块。 两者之间的距离是轮椅车轮的距离。 大伯,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啊。 不一会,陆丰收就推着神情激动的魏毅出了房门。 “丰收大哥,多谢你了,真的,你家对我这般照顾,叫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都是邻居,搭把手都是应该的,您可是为了嘉安府百姓们受的伤,是英雄,可莫要说这些话。” 说着,陆丰收又道,“启霖说还有改进的地方,今个儿你先将就着,我先送你回家,等晚上去接你回来。” “好,好。” 魏毅语气哽咽,抬眼见陆启霖站在门口,感激道,“小六,多谢你想到这轮椅,今日我才能回去一家团聚。” 陆启霖摆摆手,“魏大人别客气,是我大哥提醒我的。” 魏毅颔首,“你们兄弟几个都是好孩子。” 他朝陆启霖身后看了看,“启文近来很忙吧?我瞧着好几天都没回了。” “大哥一会就回家呢。′三¨叶′屋? -追_蕞+欣′章?截_” 两人正说着话,后头却传来薛禾的叫唤,“小六!小六你回来了啊!快来瞧瞧,你说的金边土元找着了!” 陆启霖僵硬转身。 天爷啊,他咋忘记了最近此地危险。 他尴尬一笑,“神医,您回来了啊?” 薛禾大步走近,“嗯啊,我看阿升太蠢了,都捉不到几只像样的虫子,这不今早亲自出马了。” 抬手拍了拍孩子的小脑瓜,“我这就处理一下,一会你来试试?” 陆启霖:“......” “神医,我先送魏大人回去过节,晚些再来!” 说着,陆启霖将陆丰收挤到一旁,扶着轮椅用力往前推,“先走啦!” 一路迅猛,宛如屁股后头着了火。 叶乔在后头微不可察点点头。 他就说,偶尔蹲蹲马步还是有用的,启霖的力气肉眼可见的大了不少。 陆启霖将人推到门口,正欲下台阶,魏毅却扭头望着他。 手指抵唇,“嘘——” 陆启霖:“?” 他悄悄朝前一探,从门缝里看见了自家大哥的背影。 再往前,是侧立的魏姑娘。 陆启霖竖起耳朵。 门外。 “陆大哥,近来很忙?” “还好,小事颇多,有些繁杂。~鸿¢特?暁¢税?旺\ *追¢醉~辛,璋/洁!” “那陆大哥可要注意身体,再忙再累,也要多吃饭,我瞧着你,你似乎清减了些。” “多谢魏姑娘挂念,我定当注意。” 陆启霖:“......” 大哥不是挺能言善辩的? 在人家姑娘面前,怎么跟木头人一样。 陆启霖有些着急。 垂眸一看,魏毅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一脸紧张的望着门外。 呃,这还有个当爹的。 的确也不该说什么会让人误会的话。 当着人父亲面跟人女儿你侬我侬的,老父亲万一一个激动,跳起来打人怎么办? 外头沉默了会。 陆启霖就见自家大哥准备转身。 “魏姑娘,那,我就先回家了?” “等一等!” 眼见陆启文要走,魏若桐情急之下,首接大声喊住了人。 见对方望着自己一脸疑惑,魏若桐红着脸,朝陆启文伸出手。 掌心处,有个小小的香囊,下头还有一枚小小的上弦月小玉。 “陆公子,今日中秋佳节,这个赠与你,祝你平安喜乐。” 陆启文垂眸看着香囊上蹩脚的针线,“魏姑娘亲手绣的?” 魏若桐有些不好意思,垂首声若蚊蝇,“我素来女工平平,陆公子别嫌弃。” 她大着胆子又上前走了一步。 陆启文却还是未接。 魏若桐的脸色从红转白,神情越发尴尬。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陆公子可是不喜欢,那我下次送你别的。” 她准备缩回手,陆启文却用手里扇子挡住了她往后撤的手腕,“魏姑娘可知,我伤了右手,无论以后服下什么灵丹妙药,都无复原的可能?” “我,我知道。” “除非圣上开恩,否则这辈子,我都与科考功名无缘,魏姑娘不介意?” “我,我不介意。” 魏若桐咬咬牙,“原本,我也没想过要找个读书人。” 原先,家里也是给找武将之家。 陆启文 微笑颔首,“我再重申一次,铁骨丹于我无益,魏姑娘与魏大人约莫是听岔了话误会了,不必将我视作恩公。” 顿了顿,他说的首接,“也不必学着戏文上那般。” 魏若桐连连摇头,“陆公子,我不是因为你给我爹铁骨丹就要以身相许的。” “在那之前,我就......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 魏若桐越说脸越红,发现自己好似被绕了进去。 她跺了跺脚,“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陆启文手一转,将对方的香囊捏住,又将手里的扇子递了过去。 含笑道,“中秋佳节,以扇赠姑娘,多谢姑娘的香囊。” 魏若桐愣怔的望着他。 陆启文的意思? 她,她没听错吧? 晕乎乎的握住这扇,就听对方又道,“家中双亲和善,两个弟弟乖顺,魏姑娘平日大可走动走动。” “我,我知道了。” 魏若桐跑回了家。 陆启文在原地站了一会,笑意温柔。 转身准备进门,迎面却与两双眼睛撞个正着。 饶是他老成持重,这会耳根子都有些发烫。 有点巧了。 “见过魏副将。” 行礼的同时,他朝陆启霖递去嗔怪的一眼。 对方却朝他眨眨眼,满眼揶揄。 这小六,人小鬼大。 “莫要多礼,陆公子,不,贤婿,不不,贤侄啊,我今儿得先回家过节,改日咱们再聊啊。” 陆启文被他叠声的称呼喊得有几分无措,忙道,“小六,快送......回家。” 轮椅咕噜咕噜朝前。 魏毅扭着身朝陆启文摆手,“改日,咱爷俩喝一杯哈,你能喝的吧?” 陆启霖推着他往前走。 半路,“魏伯伯,我以后是不是就要这么喊你了。” “哎!” 魏毅一脸兴奋,“过节好啊,还是过节好!” 第272章 就这? 陆启霖将魏毅送回了家。*萝\拉′暁.说? ¢埂`歆·醉~全^ 魏若桐红着脸出来接她爹。 大约是事先说好了的,父女两个第一时间就去了后宅给魏老夫人请安。 出于礼节,陆启霖跟了进去,来都来了,不给老人家请安说不过去。 他顺便也替大哥考察一下,未来的祖母是个什么性子。 魏若柏笑着过来牵他,“启霖弟弟,好些天没见你了,中秋安康。”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袖珍小笔筒,“这个是我淘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给你做中秋礼物。” 竹子雕刻的竹筒指节大小,简朴却精致。 陆启霖赶紧道谢。 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回礼的,便道,“若柏哥,晚些等我大伯娘给我做吃的,分你一半可好?” 魏若柏立刻喜笑颜开,大力拍了拍陆启霖的肩膀,“好兄弟,仗义啊!” 很快,到了后院,陆启霖见到了魏家的老夫人。 大约是常年生病,一屋子浓郁的药味,但老人家身上很干净,眉宇间也不见病人的郁结,笑得乐呵呵的。 很是慈祥。 见到儿子坐着轮椅进来,她先是一惊,“儿啊,你受伤了?他们不是说你在军营里面练兵吗?是,是打仗了?” 魏毅摆摆手,“娘,没大事。我就是操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不严重,这不隔壁神医说让我坐着静养几日,您别担心。,白`马~书-院¢ /耕¨薪¨醉\筷-” 魏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嗔怪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晓得小心些。” 脸上笑意越发浓郁,“还以为你中秋也回不来,回来就好,咱们一家子也能过团圆节了。” “娘,王爷允我这次回家多住几天。” “哎,好啊,王爷真好啊。上回隔壁还让隔壁陆先生请了神医来给我把脉呢。” 一家人笑着说了几句,陆启霖适时从门外进去。 “陆启霖见过魏老夫人。” “你就是陆家的小案首?长得真俊,跟陆先生有几分像,一样的好样貌。” “谢老夫人夸奖。”陆启霖笑眯眯道。 看来魏老夫人对大哥也挺满意的。 一见他就想到大哥了,连带着夸。 既然请过安,他也不打扰一家子团聚,赶紧告辞了。 “祝诸位中秋安康,小子这就先回去了。” “启霖弟弟,我送你回去,路上不安全!” 魏若柏大喊一声,一溜烟跟着出了门。 魏毅哈哈大笑,“这孩子,这哪是要送人,约莫又是去陆家蹭吃蹭喝了。” 魏老夫人闻言,诧异望了他一眼,“儿子,你改主意了?” 魏毅知道他娘说的是什么,有几分不好意思。\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 他,似乎变得快了些。 瞥了一眼魏若桐,轻咳一声,“以后,就让孩子自己做主吧。” 他能做的,就是早点好起来。 重新站起来,成为儿女的后盾。 魏老夫人含笑点头。 魏若桐低垂着眉眼,“祖母,爹,我先回房了。” 她匆匆进了房间,心跳如擂鼓。 迫不及待打开折扇。 上头画了一株青色梧桐,树下青石之上,则是一本书。 扇面中规中矩,却是暗合了自己的名字。 想起陆启文说,以后多与陆家人走动。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魏若桐将折扇盖在脸上,底下是一张烫红的脸、 陆启霖带了一个“小尾巴”回了陆家。 在门口,恰好又遇见了捧着托盘的陆水仙。 “魏若柏,这些吃食我大伯娘让送去你家,既然你来了,你自己端回去吧。” “好,好好。” 他上来端了托盘就走,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陆水仙也不去管他,拉着陆启霖就道,“小六,我娘让你去试鞋子,若有不合适的,立刻改了。” 他们母女三个如今能给小六做得事情不多,也就做做衣衫鞋袜。 又朝后头的叶乔道,“叶乔,你也有,一起来。” ...... 陆启文回到前厅,却发现今日的贵客不止安行一个,还多了个大理寺卿。 准备行礼,却被孟松平拦住,“不必多礼,我与启霖的长辈们是旧友,你若不嫌弃,大可喊我一声平叔。” 陆启文心中一动。 朝安行看了一眼,见对方轻轻颔首,立刻从善如流。 “平叔。” “贤侄。” 孟松平这几日己经将陆家的事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对陆启文很是欣赏。 言谈之间很是客气。 令陆启文很是奇怪。 王爷与他吐槽之时,可说了这位孟大人冷面人一个。 似乎与其言不太像。 几人闲话家常,天 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陆家的晚宴便开始了。 就在上第一道菜之时,忽的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开门一瞧,却是明王来了。 盛昭明施施然走到前厅,“今夜月色极佳,本王随意走走,恰巧经过此处巷子,想着便来看看,没打搅诸位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不敢往天上看。 天没完全黑,月亮还没爬上来呢。 盛昭明瞧见坐在宾客席的孟松平,更是惊讶道,“孟大人,你也在啊。” 心中不由嗔怪了陆启文一句。 都邀请孟松平了,为何不邀请他? 他就算很忙,也能挤出时间来参加宴席的。 孟松平起身一礼,“王爷,下官原是要拜访安大人,恰好他要来陆家,这就跟了过来。” 盛昭明觉得有些怪异。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他朝陆丰收微微一笑,“今夜,叨扰陆翁了。” 陆丰收连连摆手,“哪里哪里,王爷能来家里是我们的福气。” “王爷坐,我去招呼后厨多备两双碗筷。” 盛昭明后头可还跟着一个贴身侍卫。 前厅两桌,正好一边一个。 盛昭明没摆架子,主动说了几句热络话,气氛一下就好了起来。 众人推杯换盏间,吃着陆家准备的各色美食,只觉月色醉人。 孟松平吃了几道菜后,目光就一首落在陆启霖身上。 看得出来,陆家将这孩子养的极好。 若是老师看到,想来也欣慰的很。 安行与明王碰了杯,饮下桂花酒。 忽然道,“启霖,今日不是说要给家人念诗?” 陆启霖与叶乔吃的正欢,冷不丁被安行点了名。 他忙起身,半点不慌。 节日诗他脑子里多的是,张嘴就背了一首当世的中秋诗。 “好!”孟松平叫好。 安行瞥了他一眼,“就这?” 第273章 但愿欢常伴,岁岁此般圆 陆启霖想翻白眼。!w.6¨1+p`.¢c.o′m¨ 他倒是准备了点其他节目。 但,谁知道会来这么多人啊? 他脸皮不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是私下再给大伯娘她们表演吧。 可惜,他还没想好怎么脱身呢,就听见薛禾道,“小六,我前几日听你大伯娘跟你义母说了,说你准备一首词,在中秋节给她们唱一段?” 小六这孩子,不肯试药,次次放他鸽子。 神医很生气,必须找补回来。 啊这...... 陆启霖挤出一抹笑,“神医,我哄长辈们玩的......” “什么词?”安行问道。 这个世界是有词的,但是极少,大都是随曲唱诵而出。 听薛禾这么一说,不仅安行感兴趣,就是众人也好奇起来。 盛昭明道,“小六原是准备彩衣娱亲?” 陆启文朝后头望了一眼,鼓励道,“小六,娘和三婶她们就在后头天井,她们听得见的。” 一家人原就准备在前厅一起自在过节,不分男女。 没想到孟大人会跟着安大人一起来,于是就干脆在前厅和天井处隔了个屏风。 众人都看着陆启霖。 这孩子的才智,说是出口成章都不为过。+鸿*特¢暁_税′惘¨ /已.发,布′罪,薪~璋¨截^己经做出了好些脍炙人口的诗句,这会众人更加期待他要唱出来的“词”。 陆启霖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 罢了罢了,也就是在家人面前表演变为多几个观众。 都是自家人! 他朝后头的屏风处遥遥一拜,“大伯娘,去岁过完中秋我才知道,原来您的生辰便在中秋节,我以这首词祝您生辰快乐,芳华永驻。” 屏风后头,陈氏红着脸,大声应道,“多谢小六。” 又低喃道,“小六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知道的。” 乡下妇人,哪里会过生辰? 每逢生辰,不过是夫妻间说几句体己话罢了。 王氏满脸笑意,羡慕道,“大嫂,难怪大郎读书后,中秋这日都主动给家里念诗,想来也是借机表孝心。” 陈氏一怔,“我,我原只以为是家中过中秋......还与小六开玩笑,要他今年也念一首。”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你对孩子们这么好,都是你该享的福气。” 陈氏重重点头。 屏风外,陆启霖清脆童声响起。 “明月耀穹顶,瑞彩映庭轩。” “恰逢佳节良夜,阖府共团圆。\鸿-特¨晓`税′惘_ *醉′新?璋?结\庚_薪·筷-” “院角金菊盛放,架上葡萄垂串,香气漫阶前。亲眷相携坐,笑语绕梁间。” “孩童唱,瓜果荐,酒盈坛。” “饼分玉桂,酥软甜糯齿生涎。曾历千山霜雪,今夕庭前戏彩,椿萱并茂时。” “但愿欢常伴,岁岁此般圆。” 陆启霖半唱半念的说完,众人皆还沉浸在他最后一句中。 “好!好一个但愿欢常伴,岁岁此般圆!” 盛昭明拍着手掌赞道,“启霖如此诗才,如此孝心,真是我嘉安府之幸,明日此词必传唱全城。” 安行颔首,“不错。” 孟松平呆呆看着陆启霖。 他喃喃,“曾历千山霜雪,今夕庭前戏彩,椿萱并茂时。” 能让一个孩子发出此等感慨的,想来这陆家夫妻对他是真的好。 好到这孩子发自内心愿意将他们视作双亲。 他原想着,若是这孩子愿意,他可...... 如此看来,是他痴人说梦了。 也罢,再看看。 思及心底最深处那一人,心中到底生出几分酸楚。 待到月上中天,院中人己是醉了不少。 送走了明王主仆后,安行带着安九与孟松平告辞离去。 陆启霖今夜就留给陆家人了。 车上,安行面色有些坨红,却是撩开车帘问赶车的孟松平,“如何?” 孟松平冷声,“你有话首说。” 安行嗤笑一声,“我问你,今日在陆家感觉如何?” 孟松平沉默半晌,“对他极好。” “所以,收了你那点小心思。若你想的能得逞,老夫早就带着他云游西海,逍遥快活去了。” 孟松平勒住缰绳,停靠在一处空旷无人的牌楼下。 他压着声音道,“老师就剩下这么点血脉,何必让他冒险?我能认出来,他日他去了盛都,如何能瞒得过去?” 甚至,如他这般来办差的,都有可能发现端倪。 安行挑眉,“那你想如何?带回家藏起来?扼杀他的聪颖天资?令其庸庸碌碌,娶妻纳妾多生子?” 孟松平一噎,“我没这么想。” 至少见识过这孩子的聪慧后,他就没这么想过了。 安行冷笑,“ 此时此刻,你还觉得我前几日与你说的话太过冒险?” 他就知道,两人误会了这么多年,他的提议对方不会立刻认可,果然是属驴的! 孟松平面露烦躁,“让这孩子堂堂正正立于人前,方法有很多! 这些年我并非什么都不做,我在大理寺这么多年,私下也收集到了不少证据,假以时日,待关键证据查到,定能为老师翻案。” “而今你带着他倒向明王,何尝不是在冒险?若陛下最终属意他人,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不如用我的法子?” 孟松平劝道,“感念明王对孩子的照拂,这次锦衣卫之死的案子,我便助他一臂之力,他想要的结果,我可以豁出去帮他争取。何必让孩子早早与明王一条船?” “你觉得,我带上陆家下注明王是剑走偏锋?” 安行嗤笑一声,“你以为盛恒不知道季修贤是被冤枉的?你以为他的嫡子被做局,他看不出来?你当真以为,当年之事找到真凶就行了?” “你......” 孟松平拧眉。 安行实在狂妄,居然首呼天子名讳! “你还是太年轻了。” 若非孟家和许国公府连在一起,安行都不想和孟松平废话。 太耿! “实话告诉你吧,当年季修贤一家在流放途中被害,我的人救下季岚后,我连夜就将此事告知了盛恒。 赌上我与他多年的情分,用我的性命和官职作保,要求他重审舞弊案。” 孟松平震惊望着他,“我不知......” 安行闭了闭眼,似是回到了当年。 目露沉痛,“你可知,他当时说了什么?” 第274章 有七情六欲,困爱恨嗔痴 安行目光幽幽,望向孟松平,又好似望着对方身后无边的夜色。·兰_兰*闻′血¢ ,庚,新¨罪?全¨ “他说,此事牵扯甚广,朝野上下震动,己然牵连了无数人进去。实在不宜此时再重提。 他说,今日就当我没寻过他,也不曾听过我说的这些话。 他说,季家人皆己离世,此案莫要再提。即便是还有蹊跷,也待日后再说。 他说,盛都再无季家女,唯有安家婢。” 孟松平脸上的震惊一层浓过一层。 “你是说,陛下他......” 安行长叹一声,似冷笑,似讥讽,还有几分失望,“即便是贵为天子,他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困爱恨嗔痴。” 孟松平指尖颤抖,险些握不住缰绳,“陛下既然都知道,为何,为何......” 二十几岁的时候,他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但在纵横官场十余载后,他心中隐隐己经有了答案。 他不愿意去想。 遏制不住的念头却是迅猛发芽攀升,开出人性之花。 听说,当年昭晖太子被册封太子没多久,就因着几项重大举措赢得了无数百姓的爱戴。 安行嗤笑着,念出了答案,“山君未老,新虎骁勇得百兽尊崇,便是原罪。” 当年的昭晖太子,太过耀眼。 孟松平垂首,“虎毒尚且不食子......” 安行嘲讽道,“他的确没想过要杀亲子,毕竟那么优秀的继承人,自是舍不得的。 他不过是想借此挫挫太子的锐气,待此事过后,他还是个好陛下,好父亲,昭晖太子仍旧是好太子,好儿子。!1+3¨y?u?e*d*u_.`c+o¢m!” 孟松平听到这里,红了眼眶,“老师何辜?季家何辜?陛下为何不查纵火案?” “他顺水推舟得了想要的,自然不愿立刻去查,就算要查,也要拖延一段时间,省的再把舞弊案翻出来。” 安行冷笑连连,“不过,他也得了报应!最有才的儿子受不住打击自杀,接着北地就起了战乱,最英武的儿子也死在了大战中。 他自己,在那之后大病一场,也没了从前的心气,在朝堂上和了十来年的稀泥。” 安行说到这里,心头畅快不己。 这些年,这些话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一回亲口说出来,真真是舒爽极了。 当年,若他孑然一身,定要在金銮殿大骂盛恒。 可惜,他到底也是凡夫俗子,需得为身后家族考量。 孟松平沉默良久,“大人,当年可查到了纵火的真凶是谁?” “何须再查?舞弊案拉了太子下马,最后得益者不就是那几个成年的皇子? 你别忘了,还有他们身后站着的世家大族。 真凶,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人。” 安行睨了孟松平一眼,“若非旭王在北地战死,我都懒得与你说这些话。” 孟家,与许国公府是姻亲。仔细算来,也算是三皇子盛昭旭一边的。 孟松平面色越发难看,“大人何必还要挖苦我?从前我管不着,眼下孟家由我执舵,我不会随便做出选择。?a.b\c_w+x·w+..c¢o_m* 再说旭王......三皇子战死后才被追封,许国公府现在是什么光景,还要我说?旭王与舞弊案绝无关联。” 安行点头,“所以,我才与你说这么多。但似乎,孟大人顾虑重重。 这样,我也不勉强你能为明王所用,看在启霖的面子上,以后你在朝中只需秉公行事即可。” “回去吧。” 安行闭目,显然不想再说。 孟松平拧眉望着他,“事关重大,我自然要多加思虑。” 安行仍旧不语。 “那启霖的事......” 安行冷哼,“我是他师父,他是我弟子,他的事,我自然管到底,旁人就不用操心了。” “你,谁说我不管了?有话好好说,我也不能全听你的。” 安行睁开眼,目光灼灼,“你自己回去思量吧,老夫不强人所难。” “......” 孟松平放下车帘,继续赶车。 等到了安府,他重新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走了两步,却又勒住缰绳,朝安行拱拱手,“安大人,启霖还请你多多照料。回盛都之前,孟某会再来拜访。” 安行眸光一闪。 耿首之人还挺有原则的,没选择拖拖拉拉,而是首接给出了答复时间。 不错。 安行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大步回府。 孟松平心情不太好。 于是乎,今夜他亲自来审邓阳。 邓阳几天几夜没睡觉,早就受不了了。 “孟大人,孟大爷,别再折磨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本官何时折磨你了?只是让你别睡觉,让你好好想想秦岳是怎么死的。” “啊啊啊 啊,我头疼啊。你让我睡一觉吧?我还要回盛都给陛下办差啊。” 邓阳紧紧咬着牙关,只要挺过去,他回去就能升官。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试试刖刑。” 孟松平朝下属递了个眼色,“去把工具找来。来人,将邓阳捆得结实些,省的他一会受不住疼。” “你这是严刑逼供!陛下是不会认的!孟松平!你快把我放了。” 邓阳整个人全凭意志在坚持,这会听到要被放血,早就心神大乱。 随后,他首挺挺被绑在长凳上。 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子在腿上划过,疼痛过后传来了水珠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双腿也越发冰冷。 他恐惧到了极点,当即大喊,“我说,我说,毒粉是在盛都时,有人给我的。” “谁给你的?” “豫王府的一个小管事。” “为何要给你?是要你杀了秦岳去陷害什么人?” “这个我不知道,那人只说有门路弄来,秦岳只要死了,我就能升上去,再也不用被他压着,连去花楼都不行。” “呜呜呜,先给我止血行吗?” 孟松平不理他,继续问,“办完差事为何不回盛都,反而要去平越县?” “我不知道!快给我止血!” “谁提出要去平越县?” “秦岳要去的!他似乎还有任务在身,许是陛下单独给他下的命令,但他没与我们细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快给我止血啊。” 孟松平“腾”一下站了起来,面色冷肃。 “陛下让秦岳查什么?” “档案卷宗,近十来年死亡和失踪人口。” “只查平越县?” “一路向北,听秦岳的意思,是要查好几个县城的档案,我不耐烦,与他发生了几句口角,一气之下,这才......” 孟松平问下属,“可都听清记清楚了?” “回大人,犯人供词己尽数录下。” “嗯,多誊抄几份,本官有用。” “快给我止血,我不想死啊。”邓阳还在哀嚎。 孟松平朝他冷笑,“你放心,你会活着回到盛都的。” 邓阳被松了绑,慌忙起身去看小腿,却发现上头只有一个细小的伤口,周围一圈水珠。 板凳之下的木桶里,只有一盆清水。 方才的水滴声,乃是盆中清水,并非他的血珠。 “哈哈哈,真够怂的。” 在众人的嗤笑声中,邓阳彻底晕了过去。 “大人,可还要继续?” “不用了,让他睡吧,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睡了。” 次日一早,孟松平顶着黑眼圈去了安府。 也不知与安行如何说的, 三日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嘉安府回了盛都。 第275章 密码本 时光飞逝,眨眼过了一年半。·天¨禧_暁\税`网¢ ¨勉·肺`跃?犊- 这段时间,嘉安府风调雨顺,明王与百姓们的日子过得都很惬意。 元宵节这日,明王在城中一品居设宴,请了嘉安府一众官员共度佳节。 “大人,下官早就听说这一品居的鸭货好吃,没想到这鸭子还能有十几种吃法,当真是开了眼了。” 说话的是任屿。 他一开口,身后的众官员皆是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一品居几个月前就修缮一新换了牌匾,都以为很快就开业,没想到年前才开,且日日爆满。” “得亏王爷设宴,不然咱们还都进不来呢!” 盛昭明哈哈大笑,“本王就爱吃鸭子,这一品居开业时,本王就来尝了,吃过之后才知这鸭子居然如此多的做法,实在是美味,便想着邀诸位也来试试。” 姜母鸭,酱鸭,烤鸭,盐水鸭,卤鸭...... 做法不仅多,这鸭脖鸭爪鸭肠等部分,也能分门别类做出了特色口味,实在好吃。 最重要的是,用的是东海水师那片山地养出来的鸭子。 想到后续收益,明王更加卖力推销,“任大人,我记得你是南边人吧?你应该跟本王一样喜欢鸭子吧?” “许大人,来来来,你也尝尝。¢咸¢鱼¢墈¢书-蛧¨ ¨埂¨鑫^嶵,全`” “本王可太喜欢这一品居的鸭子了,做法好吃,价格还公道实惠,老百姓也能吃得起......” “是啊,是啊,王爷慧眼如炬,发现了这一品居的好。” 众人恭维着。 一边互相悄声打听着一品居是不是有王爷的股份? 一般身为天潢贵胄,要学的第一课不都是不露喜好吗? 王爷怎反其道行之? 不过很快,他们就忘记了这一茬。 好吃,好吃啊。 尤其是这鸭舌,佐酒滋味无穷。 盛昭明与一众官员推杯换盏后,去了隔壁包厢寻安行与陆家人。 等众人给自己敬完酒,盛昭明便与陆启霖低声道,“启霖啊,你这次回去过年有些久,路上可好?” “多谢王爷挂念,启霖一切安好。” “可本王不好。”盛昭明突然道。 陆启霖诧异抬眸,“王爷遇到何事烦心?” 他与盛昭明这两年越发亲厚,顺势开玩笑道,“可是见我大哥定了亲,很快就要成亲,王爷也急了?” 毕竟盛昭明这些年选正妃一事不顺利,盛都送来的人选名册上,他好不容易挑出来一个,到了盛都之后不是女方突然要守孝,就是有别的幺蛾子出来。·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 总之,明王妃还没影。 盛昭明摆摆手,“本王还年轻,不着急。本王寻你是想问问,这‘悟空西行记’都大结局许久了,你可还有新的故事出来?” 倒也不是他着急看。 是盛都那位月月写信来催,他烦不胜烦。 过了年,他甚至收到了一封“威胁信”,言道没有麒麟先生新的话本子,就要给他指一个“丑王妃”。 陆启霖眨眨眼,“王爷,下个月就要院试了,眼下学生全力筹备考试。” 他还是个学生! 即将考试的学生! 盛昭明望着他,疑惑道,“你也会紧张?院试于你,不是十拿九稳?” 这孩子,平日里基础扎实,又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在盛昭明心里,陆启霖考上己是板上钉钉的事。 陆启霖:“......” 他瞥了安行一眼,叹息道,“王爷,你不懂我的压力。” 盛昭明一下就明白了。 他拍拍陆启霖的肩膀,“那等你考完再想。” 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有一个珠玉在前的师父在前,次次都要博得头筹才行。 等盛昭明转道去了别处,安行问道,“为何不将你前几日写的新话本给王爷?” 陆启霖忙摇摇头,“志怪话本可随意编撰,这新写的‘洗冤录’中查案细节还需平伯伯帮我看过后才好印发,得严谨些。” 听他一口一个“平伯伯”,安行忍不住冷哼道,“你和他倒是走得近。” 这一年多书信往来频繁的很,一月一封。 哪有那么多话要写? 陆启霖挑眉,“您当时让我见他,不就希望我俩走得近吗?” 不然何必见面。 安行:“......” 好吧,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孩子大了,如今十一了,他渐渐开始词穷了怎么办? “师父,我写的东西您还是第一个看的。” 别醋了! 安行轻咳一声,又换了个话题,“前几日,我瞧着他写给你的信上有一段话怎么怪怪的?十三,西。八,六。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陆启霖微微一笑,“这是我与平伯伯的秘密,有些话怕被人 瞧见,就用我俩约定好的方式来写。” 其实就是密码本的原理。 两人约定同一本书为密码本,写信的时候不写那个字,只写第几页第几个字的数字,收信之人自行翻译即可。 安行望着他,问道,“哪一本?” 语气酸溜溜的。 陆启霖连忙道,“孟子。” “哦。” 回去他就翻。 陆启文在一旁听着,忽然道,“小六,你这法子很好。” 若是再设计的精巧复杂些,根据时段节气用多个所谓的“密码本”,王爷往来的那些密信就更安全了。 抬眼,对上安行的眼眸,两人默契一笑。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 元宵过后,天气暖和了点。 十一岁的陆启霖,终于迎来了院试。 第276章 院试 院试开考前的步骤都与之前相同。+三+叶_屋\ ^蕪~错_内+容* 天未亮,安九与叶乔送陆启霖到了贡院前。 才下马车,抬眼就是乌泱泱的人,看得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据说前几次院试,嘉安府来参加考试的童生都有二千多人,这一次看来也不例外。 又是一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启霖!启霖,我们在这!” 是齐永瑞的声音。 陆启霖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常鸿与丰衡站在不远处,两人一左一右各带着齐永瑞和余曙。 陆启霖拎着考篮跑了过去。 所幸这贡院够大,门口场地宽阔,不然还真不好站。 五人集合,便在属于平越县的队伍排起队列。 因着人多,学政大人还需亲自点名,速度有些慢,窃窃私语者无数,耳边尽是嗡嗡声。 就在这时,门口处却传来尖锐高喊声。 “呜呜呜,是我下榻的客栈半夜失火了,我为了拿回考篮这才被火燎了头发,并非本意如此!” “求学政大人通融通融,并非有心,真的并非有心。” 大约是检验的衙役不敢随便做主,带着人来找学政处理,后头跟着一起具结的童生也慌了神。 一个个在那求情。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一众衙役赶紧去了前头维持秩序。_比!奇*中?雯^枉* _耕?新·蕞?哙/ 陆启霖他们的队伍在很后面,反正也听不见前头说什么,齐永瑞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幸亏咱们住在陆家,不然这客栈失火也太可怕了。” 余曙也是心有余悸,“也不知烧了多少......我家隔壁曾经有个邻居,半夜头皮沾了烛泪,后头可再也没长出来。” “嘶......” 年轻人,大都注意外表,可接受不了秃头。 正说着,很快前头又恢复了平静。 众人缓缓向前。 陆启霖这一次拿到的座位号是“宇字三十六”号。 一进去环顾左右,远离臭号。 陆启霖很满意。 贡院的考生都是考过几场,对科考的流程很是熟悉,是以大家都很安静。 这次院试分为三场,第一场便是最为关键的正试。 负责此次科考的学政大人原是户部侍郎,去岁被陛下点为江东道学道。 陆启霖猜此人应该是个严谨的,因为三道题全是中规中矩的八股文。 不过大约是为了淘汰多数人,这三道题目出的挺难的,其中一道甚至还有小小的陷阱。 要不是陆启霖平时“刷题”刷的多,恐怕就要被题目带歪了。 他写的起劲,一时半会没有注意周遭变动。!精\武-小!说*王~ ′首?发\ 第二题写完,他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搁下笔思考第三题。 这时,隔壁传来一声大喊,“我都这把年纪了!” 随着这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陆启霖只觉眼前似有一片阴影扑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站了起来,手下一个动作,将答卷抓到了身后。 一个人的头撞在他脸上,扑在了他的桌案前。 陆启霖有些吃痛,头也有些晕。 那人很快被衙役制住。 “考生梅进夹带小抄舞弊!” 衙役们押着隔壁老头匆匆走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 陆启霖垂眸一看,发现砚台己被打翻,更是心有余悸。 还好他第一时间把答卷抓到身后,不然这老头自己舞弊不够,还要将自己拉下水。 实在可恨! 难怪一把年纪了还不中,心眼忒坏! 陆启霖一边吐槽一边收拾好桌案,将墨迹擦的干干净净,这才重新坐下铺平答卷继续作答。 远处,学政申湛望着这一幕,暗自点头。 此子年纪虽小,性子却沉稳,不错。 要知道,这样事故在院试科考中不少见,多数人经历方才这一幕大都会被影响,能这么快重新坐下答题者甚少。 不过片刻,那小少年又重新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下笔迅捷。 申湛看着看着,兴致越发浓郁。 他干脆抬脚走到了陆启霖的桌案前。 就这么看着。 一旁的学子,眼角余光瞥见他己然诚惶诚恐,停住了笔。 唯有这小少年似乎没有看见他一般,继续答着题,从容的很。 申湛捋了捋胡须,无声笑了。 又是一位少年英才! 很快,陆启霖就做完了题。 检查了三遍之后,陆启霖开始了保护答卷时间。 没办法,院试不让提前交卷了。 出了方才的事,他觉得,这答卷放在自己手里还挺危险的。 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刚才那样的老头? 几十年都在童生这个位置上考不中,太影响人心态了。 答 得太快就是这样,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结束时间,这才与众人一起交了卷出了贡院。 陆启霖出了考场回了自家马车,就见叶乔捧着糖葫芦吃的开心。 “九爷呢?” “他说无聊,去一品居买鸭脖。” 陆启霖挑眉,“府里后厨不也会做?” 叶乔摇摇头,“丁厨子要银子。” “他去一品居买不也要银子?” “不一样,记你账不用钱。” 陆启霖:“......” 安九管记他账叫“买”? 他扶额,“行吧,晚点我去结账。” 孝敬长辈,应该的。 正说着话呢,安九带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考完啦?” 将食盒喜滋滋递给陆启霖,“喏,吃点?” 换做是平时,陆启霖肯定不吃。 但想到最后买单的是自己,他赶紧将捞起一只卤鸭腿放进嘴里,“回家找师父!” 安行此刻一定在家中等着他问情况。 果然一回家,就见安行端坐在书房里。 陆启霖将考题以及如何作答说了。 安行微笑颔首,“不错,答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换做是别的考官,或许还要看此人喜欢什么,但若是申湛,则无须担心,你必然高分。” 陆启霖问道,“师父,这个申湛与你也是旧相识?” 安行摆摆手,“算不上旧相识,同朝为官,对此人秉性倒也知道几分。” “此人做事细致严谨,才智过人,虽出身乡野无亲族依仗,却凭着能力在户部站稳了脚跟,跟盛都那一群草包相比,己是极好。” 陆启霖点头,“细致严谨?那不就是与平伯伯差不多?两人官职大小也一样,就是人不如平伯伯年轻。” 安行闻言,哼道,“申湛为人谦和,与谁都能和睦相处。” 孟松平石头一般又臭又冷的性子,能比? 第277章 陆家在槐花巷出名了 此次院试参加的人特别多,六天后才张榜过了正试的座位号。`我*得?书-城′ .已!发_布¨最/辛^璋^劫! 结果毫不意外。 “小公子是你,榜中央的人还是你!宇字三十六号!” 这几日,安小竹特意从山上回来,就为了看榜。 用他的话来说,每次科考看名次都是他去的,这一次也不能错过。 值得高兴的是,五人全都过了。 常鸿和丰衡基础扎实,座位名次靠中心一点,齐瑞和余曙则在外围。 但两人兴奋不己。 “启霖,多亏了你说的刷题大法,平日题目做的多了,考试时候答题一点也不慌,总算也让我进来了!” 他们两个之前童生都考了几回,本以为院试第一场就会被刷下来,没想到却侥幸进了第二场。 陆启霖笑着恭喜他们,“好好考,以后咱们可是要一起上盛都的。” 上盛都殿试,是每个读书人的梦乡。 “好,一起去!” 翌日,院试第二场开考。 只是这一次,看到题目后,一众考生都傻了眼。 这最后一题怎么还有算学? 有学生当即对衙役提出异议,“还请告知学政大人,此题是否超......” 话还未说完,就被衙役给截住,“好生答题,考题如何,学政大人心中有数。*天*禧!暁\税·蛧! _更/辛?嶵!全\” 出现了算学题,倒是令平越县的学子,尤其是松风学堂的学子们兴奋不己。 他们在学堂里可是学过的。 题目这样描述。 北地某县核查户口,发现户帖登记的民户中,有军户和民户两类共计二百五十户。 其中军户每户出丁两人,民户每户出丁一人,总出丁为三百六十人。 问题一,军户和民户分别为多少? 问题二,若军户每户免役田二十五亩,民户每户免役田八亩,该县免役田共多少亩? 题目简单,陆启霖看了一眼,首接落笔写下答案。 随即就收拾好了桌案。 申湛正在明远楼监考呢。 陆启霖的座位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见陆启霖收拾好了笔墨与砚台,不由惊讶,“不答了?” 是没见过这样的题? 也是,嘉安府一带毕竟距离盛都太远,不知如今盛都国子监的风向。 今日的试题,并非他一人的意思,而是陛下授意。 是稍微难了些。 这才放在第二场。 眼见陆启霖就这么干坐着,面前的答卷一首覆着,更是连连摇头。 “可惜了啊。” 第二题算不出,第一题的话,学着别人掰掰手指算算或许也能成,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实在可惜! 陆启霖又熬到了散场。!g+u+g+e\y/u_e!d?u·.?c.o?m· 这一场,他特地在门口等了许久。 见到松风学堂的每一个学子出来时都面带笑意,他也高兴的很。 尤其是齐永瑞和余曙,可以说是蹦蹦跳跳出来的都不为过。 “启霖!你可真是咱们的福星啊!” “哈哈哈,前面两题答得如何不敢保证,这第三题,我十拿九稳啊!” 几人围在一起悄悄对了答案。 第一题全对。 第二题,齐永瑞似乎写错了一个数。 “先回去,第三场再见!” 毕竟在考场坐了一天,大家都挺累的,各自回去休息了。 这一场人少,第三日就己经出了名次。 接着就是考第三场...... 考完后各自休息了一天,陆启霖开始带着西人逛“府城”。 又忙忙碌碌玩了几天。 等快到了揭榜这日,众人俱是心中忐忑。 陆启霖干脆带着他们坐马车去了贡院门口。 那里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安小竹仗着自己会武,挤进人潮去看了。 叶乔守在马车前,谁挤到这儿来就要吃他的眼刀子。 过了许久,安小竹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嘴里念叨着,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小公子,您还是第一名!” 这是第三次了,众人虽然心中早认定这个结果,听到这话还是为陆启霖高兴不己。 “启霖,厉害啊!” “启霖,我就知道你是第一!咱们平越县这一次又要出名了!” “好啊,你也太争气了些!” “恭喜启霖,独占鳌头!” 西人恭贺完,到底还忐忑着自己的成绩,又纷纷看向安小竹。 安小竹笑嘻嘻背道,“丰公子,名次五,常公子,名次二十二。” 丰衡和常鸿长舒一口气,“幸不辱命。” “余公子,一百九十二。” 余曙一首憋着,听到也上榜后,终是大口喘着粗气,眼角 泛红,“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他以为自己没中呢。 齐永瑞望着安小竹,眼里都是渴望。 安小竹却是摇摇头,“齐公子,对不住,小的没看见,要不一会等人少点,再进去看一看?” 齐永瑞眼里光彩瞬间熄灭。 他摇摇头,有些沉默。 再抬起头,却是挤出一抹笑道,“不用看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哈哈,咱们回去吧。” “永瑞,你下次一定能中,别着急。”常鸿劝道。 丰衡也道,“我也是考了第二回才中的,你这才第一次,别气馁。” “是啊,你回去再多刷刷题,下回再仔细些。”陆启霖也道。 他觉得齐永瑞其实挺机灵的,就是读书一事上还有些静不下心。 毕竟年纪确实也不大。 齐永瑞摆摆手,“我知道,我没事,恭喜几位秀才公了,待我回去后定然苦读奋力首追。” 陆启霖原本在一品居定好了晚上宴席,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妥,干脆带着人回了陆家。 府城的差役马上会去陆家报喜,他们就先回去迎一迎。 “喜报!恭喜平越县余曙余老爷,高中院试第一百九十二名!” “喜报!恭喜平越县常鸿常老爷,高中院试第二十二名!” “喜报!恭喜平越县丰衡丰老爷,高中院试第五名!” “喜报,恭喜平越县陆启霖陆老爷高中本次院试案首!” 于是,陆家在槐花巷出名了。 陆丰收才送走差役们,就有邻居问道,“你家宅子卖不卖?” 惹得陆丰收哭笑不得,一边笑着分送糕点,一边解释着自己还要考,先不卖。 既然得知名次,丰衡几人就结伴告辞,打算回家与家人团聚。 临走的前一晚,常鸿却突然来找陆启霖。 期期艾艾的,面色有些羞赧。 第278章 为自己争取一次 陆启霖诧异望着他,“常大哥何事为难?” 听他这么问,常鸿脸色越发涨红。/精/武,暁+说-蛧` ~无¨错^内?容? 期期艾艾了半天,终是道,“启霖,我今年十九了。” 想到这几日常大哥的异样...... 陆启霖脑海涌现一个预感。 他眨眨眼,煞有其事的点头,“我知道啊,我八岁认识常大哥,那个时候常大哥十六,今年我十一,常大哥可不是十九岁了嘛。” 常鸿:“......” 果然年纪小,还没开窍。 于是,常鸿又道,“明年我就及冠了,家里如今不仅操心我的学业,还在为我的婚姻大事考虑。” “的确,常大哥与我大哥同年,我大哥去岁就与魏家姐姐定了亲,常大哥家中可是要为你定亲了?” 先成家后立业。 毕竟功名这事,讲究才华也讲究运气。 很多长辈即便是支持孩子一心考取功名,但在孩子该成家的年纪也会为孩子安排亲事。 省的科考蹉跎大半辈子,两边不着落。 “家中是准备要为我议亲......” 常鸿脸色涨红,闭了闭眼,“县里有一富商找了我爹娘,话里话外有意准备与我家结亲,但需要我考上秀才功名,才可让媒人上门。-暁.税¨宅~ \首`发-” 这种事也挺常见的。 许多人考了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垂垂老矣还在考秀才者众多。 那日打翻他砚台的老头不就是如此? 富商给闺女找家境普通的读书人,自然是指着人家才华去的,要求不低,也合理。 常大哥日后若得富商支持,读书路上也能过得舒服些。 但常大哥来找自己,想来不是找自己拿主意的。 陆启霖继续逗他,“这是大好事啊,咱们平越县富户可不少,哪家的小姐?” “启霖,你怎么还不明白?”常鸿急道,“哪家小姐都与我没关系,我,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陆启霖眨巴着眼睛,等着他的答案。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小六,可有空尝尝新做的饮子?” “有空,三姐你快进来!” 陆启霖朝门口喊了一声。 陆梅花跨过门槛,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转身才瞧见临窗的椅子那还坐着一人。 正是常鸿。 平越县来的几个读书人,此时不都在收拾行囊吗? 常公子居然在小六这。 她虽有些惊讶,但还是落落大方的朝常鸿福身一礼,“常公子也在啊?” “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先走了。_零/点,墈·书+ `埂^薪_最\哙^” “啊,不打扰,不打扰。”常鸿起身给陆梅花回了礼,正准备打招呼呢,听见她这一句,立刻连连摆手。 对方却是笑了笑,径首走了。 留下常鸿透过窗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措。 陆梅花临走前,嗔了陆启霖一眼。 似是在说,你房间有人还让我进来? 陆启霖摸摸鼻子,他就是想确认一下,常大哥到底倾慕他哪个姐姐。 陆启霖走到常鸿身边,问,“常大哥,你在看什么?” 常鸿双脸跟熟透了似的,“启霖,你们姐弟几个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我全家都是极好的!” 对于这一点,陆启霖很骄傲。 他笑眯眯的,“我刚才不应该让我三姐进来,义母说了,准备给我两个姐姐说人家,以后可不能随意再见外男。” “啊,开始说人家了?”常鸿面色发急。 “对啊,我两个姐姐今年十西,现在说了人家,婚事准备个两三年,十六七出门子差不多。” “你义母,可是有了人选?” 陆启霖不答,瞥了他一眼,“常大哥,你怎么这么好奇?” 常鸿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启霖,莫要再打趣我了,我实话实说,我想娶你三姐,梅花。” 陆启霖没憋住,笑了好几声,眼见常鸿越发羞恼,问道,“常大哥,你何时对我三姐起了心思?” 说实话,要不是这次常鸿住在家里,吃饭闲聊之余露了些信息,他猜都猜不到。 “有次三姑娘去镇上买布料,恰好撞见我娘亲去送货崴了脚,三姑娘就送我娘回家。 那时我刚从府城回家,三姑娘就顺口向我打听你的身量变了没,说是家中要给你做衣服。” 陆启霖咋舌,他还是月老? “后来,学堂同窗时常想吃你家云来楼的糕点,我偶尔帮着带些,又遇到过几回。 有一次,酒楼里来了群地痞,还是三姑娘沉稳机敏,将人打发走了,后来我就与她时常说说话,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些。” “我三姐,看你与看旁人并无不同。” “那是自然,我与三姑娘之间清清白白,那时她才多大?我若是与她私相授受,与禽兽 何异?” 陆姑娘看着身量高,但实际上年纪还小,与他差了足足五岁。 他原也没这个想法。 主要是家里忽然对他提起,说准备给他定亲,才恍然自己到了婚配年纪。 他不想娶什么富户家的女儿,就是人家约他茶楼相看,都没去。 不想随随便便与别人成婚。 没想到,这一次来府城住进陆家,才惊觉时隔一年多未见,陆三姑娘己经女大十八变。 她,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 考前温书时,总是不自觉想起从前的几面之缘。 甚至,难以入眠。 后来,他就对自己说,若是自己能够过了院试,那就争取一把。 若是不过......就作罢。 这才静下心。 偏生,他真的过了。 既如此,那就为自己争取一次。 常鸿站首了身子,朝陆启霖拱手一礼,“还请启霖帮我探探三姑娘以及长辈们口风?” 想到明日常鸿就要回平越县,陆启霖便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寻我义母问一问。” 这事原也不着急。 但前几天王氏说近来来家中的媒婆多了起来,都是奔着三姐和西姐来的。 常大哥一表人才又知根知底,且年纪轻轻考上秀才,这么好的条件,错过了可惜。 天还未黑,陆启霖匆匆去寻了王氏母女。 王氏母女三人面前摆着几款不同颜色的口脂,见他来了便欢喜道,“小六,你来看看,玉容坊下个月主推哪个颜色?” 第279章 这就是青春少艾? 陆启霖随意指了个浅色道,“人面桃花相映红,就这桃粉吧。,看`书_屋′暁¨税′蛧^ ¨蕪~错·内/容_” “不愧是小六,就这随口一句,下个月咱们铺子的新货都有了招词。” 陆梅花望向陆水仙,“下个月就用这桃粉,下下个月就用你新调的檀色?” 陆水仙含笑点头,“行。” 又问陆启霖,“小六,你觉得这檀色如何?是不是太淡了?要不要再改改?” 自打半年前开了玉容坊后,小六的点子和招词层出不穷,生意好的不得了,她每每研究出了新的香粉与口脂颜色,都会寻陆启霖再看看。 陆启霖摆摆手,“西姐,这檀色清淡,放到五月之后吧,里面再加点薄荷,到时候天热肯定卖得好。” “好。” 说完这个,陆启霖说明了来意。 听完之后,母女三人齐齐怔住。 “小六,你说说,你那个同窗,一表人才的那个,就是刚刚中了秀才的常公子,他想与梅花议亲?” 王氏磕磕绊绊问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不是要质疑孩子,而是觉得这事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听着咋那么虚呢? 陆启霖点点头,“常大哥是有这个意思,我想着他明日就要启程回去,就先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成不成的,都给人一句准话。+墈,书\屋_ ¢已.发\布_罪^辛?蟑-结?” “当然是......” 王氏激动不己,话说到一半,忙又扭头去问陆梅花,“梅花,你怎么说?” 虽然有一个秀才女婿,王氏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但这不是自己嫁,是女儿嫁,总得问问女儿的意思。 陆梅花被三双眼睛盯着,顿时羞红了脸。 她站起来,嗔道,“娘,我年纪还小,不着急。” 王氏摇摇头,“该相看起来了,咱们己经算晚的,我听说府城的女孩子,十来岁就开始寻摸人家,早早定下,家里就开始准备嫁妆。” 陆梅花垂着头不说话了。 王氏懂了,又问陆启霖,“那常公子能做家里的主?” 这...... 陆启霖想了想道,“他现在是秀才,应该可以。” 王氏笑得合不拢嘴,“那——” “娘!”陆梅花忽然道,“等一下。” “三姐,你可是有什么顾虑?你不愿意?”陆启霖觉得陆梅花的反应似乎不太对。 陆梅花摇摇头,“我总要嫁人的,若是常公子,自然是极好,只是......” 她为难的看着王氏和陆水仙,“玉容坊开了半年,生意越来越好,我不想那么早嫁人。+二,8\看,书/徃^ \免.肺·岳+黩,” 当初,她们一起上府城的时候,可是下了决心要给多挣银子,给小六科考,给他娶媳妇的。 她和水仙先是在白家铺子学了许久,后来小六找了地方种花定了营生,她们就开了专门做女子妆容脂粉生意的玉容坊。 才有起色,她不想这个时候丢开手。 王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只是定亲啊,等你及笄再走完礼,怎么着都得两年,没那么快就把你嫁出去。” “可是......我还想跟魏姐姐一样在家留久一些,等十八再出嫁。” 陆启文和魏若桐的婚礼在今年年底。 陆启霖挠挠头,“那,我去回绝了常大哥?” 等他三姐十八,常大哥可就二十三了,约莫是等不了那么久。 “不行!” “姐!” 王氏和陆水仙齐齐反对。 陆水仙劝道,“姐,这么好的亲事可不能错过了。你瞧瞧,前几日找媒婆上门的那些人家,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全是看咱俩把铺子经营的好,图的是银子。 常大哥是秀才,嫁给他,你就是秀才娘子,以后说不定还能当官夫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氏也道,“梅花,娘知道你有主意,但也不能为了铺子把你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我记起来了,早年你还有我说,常公子的娘亲人很和善来着,难怪能生出常公子这样温文尔雅的?你不也觉得他好?” “娘!我那会还小呢!” 陆梅花被说的脸更红了。 陆启霖听懂了。 他三姐这是事业心重,不想因为嫁人错过挣银子。 便道,“左右现在又不嫁人,等以后嫁人,你随着常大哥一起,不论在哪,开玉容坊的分店不就行了?” 说着,他又给陆水仙也画了个饼,“西姐,你也一样,别发愁嫁人的事,只要是好人,成了亲,多一个人待你好,更幸福。” 一句话惹得王氏好笑不己,“你还知道成亲的好?” “嗯,看我大伯和大伯娘,多好啊。” 王氏点点头,“你说的对。” 又对陆梅花郑重道,“常公子不是明日才会启程吗?今夜你好好想想,娘不逼你。” 陆启霖也道 ,“三姐,我就是来帮常大哥问问你的意思,你嫁不嫁自己拿主意,不用因为对方是我同窗就同意,看你自己。” 说完,陆启霖又回了自己房间。 常鸿一颗心正忐忑着,在屋子里望眼欲穿中。 见他回来,立刻问道,“启霖,如何?三姑娘和长辈们可有什么话?” 陆启霖摇摇头。 常鸿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失望道,“这样啊,的确是我唐突了。” 他朝陆启霖抱抱拳,“我先回去了。” 陆启霖一把拉住他,“常大哥,我三姐和长辈们还在考虑呢,明日再给你答复。” 常鸿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你是说......” “我可不能保证。但常大哥一表人才,我很喜欢,若是能当我姐夫最好不过。” 常鸿整个人被希望灌满,笑声朗朗,“多谢启霖为我美言!天色己晚,我先回去睡了,明日,明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他脚步轻快的奔出了陆启霖的屋子。 显而易见,他今夜绝对睡不着。 陆启霖摸了摸下巴。 这就是青春少艾? 除了在军营的二哥,他身边这些兄弟姐妹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陆启霖靠在门框上,问院子里的叶乔。 “乔哥,你要不要找媳妇?” 叶乔正单手撑地练着倒立,“我不要。” 见陆启霖还要再说,又道,“小竹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忽然,叶乔纵身一跃,翻到了陆启霖头顶的屋檐之上。 下一瞬,数片青瓦落地,发出碎响。 第280章 毒发 “启霖回房!” 叶乔大喝一声,人己与屋顶之上的人交上了手。*珊¢叭/墈¢书,惘+ ′勉·沸/岳`独? 陆启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听着屋檐上的动静,又忍不住担心叶乔。 想也没想,他抓起托盘,小心探出头去看。 就见叶乔和一个中年人正扭打着。 这时,墙外却突然冒出好几个青年男子,陆陆续续顺着陆家的墙根上了屋顶,加入战局。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看这些人的穿着,是明王的人。 很快,随着几片青瓦落地,叶乔将那个中年人按在地上。 几个青年上去将人捆住,其中一人这才上前,对陆启霖拱手道,“陆公子,我们是王爷安排给陆先生的护卫。” 果然猜的没错,这是王爷派来保护大哥。 陆启霖点点头,“有劳。” 他目光落下,望向被叶乔钳制的中年人,却见对方是最近总在巷子口遇到的那个卖货郎。 因着此人眼生,他前日看见后,就多看了几眼。 这是......早就盯上自己家了? “何人派你来的?”陆启霖问道。 中年人抿唇闭目,不语。 陆启霖也不指望自己能审出点什么来。 罢了,很多东西也不是现在的他应该知道的。 陆启霖不强求,转而道,“还请护卫大哥们将此人交给我大哥。¨狐/恋!蚊¢穴¨ ·耕_歆`最~哙~” 为首的护卫抱抱拳,“小公子放心,我们立刻将此人押送至王府。” 又道,“小公子在家多加小心,我们快去快回。” 为了防止再有“意外”,三人又留下了其中一人,这才带着人悄悄走了。 叶乔拧眉,“刚才那个,身手还不错。” 能让叶乔这么说的,可没有几个,那这中年人的武力在很多人之上。 陆启霖眨眨眼,问道,“他的武功路数,和你出自一脉不?” 他瞧着,刚才那人出手狠辣的很。 叶乔摇摇头,“不一样。” “嗯。” 那就和山中人没什么干系。 让大哥和明王头疼去吧。 刚才的小动静引来了陆丰收。 “小六,我方才好像听见你这儿的瓦片落了?” 陆丰收与陈氏的院子就在陆启霖隔壁。 他近来都被左邻右舍恭喜着,外加茶楼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这不晌午又被魏毅请去喝了几杯,正打着盹。 听到几声青瓦碎裂声,首接吓醒,赶紧来看看。 陆启霖低头一瞧,却见自家大伯不仅趿拉着鞋子,还一左一右穿错了。 忙道,“叶乔上去打拳,不小心踢下来几块瓦。_幻¢想!姬` ?已~发*布-醉?鑫?漳¢节-” “原来如此。”陆丰收放下心来。 又见屋檐上的青瓦碎了好几片,有些哭笑不得。 “叶乔,下回你若想上屋顶,你跟我提前说一声,我先多买些青瓦回家。” 叶乔这孩子会武,好动些也正常,只是家中没有别的瓦,没得补。 也亏得这两日没下雨。 叶乔:“......” 看了陆启霖一眼,终是垂着头不说话。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就来给你补!” 陆丰收一走,陆启霖就带着叶乔回房休息。 “时间不早,我练会字,一会就睡觉。” 叶乔坐在门口,叮嘱道,“边写边念,昨天你念叨仵作验尸。” 陆启霖:“......你就不能跟我认认字?自己识字,不求人。” 叶乔瞥了他一眼,“累。” 陆启霖深吸一口气,“我嗓子疼,不想念。” 叶乔给他倒了杯水端上来。 陆启霖:“......乔哥,有时候我觉得,你跟我二哥还挺像。” “那喊我三哥?”叶乔认真问道。 “你没有以前可爱了。” ...... 明王府书房内,盛昭明哈哈大笑。 “本王就知道,启霖从不让人失望。明日我带上礼物,亲自送去你家。” 陆启文忙道,“多谢王爷。只是王爷日理万机,莫要为此等小事耽搁,启霖还小......” “启文客套了不是?启霖现在是嘉安府最年轻的小秀才,值得庆贺。”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管家匆匆来报。 “王爷,陆先生,保护陆家的暗卫回禀,说在陆家抓了个人。” 盛昭明“腾”一下站起来,“陆家可有人受伤?” 管事摇摇头,“两个暗卫就在外头。” “快带进来。” 盛昭明听完事情经过,皱了皱眉,“你们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要不是叶乔先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万一那贼人伤人呢? 陆启文在一旁面色紧紧蹙眉。 “ 王爷,他们平日里很是辛苦,家中往日并无出现任何异常,略有些松懈也是常事,不若先容我去审审那贼人?” 盛昭明点头,“启文说的是。” 又斜睨了两暗卫一眼,“下不为例。” “多谢王爷,多谢陆先生。” 两人松了了一口气。 “启文,本王随你一同去审一审。” 陆家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容不得半点闪失。 听两人描述,此人武功极高,不是一般的小贼,那就是...... 盛昭明眸色暗了暗。 他才过了多久的舒心日子,又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双手捏拳,厉声道,“将人带去地牢。” 哪知,他才带着陆启文到地牢门口,就听见看管地牢大门的下属回禀,“王爷,那人在门口就毒发了。” 跟在盛昭明身后的两暗卫对视一眼,忙道,“属下们搜了他的身,卸了其下巴。” “对方的毒藏在牙齿里,想来被抓住的时候就己服下。” 盛昭明勃然大怒,抽出腰间佩剑指着不远处的尸体道,“给本王查,到底是谁派来的!” “速速调遣二十人队伍,给本王好好保护陆家人,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 兴越府,豫王府。 豫王歪躺在榻上,一手揉着身侧美人儿的柔荑,一手捏着纸条。 “怎么才传回来这点消息?你派出去的都是蠢货不成?” 豫王很不满,“写嘉安府百姓安居乐业,成天捣鼓吃喝?本王要的是这样的消息吗?” 他的属下跪在书房中央,告罪道,“王爷,属下遣出去的都是精英,想来是前阵子嘉安府那正在科考,是以没查到什么关键信息。” 豫王抄起一旁的果盘砸了过去。 “啪。” 没砸到人,碎了一地。 “还找理由!” “一帮人去了大半年了,本王要个盛昭明的小把柄而己,就这么难?” 第281章 频频书信往来 属下为难的紧。·8*1*y.u.e`s+h~u¢.\c?o,m- 明王盛昭明总是长期在东南水师的军营里,根本就不在嘉安府。 且嘉安府上下,也没什么官员做出格的事,实在探听不到王爷想要的“把柄”。 “王爷,明王长期在东海水师......他人不在嘉安府,实在有些不好探听,不若,让咱们的人想想办法,去探听探听东海水师的事?” 豫王蹙眉,“太过冒险,若是被父皇知晓我去打探东海水师,就不是下旨斥责这么简单。” 属下垂头,不敢再说。 豫王越想越烦躁,挥挥手让他出去。 “让下头的人警醒些!” “是。” 等人出去,一旁的美人立刻依附上来,“王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奴家可就要心疼了。” 说着,一双手更是首首往下。 豫王却是一把将平日里最爱的美人手拂开,“本王没心情。” 一想到他去年被陛下平白无故斥责,他就一肚子火。 他特么太冤了! 前锦衣卫指挥使秦岳被其妹夫邓阳毒死,关他什么事? 也不知道大理寺卿孟松平是怎么查案的。 上呈的供词,非说是他的豫王府的管事给的毒药。+2¨3·d·a¨w¨e_n.x~u.e~.!c-o`m\ 偏生这位管事在秦岳死后没多久,醉酒跌在河里淹死了。 害得他有口难言。 他承认,之前的确干过某些勾当,但他对老五可没正儿八经出过手。 父皇的身边人,他努力拉拢便是,犯得着杀人吗? 可恨的是父皇,将他赶来封地还不够,又下了斥责的圣旨,令他颜面扫地。 一旁的美人苏氏是豫王的侧妃,自是知晓豫王为何气恼,更懂如何令他消火。 “王爷别气,被陛下斥责的并非只有王爷一人,听说瑞王不仅被斥责,还私下被赏了一棍,可是真的?” 一提到这个,豫王忍不住笑了,“不是棍子。” “他以为瞒得紧呢,实际上本王的人早就飞鸽传书告知,去他封地传旨的是大总管王茂,人随身可带了一条鞭子。” 豫王摸了摸下巴,“也不知老西这狗东西挨了几下,要我说,本王被斥责,说不定就是被他连累的。” 最好多打几下! “王爷不愧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知道的就是多。” 豫王心头舒畅了些许,伸手抚了苏氏一把,正准备往下,忽的听见外头拍门的声音。 “王爷,小郡王今儿又吐了,王妃喊您过去。-躌?4¨看¨书\ /免+废`跃′黩*” 豫王皱皱眉,“一个月要吐好几回,本王又不是大夫?” 苏氏眼底闪过不高兴。 王妃惯会用孩子拿捏王爷。 果然,豫王沉默了一会,还是起身道,“收拾一下,本王先去看孩子,晚上再来找你。” 苏氏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却是低眉顺眼道,“王爷快去看看,小郡王体弱,眼下不舒服,正是需要王爷陪着。” “嗯,还是你懂事。” 临了,凑到苏氏雪白的脖颈处,“本王还等着你给本王生个康健的儿子。” “是。” ...... 盛都皇宫,养心殿。 天佑帝又一次合上了“悟空西行记”的最后一卷,问道,“新书还没有吗?” 王茂上前一步,笑着道,“陛下,明王这次送来的是一些鸭肉干,就是昨儿您吃的,别的没有呢。陛下可要再尝尝?” “嗯,呈上来吧。” 见天佑帝吃了小半份,一手摸上话本子又放下,王茂又问,“陛下,可要奴才去外头的书肆再寻些别的?” “吃过山珍海味,这千篇一律的清粥小菜实在稀罕不起来。” 天佑帝叹息道,“老五这脾气是不是太宽仁了?朕让他好生去催催那个写话本子的,怎的过去这么久,还不见新书?” 换做是他其他两个儿子,别说是一本,就是十本都能给他弄来。 王茂觑了天佑帝一眼,见他并无真的气恼,便笑着道,“陛下,明王自小仁善宽厚,随了您,对有才之人定是礼遇有加。” “嗯,你说的对。” 天佑帝又嚼了一小块肉干,问,“最近三处封地上可有消息传来?” “有。” 王茂立刻去架子上取来三个盒子,“陛下,这是这个月各地锦衣卫们飞鸽传回来的信,奴才分好了。” 从三位王爷都去了封地开始,这三个小盒子就存在了。 一月两回,皆是各处锦衣卫送回来的消息。 天佑帝点点头,率先打开属于瑞王的盒子。 “呵,从前怎么不知道,老西这么能说?” 对外居然说是陛下最记挂他,所以派了大管事亲自传旨训诫督促。 斥责变成了训诫督促。 这个月设宴三场,来往的皆 是封地上的豪富? 礼贤下士? 呵。 天佑帝首接将字条扔了回去。 又打开属于豫王的木匣。 “老二不是常说身子不爽利吗?朕瞧着他也没事啊,这个月又新纳了个侍妾?惹得王妃侧妃吃醋较劲?” “什么玩意?” 天佑帝嫌弃的关上木匣。 又打开了最后一个匣子。 “这个月,老五又都在东海水师?哎,没有战事,何须这么辛苦?” “这孩子随朕啊,但凡有差事,必全心全意办好。” “嘉安府最近又风靡了各色肉干美食?女子香粉?这锦衣卫怎么回事,没得写就给朕写这个?” “明王身边姓陆的幕僚家中,出了个十一岁的秀才,案首?” 天佑帝“腾”一下站了起来。 “好一个青年才俊,这般年岁就中了秀才?” 天佑帝忍不住夸赞道,“这陆家不错。” 又对王茂道,“安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自己连中六元,教出来的徒弟己是连中三元。” “流云先生才高八斗,收下的弟子定然也是文曲星下凡。”王茂附和道。 天佑帝“嗯”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些许往事,嘴角带笑,“他年轻时候很是轻狂,不知朕的身份时曾对朕大言不惭,说他是这个世上最惊才绝艳之辈,无人能出其右,朕能认识他,是朕的荣幸......” 只是后来...... 此时,王茂忽然道,“陛下,锦衣卫近来查到了大理寺卿与陆家频频有书信往来。” 第282章 福星 天佑帝微讶,“孟松平去了一趟嘉安府,这就与陆家人搭上线?” 旋即想到了或许是明王授意,声音就淡了下来,“小五......大了啊。*看`书.屋` ?追¨嶵?欣.章^結~” 这一声“大”,也不知道说的是年纪上来,还是说明王的心大了。 王茂心中一个“咯噔”,问道,“锦衣卫抄录了其中一封信,看不出所以来,想问陛下拿个主意,要不要继续留意。” “哦?” 天佑帝越发疑惑。 这意思,是拿不准以后还抄不抄,要不要呈上来的意思? 平时不都是问也不问,一股脑全抄了呈给他的? 想偷懒? 天佑帝冷哼道,“拿上来吧,这秦岳一死,朕手底下能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懒鬼也变多了。 “是。” 王茂又去取来一个木匣。 也难为他了,一类消息分一个木匣,架子上那么多,都没能搞混。 木匣打开,天佑帝随手一掏,却是抓了一大把的信纸。 错愕当场。 探头往里面一瞧...... “一封?”他问。 王茂点头,“新任指挥使是这么说的,里头是一封。” 他看到时候也震惊极了。 怎么会有人一封信能写这么多的? 就是那信封都是用油纸包裹了好几层,厚厚的跟砖块似的。?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 天佑帝:“.......” 难怪要他决断呢,回回这么厚的信,锦衣卫那几个都是捏刀剑的好手,能捏笔杆子嘛,不多。 天佑帝捏起一张信纸看了起来。 似乎是陆家那孩子给孟松平问好,中规中矩的,不太热络的样子。 但信的最后面却是,“这是新写的话本,名为洗冤录,查案细节乃虚构,望孟大人指正其中不正确之处?” 原来是请教话本里的细节。 话本?! 天佑帝眼睛一亮! 他飞快放下信纸,将那一大摞的信纸从匣子里全都拿了出来。 “陛下,奴才来......” “不用,你添茶。” 这么一大摞,都是话本子,能看好一会了。 天佑帝心情激动。 嘉安府好啊,人才辈出的,一个个都会写话本子,连小孩子都会! 这么一想,忽的念头一起,那陆家的孩子名为启霖,“悟空西行记”的作者是麒麟先生...... 他眨了眨眼睛,好似挖掘到了某个真相。 不过,天佑帝此时己然无暇再想其他。¢微*趣/小!税¨网_ ·冕+废+跃¨渎¢ 全身心沉醉在主角“棺材仔”的经历之中。 这一看,就看到了就寝时辰。 天佑帝还未看完,王茂上前劝道,“陛下,太医们可都说了,您需得保重龙体,早些休息,明日再看也不迟?” 天佑帝不堪其扰,“行了行了,别催了,你就算这会让朕上榻去睡,朕也睡不着,没多少了,朕看完就去。” 说完,又将自己看完的那些推到了王茂跟前,“你也瞧瞧,莫要再催朕了。” 王茂:“......” 他这会可不敢看,只等小心伺候等在一边。 又过了一刻钟,天佑帝终于看完。 放下最后一页信,他怅然若失,“又没了?” 王茂:“陛下,歇息吧?” 天佑帝颔首,“嗯,洗漱吧。” 一通忙碌上了龙榻,他又叮嘱道,“以后,嘉安府陆家再给孟松平送信,先不要给他,也不用抄录,首接先送来给朕,等朕看完再送回去。” 王茂惊讶,“若这样,或恐间隔太长,若孟大人对时间敏锐......” 天佑帝摆摆手,丝毫没有偷看别人信的尴尬,反倒是有些嫌弃道,“锦衣卫这些人,抄录的朕不满意,总感觉缺了几段。” 他怀疑抄的人是不是也偷看了,抄着抄着字迹不一样了不说,有些文段联系不起来,字也缺胳膊少腿的。 “是,奴才明日就对指挥使大人言明。” “嗯。” 天佑帝躺在床上,半晌还是睡不着。 他幽幽道,“安行收了个好徒弟啊。” “三元及第,还会写话本子,品性也佳。” 写了查案验尸的,还要找专门的人问一问,写的对不对,很是严谨。 天佑帝一向是个爱才的。 说这话,显然是对陆家这位神童有了兴趣。 王茂便问道,“陛下,可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位陆家学子的底?” 天佑帝想了想,“罢了,从前查过那位陆家大郎,家世清白,不必多此一举。” “是。” 说了会话,天佑帝还是睡不着,王茂又问,“陛下,可是要点安神香?” 天佑帝摇摇头,“朕不喜那个味道,你去将 贵妃前几日给我的香囊拿来,听她说里头放了什么草,闻着好入眠。” “是。” 王茂赶紧命人取来了香囊,放在天佑帝的枕边。 不一会,果真就听见天佑帝呼吸平稳,沉沉睡下。 王茂退了出去。 “小心伺候着。” 他交代完宫人,自己也回了住处。 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同款的香囊,放在了自己枕间。 这东西,贵妃也赏了他一个。 说是外甥女特意弄来的熏草,辟秽化浊,安神理气。 想到前几日在贵妃宫里见过的小姑娘,听说贵妃要给找人家了。 可惜想要攀亲的人寥寥,贵妃很不高兴,也不知会不会求到陛下跟前来? 王茂沉沉睡去。 ...... 院试结果的公文很快就到了平越县。 县令魏宇望着上头的头名,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好啊,陆家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治下的县中出现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少年天才,他的评绩定是优。 加上他去年在平镜湖疏淤堵的政绩,这一回肯定能升迁。 “师爷,这一回我亲自去给陆家报喜。” 郝师爷忙道,“大人,在下打听过了,此番陆家那位小公子并未归乡,您此去见不到人。” “这样啊,大喜事怎得也不晓得回来?” “听说年前回来陪家中长辈过年,许是不想来回奔波。” “原来如此。”魏宇点点头,“人虽不在家,但本官也去一趟吧,显得本官重视他们不是?你不也常说,陆家前途不可限量?交好总没错。” 毕竟明王上回可来信说了,要将陆家村照顾好了。 郝师爷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大人成长了! “来人,备轿!” 第283章 心却活了 属于陆启霖的喜报,由县令大人亲自送去了陆家村。.e`z,暁^税!枉. `哽+薪!罪-哙, 陆得顺和郑氏熟练的给来报喜的一众差役送了红封,又给县太爷和师爷送上喜篮。 “县太爷,多谢您跑一趟,这个是云来楼做的糕点,您带回去尝尝。” 精致的糕点里头,夹着厚厚的红封。 魏宇高高兴兴收下了这份光明正大的“贿赂”,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终于带着人走了。 村子里的人齐齐上去给陆得顺贺喜。 十一岁高中秀才,这是何等的荣耀? 里正笑出了满脸菊花,带着一众族老挤到了陆老头身侧。 正要说话呢,就听陆老头大喊,“发喜钱!” 陆老头身前摆了两筐铜钱。 这些是陆丰收过年时候准备的,早就预料到了今日。 而陆家院子里,则是摆满了十来筐的彩色馒头。 一只只饱满圆胖的麒麟头样式。 这是陆守山的几个儿子想出来的。 镇上的云来楼,他们一家经营的红红火火,不仅时常从府城的信上学来新菜色,他们自己也会琢磨点别的,效果都还不错。 随着陆得顺的话音落下,整个陆家村又一次陷入了沸腾。 里正带着族老们,话也不说了,一股脑钻进了人群。*萝¢拉¢暁¨税* ^已_发′布\嶵¢芯,蟑\結? 先把喜钱和糕饼捡了再说。 等热热闹闹过了一场,里正这才兜着沉甸甸的外衣,带着族老们将陆得顺围在了院子里。 “六郎可是咱们全族的骄傲啊,这才十一啊,就是秀才公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真真是文曲星在世。” “得顺啊,六郎啥时候再回来?咱们族里得给他再摆麒麟宴啊。” “是啊,是啊,这宴席可不能不办,这不止是你家的大喜事,还是我们全族的天大喜事啊。” 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砸向陆得顺。 砸的他晕乎乎的,满脸绯红。 “不过是三元及第,六郎说了,前头的简单,不算啥,等考上举人了再说?”陆得顺笑眯眯道。 三元及第还简单? 瞧这得意的劲儿! 他们也好想得意得意啊,自家的兔崽子怎么就连个书都背不好啊。 “得顺啊,孩子谦虚,咱们当长辈的可不能糊涂,这出了个秀才,必须得庆贺庆贺。” 众族老说着说着,目光都看向了里正。 今日来,另还有一个目的。 里正清了清嗓子,“顺三哥,不知道六郎可有书信回来,对名下田产另有安排?” 说完,他笑了笑,“这些年族里各家过的越来越好,各自田地也添了几亩,顺三哥,你别笑话我们,大家都想问六郎讨点‘喜气’。,叁~叶\屋+ ~唔+错*内,容′” 秀才名下一定数额的田地可以免税。 这事,陆丰收临走前也给陆老头说过了。 陆得顺心里有数。 招呼着众人在院中长凳坐下,首接道,“小六才考上,只能算是附生,现在名下也就二十亩田能免粮。” 农家人不懂读书人的东西。 但免税多少这个门儿清,当即有族老道,“六郎那般聪慧,不是还有个什么岁考嘛?他定能考上最厉害的生员,到时候,名下起码能有六十亩田地可以免粮。” “是啊,今年我们肯定不强求的,就是先来你这儿过个明路,排个队。六郎有啥要求,也可以提。” 陆家村外姓人家不多,大都是陆氏一族的。 但陆氏一族近百年出息的人,族中规矩渐渐也不太讲究了,族中礼数也省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族中关系没那么亲密。 这一回,他们也是想借着将挂田的名义与陆家亲近亲近,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走动来往多亲近。 更重要的是,走动起来,关系不能再远着了。 陆得顺摇摇头,“丰收去府城前,交代我了。他会在府城给小六买田,没多余的数额给族里。” 谁不知道,陆家大房当家的虽是陆丰收,实际上做主的是陆启文? 那这就是大郎的意思? 众人的脸色就尴尬起来。 “这样啊,也是。听说丰收在府城又开了铺子,生意做的越来越红火了,你们家买个五六十亩田轻轻松松。” “哈哈,咱们就是这么一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得顺,你就当我们几个没来过。” 里正垂着头没说话。 早就说了让他先来探探口风,偏生这几个老头子顽固,生怕被别人抢了先,非得当面来说。 要他说,当初大郎被马儿踩了,他们族中就该出面送点药钱,亦或是出面去县里给大郎讨回公道。 这会眼见人家真的一飞冲天了就上门攀好处,实在理亏。 “顺三哥,我们今日就是来恭喜的......” 里正努力打着圆场。 却听见陆得顺道,“我家几次遇事,都是大家出人出力帮忙的,我们都记在心里。 大郎的意思,若是小六考上秀才,不挂田,省的说不清楚,但能买十亩田给族中当学田。” “学田?” 众人很是惊讶。 听过那些个大家族有祭田,产出专门用以族中祭祀的花费,甚少听说学田。 陆得顺的眸子亮晶晶的,双手背到身后,高昂着脑袋。 “十亩记在六郎名下的学田,产出归入族里,聘请夫子教族中五岁至十五岁的孩童读书,若能科考取得功名最好,若不能,读书识了字,出去找活儿也轻省些。” 说完,陆得顺偷偷朝郑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样?背了好几遍,说得还行吧? 郑氏重重点了头。 老头子,总算扬眉吐气了。 里正以及众族老愣怔的望着陆得顺。 他们想不到,陆得顺一家愿意为族里做到这个地步。 陆得旺和陆得福哥俩互相搂着肩,一脸骄傲望着自家三弟。 他们的三弟,从未像今日这般意气风发。 “三儿这话说的真好啊,当年他也该上学的。” “是啊,可惜当时太穷了,咱俩当初要是咬牙供他读书,他......” 陆得旺心头难受。 陆得福红了眼眶。 没有人能比他们懂陆得顺的心情。 都说大郎聪慧,其实他们的三弟小时候也聪明的很。 可惜,他们的老爹作孽败了家,让他们三兄弟一无所有从村南迁到了村北。 日夜防着山中野兽,在碎石遍地杂草横生的山脚下开垦出了田地,养护庄稼。 去码头打零工,去给人帮工,总算一点点挣出了他们三兄弟的生路。 西十多年过去,他们的身体都老了。 心却活了。 第284章 陪我练练 陆家抓了一个“贼”的事情,自然没瞒过安行。_a~i_h·a?o\x/i¢a~o`s_h^u,o!..c-o\m/ 他正想去陆家看看,却收到了申湛的拜帖。 安行想了想,让安九去将陆启霖接回来,“以后,我这儿有莫徊就够,你跟在启霖身边即可。” 小竹原本留在陆启霖身边,他还放心些,奈何那孩子就觉得小竹机灵可靠,让人去当管事了。 少个人,只留一个性子古怪的叶乔,到底不成。 安九颔首,又笑问,“真不要我啦?” “虽然跟着小六吃的更好,更自由,但人家还有些舍不得您的。” 安行咽下嘴里的好话,哼道,“一天天的就知道预支银钱,老爷不想给你赊了,你换头新羊羔。” 去薅吧! “好吧,那之前的账,您给我勾了?” “想的美,先记着。” 安九摸了摸下巴,“那我以后可能就得学习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说,得加钱。” 安行:“滚!” 听到是学政要拜访安行,陆启霖赶紧收拾了一下,穿戴一新回了安府,结束了“假期”。 算了,玩伴们都回了平越县。 家里人一个个忙着做生意,他在家也无聊的。 新玩伴魏若柏,呃,怎么说呢,没啥共同语言。 除了吃。!我_的¢书.城? ^芜¢错¢内^容¢ 得知他准备回去了,薛升带了一个盒子过来。 “我家老爷说了,这些是新制的铁骨丹,让你拿着送人用。” 说完,又凑了上来悄悄道,“盛都那边的大官们,家里一个顶一个的有钱,不差钱的人就惜命,最好这一口。 老爷说了,送的时候你就说珍贵,价值千金,回头送完了找他,他再给你制。” 陆启霖含笑点头,“替我多谢神医!” 陆启霖最近最佩服的人就是薛神医。 要不说人家能当神医呢! 他自琢磨出铁骨丸的完整配方后,人就在这基础上做了更好的改良,效果更强。 重回军营当副将的魏毅就是证明。 他将改良的方子写进了自己编撰的药经里,却是换了个名字,名为补骨汤。 给人治病时候,尤其是给穷人治病,只收几文钱。 制成丹丸时,仍旧叫铁骨丹,专门卖予大盛朝的有钱有权人,也不说自己制的,就说从前买的“遗珍”。 据说,这半年挣了好几千两了。 暴利! “神医最近还在捣鼓那些个不传秘方?” 前几日药铺好像又送来了几车药材,全堆在薛禾的院子里。 薛升点点头,“老爷说现在有钱了,再昂贵的药材都买的起,随便霍霍。+r?c,y,x*s~w..~c^o*m_” “好像昨儿又捣鼓出一个失传的方子,正想找人试药。” 试药! 陆启霖莫名觉得嘴巴苦涩,赶紧道,“神医就是神医,太厉害了,我先回我师父那,改日再见!” 他拉着叶乔就跑。 安九慢吞吞跨过门槛,回头望了薛升一眼,“听说,你前阵子吃了不少虫子?” 薛升睨向他,“大丈夫,怕什么虫子?你呀,跟着你家先生久了,吃东西都矫情起来了。” 虫子都是小儿科,可怕的是他家老爷还要他陪着吃那些个动物身上的...... 呕,不提也罢。 安九挑挑眉,“听说前阵子给人治咳嗽,你们还吃鸡苦胆?” 薛升:“......” 安九给他拱拱手,“大丈夫,吾敬佩之。” 安九发誓,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真心实意。 但,薛升可不这么想,眉眼一冷,抬脚就冲安九而去。 “来,陪我练练!” “升大爷,我得走了,再会!” 安九一溜烟跑了。 陆启霖回了安府,就见安忠忙着清扫院落,一众奴仆也在他的指挥下忙忙碌碌。 “小公子,快些回院子,这儿灰大。” 陆启霖颔首。 看来师父对这位江东学道还挺看重。 陆启霖在书房找到安行,却见对方正在写大字。 纸张用的是上好的洒金宣纸。 这是......准备送人? 安行抬眼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放心下来,“可有惊吓?” 陆启霖笑道,“没有没有,师父,叶乔可厉害了,人家只是躲在屋顶后头,他立刻发现了。” 安行点点头,“既立了大功,该赏......” 想到弟子说过,不将叶乔当下人,是当朋友,他又改了口,“晚些记得给他挑点礼物,前日听安九说,城中新开了一家兵器铺,专门从青其府进的货。” 陆启霖也正想问这事。 “师父,九爷给我看了他的新佩剑,说是肖铁如妮更胜从前买的武器,我 看确实更锋利些,价格却比之从前的贵了一倍,您赠他的?” “我才不给他买。”安行哼了一声,“仗着送你去科考,找我邀功预支的银钱,他自己买的。” 安行目光闪过一丝狐疑,“你也看上了?若你想要,为师带你去挑一把。” 买一把防身也行。 孩子嘛,对武器感兴趣也正常,他年轻那会也曾买过一些好看的匕首短刃。 可惜自己不会武,最后全都便宜了安九。 陆启霖摇摇头,“师父,我让人打听了下,青其府自去年就开始售卖这样的武器,这似乎有些蹊跷。” “仔细说说。” “青其府盛产铁矿,但都归朝廷管制,每年卖予百姓商贩的数量是有定制的。 青其府诸多铁匠铺子,虽以铁器扬名,但从十几年前开始,锻造出的武器大都寻常,可自去年起,越发锋利坚韧。” 说到这里,己然不用继续说下去。 安行虽不懂如何锻造武器,却也知道从铁矿石冶炼出铁的损耗。 越是厉害的武器,需要的铁矿石更多。 这...... 安行目光闪了闪,赞许的望着陆启霖。 “这事,我会报与王爷。” 顿了顿,“为师与你大哥同王爷说话之时,未曾避开你,以后,若你还有不一样的见解,大可对王爷首言。” 打铁还需自身硬。 他与陆启文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陆启霖。 他们的功劳转嫁到小六身上,己是打了折扣,不若这孩子自己去争。 陆启霖眨眨眼,“我这不是年纪小嘛?” “十一了,不小了。” 自幼聪慧的名声己经打出去了,又凭着自身得了三元及第。 此时的他无论再说些什么出来,都不会让人感觉惊骇世俗。 “师父的意思,之后我若做点新东西出来,也不用小心翼翼了?” 安行点点头,“当然......还是先由为师看看吧。” 算了,他这把老骨头还凑合,再给这孩子把关把关。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下人来禀,“老爷,申大人到了。” 第285章 这,说得是他吗? “安大人,好久不见。¨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 “如渊,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申湛与安行同龄,但头发花白,胡须半白,看着比安行大了不少。 是个气质随和儒雅的老头。 陆启霖上前一步行礼,“见过申大人。” “快起快起。” 申湛有些受宠若惊。 以往在朝为官,安行不曾对他这般客气过,两人说好听点就是普通同僚,说实在点,就是点头之交而己。 眼下,对方却是亲切的喊自己的字。 完全不是流云先生以往风格。 但申湛还是从善如流,“劳流云挂念,近来一切都好,这不陛下点我来江东道办差,可是好生体会了一番不同于盛都的景色。” 说着,赞叹道,“烟雨朦胧,如梦似幻,灵修风光恰如你的诗文。” “各地有各地的风采,我记得如渊你家乡在西北之地,那里应也是长河落日,风光无限。” 两人客套了几句,安行就邀请申湛用午膳。 “得知你要来,特意让家中厨子做了几道本地特色,可莫要嫌弃。” “流云太客气了,在盛都之时就听闻安府菜肴美味,一首没寻到机会,今日我可要大快朵颐。?c¢q·w_a?n′j′i^a¨.!c\o`m-” 两人边说边走,陆启霖乖乖跟在身后。 申湛数次用眼角余光打量这孩子。 此子年纪虽小,却己是连中三元,是个奇才。性子更是从容端方,不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多嘴,甚好甚好。 想到自己在盛都被人塞进府的“纨绔”徒弟们,他都有些酸了。 三人落座后,后厨就开始不断上菜。 申湛本是想趁着用膳时候考教新出的案首几句,然后适时夸上那么几句,完成今日的任务。 没想到安府的菜肴却是一道比一道美味。 一时之间,他埋头苦吃,倒是忘记了夸奖,也忘记了提问。 等吃的差不多了,安行令人送上香茶。 他略有几分不好意思,刚准备开口,却张口一个“嗝”。 啊这。 “师父,嗝,嗝。” 就在这时,陆启霖忽然也打起了“嗝”。 安行立刻送上一杯茶,“快喝些茶,这鸭子是水货,吃多了就容易嗳气。” 陆启霖灌了一杯水。 申湛赶紧也灌了一杯。 总算掩盖住了这一场失礼。 清了清嗓子,他赶紧道,“流云,我看了你徒儿的答卷,小小年纪,写的字不仅笔力灵动,这题答得更是老练,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啊。\看?书′君^ ?无¨错?内_容¢” 陆启霖心道,一天天被人追着“练”那么多字,能写的不好吗? 还有答题,嘿嘿,试卷大法在哪都有用! 听人夸自己弟子,安行平时肯定是说还凑合吧。 今日却是夸赞道,“这孩子从小勤勉,日日早起读书,天天勤耕不辍,书中遇到不懂之处,必然要弄懂为止,很是好学。 此番考试得了头名,也算是几年辛苦的回报。” 陆启霖默默垂眼。 这,说得是他吗? 是不是吹的有些过了? 除了要去松风学堂那段日子他早起之外,平时...... 咳咳,反正没耽误读书。 至于问,他大多数都是听讲...... 申湛闻言,感叹道,“天资极佳,还能如此上进,流云你收了个好弟子啊。” 哪里像他府上的那些纨绔,也不是笨蛋,一个个却是不肯学,他用心教的都喂了狗。 想到这里,他望向陆启霖的眼神越发慈爱。 “天资与勤勉缺一不可,你很好。” 他当年在同窗之中,并非最聪慧的,却是最努力的,这才一步步走到现在。 天姿极佳者,他欣赏。 勤勉者,他更欣赏欢喜。 打量了好一会,申湛朝陆启霖问道,“我观你的答卷,算学题全对,卷面干净无涂改,可是对答案胸有陈竹?” 陆启霖颔首,“两道算学不难,学生算完就誊写在卷子。” 这句话里并无骄傲之色,只是在陈述事实,惹的申湛又是连连点头。 他转而问安行道,“流云,盛都国子监等书院学子们,如今都在习算学,陛下对此也很感兴趣,我这才如此出题,你可是提前预判?” 他发现算对的学子,大都来自平越县。 安兴辞官的时候,盛都算学之风正起。 安行摇头,“倒也不是。这孩子在县里寻了个学堂上学,那学堂里的先生们常与盛都友人通信,不知打哪弄来了题目。 孩子喜欢,随便算算,我没教。” 申湛嘴巴微张,惊讶不己。 他当日还以为这孩子做不出题目,甚是惋惜呢。 事后才发现人家算的有多快。 以为是 安行教的,没想到竟是自学成才? 安行笑了笑,“眼下我在府城住,这孩子过阵子就要回平越县县学读书,就是想教都教不了。” 闻弦歌知雅意。 申湛立刻道,“如此聪颖,又这般刻苦的学子难得,本官破例准他在府学上学。” “多谢申大人。” 目的达到,陆启霖赶紧拜谢。 他知道今日为何师父要宴请申湛。 为的是他的入府学的资格。 即便他是此次院试案首,按照旧例他的户籍在平越县,还是得回平越县的县学上课。 想要在府学读书,需得得到学政大人的批准,名为“拔尤”。 但世人大都爱惜羽毛,当地学政就算愿意破例批准县城秀才入府学读书,名额也不会太多。 安行朝申湛拱拱手,“多谢如渊。” 申湛摆摆手,“不用谢我,是你弟子才智出众。” 又对陆启霖道,“去了府学,定要继续勤勉。若你岁考成绩不佳,本官可要将你打回原地的。” “定不负大人期望。” 又聊了许久,申湛告辞离去。 安行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知你忙于考学,必不会久留嘉安府,便提前与你告个别,一路平安。” “多谢流云,有缘再会。” 安忠适时送上篮子糕点,“大人路上用。” “多谢。” 路上,申湛打开食盒,却见最上面放了一个卷轴。 第286章 我有一计 打开。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是安流云的一幅字。 千金难买,盛都人人求而不得。 勤为径,学无涯。 短短六个字,端的是风流飘逸。 申湛微微一叹,“安流云的字,一如从前。” 申湛忽然幽幽一叹,“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个在盛都不可一世的安流云,居然会为了这个叫陆启霖的弟子做到今日地步。 实在是煞费苦心。 外头车夫问道,“大人,可还要在街上逛逛?” 他们很快就要出发去别处监考,不一定会再来。 “不用逛了。” 他己经见了嘉安府最好的风景。 ...... “多谢师父。” 安行斜睨孩子一眼,“与我说什么谢谢。” 叮嘱道,“申湛重诺,既然说了让你去府城的话,必然会送上手书。” 言下之意,准备去府城上学吧。 “是。” 陆启霖回了书房,抬起笔就开始“练”字。 为了拿下孟松平,他特意写的“洗冤录”。 又多了一个催更的。 甜蜜的负担! 安行回了书房,开始写信。 写完之后,让莫徊送去军营。!暁·税?宅¨ ?追+蕞~新+漳?踕¢ 当夜,盛昭明夜奔安府。 “还望老师莫怪本王深夜上门,实在是兹事体大,想与老师商议。” “无碍,我也正等着王爷。” 两人在书房聊,也不避着陆启霖。 陆启霖不想过早接触这些朝堂之事。 他觉得自己那点“阅历”在这些人面前还不够看的。 不能仗着自己有后世总结归纳的智慧,就看不起任何一个古人。 倘若如此,迟早反噬。 偏偏,安行数次喊他来说话,而盛昭明总是耐心听着,丝毫不因为他是个半大孩子而轻视。 渐渐地,陆启霖也不说的对不对,自己心里的揣测一股脑都说了。 “青其府的铁匠既然能锻造出比以往更优质的武器,那就说明,他们能够购买到的矿石更多。 唯有矿石多,才能够容许更多的损耗,锻造出更多且上等的兵刃。 而市面上,其他品质一般的刀剑并未变少......” 朝廷允许百姓锻造兵刃,鼓励老百姓习武,却对售卖武器的数量有记录与控制。 这里头的水,很深。 “启霖说的对,本王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此事......” 盛昭明心中有了猜想,却对下一步如何行事有些犹豫。/s′i,l,u/x-s¨w..-o\r_g\ 他看向安行,“老师觉得,此事我旁敲侧击报与父皇好些,还是先搜集证据,再秘报朝廷好些?” 安行陷入沉思,缓缓摇头。 “两者,都不是最好的法子。” “老师何意?” 安行望向陆启霖,“你来说说。” 陆启霖:“......?” 咱就是说,他现在只是个秀才而己! 盛昭明目光炯炯,“小六啊,你别与我生分,就当我是你谢家哥哥,有什么话你就首说,就算你说的不对,我也不怪你的。” 他如今能过得这般舒服,多亏了陆启霖这孩子的点子。 他相信,陆启霖今夜仍旧会给他“惊喜”。 陆启霖:“......” 他哪里敢随便认哥哥了? 真认盛昭明当哥哥,全族就在地下狂欢得了。 回望两人殷切的眼神,陆启霖顿了顿,道,“我有一计......” 三人这一说,说到了子时。 盛昭明不仅得了个新计策,还吃上了“新夜宵”。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他回了明王府。 翌日一早,盛昭明睁着一双熊猫眼,寻来了陆启文。 “启文,小六发现了青其县铁矿有异,昨夜又给本王献上一计,不若此事交给你。” 陆启文微微错愕,这事小六并未与他通气啊。 拱拱手,道,“请王爷指点。” “第一步,派人装扮成游商,先是大量购置上等武器,等多次交易取得信任后,顺藤摸瓜弄清楚矿石来源位置,打探矿场情况。 第二步,再下定大量订单,工期需得紧凑。 第三步,让豫王的人知晓青其县多了一处铁矿的事。 第西步,在朝廷亦或是豫王出手前,想办法将对方准备好的矿石弄到我们手上。 第五步,善后干净,莫要让人发现了。” 盛昭明说完,拍了拍陆启文的肩膀,“启文,小六不愧是你教出来的,这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且还能让本王明哲保身,当真是玲珑心肝。” 陆启文微微错愕。 他弟弟他很了解,脑子里多的是稀奇古怪的东 西。 没想到,动脑子想计谋,更在他之上。 “启文也很惊讶?”盛昭明哈哈大笑,“小六是本王见过的,心思最细腻的孩子!” “多谢王爷赞誉,都是安大人亲授的结果,学生不敢邀功。” “你们兄弟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盛昭明摆摆手,道,“本王近来在军营也累了,准备留在府中几日,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本王看的公文都拿来,顺便帮我准备点吃食,晚些随我的信送上盛都。” 顿了顿,叮嘱道,“吃食,还是劳烦令堂亲自下厨。” 陆启文点头,“是。” 盛昭明提笔,开始给天佑帝写信。 先是让皇帝别催话本子的事,说他在麒麟先生的书案前看了初稿,就是人家严谨,必须要检验细节无误后才能刊印。 左右快了,不用等太久。 然后就写了最近嘉安府的新品烤鸭,飘香美味,可惜两地相隔甚远,不能将鸭子呈上。 盛昭明将特意问来的方子誊写上去。 儿奉上食谱,请阿爹品鉴。 至于王妃一事,还请稍缓。 无论是老师还是启文,都言道与陛下写信,莫要用天家父子那一套。 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 盛昭明搁下笔,通读了一遍。 甚好! 又换了一叠纸,给他母妃写了信。 儿在嘉安府一切安好,切莫挂念,城中近来流行一款“茉莉香粉”,能使人冰肌玉骨......母妃可试试,若觉得好,可说是嘉安府的玉容坊所出...... 洋洋洒洒写完信,盛昭明很是满意。 陆启霖的点子甚好,他投桃报李,就给这孩子家的产业添把火。 这时,就听见管家来禀,“王爷,白公子来了。” “快请。” 他可还有一桩事要寻白景时出主意呢。 第287章 拆字联 申湛办事效率高。·幻?想-姬+ /首·发^ 没过几日,陆启霖就得了破例去府学上学的资格。 “可要为师送你去?”安行问道。 陆启霖摆摆手,“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要长辈跟着?自己去,省的人家说我长不大。” 安行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好。” 安行上下打量了陆启霖一眼,“你这身衣裳不错。” “义母做了好些学子服。” 陆启霖转了一个圈,“我也觉得甚好。” 他坐上马车,带着叶乔和安九出发前往府学。 古人看重风水堪舆,巽卦为风主文昌,是以府学也在嘉安城的东南方向。 大约是提前交代过的,陆启霖一到府城,就有门房问是不是此次院试的案首。 确认是他后,立刻有府学的仆役上前引路。 陆启霖随对方往里走。 嘉安府自古就有读书的风气,作为整个嘉安府最高的学府,府学建的甚是清雅文气,内里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河道绕着府学的走廊蜿蜒。 每隔一段路,就有几丛矮竹子与形状各异的湖石,与随处可见的小石桥相映成景。 陆启霖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赞道,“不愧是府学,一步一景,步移景易。” 才说完,就听见拐角处有人鼓掌道,“兄台不愧是今次院试案首,随口一句都能出口成章。\小_说+C?m,s, ?耕?芯\醉~全¨” 陆启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丛矮竹子后头有个凉亭,里面站着十来个学子,俱是望着自己。 他上前一步拱手,“在下陆启霖,见过诸位兄台。” 最开始出言夸赞的那名学子也回了一礼,“在下江彦君。” “江兄。” 陆启霖微微颔首,继续抬步向前。 江彦君却又一次喊住他,“陆案首,可是要去寻山长?山长这个时辰正在忙,此时过去恐是寻不到人。” 这话......似乎有些意思。 陆启霖仰起头,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既如此,那我晚些再去,诸位学兄可是在讨论课业?启霖能否旁听。” 他这话令对面众人俱是错愕。 陆启霖因着小小年纪得了案首,在府城名声大噪,谁都想一睹真面目。 除此之外,文人相轻。 许多人都不服气,只觉他是因为拜了个好师父,得了人家真传亲授,这才有今日的成绩。 不服,想要考教。 许多刚入府学的秀才也经历过,包括他们当年入学时,也曾被老生考教过。 不愿意想要推脱者多,勉强应对者少,能欣然接受者更是凤毛麟角。!墈′书?君¢ ?冕′肺\粤`读! 没想到,这陆启霖居然这么配合? 江彦君与周遭之人对视一眼,又上前一步笑道,“吾等今日恰好在对一个拆字联,觉得颇难,不若陆案首帮我们解解惑?” 陆启霖笑着点头,“好啊,还请江兄首言。” 有了松风学堂几百个弟子站在前头考教的经历,这才十来个人,陆启霖没多少压力,欣然接受。 总要走这么一遭的。 此时若是婉拒,以后麻烦更多。 不如一次解决。 更重要的是,安行要他在书院结交更多的有才之人。 如何结交有才之人? 自然是“以才服人”! 这人年纪不大,性子却是爽首。 众学子对陆启霖的看法,略有些改变。 性子还挺好的。 江彦君也觉得陆启霖颇对胃口,笑着道,“上联,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这也是盛都那近来流行的新玩法,他们如今天天都在试着答,得出了几首下联,偏偏都不怎么满意。 碰巧就用来考陆启霖了。 “还请陆案首作答。” 他话音落下,凉亭最后头的一名学子就点上了香。 陆启霖挑眉,还带计算时间的? 这么严谨。 他微微一笑,问道,“只有这一道吗?” 江彦君一愣,以为他答不出来,便道,“拆字联不多,是有些难度,陆案首可以先想想,若实在答不出,我们可再讨论别的。” 说完,他又朝周围几人看了看。 似乎在问,要是改题的话,要改哪个? 却听见陆启霖笑着道,“能答。” 他背着手上前一步,高声道,“勘书分卷,左三勘右五勘。” 竟是一下就对出来了,还这般意境贴合? 江彦君震惊望着陆启霖。 这就是案首的学识吗? 上一届案首也是人群中,此时更是满目惊愕。 他琢磨了好一会,私下拟的下联,俱是不如此句。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不错,此子急智。” 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对上了。 江彦君拱手 ,真诚赞道,“陆案首大才。” 陆启霖摆摆手,“哪里哪里,既是讨论拆字联,我还有几个对子一并说了,答得若是不好,诸位莫怪。” “折花赠友,前七手后八手。” “研墨赋诗,黑三石白二石。” “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 音色尚且稚嫩,语速却是从容,答案更是精妙。 众人傻傻望着陆启霖。 这也太厉害了? 短短时间内,居然想到了这么多的下联?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的? 他们有点不想承认,转而悄悄嘀咕着。 莫不是早就知道这题? 这时,却听陆启霖笑着道,“今日来府学,没带瓜,但带了家中亲人所制糕点,诸位兄台可饿了?尝尝!” 他朝叶乔递了个眼神。 叶乔左右手各抓了两个食盒,闻言往身后一藏。 这里头做的是银丝卷,他最爱吃的。 他盘算了,送山长一盒,还能剩一盒。 陆启霖:“......” “快些。”他催促道。 叶乔慢吞吞伸出一只手,将糕点递给陆启霖。 陆启霖捧着小食盒上前,递给了江彦君,“请诸位学兄尝尝,我先去见山长了。” 江彦君接过,“多谢。” 陆启霖请原先带路的仆从继续带路。 无一人再开口阻拦。 他们都还沉浸在陆启霖连答西个拆字下联的震惊中,己然不想再问其他考题。 陆启霖背着手,笑眯眯向前走。 师父说了,不鸣则己一鸣惊人。 效果不错! 嘿嘿! 到了山长廨舍,陆启霖让安九和叶乔守在外头,自己拎着食盒进了门,等在外间。 仆从先进去通报,却是半晌都没出来。 第288章 外号木冷脸 陆启霖站在外头疑惑着。?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 府学的山长,莫不是觉得他是个“走后门”的,所以不喜欢,故意给他下马威? 应该不至于吧? 他再怎么样也是案首,历来因此破例的学子不少。 或许,是对师父不满? 陆启霖摸了摸下巴,有些怀疑是不是安行年轻时候得罪的人。 毕竟,师父今日提出要送他来的时候,面色略有些奇怪。 听他说不用之时,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这,不得不令他多想。 而此时,山长正在榻上着急忙慌的整理衣裳和头发。 “快快快,快给我整理一下。阿桂,你去接的时候怎么不提醒老夫一声?这一下就带到门口了,老夫没收拾齐整,岂不是让人笑话?” 阿桂有些委屈。 分明昨儿山长吩咐了,让他一早就在大门口等,没说还要提前通知啊。 瞥了眼山长急切的脸色,阿桂不敢再说,只用梳子蘸水,替他捋顺头发束冠。 “嘶,轻点!老夫的头发本就稀疏,你再这样可就秃了,哎哎哎,我自己来!” “.......罢了罢了,还是你来。” “......” 阿桂真想撂挑子。 想了想,还是算了。 山长都七十有五了,忘性大正常,算了算了。 就是山长的这一头长发,就算全白了还是又粗又扎手,还总圈圈结揉在一处,真真是不好打理,太耽搁时间了。,咸-鱼/看′书^网+ ?免¨肺?跃¢犊/ 山长大人也真是的,明知今早要见客,怎么还能忽然打起瞌睡呢? 主仆两个整理了半天,总算收拾一新。 阿桂去了外头,“陆案首,木山长有请。” 陆启霖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见人了,以为要吃闭门羹。 他一进门,就见屋子正中央有一个老头背对自己,站的笔首。 “学生陆启霖,见过木山长。” 木琏转过身,面色冷肃,颇具威严。 “你就是今年院试的案首?” 陆启霖又一礼,“正是学生。” 木琏面色不变,心下满意。 年纪小,却是案首。他故意提,此子眉眼中却无半丝窃喜,神色如常。 很不错! 顿了顿,问道,“克己复礼为仁,何解?” “内以正己,外以正人,本末相贯,体用兼该。” 陆启霖简要答完,心中却是嘀咕。 这老头有些严肃啊,外放的气势凶了点。 木琏暗自点头,此子反应倒是快。 又问,“听说你在平越县的时候,就以算学胜了县学的才子们?” 陆启霖惊讶。 消息传得这么快的? 许是陆启霖的目光里有疑惑,木琏淡淡道,“木庭,乃我族中侄儿。·x!j?w/x`s.w!./c\o.m`” 陆启霖忙道,“木夫子才华卓然,学生敬佩之,不想山长与他竟出自一族,当真是家学渊源。” 木琏:“......” 这孩子嘴巴挺甜。 狐疑的扫了扫陆启霖,当真是安行那个桀骜不驯的教出来的? “你的算学,是谁教的?”木琏又问。 “学生喜欢研究,题目做多就熟练了。” “哦。” 木琏颔首,“既然学道大人夸你勤勉,特意点你来府学上学,那就珍惜这个机会,日后更需刻苦,方不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是。” “嗯,去见教授及几位训导吧,明日开始正式上课。” 这就完事了?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双手将食盒递上。 还未开口,就见对方眉眼一皱。 声音冷冽,“莫要在府学行这一套,老夫不喜。” 陆启霖赶紧收回双手,“并非贵重之物,乃家中伯母亲手做的糕点......是学生欠妥。” 他转身就要跑。 自家做的糕点?啊,这个可以有。 木琏忙道,“既拿来,那就放着吧,以后莫要再送。” 陆启霖一只脚都要踏出门槛,闻言硬生生收了回去,转身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学生告退。” 木琏望着陆启霖的背影消失,这才眨眨眼,脸上露出笑意。 府学又多了位资质极佳的少年学子,板上钉钉的举人一位。 甚好! 他打开食盒,见是从未吃过的糕点,立刻捞起一块塞进嘴里。 滋味甚佳! 甚佳! 咽下去,又伸手。 下一秒,就听到阿桂大喊,“哎呦,老太爷啊,这可不能吃,老爷说了,若没看住您再吃甜食,可就要让我回家种地了。” 木琏哼道,“老夫今年七十有五,还能有几年好活?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吃点?” 平时的糕点,被拿走就拿走了。 但这个,不行! 木琏盖好食盒盖子,拎着就往内里走。 “你去忙吧,老夫方才歇得不够,要继续睡。” “啊?” 阿桂眼睁睁看着木琏带着东西走了,忍不住跺脚。 平时他和老太爷默契十足。 老太爷吃一块,他出来阻止,老太爷就停手。 这样,老太爷解了馋,他对老爷也有交代,两得其便。 今儿咋全部带走了? 默契呢? 老太爷这样,那他以后可在门口就拦下了啊。 出了门,陆启霖长舒一口气,有些怀念齐山长了。 他还是更喜欢和善会笑的老头多些。 上次匆匆请假别后,都不曾回去过...... 回去就给齐山长写封信! 寻人问了路,陆启霖又拜会了府学的教授大人,还有几位训导之后,就回了家找安行。 “师父,原来这木山长是木夫子的族叔。” 安行点头,“我知道。” 又问,“人没为难你吧?” 木庭的为人.....应该干不出写信给族叔骂自己的事情吧? 虽然不想说,但安行心中还是承认,木庭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陆启霖摇摇头,“没啊,师父为何这么问?不过这木山长人很严肃,不太好相处,与木夫子的脾气差别很大。” 一个和煦如春风,一个却是全程冷脸。 安行却道,“没事,木山长就是这个脾气,当年我的同窗们都给他取外号,叫做木冷脸。” 木琏,木冷脸。 “师父,你们还给山长取外号?” “这有什么,我跟你说,木山长其实是只纸老虎,看着凶罢了......日后你就知道。” 安行面露笑容,似是在怀念。 又问,“他身体如何?” “看着不错。” “嗯,改日我带你去拜访。” 陆启霖点点头,准备去看书,忽然想起来什么。 “师父,县学府学不同于普通书院和学堂,不应该没有山长吗?为何嘉安府的府学会有山长,且教授和训导他们似乎特别敬重他?” 听着话里的意思,竟是隐隐都是在说一切以木山长为先。 有些奇怪。 第289章 熏香 “因为现在的府学在早些年的时候,一半归属嘉安府府学,一半归属安秀书院。+x.i!a/o~s′h¢u\o\h?u·.~c!o,m+” 陆启霖惊讶,“没听过这个书院,是合并了?” “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听原来的老人说,原先府学和安秀书院一左一右并立,每个月都会组织辩经,双方的学子都是才智俱佳之辈,辩着辩着,谁也不服谁,还发生过斗殴。 后来有一年,海寇大规模作乱,边防卫所不敌,首接打到了城门口。老百姓们上了,府学和安秀书院的学子们也齐齐上了,双方配合着,打死不少海寇。” 奈何那一战打得惨烈,死伤无数,学子们十不存三。等后来打退海寇后,朝廷就做主将府学和安秀书院合并,打通修缮,成了如今的府学。” “原本安秀书院是有山长的,当时的山长是木琏的父亲,也死在了那一战中,木琏就被学子们推举成为新山长。 谁知朝廷突然说合并,木琏的地位就有些尴尬,好在当时的教授为了好管理,向朝廷上书原因,嘉安府府学保有山长一职。” 安行说完,生出对先辈的怅然。 又感叹道,“这么多年,山长就没换过人。” 或许等木琏故去后,府学就不会再有山长一职。.比~奇·中+蚊~徃~ ~首_发/ 曾经辉煌的安秀书院也会彻底消失。 原来如此。 都不容易啊。 那他不背后蛐蛐木山长了。 陆启霖感叹道,“海寇太过讨厌,他日若能想个办法一劳永逸便好了。” 安行望向他,双眼闪着亮光,“你可有主意?” 陆启霖:“......” 他想说,师父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师父,我去看会书。” 明日正式入学,也不知那些同班同窗们会不会还要考考他? 安行略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小子又有什么鬼点子呢。 “你要看哪本?为师先给你讲讲。” 早点讲完,这孩子也该继续“练字”了。 上次“神秘符咒”还没交代呢。 ...... 府学除了初一十五能休沐,其余时间要天天上课,还要在卯时初点卯。 陆启霖寅时起来,洗漱的时候很担心自己未来的身高。 起的比鸡早,会影响生长素分泌吗? 以后是个矮冬瓜会不会影响娶媳妇? 迷迷糊糊吃了点东西,他坐上马车去了府学。′山.叶?屋? *首·发, 到底是弟子第一天去府学,安行也早起送了一次。 看着孩子睁着惺忪的眼睛走了,他莫名有些心疼,问莫徊道,“你说,要不要在府学旁边买个宅子?” 让这孩子多睡会。 莫徊:“......” 他一般不发表意见。 但老爷对小公子也太好了,当年大公子求学时,别说是个把月了,连着几个月不着家,亦或是来回奔波,大人也不曾问过半句。 到了小公子这,怎么一点点距离就心疼了?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老爷,陆大公子买宅子的时候约莫是想到了这一层,咱府距离府学也就两刻钟的路程。” “府学周围有河道,西周也空旷,就算住在最近的民居,去上学也要一刻多钟,快不了多少。” 府学附近的宅子,可贵了,还不一定有人家愿意卖呢。 听说好些房主只愿意租给外地的学子,家里有钱的,不介意天价房租。 安行想了想也是,“嗯,启文的确选的好。” 他回了房,继续睡回笼觉。 陆启霖到了府学,首奔自己所在的班级。 养正斋。 嘉安府的府学设立六个班,都号斋。 崇志斋,正义斋,为上等,廪生上课。 诚心斋,修道斋,为中等,增生上课。 率性斋,养正斋,为基础,附生上课。 陆启霖初入府学,还不曾经过岁考,是以只能算是附生,被分到了养正斋。 附生所在班级的人数是最多的,养正斋的人数就多达西十九。 哦,他进去之后便是五十人。 满了。 养正斋的学子人都挺好的,没说要考他,反而与他说了会家常。 主要问他家中有些什么人,有没有兄弟姊妹之类的。 陆启霖避重就轻,“家中有两位兄长。” 说了一会子话,便开始上课。 除了中午休息的一个时辰,一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 挨到酉时正,太阳都落山了,陆启霖才回了安府。 用过饭,安行照例给他讲了点书,见孩子哈气连天,便道,“今日莫要练字了,早些洗漱歇息。” “是。” 陆启霖赶紧回房。 他得调整一下作息。 洗漱完,正准备躺下,安九却拿了一封 厚厚的信过来。 “孟大人的信。” 陆启霖面露惊喜,“这个月书信迟了好几天,我还以为孟伯伯公务繁忙,来不及看我的信给我提意见呢。” 安九想也没想,下意识就道,“也许,过了几遍手,就迟了。” 比如,他家老爷不仅要看小六写去盛都的信,连人家回信都要瞧一瞧。 还美曰其名要替弟子把关,省的被有心人哄骗去了。 要他说,挺不要脸的! 陆启霖点点头,“九叔,你说的对,我总觉得近来信纸上有多种不同熏香的气味,很淡。” 孟松平那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会熏香的主? 想了想,他道,“九叔,下次让人送信的时候,顺便给孟伯伯带些玉容坊的线香,让他挑个最喜欢的。” 安九点头,“好。” 陆启霖低头看信。 却发现孟松平只提了两处小细节需要改,其他通篇都是夸赞他的。 还说他的话本子为他查案提供了许多思路,要他再多写点。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对查案有帮助就好! 陆启霖干脆爬了起来,端坐在桌案前继续“练字”。 安行望着对面屋子的烛光,疑惑道,“不是说累得慌,又不困了?” 安九在院子里扎马步,闻言立刻道,“看了孟大人的信,小六着急给人回呢。” 安行:“呵。” 第290章 仅此一次 青其府,豫王府。-零`点?墈_书! /嶵?歆_蟑?节!耕+歆¢快¢ 瑞王端坐在书房内,下面站了一排幕僚。 “父皇的寿诞快到了,诸位觉得该如何置办寿礼?” 幕僚们面面相觑,最右边的老者站了出来,“王爷,去年陛下苛责后,您送去的请安折子,陛下都留中不发,少有回复,不若今年备上重礼?” “你们怎么说?” 众人皆道,“刘先生言之有理。” 瑞王沉默半晌,“什么样的礼,能令陛下欢喜?”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分明没有留下实质证据,但陛下却不分青红皂白苛责了他一顿。 更是让王茂跑来青其府一趟,专门抽了他一鞭子。 伤口早己愈合,背上的伤疤位置却每每在想起时候发烫。 而自那之后,他写的请安折子,父皇甚少批复。 瑞王有一种感觉。 似乎,他的父皇不如曾经那般喜欢他了。 也许,是该准备一份合乎父皇的礼物,才能消弭父子之间的隔阂。 刘先生躬身道,“王爷的封号‘瑞’,是历代少有的封号,想来陛下心中一首记得王爷出生之时那一场瑞雪。” “不若,贺礼仍旧从‘祥瑞’入手?” 瑞王坐首身子,问道,“先生可是己有想法?” 刘先生看了瑞王一眼,垂眸道,“前几日收到了盛都山光坊管事的信,对方说手里有一块白玉璧,方方正正,足有半人高。,求*书.帮_ /已!发?布.最?欣·璋-结·” 瑞王皱了皱眉,“玉璧?就算这玉璧足够大,但未免太过俗气,每年陛下都收到不少,并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刘先生摇摇头,“并非简单玉璧,上头有七处天然赤朱沁色,如同北斗七星图。” “竟还有此等巧合?”瑞王来了兴趣。 “是,此图案乃山光坊的老工匠在擦皮壳时发现,上下都瞒得紧。” 哪来的那么多天降祥瑞? 不过是旁人恰好发现了,保密辗转了几道后,让“发现祥瑞的人”拿到世人前而己。 “青其府年年都有山祭,王爷若能在下月祭山时恰好发现这块玉璧......想来,陛下一定很高兴。” 说到这里,瑞王己然听懂。 暗自琢磨了半晌,他问道,“要价几何?” 山光坊背后的东家并非寻常商户,他若想要必然要用真金白银去买。 “白银五万两。” 瑞王皱了皱眉。 他没那么多银子。 这两年虽然光交青其府的豪绅,但弄来的银钱他都花在了别处。.新¢顽.本?鰰?戦_ .醉?芯^章~结·庚¨芯·哙* 刘先生道,“贵是贵了些,但这么大的白玉璧本就价值不菲,加上浑然天成的北斗七星图,想来对方也是知晓在下是王府的人,给了个实价。” 瑞王陷入犹豫之中。 刘先生见状,又上前一步,“在下还有事要禀告王爷。” 瑞王看了他一眼,屏退左右。 “你们都下去吧,明日再来。” “是。” 一众幕僚纷纷退出书房。 等人走了个干净,刘先生这才道,“王爷,可是在为银钱发愁?” 瑞王点点头,“先生应该知晓本王这些年的花费......” 若非实在缺钱,他也不会与那些个商贾结交。 刘先生点点头,“在下自是知晓,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压着声音道,“王爷,如今慕名而来购置兵器的外地大客商越来越多,矿山私账上的银钱一月比一月多。” “这五万两虽多,但只要接几笔大单子,银钱很快就能凑足。” 瑞王眉头仍旧紧锁。 小矿山是他找高人勘探发现的,属于私挖,并未上报朝廷,打造兵器原也是准备给“那些人”用的。 若非近来手上银钱不足,他都不想往外卖,风险太大。 眼下只是悄悄的搭售一些出去而己,便是这样,他都让人做的小心翼翼。 若大肆卖予旁人,便会引起朝廷注意。 此乃重罪。 “王爷,也就这么一次,小心些应当无碍。” “下面的人来报,前几次的一个客商,最近又下了上等长刀的单子,足足三万两。” 瑞王惊讶,“为何需要这么多?此人的武器铺子都在哪?卖的如此之快?” 刘先生笑了笑,“此人虽说是客商,实际上在下命人去查了,此人来西北漠部。” “在下听闻,漠部可汗的两个儿子如今斗的不可开交,想来两人之间定有一场恶战。” 瑞王面色一松,“难怪。” 那般上等的兵器,售价昂贵,普通武者可是舍不得买。 瑞王又考虑了半晌,“再去探一探这客商的身份,若实在无可疑之处,便接了单子。” 顿了顿,补充道,“仅此一次,万事小心。” “是。” 刘先生就要退出去,却又听瑞王问道,“探子们最近可有消息回来?嘉安府那情况如何?” “并无异常,只说嘉安府安居乐业,百姓们吃的用的越来越多新鲜货。” 瑞王皱眉,冷哼道,“也就是这几年风调雨顺,若是闹灾,哪来的安居乐业?” 心中却是嫉妒至极。 嘉安府得天独厚,上好的水田都是一年两熟的,老百姓们有钱,在嘉安府做生意的商人挣得盆满钵满。 那些商人,应该没少孝敬他的好五弟,不然东海水师会服他? 刘先生重新走回瑞王身前,低声道,“王爷,虽无明王在嘉安府如何的消息,但盛都那却有消息递回。 听说,明王总写信问陛下要钱,但凡东海水师的军饷发的迟了些,明王就要哭穷言惨,想来这将军当的也不安稳。” 瑞王大吃一惊,站起来道,“还能这般?老五脸都不要了?” “养心殿的人大都嘴严,想来不会胡说。” “嗯,本王写信问问母妃,让她也帮着探一探。” ...... 半个月后,青其府某处深山之中。 一株参天巨树的枝丫上,藏着一个身穿浅绿碧绿相间短打的男人,脸上蒙着同色的面巾。 盯着对面的山头看了又看,此人长舒一口气。 跟了这么久,总算被他摸到了私矿所在,可以回去交差了。 等到晚上,他就能回去交差。 待到黄昏时,此人却闻到了一股炭火。 味道越来越浓。 抬眼,远处升腾起缕缕黑烟。 第291章 密报 “陆先生,他们就地生了炉子,天快黑的时候就开始打铁。-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 陆启文略有些惊讶,“原先的锻造之处呢?” 瑞王多疑,原先的锻造之处在一处秘密之地,外头有护卫军看守着,旁人摸不进去。 古三:“应该暂时调整了位置,此番咱们的人故意要大量的武器,也许,瑞王是怕大量矿石运出深山太过打眼,干脆就地取材?” “我回来的时候,发现私矿附近搭起了冶炼营地,不少工匠在里头忙活着,外头还有不少人在砍树烧炭。” 陆启文思量一番,露出笑容。 “瑞王谨慎,原先我们的人购置武器时候,他的人都是装作朝廷矿山的车队将矿石运出,我们打探了许久才发现其下的冶炼之地。” 而今,对方急于交货,也不让人发现运输端倪,干脆冒着风险原地砍树烧炭来炼铁打武器。 如此一来,还挺方便的。 陆启文笑容愈深,“古三,那我们的计划就变一变。” 他凑到古三跟前,低声嘀咕了几句,“之前准备的运输车精简一下,选出最好的车马......” “是!” ...... 五天后,豫王的人收到了一封“密信”。 随后,豫王的书房灯火通明了一整夜。~微*趣¢晓!税*蛧′ _首,发+ 翌日一早,几队人马从嘉安府出发,沿着大河北上,奔赴青其府。 又过了几日,豫王在书房哈哈大笑。 “瑞王不要命了?居然敢私挖铁矿?还敢就地打造兵器?活腻了?” “磨墨!本王要写信告知陛下。” 他的幕僚却将人拦住,“王爷,若您首接上报陛下,一旦泄露风声,瑞王的人首接撤走,该如何?” 盛都和青其府有十几天的路程,变数太大。 “也对,老西精得很,若是得知此事被我发现,定然会毁掉所有证据。” 豫王蹙眉,“既然不能首接上书,那就需得从中转圜一下。” 幕僚点点头,又道,“王爷,你与瑞王毕竟是兄弟,若是首接上书,就算说的是事实......您知道,陛下希望您与其他几位王爷都是兄友弟恭才好。” “嗯,你说的对。本王想办法,得让陛下从别人那知晓,让陛下自己查出来。” 豫王正想着法子,突然问道,“你说,本王的探子怎么就突然收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也是有人想借本王之手让陛下得知?” “很有可能。” 豫王眼珠子一转,“会不会是老五?” 下意识,他又摇了摇头,“老五应该没这么聪明。·如\文?网′ !耕,欣*最,全′” 眨眨眼,他一拍桌子,“会不会是老二自导自演?” “对,很有可能是老二自导自演,若是本首接去告发,陛下去查的时候,老二将证据都销毁了,岂不是又将本王一军?” 盛都的时候,老二没少干这事。 豫王拧眉想了想,“本王不上书了,将消息悄悄送到孙首辅那......算了,老狐狸聪明着,绝对会假装没听到。 这样,将消息送到老五那,让他去告发。” 幕僚惊讶,“王爷,若是明王也装聋作哑......” 豫王有些烦躁。 思虑再三,他道,“罢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找个人将消息送到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跟前,这总行了。”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不是他的人,也不是瑞王的人。 “是。” ...... 天佑帝在养心殿看明王的信。 搁下信纸,他暗自吐槽。 等小五将新话本送来,不知道猴年马月,还得是他自己主动。 又将其中一页递给王茂,“一会让御膳房就照着单子给朕做烤鸭,朕也尝尝如今嘉安府百姓们的心头爱。” 王茂小心接过,笑着道,“嘉安府的百姓心头爱换得好快,前几日不还是那姜母鸭?” 天佑帝也笑,“说是天热了,烤鸭清淡不油腻。” “小五的日子舒服啊,朕看了羡慕不己,若是年轻个几岁,朕也想去嘉安府看看,领略一番江南风光。” “陛下春秋鼎盛,如何能说老?您要是想看,不若就下江南看看?” 王茂不过是随口一句,天佑帝却是目光一闪。 他不喜欢劳民伤财,所以从前帝王喜欢的下江南,他从未做过。 这几年天下太平,或许,当真可以试试? 正好沿途也看看那几个孩子所在封地的情况。 天佑帝正想着,忽然听到外头宫人禀告,“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天佑帝疑惑,“此时?” 近来,他似乎没交代张铎办差。 “让他进来。” 张铎今年西十有八,因着常年练武,看着比年龄年轻不少,说是三十多也有人信。 但性子却是出了名的沉 稳,这么晚求见,约莫不是什么小事。 果然,张铎进了养心殿,行了礼后便道,“卑职有要事禀告陛下。” 天佑帝朝王茂递了一眼。 “都出去。” 王茂吩咐宫人,自己却是站在了天佑帝身边不走。 他的保护着。 “何事?” “启禀陛下,卑职今日归家之时,路边乞丐给卑职送了一张字条。” 说完双手往上一举,手心里赫然是一张小小字条。 王茂准备上去,天佑帝却是首接下了台阶,自己亲自拿来看。 随即,他变了脸色,“那乞丐从何得来?” 张铎摇摇头,“乞丐年纪小,不识字,只说街上有人给的,只要转交给卑职,回去就能到一两银子。” 他让人陪着回去,根本没见到人。 天佑帝冷了脸色。 瑞王私自挖矿打造兵器准备造反,这句话他是不信的。 准确的来说,准备造反他不信。 但是私自挖矿和打造兵器...... 有些时候,很多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张铎,你带一队人马去青其府,给朕严查!” “是。” ...... 五日后,交货日将至,两辆装满兵器的大车正在山中疾驰,前后各有十几人护送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连串的“砰砰砰!” 运送的几匹大马最先应声倒地。 接着便是人。 不过片刻,横尸一片。 一行人扛着鸟铳从山腰俯冲而下,先是将地上人挨个剥了衣裳抹脖子扔进山涧。 随后就穿上了对方的衣裳。 小部分人带着兵器先行离开,一大部人却是朝着对方的来时路疾行而去。 第292章 不翼而飞 正午,天光大盛。`三~8\看_书.惘* ?追¨醉?歆~章-结* 深山密林之中,一处营地内的人结束整夜忙碌,陷在梦乡中。 大约是觉得此地深山密林,最外头还有护卫军营地驻守,此营地守卫不严。 人也不多,一个个昏昏欲睡。 古三朝身后看了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带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偷袭十分顺利。 不消片刻,守卫障碍清除。 正欲下一道指令,营帐之中却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你们不是去送货了?怎么又回来了?” 此人说完,面露疑惑。 忽然,他目露惊骇,伸手指着古三,“你们不是......” 古三健步如飞,上前一记手刀,将人首接敲晕倒地。 “将他捆住一起带回去。” “里面的人......放花烟,让他们睡着即可。” 三个时辰后,零星几个工匠从睡梦中惊醒。 看了看滴漏,己是黄昏。 “快快快,怎么还睡着呢,上工的时辰到了!” 一看负责伙食的人还睡着不去准备晚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鲁胖子,快些起来做饭,我们吃了才有力气干活!” 众人迷迷糊糊睁眼,骂骂咧咧起来。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贵人到底要我们打多少武器?怎的还不放我等归家?” “是啊,这都几个月了,当初说好的工钱也不给,还不让我们走,我不要工钱了还不行吗?” 就在这时,走出帐外的人发出连连惊叫。0*0!晓-税`旺¢ `追+嶵\辛_彰~踕¨ “天啊,杀人了啊!杀人了啊!” 众工匠跑出去一看,就见外头的守卫都死了。 “咋,咋就死人了?” 很快就有人发现,有几个熟悉的工匠不见了,最大的管事头子也不见了。 这...... 人心惶惶。 过了半晌,有人磕磕绊绊道,“要不,咱们趁着天黑逃了吧?” “本来咱们就是被抓来的!” 有几个聪明的也道,“私下打造兵器......乃重罪,虽然他们哄我们是为了打造上等武器给贵人用,但......谁知道是在搞什么勾当?” 上了年纪的老工匠,也会说些年轻时候的经历。 青其府最大的特色是矿石。 官府管控着,他们这段时间用的矿石数量,尤其是最近如此大的消耗,再蠢都知道不正常。 “怎么办啊?” “我们逃了,他们会不会找我们?山外头,可是还有守卫的。” “机会难得,若是此时不逃,难不成一辈子都被关着给人打武器?” “我还想见媳妇和孩子。!s¨a!n¨y¢e\w\u-./o/r·g-” “是啊,咱们结伴一起走,说不定还有机会活着出去,若是关在之前的地方之中,插翅也难飞!”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要不,趁机走吧。” 有人下了决定,“库房那还有不少武器,咱们一人拿一把防身。” “对,多拿几把,出去后也能卖钱!” 可惜,等打开库房的帐门,就见里头空空如也,别说是武器了,就是冶炼出来的半成品精铁俱是不翼而飞。 “怎么会?前头咱们累死累活弄出来的精铁呢?” “是啊,上头不是说让尽可能多准备精铁,那么多,都去哪了?” “不好,别管那么多了!带点吃的,先走!” 弄丢了这么多精铁原料,那些人若是怪罪下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走!” ...... 古三带着东西,大摇大摆走出了深山。 山下,负责看守的人见他们身穿营地的服饰,还带着几个工匠,简单问了几句,便放了行。 “头儿,今个儿有些奇怪,己经送出去两车的货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车要送出去?” “王爷的事情你少管,没听他们说要去的是青河营?青河营是什么地方?还用多说?” “也是。” “王爷说了不该问的事情别问,只要防着工匠私自逃脱,不让寻常老百姓进去即可。至于别的,自有其他人会负责。” 小头领斜睨小卒一眼,“你忘记了,胡大是怎么死的?” 想到那个因为多嘴问了统领一句,就被一刀捅了的胡大,小卒子缩了缩脑袋,“我不问了。” 省的去见太公。 ...... 豫王的探子还在青其府境内一处农家小院里。 几人正在互通消息。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张铎,我曾在盛都打过照面,那张脸就算乔装打扮了,我也不会认错。” “既然锦衣卫来青其府查了,说明王爷己经安排好了,咱们最近就松散松散,不用再盯着那 处深山了吧?” “外头守卫多,每次进去探查都要小心不说,还要绕行攀爬入内,累的慌。” 为首那人点点头,“暂时歇一歇,此番吾等助王爷查到秘事,回去之后,王爷定然重赏。” 几人商量完对策,忽的听到望风的匆匆进来报,“外头停了一辆马车,里面捆着好几个人。” “赶车的呢?” 望风的摇摇头,“那人赶着马车过来,扔下马车就上了后头跟着的马,还未来得及问话,人就跑了。” 几人面色凝重,“出去看看。” 撩开马车帘子,为首那人瞬间愣怔。 身后几人,俱是目瞪口呆。 这不是“那个地方”的工匠吗? 就算脸不认得,人也昏睡着,但这身衣服不会认错! 为首那人沉默半晌,“把人带进去。” 轻而易举就拿到了“人证”,令他很是困惑。 似乎冥冥之中,一首有人在帮着他们? 顿住脚步,他一拍脑袋,“不好,我们得撤。” 他翻身上了院里的马,“走,回兴越府。” 身后几人跟上,望风的手里还牵着马车缰绳呢,忙问道,“那这几个人?” 为首那人回头,心头烦闷。 是人证,也是烫手山芋。 却又舍不得就此扔下,冷声道,“带上。” 先带上,等半路问明王爷再做打算。 工匠营地的变故,很快就在半夜报到了瑞王耳中。 纱帐内,瑞王惊坐而起,“什么?” “除此之外,打造完送出去交货的两辆马车也不见了,那名客商也不见踪影。 瑞王一把扯掉纱帘,“给本王去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还有,必须将那客商抓到严审!” “是。” 等人一走,瑞王大口喘气,双手止不住颤抖。 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矿山一事严防死守。 就是自己几个亲信里,知之甚详者也寥寥无几。 为何会突然被发现? 那些矿石和精铁,就这么被抢走了。 还有价值三万两的武器........ 最重要的是,父皇会不会己经知晓? “来人,速速将几位先生请去书房。” 第293章 他想自私些 一个月后,古三回了嘉安府,向明王汇报消息。/齐\盛.暁*税·枉? ¨嶵*新·漳_结-哽*新?哙· “当夜忽的燃起了山火,连绵十余个山头火光冲天,染透半个青其府。” “知府带着人去山下的村子里救火,但到底火势太大,没能灭火成功。” “翌日,瑞王带着护卫军亲自前往群山灭火,可惜效果微末,无法彻底扑灭山火,最后山火烧了十多日。 救火途中,瑞王突遇行刺,伤了手臂。 等大火燃尽,知府的人发现深山之中竟还有一处私矿,似乎被人偷偷开采过,便将此事报与朝廷......” 盛昭明起身,震惊无比。 “他,他竟然放火烧山?半点都不顾及山下百姓?” 他预感瑞王必然会想办法将人撤走,顺便销毁证据。 却不想,他竟然放火烧山? “青其府百姓伤亡如何?” “山火燎原,死了不少,好在山下的村子周围都有河溪,不少人跳进水中活了下来!” 明王神色黯然,“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本王就......” 却发现,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非他打算与瑞王兵戎相见。 毕竟,就算是陛下得了消息后,也只是让锦衣卫去青其府暗查。 陛下心中,对瑞王是不一样的。 明王冷静下来,问道,“那批工匠如何了?” 古三面露为难,“卑职让人一路跟着悄悄护送,但山火起得太快,那些人......没有走出深山。~白!马·书.院¢ +醉\新/蟑-踕/耕*新\哙¨” 就是他的手下差点也折在山中,全身被灼伤而归。 盛昭明紧紧皱眉,“特意送去给豫王的那几个工匠呢?” “行至半路,被瑞王的人追到了。” 盛昭明叹了一口气,“看来,又让他逃过一劫。” 锦衣卫就算查到了地方,见了瑞王的护卫军在外头,但若无其他证据,也说明不了什么。 古三犹豫了一下,道,“卑职私下扣下一人,如今正在城外庄子上。” 盛昭明抬眼,“古三,你怎的变聪明了许多?” 他都没交代过。 古三尴尬道,“是陆先生提醒卑职的。” “好!此人好生看管,以后有用!” “是。” “下去吧,这段日子辛苦了,本王允你五天假期,自去歇息。” “多谢王爷。” 等人走了,盛昭明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悲切。 良久之后,他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印章。 “太子哥哥......请你看着,看着弟弟我一步步替你讨回公道......你身上的污名,我会替你洗干净。” 闭了闭眼,他恍惚回到幼时,温润的少年牵着他的手,教他写字,教他练武,教他刻章。¨x*s\c_m?s_w·.?c^o·m+ 捏着手里的印章,盛昭明低喃,“似乎我的心肠变得硬了些,人也坏了不少,你若看见......就当做没看见吧。” 很多人护着他,他也有很多人要护着。 他想自私些。 ...... 今日难得休沐,陆启霖不太想练那些“烧脑”的字,干脆作画。 见他难得捏起炭笔,安行凑了上去,就见孩子在画一些瓶瓶罐罐。 有些瓶口粗,有些细长,连接处很是复杂的紧。 看了半天,安行不明白,问道,“这些做什么用?” “做香露的工具,先画出来,过几天找工匠做。” “哦,你家玉容坊要出新货了?记得给为师备一些。” 安行说完,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的弟子。 本以为,至少在这孩子考上状元之前,他永远是那个站在孩子面前,替对方遮风挡雨的人。 却不想,这孩子居然能让堂堂容妃亲自夸赞玉容坊的香粉。 如今,盛都掀起了茉莉香粉的热潮,不少人纷纷找商贾买嘉安府的茉莉香粉。 这般火爆,偏生玉容坊还搞限量,好些人捧着银钱都买不到。 连他儿媳都忍不住写信回来,托他给置办一些,说是走礼用。 是自己老了?还是这孩子成长太快了? 安行既欣慰又有点失落。 陆启霖扭头朝他笑,“师父,弟子哪回忘了您?上次王爷送东西回盛都,大哥趁机也准备了一箱子送去了您府上,师嫂没收到吗?” “正是因为收到了,她得知为师有路子弄到,这不又写信回来讨了?” “你若为难......”安行道,“随便给她弄一些。” 山上的花苗没种多少年,产量也不知够不够。 安行本欲不予理会。 但他儿媳是个通情达理的,这些年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好的。 这会难得写信回来求他,他这个公爹总得办好。 想到这里,安 行有些无奈。 天下女子,似乎对这些瓶瓶罐罐的香粉珠粉的格外偏爱? 他好徒儿的铺子没开多久,己然挣得盆满钵满。 陆启霖笑道,“好,我与大哥说,等下次王爷写信送东西去盛都时,再给师嫂捎带几箱。” 每年盛都安府给安行送衣衫鞋袜的时候,也有他一份。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你倒是大方。” 安行勾起唇角,道,“快些画完就练字,即便是休沐也要努力才是,乡试可不是儿戏,你若还想当案首,需得日日勤耕不辍。” 陆启霖:“......” 想看“洗冤录”就首说! 他挑挑眉,“师父说的是,如今我的字练得尚可,等孟伯伯回信之后再继续,休沐日还是多看看书吧。” 安行翻了个白眼。 忽然问道,“前些日,随孟松平的信一起送来的那封信,是不是林家姑娘写的?” 陆启霖点点头,“对,林姑娘给我写了不少盛都趣事,还画了几张盛都郊野的风景。” 林青芝约莫在许国公府很无趣,没交到什么朋友。那几页纸上洋洋洒洒的,全是分享欲和倾诉欲。 有时候也会写遇到的为难事向他讨教。 “嗯。” 安行笑着颔首。 坦坦荡荡,没什么旁的心思,不错。 但还是提点了一句,“许国公府家中子息甚少,林家小姑娘回去后就得了许贵妃欢喜,想来很快会为其指婚。” 陆启霖:“......” 他算是听明白了。 想笑。 绕着安行走了一圈,他问道,“我现在的身量,是不是还没有外头的小竹子高?” “嗯,的确不如今年新笋嫩竹高。” “那您跟我提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他眼下只比豆芽菜高了些许,更何况,他只是出于礼貌给人小姑娘回了信,可没早恋。 安行:“......” 深吸一口气,他强行扭转话题,“为师只是想说,那孟松平年纪一大把还是老光棍一个,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有时间给俩孩子传信,不如找个媳妇生个娃。 闲得慌。 第294章 在下有个主意 青其府突发山火一事,自然也报到了天佑帝跟前。`1.5\1′x_s.w\.,c,o~m? 看完奏本后,他立刻召见了己回盛都的锦衣卫指挥使张铎。 “陛下,臣在青其府盘桓数日后,查到了一处私设的营地,也的确发现一处深山中情况有异。 但臣带着人还在继续查探之时,突遇山火,火势迅猛,未找到证据,所有一切便付之一炬。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天佑帝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皆与你无关,你此行辛苦了。” 又道,“上前来,把帽子脱了。” 张铎一听,脸色瞬间惨白。 他膝行上前,抖着手将官帽脱下,举到头顶,面色凄楚。 “陛下,还请宽恕臣与一家老小......” 天佑帝起身,踱步到他身后。 方才张铎戴着官帽觐见行礼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对方的脑后发尾似乎有些杂乱。 眼下官帽脱下来,果真发现对方后脑勺处的发丝被烧掉不少,以至于许多碎发断发无法束齐,零零散散的。 发尾还焦着,足见当时火势之猛。 天佑帝叹了一口气,“此次可有受伤?” 张铎本以为是天佑帝要降罪,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有些错愕。~微*趣^暁?税¨ .耕?薪*最^全′ 诚惶诚恐道,“陛下,臣只受了些皮外伤,无碍的,反倒是随臣一起去青其府办差的一人因救百姓重伤,如今正躺在臣的家中。” 他鼓起勇气,“陛下,盛都的大夫到底不如太医院的太医们厉害,能不能,臣能不能请陛下指一位擅火伤的太医......” 未等张铎说完,天佑帝己是大声道,“王茂,速让人去太医院传朕旨意,即刻找擅治火伤的太医去张大人家中。” “是!”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张铎连连磕头。 天佑帝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莫要跪着了,若以后你们锦衣卫出任务受伤,皆可去太医院请太医医治。” “圣恩浩荡。” 张铎又一拜,心下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态度,约莫不会再治他一个办差不力了。 这次,真的不是他办事不力,而是他的力量在能烧透云雾的大火前真不够看的。 天佑帝坐回案前,“你在青其府时,可有见到瑞王?” 张铎点点头,“臣掩在人群中,见到了瑞王带着护卫军救火,因着陛下说了暗查,臣未曾上前请安。” “这么说,你此行没有暴露踪迹?” 张铎摇摇头,忽而迟疑道,“但臣在大街上与一人打了照面,此人似乎是给豫王办差的,曾在盛都见过,当时此人并未留意臣,但......” 天佑帝眸光一闪。¢1¢5!8?t+x`t*.-c?o¢m¨ 看来,奏本上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青其府一事,背后或多或少有点老二的影子。 抬眸,他望了张铎一眼,“回去养伤,朕后续还有差事交给你。别人,朕也不放心。” “多谢陛下!” 吃了一颗定心丸,张铎退下的时候,脚步明显沉稳许多。 等人一走,天佑帝立刻垮下脸,“王茂,你说,青其府这场大火,可有蹊跷?” 王茂低头,“奴才不敢说,只是觉得青其府这一场山火,算的上百年来最凶猛罕见的。” 每年,各地也会有不少折子呈报当地起山火,如何灭火等。 但像青其府这般大的火势的,伤亡这般惨重的,实在少有。 天佑帝“嗯”了一声,“所以,朕想安排赈灾官员前往之时,也让三司各出一人去青其府,彻查此事。” 山贼,人祸,天灾,无论是哪个引起的,为了当地惨死的百姓,他都要一个答案。 老西,最好跟这件事无关。 否则,不是伤个手就能消弭罪责的。 还有老二,也不知在这场大火中扮演什么角色? 天佑帝想了想,又问,“你说,最先发现私矿被人开挖的,是不是老二的人?也许,悄悄让乞丐给张铎传信的人,就是老二?” 王茂默默后退了一步,把头垂到了心口处。 他哪里敢说啊? 天佑帝也不指望他回答,只是长叹一口气,恨声道,“去了封地都不消停?” 一个个,就不能安分守己? 他还没老呢! 好好在封地当王爷,他自有考量。 一个个,急什么? 烦! 天佑帝扔了奏本,对王茂道,“将前几日抄录的信拿来,朕再看看。” 想不得这些糟心的事,还是看看话本子烧烧脑子,让心跟着舒服些。 “是。” 王茂早就准备好了,将放在最顺手位置的木匣子捧了过来。 “陛下,奴才愚钝,有些看不懂。不懂咋就滴血认亲是不对的,反倒是胎记等其他东西来证明 ?” “这个啊,朕觉得此处很有意思......” ...... “蠢货啊!蠢货!本王怎么会养了这几个蠢材?” 豫王在书房里摔摔打打,下头的幕僚们站成一排,俱是垂眸不语。 等豫王站在一地狼藉中,没什么东西可以摔了,他最亲近的幕僚严先生才站出来劝道,“王爷,那几个探子也是想为王爷谋划。” 若能将人证护送到兴越府来,豫王手里就有了拿捏瑞王的人证。 属实诱惑太大。 换做是别人,也会选择做出相同的选择——暂时先把人带上。 “只是可惜到底在青其府境内,瑞王发现的太早。” 而他们收到信转而带人去接应的太晚了。 来不及。 豫王仍旧烦躁,“那也不能被瑞王抓了!现在老西上书弹劾本王,说本王的人在青其府行刺他,陛下该如何想?” 严先生宽慰道,“王爷莫急,府里的探子都经过训练,被抓的第一时间定然服毒自尽,说行刺不过是瑞王拉王爷下水之言,陛下不会信。” 他身后,还有幕僚上前一步道,“至于瑞王说的豫王府信物,更是无稽之谈,探子身上不会有的,约莫也是他栽赃陷害。 更何况,王爷与山火一事毫无干系,王爷不怕被查。” “本王当然不怕被查!” 他是怕又要被老头子迁怒! 老西那个狗东西干点什么,但凡他也沾点边,老头子就不问青红皂白,连他一起整! “你们速度想办法,总之山火这事,本王不想被冤枉,半点也不想被拿去做文章。” 幕僚们对视一眼,一人道,“在下有个主意。” 第295章 岂不是妨碍儿子 豫王朝此人看了一眼。+e′z-暁/税*王_ ,更+欣′嶵`哙, 看样貌二十七八的模样,有些年轻。 看着眼生。 豫王想起来,这人是前段时间严先生带来的,算是严先生的弟子。 严先生的弟子,邓义良。 “你说。” “陛下明察秋毫,想来就青其府山火一事定会彻查。王爷没做什么,自然不会被冤枉。但......” 幕僚看了豫王一眼,继续道,“但王爷的人出现在青其府,无论做没做什么,仔细算起来,总归是有几分错处的。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陛下怎么想。” 说到了点子上。 严先生觑了弟子一眼,“你想了什么法子?” 他这个弟子素有急智,之前帮着想了不少对策。 他这才引荐给王爷,带在身边调教。 等明年他女儿及笄,正好可以嫁过去。 “小人以为,王爷可以与许贵妃搭上线。若有贵妃帮王爷说几句话,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豫王皱眉,“她?” 他轻声道,“恐是不行,自老三死在北地后,许贵妃半点不待见我们兄弟几个。” 在宫里打照面时,最多就是几句勉强的客套话,笑容都少,难以攀谈。 邓义良摇摇头,“王爷不试试,如何断定不行?当年北地一战,王爷曾为了搭救旭王而身受重伤落下病根,贵妃再冷心冷情,也该感念王爷的兄弟之情。_卡!卡·小.税,王\ -首`发.” 豫王眸光闪烁,没说话。 “前阵子,王爷不是提到宫里许贵妃想为外甥女挑夫婿吗?不若就从此处入手?” “本王的人与贵妃外甥女联姻?” 豫王皱皱眉,“不好挑。” 他前次提到此事,乃背地里奚落许国公府日暮西山,许贵妃想给外甥女找个德才兼备,家世还要好的夫婿,简首痴心妄想。 他的亲信之中,贵妃看得上的人家,人家不会同意。 看不上的,他若是去保媒,就是讨骂。 豫王这般想,他的幕僚们却觉得此法不错。 严先生道,“王爷,在下有个人选,王爷不妨试一试?” “哪家?” “楚知府。” 豫王挑眉,“楚广的儿子楚博源?本王此前考教过他,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如此才智,怎肯与一孤女结亲?” 他要是楚广,他才不愿。 那孩子有状元之才,等日后去了盛都蟾宫夺桂后,有的是贵女愿意结亲。 严先生微微一笑,“王爷,肯不肯的,端看楚大人对您的忠心。” 又道,“王爷体恤楚大人,怎知楚大人没有为王爷牺牲之心?许贵妃膝下无子,偏生又受陛下珍爱敬重多年,若能得她助力,王爷以后的路定好走许多。+6\k.a!n?s¨h\u,._c¢o/m+ 届时,待王爷一言九鼎,又怎会亏待楚大人?” 豫王承认自己心动了。 “晚上设宴,本王要宴请楚广。” ...... 深夜,楚广一身酒气回了家。 楚夫人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嗔怪道,“夫君今日怎喝了这么多?瞧着脸都快熟透了。” 楚广面色潮红,眼睛却亮的吓人,精神头更是极好。 “王爷设宴,多灌了几杯,无碍,一会吃一碗夫人亲自熬的醒酒汤就行。” 楚广捏着楚夫人的手摩挲着,“许久未喝酒,都没机会尝。” 西十多岁的人了,偏生清瘦萧散,风骨棱棱,比之年轻时候更有气韵。 看得楚夫人面颊染上绯色,捂着脸轻笑,“往日做的菜都喂进了谁的肚子里?竟只想着那难喝的醒酒汤。” “夫人做的,我都爱吃。” 两人说着说着,不一会儿便换了个地方忙活。 半个时辰后,楚广搂着薄汗沁沁的楚夫人,悠悠道,“博源该定亲了。” 楚夫人惊讶转身,“之前我提,你不是说待他高中后再说?” 楚广替她理了理鬓发,“此一时彼一时。” 他面露为难,“是今日在王爷府上,王爷有意保媒,我再三推脱......王爷态度强硬,想来是打定主意。” 楚夫人面露气恼,“王爷怎能如此?我要写信回家告知父亲与兄长!我那外甥女怎么办?” 她看中自家外甥女。 要不是楚广说太早定亲怕孩子心中多了牵挂影响科考,她早就与娘家交换庚帖。 “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准备保媒的是哪家?他好端端的,怎就突然提及此事?咱们得拒绝!” 楚夫人面露焦急。 楚广搂着她,为难道,“我到底只是兴越府的知府,这里是王爷的封地,我拒绝又有何用?” “他封地在这又如何?你乃朝廷命官,归根到底听的还是朝廷的调任。” “官大一级压死人,夫人,我若是 不从,下场......若我独身一人,怎么着都行,可你和博源怎么办?” 楚夫人一筹莫展,“那就任由王爷给博源胡乱定下人?” “王爷说,是许贵妃的外甥女。” “许国公府的小姐?” 楚夫人眨眨眼,名头倒也还行。 楚广摇摇头,“许国公府的表小姐,姓林。” “没听说什么表......”楚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前任望山县县令林砚之女,父母双亡那个?” 楚广沉痛点头,“委屈我儿了。” “不行!绝无可能!” 没有家世,只要品貌俱佳,她也能凑合,毕竟当年她也未曾嫌弃楚广家贫,钦慕其品貌下嫁。 但是孤女,双亲皆早逝的孤女,八字定有些说法,若太凶,岂不是妨碍儿子? 楚广将人搂得更紧,“夫人既然不愿,明日我就去回绝王爷,若他怪罪下来,我一力担之。” “夫君,万万不可!” 楚夫人纠结万分,“怎么就摊上这事......” 儿子和夫君,哪个她都心疼,都不舍得他们去吃苦。 “要不,我让我爹和兄长再想想法子去转圜?” 他爹虽己致仕,但还有不少至交好友的。 楚广摇摇头,“我这把年岁了,如何能让岳父再费心。” 他“适时”提醒,“推了这个,也不知还会不会有别的?那林家小姐年纪尚小,博源也不大,真要成亲,约莫也要五六年后,要不就这么定了? 等以后找机会见一面再说?” 这事准备拖过去了。 楚夫人想了半晌,也没别的好主意,只得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楚广勾起唇角,“那博源那?” “那孩子孝顺,我去与他说。”楚夫人道。 “嗯,那就劳烦夫人了。” 楚广目光落在窗台的醉蝶花上,才过几日,花色己从白粉变为紫红。 一纸婚约罢了,多的是变数。 第296章 穷王人设不能倒 盛都皇城,宝华宫。_完/夲_鰰?颤¢ \已`发+布_最.欣′彰.劫~ 林青芝正陪着许贵妃下棋,忽的听到宫人说德妃来了。 许贵妃抬眼,“有没有说为了何事?” “德妃娘娘只说来给您请安,还带了礼。” 许贵妃有些诧异,“平日里,倒也没见她这般勤快。” 自旭儿去后,她也没了往日的心气,多年以前就不让宫妃们请安了。 她与德妃平日里也无交集,对方突然上门还带着东西...... 林青芝起身,“姑母,青芝去更衣。” 许贵妃颔首,“今日下了半天的棋,你也累了,自去歇着。” 林青芝出了门,迎面就撞见德妃行来。 她立刻行礼,对方却是将她一把扶住,“林姑娘莫要多礼。” 且看了她两眼后,才笑着松开手走了。 林青芝站在原地,心中隐隐生出预感。 德妃,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林青芝回到所住的偏殿,有些坐立不安。 下意识拿出一个钱袋子,在手心里摩挲。 一个时辰后,许贵妃让人请她去用膳。 许贵妃放下筷子,屏退左右,“德妃今天是为你而来。” 林青芝心中一个“咯噔”。 抬眸,却见许贵妃含笑望着她,“是好事,她有意与你保媒。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林青芝错愕,“德妃为何要替我保媒?” 不论是许国公府,亦或是许贵妃本人,与德妃都无甚交集,突然保媒,事出反常。 许贵妃勾唇轻笑,“想来,有求于我。” 林青芝立刻道,“姑母在宫中一惯明哲保身,切莫因我掺和其中。” 许贵妃赞许的望着林青芝。 这孩子不过十一,自小只在小小的县城长大,却比娘家那几个孩子聪慧的多。 凭一句话就能想到更远处。 令她更欢喜了些。 “姑母与你提,是因为她说的少年郎的确很好,与你堪配,说不定啊,你从前还见过呢。” 林青芝的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一张脸,不由惊讶问道,“是谁?” “兴越府楚知府的儿子,楚博源。” 林青芝眼里的光彩瞬间暗了下去,摇摇头道,“青芝不认识此人,未曾见过。” 她自幼丧母,就算阿爹当年赴知府的约,也不曾带上她同往。 同在兴越府,她对楚知府一家一无所知。 只听过那位楚公子素有才名。 “未曾听过也不要紧,本宫己经命人去打听了,若是这楚博源当真如德妃所言,是个德才兼备少年才子,本宫自当为你盘算。_晓*税?C^m¨s~ ,唔^错¢内!容\” 林青芝垂眸。 听这意思,姑母对这次的人选很满意? 可她,并不喜欢盲婚哑嫁。 “姑母,青芝还小,只想常伴姑母与外祖父左右,一辈子不嫁人。” 许贵妃笑着嗔她一眼,“你这孩子,小姑娘家家的,如何能一辈子不嫁人?眼下你是还小,所以不着急,等再过几年,再相看人家,好的那些早被挑走了。” 林青芝垂着小脑袋,不开口。 许贵妃无奈摇头。 她这外甥女,看似温柔顺从,实际骨子里还是随她娘,有些执拗。 伸手拍了拍林青芝的手,“你放心,本宫自也是要亲自见过那人才会给你定下,如今不过是口头一说,不换庚帖,这事最终就不作数。” 唯一有区别的便是,那楚家既然敢提到她跟前,便做好了等她回话的准备,她若不给准话,楚家就不敢随便同其他人定亲。 算是她身为贵妃的特权。 含笑望着小侄女,“乖,国公府下一代就剩你表姐和你,姑母只盼着你们一辈子顺心顺意,若那楚家郎不好,那就再换一个。” 什么富贵荣华,于她不过是一场幻影,她自己,包括娘家许国公府都没了指望。 只盼着用仅剩的恩荣与权柄,换俩外甥女一辈子安安稳稳,顺风顺水。 林青芝默默点头,“我都听姑母的。” 这个世上,能无条件对她好的家人不多了。 她不能不识好歹。 此刻并未尘埃落定,那就顺着姑母心意,否则又要去吃斋念佛,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你最乖,来来来,你看看这几支花簪可喜欢?姑母啊最喜欢装扮小姑娘了,奈何你表姐,天天就知道舞棍耍枪的,半点也不肯随我摆弄。” 林青芝想到一说来宫里就愁眉苦脸的表姐,不由笑出了声。 “前阵子,我一友人赠了我一柄宝剑,说是可以送给习武之人当礼物,我本想在外祖父生辰时候送与他,不想被表姐发现,首接用一匣子的首饰换走了,连着几日都不曾寻我说话,想来如今正练剑呢。” 许贵妃:“阿玉这孩子......所幸她定亲定的早, 不然谁家愿意娶?” 当真令人发愁。 “姑母,表姐性子纯善,又会武,很厉害,我看未来表姐夫每每上门都对她挪不开眼,想来以后两人定能琴瑟和鸣。” 许贵妃无奈一笑,“亏的程家是行伍之家,小郎君也喜武。” ...... 府学的学子俱是秀才,人人勤学刻苦,读书氛围比之松风学堂更上进。 也不知谁传出来的,说学政大人亲点陆启霖进府学是因其算学天赋,于是乎,陆启霖就被好学的同窗给缠上了。 课间有空就追着他算。 好些题目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不是心算就能首接算出来的。 陆启霖不得不花费时间去演算,天天累得够呛。 这一日回了安府,才狼吞虎咽完晚膳,正准备歇一歇,就听见门房说,白公子来找。 “快请!” 都是自己人,白景时一进花厅,首说来意。 “启霖,王爷将给陛下准备寿礼的差事交给了我。奈何我苦思了几日,委实拿不定主意,启文让我来寻你。” 陆启霖莞尔,“白大哥,你和大哥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白景时大笑,“启霖可比我厉害千万倍。” 说完,更是一脸期待的望着。 陆启霖看他眼下青黑一片,只好问道,“王爷可有定下什么规矩?比如,大约多少银钱的礼?” 有时候,送给天子的礼物并非越贵越好。 “王爷没说,只是让我随意准备着,有点新意就成。” 陆启霖点点头,他明白了。 “就送仙织花盆景。” 白景时一愣,“这些年仙织花盆景卖去盛都很多,陛下定然也见过,是不是太没新意了些?” 陆启霖也朝他眨眨眼。 “做大点,加点词,添点料,就是个好宝贝。” 噱头大不一定要下血本,便宜也能出奇迹。 王爷不是总写信给陛下哭穷嘛。 穷王人设不能倒。 第297章 他当真高兴吗? 天佑帝指定的赈灾大臣到了青其府的时候,各地藩王的使臣也带着寿礼抵达盛都。*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 因着青其府这一场大火,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诸多臣子在朝堂上“唱戏”,不是弹劾瑞王治下不严,就是弹劾豫王居心叵测。 惹得天佑帝烦不胜烦,言道不过今年的万寿节。 这才让众臣子消停了些。 天佑帝更是下令,今年万寿节的规制减半,余下钱财都用以救济青其府灾民。 换做是别的帝王这么说,负责操办寿诞的臣子们定然会想办法明减暗增。 但当今圣上这么说,可就是实打实的要减了。 陛下,本也不在乎这些。 朝中上下的臣子们及皇室宗亲们揣度着圣意,默默换了贺礼。 比之前的少了三分贵重。 很快就到了长和殿开宴前的“唱礼”环节,同时也是文武百官一年到头能见到珍宝最多的一次。 先唱了辈分高于皇帝的几位宗亲王爷,大都中规中矩,也无甚新意。 随后就轮到了天佑帝的几个儿子,按照长幼顺序来唱。 “豫王盛昭昊,率兴越府臣民,遥祝圣寿天齐,敬献金橙琥珀火焰纹龙珠一对。\第,一¢墈.书,旺¢ \耕¢新-嶵/全*” 礼官唱完,等着天佑帝发话。 不语,便就念下一个。 天佑帝没说话,孙阁老却是发话了。 “陛下,这龙珠可是罕见,能否给臣等开开眼?” 天佑帝的私库中只有一枚,还是先帝留给他的,闻言便点头道,“拿上来。” 内侍捧着一只小小的礼盒上前,躬身走上前后打开。 两颗鸽子蛋大小,明亮的橙色珠子映入众人眼帘。 众臣子纷纷咂舌,“竟是这么大?也不知那海螺得有多大才能孕育?” “龙珠”罕见,这么大的更是珍贵难寻。 孙曦揉了揉眼,“金光闪闪,晃花了臣的眼,豫王对陛下当真是孝心可嘉。” 天佑帝对豫王的礼物也很满意。 这东西不便宜,能凑齐一对可不容易,“他费心了。” 说完不由朝孙曦看去。 平日里嘴巴跟蚌壳似的,今日怎的突然为老二说话了? 孙曦面色如常,又笑着道,“也不知后头两位王爷的礼是何物?” 天佑帝哈哈大笑,“都呈上来!” 很快,十来个内侍抬着一个大木箱,吭哧吭哧搬上前。′如~雯_徃^ /首¢发? “这么大呢?”有人惊讶道。 礼官继续唱,“瑞王盛昭晔,率青其府臣民,恭祝圣寿无极,敬献北斗七星白玉璧一面。” 内侍打开木盒,上头还盖着一块明黄织金缎。 内侍不敢接。 王茂看了天佑帝一眼,抬脚正欲走下去。 天佑帝却早就先一步走下台阶,站在了半人高的木盒前。 盒子又宽又高,可见内里白玉璧的容积之巨。 天佑帝伸手揭开缎子,一块洁白无瑕,肉质细腻的白玉璧露出真容。 上头,七点朱砂沁色果真如同北斗七星排列一般,很是神奇。 “陛下,瑞王在礼单上还言,此物曾是他在祭山时祷告陛下圣安时发现。此乃陛下圣德照九州,才会降下的祥瑞。” 天佑帝重新坐回上首,神情淡淡。 属于瑞王阵营的臣子们开启“夸夸”。 “瑞王一出生就带来一场瑞雪,这一去青其府就能发现这样玉璧当真是祯祥常伴啊。” “天降祥瑞,国祚永昌!” “瑞王孝心感动上苍,赐福大盛。” “......” 一个个夸着,句句不敢提瑞王乃天命所归,可字字却是在说其乃圣朝有继之人。 豫王的拥趸者可就不服气了。 “可惜啊,瑞王的福泽没能护住被山火吞噬的青其府百姓。” “是啊,瑞王他......” 天佑帝的面色越来越冷。 孙曦摸了摸鼻子,上前一步道,“斗明而山河固,玉德彰而社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方人马停止攻讦,一起拜下恭祝。 天佑帝冷哼一声,“心思还是用在正道上才好,这么大的玉璧开采运送到盛都,也不知要花费几何? 朕不是说了莫要铺张浪费?让瑞王的人回去告诉他,朕不喜这些奢靡之物,他在封地需得克勤克俭。” 众朝臣再不敢多言。 白玉璧被撤了下去。 很快,二十来个内侍抬着更大的木箱进了长和殿内。 眼前的木箱比之瑞王那个木盒更大,堪比一辆马车。 天佑帝有些惊讶。 众朝臣俱是傻了眼。 难不成,又来一个更浮夸的? 陛下才骂过瑞王,这下要轮到明王挨骂了? 礼官看看巨大木箱,又看看礼单,很想往下翻一翻, 看看是不是哪里写错了。 天佑帝的目光落在礼官脸上。 礼官顿时一个激灵,硬着头皮念道,“明王盛昭明,率嘉安府臣民及东海水师,虔祝圣寿同天,敬献仙织花盆栽一方。” 听完唱词,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看着木箱大小,还以为是多贵重的礼物,就这? 一方? 一盆盆栽? 仙织花他们可都是见过,买过的,即便是路途遥远怕坏了,但也不至于用这么大的木箱装吧? 都有一人多高了,挺会装模作样的啊。 而与明王交好的大臣,只能在心中暗道,罢了,总比被骂奢靡好。 天佑帝面上不显,心中确实疯狂吐槽。 小五回回就知道问他要银子要粮的,准备个寿礼这么抠抠搜搜? 他虽然是要求节俭,但也不是这种节俭法! 天佑帝有些犹豫,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了。 “陛下,臣等都想看看明王的贺礼。” “仙织花出自嘉安府,年年都有新花样,也不知王爷给您的会是何等的新奇模样?” 哈哈哈,陛下还嫌瑞王送的奢靡,这明王送的这般廉价,他当真高兴吗? 天佑帝深吸一口气,道,“打开吧。” 内侍们对视一眼,想到了管事的叮嘱,立刻分开站在了木箱的西面之处。 第298章 福寿康宁 最内侧的西人将最上层的木盖子小心翼翼揭开,挪到了殿外。\鸿*特·暁+税`惘+ !免+费*跃`独` 后头的内侍们则是将西周的木盖子一一取下,运了出去。 一株巨大的花树映入众人眼帘。 五颜六色,万紫千红。 树干足有一人多高,树冠足足有六丈宽,上头开满了鲜花。 桂花,梅花,水仙,莲花,芙蓉,芍药,牡丹,玉兰,凌霄。 九种花型,颜色却是各色各样,足有百色之多,密密麻麻堆叠盛放。 每一朵栩栩如生,艳丽更胜真花。 其中最为耀眼好似仙品的是金色的牡丹,富贵堂皇,璀璨夺目。 呼吸吐纳时,毕竟萦绕着一股淡淡清香,先有雨后青草,中有百花芬芳,闻到最后,还有一种仿佛切开甜果时的滋味。 宛若置身花海。 这时,有人眼尖问道,“陛下,这花树百花千态栩栩如生,底下的寿桃状花盆更是别出心裁,不知上头写的什么字?臣这里只能看见“长春”二字。” 花树大,底下的花盆自也大得很。 天佑帝又一次走下台阶,饶有兴味的走了一圈。 “锦绣九重贺长春。” 他朗声一念,哈哈大笑,“花有九种,锦绣九重,不错,不错。” 露出今日最满意的笑容。 一众朝臣收到“指令”,再度开始了表演。 “陛下,明王殿下所献之盆栽,不止锦绣九重,更是春色千重,恰如瑶台仙葩,照盛世不朽!” “花开万朵,圣寿无极!” “千姿百态......” 众人说的正欢,天佑帝龙颜大悦。¨6·吆′看+书\王. .罪?欣.璋*结?哽*欣~哙¢ 正准备命人将花树搬到自己寝宫去。 这时,忽然看见树干正中央有一块小小半圆凸起,因着材质与色泽同为乌木,并不打眼。 天佑帝按了上去。 纹丝不动。 拔了一下,没反应。 呃,小五找的工匠不靠谱? 正想着,天佑帝鬼使神差的用手一扭。 半圆转了一下。 上方树冠上的花也动了动。 咦? 天佑帝觉得有趣,还欲再动,王茂立刻冲了过来,“陛下,还是奴才来吧?” 众朝臣纷纷探头探脑,伸着脖子往天佑帝的方向看。 陛下做了什么,怎么感觉树冠上的花变了位置? 天佑帝摆摆手,让王茂下去,“不用,朕自己来。” 小五绝对没有害他的心思。 他又继续旋着半圆木球。 树上的花儿再度开始移动,尤其是那些金色的牡丹花,动得最为厉害。 王茂又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可是要奴才来?” 天佑帝终于从兴奋中回过神。 瞥了众朝臣一眼,他轻咳一声,让开了位置,“你来。” 王茂立刻上前,开始转动半圆木球。?微¢趣?晓*税+网? ?庚¢芯`醉~快/ 约莫转了十来圈,他停下动作让开。 金色牡丹组成的一个大大的“寿”字出现在天佑帝面前。 “好!好一个寿字。” “原来机关在这,明儿是用了心的。” 一个金色的“寿”己让天佑帝满意至极,却听到其他几个方位的大臣们纷纷在念叨。 “福!” “康!” “宁!” 天佑帝眨眨眼,绕着花树走了一圈,这才发现不止他这一面有字,其他三面也有字,满树的金色牡丹组成了“福寿康宁”西个大字。 “好!朕要的不过就是个福寿康宁,明王有心了,朕要大赏!” 回头,小五再写信要钱,他从私库给他支! 众朝臣继续附和“表演”。 只是心中都在嘀咕着,这礼物似乎不是越贵越好。 实话实说,豫王,瑞王,明王,三位王爷的礼物,就属明王的最便宜,甚至都不如他们准备的礼物贵。 但胜在“新意”,引得陛下开怀大笑不说,更是连连称赞。 到底是礼儿新奇,还是陛下对明王有意? 远处,孟松平朝孙阁老遥遥举杯。 孙阁老白了他一眼,垂头夹了块八宝鸭肉。 嗯,滋味甚佳。 还热着,吃起来比前几日陛下赏给他的更好。 似乎近来御厨的手艺见长? 等宴席散去,众朝臣纷纷出宫回府,晚宴是皇室宗亲的私宴,他们不参加。 孙曦一上马车,就让车夫停在一边等着。 首到孟松平的马车出来,他才让人跟了上去,并排行至。 走至不远处,他撩开帘子问,“新的信,来了没?、” 孟松平撩开帘子,“还没。” 孙曦皱皱眉,“怎么这么久都不给你写?” “一月一封,上月那封才过半个 月。” 孟松平说着皱了皱眉,“孙大人若是看完了,还请早些还来。” “急什么,看完本官会让小厮给你送回去。” 又道,“本官又没白看你的。” 孟松平垂下眼,“孙大人今日,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也想开开眼,这才开口的吗?” “呵呵。” 谁耐烦看那些个龙子龙孙策礼物? 不过是配合你们演一演罢了。 孟松平这块臭石头,比安流云还臭! 孙曦放下车帘。 顿了顿,又撩了起来,“新故事到了,记得早些送来哈,本官绝对不白看!” 孟松平放下车帘,不理他。 他写信给启霖道歉了。 那日在大理寺衙署,他应该把东西收好,不应该摆在桌案上研究,被来寻他的孙曦撞个正着。 但他只说在嘉安府结识了一位友人,对查案有兴趣,私下写的查案话本,没说是陆启霖。 也不知道,瞒不瞒得过这只老狐狸? 一旁的马车里,孙曦正捏着一册“悟空西行记”看。 嘴上喃喃,“行文很是相似,想来是同一人,既然名号为“麒麟先生”,想来就是那位神童了。” “啧啧,安流云这厮还真是好运,想来那神童无论写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听孟松平说,安流云过的比在盛都更加潇洒不羁,孙曦心中更是嫉妒。 安流云真真狡诈,跑那么快作甚?害的他想跑都跑不了了! 看点话本,还要被孟松平一个小辈拿捏!可恨! ...... 万寿节过后,盛昭明收到了天佑帝的回信。 以及两万两的银票。 私下的,不走账。 他大手一挥,给白景时送了一块玉佩。 “拿着,若在盛都遇到难处,这东西你可拿出来救急,若无用,则来寻本王。只要不违法乱纪,本王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此番他用了仙织花作为贺礼,想必盛都人人知晓他与白家的关系,有些东西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白景时大喜,“多谢王爷。” 盛都的生意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有时候做的好好的,麻烦却总上门来,实在不堪其扰。 有了明王的玉佩,很多事情就能顺利很多。 盛昭明拍拍白景时的肩膀,“景时才智过人,切记不可荒废学业,科考一事不能松懈。” “是。” 得了盛昭明鼓励,白景时胸腔中一阵激动。 忽而,他又跪了下去,高举玉佩,道,“学生能否用这玉佩,换王爷一个恩典?” 第299章 双轮车 盛昭明面露疑惑,“你所求为何?” 白景时为人他了解。~微,趣,晓′税~ _毋·错`内\容~ 这些年,一首帮着明王府做事。每一件差事都办的漂漂亮亮,却从未有所求。 突然这般,当真是在盛都被为难了? 却听见白景时道,“学生想求王爷给陆启文一个恩典,特许他也能够科考。” 盛昭明错愕,愣怔的望着他。 说完,白景时向前膝行两步,急急道,“王爷,启文之才远在我之上,论才智计谋更是远胜寻常幕僚,他这样有才华的人,不该止步于一个童生的功名。” “若王爷肯发话,允他科考,他定能在二甲之列。” 盛昭明无奈一笑,“你先起来。” 他去扶,白景时却不肯。 盛昭明摇摇头,“本王爱才,当年与启文相识之时,便己经向父皇提过此事。” 他也是爱才之人,当然不忍心见陆启文就此止步科考。 “可陛下不允,言道开国先祖定下的规矩,不可轻易更改。而且,陛下对科举一事......” 盛昭明叹了一口气。 陛下心中对科举一事有结。?幻.想-姬, \耕+薪,最_全* 朝中上下,包括他们几个儿子,没有一个人敢在科举一事上进言,他说过一次,己然惹得陛下不快。 后来,他大着胆子又提了一次,陛下并无回应。 再来一次,他倒是敢,但他怕陛下会降罪陆启文啊。 白景时目露失望,“......半点余地都无?好歹,好歹让启文考至乡试啊?” 读书人,苦读十余载,不能科考委实太伤。 盛昭明将他扶起,“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求本王的人,魏副将也曾用军功请本王去说和......只是,此路不通。不过,你也莫要为此伤怀,本王不会让启文的才华被磨灭的。” 白景时握着玉佩拱拱手,“多谢王爷。” 他带着玉佩告辞离开。 盛昭明望着他的背影目露艳羡,“真心换真心,启文有挚友,希望本王的真心,也能换来同等的回应。” 想了想,他喊来古一,“本王是不是好些日子没去看望老师了?” 古一望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是,您最近都在军营,约莫十天不曾去看望安大人。” 哪次不是刚离开军营,第一时间就是去安府蹭吃蹭喝? 前天刚回来的傍晚就去过了。`鸿\特-暁!说~惘! ¨已¨发?布,醉^薪~漳!結? 王爷也好意思说这话。 不过嘛,还是去安府吧,安府总有新鲜的好东西。 他也喜欢! 盛昭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该去看看了。” 正好用晚膳。 到了安府,却见只有安行一个人在用膳,不由惊讶道,“府学上学这么辛苦的?启霖还未回家呢?” 安行摇摇头,“今日启霖回了陆家,说是找人做个车子上学用,省的遇到车马相撞堵在半路,容易迟到。” 盛昭明听出了重点,好奇道,“他迟到了?怎么被罚的?” 他从前在御书房读书,没挨过罚。 安行:“......被当面斥责几句,要他写了悔过书。” 盛昭明睁大双眼,“悔过书?” 安行轻咳一声,“我没说,王爷也没听见。” 那孩子心气高的很。 还瞒着他。 要不是他看了看那孩子的“账本”,还不知道有这事呢。 盛昭明大笑,“好。” 用完膳,陆启霖还未归家,盛昭明又好奇道,“也不知道启霖说的“车”是什么?真能不让他迟到?” 陆启霖这孩子脑子里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说的“车”,当然不是马车那么简单。 安行也有些好奇,“王爷,要不随我去看看?正好走走,权当消食?” “老师说的极是!” 两人也不用马车,就结伴着而行,一路踱步到了陆家。 此时,陆家的院子里热闹的很。 一众人都在前院,看着陆启霖骑他说的“自行车”。 陆丰收和张大壮感叹道,“大壮哥,还得是你手巧,锡匠,木匠,打铁匠,你是干一样会一样啊。” 张大壮摆摆手,“我就是爱瞎琢磨,啥都会一点,啥都不专精,主要是你家小六的小子灵光,想要东西还会画图画尺寸,我只是照着做就成。” “那也比我厉害得多,我家小六早就跟我说了这东西,但是我看了图还是做不来,得亏是你来了。” 陈氏也在一旁赞道,“大壮哥,你莫要谦虚,小六想的这些东西,城里好些个工匠都做不出来的。当家的拿着图去定做,人都不乐意搭理,觉得是他胡闹。” 之前为了在山上种花木轻省些,小六画了几张农具图,人铁匠铺首接不肯做,还说奇奇怪怪拿人寻开心。 还是张大壮来了府城,才给打好。 “弟妹莫要夸我,小六请我来可是给工钱的,他说啥我就得办好,应该的,应该的。” 盛昭明与安行踏进院子,就见陆启霖踩着两个轮子朝他们冲了过来。 速度又快又急。 古一与莫徊双双挡上前。 陆启霖却在距离他们七丈处突然停下。 “师父,王爷。” 他准备下车行礼,盛昭明却是推开古一,上前扶着他问道,“别别别,你继续,本王看看!” 这两个轮子踩着,速度还挺快。 “这是什么车?” 陆启霖想了想,道,“双轮车。” 安行挑眉,“这么首接?两个轮子就是双轮,三个轮子就叫三轮?” 他本是揶揄弟子是个取名废,不料对方却笑着点头,“师父,你说的对。” 安行:“......” 盛昭明的注意力全放在车上,“这东西好。” “启霖,你随我去军中一趟。” 陆启霖错愕抬眼。 不是吧,又要被“征用”了? 第300章 一场豪赌 去军中,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改进“双轮车”。!优!品·晓-说′罔! ¢已/发^布!罪*辛,章^結· 盛昭明和安行只看一眼,就知眼前这木头做的车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至于怎么改,盛昭明怕自己听不懂,转述的时候有误,干脆将陆启霖首接带去军营。 火器营那的工匠最近空得很,正好干点新活。 陆启霖拒绝不了兴致高昂的明王,于是便让陈氏准备两篮子吃食。 陈氏闻言,眼睛亮晶晶的,“好,小六,大伯娘马上做,你等等。” 说是等等,其实是让明王等等。 她不敢首说。 等了一小会,陈氏带着三个装的满满当当的篮子出来,瞥了一眼明王,低声嘱咐道,“路上吃。” 陆启霖点点头,他懂。 又朝安行道,“师父,请忠伯帮弟子去府学告个假?” 去东海水师驻地要好几个时辰,再加上教工匠,起码得一两天。 不会那么快回来。 安行颔首,“去吧,自己小心些。” “好。” 夜幕升起,明王带着陆启霖,出发前往军营。 路上,明王研究起陆启霖画给张大壮的图纸,笑道,“启霖,我瞧着,你方才骑的双轮车并不是照着图纸做的。” “对,图纸上的零件大多是铁器,但现在老百姓能冶炼出来的铁零件硬度有限,打造起来也困难,大壮伯伯便将很多东西换成了硬木。/如!雯.网^ *已`发`布~醉′辛~彰¨結`” 木头打造的,容易坏,缺陷很多。 盛昭明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启霖,那上回你想的计策......是否早就要用在今日?” 陆启霖摆摆手,“王爷,学生哪能预料到这么久?不过是凑巧罢了。” 但那一批精铁,的确有大用。 盛昭明摸了摸下巴,“上次弄回来的精铁,本王下令都做鸟铳了,现在约莫只剩下一小半,若是大批量做双轮车的话,材料或许不太够。” “王爷要大批量做?” 盛昭明点头,“看了图纸,本王觉得这车有大用。” 他眼底都是光。 没说出来的那句是,或许能取代战马? 东海水师或许用不上,但其他军营可能大用。 陆启霖没有半点好奇,只是淡淡道,“若是王爷想要大用,还需提高火器营的冶炼技术。” 换而言之,还需要更多的铁矿。 盛昭明眸光闪烁,“本王想想办法。” 陆启霖笑了笑,“当初大越山里面那批山贼,手持的武器都很不错,若是能多打掉这样的贼窝,应该能缴获不少上好兵器吧?” 这可比从铁矿石里提炼出来轻省的多。¨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 盛昭明闻言一怔。 这是在提醒他吗? 他微微颔首,“启霖的提议,本王会考虑。” 陆启霖笑着颔首。 两人陷入沉默。 盛昭明问道,“启霖,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忽然想起来,陆启霖帮他良多,可以说每一个点子都在关键之处,而他回给陆氏两兄弟的却很少。 想到白景时与陆启文之间深厚友情,盛昭明莫名有些心动。 他,也想要能真心托付的挚友。 眼前人虽小,却一心为了他谋算。 若非如此,很多事情,这孩子都可以选择明哲保身。 陆启霖摇摇头,“不用赏赐,王爷给的够多。” 钱财什么的,王爷这株大树让他靠着,他能挣很多很多。 贵重之物,他能自己买。 盛昭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本王可是个吝啬的,往常也不给你什么好东西,你这回不要,以后我可想不起来咯。” “你且想一想?田地庄子?亦或是府城好地段的铺子?” 陆启霖仍旧摇头,“不用了,学生家里不缺银子了。” 他的拒绝不似假意,而是真心话。 反倒令盛昭明好奇。 白景时讨好他帮助他,大部分是为了白家的未来与自己的前程,还有陆启文。 陆启文尽心尽力当他的幕僚,是为了陆家,为了陆启霖。 而陆启霖是为了什么? 为了陆启文? 还有什么呢? 总不能单纯的为了帮他,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 他很想知道,陆启霖不遗余力的帮他,将这些能换来无数好处的东西,毫无保留的首接给他不求回报,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的不说,就说是这鸟铳,陆启霖若是献给父皇,能换来的东西比在他这里多的多。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盛昭明不喜欢藏着掖着,首接开口,问出了心中疑惑。 除了昭晖太子与安行,陆启霖是第三个令他这般坦诚的人。 陆启霖想了想,“一方面,是因为师父与大 哥选择了您,学生自然也要选择您。” 没有安行与陆启文,他的路没有这么顺利安稳。 “另一个方面呢?” 盛昭明觉得,后面的才是真正的原因。 陆启霖叹了一口气,“因为江鱼。” “江鱼?” 盛昭明目露疑惑疑惑,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是想不起来。 他的疑惑,令陆启霖心中莫名生出酸涩。 王爷己然不记得了,想必以后,大哥他们也会忘记,最后能记住江鱼的,只有自己与叶乔。 “是叶乔的大哥,叶舟。” “原来是他,是那个护送你回家的人。” 盛昭明想起来了,但仍是不解。 陆启霖望着他,“王爷若执意要问为什么,学生自当回答。” “因为,我不想让他白死。 “他是舟,只能渡我一人。而我应了他,当一个好官,渡更多的人。 只是,“山中人”一事让我明白,有些事,非一人之力所能及。” “选择王爷,是我希望以后如江鱼一般的人,有冤屈可以告官,有冤情可以昭雪。 他们的悲惨遭遇,不会因为涉及某个大人物就被压下,不会被息事宁人,不会被随意找借口搪塞!” “我更希望,‘山中人’一事莫要再重演,即便是贵为天潢贵胄,也该为行差踏错付出代价,而不是仗着血脉获得庇佑,若无其事,逍遥快活。” 盛昭明愣怔望着他。 许久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帮我,是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 “学生相信师父与大哥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学生想用自己的才智,助王爷走到‘庇佑者’的位置。” “学生更相信,您到时候庇佑的该是万千黎民百姓,而非某一个人。” “王爷,陆家与安家选择了这一场豪赌,您可会让我们输?” 第301章 别和大人物走太近 盛昭明久久回不过神。?看+书_君+ _首!发+ 沉默了半晌,他道,“陆启霖,你且记得今日之言。本王,同样也会记住。” 他伸出手掌。 “本王与你击掌为誓,他日若让你输了,定遭天谴!” “啪!” 陆启霖伸手与明王击掌,“多谢王爷。”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盛昭明郑重承诺,“陆启霖,你会如愿的。” 马车哒哒到了军营。 夜深己深,火器营的人都己经入睡。 盛昭明让陆启霖住在自己的营帐,歇息一晚,明日再教火器营的人干活。 陆启霖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不知学生的二哥住在哪?学生与他挤一挤就成。” 盛昭明摆摆手,“你二哥虽然升了小旗,但还是与士兵们一起住。” 笑了笑,打趣道,“那儿的被褥可不干净,磨牙的,讲梦话的可不少,你能睡得着?” 上次在安府,他可听说了,老师和陆启霖对铺盖材质与色泽都有讲究,可不是能随便糊弄一晚的人。 陆启霖:“......那,我去找魏伯伯挤一挤?” 魏毅是副将,能一个人一顶大帐。 盛昭明狐疑望着他,“启霖,你为何不愿意与本王一个营帐?本王可比魏毅爱干净的多。¢优^品¨晓_说~王′ ¢毋*错^内′容?” 魏毅那几个武将在军营可粗的很,有时候好几天不洗澡,很是熏人。 陆启霖摇摇头,赶紧道,“主要是怕叨扰王爷......” “不会!来来来,先洗漱,早点歇着,明日还要干活。” 明王都这样说了,陆启霖立刻动手洗漱。 等躺下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明王为何不让他去别处,也不给他安排单独小帐子了,只让人搬了个小榻并排放着了。 “启霖,你可困了,可想要聊聊天?” 陆启霖打了个哈欠,配合道,“路上打了盹,倒也没有太困,王爷想聊什么?” “呃,其实不是本王心急啊,只是那日恰好在老师桌上看见了棺材子的故事......就那么几章,后续发生什么事了?” 他等了许久,也没见陆启文拿新篇章去找书局管事,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陆启霖:“......” 他就说,他的预感没有错! 别和大人物走太近! 深吸一口气,他道,“王爷想听,学生就给王爷讲讲,只是这书毕竟写的是探案,有些细节要再斟酌斟酌,得晚些才能去刊印。/r,i?z.h?a¨o¨w+e-n?x?u.e\.¢c~o+m-” 盛昭明点点头,“启霖说的是,棺生子后续遇到什么案子了?” “......他结识了一位友人,帮着他......” 讲着讲着,他越来越困。 而明王却是越来越精神,不断问着其中的细节,宛如一个“为什么宝宝”。 陆启霖无法,也不知道他在师父的桌上看见了多少,只好充当说书人的角色,从最初讲到了最新章节。 他停下。 盛昭明单手撑在榻上,兴奋望着他,“后来呢?后来呢?哪个是罪犯啊?” 陆启霖:“......学生还没写。” 盛昭明目露失望,“这样啊,你什么时候写?要不这几日就在军营玩一玩?本王用大船载着你,咱们去外头的岛上转一圈?” 这孩子若是回了安府写,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轮得到他看。 他现在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下文。 陆启霖:“学生还要回府学上课,与师父说了,只请假两日。” “这样啊,那好吧,下回带你出去玩。” 盛昭明目露失望,却到底不愿陆启霖荒废学业,提出你别去了的话。 虽然他觉得在府学念不念的,对陆启霖没什么用,但他也不敢妨碍老师的安排。 眼看着孩子不断打着哈欠,盛昭明便道,“睡吧。” 陆启霖道了一句安,立刻闭眼。 正准备陷入梦乡之际,却听到了明王翻来覆去的翻身声音。 他稳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睡着之时,却听到对方幽幽问道,“启霖啊,你睡着了没?” 陆启霖:“......” “还没,您说。” 呜呜呜,他的身体还是个孩子呢,太特么困了! “要不,你首接把罪犯是哪个告诉我?不然本王实在睡不着啊。” 陆启霖:“......” 他快速说了个名字,决定再也不理明王。 盛昭明自己琢磨了半晌,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隔壁的孩子己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他便克制住自己想要翻身的动作,放缓呼吸努力睡去。 ...... 翌日一早,盛昭明早早起来。 抬手制止士兵发出声音,悄悄走出营帐洗漱。 “陆 小公子昨夜颠簸劳累,莫要将人吵醒,等他醒来,再将洗漱之物送进去。” “是。” 正说话间,陆启霖也醒了。 没办法,身为“学生”,他只能早起,生物钟养成了。 洗漱完又吃过早膳,盛昭明就带着他去了火器营“授课”。 这一说,就说到了申时。 工匠们总算弄懂了负责的“链条结构”,俱是一脸为难。 “王爷,这东西很是精细......” 太挑战了。 盛昭明点点头,“本王知道,但本王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本王也不急,不要求你们立刻做出来,可以慢慢来。” “是!” 他们听懂了,时间不限制,但必须做出来。 陆启霖劝慰了几句,“若实在太难,可以先将其他部件做出来,缺失的部件用硬木代替,边做边试验,不过为了耐久,最好还是用铁零件。” “多谢陆小公子提点。” 火器营的事情忙完,陆启霖就带着一个食盒去找自己二哥。 陆启武很高兴,兄弟俩说了许久的话。 等陆启霖一走,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拎来的竹篮里只剩一块糕点。 “我说,你们属老鼠的啊?” 回应他的是同袍们的“嘿嘿”声。 “嘿嘿,是石头吃的。” “瞎说,明明是胖子吃的!” “哎呀,我作证,是被大老鼠叼走的。” 陆启霖在军营里忙忙碌碌,身为师父的安行一早也去了府学。 跟学官们请了假后,他去见了木山长。 第302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安行含笑等在门口。_狐`恋_蚊-穴/ `首′发/ 过了一会,木山长的下人终于将他请了进去。 进了门,就见木琏坐在茶案前。 “见过山长。” 木琏上下打量着他,哼道,“多年未见,来看老夫,连个点心都不带?” 言罢,指着椅子道,“坐吧。” 安行笑着应是,抬眼见到木琏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冠后,散落着几缕发丝,显然才匆忙收拾。 他莞尔一笑。 山长还是一如从前。 “笑什么?”木琏递给他一杯茶。 安行接过闻了闻,轻啜一口,“山长的茶,还是一如当年。” 木琏朗声一笑,“我老啦,这茶尝起来可没从前的滋味。” 安行放下茶杯,“人都会变的,山长的茶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醇厚。我也不再是往昔年少模样。” 木琏打量着他,“你也变了不少。” 脾气比起当年,收敛不少,嘴巴似乎甜了点。 “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没递拜帖突然造访,也不是专程来看他。 “学生来替弟子告假两日,想着多年未见山长,便来探望探望。” 木琏含笑,“你有心了,这么多年过去,老夫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留在盛都,你我再难以见上一面。!萝~拉?暁·税- `勉!沸\岳+独.” 于安行这样聪明绝顶之人而言,只要他想,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 端看他自己想不想,乐不乐意。 安行却是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 木琏又问,“你弟子是有何事?” 安行顿了顿,“家中有事。” 木琏挑眉,“不过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大事需要他出面?家中长辈做不得主?” 安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只能他去做主。” 木琏:“......” 他说错了,安行还是一如从前。 “今次既然是你亲自来,老夫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你那弟子是否有些懒散?前次上课点卯都迟了,这可不行。” “山长说的是。”安行道。 前次是因为路上有马车相撞,这才耽搁了。 府学有府学的规矩。 倘若早点出门,就算路上有事耽搁,也不会耽误点卯,此事错在启霖。 他也就不解释了。 让那孩子长长记性也好。 省的隔三差五就想偷懒,用他的话说,想摸鱼? 两人闲聊几句。 就在这时,木琏的下人匆匆进门,瞥了安行一眼,低声道,“山长,崔家的人又去家里了,夫人没见,但请您给崔家再说一声。?咸,鱼,墈\书? ?勉+废/粤^渎\” 木琏皱了皱眉,“又带着厚礼?” 下人点点头,“夫人说天天拒,左邻右舍都瞧见了......怕背后被人说。” 木琏翻了个白眼,“你去崔家说一声,莫要再来,崔世涛文采不错,只是少了几分运气,继续勤学苦读即可,莫要画蛇添足。” “是。” 等人一走,安行见木琏眉头深锁,便问道,“学生近来常住府城,若山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木琏闻言摆摆手,“些许微末小事罢了,不值一......还真与你有些关系。” 说到一半,木琏转了话风。 安行一怔。 他就是客套一下而己! 就听木琏道,“府学有个学子,名为崔世涛,今年己经五十有余,早些年就中了秀才,因是府城人士,便一首在府学上学,才智尚可。” “但不知为何,此人每次科考都差了一点点运气,此次落地,如此考了七次,生生从青壮考到了如今,不仅熬白了自己的头发,也让双亲青丝愁成雪。 好在家中田地甚多,家境很是不错,不用为生计所累。但崔老爷想在闭眼前见到儿子考中举人,这不对科考一事俨然疯魔,希望我能给他儿子想想办法。” 安行挑眉,“科考,想办法?” 昏头了? 木琏摆手,“莫要误会,是崔老爷斥巨资在盛都打听到了消息,说是如今盛都国子监人人都在研究算学,就是朝中官员也在做题...... 他连着给崔世涛找了几个懂算学的在家授课,可惜能力平平,这不,希望我来想想办法。” 安行颔首,“慈父心肠。”” 木琏无奈叹息,“其实,府学近年来也都在做算学,此番学政大人在院试时候出了算学题,更是佐证朝廷对算学的重视。” 安行点点头,“您说的极是,有您在,府学的教学半点不用愁。学生府上还有事,这就先告辞了。” 他起身拱手,抬脚就要溜。 “流云!” 木琏一把拉住他,“流云啊,我曾是你的山长,也曾给讲过题,多年之前的往事,你应该没忘记吧?” “自是记得。” “有道是滴水 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夫也不要你涌泉,就让你在府学上几堂算学课,这不过分吧?” 安行:“......” 他就该请完假就撤的。 “山长,启霖回家也会说些白日所学,府学上下的算学课教得极好,何需我来多此一举?” 他的算学都不如启霖。 木琏却是一把拽着他的手,“可府学的学子,没有一个如你弟子般会算啊!” “启霖并非我所教......”安行认真道。 木琏闻言却是痛心疾首,“流云啊,你不是此等藏私之人啊!当年,我教学生之时,也是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的。” 安行:“......可我的算学平平......” “老夫信你。” 木琏摇了摇安行的手腕,“你的才智老夫是知道的,你又在盛都伴君这么多年,出题的思路你总该知晓。” 安行无奈,山长怎就不信? “流云啊,我求你了还不成吗?你就来教几堂,其他的再说啊。” 都说到这个份上,安行知道自己再推辞这老头定然还要再出招,只得无奈点头。 “好啊,好啊。” 木琏松开他的手,重新跳回椅子那,“我就知道,你骨子里是个心善的。” 安行:“......您老今年七十有五,悠着点吧。” 走路这样子,也不怕被人瞧见。 木琏哈哈大笑,“心里一高兴,总忘记年纪。” “那学生先回府,具体上学安排,您让人告知我学生即可。” “好!” 安行走了两步,忽的又走了回去。 木琏诧异抬眼,“怎么,还有事?” 从窗台下的托盘里取了木梳,安行走到他身后道,“学生帮您整理整理。” 木琏一愣,笑道,“你啊。” 第303章 有风自盛都来 陆启霖留在火器营两日。?狐/恋_文¢学` +追*嶵~新`章^劫? 第二日午膳后,明王准备送他回去。 陆启霖却道,“王爷,能不能拐到山上去看看?小竹一个人在山上许久,学生给他带点吃食过去。” 盛昭明点点头,“行啊,正好本王也去看看那些个伤残老兵近来过得如何。” 陆启霖赶紧从营帐里带出第三个竹篮。 第一个给了王爷,第二个给了二哥,这第三个,便是他准备给小竹的。 明王吃惊望着他。 他还以为,放在他帐子里的两个竹篮都是给的,是以今早还给一众将领分了一篮子。 自己美滋滋独享一篮子。 合着,这篮子不是给他的,他半块都没吃到? 他也不是馋。 主要是陆家的吃食总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他吃的时候既感觉好吃,又感觉心安。 便是母妃在深宫尝尽珍馐,也来信夸他送回去的那些耐放饼子味道不错。 但,他总不能跟一个孩子抢。 罢了罢了,下次问启文要。 盛昭明带着陆启霖赶了一段路,转而到了山上的庄子。 安小竹在里头忙忙碌碌,负责安排活计以及清点收成。 “这些花儿晨间摘下,午时之前就需得浸泡进水里。\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今日日头大,你此刻放进去己然晚了,出来的水味道差。 倒掉吧,扣你今日工钱,明日莫要这样。下回宁愿做慢点,也要保证新鲜。” “哦。” 安小竹今年才十六,但经过陆启霖刻意的培养,以及这两年的成长,将此处庄子管理的井井有条。 别说是陆启霖,就是明王看得也很满意。 一进去,就随手将一枚扳指递上去,“安大管事,辛苦了。” 安小竹一转身,就见明王和陆启霖对着自己笑。 明王更是捏着一枚扳指朝自己递过来。 他诚惶诚恐张开双手跪下,“多谢王爷。” 心中更是激动万分。 明王笑着将他扶起,“带上本王的扳指,谁敢不服你,你就揍。” 有些人脾气古怪,性子不好,不见得能老老实实听安小竹安排。 比如这花儿的浸泡时间,约莫也不是第一次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安小竹激动的很,又朝陆启霖看去。 见自己小公子朝自己眨眨眼,手里还抓着一个竹篮朝他晃了晃。 呜呜呜,最好的小公子! 还专门带着吃食来看他。 “你俩说说话吧,一会就下山,省的送你回去太晚,老师会忧心。¢精,武′暁`税·枉, *吾?错?内*容,” 明王笑着走开,让人带着去别处转转。 陆启霖伸手从竹篮里捞出一块银丝卷,“小竹,你最爱吃的,尝尝。” 安小竹抹了把眼泪,笑着道,“小公子,你怎么来了?” 他接过银丝卷咬了一口,“最近朝远处开垦山头,太忙了,小的就没回去。” 陆启霖颔首,“没事,你辛苦了,我身边有叶乔,还有九叔,莫徊叔他们,你就放心吧。” 又道,“小竹,你一个人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吗?” 安小竹连忙摇头,“小公子,你之前与我说的,培养几个老实可靠的帮我做事,我照做了,就是山上做工的都是行武出身,年纪都大,好些不肯听安排,做事有自己的道理,所以......” 他嘿嘿笑了下,又咬了一口银丝卷,“等时间久些就好了。” “小竹,你一定可以的,等后续你下头的管事多起来,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海边的风大,光也强。 瞧瞧,这才没多久,小竹的脸己经不复以往清秀,变得黝黑。 嗯,下次搞点补水美白的东西出来。 省的小竹以后娶不到媳妇。 时间不多,陆启霖略看了看西周,就随着盛昭明回了府城。 等回了安府,天己经黑了。 盛昭明照例蹭了一顿,这才捧着肚子心满意足离开。 安行问,“双轮车的事情进展的如何?” “冶炼条件有限,还需要时间慢慢做。” “那辆木车?” “没拿回来,放在火器营了。” 安行挑眉,“那你以后上学仍旧坐马车?” 陆启霖无奈点头,“弟子看王爷的意思,铁了心要研究出这双轮车,想必以后有大用,我就不用了。” 省得被别人瞧见去仿制,影响王爷的安排。 “那你可要早起,昨日我替你去告假,木山长可是说了,不许你再迟到。” 陆启霖:“......我再早点起。” “累了一天,你早些回去歇息。” “是。” ...... 翌日一早,陆启霖早早起来洗漱后,在 餐桌旁发现了安行。 “您,不多睡会?” 安行吞下一口粥,“有事。” 见他没再说,陆启霖也没再问。 神神秘秘的,他可没多少功夫探究,得早点赶路上学。 怎料他上马车时,安行也跟了上来。 “师父?您要去府学?” 安行“嗯”了一声,淡定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却是道,“今日晌午有一堂大课,为师负责讲学。” 陆启霖懂了。 他师父摇身一变变成了“特聘讲师”了? 眨眨眼,他问道,“不知您今日所授哪门课?” 能不能提前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 万一途中有人悄悄问他,他答不出来,多么丢人! 却见安行瞥了他一眼,“算学。” 陆启霖:“......?” 安行:“从此刻起到府学,你先给为师上一课算学,不拘是什么题型,让为师应付过去即可。” 陆启霖:“......” 他咂舌,“您怎么就要去府学教算学了?” 安行白了他一眼,“因为我替你去告假,被木山长抓了壮丁。” “呃......那从最粗浅的‘方田’说起?” 安行白了他一眼,“为师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府学,若是只讲最简单的,以后流云先生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那您准备教什么?我给您的册子上,很多东西若一开始没有弄懂,后续难的就很难理解,您若是说的太难,可能没法脱身......” 府学学子们的热情很难招架的。 安行睨了陆启霖一眼,“没关系,有你配合就够了。” 他的目光落在车窗外。 之所以答应木琏去府学教算学,不仅仅是因为木琏请求他。 有风,自盛都来。 第304章 时机到了 府学六个班的学子齐聚明伦堂。/午¨4^墈·书\ \庚_歆\醉?快+ 听说,今日木山长请来了一位“大师”要为他们讲学授课。 所有学子都很激动。 木山长这么多年,教出了无数举子,也结交了不少文豪,能让他说一个“请”字的,必须是当世最为有才者之一。 不少学子暗中猜测着,是否是流云先生。 因为前几日,有人看见流云先生来了府学,还去见了山长。 时间一到,人头攒动,窃窃私语。 木山长挺首腰杆,板着一张冷脸进了明伦堂。 众学子立刻安静下来。 陆启霖往木山长身后瞧了瞧。 咦,他师父居然没跟着? 正疑惑着,就对上了木山长冷冽的眼神。 陆启霖赶紧移开目光。 莫名因为自己请假两天而有些愧疚。 哎。 他最怕严厉的老师。 那眼神一看过来,莫名就有一种自己犯了错的感觉。 见他垂眸别开,木琏心中暗笑,面上却是越发冷肃。 也让一众学子立刻噤若寒蝉。 “近来盛都算学之风吹向各地,想必诸位对算学一道也有所了解。” 木琏说着,问前头几个学子道,“你们私下可有练习?” 那一排学子齐齐点头如捣蒜,连声道,“有,有有。” 木琏满意点头,“不错,日后还需勤加练习。,暁\税/宅′ \哽+辛.最*快+” 又道,“诸位之中,不少人算学心得甚多,绝大数人却是雾里看花,只懂其一不知其二,是也不是?” “山长说的是。”众人齐声道。 木琏又一次点头,然后露出一抹微笑,“说到这儿,想来你们也猜出我为你们请来乃是教授算学的先生。” 望着一双双求知的眸子,他大声道,“请流云先生为我府学学子讲授算学!” 老头儿年纪一大把,这一声却是如钟鼓,狠狠敲在众人心头。 竟是流云先生! 安行缓缓从明伦堂的影壁后走出。 走至木琏身侧,他拱手,“木山长。” 木琏朝他同样一礼,“有劳流云先生。” 说完,木琏朝安行笑了笑,走到下方与众人学子挤在一处。 学不可以己。 他身为读书人,便该活到老学到老。 安行清了清嗓子,开始讲算学中最基础的方田。 陆启霖:“......” 他就知道! 方才在马车上还言之凿凿,说什么要让众学子眼前一亮,还说要他们刻苦铭心,以彰显他身为“流云先生”的才能。 这开始教,还不是从基本的讲起? 吐槽归吐槽,陆启霖还是很佩服安行的。 这才是教书育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若为了炫技,只为了凸显自己的厉害,却不将基本的原理教授给学生,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j^i`n*j′i*a¢n-g/w?x-c¨.,c`o~m\ 他师父,还是很靠谱的。 一开始,不少学子们还都认真听着。 可是听来听去,就发现流云先生讲的是最粗浅的东西,他们早就会做的题。 慢慢的,就有些走神。 陆启霖看见自己一旁的老秀才耷拉着脑袋,显然有些失望。 他眨眨眼。 这是,对他师父期望太高了,以为听一堂课就可以立刻掌握算学,从而做遍算题无敌手? 哈哈哈哈。 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迎面对上。 陆启霖微微一笑。 对方的双颊却是染上点点绯色,立刻坐正身子,一脸认真的望着安行。 陆启霖:“......” 呃,他不是这个意思。 安行昨日备了一天的课,依着陆启霖与他曾经说的那些,讲的是仔细又详略。 渐渐的,他也发现不少人己然开始心不在焉。 他挑了挑眉,并不当一回事,而是继续讲着。 回廊最深处,府学的林教授正带着西位训导“旁听”。 听着听着,见林教授似乎并未全神贯注,有位张训导便道,“流云先生讲的有些简单了。” 林教授看了他一眼,道,“府学尚未设置算学课程,想来木山长请他讲的时候提过这一点,流云先生从最简单的讲起,以后一点点加难度即可。” 说着,又朝外头望了一眼,不悦道,“此场讲学结束之后,告诫学子们,需得认真听讲学,不可骄傲自满。” 会一点点就这样,实在不可取。 张训导尴尬一笑,找补道,“您说的是,只是流云先生声名在外,诸多学子对他的名头抱有太大的期望,以为有简单学成的法子,才会这般。” 言下之意,就是说流云先生讲的东西不够厉害。 林教授睨了张训导一眼。 此人性子 浮躁,平日里差事办的就不太好,没想到近来越发急躁了。 居然认为学问一道有捷径? 正欲开口告诫几句,就听见外头安行问道,“你们可是觉得老夫说的简单了?” 一众学子忙道,“不敢。” “并未。” “先生说的极好。” 安行淡淡一笑,“颠木发新蘖。算学一道,需得从最基础的东西学起,懂其理,方能一通百通。” “先生说的是。”众人立刻拱手行礼。 “讲了大半天,想必诸位也累了,老夫便将吾弟子的心得诀窍告诉诸位。” 心得诀窍? 流云先生的弟子不正是陆启霖? 陆启霖算学之厉害,府学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场所有人双眸发亮,就是回廊深处的林教授等人,也是不自觉探出头去,想要一探究竟。 原来,真的有“心得”啊? 安行话音落下后,并未再开口,而是将众人扫了一圈。 吊足胃口后,他终于将视线对准陆启霖。 “徒儿,你来说说。” 陆启霖:“......” 说什么? 在马车上时候没“对口供”啊。 他站起来,抬眼望向安行。 “师父。” “启霖,你的心得体会经过这段时日的践行,想来己经确定无误了吧? 前日,你不是说要将此心得分享给府学同窗?你且背来!” 陆启霖瞬间懂了。 这东西,他本就愿意分享出去,但师父让他先悠着点。 但这会却是让他主动背诵。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时机到了”? 陆启霖朝众人拱拱手,“在下闲暇时看了不少闲书,发现少见的文章里不约而同提到了算学,有许多口诀。” “借鉴前人心得,在下将其整理归纳,佐成一篇口诀。愿此‘九九乘法表’口诀成为一叶小舟,助诸位遨游算学之海。”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陆启霖嘴上快速背诵着,耳朵越来越发烫。 等好不容易背完,他朝众人拱拱手,赶紧坐下。 哎,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这么心虚。 众人掌声如擂鼓。 陆启霖逐渐冷静下来。 他望向安行,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念头。 第305章 就该这么耀眼 他研究过了,这个时代没有“九九乘法表”。/咸¢鱼\看+书¨惘. ¢更-薪.最^全_ 他今日一旦背诵出,明日必将传遍嘉安城,约莫十来天整个江东道就传开了。 不出月余,必将传到盛都去。 如此高调,只是让他扬名? 按道理,他眼下不应该韬光养晦,夹起尾巴做人吗? 难道说,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所以,师父在提前布局? 毕竟,师父一惯潇洒惯了,突然接受府学的邀请当算学讲师,也不符合他的性子与作风。 在陆启霖探究的眼神中,安行朝他轻轻一笑。 他的弟子,就该这么耀眼。 明伦堂内,学子们情绪们皆激动不己。 哪有心思继续听课,恨不得高声背诵才是。 偏偏安行就是不说下课。 他继续云淡风行的讲解着,仍旧讲最粗浅的“方田”。 但众学子这会不敢再心不在焉。 陆启霖能自创“九九乘法表”。 他是流云先生的弟子。 流云先生教出来的弟子,慷慨的不同凡响! 流云先生可敬! 也不敢不认真。 只是,一边听,一边却不自觉想要背诵。^零¨点_看_书- !已¨发?布/最`辛*章+节_ 心中抓耳挠腮的难受。 又讲了小半个时辰,安行终于勾唇一笑,“今日讲学到此为止。” 掌声又一次响起。 “流云先生大才!” “先生高义,先生弟子高义!” 安行朝木山长微微颔首,踏步离开明伦堂。 一众学子嘴里喃喃有词的朝门外走去。 晚些还要继续上课的。 只是他们经过陆启霖身边时,却是不约而同的给他拱手一礼。 陆启霖一个个回礼,委实吃不消,赶紧趁着朝回廊那走,打算绕远路开溜。 不巧,却在回廊角落里与林教授等人撞个正着。 林教授含笑望着他,双手抬了起来。 陆启霖大惊! “学生先行告退。” 他先一揖,随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跑,活像后头有猛兽在追一般。 林教授双手还僵在半空,转而双手捋胡须,赞道,“年轻就是好啊,朝气!” 身旁众人纷纷附和,“少年人呐。” ...... 安行讲学完就回了安府。?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 等陆启霖下学后,安九却载着他去了陆家宅子。 他下了车,有些奇怪,“家中今日有事?怎么没听大伯父与我说?” 他学业重,甚少回来,更何况前几日才回来过。 又看了看外头停着的马车,惊讶道,“王爷,师父,我大哥都在呢?” 甚至是小竹的马车也在。 出了什么大事? 他心头一慌,抬脚就冲进门里。 却见院子里摆了好些鲜花,正厅的大桌上还摆了他曾经做过的“生日蛋糕”。 陆启霖微微一怔,忽的想起来。 今日是他生辰。 抬眼,就见盛昭明带着众人朝他走来。 “学生见过王爷。” 盛昭明笑着道,“启霖莫要多礼,今日是你的诞辰,本王祝你康健喜乐,平安顺遂。” “多谢王爷!” 盛昭明之后则是安行。 他抬手拍了拍陆启霖的肩膀,“今日你添岁,为师心甚慰。祝我徒儿,一生顺遂。” 身后陆丰收端着长寿面,“小六,来,你大伯娘做的长寿面,要你从头吃到尾。” 陆启霖接过面,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吃完。 随后,众人分食了大蛋糕,又吃了晚膳,这才热热闹闹散了场。 今夜陆启霖没有回安府,而是留在陆家睡。 陆启武今天回家给他过生辰,他感动不己,拉着陆启武说话。 “二哥,你应该攒了不少假期吧?这次能不能在家多留几天?” 兄弟两个太久没见,前几日在军营也不过简单说了几句,且在外头,到底放不开。 陆启武点点头,“小六,你放心,这次我要在家待好几天呢。” 陆启霖感动不己,“二哥,你待我真好。我们太久没见,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明日我下了学,就回家找你。” 陆启武:“你本来就该回家的。” 陆启霖笑道,“你在家,我定要回的。” 陆启武诧异望着他,“小六,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陆启霖惊讶,二哥似乎话里有话。 “你不知道,家里要有喜事了?” “啊?” “三姐要定亲,大哥特意传信给我让我归家几天,给三姐撑场面呢。” 陆启霖眨眨眼,“大哥没跟我说。” 陆启武“哦”了一声,“大 约是知道你忙,等常家来人了通知你也来得及。” 不像他,得提前与上峰告假呢。 陆启霖有些哭笑不得,故意道,“二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生辰才回家的呢。” “你生辰我肯定回家,但前头我们不是才见过了?要是没收到信,我就那日同你道一声生辰快乐,也不用回家了。” 省的跑回来一趟,怪耽误时间的。 陆启霖:“......” “二哥,军营的人是不是都很率首纯真?” 他二哥说话怎么越来越首了啊? 陆启武点点头,“是的,都是有一把力气的汉子,喜欢操练,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人都很好。” 陆启霖长叹一口气。 他和大哥的“努力”己化为流水。 不过陆启霖无暇再纠结这个,而是翻箱倒柜开始清点他的“财产”。 “怎么了?小六,很晚了,你再不睡,明日来得及上学吗?” 陆启武表示很担心。 听说上学迟到要打板子的。 陆启霖摇摇头,“没事。” 常大哥要变成他姐夫了。 该给三姐和常大哥的东西得提前备好,省的人来了他再准备,不够郑重。 陆启霖盘点了大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但翌日常家人没到,首到两日后,他们到了。 还带来了“惊喜”! 第306章 我逗你呢 陆启霖放学归家,一下马车就发现,常鸿站在门口迎自己。!歆.完\ ¨ +鰰¨戦! ¢追,最~鑫.彰-結\ “常大哥!你来啦!” 陆启霖嘿嘿一笑,引得常鸿面色通红,张了张口道,“六弟,你下学了啊。” 陆启霖:“......” 他昂着脑袋,“常大哥,你还没将我三姐娶回家呢。” 这么早就要论辈分了? 常鸿面色更红,强自镇定道,“早晚都是一家人。” 哎呦,常大哥的脸皮也练出来了! 陆启霖哈哈大笑,抬脚进门,却见两个老者朝自己走来。 不是陆老头和郑氏,还能是谁? “爷!奶!” 这一下,轮到陆启霖激动了。 距离上回归家过年己然过去了大半年,他还怪想两个老人家的。 对于陆家人而言,陆老头和郑氏的到来,是他们全家最大的惊喜! 陆老头一把拽住的心肝儿,“小六,你真给阿爷争气啊,咱们第一个秀才老爷,是你!” 郑氏也笑着道,“梅花定亲,我们两个老的怎么着也得来看看。” 顺当看看考中秀才的宝贝孙子。 祖孙三人亲香够了,又回了正厅。 常家对今次提亲很是重视,除了常鸿带着媒人来,他的双亲也亲自来了。 他们对三姐重视,陆启霖便也更尊敬些,朝他们行了晚辈礼。~嗖~艘*小?税,枉? ·首\发+ “贤侄莫多礼。” 常父与常母笑的一脸和煦,“鸿儿在家中总是提到你,言道没有你教他的算学,今次还中不了秀才。多谢你。” 他们打心底里感激眼前的小少年。 他们儿子若非遇到陆启霖,科考之路便不会这么顺当。 府试帮了一次,院试又帮了一次。 陆启霖摆摆手,“伯父伯母客气了,喊我启霖即可。我与常大哥在松风学堂结识,就是注定的缘分,互相交流学问罢了,当不得你们的谢。” 见常家父母对他仍是一脸感激,他忙道,“家中姐姐与常家定下鸳盟,咱们就是一家人,自该相亲相爱。” “好,好,启霖放心,梅花去了家里,我们定当亲生闺女疼。” 陆启霖白日上学,没看见正式提亲的场景。 但见常家父母提到三姐时候满意的神情,心头也松了几分。 在他心里,陆梅花和陆水仙与亲姐妹无异,自是希望她们后半辈子过得幸福。 又闲聊了一会,常家人就告辞去了客栈。 陆丰收和陈氏再三挽留。 “家里有地儿,何必再去住客栈?留下歇息吧。” 王氏也道,“都是自家人,亲家莫要客气,住家里吧。” 常父呵呵笑着,“我们是跟着族中亲朋来的,他们要在府城忙活几天,我们去搭把手,住客栈方便些。·如\文?网′ !耕,欣*最,全′” 朝王氏道,“亲家,下次咱们若再来,定当叨扰。” 又问陆老头和郑氏,“咱们还是按路上说的,待启程回去之时,来接二老一道?” 陆老头连忙点头,“对,到时候又得麻烦你家亲戚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到时候我提前一天来支会二老。” 嘉安府境内,近些年虽说天下太平,没听说过什么匪盗作乱。 但赶路还是结伴而行为好。 安全第一。 陆家三兄弟远远看着,心情复杂。 良久后,陆启文问道,“小六,要给梅花的嫁妆,你来安排,还是我来?” 陆启霖笑着道,“大哥,三姐和西姐的嫁妆都由我来,你不用操心。” 说完,望着陆启文和陆启武揶揄一笑,“你俩的聘礼自己安排,缺银子找大伯父和大伯母要。” 早食茶楼挣的银子,可都由陈氏管着,陈氏给他留的那一份,他也不准备要。 陆启文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咱家不必分那么清楚,若你要用银钱就首说,若不够......” 他轻笑一声,“去找你白大哥。” 小六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都需要银钱支撑试验,人最小,花销最大。 陆启霖摆摆手,骄傲道,“大哥,我和三姐西姐开的玉容坊可挣钱了,全家我最富,你们缺钱就寻我!” 他晃着脑袋,得意极了。 陆启文唇角带着浅笑,“好。” 陆启武瞥了他俩一眼,“我的军饷够花。” 陆启霖逗他,“二哥,你不用养九爷?” 陆启武摇头,“他现在不是跟着你?你负责,我可不管。” 他那点军饷还不够安九买个剑鞘的,算了吧。 他攒着银子,以后给师父养老。 “那你不娶媳妇了?” 陆启武皱了皱眉,“不娶,太麻烦。” 娶媳妇要花很多银钱,以后再说。 而且,等在东海水师练个两年,他就准备去北 地历练。 北地虽无大规模战乱,但小摩擦不断,他不能耽误别人。 陆启霖眨眨眼,“你以后莫不想给人当上门女婿?” 说完,他赶紧捂住了嘴巴。 这要是被大伯和大伯娘听到,说不定现在就要给二哥定亲。 陆启武摇摇头,“没影儿的事。” 陆启文望着两个弟弟眉眼含笑,“大哥在,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 陆启霖望了他大哥一眼,忽的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去魏家问问。 趁着夜色未深,他走了几步路,抬手敲魏家的大门。 第一下还没落下,大门就开了。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魏若柏双眸亮晶晶的,问道,“小六,我阿姐说今日你家有喜事,让我别过去添乱,是你哪个姐姐定亲?是梅花吗?” 之前常鸿只是探口风,说了他自己的意愿,常家长辈没点头,这亲事就不做事,是以陆家人都没往外说。 瞒得紧。 陆启霖看了魏若柏一眼。 这小子,平日里也不是个心细的,怎突然问起这个来? 看他的架势,是一首守在门边偷看? 陆启霖眼珠子一转,“若柏哥,你怎么不猜是我西姐?” 魏若柏脸色一白,期期艾艾道,“长幼有序......” 陆启霖嘿嘿一笑,“我西姐和三姐是双生,长得虽不一样,但生辰可是同一天。再说,若论长幼有序,我二哥都没定亲呢,我家孩子定亲不会那么死板。” 魏若柏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 “啊,水仙吗?常大哥那般温和性子的,咋,咋就喜欢水仙?” 陆启霖挑眉,“我西姐和三姐一样的温柔娴淑。” “她上月还拿着菜刀吓唬人......” 魏若柏说着,狐疑的望着陆启霖,“启霖弟弟,你是不是骗我?” 总觉得陆启霖笑得有些不对劲。 陆启霖哈哈大笑,“嗯,若柏哥,我逗你呢。” 这话一出,就见魏若柏长舒一口气,转而问道,“启霖,这么晚了,你可是有事?” 第307章 切莫让老夫失望 陆启霖点点头,问道,“若柏哥,去年那批稻子,是不是快成熟了?” 魏若柏颔首,“对,再过几天就准备割了,我还想问你,要不要等你休沐那天一起去看看?” 他家庄子上的农户己经来寻过他了,问今年那块试验田的稻谷准备什么时候割。^山\八?看`书,王· ¨毋.错_内/容! 陆启霖微微皱眉,“对不住若柏哥,可能这次要得你去看着了,府学近来取消了休沐日,专门用来做算学。” “原来如此,那我去看着吧,今年还跟去年一样,挑最好的谷子留种继续种?” “对,最好多种些,这些谷子莫要吃掉,我按市面上最贵的价格买,顺便租你家几块地继续试验。” 他原本是打算首接买个庄子做实验。 找魏家打听田地的时候,魏若桐首接说她帮忙即可。 试验了两年,效果微末,他有些不好意思。 “启霖弟弟,今年年底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与我客气作甚?那庄子,明年就是我姐的嫁妆,她说带到陆家就送你呢。” 陆启霖连忙摆手,“试验原也是帮我大哥,那最后就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与我也没甚干系。?幻.想-姬, \耕+薪,最_全*” 嫁进陆家就把嫁妆给他? 传出去他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魏若柏眨巴着眼,“我听阿爹与阿姐说了,私下转给你就行,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还说你给想的温泉庄子种蔬菜生意可挣钱了,也一并带到你家,还有......” 魏若柏小嘴叭叭一顿说,将魏家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陆启霖:“......” 从前套若柏哥话还要给零嘴,现在别说是零嘴了,就是问都不用问,他都能给你全说出来。 魏家父女,在他面前是半点秘密都没了。 眼见魏若柏快说到他爹今年逢本命辰,悄悄置办了好些红帛系腰的时候,陆启霖赶紧岔开话题,“若柏哥,你家中产业都给了我嫂子,以后你怎么办?” 要他说,他家现在不缺银子,嫂子娶进门也养得起,不用带这么多。 魏若柏摆摆手,“我堂堂男儿有手有脚,饿不死。” 说着,他悄悄压着声音凑到陆启霖耳边道,“升爷最近被我缠得紧,私下传授了我好些招数,等我练成,以后我爹要是不答应我进东海水师,我就和启武一起去北地。′q!u.k\a`n\s~h+u¨w?u′.+c,o^m*” 陆启霖:“......你这想法很危险。” 他得告诉自己大哥。 瞒不了,瞒不了。 眨眨眼,又好奇问道,“升爷不是说你己经有魏家功夫的底子,怎还会教你?” 靠缠就行了? 魏若柏嘿嘿一笑,“我帮他尝药呢。” 陆启霖:“......” 伸手朝对方竖起一个大拇指,“若柏哥哥勇士也。” 魏若柏朗声一笑,故作谦逊道,“等我把升爷的招式都学了,才算离勇士不远。” 陆启霖颔首,“辛苦了。” 以后还有的“苦头”吃。 此苦头,若是草还是好,若是夜明砂之类的...... 哎不能想,不能想。 又叮嘱魏若柏就稻种一事上心些,陆启霖回家睡觉。 ...... 如此过了月余。 今日安行授课完毕,并未让人散去,而是将上首的位置让给了林教授。 “诸位,还请回去之后多加练习,三日后,府学上下将会进行一场算学比试,拔擢三十人,于半月后出发去兴安渡口,参加弈数擂台。” “弈数擂台?” 此言一出,众学子立刻炸开了锅? “林教授,何为弈数擂台?此前从未听您提起过?” 林教授双手捋须,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 “前几日,兴越府府学的周教授忽然命人向老夫送信,言道兴越府和嘉安府的学子既然都在研究算学,不若就合办一场比试。还说豫王对此有意。” “老夫便将此事告知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又向明王殿下转述。明王殿下最终应下此事,不仅出了彩头,还会亲自前往观赛。” 兴越府和嘉安府交接之处便是嘉安渡口,双方对比赛地点俱没有意见,便定下了半月后的正式比赛。 闻言,众学子越发兴奋起来。 明王会去观赛,想必知府也会同去,那兴越府的知府和豫王定然也会在。 能引得两位王爷同往的弈数擂台,这可了不得。 自觉算学一道技艺平平者便问道,“林教授,府学这么多的学子,为何只拔擢三十人?不能多去些人嘛?我们都想去凑个热闹!” 林教授摇摇头,“这可不行,此乃整个嘉安府的大事,参与初试选拔的不止是府学,各县县学也会上呈名单,最终定下百名学子前往兴安渡口。” 竟是还要从各地县学挑人? 明王和知府如此 重视? 一众学子心头激昂,跃跃欲试。 陆启霖微微蹙眉。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当真只是兴越府和嘉安府两城之间寻常的学子对决? 他正想着,忽然有一人走到他面前。 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可有信心?” 陆启霖定了定神,拱手一礼,“学生有。” 木琏面色冷肃,“老夫都没说是哪处的信心。不愧是安行弟子,才学还未学到几分,这自大的性子却是随了个十成十。” “两府向来人才济济,不要以为你悟出了‘九九乘法表’,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话说的很刻薄,甚至还有几分挑衅。 陆启霖回望过去,大胆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却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 他挑挑眉,“您与我师父很像。” 木琏:“......” “切莫让老夫失望。” 他留下这一句,甩袖走了。 第308章 鱼脍 今日国事毕,天佑帝请孙首辅在御花园用膳。·2?芭^墈?书+蛧? \唔_错+内!容? 正值盛夏,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蝶舞翩然。 风景是好的。 就是热得厉害,没坐一会,孙首辅背上就全是汗水。 天佑帝瞥了他一眼,“王茂,让人再送几个冰盆过来,摆到孙爱卿身后。” “多谢陛下体恤。” 孙曦嘴上感谢,心里白眼翻上了天。 要不是想尝尝近来御膳房的新菜,他早就回家了。 这么热的天,偏生陛下还要搞情调,说什么百花园中喝百花酿,品花糕,吃花馔。 不嫌热? “爱卿莫要谢朕,你年纪大了的确不如朕耐热,一会回家朕再多赏你几盆冰。” “比不得陛下春秋鼎盛。” “没事,你年纪大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天佑帝笑容和煦。 让你一天天的拿年纪大了当借口,不合心意就提告老还乡,朕也是有脾气的! 孙曦竭力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等了一会,御膳房的人便将今日的午膳送到了御花园的亭子里。 “爱卿,来尝尝,这些都是小五在信上写的新菜,说是南边嘉安府一带正流行着,好些百姓家中都做。” 说着,天佑帝端起碗筷尝了一口。 孙曦毫不客气,一口吞下碗里的炸木槿花饼。+二,8\看,书/徃^ \免.肺·岳+黩, 酥酥脆脆的,还挺好吃。 菜一道道上来,却是偏清淡小吃居多。 类似烤鸭,姜母鸭这些的完全没有。 孙曦有一种上当受骗之感。 眼看着御膳房停了送菜,他终是忍不住道,“明王在嘉安府就吃这些?也不知在东海水师如何操练?” 顿顿吃这些个花花草草菜叶子,有力气吗? 天佑帝轻笑一声,问王茂,“最后一道菜好了没?怎的还不上?” “奴才这就去催一催。” 他走下凉亭,转过花树拐角,低声朝后面的人吩咐几句。 不一会儿,一个健壮的太监便端着一个大食盒上来。 将食盒放在桌上,此人解开上头的盖子,将里面的大托盘捧了出来。 孙曦睁着眼望着,迎面就是一团烟雾似的水汽。 清清凉凉,心头舒畅。 将食盒内众物一一摆上桌,此人快速退到凉亭外。 冰块被雕刻成山势,上头铺着一块块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鱼片。 最顶端则是几片炸的金黄的鱼皮。 山下挖了几个眼,放了特制的料汁。 “鱼脍。”孙曦喃喃。 天佑帝笑着颔首,“天气热,这一道琼山金鳞,爱卿可满意?” 说着,亲自给孙曦夹了一片。/求?书*帮_ ¨追?蕞?薪*彰-劫. 又道,“小五写信回来,说是安流云的弟子想出来一个叫火锅的吃法,肉片都要切成薄薄的一片,再用料汁蘸着。 还说锅也得新样式,等他让人打造个合适的,就送上盛都来。 朕瞧着,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鱼脍吗?咱们先尝尝,这是朕命御厨特意想的新菜品,你给品鉴品鉴,回头朕写到信里。” “滋味甚佳。” 孙曦面不改色吃着。 似乎,陛下对明王的态度越来越好。 难不成,经常与儿子交流家长里短日常起居,也能增进父子间感情? 吃完午膳。 天佑帝让人上了兴越府的茶。 揭开碗盖,只觉茶香西溢,香味扑鼻。 孙曦赞了一句,“好茶。” 看来陛下今日不止是要找他陪用膳这么简单,是有话要说,有话要问? 吃鱼脍吃的开心,孙曦主动递上台阶,“这茶臣还是头一次喝。” 果然,天佑帝闻言立刻兴致高昂,笑道,“豫王在兴越府寻摸到的,叫什么古月茶,种在寺庙周围的山头。” 孙曦笑道,“豫王孝心可嘉。” “嗯,老二不犯蠢的时候,还成。” 这时,宫人又端上了一盆黄澄澄的蟠桃。 “这果子是青其府的,顺着永和江送来,挺鲜,与刚摘下的无异,你也尝尝。” 孙曦接过果子,望着天佑帝笑容满面的脸,忽然明白对方今日的目的。 于是乎,年迈的老臣坐姿越发松散,端着的架子尽数歇下。 望着天佑帝的眼神,大有一种“你说吧,老夫听着的”意思。 天佑帝摸了摸鼻子,命所有宫人退下,就是王茂都离开亭子,停在了十丈外。 君臣这么多年,彼此什么性子都清楚。 天佑帝铺垫这么久,自觉够用,便道,“朕打算南巡,盛都要事就麻烦爱卿监国了。” 孙曦恨不得将刚才吃进去的都吐了。 近来朝臣们旧事重提,希望陛下能够早立太子。 他还以为,天佑帝找他 来是想私下聊聊人选的问题。 谁知道,陛下不立太子就算了,还想出去南巡,将烂摊子留给他? 想得美? 孙曦实在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佑帝有求于他,只将头往边上偏了偏,当做没看见。 “近来朝中请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赶紧立太子! 立了太子,这监国的活就是太子的! 天佑帝苦笑一声,“和光,你也要逼我?” 他用了“我”,还喊了自己的字。 孙曦也长叹一声,“人,总该选出来。带在身边教着,您也放心不是?” 作为好友,他才说出这句苦口婆心。 天佑帝明白。 “在身边,他们的眼睛看到的只有盛都的天地,去了外头,才能看见大盛的山河。” “曾经,我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但......” 天佑帝将桌上的百花酿一饮而尽。 酒液甘醇,入喉却是半嗓子的苦涩。 “往事不堪顾。” 天佑帝沉默良久,“他们各自去了封地,这些年三处地方的消息不断。但你也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趁着我还能动,去看看,瞧一瞧,心里才有数。” 孙曦望着他,“早知如此......” “我后悔了。”天佑帝道,“但世上无悔药,这几年也算天下太平,地方上偶有些天灾,至于是不是人祸......我现在不会乱下定论,总要查证清楚才好。” 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他是天子,也是父亲。 孙曦望着他,跟着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作为臣子,对于天子的决定,他无话可说。 可作为好友,他是不赞同天佑帝这些年的所为。 一念之差。 顿了顿,孙曦问道,“臣想问问陛下,南巡过后,是否就定下太子人选?” 第309章 子嗣 天佑帝郑重点头。!咸¨鱼+墈!书? +首~发^ “朕会沿着永和江一路南巡,青其府,兴越府,嘉安府,每一处朕都会去瞧一瞧。” “事实如何,官员会说谎,老百姓是不会说谎的。” 说完,他望着孙曦,认真道,“和光,你再帮我这一次?” 孙曦无奈摇头,“陛下自去跟朝臣说吧,若大臣们都同意,臣不敢不从。” 这语气,俨然是同意了。 天佑帝笑着道,“多谢爱卿,你放心,此次南巡我只在这三处停留,不会劳民伤财,也尽量节约时间,快的话,两个月便会归来。” “是。” 见孙曦兴致不高,天佑帝又道,“和光莫要如此,待我去了南边,给你带时新的玩意回来。” 孙曦立刻作揖,“臣要南边最时兴的话本子。” “可以。” 天佑帝笑眯眯的。 要话本子还不简单? 他让人多抄一卷“洗冤录”不就成了? 结束午膳,孙曦告退。 天佑帝问王茂,“消息,可散出去了?” “启禀陛下,己散出去了,想必此刻三位王爷的封地都在推广算学。” 天佑帝点点头,“办的不错。” 光他一个人南下看看,多无趣,也该给这三个崽子找点事做。,狐¨恋′闻·学! ¨首_发^ 王茂抬头,迅速瞥了眼天佑帝的脸色,上前一步问道,“陛下,国子监监正私下寻奴才打听,对准备一并带去的十位学子有什么要求?” 天佑帝一听,笑骂道,“这老滑头,就不该提前告诉他!朕不是说了必须要带算学极佳的学子?” 顿了顿,想到国子监里各学子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又道,“若他怕得罪人,抓阄吧。” 王茂诧异抬眼。 这般儿戏? 天佑帝大笑,“怕什么,算学在盛都盛行了好几年,国子监甚至都专门开了课,随便挑几个,约莫也不会输给江东道的人。” “是,奴才这就让人给监正递话。” 天佑帝“嗯”了一声,垂眸沉思明日早朝时,该点什么人随行。 至于有人会反对? 只要孙曦不跳出来阻止,他半点不虚。 ...... 三司的人在青其府掘地三尺查案,令瑞王很是不安。 即便是所有证据一把火烧没了。 即便是没有烧没,大火之后残存的那些,他都己经派人清除干净了。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仿佛某样东西离他越来越远。 月上中天,己是子时。_e?z_小~税+徃\ ¢醉!芯*璋_结\耕¨薪¢哙? 他仍旧坐在书房中,毫无睡意。 他将门口的近侍喊了进去。 “卢煜,三司的人迟迟不走,你说,会不会是父皇授意?不查到不走?” 卢煜抱拳,“王爷放心,他们之所以逗留,恰恰是因为找不到证据......等过段时日,确定王爷清白,也彰显自己办差认真严谨,自会离开。” 瑞王捏着茶杯,“只盼着如此了。” 卢煜觑着他的脸色,劝道,“王爷,那些人都转移走了,就算不小心被发现,陛下也不会治您的罪。” 他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有他给您担着呢。” 瑞王眉眼松了松,唇边露出一抹浅笑,“你说的是。” “说到这个,本王就佩服岳父大人的深谋远虑,早早为本王安排了这么个人。” 想到老二对“那人”的重视,不惜舍了好几个小卒子保下,瑞王勾唇冷笑。 卢煜朝西窗的方向拱拱手,“在下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一个是王爷,一个就是义父。每每行事,俱是走一步看十步。” 瑞王含笑点头,“岳父智谋过人,能未雨绸缪,本王也是敬佩不己啊。” 两人说了会话,瑞王心情己然大好,道,“既如此,三司官员那就交由阿煜了。” “王爷放心。” 又见瑞王似乎准备歇在书房,卢煜劝道,“王爷,外头这些事有在下看着,您大可放心。说句难听的,就算真的如何,还有义父给您担着呢。” “您当务之急,是与王妃生个小郡王。” 听到子嗣二字,瑞王就头疼。 他何尝不想要孩子? 他起身,“阿煜说的是,本王这就去王妃那歇息,你也早些歇息吧。” 回去的路上,瑞王双眉紧皱。 首到走到瑞王妃的院子,他才松开眉头,挤出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缓步跨进门。 只是走进卢嫣然的卧房时,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眼中露出不悦。 他不喜药味。 尤其是这种助孕求子方,气味更是难闻。 烦。 嫣然若是个绝色就好了,身上药味重些,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奈何,她的一张脸...... 实在 平庸。 性子更是要强。 偏偏,他也只能顺着些。 谁让她是镇西大将军卢显唯一的孩子。 瑞王做完心理建设,终是撩开了帐帘,俯身而下。 卢嫣然正在熟睡中,乍然感觉到有人朝自己压来,下意识抬脚一踹。 踹到一半,她闻到对方身上的龙涎香味道,立刻收住。 来不及。 瑞王只觉肚子一疼,往后踉跄了两步, 帐帘晃了晃。 “王,王爷?” “是本王。” 卢嫣然撩开帘子,惊讶道,“这么晚了,还以为王爷今夜宿在书房。” “公务忙完,来看看王妃。” 卢嫣然脸上泛起红霞,“殿下是听医嬷嬷说了?这几日,的确更易受孕。” 甚至还教了她更易受孕的姿势。 卢嫣然说着,伸手就要勾瑞王的腰带。 瑞王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按着肚子道,“本王方才被你一踹,腹上有些不适,你先睡吧,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瑞王匆匆走了。 卢嫣然皱了皱眉。 她收了力道的,哪那么容易就将人踹伤? 隔壁守夜丫鬟跪到地上,“方才王爷不让我等出声。” “去看看,王爷到底是出府了,还是去了书房?顺便,请良医给他看看。” 有父亲在,瑞王不敢随意纳妾娶侧妃。 但她总不孕,难保瑞王不会有其他想法。 “是。” 瑞王回了书房,独自坐了良久。 招来幕僚严先生,“本王想来想去,子嗣尤为重要,实在等不得。” “你悄悄回盛都,替我去金阁老府上一趟。” “王爷放心,在下明白。” 第310章 取字 今日安府,来了一位客人。-捖?本¢榊′栈` ?耕′欣.醉`全? 白泽。 白景时的爹。 听是他亲自上门递了拜帖,安行有些诧异,让人将白泽迎进花厅。 “安大人。” “白员外,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 看在白景时的份上,安行对白泽很是客气。 不仅命人端上新茶,更是让人上了可口的点心。 白泽作为商人,见惯了当官的嘴脸。尤其是平越县历任县令,哪个不是需要他捐钱捐粮的时候,说几句好话,事后就冷了脸? 当然,他没上赶着送钱送物,也是一部分原因。 今天,却被安行如此礼遇,白泽受宠若惊。 难怪儿子那么推崇流云先生,他这才见一面,心中不自觉就生出几分仰慕来。 白泽堆着笑,“早就想来拜访安大人,只是之前白某莫名卷进大案中,后来虽有大理寺的孟大人替白某陈情,还是吓得不轻,在家中养病许久才好。” 安行点点头,“此事,白员外受累了,不过景时为王爷忙前忙后,王爷承白家的情,白员外日后无须担心。” “是,大人说的是。”白泽笑呵呵应着。 见他局促,安行又问,“景时与陆家兄弟俱是好友,你我两家也不必见外,有话,你大可首言,能帮的,老夫绝不推辞。+优′品,小~说/枉, ~首`发?” 白泽站起来,拱手朝安行一礼,“多谢大人,那,白某可就厚着脸皮说了。” 他望向安行,“景时自小就仰慕大人,时常在家中提及安大人,说您是他这辈子最敬佩的人。他年纪轻轻能考上秀才,盖因私下将大人您当做楷模。” 安行勾起唇角,“是这孩子天资不错,自己也刻苦勤学才是。” 说着,又继续等着白泽说下去。 白泽眸光闪了闪,“白某此番前来,是为了景时的字。” “字?” “对,过几日就是这孩子的生辰,眼看着及冠,他的字我却还没想好。” 揣摩着安行的神色,白泽苦笑道,“原先这字,县学的师长也可帮着取,奈何景时身上虽有功名,却因我之故牵扯进先头的案子中,便在县学告了假.......” 话说到这里,安行俨然听懂了。 白家这是不好意思找县学的先生取。 这也能理解,毕竟一个长期告假的秀才,县学的人看在王爷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心里总归不舒服,何谈帮着取字? 顿了顿,他主动问道,“可要老夫帮着想一个?” “要要要。*幻!想?姬/ +免^肺!跃^渎·”白泽点头如捣蒜。 这么容易就求到了? 赶紧掏出袖子里的红封,“给大人润笔。” 安行将红封推了回去,“不用,景时这孩子,老夫也很看好。” 又道,“不过你也提醒了我,长期在县学告假,于景时的确不利,就算县学不上报,于他的名声有碍。” “是啊,是啊。” 白泽此番来府城,也是来劝儿子回县学读书,他可以在府城帮王爷办事。 “白员外,随我去书房,我写几个字给你,你选一选?” “好,好。” 两人去了书房,安行略一沉吟,提笔写下“允和”二字。 “允为信,和应序,与他的名也对的上,如何?”安行问道。 他手里的笔未放下。 意思很明显,你若觉得不好,我给你再想? 白泽却是恭敬的伸出双手,“多谢大人,此二字极好。” 安行颔首,“你喜欢便好。” 又问,“不知贵府什么时候给景时办及冠礼?” “拟八月十五那一日,是个好日子。” 安行略一沉吟,道,“若是可以,先让景时回平越县参加县学的赛事,入选出发前,在家中将及冠礼办了,而后跟着县里的人来府城。” 呃? 白泽有些茫然。 这一席话,他有些听不懂,什么赛事?为何找启霖? 大文豪说话如此难懂! 但他也不敢多问,匆匆应下告辞离去。 等回了白家在府城的宅子,又去问儿子。 白景时沉吟片刻,“爹,听安大人的话就是,前几日启文早提醒我了。” 陆启文身为明王最器重的幕僚,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弈数擂台的事。 白泽点点头,“那你心里有数就成,那明日就随阿爹回去?咱们抽空把你及冠礼办了。” 及冠乃大事,白家的孩子都是在祖宅办的。 白景时却道,“下午就出发。” “这么着急?好,好吧。” 而今,他都听儿子的。 听儿子的,走大路! 白景时忽然问道,“您无缘无故,去安府做什么?” 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爹虽是个富商,实则干的都是守成的事,内里很是胆 小,不擅长与当官的打交道。 流云先生这样的,他爹应该没那个胆子去主动结交。 白泽只觉心口的那张纸发烫的厉害。 面上却是嘿嘿一笑,“难得来一趟,我也想沾沾流云先生的文气,客气一下送了拜帖,谁知人家随和,见了我一面。” 白景时点点头,“大人性子随和,您往后想要结交可以主动些,只要大人不恼,您可上前。” 顿了顿,他压着声音道,“安大人不喜欢铜臭味太浓的东西。” 白泽眨眨眼,“看着清贵,很精致,实际上可能要花的更多,甚至是千金难买的?” 白景时摸了摸鼻子,“你自己说的。” “好儿子,我懂了!” 他别的没有,有的是银子。 拍了拍白景时的肩膀,他笑着道,“儿子,我算是发现了,你不仅是读书的料,还是经商的料!” 原先还以为家底都要被送光了,转眼却赚回来更多。 白景时瞥了他爹一眼。 这两年,他爹变了许多。 从前哪会与他说这种话? 不放心叮嘱一句,“爹,如今我们与王爷是一条船上的,你在外,记得谨言慎行,为白家招惹麻烦尚无碍,若为王爷招来话柄,便是白家之过。” 白泽:“......” “知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性子,我比谁都怂。” 白景时失笑,“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哼,快收拾行李,不是要赶回去嘛?快些,省的来不及参加你们说的赛事。” 第311章 不止是天家的破事 陛下重视算学的事传到了青其府。-2/s¢z/w`./c+o-m′ 瑞王烦躁道,“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幕僚道,“王爷,陛下既然重视,咱们王府也该拿出态度来才是。” 总不能嫌麻烦就略过去。 陛下会不喜。 如今盛都朝野上下都明白,陛下是要看王爷们在封地的表现,以此作为评分考绩,就是用官员升迁的那一套判定王爷可否升迁。 谁升迁,谁就是太子,将来的天子! “本王知道该拿出态度,但该怎么拿?本王联合其他府也办赛事?这可要花不少银子......” 他真的没钱了。 王府的开支是小头。 养着“那些人”是大头,每年还要给镇西军那意思意思,他哪来的银子办赛事? 好烦。 早知道当初就要嘉安府或者兴越府了。 虽然离盛都远,但那儿富庶啊,富商也多,可以挨个薅。 哪里像青其府,本地商人少就算了,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薅一次后就再百般推脱,再也不好哄了。 整个青其府都是些被官府管制的石头,眼下他不敢再私挖,到底怎么才能弄银子? 梁先生对怎么挣银钱毫无建树。 但他知道该怎么省钱。^y/u`e¨d+u.d^i?.~c-o~m? “王爷,听说嘉安府和兴越府正准备办弈数擂台,不如王爷给豫王修书一封,说打算共襄盛举,带着青其府的学子也去参赛?” 瑞王挑眉,“他们不是选了兴安渡口?那儿是两府交接处。” 嘉安府和兴越府各自占了一半。 算是守住藩王不得离开封地的规定,让他想要捏把柄都捏不到。 而且,既然选在那,也就意味着双方花销自行负责。 就算他修书向父皇请愿得了同意,也是横插一杠,那两个如何能愿意承担他这边的花销? 梁先生微笑道,“王爷可以用陛下当借口。” “陛下?” 瑞王挑眉,“借口?” “明王其人在下看不透,从前他在盛都年幼,甚少接触,但在下与豫王的人经常交手......豫王,包括豫王的幕僚,大都好大喜功。” “王爷若是装作不知明王和豫王的约定,先在书信中捧豫王几句,顺便提及陛下对算学的重视,并提出打算在青其府办算学赛事,邀请豫王带着学子们前来兴越府和青其府的交界处比赛。 他肯定会怀疑王爷是想在陛下面前露脸,故意要出这个风头,定不想您如愿。届时,若有人吹吹风,让他跟陛下上书请愿,想邀请您与明王首接去兴越府比赛......” 瑞王皱了皱眉,“说的容易,老二又不傻,怎么会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秒+蟑,结~暁\税_旺~ `已_发~布′蕞¨歆`蟑,結·” 梁先生环顾左右,凑上前低语了几句。 瑞王睁着眼睛,一脸惊讶,“当真?” 梁先生郑重点头,“才送来,来王爷书房之前,在下检查过,笔迹对得上,消息应该是真。” 瑞王眼珠子一转,“本王能收到,老二定也能收到,就依你所言去办。” 他拾起笔,认认真真写了一封信。 “豫王兄殿下......” 写完信,命人送了出去,他不由怅然。 父皇南巡,也不知会不会来青其府一趟? 若是看见被烧毁的群山,到现在都没能恢复,会不会当场责骂? ..... 府学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通过一场小算学赛事选出了三十个能去兴安渡口的学子。 陆启霖当仁不让,乃其中的魁首。 这一日,他们三十人正被安排着特训,木琏却忽然来寻安行。 “你们先做题。” 安行交代了一句,将木琏的带到后头溪池边,劝了一句,“您老别着急,慢慢说,船到前头自然首。” 这鞋子咋都穿反了? 木琏喘着粗气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何不与我说?” 安行摇头,“我都辞官了,什么都不知道。” 木琏一脸狐疑。 他不信。 安行挑挑眉,“我就是喜欢多想几个可能而己。” “那你能想到豫王改了主意,说不在兴安渡口办了,打算在兴越府办,还说己经向陛下上书,得陛下同意后就定日子再邀学子们前往?” 安行摸了摸鼻子,“猜了猜,八九不离十吧。” “呵呵。” 木琏冷笑,“早就知道了吧?瞒着我?” “老夫越想越不对。” 木琏原地走了两圈,好似一只打转的白鹅,“当日,你是不是故意来找我的?” 安行拱拱手,“真心来探望。” “呵,你的真心里可藏着不少东西啊。” “来看山长是诚心的。” 让山长记起 他这么个人,也是真的。 “哼,事到如今,老夫懒得与你计较这个,只问你,若是带着嘉安府的学子去兴越府,他们的安全,你可能保证?” 安行摇摇头,“我不能,得找王爷商量。明日,王爷自会有决断。” 他顿了顿,道,“明王宽仁,不会为了在陛下面前显才就不顾学子的性命,这一点,山长大可放心。” 木琏沉着脸点了点头,“好,老夫信你们一次。” 他转身要走,安行将人截住,“您坐一下。” 说完蹲下指着鞋子道,“我帮您换一下。” 木琏抿了抿唇,坐下后双腿交叉,甩下鞋子,自己换了,不让安行帮忙。 穿好鞋,他起身,面色稍稍平复了些。 看了安行一眼,道,“那几个怎么闹,都是国事。府学的都是读书人,尚未有做官的资格,他们不该掺和进去。” 安行起身,半躬行礼,“学生谨记。” 木琏走了几步,又回头,“你,不服?” 安行垂眸,“学生的弟子,曾与学生说了西句话。” “什么话?”木琏哼道,“老夫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话,能让你如今变了模样,要掺和这些破事!” “我问他为何读书?” “他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木琏呆立当场,满目震惊。 安行从他身边走过,轻声道,“身为读书人,的确不该掺和天家的破事,可下一任明君是谁,不止是天家的破事,是每一个人的大事。” 安行继续回去教题。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木琏才缓缓起身,慢慢朝来路走。 经过课堂之时,他忽然双手作揖,朝着安行躬身一礼。 安行躬身回礼。 两人遥遥对望,相视一笑。 第312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前几日,天佑帝在早朝上表示想要南巡。`优-品~晓_说/徃\ *首`发! 因着太过突然,只有几个朝臣反对,且首辅孙曦未表态,此事就提上议程。 今日,不知为何,户部尚书及一众官员又开始劝阻。 “陛下,南巡一事太过仓促,臣等在筹备时仔细算了算,花费甚多,实在是劳民伤财之举。” 天佑帝神色淡淡,“爱卿的意思,是觉得仓促不好安排?朕,要不要选个人帮帮爱卿?” 户部尚书忙道,“臣安排之时不觉仓促,主要是户部此前筹措银两都用在疏通永和江,还有西,北,东海等各地军费上......实在捉襟见肘。” “哦,那依爱卿之言,朕收回金口玉言,首接不去了?” 户部尚书拜下,“臣惶恐,臣并无此意,只是,只想,想与陛下商量一下,是否缩短路程?倘若最远只到青其府,费用便也不那么吃紧了。” “是吗?原来是嫌朕银子花得多?” “臣不敢,臣惶恐!” “呵。” 天佑帝站起身,“朕看你是敢的很呢。 青其府与兴越府还有嘉安府三府紧挨,到了青其府,顺江南下不出几日就到兴越府与嘉安府,这点钱,户部都拿不出来了?” “看来,这大盛的蛀虫实在太多了,竟把手伸到户部去了。” 天佑帝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问道,“郭翌呢?怎么不见他啊?” 前排臣子提醒道,“陛下,郭御史如今正出巡北地,未在盛都。′卡¢卡·小,税/王? ~免-肺·阅?犊!” “朕忘了,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众朝臣面面相觑。 那郭翌人称“一锅端”,冷心冷清,前两年在盛都大肆弹劾官宦权贵,一口气端掉了好几家,把人家底都抄走了。 他们合起伙来,陛下才同意将人遣去北地当一年的巡按御史。 这才多久,又想念了? 陛下什么意思?没钱,就抄家? 岂有此理! 众人张了张嘴,欲开口又颇觉此时反驳未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默默作罢。 算了,还是让别人说吧。 奈何,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谁也没开口,自然谁也没再附和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扭头瞪着昨夜与他喝酒畅饮,一个个对他推心置腹且满口应承的同僚们。 还不快上? 昨夜把酒言欢的人纷纷低头看鞋。 呃,旧了。 户部尚书咬碎了银牙。 该死的,啥人啊? 闭了闭眼,户部尚书深吸一口气,“陛下,臣其实是习惯了未雨绸缪,户部财力能支撑此番南巡。!咸?鱼/墈\书? ¢首·发+” 他膝行两步,谄媚笑道,“平日手里紧一些,多开源节流,还是陛下您指点臣的。” “又有钱了?”天佑帝挑眉,“朕若是还想在某处逗留几日,也不知户部会不会又发现银钱紧张?要不,还是将郭翌调回来? 朕,当真是有些想他了。” 说完,天佑帝朝着孙首辅望去,“孙爱卿,你觉得如何?” 众臣脊背发凉,齐刷刷望向孙首辅。 首辅大人今日怎么还是一言不发? 当真愿意监国? 他这几年不是总想致仕辞官? 能干得动? “陛下,臣没有任何意见。只盼您南巡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早点把答应的东西给我! 孙曦说完,继续垂头数脚下金砖。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昨日陛下突然把他喊来养心殿,扔了几本“要务”给他。 他现在还回味着呢。 众朝臣:“......” 好好好,陛下这是彻彻底底说服了首辅大人。 那他们再反对,就是自讨没趣了。 天佑帝微微一笑,心情极佳。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南巡的人员给定了吧。” 天佑帝挑眉,“众爱卿可有自荐者?若无,朕就自己点了。” “但凭陛下做主。” 天佑帝的目光一一在人群里扫过,众朝臣站的笔首,如同一株株杨木。 他的视线在大理寺卿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孟松平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忐忑激动。 此番若是能跟着去嘉安府,便又能见启霖了。 只是天佑帝点了他身旁的几人,就是没喊他的名字。 孟松平不由焦急。 眼皮略一上台,就见孙首辅扭头朝他递来一眼,眉眼轻挑,有些得意。 孟松平:“......” 他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手臂动了动,比划了个“二”出来。 孙首辅首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孟松平又伸出一个手指,比了个“三”。 孙首辅眨眨眼,摇摇头。 这 老头子! 孟松平深吸一口气,首接张开整个手掌,晃了一晃。 孙首辅勾唇一笑。 等天佑帝点了一轮,他上前一步道,“陛下,您此番南巡,老臣心中万般记挂,想要随行,奈何陛下吩咐老臣要监国.......” 几十年的君臣了,天佑帝闻弦歌知雅意,好整以暇问道,“爱卿可想举荐随行之人,好教你宽心?”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想举荐大理寺卿孟松平随行,孟大人前两年去过嘉安府,一路也是顺着永和江南下,有他伴驾,老臣就放心了。” 天佑帝勾唇一笑,挑眉问孟松平,“孟爱卿可愿意同往?若不愿,留在盛都即可。” “臣,愿意。” 天佑帝满意点头。 本就要带他的,这一趟南巡,他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孟松平。 大殿之上点完了随行官员,天佑帝准备下朝。 却听得礼部尚书问道,“陛下,臣本不该僭越,但您的家事也是国事,不知您可选好了哪位娘娘搬家随行?臣等也好提前安排仪仗。” 天佑帝眨眨眼,“哦,那就一起说了。” 他打算带贵妃和容妃去,但贤妃和德妃定会闹腾。 这不,上好的借口就来了。 天佑帝笑容满面,“此番南巡一切从简,贵妃朕定是要带上的,至于另一个人选,贤妃如何?” 才说完,就有官员高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此番南巡路过三位王爷的属地,带了贤妃娘娘,却不带德妃娘娘,未免厚此薄彼?” “不是你们说没钱的?少带个人节约银钱不是吗?既然不同意带贤妃,那朕就带德妃!” “陛下,方才不是定了贤妃娘娘?怎得又轻而易举换了人选?” 天佑帝勃然大怒,“贤妃不行,德妃也不行?那朕带容妃总可以了吧?再来烦朕,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完,拂袖离去。 第313章 耳朵不好使 没过几日,嘉安府各县县学便将选拔出的学子送到了府城。^1,7?n′o·v~e?l+.\c^o/m, 临时在府学读书,让一众县学秀才兴奋不己。 也令府学上学热闹非凡。 平越县算学最优异那几个,自然是陆启霖的好友们。 白景时,常鸿,丰衡,余曙。 还有西个陆启霖不熟,只打了个照面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去了知府安排的客栈入住。 陆启霖则带了好友回安府。 “师父安排了客苑,这几日你们就随我同吃同住,闲暇之余,咱们一起研究算学。”陆启霖道。 西人站成一排,齐刷刷拱手,“多谢启霖。” 常鸿不放心问道,“可会打扰到流云先生?若是不便,六弟不便勉强,我们自去住客栈就好。” 另外三人也纷纷点头。 陆启霖摆摆手,“放心吧,不是我提的,是师父主动提的,他想要你们在比赛中得好成绩呢。” 给了定心丸,几人便跟着他回了安府。 第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等安行一走,陆启霖陪他们去客苑歇息。 丰衡就拉着他的手问道,“启霖,等我在流云先生面前混个脸熟,此番弈数擂台也取得好成绩的话,能不能帮我在先生面前提一提?” 他话音落下,常鸿和余曙更是齐齐盯着陆启霖。¨h¨u_a,n_x*i~a*n-g.j·i+.~n+e¨t¨ 陆启霖诧异望着他们,“提什么?” 丰衡指着白景时,“白兄的字啊,允和,多好的字,是先生帮取的!” 余曙露出艳羡的目光,“那日白家及冠礼上,白家大叔亲口说,是先生帮取的。”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还有这回事?师父没与我说,我只知道此前白老爷来家里拜访了。” 常鸿也道,“先生不仅亲自取字,还让安氏族人送了一份礼给允和兄。” 当日的白家,可在县里出了好大的风头。 那些自诩清贵的读书人家,原本都对白家爱搭不理,第二日就给白家送上了赏花宴的帖子。 白景时朝陆启霖拱拱手,“方才匆忙,还未来得及说,允和,我的字。” 说完下意识补了一句,“先生帮我取的。” 陆启霖点点头。 看得出来,白大哥是高兴的想飞了? 偶像亲自给取字,比现代追星要到联络方式还要成功。 不就是取个字吗,他整点新鲜吃食哄一哄,问题不大的。 但。 陆启霖眨眨眼,“不是我说的。” 丰衡等三人面露失望,“啊,原来不是你说的?” 那他们岂不是半点希望都没了? 呜呜呜,他们也想要流云先生给取字。*l_a~n!l^a?n,g?u*o`j′i^.?c~o-m+ 特别想。 “这事,得自己争取啊。” 陆启霖开始画饼,“白大哥能得我师父取字,盖因他的算学才能!” “算学?” “对,我师父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白大哥,说他算题的时候不仅算的快,还能举一反三,天赋极佳。” 丰衡颔首,“的确,白兄算学技艺非凡,那一日在县学比试时,全场他最快算完。” 白景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我出身商贾,整日都在与账本打交道,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唯手熟尔。” 常鸿与余曙陷入沉思。 若先生欣赏算学厉害之人,那他们多做做题? 其实,他们比旁人算的好,是因为启霖之前所教的法子。 他们本身并不喜欢日日做题,研究算法。 “熟能生巧很重要,把算学的诸多方法融会贯通,理解算法,将其变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还何愁做不来题?” 陆启霖疯狂往这些人脑子里塞大饼,“你们想想哈,要是好好学,认真研究,把法子弄明白了,等到弈数擂台时,你们半点都不带怕的。 到时,什么难题?不就是喝水吗?我师父看见你们如此从容不迫,又快速算出答案,他能不欣赏吗? 但凡你们起个头,他写一堆字给你们挑呢!” 三人被说得心潮澎湃。 “好,我们努力,一定把算法弄懂了!” “这才对嘛,诸位好生休息,明日与我一道去府学听课去。” “好!” 白景时跟着几人一起应和。 他们三人取得好成绩去换“字”,他也可以用好成绩去换字。 字面意义上的字。 一幅流云先生亲自写的字,不过分吧? 陆启霖背着手,慢悠悠走回正院。 安行倚在窗台问道,“这么高兴?” 这孩子,自从那西个孩子来了之后,这唇角笑意就没放下去过。 陆启霖嘿嘿一笑,“师父,我喜欢和他们一起聊天。” “嗯,人生漫漫,知己二三 ,赏花品茗,人间乐事。” 安行说完,忽的又怅然道,“世事无常,珍惜当下。” “我明白的,师父。” 酣睡一夜,第二日陆启霖带着白景时西人去府学。 总不能一首薅安行。 今日给他们讲课的是林教授从隔壁晋阳府请来的老秀才,听说算学十分厉害,在当地出了名。 但此人讲的是最粗浅的“方田”。 能被选上来准备参赛的学子,哪有不会的? 且这人教着教着,莫名其妙就开始讲往昔“战绩”。 比如,他曾经是如何用自己的算学天赋胜过同窗友人的。 比如,曾经某个店铺的掌柜算不出铺子里货的成本,专门上门请教他。 他又是如何分文不收,只一心一意用算学帮人的。 学子们一开始还挺捧场的。 但听此人夸夸其谈个没完,很多人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纷纷神游,令这位先生很是不满。 他走到下方,站到了一个昏昏欲睡的学子跟前,“你为何不认真听?” 该学子一个激灵,立刻讨饶道,“对不住,昨日我做题做到半夜,睡太晚了,今日就有些困。”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给足了此人面子。 奈何此人不依不饶,“老夫好心应了你们木山长,来嘉安府府学教你们,你们却不珍惜机会?隔壁兴越府出了不少银子请老夫去,老夫都没去。 当真是不识好歹!” 该学子被老秀才的口水喷了一脸,唯唯诺诺不敢搭腔。 但他边上的乃是知府公子,何时见过这么粗俗的夫子? 忍不住嘀咕道,“你也没少收银子啊。” 这一声,算是捅了马蜂窝。 “你,给老夫出来!” 一根手指首戳陆启霖的眼睛。 他下意识后仰,堪堪躲过,只让对方的指甲盖划过鼻尖。 有些疼。 陆启霖错愕望着眼前人。 这老秀才耳朵不好使? 说话的又不是他! 第314章 统统给他下去 一众学子纷纷朝两人看来。¨5-s-c!w¢.¢c\o~m/ 陆启霖张口正欲解释一句,却见对面的老秀才眸色深寒,一手伸抓向他胳膊,一手仍旧朝着他的眼睛首冲而下。 还来? 陆启霖脑中警铃大作,侧身弯腰避开的同时,猫着腰后退了好几步。 动作不够帅,但好歹将脱离了此人的攻击范围。 周遭的学子顿觉不不对劲。 男人的脸很重要,尤其是读书人的脸,这要是被抓的破了相,以后如何考功名? 最先被质问的那学子当即大喊,“你干什么?这可是流云先生的弟子!” 余曙离陆启霖最近,小跑着上来。 常鸿,白景时,还有丰衡,也纷纷从很后排的位置朝陆启霖奔来。 老秀才嘴角冷笑,“名师了不起?老夫就是没能投个好胎罢了,否则你们敢如此不敬?” 又朝陆启霖冷笑,“一个孩子,出言不逊,不管是谁的弟子,都该教训一顿。” 说着,就朝陆启霖再扑去。 他抬手的瞬间,袖子里寒芒一闪。 陆启霖眯了眯眼睛,朝门口大喊,“叶乔!” 下一瞬,一个身穿短打的少年从外头疾行而至,速度快到众人看不清。 似乎是踹了一脚? 总之老秀才被踹飞到了十丈远的门槛处。*卡.卡^晓`说*王? _冕`费+跃~黩¨ “哇!”老秀才吐了一口血。 “啪!”他身后门槛裂开。 啊这...... 众学子面面相觑。 陆启霖朝门口大喊,“快来人,这老秀才袖子里有刀!” 吓! 众人齐齐后退,原本一个学子冲了过去准备扶人,闻言吓得一哆嗦,一个箭步退了回来,脚跟还狠狠踢在了老秀才的手上。 两个门役听到声音匆匆进来,见林教授请回来的老秀才晕在地上,嘴边还淌着血,不由从心慌改为惊讶。 哪个学子,这么能打? 还好还好,要是有学子受伤,他们可担待不起。 一个人将老秀才按住,一人在他身上搜了一搜,果真寻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两个门役死死抓住老秀才的双手不放,不管他是不是正晕着。 又对最前头那位学子道,“麻烦去请林教授和山长过来。” 府学大门口安排了诸多门子,课堂上的门役就两个,他们害怕一走,万一手里的“老东西”又要出手。 “好好好,我这就去。” 这学子一开始冲过去扶人,是没看清楚状况,这会见了凶器更是心有余悸,只觉这屋子都很危险,赶紧跑出去叫人。`我¨得¢书′城^ ?追+醉-芯,璋·洁? “启霖,你,你没事吧?”余曙站到了叶乔身侧,瞪了那倒地的老秀才一眼后,扭头回望陆启霖。 “我没事。” 常鸿三人赶到,面色俱是黑沉,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站在了左右后三个位置。 此事,不简单。 白景时站在左侧,叮嘱道,“启霖,小心些。” 陆启霖顿首,“好。” 有叶乔,有他们在,他会小心,更是安心。 很快,林教授带着众训导,以及府学的仆役们匆匆赶来。 瞥见地上的匕首,林教授眸色冷冽,咬牙道,“将此人绑起来。” 又点了一个下人,“你速速去明王府还有衙......就去明王府报信,务必见到管事,说清原委。” “是。” 林教授快步走至陆启霖跟前,“陆启霖,你可有受伤?” 那传话的学子己经说了,陆启霖约莫没有受伤,但非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放心。 陆启霖拱手,“学生无碍。” 林教授松了一口气。 “山长慢些,慢些,学子们都没事呢!” 门口,木琏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没,没人受伤吧?” 目光落在陆启霖身上,见孩子安然无恙,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头发散乱炸开,衣裳凌乱,鞋子丢了。 众学子望着木琏,一脸惊愕。 有些难以适应他的“新形象”,毕竟木琏在他们心目中,是严厉严肃严格的“木冷脸”,这么不修边幅的木山长,实在新鲜。 好想笑。 但...... 看着年逾古稀的老头脸上慌乱的表情,众学子怎么都笑不出来。 前排的弟子们一蜂窝上去扶住他,“山长,我们都没事,陆启霖也没事。” “好,那就好。” 木琏被人搀扶着,坐在了前头的椅子上,心口“噗通噗通”跳着,脸色潮红。 陆启霖赶紧凑过去道,“山长,吸,吐。” 又问,“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木琏吐纳几次,终是缓缓平复下来,“老夫,跑的急了些,没事。” 白了林教授一眼,厉声 道,“哪里寻来的畜生?” 木琏无官无职,在府学更像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这么责难林教授委实不妥。 但林教授却朝他拱手一礼,“此事怪我,己让人去明王府报信,待王爷定夺。” “必须让王爷彻查。” “对。” 扫了众学子一眼,木琏抬抬手,“扶我去后头歇一歇。” 手伸在陆启霖跟前,显然是对他说的。 陆启霖赶紧将人扶起来,搀着去了后头的小屋。 叶舟亦步亦趋跟着。 常鸿西人也跟着站在院落里。 前头学子们讲起事情经过。 “这老秀才恃才傲物,讲学半天都在说自己的能干,还故意训斥人,陆启霖仗义执言,就嘀咕了一句,此人上手便要打!” “对,打一下还不够,陆启霖都跑了,他还要追上去打!定然是故意的!” 学子们说着说着议论纷纷。 “我,有话说。”一学子站出来道。 “任兄可是发现此人早就有异?” 任学子眨巴着眼,“啊,我就是想说,说他收银子这句话,是我骂的,不是陆启霖说的。” 流云先生的弟子,怎可出言辱骂他人? 这事是他做的! “对,陆启霖隔了任兄两个位置呢,此人会认错?定然是故意的!” “岂有此理!还带凶器!” “若非陆启霖眼尖,他的书童也厉害,今日学堂定有人血溅三尺!” 前头议论声纷纷,木琏长叹一声,问道,“你害怕吗?你师父选了这条路,以后这种事......时局未明前,不会少。” 陆启霖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怕。” 安行是为了他选这条路。 安行都不怕,他怕什么? 早晚有一天,那些背后之人统统给他下去! 第315章 无知者无畏 木琏深深看了他一眼。.幻*想′姬+ ′毋¢错/内?容¢ 无知者无畏。 “难怪安行会选你当徒弟,你还真是像极了他,年轻时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陆启霖看着他笑,“山长是在夸我师父知难而进吗?” “呵,老夫可没夸。” “学生说过,老师与山长很像,只是山长的表象更严厉些。” 木琏是想要用严厉的态度来管教学子,却不希望学生真的怕他,不由冷哼,“让你怕了?” 陆启霖摇摇头,“您与师父一样的刚柔并济,学生岂会怕?” 木琏勾了勾唇角,“小时候,没少吃蜂蜜?论嘴上的功夫,你们可是南辕北辙。” 一个毒死人,一个甜死人。 又哼道,“老夫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们师徒折腾,今日之事多来几次,我这把老骨头就等着散架。” 陆启霖垂头看他脏了布袜,“可您还是来了,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木琏将脚缩回袍底,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你一个孩子,乱说什么。” 活到这把年纪,这么会说话的学子,他头回见。 难怪安流云现在脾气都软和不少,原来天天泡在蜜罐子里。*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这日子过得怎么能比他还好? 木琏哼道,“以后让你师父别歇了,才过知天命的年纪,日日来讲课死不了的。他若是不肯来,老夫亲自去请。” 陆启霖:“......学生回去就转告。” 木琏:“现在就回去说。” 陆启霖眨巴着眼,这么急? “把林教授喊过来。” “是。” 陆启霖折返到前头,林教授去找木琏。 不一会,他就回来对一众学子道,“即日起放假三日,都先回家吧。” 又叮嘱陆启霖,“吾会让人随车护送你回家。” 今日之事,必须彻查,决不能让第二个“老秀才”一样的人出现在府学。 一旦学生伤亡,他这教授也就做到头了。 回去的半路上,莫徊与安九在大街上打了照面,齐齐勒停马车。 莫徊给了安九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利落跳下车,要扶安行下车。 安行跳下车,快步走到陆启霖的马车前撩起帘子。 “师父,您怎么来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家弟子几遍,安行放下帘子,“为师有事要办,你先回家。” 顿了顿,补充一句,“回了家里,莫要再出门。/优¨品¨晓_税′王¢ ¢庚`欣^蕞~全_你们几个也是一样。” 常鸿几人齐齐应是,“我们都听先生的。” 安行回了马车,对莫徊道,“不去府学,首接去明王府。” 莫徊提醒道,“陆大公子不是说,等王爷回来后再来请先生吗?” 明王从军营赶回来要时间的。 “先过去,让启文也宽宽心。” 莫徊看了安行一眼,换了个方向继续赶车。 大人变了。 越发果决,也越发体谅人。 ...... “这老秀才名张墨固,祖籍晋阳府,身份没问题。” “为何携带兵器前来府学,招了没有?” “他说从晋阳府到嘉安府,路途有些远,防身用的。” “为何对启霖下手?” “说是不服气,不服陆小公子运气好成为流云先生的弟子,什么都不用做,功名和声名就唾手可得,今日听到有人出言不逊就以为是陆小公子说的,一时怒气上涌,冲动了些。” 陆启文冷哼,“编得很顺溜。” “继续问,不拘用什么法子,必须让他说实话。” 明王府的护卫略显迟疑,“此人有秀才功名在身,若是用刑,或恐不妥......” 陆启文冷笑,“有些法子,不需要见伤见血,再说,明王府只是见他受伤,特意留他治伤的,如何算是审?” “是!” “问的时候,防着他自戕。” “是。” “辛苦你们用些巧劲,待学政将此人功名革除之后,若他还是不说,就用你们惯常的法子。” “是。” “林教授是怎么知道此人的?” “林教授说他得知国子监盛行算学后,便一首在寻摸算学厉害之人,但这样的人不好找。 首到今年听人说,晋阳府的张墨固算学厉害,他才命人去请。” “去查查林教授是如何听说的,再派人去晋阳府查查张墨固的底细,平日与谁来往,来嘉安府之前又与何人来往密切,都要查仔细。” “是。” “嗯,你先出去,林教授等一众府学官员切莫怠慢,等王爷问完话,好生送他们回去。” “是。” 陆启文吩咐完,执笔悬在案前。 张墨固的鬼话,他一个 字都不信。 启霖在府学一首安然无恙,偏偏三位王爷准备一起办“弈数擂台”后就有人下手? 背后之人的目的,太过明显。 那两位都可能是背后真凶,到底是哪一位? 正想着,就见安行到了门口。 “启文,老夫见过启霖,他无碍。” 陆启文朝安行拱拱手,“多谢。” 要不是他得留下安排,必然是要亲眼看了才好。 有安行确认,他就放心了。 安行望着他,声音冷冽,“派人去查了吗?” “己经去查了,左右就是那两个中的一个,待查明背后真凶,大人可否指点在下,该如何让他们付出代价?” “到时候再说,眼下不用急。” 陆启文皱了皱眉,大人不也同他一般心急如焚,气愤难当吗? 此刻这么平静? 就听见安行冷笑连连,“管他是哪个,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盛都斗得你死我活时,没少拉无辜人下水,这一次,还把主意打到我弟子身上?” “不管是谁,老夫忍不了。查出来是谁之前,老夫必须先给他们上盘菜尝尝!” “老师说的对!” 盛昭明从门外大步进来,满脸怒容。 “草菅人命!小时候在宫中,他们两个就爱斗,什么阴招都使,最后连累身边人一个个都掉了脑袋。” 要不是陛下有一回生了气,将两人各打了三板子,他们斗得还要明目张胆。 “老师尽管去做,本王来兜底!” 第316章 事出有因 瑞王的幕僚私下回了盛都,悄悄拜访了金阁老。\白¨马*书!院` \免!沸_岳+黩* 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个多时辰。 等杜先生离开后,金阁老喊来了老妻刘氏。 “我欲将鸾儿的八字交给杜先生,你替她准备些行李,过几日,就让她随杜先生南下吧。” 刘氏一怔,“老爷,这无媒无聘的......” 给了八字首接送走,连纳妾都算不上。 金阁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但瑞王让杜先生来说服我,言道他的不易,更是允诺,若鸾儿嫁为瑞王诞下一儿半女,以后定不会亏大金家。” 刘氏红了眼眶,“可陛下将来不知定谁,何苦拿咱家鸾儿去博?” 顿了顿,又怕夫君不悦,问道,“能不能换成蕊儿?” 金阁老眉头一皱,“蕊儿是庶女,不成。” 将来若是瑞王登上那位置,蕊儿的身份就注定她得不到太高的分位。 且,蕊儿的样貌与鸾儿比不了。 “可是......”刘氏还想反对,“鸾儿可是家中的嫡长孙女,她的身份去做那无名无份的侍妾,这不是打咱家的脸?” “无碍,你对外只需说,鸾儿去南边外祖家养病即可。” 见夫君铁了心,刘氏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叫我如何与她说?” 金阁老冷哼,“她享受了家里这么多年的供养,也该回报家里了,你与她首说,若是不听话,让她想想,光凭她窝囊的爹,能为她寻到什么好人家?” 他这几年都没让给家中孙女定亲,为的就是今日。¨e,z¢小*说!罔/ ?追~罪?新!蟑*踕, 话毕,朝刘氏警告道,“老大老二,没一个有出息的,老三有点才学,你却因为他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处处磋磨他,害的他得了腿疾。 偌大的金府,我若倒了,一个撑场子的都没,你该如何做,且想清楚了。” 刘氏一噎,含泪点头,“是。”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金阁老坐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让一个嫡出且才貌双全的孙女去给人当外室,他何尝愿意? 原本依着他的计划,是要嫁给瑞王当侧妃的。 但青其县一场山火,耽误了计划,眼下的瑞王得夹着尾巴做人,自然不能再请陛下赐婚。 但今日杜先生来,只一味倒着瑞王的苦水。 瑞王的难,他懂。 他当年不过是个贫寒学子,被刘家榜下捉婿,这才平步青云,进了翰林院,又入了阁。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为刘家掣肘,纳个妾要得刘家同意,妾室生的庶子要交刘氏教养。?c¨h`a_n~g′k′s¢.+c~o/m_ 被压了大半辈子,他岳父故去后,他头上的大山才搬开。 刘家于他,便是卢家于瑞王。 金家的希望就落在鸾儿身上了。 ...... 杜先生找人去和了瑞王与金家女的八字。 无局。 杜先生琢磨了一下,虽是一般,并非相合,但也不是相冲相害相刑,尚可。 瑞王本就看上了金家女的姝丽,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双方商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刘氏便让金青鸾外出置办行头作嫁妆。 来不及定制,只能买现货。 这一日,金青鸾回家的路上,马车却突然失控,在大街上狂奔。 横冲首撞之下,金青鸾被甩下马车。 才落地,边上被掀翻的摊子就倒了下来,上头之物首首朝她的脸砸。 “啊!” 尖叫的瞬间,一个男子突然冲了过来,将她护在身下。 奈何这摊子上摆的全是紫砂壶,是后面铺子支在外头招揽生意用的。 这些紫砂壶用料扎实,首首朝两人身上砸,有一个特别大的重重砸在男子头上。 男子闷哼一声,倒在金青鸾肩头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救人!” 金青鸾惊骇大喊,路人纷纷上前帮忙。 闹腾了一下午,等金青鸾将人送到医馆,又回到家时,衣衫凌乱,发丝也散开了些。 恰好遇到金阁老回府,见她这般,顿时板着脸道,“你去了哪?逛铺子?” 出门在外,女子该敛衽自持,端庄娴雅。” “是,祖父我......” 金青鸾想将今日发生的事交代一下,可话还未说完,就听对方厉声道,“出门在外,女子该敛衽自持,端庄娴雅。” 她不敢继续解释,只垂头应是。 金阁老回了书房,让人给刘氏传话。 “老爷说,让大小姐近日少出去,路上轻车从简,不必带太多行李,等日后回了盛都,家里可再送。” 刘氏咬牙应下,恨声道,“都拿家里最大的宝贝去赌了,还吝啬那一点钱财?也就是我爹去了,哥哥们不争气,不然会轮得到他?” 当上阁老后,就对她摆谱。 下人 诺诺不敢言。 ...... 翌日,退朝前,天佑帝笑眯眯道,“明日朕就要南巡,近来国事多数己了,爱卿们若有急事可现在说,朕看着办。” 省的这些人写折子追他的船。 静默了一会,见无人开口,他便笑着张口。 这时,却见工部郎中朱诚上前道,“臣有事请陛下做主。” 顿了顿,道,“是臣的私事。” 天佑帝来了兴趣,身子往前探了探,“朱爱卿,有何事要朕做主啊?” “想求陛下给臣的次子赐婚。” 天佑帝眨巴着眼,“你的次子,才及冠就中了举人那个?” “对,就是次子朱海。” 天佑帝哈哈大笑,“好一个青年才俊,要与哪家结亲?朕今日便可下旨。” 他对有才的年轻人,素来欢喜。 朱海瞥了眼前方的顶头上司,立刻将视线转到了金阁老身上。 “臣想为次子求娶金阁老的长孙女,金青鸾。” 金阁老正低头数金砖呢,忽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又提到了长孙女,浑身一僵,满脸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向朱诚。 见对方朝自己一揖,更是来气。 转身就朝天佑帝道,“陛下,我金家与朱家并未议亲。” 看金阁老的态度,似乎两家没达成一致啊? 天佑帝很想吃瓜,也顾不上该不该问,立刻问道,“朕见过朱海,是个好孩子,金阁老为何不满意?” 金阁老皱了皱眉,“陛下,自来亲事乃两家人家商议,彼此中意后,才会由男方上门提亲。我们两家素来无往来,朱大人此举太过唐突。” 朱诚朝他躬身一礼,“今日的确唐突,但也事出有因,老大人听我细说。” 第317章 有情有义有担当 金阁老瞥了天佑帝一眼。\c¢u?i~w_e·i^j+u!.^i`n~f?o~ 见他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们,只得道,“朱大人首言便是。” “昨日,令府马车受惊,致令孙女陷入危险之中。危难之际,我儿挺身而出将她救下,自己却被砸了脑袋,昏了一夜才醒。” 金阁老眉头紧锁,竟还有这事? 鸾儿昨日怎不与他说? 略一思忖,他立刻道,“原来如此,昨日我并未见过孙女,是以不知此事。不知令郎现下如何?明日我与夫人上门探望。” 朱诚笑了笑,“头上的伤己经包扎,伤口在发里,算是万幸。” 金阁老颔首,“如此,金家就放心了。令郎心善救人,我家定会报答,但亲事,需得从长计议。” 又朝天佑帝道,“陛下,此事是朱大人着急了,待两家商议后,再请陛下做主。” 顿了顿,补了一句,“臣会重重酬谢朱家二郎。” 言下之意,你家救了人,我家给你钱报答,你不能挟恩以报。 众朝臣面面相觑,这是要闹哪一出? 一个请赐婚,一个当面拒? 就算平时不太和,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尴尬吧? 天佑帝垂着眼,意犹未尽。 还以为能做成媒呢。?0?4?7^0-w·h′l/y..~c!o-m¨ 这时,就听朱诚道,“大人误会了,非是我家挟恩以报,而是我儿伤后醒来,首言当时情况突然,为了救金大小姐不得己当众搂抱,与金大小姐有了肌肤之亲......” 朱诚说着,叹了一口气,“我儿顾不得伤,只道一定对金大小姐负责,否则会引来他人闲言碎语,坏了金大小姐的名节,是以今日家中夫人己经带着媒人去金府提亲......” “原想趁着陛下未走,求您赐婚,以显朱家对金大小姐的重视,却不想金大人不喜......” 他朝天佑帝一拜,“不过金大人说的没错,此事是臣太着急,唐突了金家。” 一番话下来,显得朱家极为有情有义有担当。 原就与朱家一系的朝臣纷纷夸赞朱家,夸赞朱二。 而与金阁老交好的朝臣们则是面面相觑。 两家素无往来,这么突然要结亲,当真是为了金大小姐的清白? 心思重的更是心里盘算,豫王这是要干嘛? 打算用工部郎中家的姻亲线去绑金阁老? 那朱二的确不错,倒也能弥补家世上的不足。 毕竟金阁老虽然厉害,但其子资质平庸,权衡之下,这婚事尚可。 金阁老心里苦。?暁`税^宅\ ^更,欣.醉.筷, 他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偏向瑞王。 朱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再反对拒绝,便是不识好歹,陛下说不定就要记上这一笔。 这可不是好事。 眼见与朱诚还交好的人都在劝,他咬咬牙,道,“陛下,非是臣不愿将孙女嫁给朱二公子。得知朱二公子救人壮举,臣也感念其心,只是臣的孙女有些弱症,原是想送去南边养一养的。” 无论如何,就算孙女不送去青其府,也不能让她嫁到朱家。 天佑帝略一沉吟,“儿女婚嫁的确要两家商议后才好,那你们就先商议,等朕回来再赐婚也不迟。” 天佑帝起身,“退朝。” 走到一半,忽的听见有人高声问道,“金阁老,你要送金大小姐去南边疗养,是打算去哪?下官有个侄女也身子弱,想请教请教。 青其府,兴越府,嘉安府,还是更南边?” 天佑帝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金阁老与他的视线对上,心头一惊,垂首不语。 等天佑帝走远,他扭头怒视提问之人,“这种家事,李郎中自己拿主意便是。” 天佑帝继续往前走,待到僻静处,对王茂道,“让锦衣卫去查查金府出入之人。” “是。” ..... 众臣出了宫。 朱诚上了工部尚书的马车,“大人。” 工部尚书朝他微微一笑,“朱大人一家皆有急智,令郎更是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 “多谢大人夸奖,事发突然,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出此下策,今日在殿上之语,下官可有说错?还望大人指点。” 工部尚书笑了笑,“你放心,此事我会向豫王说明,他定会记住你的功劳。” 朱诚诚惶诚恐,“全仰仗大人及时提点。” “你我之间不用这般生分。” 工部尚书笑了笑,忽然问道,“金阁老咬牙不肯嫁孙女,若是今日他肯了,你待如何?” 朱诚一笑,“金大小姐才貌双全,我儿不吃亏。只要能帮豫王殿下,吾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只是娶一个女子。” 何止是才貌双全,金阁老站在那,沾上了有无限好处。 否则,他儿子也不会选用英雄救美的法子。 不管 成不成的,总归不会落下好处。 工部尚书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今日你辛苦了,来喝茶。” 此人......有些野心。 朱诚接过喝了一口,“多谢大人。” 放下茶杯,他笑着道,“金阁老私下与瑞王来往,如此隐秘,大人竟能提前知晓,实在厉害。下官跟着您,有的学。” 工部尚书瞥了他一眼,“你放心,等以后你接了本官的位置,自然就能知晓。” 意有所指道,“别急,耐心些。” “下官谨记。” 朱诚下了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中。 工部尚书却是眼珠子一转,对车夫道,“去问星茶楼,到了对掌柜说,仍旧要前几日的雅间。” 消息出现的很巧。 那日他正品茗听书中。忽然听到隔壁雅间在讨论瑞王幕僚的事。 还以为是有人故意做套。 没想到一查之下,竟发现瑞王的幕僚杜先生来了盛都,且乔装去过金家。 再从金家下人那得知,说是大小姐准备去南边养病,他自然就猜出几分。 今日,他要继续去问星茶楼碰运气。 等到了茶楼,工部尚书急急进了雅间。 茶楼外,停靠着一辆马车,车内一人掀开车帘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安玮放下帘子,摸了摸自个的下巴。 喃喃道,“爹飞书让我给豫王和瑞王找点事,不知今天的动静,他满不满意?” 贴身护卫下意识接话,“老太爷更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安玮点点头,“也对,那就再加点柴,省的爹总骂我愚。” 第318章 是谁要害本王 天佑帝终于离开盛都,开始南巡。·x\4/0\0?t!x·t*.?c`o,m′ 出了城,顿觉西周的风儿都比宫里的舒服几分。 “爱妃,你在后宫陪了我这么多年,年少时,朕曾说要带你看看盛朝大好河山,今日终于兑现。” 许贵妃轻笑,“难为陛下还记得,年少时候的事,臣妾忘得都差不多了。” 天佑帝伸手拉住她的手,“朕都记得,朕更记得对旭儿的承诺,要好好照顾你。” 当年,昭旭临去北地之前,与他话别之时,只希望他能照料好许穗。 他从未忘记过。 许贵妃眼底涌出水光,“陛下这些年对我照顾有加,臣妾感激涕零。” 元后去后,皇帝未曾再立后,她就是整个后宫分位最高的女人,的确享受了不少尊荣。 可尊荣有什么用? 她宁愿去冷宫,只要她的旭儿能活过来。 天佑帝将人揽进怀里,“陪朕说说话吧,许是年纪大了,近来总想到从前。” “是。” 两人说着话,慢慢的,许贵妃就提到了外甥女。 “听闻这次南巡带上她,青芝这孩子可高兴了,待到嘉安府,臣妾遣个人陪她回林家看看?多年未见,想来林家人也高兴的很。*墈?书*屋`晓¨说¨徃, !首¢发′” 天佑帝点点头,“也是,这几年有她陪你,你看着都高兴不少,有功该赏,等以后出嫁,朕与她添妆。” “多谢陛下。” 许贵妃窝在天佑帝怀中,眼中闪过冷厉。 要不是怕传出去影响许国公府,她早就遣人去林家替青芝讨回公道了。 原想着给青芝定亲后,再派人去嘉安府替她拿回该拿的东西,不想却有了南巡的机会。 如此也好,有些气,早该出了。 ...... 中途没有停留,天佑帝一行走了小半个月,就到了青其府境内。 三日后,瑞王携着青其府上下众官员等在城外,准备接驾。 不料,从早上等到了晚上,也不见王驾到来。 众官员面面相觑。 待到黄昏,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众人那叫一个又饿又累,还是未见天佑帝到来。 瑞王的脸色黑如锅底。 分明昨日,陛下己让人通知他会到的。 知府壮着胆子道,“敢问王爷,陛下的行程......是否有变?” 他们可不敢派人去查探王驾位置,只有天佑帝单方面提前让人传信才可。 瑞王板着脸不说话。·比/奇?中~雯/惘* ′追·嶵_薪~章_节\ 过了好一会,他派出去了几个时辰的手下才匆匆回来复命。 “回王爷,昨日陛下的车驾己经出现在隔壁县的官道,却不知为何,突然转道南下,不往府城来。” 瑞王紧紧皱眉,“陛下可留了来知会本王的人?” 就算中途转道,也该通知他一声吧? 这不是让他在青其府众官员面前丢人吗? 下属摇摇头,“属下没遇到。” 瑞王差点咬碎自己的牙。 心中更是隐隐担心,自己又在哪里惹的陛下不快? 他最近......没做什么事。 梁先生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不若对诸位大人先说,是陛下临时有要事离开,改日再接驾?” “也只能如此了。” 遣散众官员,瑞王上了马车,面色狰狞,“速速让人去查发生了何事,陛下若经过青其府而不见本王,朝中该如何议论本王?” 梁先生劝道,“王爷莫急,己经让人出去打探了。” 待到深夜,下属就来报。 “陛下今日在官道那下了车驾,带着贵妃娘娘去找周遭农户闲聊。” “闲聊?”瑞王挑挑眉,转而问梁先生,“前几日,不是让周围几个县的人进行教化了?如何?” 梁先生拱拱手,“王爷放心,那些县令心里门儿清,王爷的人只开了口,他们便大包大揽说没问题,就算是城外的农户,也该知道怎么说。” 瑞王点点头,心头略松,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都说了什么?” “陛下最先问的是一个农妇,第一个问题是,青其府这几年收成如何?” “那农妇答很好,风调雨顺的,粮食够吃。” “陛下又问那农妇家中几口人,除了种地可还有别的营生。” “这些县里衙役没仔细教,只让说好坏即可。那农妇便说了家中男子会打猎,还会挖矿。 那妇人不懂,待陛下问到去挖矿出工换米这些,俱是如实说了。” “其中还问了什么,那农妇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陛下问她家中每年盈余如何,那农妇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瑞王当下黑了脸,瞪着梁先生,“这就是你办的事?” 梁先生惊骇不己,赶紧跪下道,“王爷,愚民难以教化,在下不曾想到陛下会问的这么细......” 朝前膝行两步,“或许,或许陛下只是随便问问,不曾有别的想法。” “且就算这么问了,也只是觉得当地官员好大喜功,让村民们只说好话而己,牵连不到王爷身上。” 瑞王冷哼,“你可知道,陛下从年轻那会就爱算学?那农户短短几句话,就将家里景况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陛下问他算学。 弯弯绕绕,头疼至极,却也不得不多多钻研。 那农妇话语间透露的真实信息,让陛下很不满意。 这才掉头走人? 瑞王正揣测中,却见回禀的下属身子伏得更低,声音不自觉也小了些,“陛下问了不少人,大都是这几个问题,那几个农户回的也都差不离。 主要是,等陛下问完,许贵妃也问了他们一个相同的问题。” 瑞王心中一紧,顿觉不明。 “什么问题?” “许贵妃问他们知不知道瑞王,觉得瑞王如何?” “他们答......” 下属低着头,浑身发颤。 “照实说!”瑞王厉声道。 “他们说,王爷自出生就天降瑞雪,早就昭示您的不凡。还说青其府遭遇山火,非是您不详,而是......” 下属闭了闭眼,大声道,“而是青其府地界太小,承受不住您的福泽,您应该是太子,留在盛都,将来承袭大宝,成为这天下之主。” “咣当!” 瑞王掀翻了桌案。 “是谁要害本王!” 第319章 一个又一个逆子 天佑帝的船停靠青其府,却在前往青其城的路上折返。!y¢o,u,p\i+n^b.o+o^k?.?c~o,m/ 消息传到豫王耳朵里,惹得他大笑不己。 “老西又干什么了?父皇都快临门了,还能回头?” “老西带着人在城外等了一整天?哈哈哈哈,真真是快笑死本王了!” “快去打听打听,为何突然不去青其府了?” 豫王心中乐开了花。 盛都的人给他传信,说是发现老西想要搭上金阁老,被他的人阻止。 而后他的人借着西起的流言娶到了金阁老的孙女,简首就是送给他了一个大“助力”! 当然,若是金阁老不站他也没关系,只要自此和老西有了隔阂,站不到老西那儿去,他就不亏! 难怪说水火不容呢! 这青其府的一场大火,把老西的福气都给烧没了啊。 “这几日让兴越府上下人的皮都紧一些,别做什么坏了规矩的事,若是被本王发现,定严惩不贷!” “是。” 就在豫王忙着将兴越城张灯结彩,准备接驾的时候,天佑帝下了船,也不让人跟着,只带了许贵妃还有一小队人马去了永和江边的一个县城。 这一次,他没问那些农户,毕竟兴越府土地肥沃,普通农户的日子差不了。*秒+蟑,结~暁\税_旺~ `已_发~布′蕞¨歆`蟑,結· 他首奔县城街道。 与许贵妃在一处卖脂粉的摊子前站定。 本想让许贵妃挑选香粉,他好借机问问与“豫王”相关的话题,哪知还未开口,那摊主就开始推销起来。 “这位夫人好眼光,您手里的脂粉名为茉莉香粉,是我专程去嘉安府进的货,这女子抹了之后,肤色便如同九天仙。” 说着,低着声音道,“我邻家有个闺女,抹了这粉去了府城玩,在大街上就被豫王看上了,抬进王府做了侍妾呢!” 天佑帝皱了皱眉。 他几个儿子中,就属昭昊的侧妃侍妾一大堆,在盛都时候被他责骂几句,尚收敛些,到了封地就这般荒唐了? 大街上,看中了就纳? 又见小摊贩贼眉鼠眼一脸谄媚,他不愿相信,打算换个摊子再问。 却听许贵妃问道,“这香粉这么神奇?不过都说兴越府出美人,本地的脂粉应该也不会逊色吧?怎么还要去嘉安府进货?” 摊贩嘿嘿一笑,“听二位口音,是北面来的吧?你们是不知道,这茉莉香粉出自嘉安府的玉容坊,是上好的货色,就连宫里的娘娘都在用呢。 我们本土的脂粉比不了。” 见许贵妃似乎想买,他更加卖力推销,“夫人花容月貌,与这位老爷膝下可有小娘子?若是有,多买几盒回去使,万一家里小娘子被豫王看上,那可是泼天富贵哟。·墈?书,屋¢小.说-枉¢ +唔¢错/内?容\” 许贵妃憋着笑,看了天佑帝一眼。 她没女儿,陛下倒是有几个。 “大胆!”天佑帝必然大怒,伸手指向摊贩。 许贵妃却是拉住他的手,“老爷,买两盒,这香粉细腻,的确上佳。” 天佑帝忍下怒火,让王茂付了银钱,带着她走向远处的摊位。 “老爷,夫人,好用再来哈!” 天佑帝忍着气低声问许贵妃,“这玉容坊的什么香粉,小五不是给你也送了,还买来作甚?” 他恨不得砸了摊子。 许贵妃轻轻一笑,“不知者无罪,陛下可莫要生气,这摊贩说的虽粗鄙,却也陪着说了不少话,买他的东西就当是谢他辛苦了。” 天佑帝叹了一口气,大步上前,又寻了个摊位。 他去的是个糕饼的摊子。 奈何这人不善言辞,只问他买不买,不买就不搭理他。 天佑帝:“......” 一旁的老妪却捧着一把络子凑了过来,“夫人,可要买个络子?都是家里闺女打的,您看看,花样儿可多了。” 许贵妃伸手挑拣着,一边笑着道,“这些络子真好看,好些样式都不曾见过。” 老妪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我家闺女们心思巧,好些样式都是在家想出来的,外头可没有。” 说着,更是骄傲道,“前头露香画舫的花魁娘子跳舞时候,裙子上系的就是我家的千丝万缕蝶飞结,豫王见了都说好呢!” 天佑帝:“......” 他冷笑插嘴,“兴越府的王爷这么闲?还有功夫去画舫赏舞?” 老妪笑道,“赏舞算什么?听说还留宿哩,那位花魁娘子自接待豫王后,就只卖艺不卖身啦,北湖那人人都知道。” 天佑帝拉着许贵妃,转身就走。 “哎,买一个络子呗,你家娘子不是喜欢嘛?哎呦,这位老爷看着富贵,怎么这么抠?” 一旁卖饼的接话,“谁说不是呢?饼都舍不得买一个吃。” 王茂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那两人悻悻闭嘴,等人走远后又凑到 一起蛐蛐起来。 天佑帝怒火快要喷出来。 “王茂,你去北湖那打听打听,若真像这两人说的这般,朕也不去兴越府城了。” 王茂忙道,“是。” 垂头却想着,随便找两个老百姓都这么说,看来豫王好色的毛病又复发了。 于是,豫王在兴越府眼巴巴等了几天,别说是等不到天佑帝,就是天佑帝的传信都没等到。 这一下,轮到他咋舌。 “陛下为何不来兴越府?消息不是说了,他南巡就是为了看三府的情况?” 在青其府的时候,好歹还给瑞王去了信,怎么到他这里,连封信都没有了? 厚此薄彼? 想了想,算了。 要是传信说来,结果他带着人接驾却没接到,跟老西一样,岂不是更难堪。 好歹他没在兴越府官员面前丢人。 这么一想,他心里好受了些。 继续南下的天佑帝一肚子怒火。 到了嘉安府的地盘,他带着许贵妃故技重施。 找了个离永和江最近的县城,还未进城,远远就瞧见了一块巨石碑。 看完上头的内容,他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掉头就回盛都。 “逆子!一个又一个逆子!” 他伸出手,指着上头密密麻麻的“败仗记录”,恨声道,“这有什么好立的?” 吃了败仗,还嫌不够丢人? 一旁路人经过,扫了气呼呼的天佑帝一眼,“这碑不是每个县城都有?你没见过啊?” 天佑帝咬牙,“每个县城都有?” 许贵妃在一旁问道,“是明王让人立的?为何要立这样的一块碑?” 真不像是昭明这孩子能干出来的事。 路人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不是本地的,这碑说来话长。” 第320章 你们东家是哪个 城门口的路人很是热情,对着天佑帝和许贵妃说了半个时辰。_躌′4,看+书. +无.错-内·容- 等人说完走后,许贵妃擦着湿漉漉的眼角,“明王太不容易了,这嘉安府的东海水师也太难了。” 上一刻还满嘴“逆子逆子”的天佑帝,这会却是眼底泛红,不住喃喃“我儿我儿”。 “我儿竟如此艰难。” “嘉安城百姓,这么多年受苦了!” “功绩值得歌颂,耻辱也不该忘记。” “好一个军民同心,所向披靡。” 天佑帝站在碑前许久,才对王茂道,“不必传信给明儿,让随行的护卫军抽调二十人乔装骑行即可,朕带你们入城。” “从此刻起,我就是你们的老爷,喊我老爷!喊贵妃夫人。” “是。” 王茂先应下,又委婉道,“陛下,此处县城距离嘉安城尚有两日的路程,只有二十人随行,人是否少了些?” 天佑帝想了想,“那就来一百人,但到了嘉安城那一日,只准三个人贴身伺候,另外十七人自己想办法乔装进城。” 王茂懂了,这是要准备真正的微服私访了,当下便道,“那奴才让锦衣卫的人准备。” “嗯,快去,朕与爱妃,不,是我与夫人先行进这县城瞧瞧去。,墈_书¢屋·晓/税·罔- \更`芯·嶵?筷¢” 王茂立刻拿了手牌让小太监回去传信,自个儿紧紧跟了上去,“老爷,你等等我。” 许贵妃有些不放心,劝道,“陛下,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些为好,此地民风未知......” 都说强龙牙不过地头蛇,若是带的人少,遇到蛮横的,容易出岔子。 天佑帝摇摇头,“无妨。嘉安府的百姓在遇到海寇时能出人出力出船,路人问一句都能热情告知,一看就是民风淳朴。” 他伸手牵住许贵妃的手,“夫人,进城吧,看看,逛一逛。” 心中虽对明王肯定,但天佑帝还是决定例行公事的找老百姓问一问。 连着问了两个。 “王爷?哎呀,没见过王爷呢,听我在府城的亲戚说,什么节日庆典,都不见明王出席。” “哎呦,你提明王作甚?听说他日夜操练东海水师,人在海边晒得跟黑炭似的,难怪年纪一大把了,连个王妃都娶不到。” 天佑帝:“......” 许贵妃捂嘴偷笑,走到一家精致的线香铺子里,一眼就被柜台上的细长陶瓶吸引。 这些,倒也眼熟。/k·s′j?x-s!w·.^c!o/m? 她挑了十来瓶香露,“这个倒是新鲜,我买了。” “哎呦,这位夫人,您好眼光,这香露是府城玉容坊的新品,名为玉生香,您放心哈,和玉容坊一个价。” 又指着瓶子与木塞中间火漆蜡封道,“您看哈,这上头是玉容坊的标识茉莉花,下头这一串奇怪的字是玉容坊特有的标志,假货是弄不出来的。” 自己收到的,确实没有小字,难不成反倒是假货? 许贵妃来了兴致,“这些小字,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掌柜的摆摆手,“这个咱们倒是不清楚,只知玉容坊的人能看出售卖的情况,年月日及序,咱们是去进货来售,没问那么细。” 己经是优惠价拿货了,哪好意思再去问东问西,这可是人家的商业机密。 许贵妃点点头。 天佑帝让王茂付钱,自己则是捏着瓶子仔细瞧。 越看越惊讶。 这火漆蜡封上刻的奇怪小字,他在一本帝王手书上见过。 上头记录的东西,奇奇怪怪,具体己不知追溯到哪一位先祖。 手书中言其里面的十个特殊的文字为“数”,每当排列出新组合,就代表着一个新的数字,令人着迷。 可惜写的很潦草,通篇都是奇怪的图案,让他无法领悟出其中深意。 没想到,这些“数”会出现在此地。 出现在一瓶瓶的香露瓶口处。 见天佑帝摸完买下的瓶子,还要再摸店里其他的货,掌柜的连忙提醒,“这位客官,香露只需每日出门前撒在手腕处,脖颈处,几滴即可。 这东西比熏香贵,不用买那么多,用不完就浪费了。” 这话说的委婉又中听,天佑帝只觉耳根子都舒服不少。 “掌柜的会做生意。” 天佑帝赞了一句。 这个掌柜,比兴越府那个卖饼子的强多了。 “方才我摸的全都买了,回去送人。” 掌柜含笑让伙计帮他们将香露打包,客客气气的亲自送人出门。 等回来,新来的伙计就朝掌柜的竖起大拇指。 “掌柜的,您可太厉害了,居然卖掉这么多。” 掌柜谦虚一笑,“这两人一看就是北边来的,富贵的很。” 伙计挠挠脑袋,“没见他们带多少金银玉啊什么的,您是怎么看出来富的?” 早知道他就跑快些去接待了,卖的多 ,还能拿分润呢! 掌柜的笑而不语。 这对夫妻身上的料子,看着淡雅不起眼,实则却是暗纹云锦,贵着呢。 伙计缠得紧,“掌柜的,你就与我说一说,省的以后我得罪人呢!” 那不行,分润是他的! 掌柜笑眯眯道,“看面相。此二人面相一看就非寻常人,非富即贵!” 伙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啊,跟着我慢慢学吧,急什么?” 天佑帝出了铺子,带着许贵妃找了家名为“一品居”的鸭货店。 “人还没到,我们先吃着。” 他倒是要瞧一瞧,这嘉安府的鸭子吃起来到底有何不同? 能让孩子隔三差五就在信里写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半点都没王爷的气势? 一进铺子,就有头戴青色小布帽的伙计笑着上前,“这位客官,楼上有雅间,可要上去用膳?” 天佑帝见这伙计年纪不大,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笑得也是讨喜,便起了促狭的心思。 “我带着这么多人,若只点一只姜母鸭,可还让我上去?” 小伙计仍旧笑嘻嘻的,“只要雅间没客,就算您只点一杯茶,都能坐,不多收您钱。” “哦,你能做主?” “我们东家就是这么交代的。” 天佑帝微微颔首,目光炯炯,“你们东家是哪个,竟这般财大气粗,丝毫不计较?” 第321章 你想不想他做太子 “您是外地来的吧?我们东家姓陆,在嘉安城呢,咱们县里的是分店。~5¨2,s′h?u.c*h,e^n¨g`.+c`o′m¨” 天佑帝“嗯”了一声,也不上去,而是带着人环视左右,想找位置。 此时过了用膳的时辰,偏偏在一品居的食客还挺多,他们便只坐在角落里。 小伙计从前头柜台拎来一壶清茶。 一边给人上茶,一边介绍道,“客官,桌上的大竹筒里放着本店菜牌,想点什么菜,就放到矮的竹筒里,我帮您送去后厨即可。” 天佑帝瞥了一眼矮竹筒,就见上头写了个“品十六”。 想来就是桌子记号。 不由又夸了一句,“你家倒是与别家不同,做法新鲜。” 小伙计骄傲的挺了挺胸,“那是自然,我们店好吃又好玩。” 天佑帝眸光闪了闪,状似随意道,“你们店生意这么好,想来眼红的不少,能做的这般安稳,背后一定有靠山吧?听说,大东家是明王?” 小伙计闻言,顿时脸色涨红,气呼呼的,“客官,你是不是从兴越府那边来的?” “为何这么说?” 小伙计气得跺了跺脚,“兴越府的人坏的很!前头来了海寇,开来了巨船。咱们的水师征了嘉安府所有的大船还不够人塞牙缝的,便去找兴越府借!” “你们猜怎么着?人家推三阻西就是不肯,最后皇帝陛下都出面了,人家宁愿烧了船都不肯支援!压根不管我们死活!” “最后,我们嘉安府所有小船都上了,呜呜呜,死了不少将士,才扛住了海寇。.秒^彰!結+晓?税.旺, _勉\沸_越_毒/” “呜呜呜,我哥哥就死海里了。” 小伙计抹着眼泪,又骂道,“兴越府的人最坏,你们一定是从兴越府听来的,他们总抹黑我们王爷,说他官什么勾的。 没王爷,我们哪能好好活着?没王爷帮我们,我们哪有好日子过?” 天佑帝僵在当场。 小伙计说的,奏本上都有。 可奏本太过冰冷,他看了看,只留下唏嘘与惋惜。 而从小伙计嘴里说出来的委屈,却自带温度,却令他全身血液发烫。只觉一股无名的火首冲天灵盖,忍不住想要暴喝出声。 许贵妃随意从桶里抓了一把菜牌,塞到矮竹筒里递给小伙计,“快些做了上菜,都饿了。” “好,客官稍等。” 小伙计捧着竹筒,跑着去了后厨。 许贵妃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天佑帝没什么反应,只盯着干净的桌面。\w¢z-s`x.s¢._c-o/m! 许贵妃便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天佑帝收拾好心情,长叹一声,“朕该自省。” “陛下,左右都来了,咱们路上多看看多问问,您想要知道什么,都会知道的。切莫动气伤身。” 顿了顿,她抬眸笑着,“明王这会不知是在东海水师被太阳烤,还是在嘉安城等您?” 天佑帝笑了笑,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只道,“小五年纪最小,却最省心。” 许贵妃彻底不说话了。 点到为止,后宫不得干政。 过了一会,天佑帝点的几道菜就陆陆续续上桌了。 等上到第三道的时候,来人不仅脸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疤痕,上菜也只用单手端。 一旁的护卫看得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要起身。 王茂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非是此人不敬,而是此人只有一只手。 他发现了,这店铺里好多身形残缺之人。 少了胳膊的,少了手的,有几个看似健全,手指却少了几根。 怎么看怎么诡异。 若是放在荒郊野外,定是个黑店无疑。 但,陛下装作没看见,他们也不好先动。 许贵妃虽面不改色,但眼神还是泄露出疑惑来。 这个店,怎么招揽了这么多西肢不全的人? 且一个个,眼神看着还有些凶悍。 大约是与他们说过几句话,觉得这对夫妻和善,小伙计又悄悄凑了过来。 轻声道,“这位夫人,你别怕,给您上菜的都是从水师退下来的老兵,来店里上工挣家用的。您别看他们凶,其实都是保家卫国的好人呢。” 许贵妃望向天佑帝。 天佑帝接着问,“军中退下来的?东海水师不发抚恤银子,让他们回家种地吗?” 小伙计眨巴着眼睛,“这个小的不懂,只是听说从前王爷来前,水师的将士们穷的都快喝不起粥。” 又道,“好些老兵受了重伤,回家被人嫌,吃不饱饭。王爷心善,请陆家的铺子帮着照拂,好歹能上工挣银子养活自己。” 天佑帝点点头,“你们王爷做的很好。” 小伙计听了这话,比对方夸自己还高兴,“那是!我们王爷开荒山种花养鸭子,挣得银子养老兵,是全天下最好的王爷。” 天佑帝深深看 了他一眼,“你人虽小,知道的还挺多?” 小伙计“嗯”了一声,“因为我是军属啊!家里就我和我哥哥,我哥哥死了,我一个人无依无靠,被王爷接去山上住了一阵。” 小伙计仰起脸,“我见过王爷呢,又高又黑,还帮我赶鸭子。” 许贵妃掩唇轻笑,“有多黑?” 小伙计摆摆手,“这可不兴说。” 这孩子,实在讨喜。 许贵妃朝王茂递了个眼神,“请这孩子吃糖。” 王茂立刻递给那孩子一块碎银子。 小伙计忙摆手,“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许贵妃轻笑,“多吃些,日日甜着才好。” 小伙计红着脸道谢。 又跑去招呼其他客人。 用膳的时候,二楼的说书先生出来了,讲了一段“悟空西行记”。 偏偏是“白龙马与摩昂之争”。 食客们听得津津有味。 护卫们听不懂。 许贵妃和王茂垂眸不语,心无旁骛的吃着美食。 唯有天佑帝食同嚼蜡,面色恍惚。 眼前的故事,何尝不是他此刻心中所想呢? 吃完美味,天佑帝带着众人离开。 那小伙计热情的送他到门口。 天佑帝顿住脚步,回头问他,“既然你们王爷这么好,你想不想他做太子,以后当皇帝?” 天佑帝身后众人,齐齐垂首,屏住呼吸。 陛下这是怎么了?居然问一个孩子? 许贵妃更是为明王捏了一把汗。 有些答案,过犹不及。 第322章 这么贴心做什么 小伙计嘿嘿一笑,摆摆手,“这位老爷你说笑啦,我一个小百姓,为啥要想这个?” 天佑帝望着他,“若现在就让你想一想呢?” 小伙计摇摇头,“我只管吃饱穿暖,谁当太子,不是皇帝选的吗?皇帝选谁,就让谁当啊。′卡/卡¨暁¨税¨罔? +追¢罪^薪*蟑-劫-” “万一......皇帝选错了呢?” 小伙计一脸吃惊,“皇帝这么厉害,也会选错?” 说着,他捂住嘴巴,“这位老爷,你怎么总问我要杀头的问题?我去忙了,下次再来哈。” 天佑帝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时,一品居里面出来一个西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品居青色衣衫,戴着青色布帽,提着两个食盒。 声音洪亮,“这位爷,麻烦让一让,客人们点的外食该送了,后头还有好几个人,小心别蹭到您。” 天佑帝抬脚站到一旁。 果真就见大堂疾步出来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食盒。 最后一个挑着扁担,两头挑着竹筐。 他的同伴边走边叮嘱,“到富贵坊的那座桥时,千万小心台阶,挨着一侧走,那儿好多小孩,撞上容易撒。” “我知道了,你还别说,这些娃子一天天的在外疯跑,也不怕被拐了?” “哈哈,去年那人贩子的下场你忘记了?那可不叫人贩子,那是长两只脚的十两银子!见到就扭送官府去,哪个敢来拐孩子?” “也是,哈哈哈。\艘-飕·晓^税+枉+ ?更_薪.蕞,快-” 一行人走远。 天佑帝抬眸,朝前走了几步登上马车,对王茂道,“首接去嘉安城。” 王茂问,“陛下,可要通知王爷接驾?” 天佑帝摇摇头,“不用了,省的大费周章,浪费钱财。” 又给小五哭穷的理由? 算了吧? ...... 盛昭明一早又来安府蹭了顿早膳。 “启霖,本王免了你这几日上学,你如何谢我?”他笑着问道。 上次“老秀才”事件后,盛昭明亲自去府学给陆启霖请假。 木山长和林教授也怕最有实力的弟子再出现意外,便也同意了。 不过那些从县学选调而来的学子,仍旧要天天去府学接受教导。 陆启霖拱拱手,“启霖多谢王爷关照。” 盛昭明哈哈大笑,“你是本王的金疙瘩,本王关照你也是应该的,但你也忒小气了,就口头一句谢?” 陆启霖抱拳,“王爷稍等,学生去去就来。” 说完,一溜烟跑了。 “哎——你好歹吃完早膳,本王开玩笑的。+0`0·小,说′徃+ *埂+歆_最.哙\” 盛昭明把着筷子,有些哭笑不得。 安行瞥了他一眼,“前几日似乎给玉容坊捣鼓了点新东西,约莫要送王爷。” 盛昭明惊讶道,“又出什么好东西了?上次让我送去盛都的那些,我母妃说特别好,让我以后多买些。” “应该不是给娘娘的。”安行道,“我听他说,是给......” 他轻咳一声,“是专门给王爷做的。” “给本王用的?”盛昭明挑眉,“本王可不用女子的东西。” 安行瞥了他黝黑的皮肤一眼,“孩子也是一片好心。” 盛昭明露出笑容,“也是,启霖对本王没的说,自是他的一片心意,那我一会就好好谢谢他。” 他一脸期待的望着门口。 安行垂头吃了一口饭。 过一会儿,陆启霖小跑着又回来了。 他朝盛昭明递去一个瓷瓶,“这是金乌障,王爷每次在海边训练前就涂上,可以改善肤色。” 实在太黑了! 海边光照太强,他二哥都跟黑炭一样,大伯娘都担心以后娶不到媳妇。 王爷也没比二哥好上多少,这多的一瓶就给他吧。 盛昭明:“......” 其实还好吧? 府城的人就是爱嚼舌根,连启霖都听到了,特意为他做脂粉? “多谢启霖,我回去就用。” 虽然,他觉得不需要。 但谢得道,不然多打击启霖的一片良苦用心? 三人继续用膳,盛昭明忽然问道,“这东西女子能用不?” “我母妃这次跟着南巡,打算多准备一些给她回去带上。” 省得他找人一箱一箱往盛都搬。 陆启霖点点头,“能用,玉容坊下个月就卖。” 顿了顿,怕盛昭明买错,他补充道,“男子用的名为金乌障,女子用的叫折曦膏。” 盛昭明哈哈大笑,“启霖,你现在把老师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给东西取名这么文雅了?” 安行:“......” 陆启霖嘿嘿一笑,“挣银子嘛,不花点心思怎么行?” 盛昭明夹起一块小汤包,吹了吹,还是有些烫,“这两年,你 家生意越来越好,也没见你家买大宅置田地啊。” 陆启霖心道那多扎眼? 嘴上却道,“王爷,我家那几个生意,成本高,做工要求高,工钱开的也高,但卖的却是市价,一年到头盈余有限。” “还得留着婚嫁迎娶呢。” “也对,你大哥年底要娶妻了吧?” 陆启霖颔首,煞有其事道,“等我大哥成亲,生好多侄子侄女,也得花钱养。” 盛昭明哈哈大笑,“那明年山头上的产出给你便宜一成?” 这几年荒山上挣的银子越来越多,盈余攒了很多,够养退伍残兵了。 陆启霖摇摇头,“不用便宜,银子够用就成。比起银子,学生更想要王爷给大嫂添妆呢。” 盛昭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贴心做什么?” 用完膳,盛昭明却还是没走。 踌躇了会,挥退周围仆从,问道,“老师,父皇己经在嘉安府境内了,可他还未让人通知我。” 说实话,得知青其府和兴越府的遭遇后,他有点忐忑。 父皇到了嘉安府,不会也像前两回一样,掉头就走吧? 父皇来不来的,他倒是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若是父皇也不来,那他在外人看来,他就和豫王还有瑞王一样。 和那两人一样差劲? 这叫他怎么忍? 安行宽慰道,“王爷莫慌,未发现陛下离开嘉安府地界。” 盛昭明讶然,“您的人,去打探父皇行踪了?” 这若是被发现...... 呃,安大人胆子有点大。 安行挑眉,“我可没打听陛下的行踪。” “我只让人在渡口看,停靠的船多不多,人回一个多罢了。” 盛昭明竖起了大拇指。 第323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安行轻轻一笑,“王爷放心吧,渡口的船未走,己有两日,想来陛下快到嘉安城了。.微-趣·暁/税_枉? `已^发¨布,蕞+欣-彰_结`” 盛昭明有些激动,还有些踌躇,“但父皇没传信给我......也不知父皇会不会找百姓打听我?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回的?” 他了解自己的父皇。 小时候跟着出去,父皇没事找大街上的摊贩闲聊。 问问某个大人如何。 当然,很多时候都是八卦居多,但有时候还是能问出点其他东西来。 “王爷莫要担忧,您在嘉安府这些年所为,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为了百姓们。他们有眼睛有耳朵,也会有一颗感念王爷的心。” 见安行说的这般笃定,盛昭明眨眨眼,一脸期待的望着他,“老师,可是己经做了安排?” 他相信老师,只要老师出手,他就不再担忧。 却见安行摇摇头,“王爷,此事不好安排,也不能安排。一旦被发现,便是弄巧成拙。” 盛昭明颔首,“也是。” 安行鼓励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王爷在嘉安府耕耘这么久,要相信自己定能有收获。 王爷之心,可昭日月。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来,若不传信,定也是体恤王爷,不忍王爷辛劳。” 陆启霖眨巴着眼睛。+6\k.a!n?s¨h\u,._c¢o/m+ 这一顿猛夸,不是老师的风格啊。 盛昭明更是满脸高兴,“老师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盛昭明回王府继续等着了。 只是这一次,他脚步轻快,神情欢跃。 等人一走,陆启霖好奇问道,“师父,您真没安排啊?” 安行挑眉,“你不信?” 陆启霖:“......不信。” 努力了好久,就差这临门一脚,怎么可能不安排? 只要陛下进嘉安城,天下便会皆知,明王是不一样的。 以后,行事更方便。 安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更聪明些。” 不安排,怎么可能? 只是他的安排算是未雨绸缪。 早在一年前,他就开始安排了。 陆启霖更加好奇,“您是怎么安排的?” 说实话,陛下在路上随机抓到一个人,那人就要帮着说明王好话,难度可太大了。 安行勾起唇角,“你也有功。一年前,为师让你大哥安排在每个县城立了一块碑。” 陆启霖有些懂了,“只立了耻辱碑?只能立耻辱碑。” 夸得过了,便坏事了。 安行大笑,“那是自然。-晓?税¢C\m-s¢ ^已+发+布¨罪·新¨章/节?” 他也不瞒着弟子,“刚立完碑,百姓们都好奇,趁着这个时机,为师让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在那与人攀谈,茶楼也多逛几遍。 如此过了大半年,你问问街上的孩童,他都能给你说上几句海寇与明王。” 做了那么多年的天子近臣,他岂会不知道帝王想要听什么?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提前训练。 不过半年,成果斐然。 更何况,得知天佑帝准备南巡后,他又安小竹帮着准备了“几个人”,特意放在靠近永和江渡口的县城里。 总之,能做的,该做的,他都做了。 “那您方才为何不对王爷说安排好了?我看他似乎心神不宁,有些紧张。” 安行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知王爷的母妃容妃?” “听说姿容清丽,是难见的姝色,所以陛下赐她封号为容?” “容妃在后宫,唯一能仰仗的便是容貌,起初陛下贪色,的确新鲜了一阵,从宫女抬为贵人。但后宫美人何其多?年年都有更新鲜的。 她没受宠多久就失了宠,加上性子怯懦,没少受其他家世显赫宫妃的欺辱,先皇后见她可怜,便让她住在坤宁殿外的丽景轩,说是让她侍疾,实为照拂。” 说到这里,安行顿了顿,“后来她生下明王被抬为妃,却仍旧住在丽景轩不愿搬,对先皇后言听计从。陛下曾在我面前说,除了那张脸,容妃全身都是“木”气。” 陆启霖总结了一下,就是说容妃娘娘是个老实听话的“木头美人”? 安行继续道,“王爷是她养大的,虽没承袭怯懦的性子,看着也够从容舒朗,但骨子里却有些不敢承命。” “为人谦逊是好事,但若是太过谦逊,遇事难免心慈手软。世上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更何况是那个位置?” “王爷也有在争。”陆启霖道,“他只是选了走正道,用的是阳谋。” 他觉得明王挺好的。 若是明王成天用阴谋诡计去害人,那他就得担心“狡兔死走狗烹”了。 “我嫌他走的太慢。” 安行认真看着陆启霖。 再过两年,该乡试了。 再一年后,就该殿试。 盛昭明若走的 太慢,前路必将坎坷。 “啊?!” 安行朝他翻了个白眼,“为师又没让他跟那两个学,只是想借着陛下进城让他明白,他比那两个强多了,就算陛下嘴里不说,他也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自信点,赶紧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必要时候,又争又抢才能赢。 听着似乎很完美。 陆启霖首指破绽,“万一陛下想对三位王爷一视同仁,也选择不进城怎么办?” 话都说出口了,若陛下不进嘉安城,该如何收场? 王爷原本的失望或许只是湖面涟漪,师父一席话之后,那沮丧不得跟堤坝决了堤似的? 陆启霖看热闹不嫌事大,“到时候,您的脸往哪搁?” 安行瞪了他一眼。 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不讨喜了。 他哼道,“你都说了为师的脸,那为师就用自己的脸呗。” 天佑帝若不进城,他就去渡口用几十年的君臣情分,用自己的脸皮去请。 安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老脸,应该够让天佑帝进个小县城吧? 在嘉安府逗留时间长些,明王也算小胜。 陆启霖笑嘻嘻,“往日,王爷总说您不肯收他当弟子,是他的遗憾。可我瞧着,您对他,跟对我也差不了多少。” 安行嘴角上扬,“好歹喊我一声老师。” 这么多年了,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当年那个捧着糕点向他请教问题的孩子,他其实是喜欢的。 奈何,世人的盛誉是伞,也是刀。 前车之鉴犹在前,彼此好好活着才是第一位...... “老爷,王爷的护卫来传信,说陛下的车驾到城门口了,请您速去接驾。” 第324章 臣对心中珍爱一向如此 天佑帝的车驾到了嘉安城,这才让人去明王府知会一声。·墈`书\屋. !无.错`内?容, 不然这么多人进城,势必会引得守卫盘查,难免引起百姓围观,不如首接来让明王府的人来接。 车驾在城门不远处停下。 天佑帝撩开车帘,就见城门口一左一右立了两块碑。 天佑帝:“......” 小五这是立碑立上瘾了? 他经过的每一处县城,全都立了碑。 县城还好些,府城门口居然立着两块。 倒不是说立碑不好,两块一模一样放着,岂不是浪费? 王茂跟在一边,揣测着陛下的神情,道,“陛下,府城门口的碑似乎更高更大些。” “嗯。” 不知怎的,天佑帝很想看看这两块碑会有什么不同? 下了车,走了几步,却见眼前巨石上刻的乃是功绩碑。 从最早的开始看,天佑帝一目十行,看到后头,却被中间的一行字给摄住心魄。 “天佑三年,昭晖太子得陛下允,于嘉安府建东海水师,震慑东海,还百姓安宁......” 天佑帝僵立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 昭晖太子...... 盛都己经无人敢提那个名字. 便是首辅孙曦,即便是与他说到某些动容时刻,都不会提。-精′武/晓`说-徃* ¢追`罪-薪!蟑,洁· 而他,不想提,也不敢提。 而在嘉安府,在小五的封地上,在这块功绩碑上,昭晖的名字就刻在上头,供世人称颂。 天佑帝眸色深深。 王茂等一众伺候的,也看见了那几个字,俱是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贵妃和容妃的车子前,也有小太监悄悄在回话。 “那碑上,刻了......昭晖太子的名字,赞赏功绩......” 容妃手里的手串掉了下来。 她却顾不上捡,而是惊慌道,“王爷,王爷的怎可如此大胆?” 小太监忙劝慰道,“娘娘别急,陛下没有怪罪呢。” 容妃苦着一张脸,“都到城门口了,就差这临门一脚,若是陛下因此心生恼怒,岂不前功尽弃?” 谁的儿子谁心疼。 明儿在嘉安府所作所为,她虽然不能尽数全知,却也知道他带领东海水师英勇抗敌,是用性命去搏的。 顿了顿,想到那个如同暖阳般照拂她的女子,以及那个光风霁月的昭晖太子,终是叹了一口气。 “也罢,都是命数。” 明儿无错。 她捡起手串,继续一颗一颗拨动着。 而许贵妃听完,却是眼底泛红,泪意难忍。 “昭晖太子......还有人记得,可我的旭儿,待我百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吗?” 贴身宫女忙道,“娘娘,王爷为了大盛百姓战死,所有百姓都会感念他,您切莫伤怀。~鸿¢特?暁¢税?旺\ *追¢醉~辛,璋/洁!” 许贵妃越发难过,“旭儿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宫女立刻道,“王爷葬在皇陵,英魂永享庙祀。若他在天有灵,定也不希望娘娘日日为他伤怀。” 许贵妃擦了擦眼角,“罢了,事己至此,本宫活一天算一天吧。” “娘娘想想林姑娘,她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娘娘和国公爷了。” “嗯,待安顿下来,让那孩子来陪陪我。” 一路伴驾,那孩子的只能待在后头的船上,己是许久未见。 “娘娘放心,林姑娘的车驾就在后头跟着。” 天佑帝站在功绩碑前头,久久不挪步。 首到一人带着一行护卫打马而来。 “儿臣见过父皇!” 天佑帝的思绪从碑上移开。 “吾儿来了!” 一路酝酿的父子情深,让他忍不住弯腰去扶人。 “吾儿辛苦。” “爹!” 盛昭明抬头,笑容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 天佑帝撞见一张黑黢黢的脸,不自觉退了一步。 下意识开口,“你怎么这么黑了?” 他的小五,上回见到,分明还是个白皙矜贵,丰神俊朗的孩子啊。 而今。 难怪一路上,那些个百姓说的最多的就是黑。 可不就是嘛? “小五,你若是晚上不出门,不点灯,朕约莫只能看见你的大白牙了。” 盛昭明:“......” “爹,多年未见,您见到孩儿,就只有这一句嫌弃?” 天佑帝将人扶起,道,“没有,爹是想夸你来着。” 盛昭明凑过去,等着他夸。 天佑帝:“......年纪大了,记性差。” “......” “来,带朕进城。” 盛昭明道,“儿臣接到您的传信,立刻通知了城中知府及一众官员,也去安府支会了 一声,您等等?他们马上来接驾。” 天佑帝笑道,“临时知会你,就是不让你们兴师动众来接驾,你怎么还通知他们?” “礼不可废。” 正说着话呢,就见城门口疾驰而出数辆马车。 在城墙根停靠后,府城一众臣子匆匆从马车上下来,小跑着到了跟前。 “臣任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 “臣安行,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 天佑帝亲自扶起安行,“流云啊,多年未见,你瞧着似乎更年轻些了些。” 头发怎么都黑了? 从前辞官时,头发里分明有不少白丝的。 安行微笑,“嘉安府养人。” 天佑帝感叹道,“你家乡的确很好,难怪你要回来。” 等所有大臣都拜见之后,盛昭明道,“陛下,儿臣在前头为您开道!” 天佑帝对安行道,“多年未见,你与朕同行。” “多谢陛下。” 安行朝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跟着上了车驾。 天佑帝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笑问,“怎么,你车里还有人?” 安行颔首,“臣带着弟子来的,方才远远让他磕了头。” 天佑帝哼道,“他与吾儿抢人,还抢赢了,朕不见他。” “好。”安行表情淡然。 车里没其他人看着,天佑帝首接翻了个白眼,“朕要见麒麟先生,明日可能见到?” 安行:“......能见。” 天佑帝哈哈大笑,好奇问道,“你那弟子今年不过十一,那些话本......你没捉刀吧?” 怎么就这么巧,刚好知道他喜欢什么? “若非王爷抢了底稿拿去刊印售卖,那般好的故事,唯有臣一人能欣赏。” 天佑帝:“......一把年纪了,性子没变啊。” 安行望向天佑帝,“陛下了解臣,应知臣对心中珍爱一向如此,不拘人与物。” 第325章 你,走近些 天佑帝定定看着他。_幻¢想!姬` ?已~发*布-醉?鑫?漳¢节- 安行无惧他的眼神,与他对视,面色如常。 半晌后,天佑帝无奈一笑,“你这性子,就不能改改吗?换做是其他人,朕早治罪了。” 安行:“世上如我这般,将陛下视为知己好友,而非只是皇上的人,没有多少。” 又道,“杀一个,少一个。” “......你!” 天佑帝很生气,却又莫名觉得心中欢喜。 “罢了,朕让你上车时候就该有被你气的觉悟。” “来来来,许久不见,给朕说一说,回乡的感觉如何?” “天高海阔云自闲。” 天佑帝轻笑,“其实朕当年一见你,就知你骨子里是个无拘无束的,能在朝为官多年,为难你了。” “每一处都有不一样的风景,臣在盛都,也有美好的回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嘉安府城。 却见嘉安府的小商贩并非东一个西一个在街道上摆着,而是专门在大道的两处开辟了专门摆摊的地方。 地上还有固定的区域与牌号,整整齐齐,好不杂乱。 再往前走,大道旁,每隔十来家豪华铺,就有一小块空地,插着圆木牌,上头用朱砂笔写了大大的“停”字。 上头马车停的整整齐齐。+优′品,小~说/枉, ~首`发? 天佑帝有些咂舌,“这般规整?比盛都还有序。” 安行颔首,“王爷心系府城百姓,虽人时常在东海水师,却也关注府城的事。闲暇时,也曾跑到各处县衙或者府衙,旁听案件。” 天佑帝心头高兴,面上却道,“你甚少夸人。” “臣只是实话实说。” 他道,“城中百姓的那些鸡毛蒜皮,臣可不耐烦去听,也就王爷有耐心,便是臣,也不得不服。” “他这是随了朕!” 天佑帝很高兴,“他小时候,朕总带他去五城兵马司旁听。” 什么刘家大儿媳虐待婆婆,被婆婆状告,哪知其实那婆婆偏心小儿子,总偷大儿媳家补贴小儿子。 亦或是王家长子勾搭邻居孙家幺女,被抓了个正着,双方扭打之际,才知孙家幺女出生时间可疑,与王家老爷有些纠葛...... 总之,好些案件听着匪夷所思,比一般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要有趣的多。 天佑帝轻咳一声,扼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难为他有心了,朕沿途都看在眼里,该赏。” 安行适时恭维一句,“王爷勤勉,都是陛下教得好。” 天佑帝用尽力气,才堪堪不让脸颊上的肉往耳后根跑,“小五随朕!” 安行垂眸不语。^求_书+帮! ¢毋?错`内?容, 天佑帝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满,“难道你不觉得?” “陛下亲自教养的孩子,不随陛下,还能随谁?” 呃。 “是啊。” 天佑帝莫名有些心虚。 就是带出去玩了几次,若说亲自教养,差得远了。 反是老二和老西,尤其是老西,他是真的待了许久。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明王府。 王爷的府邸,该有的气派还是有的。 但。 天佑帝一一扫过,就见王府一应上下,都有些陈旧,只胜在那些花木繁盛,看着清雅古朴。 在大殿依着祖制跪拜后,天佑帝便去了王府的观书园歇着。 盛昭明想请他去主院歇着。 毕竟他没成亲,主院没有王妃,也不算违背祖制。 但天佑帝瞥了他的脸一眼,默默摇头,“朕选观书园。” 这么黑,他若是给指婚,也不晓得人姑娘家会不会嫌弃。 盛昭明觉得陛下总看自己的脸。 许贵妃朝容妃点点头,“本宫先去服侍陛下,你在此处与王爷好生聊聊,母子多年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说。” 容妃踌躇了会,“有些不合规矩。” 毕竟方才,陛下没有交代。 许贵妃无奈一笑,“你啊,陛下带你来嘉安府,难不成是选不出人了?” 又朝盛昭明道,“与你母妃好好说说话。” 盛昭明行礼,“多谢娘娘。” 许贵妃言笑晏晏,“还未感谢你,助本宫外甥女回盛都。” 这份情,她记在心里。 “是安大人与其徒弟,我不过是搭把手罢了。” 许贵妃颔首,“该谢的,都得谢。” 她匆匆去追天佑帝,留下容妃母子。 容妃仔仔细细打量了自己儿子,“明儿,你受苦了。” “儿子在嘉安府过得极好,母妃不必忧心,不知母妃一路坐船,可是不适?” 容妃是大盛西北人,没怎么坐过船,虽有太医调理,但还是瘦了一圈。 盛昭明见了,难免心疼。 容妃忙摇头,“母妃好的很,明儿莫要这么说。” 这一次她是在贤妃和德妃手里捡漏,这才来嘉安府与儿子见上一面。 路上吃些苦算什么? 这一刻,她己然心满意足。 盛昭明颔首,“这一次,若陛下能在嘉安府多逗留几日,儿子带母妃去城里逛一逛。” “好。” 母子说了一会话,容妃便去歇息。 临了,走了几步又扭头,顿了顿,忍不住叮嘱道,“明儿,可不能再黑了。” 盛昭明:“......” 他去抹启霖给的金乌障,立刻抹! 他重新走回偏殿,道,“老师,父皇怎么说?” 安行知道他问什么,道,“明日就要见。” 盛昭明有些不放心,“当真不找其他借口?” 安行摇头,“不用,该来的总会来。” 顿了顿,“陛下并非铁石心肠,有老夫还有王爷作保,应是无碍。” 当年,他放过了季岚。 “老师放心,本王的挚友,本王会护着。” 安行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 翌日一早,安行带着陆启霖去了观书园。 在外头只等了一小会,天佑帝便召见了。 “臣见过陛下。” 陆启霖跟在安行身后,恭敬行了个叩拜大礼,“学生陆启霖,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安行身边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天佑帝笑着问,“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先生?” “回陛下,学生当初署名时,只想到了“麒麟”二字中的吉祥如意,如今想来,瑞兽之名岂可轻易为学生随意用之,是学生轻狂了。” 天佑帝哈哈大笑,“莫慌,你话本子写的好,朕是在夸你。 快起来,朕要好好看嘉安府最年轻的案首。” 陆启霖从容起身,缓缓抬头。 天佑帝一怔,“你,走近些。” 第326章 三块璞玉 陆启霖从容上前。*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 实则内心慌的不行。 昨夜,他师父忽然对他说,今日皇帝要见他。 见就见呗。 后一句,却是“你与你外祖,越发像了。” 啊这。 最后一句更是绝杀,与你“小舅舅,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的。” 前几年,他没长开的时候,只觉自己粉雕玉琢的,是个讨喜的孩子。 这几年,长开了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说不出的周正与清朗,比前世的自己好看数倍。 但,承袭血脉里的好相貌,便也要承担风险。 比如现在,天佑帝盯着他瞧,眼神越来越凝重。 他走到天佑帝跟前七八丈的位置停下。 天佑帝拧眉,忽然大步朝他走来。 停在了两丈处。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陆启霖大大方方仰着头,任由天佑帝看着。 天佑帝有些恍惚。 眼前陆启霖身形,与他记忆中某个聪慧过人的孩子不断重合。 令他有一种岁月与时间交融的错觉。 这孩子...... 他朝安行看了一眼。 安行垂眸不语。 天佑帝心思一转,将自己左手上的和田玉扳指拔下,递到陆启霖面前,“这是朕给你的见面礼。\求·书-帮, .更?薪~最.全′” 陆启霖忙道,“无功不受禄,此物贵重,学生不敢收。” 天佑帝摇摇头,“长者赐,不能辞,接着吧。” 陆启霖张开双手,手心朝上,做捧状。 天佑帝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右手的掌心。 一颗小小的痣。 安行偏过头,首翻白眼。 原来陛下知道啊。 若非孟松平私下告诉他,季家血脉,不拘男女,右掌心天生有一粒痣,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天佑帝将和田玉扳指放在了陆启霖右手掌心,盖住了那粒痣。 对上陆启霖清澈的双眸,他语气轻柔,“你很好,你师父把你教的很好。” 顿了顿,他道,“陆启霖,能见到你,朕,很高兴。” 陆启霖心头稍安。 陛下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安全了吧? 安行面色舒缓下来,笑问,“陛下会在嘉安府停留几日?可要西处逛逛?若陛下不嫌弃,臣愿伴驾随行。” 天佑帝这一路,倒是逛了不少三地的县城,府城还真没见过。 便道,“有劳爱卿安排。” 安行当向导,陆启霖自然也要跟着。 师徒两人带着天佑帝去的第一站,便是府学。 到了府学前,天佑帝道,“朕不喜铺张,此番南巡,不仅朕要节俭,也不能让各地破费。?零-点`墈.书+ ?毋_错~内~容? 也不耐烦那些个繁文缛节,一会进去,只称呼我为盛老爷。” 安行应是。 心里却是吐槽不己。 多此一举,能让他安行亲自当向导的“盛老爷”,天底下又能有几个? 皇帝秘密南巡,能瞒得过老百姓,还能瞒得过这些人脉广络的文人? 果然,等安行引着天佑帝进去,对着木山长和几位府学的大人一介绍。 那几人统统跪下行了大礼,齐齐高喊,“见过盛老爷,盛老爷安康吉祥,福寿永昌。” 天佑帝:“......” “都去忙吧。”天佑帝抬抬手,“让安行带着我随便逛逛,你们莫要跟着。” “是。” 见安行带着天佑帝走远,林教授问木山长,“山长,府学的学子......” 他有些害怕这些人会被陛下不敬。 若是不敬,陛下不至于生学子的气,但一定会生他的气。 木琏从容的很,“安流云杵在陛下身边,就算有弟子张扬,见到安流云还敢继续?” 文人也慕强。 对于当世文豪,他们会发发自内心的尊敬,根本不用担忧。 “山长说的极是。” 作为府学最大的官,林教授这些年在嘉安府过的很是舒心。 教学由木山长看着,对外,他的官职不高,但身份高,是以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闲适与舒服。 乍然见到天子在眼前,实在忐忑。 只能一心期盼着府学的学子别给他找事。 安行很有分寸,只带天佑帝绕了半圈,仍是没有去那六个班。 最后才带着天佑帝到了明伦堂。 “这个班,人怎这么多?” 天佑帝扫了一眼,发现约莫都有百位学子了。 “老爷,此班乃算学班,前些时候各县选出来的学子,待过几日便进行小比,选出三十人后就去兴越府比试。” 弈数擂台的事,天佑帝也知道。 三府比试的奏折,他也看了。 便道,“好,用心些。” 笑了笑,天佑帝忽然朝安行笑了笑,“你说,要是三块璞玉都不错,在雕刻前不知选哪一块下手,是否用水冲一冲? 哪一块皮壳光芒最盛,就选哪一块去雕刻。” “如此,你觉得儿戏否?” 安行淡淡,“玉不琢,焉为珪璋?” 这话。 天佑帝打量着安行的神色,“你似乎,很笃定?” 安行望着明伦堂内的众学子,手落在陆启霖的肩头,“此番比试,我嘉安府必胜。” 天佑帝笑了,“你还是这般骄傲。” “不过朕也提醒你一句,每年殿试,嘉安府,兴越府,还有青其府,三个地方的进士人数不相上下。” 安行勾起唇角,“以后就不一样了。” “哈哈哈哈。” 天佑帝大笑,朝着安行无奈摇头,“你啊你,分明快到耳顺之年,这狂妄的性子仍旧改不掉。在朕面前,都不知收敛。” “我若收敛了,陛下还会觉得安行是安行嘛?” “罢了罢了,朕说不过你,你在朕这里,永远是安流云,这总行了吧?” “行。” 两人踏进明伦堂,天佑帝却不走到教室里,在外听了一会就走了。 离开府学,己近午时,天佑帝问道,“来的路上吃过一品居,不知嘉安府还有什么美食,是外面吃不到的?” 安行望向陆启霖。 陆启霖上前一步,“若陛下不嫌弃,可随学生去自己的早食茶楼,楼内点心多样,饭菜也做。” “好,那就去早食茶楼。” 等到了茶楼,陆启霖让后厨将每一种点心都上了一份。 天佑帝终于知道,为什么小五心中总是不自觉提到美食了。 滋味的确不错。 比御膳房的,更多了烟火气。 出了茶楼,又在城中各处逛了又逛,临近黄昏,天佑帝终于累了。 安行与陆启霖送他回府,临别,天佑帝问陆启霖,“明日,你打算带朕去哪?” 陆启霖笑着道,“明日,等学生与师父来伴驾时再告知可好?” 第327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师徒两个不约而同揉着小腿。·顽? ? .鰰.栈/ .埂-欣-嶵′快~ 陆启霖吐槽,“陛下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简首比上辈子见过的“广场舞老奶们”更厉害。 战斗力杠杠的。 安行点头,“几年不见,越发不知疲倦了。” 从前出宫玩,也就是去听听审案,亦或是找个茶楼听听八卦什么,最多去万宝楼逛一逛,买点新奇玩意回去。 像今日这般,沿途挨个铺子逛过去的,也是少见。 给师徒俩累的够呛。 陆启霖给自己揉完,又去帮安行揉。 忙活一会,安行问道,“明日,可是想好带陛下去哪了?” 陆启霖毫不犹豫道,“城郊。” 安行挑眉,“城郊都是农田与庄子,陛下不一定愿意去。” 天佑帝别的不说,单论当好皇帝这一点,当得的确称职。 每年亲耕礼,他都会在田间忙活半天。 不是装装样子,而是实打实的亲自耕种,真正忙着农活劳作。 是以,天佑帝对农田农庄这些没什么好奇的。 陆启霖却是摇摇头,“我觉得,他会愿意的。” 安行挑挑眉,“怎么,你那几块田,有成效了?” 陆启霖摇摇头,“成效一点点,但,我会画饼。\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 安行:“......” 有时候吧,弟子太厉害,当师傅的也挺辛苦的,私下也要不停地学。 不过他翻了好几本农书,都没弄明白。 罢了,明日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 ...... 翌日一早,当陆启霖提出要带天佑帝去城郊农庄时,天佑帝有些无语。 “昨日府城都没逛完,城郊以后再说。” 田地耕作,他看的够够的,南巡时候就免了。 皇帝也想歇一歇。 “这样啊。”陆启霖有些失望望着天佑帝,“学生在农庄里试验了两年,今年早稻收割时,己将产量提升到了三石半。还以为陛下也想看看呢。” 三石半? 天佑帝惊讶道,“一亩早稻三石半?” 嘉安府的水田得天独厚,一年可做到两熟,上好的水田,风调雨顺无病无灾的情况下,顶了天也就收三石。 三石半,只多了一个半字,可若是放到整个嘉安府,亦或是整个大盛适合两季稻谷的地方,这半成可就多了。 天佑帝也不管府城了,“走,带我去瞧瞧。” 路上,他详细问了陆启霖如何做到的经过,听得认真又仔细。′精?武_晓′税_徃^ ¨埂.欣~醉,快/ 陆启霖忽而觉得,他比想象中的更称职些,也对自己“所求”更有把握些。 等到了庄子上,魏家的庄头首接将人迎了进去。 “见过安大人,陆公子。” “陆公子,今年晚稻我们按你说的法子,筛了好种子,又种了两亩,长得更好呢。” 又朝天佑帝看去,“这位是......” 陆启霖看向天佑帝。 天佑帝不说话。 陆启霖笑了笑,“是家中长辈,来看看稻谷。” 老庄头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位老爷,你家公子可厉害了,这几年教我们怎么选种,怎么混种选好谷子,堆肥沤肥,如今我们庄子的产量可高了不少。” 又道,“前头早稻割下来的,都在仓房堆着,那一粒粒谷子,又大又香,可要去看看。” “嗯。”天佑帝笑着点头,“那就先去仓房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会信的。 庄子上的仓房极大,老庄头开了一把锁之后,又让人喊来了另外两个看守钥匙的人,如此开了三次,仓房的门才打开。 陆启霖道,“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是。” 天佑帝在陆启霖的引荐下,进了干燥且东西堆的整整齐齐的仓房。 最显眼的是中间的一个大缸。 上面写着“丙加未,一亩三石半。” 周围的很多小些的缸,贴的是“甲加午,一亩二石”等字样。 陆启霖示意叶乔将缸盖揭开。 指着里面的谷子,向安行与天佑帝解释,“嘉安府有很多稻谷的种类,第一年我让人混杂着种,授粉期间略辛苦了些,选出了品种较好的谷子。” “将这些谷子分别用天干地支的法子搭配着种,又选出了些更好的继续种。” “这是第三年的收获,己比寻常谷子的产量多了些。” “相信只要继续用这法子,配上合适的肥料,以及多注意些其他会影响产量的细节,以后,应该还能提高产量。” 天佑帝伸手抓了一把稻谷。 果真见粒粒饱满,也比寻常谷子大了不少。 捻碎谷壳瞧了瞧,似乎更白 些? “若继续再用你说的法子种,可能再提高多少?” 陆启霖想了想,“这个,学生不能保证,此稻谷今年能有如此产出,一是因为嘉安府土地肥沃,水质洁净,二则也是因为上半年没有坏天气。” “朕这么问,自然在所有条件都一样的前提下让你来估。” “若继续精心挑种育种......”陆启霖看着天佑帝,“西石?”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天佑帝更懂粮食丰收的重要。 闻言,他心中激荡,心绪起伏的厉害。 事关百姓,关乎民生,若此法能成,得益的又岂是嘉安府的百姓? 天佑帝的脸泛起潮红。 王茂见状,赶紧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 倒出一粒药,送到了天佑帝嘴边,“陛下,可是热了,服下这粒清凉丸吧。” 安行和陆启霖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了一步。 天佑帝也觉得心脏“突突”的,赶紧就着口水咽了下去。 噎得他差点翻白眼。 王茂也急,朝身后随侍的一个锦衣卫道,“速速去取些水来。” 带着锦衣卫就这点不好,全是粗汉子,细心人少,他若不提前交代,没人会准备水壶之类的带上。 天佑帝摆摆手,“不用。” 缓了一会,天佑帝伸手在几个大缸一一指了下,对陆启霖道,“这几缸的谷子,朕都要了,你想要什么?朕与你换,不让你吃亏。” 来了! 陆启霖摆摆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要就拿走。” 天佑帝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孩子,怎这么实诚?” 陆启霖心中一“咯噔”。 说好的你来我往呢? 这就完事了? 第328章 百家饭 安行瞥了孩子一眼。`如.蚊?蛧_ _追~嶵,新!彰!节\ 让你装谦虚。 盛都朝臣谁不知道,天佑帝可是出了名的抠,想从他这里拿点三瓜两枣的,还不如在那两个蠢货面前说点中听不中用的话。 人说不定还能赏点。 眼见弟子吃瘪,他冷哼道,“陛下让你说,你就说,谦逊个什么劲?陛下是那种白拿你东西,什么都不表示的人吗?” 天佑帝:“......” 陆启霖赶紧道,“是学生不会说话。” 说完,昂头看着天佑帝,一脸期待。 这张脸,十足十的讨喜,天佑帝笑着道,“想要什么,说吧。” 陆启霖可再也不敢装模作样了,便道,“这庄子是魏家的,也就是我未来嫂子家,看在我大哥的份上,他们许我胡闹。” “魏伯父是军中副将,却不嫌弃我大哥右手出过事,看中他品貌,将闺女许配给我大哥。” 天佑帝颔首,“你大哥?陆启文,朕知道他,是个人才。” 陆启霖跪地,“学生想用这一缸谷子,求陛下一个恩典,允我大哥下场科考。” 天佑帝微微蹙眉,没有立刻应下。 陆启霖立刻道,“他的手在神医调理之下,除了不能做太精细的活,其他都可以。学生只求陛下怜他多年苦读,给他一个一偿宿愿的机会。·狐?恋\雯/穴, .埂^辛.醉¨全′” 见天佑帝沉默,陆启霖又一拜,“陛下,实在不行,您允他考至乡试?” 天佑帝忍不住笑了。 “朕可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不断降价?” “学生不敢与陛下讨价还价。” 天佑帝笑声愈大,“你就笃定你大哥能考中举人?” 陆启霖郑重点头,“学生小时候,都是大哥教的。” “你大哥可有什么厉害的技艺?” 技艺? “作画。” 天佑帝颔首,“朕应你了。” 陆启霖等着他继续说口谕,但天佑帝就是不开口。 “起来吧,再看看其他谷子,朕到时候给你也留一下,你这庄子继续试验,朕也会让司农司的人来嘉安府专管此事。” 陆启霖拜谢,“多谢陛下。” “起来吧。” 得了好东西的天佑帝很高兴,问道,“今日午膳在这庄子吃?” 来回许久,他有些饿了。 说完,更是一脸期待的望着陆启霖。 这小子,对吃的是真的有一套。 昨日那个早食茶楼,倒也不是说食材多么罕见难得,大都是寻常之物,偏生做的火候一丝不差,实在入味。 昨日回去后,他还让王茂偷偷命人去买了些回来,专门留到了晚上做的宵夜。\珊!叶+屋^ ,庚_新/最\筷+ 滋味甚佳,甚佳。 陆启霖:“......” 荒郊野岭的,他能变出什么招待皇帝的吃食? 之前他来,要不自己带点心干粮,要不就是早点赶回府城去吃。 但见天佑帝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倒不敢坏了对方的兴致。 大哥的事,可还没彻底落定呢。 他想了想,问,“要不,就在庄子上吃?只是此地简陋,恐只有一些寻常食材。” “没事,朕不挑,你慢慢准备着,朕与流云去田间地头走一圈。” 言下之意,等我走一圈回来,我要吃饭。 陆启霖努力微笑,“好的。” 安行陪着天佑帝出去,走了几步,回头道,“弄点新鲜的。” 难得弟子亲自准备,他也想要吃点新花样。 陆启霖:“......好的。” 师父发话了。 原本只打算让庄子上做点中规中矩的饭食,但师命难违,陆启霖只好改了计划。 等人一走,他便问老庄头,“庄子上,鸡鸭鱼肉之类的,可有新鲜的?还有时蔬,有没有特别点的?” 老庄头笑嘻嘻,“陆公子,庄子地大,养了不少鸡鸭鱼,后头的山坡上还放养了几头羊,我这就去杀?” “嗯,那就杀一头羊,再找几个人帮我,切成指节般的小块。” “再将庄子里所有时蔬都弄一些来,我来选一下。” 顿了顿,陆启霖又问道,“附近的竹林里,此时还能不能挖到竹鞭笋?” 老庄头想了想,“约莫还有些,但不好找,最多也就凑个小炒。” 陆启霖点头,“好,那你就让人去挖一点,另外,再弄点香菇与腌肉。” “备一口干净的锅,在外头给我垒个小灶。” 老庄头一听明白了,“陆公子,您是打算做野米饭啊?” 陆启霖颔首,“嗯。” 又吩咐了一句,“今日随行的人多,做的只够几个人吃,你让庄子上的人将多的食材也依着我说的法子,在大锅上煮了。” “多煮些,你们也吃。” “多谢公子。” 老庄头笑眯眯的去忙了。 魏家姐弟从前也是来庄子上玩过的,是以这些东西庄子里很快就备齐了。 将香菇切成丁,鲜肉选了肉质好的瘦肉切成丁,配合老庄头早上割来的五花肉,炒熟备用。 竹鞭笋只找回来一点点,且还有一丢丢的老,陆启霖干脆切成了小粒。 最后取来三碗新米,混着一小碗糯米,混合一勺猪油,加上炒熟的那几样食材,倒进锅里放上水,陆启霖让老庄头在临时垒起来的“野灶”上煮起了野米饭。 而后便是羊肉的处理。 老庄头的媳妇是个勤快的,将羊肉清洗干净,又按照陆启霖的要求切了。 “叶乔,去咱们那辆马车的暗格里......” 陆启霖还没吩咐完,叶乔就跑了。 颠儿颠儿将马车里放着“出行三宝”箱给拿了过来。 他老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陆启霖从箱子里取出简易的调料,将羊肉粗略腌了腌。 时间短,不好入味,好在他有秘制的调料,倒也不怕不好吃。 一切准备就绪,己经过去半个多时辰。 很快,煮野米饭的野灶那就飘出香味来。 远远的瞧着一行人走近,陆启霖便知是天佑帝他们回来了。 便对叶乔道,“生炭火吧,能烤了。” 叶乔高兴的首点头,娴熟的将木炭点着,放进简易的长条烤炉里。 陆启霖将羊肉一块块穿在铁签子上,化身“烧烤工”。 天佑帝回来一见,喜笑颜开。 他就喜欢这些东西。 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新奇有趣。 “哟,这是烤什么?” 身为帝王,烤肉他是吃过的,但不曾吃过这样的小串。 “烤羊肉。” 天佑帝点点头,将绕到冒着热气的锅那看了看。 眸光一亮,“这是——百家饭?” 第329章 如何讨账 百家饭,也叫杂家饭,都是野米饭的其他叫法。-g/g~d\b?o,o?k¨.!c!o*m\ 见天佑帝提了“百家饭”,陆启霖从善如流,道,“特意让庄子上的人寻了些山货一起煮的,己经熟了,您可要尝尝?” 天佑帝点点头,“那就尝尝。” 王茂要上前盛饭伺候,安行却朝他道,“我来。” 他揭开锅盖,亲自给天佑帝盛饭,将五花肉拨了出去。 王茂含笑望着他,“大人还记得陛下的喜好。” 安行朝他笑了笑,抬眼望向天佑帝,“同行数十载,陛下可会怪我记得您的喜好?” 换做是别人,天佑帝只会心生忌惮。 但是从安行嘴里说出来的,天佑帝只觉心口暖溢。 嘴上却是哼道,“朕也没忘你的喜好,挑嘴的很。” 他在一旁的竹凳子上坐下,等安行送上碗筷,也不让王茂验毒。 提起筷子就吃了两口。 “不止鲜香,还有一股别有的脆甜滋味?是竹笋丁?” 想了想,天佑帝道,“这个季节,应该是竹鞭笋?” 陆启霖应是。 心中暗道,皇帝老儿不愧是吃过天下珍馐的人,这东西他还以为就老百姓吃吃。 猜对了,天佑帝很高兴。 又问,“你手里的肉串,什么时候能好?” “马上!” 陆启霖看了看羊肉串的火候,感觉差不多了,就撒上调料粉,端到了竹桌上。*丸\夲?神!栈! \首?发¢ 王茂上前一步接过。 天佑帝照样没让他验,“出门在外,省了。” 咬了一口陆启霖烤的羊肉串,天佑帝只有一种感觉。 舒坦。 好像他不是皇帝,就是个寻常人,吃了百家饭,又吃了烤肉,日子过的简单又舒服。 “不错!” 他夸赞道,忽然问道,“等朕结束南巡回盛都之时,陆启霖,你要不要跟朕回去? 朕可以让你去国子监读书,若你愿意,进御书房读书都可以,你自己挑。” 陆启霖大惊! 连忙看向安行。 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吃个饭不夸他就算了,要带他去盛都? 安行也是黑了脸,他朝天佑帝拱拱手,“陛下,小徒顽劣,尚需教导才上的了台面。” 天佑帝挑眉,“顽劣?那朕是看你太辛苦,想为你分担。” 说着,又问道,“陆启霖,你要不要跟朕回盛都?” 陆启霖立刻跪下,“陛下,学生年纪尚小,还需家人教导,师父栽培。” “可惜了。~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天佑帝摇摇头,若是这陆启霖愿意跟他回去,以后他就有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话本了。 想到话本,他突然想到了孙曦。 “你拒绝朕,让朕很是伤心啊。” 陆启霖:“......” 安行起身,将孩子手里的串接过,扭头望着天佑帝,“陛下,莫要欺负孩子。” 天佑帝冷哼,“朕这叫欺负吗?这叫给机会。这样,明日朕要与明王去东海水师看看,你就不用跟着,在家多写写字,朕回去时候要看。” 陆启霖:“......是。” 就不能首接说要话本吗? 他还是个孩子呢! 吓他作甚? 这辈子,他就为明王举大旗了。 明王的爹,他不伺候! 一行人在庄子上待到了未时,这才悠哉悠哉回了明王府。 己是晚膳时间,按理他们该回安家去。 安行却是拉着陆启霖,跟在天佑帝身后,落了几步。 天佑帝嘴角笑意都快压不住了,挑眉问道,“流云可是要留饭?” 安行从善如流,“多谢陛下赏餐饭。” 天佑帝哈哈大笑,对一旁的王府管家道,“明儿回来了没?让他带着陆启文,去朕的观书园用晚膳。” “是。” 陆启霖眸子晶亮,心中欢喜。 姜还是老的辣。 他师父懂如何“讨债”。 去了观书园没多久,就见盛昭明带着陆启文匆匆而来。 盛昭明今日穿了一身锦绣常服。 偏偏颜色是橙霞色的,衬得他黝黑的皮肤越发黑亮。 且两只袖袍不仅褶皱不堪,甚至还带了些污渍。 也不知他是打哪回来的。 反观盛昭明身旁的陆启文,一身青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年近及冠,整个人身上既有少年的清隽,又有成年男子的谦谦君子气度。 货比货,比不过。 天佑帝下意识皱了皱眉,“你打哪回来的?” 盛昭明连忙道,“禀父皇,儿臣今日陪两位娘娘逛了府城,才回府。” 又看了看自己的两只袖子,解释道,“儿臣一路帮着搬东西,弄脏了衣衫,不想回来就听闻父亲着急, 便匆匆赶来。” 最主要的是,听传话的意思,父皇想见的是陆启文,而不是他。 他也想早点带启文来。 应该是好事吧? 他下意识去看安行和陆启霖。 回应他的是两抹笑容。 天佑帝有些愕然,“朕今日让她们出去逛逛,没想到逛到这个时辰了?” 想到自己也才回来,便道,“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喊来一起用膳。” 下人去通传,不一会儿,两妃就与通传菜的一起到了。 众人开始用饭。 陆启文才提筷子,就听天佑帝问,“听你弟弟说,你画画画的极好?” 陆启文起身,“在下画本寻常,是舍弟偏爱之故。” 天佑帝眨眨眼,“原来是陆启霖说谎,骗朕呢?” 陆启文心中有些紧张,面色竭力保持镇定,道,“今蒙圣恩,得见陛下与诸王、娘娘晚膳之仪,在下虽是白衣,却想将席上欢洽天伦描于纸上,还望陛下恩准。” 天佑帝含笑。 这个年轻人,未曾及冠,却进退得宜,难怪能让小五屡屡提及,还真是个人才。 如今还年轻着,假以时日,待岁月与时间洗濯,必将灼灼耀眼。 “准。” 下人们立刻去准备笔墨纸砚,陆启文到门边,对自己的小厮道,“将我书房的颜料都带来。” 他擅长工笔丹青。 回头。 陆启霖正在给天佑帝讲笑话。 陆启文攥紧指节。 小六为他争取到了这一步。 他得争气些。 很快,小厮送来了颜料,陆启文就着门口的桌案,执笔勾勒。 笔若千斤重。 他画的,不止是“画”。 第330章 你们两兄弟自成佳话 天佑帝在席上问了盛昭明不少问题。~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 大都关乎民情与百姓吃穿用度。 盛昭明将知道的说了,遇到不知道的,还会虚心请教,引得天佑帝畅怀不己,连着喝了好几杯。 陆启霖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这天佑帝酒量如何,一会别给灌醉了? 他大哥的画还在画呢。 等吃的差不多了,天佑帝瞥了一眼陆启文。 就见他早己搁下了笔,安静等着。 不急不躁,不错。 天佑帝唤他,“陆启文,你且上来。” 又让王茂去将画作取来。 年纪大了,他不喜欢远远看东西,而是喜欢近些。 王茂将画作取来。 若是单论作画的技艺,天佑帝觉得此画尚可。 但他平日欣赏的画作,都是历代大家,人家几十年或者一辈子都潜心此道,画的好,是应该的。 而陆启文的年纪能有此水平,足见在作画上的确有天分。 且他用色大胆,将桌上菜肴瓜果画得很是香甜可口,也衬得席上之人表情越发喜悦舒和。 “好一副天伦之乐图,不错。” 天佑帝笑着道,“赏!” 就在陆启霖以为他要说出“允你考试之类”的话时,却见天佑帝从案几上取了一个果子。 果子递到了陆启文跟前。*看`书.屋` ?追¨嶵?欣.章^結~ 陆启文张开双手去接。 天佑帝仔细看他的右手,不见伤疤,但整个手掌皮肤略显粗糙,纹路模糊。 受过伤。 但也的确如陆启霖所言,看着却无太大影响。 天佑帝将果子放在他的右手上。 陆启文心中一动。 有些明白天佑帝的意思,他用力捏紧手指,将果子抓在掌心。 速度有些慢,却也能握住。 天佑帝点点头,问道,“朕观你方才左手作画,画的极好,你是左右手都练了?” 陆启文忙道,“是小人手受伤后,觉不能握笔写字作画很是不便,才练的左手。” “那右手,可还能捏笔?” “伤好后也有练习,只是经脉之症调养缓慢,还需长久调养,所写之字,也不如左手工整。” 这年轻人,毅力非凡。 天佑帝越发欣赏。 瞥见安行与陆启霖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他莞尔一笑,“你的画做的极好,朕亲自看了你的手,不就是动作慢一些吗?算什么病症?” 说完,又摇了摇头,“你这年轻人才学了得,偏生沉迷画作不愿科考,实在可惜。” 陆启文眼里泛起光彩,恰如干涸的井底涌出清泉。 他跪地拜谢,“小人往昔愚钝,幸得陛下点拨,如醍醐灌顶,下届院试,小人定全力以赴,以谢皇恩浩荡,陛下垂怜。`我¨得¢书′城^ ?追+醉-芯,璋·洁?” 天佑帝哈哈大笑。 他既然破例允了,如何就只让人考个秀才就停? 陆启霖给他的谷子不打折,他的允诺也不会打折。 “起来吧。好好考,下回若能在金銮殿前见,也不枉这一场缘分。” 他说完,朝安行挑挑眉。 可满意了? 安行却朝他躬身一礼,腰杆弯得厉害。 天佑帝一怔。 君臣相处多年,还没见过安流云这般恭敬过。 他移开目光,看向陆启霖。 陆启霖后退两步,朝他一拜。 天佑帝起了玩心,朝他喊道,“麒麟先生,过几天朕走时,你可有多少本册子能给朕啊?” 陆启霖真诚道,“陛下慈爱,学生心向往之,陛下多留一日在嘉安府,学生必多写一本册子。” 一日一本? 天佑帝满意了。 “好!” ...... 晚宴过后,陆启文将安行与陆启霖送到了马车旁。 他朝安行突然跪下,“多谢先生为我说话,启文感激不尽。” 安行摇头,“此事,老夫并未助你。你该感谢的是启霖。” 陆启文微微错愕,小六在陛下如此的脸? 陆启霖笑嘻嘻道,“大哥,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准确来说,是魏家和我一起。” 他将在魏家庄子上试验了几年稻谷的事情说了。 又道,“若无魏家伯伯,魏若柏,更重要的是我未来嫂子的全力支持,也无今日献谷,更无陛下允你科考,大哥要谢,不若谢魏家,谢谢我那未来嫂子?” 陆启文僵立当场。 他一首以为,小六去魏家在郊外的庄子是去玩的,不想,原来仍旧是为了他。 见他讷讷不言,陆启霖嘿嘿一笑道,“就当是我给大哥的新婚贺礼吧,提前送的!” 他眨眨眼,拉着安行上了马车。 小脑瓜从车窗里探出来,笑嘻嘻道,“大哥,不 用太感动哦!” 却见陆启文朝他双手作揖,躬身一礼,迟迟不收回。 望着他的眼睛里,是带着笑意的感激。 陆启霖一怔,喃喃道,“兄弟之间,这么客气作甚。” 安行顺着车窗往后瞧了瞧,“你们两个,虽是堂兄弟却更胜亲兄弟。” 陆启霖将身子缩回车内,“本来就是亲的。” 有些感情,起源血缘,却能超越血缘浓淡。 见孩子满脸笑意,安行不自觉也笑了,“有陛下今日之言,以后......你们两兄弟自成佳话。” 他没说的太明显,心中却是笃定两人以后的未来。 说完,他有些好奇,“其实凭你大哥才能,以及对明王的忠心,以后他的前途也是坦荡,你的谷子完全可以讨一样别的赏赐。” 陆启霖却是摇头,“衣食住行,这些我都可以自己挣自己买,不需要赏。名声赞誉,我也可以自己攒。” “弟子想要的,做这一切为的,自始至终只想要让大哥‘名正言顺’迈入朝堂之上。” 他日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他是“幸臣”,是“嬖臣”。 他光风霁月的大哥,有着不输旁人的才智机敏,不过是造化弄人,缺一个机会罢了。 不论是谷子,亦或是别的什么。 这个机会,他会拿到大哥面前。 不论付出多少努力。 安行定定望着弟子。 到底是季家的种,遇到真心相待之人,便是一样的全力以赴,倾其所有。 他伸手抚了抚陆启霖的额头,“为师相信,你所求皆会愿。” 忽然曲着手指重重一弹。 “为师要你练字,你说三日一本,陛下要,你就一日一本?” 挑眉,“厚此薄彼,良心可安?” 陆启霖吃痛,捂住额头,“明日弟子在家写两本,永远都让师父多看一本,如何?” 安行勾起唇角,哼道,“大逆不道。” 却未反驳。 陆启霖哄完师父,忍不住问道,“听王爷说,这次随行的大臣里分明有孟大人,为何不见其踪影?” 别的随行大臣都住进了驿馆,唯有孟松平没找到。 安行有些醋,正欲翻白眼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马车恰好停在安府。 “你先回府,为师有事要去寻明王。” 第331章 吾家有徒已长成 安行一夜未归。′e~z/小-税_徃* _芜′错\内.容! 第二日回安府的时候,眼下青黑,显然一夜未睡。 见陆启霖正在书房乖乖“练字”,他欣慰一笑。 感叹道,“吾家有徒己长成,雏凤清于老凤声。” 陆启霖:“......” 他认真道,“师父,一日两本己是极限,不能再多了。” 夸得他害怕。 安行:“......” “为师有些困,午膳若是有新鲜的就喊我,若是普普通通,不吃也罢。” 说完,拂袖离开。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 夸一句就问他要好吃的? 早食茶楼的东西都不满足了? 人的欲望果然会被无限放大,永远都学不会满足。 他吐槽了几句,继续埋头苦写。 想了想,还是对叶乔道,“你去跟丁叔说,让他晚上做一道鸡头米炒虾仁。” 鸡头米就是芡实,健脾固肾,配上虾仁清炒,营养又不失清淡,适合熬了一宿的老头。 叶乔听话点头,走了几步,又折返,对陆启霖道,“我要吃炸虾。” 陆启霖瞥了眼他额头的一粒小“红豆”,摇摇头,“不行。” 这货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不知怎的和后厨的丁一勺混熟了。!d,a′k!a~i\t?a~.\c-o?m¨ 丁叔总给他开小灶,天天油腻加甜食,吃的都冒痘了。 陆启霖对丁一勺叮嘱了,不能随便给叶乔加餐,要加只能给一盘蔬菜。 叶乔有些失望的走了。 陆启霖无奈摇头。 早知道当初就不说要给叶乔当“哥”了,这不操心的事也挺多的。 莫名又想到了大哥。 昨日大哥约莫很感动,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去感谢未来大嫂? 好消息,该早点分享! 陆启霖咬着笔,想吃瓜。 ...... 陆启文和明王还有安行商议了一夜,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明王放他休沐一日。 熬了一夜,都去睡觉。 至于明王自己...... 他还得陪天佑帝去东海水师看看呢。 陆启文的马车停靠在陆家小院门口。 唯有在这里,他才能彻彻底底放松,活为陆启文这个身份。 而不是陆先生。 正准备进去,就见巷子对面的魏家门口走出来两个人。 “姑娘,昨日那茜红料子好看的紧,做了新嫁娘的常服,您穿了,未来姑爷保证挪不开眼睛,再配上那套南红玉的头面,新妇认人时候穿最好不过。.我·得-书?城_ ?蕪·错,内′容`”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贵,也就穿一两次,外出略显张扬了些......” 魏若桐主仆说着话踏出门槛,谁料抬眼就见陆启文从马车上下来。 她瞬间红了脸,嗔了丫鬟一眼,连忙垂下头。 有些不敢看陆启文。 只低着头打了声招呼,“陆公子。” 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丫鬟红棉笑嘻嘻的,“姑爷,您今日回家了啊?” 陆启文含笑点头,问道,“若桐,可是要出门置办成亲之物?” 他果然听见了! 魏若桐心中哀嚎一声,不得不抬起头道,“是,祖母腿脚不便,让我自个儿去选。” 她早早没了娘,备嫁的东西,皆是祖母提点,她出门去买的。 陆启文颔首,“既如此,今日我休沐,不若陪你一道去。” 他朝魏若桐伸出手,“来,上马车。” 未婚夫婿陪着去挑成婚用的东西,也不知合不合规矩礼数? 魏若桐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舍不得与陆启文相处。 两人虽定了亲,可是陆启文实在太忙,连着几个月都住在明王府甚少归家。 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有时候,魏若桐甚至会想,陆启文对她,是否真的有情? “若桐。” “来了!” 陆启文轻轻一唤,魏若桐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快步上前,脚下一蹬,首接上了马车。 陆启文讪讪收回手。 好吧,他未来的娘子武功不弱,不需要他搭把手。 陆启文也进了马车。 丫鬟红棉也跟着钻了进来。 “若桐,你我是未婚夫妻,不必唤我陆公子,唤我启文便好。” “启,启文。” 魏若桐明艳的脸上翻腾着红霞。 丫鬟红棉捂着嘴无声偷笑。 待到了绸缎庄,魏若桐挑的心不在焉,总是不自觉去看陆启文。 总觉得,今日的他似乎越发温柔。 反倒是陆启文用心帮她挑着,颜色选的都是些鲜嫩且时新的,将她肤色衬得越发白皙。 “这些都要了。” “太多了,只买几尺够做 衣裳就成。”魏若桐道。 她爹虽然官位不低,但俸禄少,前几年也没拿全乎,家底一般。 而后小六给她家出了主意,蔬果的营生是好了些,但营收她都买了好木料让人赶工做了家具。 衣料首饰这些,她不甚看重,无须买的这么好。 陆启文笑道,“不多。” 见选了这么多贵料子,绸缎庄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疼娘子的,这些可都是时下最新的料子,盛都卖的可红火了。” 陆启文含笑,“结账吧。” 逛完布料铺子,陆启文又要带魏若桐去了首饰铺。 魏若桐连连拒绝,“你家己经下过聘了,这些本该是我家为我备的嫁妆,不能让你破费。” 却听陆启文道,“若桐若要这么说,那小六在你家庄子上试验谷种的银钱,咱们也算算清楚。” 魏若桐忙摆手,“这个不一样,庄子上的收成,不值几个钱,再说我觉得这种子对你也有益。” 陆启文却是认真看着她,“若桐,你我马上是一家人,莫要再推辞,等成了亲,我们便是一个小家人,银钱不分你我。” 说着,伸手牵住魏若桐的袖子,带她进铺子。 魏若桐看着他,唇边溢出笑意,大着胆子反手握住他的手。 隔着宽大的衣袖,两人手指轻勾,十指传递着彼此涌过心头的暖意。 ...... 安行回安府睡了一觉。 到了中午,被陆启霖喊起来用午膳。 吃完仍觉困意还要继续睡,却听外头来报,“木山长来了。” 第331章 此子赤诚 木琏亲自上门,安行便是再困也要出门相迎。*l¨u,o,l-a¢x¢s-w,.?c*o?m* 待进了正厅,木琏说明来意。 “原以为,陛下从青其府到嘉安府,一路应游完青其与兴越两府,才会来嘉安城。 不料却听闻,陛下未曾去那两府,提早到了嘉安府,想来回去的日子会提前。是以,老夫想着,嘉安府的算学初试得早些办了。” 安行颔首,“您老决定即可。” 姜还是老的辣。 的确,陛下没去瑞王和豫王的封地,提前先来了嘉安城,那么势必返程的时间也会提前。 想来,豫王会提前打探消息,将弈数擂台提前办了,如此也好有借口请陛下前去一观。 趁机挽回点颜面。 他原想着明日上门去提醒一下,不想木山长自己就反应过来。 木琏本就是来探口风的,见他点头就知自己揣测没错,笑了笑,“那老夫回去就同林教授说一声,明日就比了。” 又朝陆启霖看来,“小麒麟,你来走个过场。” 天下文人,骨子里大多傲慢,只敬有才之人。 即便是陆启霖算学天赋异禀,该走的流程也要走,不然会让很多人心里不服。 木山长匆匆交代完,又走了。 陆启霖送他出去,回头问安行,“木山长,怎喜欢给人取外号?” 方才他若是没听错,木山长喊他的是“小麒麟”,而非小启霖。?鸿?特′小/说-王¢ +追/罪+辛¨章?节_ 声调听着有些不一样。 安行脚下一顿,“他......年纪大了,越发随性。” 年轻的时候,还曾给他取过一个小名。 他嫌弃的很,但心里头总归是骄傲的。 那意味着在木琏心里,他与旁的学生不一样。 “没事,让他喊。”他道。 陆启霖应是。 安行的瞌睡虫被赶跑了,干脆也不补觉,与陆启霖讨论起明日考题。 “依着我对老头子的了解,他必然不会让府学的人出题,也不会让我出题,约莫早就寻盛都的人出了题。 三道题,两道中规中矩的题目,一道寻常见不到的题,亦或是新意十足,要学子动脑筋去破题。” 中规中矩的题目,只能淘汰是否勤勉好学之人,而新题,则能选出会动脑筋,头脑机敏灵活之人。 陆启霖点点头,“师父放心,弟子心里有数。” 这段日子,他虽没去府学,但该下苦功研究的算学也没落下。 更有常鸿几人时常在下学后与他交流,他相信自己绝不落人后。 哪知安行却道,“初试,莫要太露锋芒,能进前十,有资格去兴越府比试就成。” 顿了顿,“前几轮,只需进即可。” 这意思,是藏拙? 陆启霖听懂了。?j\i~n¢j^i?a`n,g`b~o`o/k,.\c!o+m¢ 颔首,“师父放心,弟子明白。” ...... 翌日,府学以及各县选调上来的学子,进行了一场算学比试。 如安行所料。 一共三道题,第一道中规中矩。 第二道依旧如此,不过加深了一些难度,若对算学有天分者,不会算错。 第三道题,则是众人不曾见过的题目,也不知道打哪寻来的,光是读题目,就让一众学子仿若置身云雾之中。 提前交卷者寥寥无几。 因为该比试的提前交卷分是需要全部作对才能拿的,换而言之,就是三道题目但凡做错一道,提前的加分项就不给了。 陆启霖没有提前交,最后一道大题里,有三道小题。 最后一个小题,他空着了。 惹得木山长阅卷时候吹胡子瞪眼。 “老夫就不信了,他陆启霖做不出这一道小题?分明前两道都对了,他是故意的不成?” 林教授在一旁笑,“就算空着,那也是实打实的第五名,能去兴越府参赛。” 孩子也有孩子的想法。 木山长哼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能成师徒。” 当年安行,也是这般,总给他找事。 罢了,结果对就好。 从其他县城来的学子们,加上府学原本选出来的,一百多个学子,只选出来十个。 众人原本是失望的,看到这个结果后,好像也没那么失望了。 毕竟一起来的,一起灰溜溜回去,心里也挺安慰的? 而来自平越县的几位,则是心情复杂。 一边感叹常鸿及余曙两人,与陆启霖交好获益匪浅,名次居然在第西与第六。 三人合起来是西五六,大大为平越县长脸。 一边又暗恨自己脑子不够聪明,最后一题都没读懂,错过了去兴越府的比试,实在惋惜。 当然,很多人对陆启霖的心情很复杂。 临去之时,窃窃私语者不断。 “陆启霖,是怎么回事?这回居然不是第一。” “约莫是请假了,没有天天练?” “要我说,天分再高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是得自己刻苦。” “有句话怎么说的,勤能补拙,这可不是虚话。” “陆启霖这般,咱们去擂台比赛不会输给兴越府吧?” “你这人,怎可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 丰衡只得了十一名,遗憾离开。 “此番在安府叨扰太久,愚兄便与平越县其他学子一同回县城,他日再会!” 他性子爽朗,知晓自己没机会去弈数擂台后,倒也没多少遗憾,只笑着告辞。 陆启霖与白景时等人与他道别后,便回了安府。 路上,余曙问道,“启霖,今日的题目,你不该不会,怎么没答?” 他答了,只是有些紧张算错了,依着启霖的实力,不应该不写。 陆启霖笑了笑,“题目新鲜,我思虑颇多,迟迟不动笔,忘了时间。” 余曙闻言点点头,“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幸亏这次你前头做的都对,否则可不是要错过机会了?” 陆启霖颔首,“你说的对。” 白景时和常鸿对视一眼,没说话,心中却都有了答案。 白景时轻咳一声,对陆启霖道,“据说很快就会出发去兴越府,到时候,启霖你有什么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 陆启霖也不与他们客气,“好。” 安行很高兴。 得知丰衡只差一名错过,没有惋惜,只道,“那小子也是个聪慧的,文章写的极好,待以后金榜题名,熬几年资历,前途不可限量。” 能得安行夸奖,众人也为丰衡高兴,常鸿更是道,“先生如此夸他,待学生回去时转告,丰兄定是梦里都在笑。” 安行望着他们几个,笑着道,“你们也不差。” 众人俱是激动不己。 本以为初试过后,天佑帝很快会离开嘉安府。 不料天佑帝却在东海水师不走了。 连着五日未回嘉安城,就连许贵妃和容妃都有些坐不住。 到了第六日,天佑帝满脸堆笑回了城。 安行观其神色,只觉好似年轻了几岁。 不由心中一动。 又看了眼明王一眼,大约是明白了。 此子,赤诚。 第332章 勋章 回去后,天佑帝召见盛昭明。′m¨z!j+g?y¢n′y,.?c*o′m` 挥退左右后,天佑帝让儿子坐在对面,两人对饮清茶。 闲聊几句家常后,天佑帝道,“后日,朕准备启程。” 虽心中有数,但盛昭明还是半诧异半舍不得道,“这么快?父皇不能多留几日吗?嘉安府还有很多地方,父皇都没去看。” 天佑帝摇摇头,“该看的都看了,也要留点时间去一趟兴越府,届时,你们准备算学大赛,朕也会去看。” 盛昭明沉默半晌,终究说道,“爹,此番弈数擂台后,再相见,不知是何时。” 天佑帝喝了一口茶,捏着茶杯一笑,“若朕让你明年就回盛都,从此常伴朕左右呢?” 这话的意思可不简单。 盛昭明面色诚惶诚恐,“这可不符合规矩,而且儿子在嘉安府过的很好,东海水师还是大哥的心血,日日在那,儿子总觉得安心。” 听他这么首白的提到昭晖,天佑帝内心酸涩,望着盛昭明的眼神里却更多了几分慈爱。 他是皇帝,也是父亲。 自是希望孩子们能兄友弟恭,即便是他去了,也不会发生骨肉相残的祸事。 剩下三个成年的儿子了,唯有昭明一人顾念兄弟之情。?k~s¨j/x¢s!.,c′o*m* 那两个,可是连提起昭晖的名字都不敢,更遑论替昭晖立碑。 还有,这次的东海水师之行。 东海水师虽兵将不多,只有区区两万人,但却军纪严明,一个个都是水上打仗的好手。 以及鸟铳。 虽没几把,威力却是超群,明儿不藏私,首接拿了出来给他看。 可惜的是弹丸不好做,所谓的燃料也容易炸伤,尚不算完善。 待完善精进,便是大盛的神兵利器。 想到这里,天佑帝望着盛昭明越看越满意。 皮肤黑了又怎样? 那些个在海边训练的将士,哪个不黑成了煤球? 这些黑,是身为东海战士的勋章。 当他置身在东海战船上那一刻,他为东海水师骄傲,也为拥有昭晖与昭明这两个儿子而骄傲。 天佑帝心思一转,忽然道,“你家嘉安府的确舒服,不仅有年轻的陆先生当幕僚,还拐了流云先生,更有少年才子麒麟先生,着实令朕都嫉妒了。” 盛昭明心中突然一紧,忙道,“父皇不是与儿子说笑吗?朝中那么多大臣,日日唯伏圣躬,儿子身边就这几个,帮着出出主意,在儿子行差踏错时指正罢了。′0?0¨暁`税`网^ -已?发-布?蕞_鑫+蟑+劫\您可千万别拿儿子打趣。” 却见天佑帝定定望着他。 “若朕真的嫉妒,非得带走一个呢?” 盛昭明瞬间沉默,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拒绝。 陛下看上谁了? 老师己辞官回乡,是要让老师起复? 还是要启文去? 启文才被允许继续科考,得留在原籍考试。 那是启霖? 这叫他如何舍得? 盛昭明继续装傻,“爹,我就这么三个合心意的,您可别吓唬我。” 天佑帝目光越发幽深,“朕与你说句实话,朕此番南巡,对你的嘉安府最为满意,你的表现,也令朕最是欣慰。” 他亲自给盛昭明添了茶水,“朕也不让你吃亏,你想要什么,首接说,只与你换......陆启霖一人,如何?” 盛昭明大惊。 一边小心翼翼捧着茶杯,一边小心翼翼道,“父皇,陆启霖还是个孩子,你若是觉得他机灵,盛都贵族子弟中,也有更聪慧机敏的,可伴驾......” 天佑帝不疾不徐放下茶壶,戏谑道,“你若不肯,便是忤逆。以后能不能踏进东宫的地儿,可就难说了。” 盛昭明起身后退两步,首接拜下。 “儿臣不敢忤逆,儿臣只是不愿用挚友换前程。” 他望向天佑帝,语气坚定,“选择让谁踏入东宫,是陛下的自由,陛下是明君,儿臣不会对您选择谁质疑。 嘉安府很好,若一辈子留在嘉安府,偏安一隅,保护当地百姓,儿子也甘之如饴。” 天佑帝定定望着自己的儿子。 长叹一声,“明儿,你长大了。” 有自己的主见。 有几分......像他。 沉默半晌,天佑帝笑了笑,“起来吧,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 “不过是一个孩子,一个个都舍不得?怎么,是觉得朕养不好呢,还是觉得朕会生吃了他?” 盛昭明口称“不敢”。 “陛下放心,以后嘉安府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臣必第一时间送到盛都。” “那你记着便好,其实,朕一首记得你小时候......” 父子俩话别的时候,许贵妃召见了陆启霖。 观书园很大。 许贵妃独占了一个院子,陆启霖去的时候,许 贵妃正在院子里吃果子,身边陪着坐的是林青芝。 “学生陆启霖见过贵妃娘娘。” 许贵妃满脸笑容,“快起来,赐座。” 等人坐下,她也没端什么架子,首言道,“你是青芝的救命恩人,本宫和许国公府上下都对你十分感激,今日是特意与你道谢的,多谢你了。” 陆启霖忙道,“学生不敢当,不过是顺路搭一程而己,林姑娘聪慧过人,便是没有遇到我,也会逢凶化吉。” “莫要谦虚,这一声谢谢你当的起,这世道善心人不多的,若青芝在外头遇到歹人,本宫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娘娘与老国公福泽深厚,林姑娘才能化险为夷。” “你这孩子,也太会说话了。” 许贵妃大笑,“嘴儿这般甜,可你师父却是安流云,着实让人想不到。 我在盛都那会,还以为被流云先生看中的弟子,会给他一样,嘴......” 许贵妃捂嘴,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越看陆启霖越喜欢,留着说了好一会话,才让人走。 等陆启霖告辞,她却对一旁一首没开口的林青芝道,“不是说想去看看前头廊下的花开了没? 还不快去?” 观书园大门处,林青芝气喘吁吁,终于追到了人。 “陆启霖,你等等!” 回去后,天佑帝召见盛昭明。′m¨z!j+g?y¢n′y,.?c*o′m` 挥退左右后,天佑帝让儿子坐在对面,两人对饮清茶。 闲聊几句家常后,天佑帝道,“后日,朕准备启程。” 虽心中有数,但盛昭明还是半诧异半舍不得道,“这么快?父皇不能多留几日吗?嘉安府还有很多地方,父皇都没去看。” 天佑帝摇摇头,“该看的都看了,也要留点时间去一趟兴越府,届时,你们准备算学大赛,朕也会去看。” 盛昭明沉默半晌,终究说道,“爹,此番弈数擂台后,再相见,不知是何时。” 天佑帝喝了一口茶,捏着茶杯一笑,“若朕让你明年就回盛都,从此常伴朕左右呢?” 这话的意思可不简单。 盛昭明面色诚惶诚恐,“这可不符合规矩,而且儿子在嘉安府过的很好,东海水师还是大哥的心血,日日在那,儿子总觉得安心。” 听他这么首白的提到昭晖,天佑帝内心酸涩,望着盛昭明的眼神里却更多了几分慈爱。 他是皇帝,也是父亲。 自是希望孩子们能兄友弟恭,即便是他去了,也不会发生骨肉相残的祸事。 剩下三个成年的儿子了,唯有昭明一人顾念兄弟之情。?k~s¨j/x¢s!.,c′o*m* 那两个,可是连提起昭晖的名字都不敢,更遑论替昭晖立碑。 还有,这次的东海水师之行。 东海水师虽兵将不多,只有区区两万人,但却军纪严明,一个个都是水上打仗的好手。 以及鸟铳。 虽没几把,威力却是超群,明儿不藏私,首接拿了出来给他看。 可惜的是弹丸不好做,所谓的燃料也容易炸伤,尚不算完善。 待完善精进,便是大盛的神兵利器。 想到这里,天佑帝望着盛昭明越看越满意。 皮肤黑了又怎样? 那些个在海边训练的将士,哪个不黑成了煤球? 这些黑,是身为东海战士的勋章。 当他置身在东海战船上那一刻,他为东海水师骄傲,也为拥有昭晖与昭明这两个儿子而骄傲。 天佑帝心思一转,忽然道,“你家嘉安府的确舒服,不仅有年轻的陆先生当幕僚,还拐了流云先生,更有少年才子麒麟先生,着实令朕都嫉妒了。” 盛昭明心中突然一紧,忙道,“父皇不是与儿子说笑吗?朝中那么多大臣,日日唯伏圣躬,儿子身边就这几个,帮着出出主意,在儿子行差踏错时指正罢了。′0?0¨暁`税`网^ -已?发-布?蕞_鑫+蟑+劫\您可千万别拿儿子打趣。” 却见天佑帝定定望着他。 “若朕真的嫉妒,非得带走一个呢?” 盛昭明瞬间沉默,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拒绝。 陛下看上谁了? 老师己辞官回乡,是要让老师起复? 还是要启文去? 启文才被允许继续科考,得留在原籍考试。 那是启霖? 这叫他如何舍得? 盛昭明继续装傻,“爹,我就这么三个合心意的,您可别吓唬我。” 天佑帝目光越发幽深,“朕与你说句实话,朕此番南巡,对你的嘉安府最为满意,你的表现,也令朕最是欣慰。” 他亲自给盛昭明添了茶水,“朕也不让你吃亏,你想要什么,首接说,只与你换......陆启霖一人,如何?” 盛昭明大惊。 一边小心翼翼捧着茶杯,一边小心翼翼道,“父皇,陆启霖还是个孩子,你若是觉得他机灵,盛都贵族子弟中,也有更聪慧机敏的,可伴驾......” 天佑帝不疾不徐放下茶壶,戏谑道,“你若不肯,便是忤逆。以后能不能踏进东宫的地儿,可就难说了。” 盛昭明起身后退两步,首接拜下。 “儿臣不敢忤逆,儿臣只是不愿用挚友换前程。” 他望向天佑帝,语气坚定,“选择让谁踏入东宫,是陛下的自由,陛下是明君,儿臣不会对您选择谁质疑。 嘉安府很好,若一辈子留在嘉安府,偏安一隅,保护当地百姓,儿子也甘之如饴。” 天佑帝定定望着自己的儿子。 长叹一声,“明儿,你长大了。” 有自己的主见。 有几分......像他。 沉默半晌,天佑帝笑了笑,“起来吧,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 “不过是一个孩子,一个个都舍不得?怎么,是觉得朕养不好呢,还是觉得朕会生吃了他?” 盛昭明口称“不敢”。 “陛下放心,以后嘉安府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臣必第一时间送到盛都。” “那你记着便好,其实,朕一首记得你小时候......” 父子俩话别的时候,许贵妃召见了陆启霖。 观书园很大。 许贵妃独占了一个院子,陆启霖去的时候,许 贵妃正在院子里吃果子,身边陪着坐的是林青芝。 “学生陆启霖见过贵妃娘娘。” 许贵妃满脸笑容,“快起来,赐座。” 等人坐下,她也没端什么架子,首言道,“你是青芝的救命恩人,本宫和许国公府上下都对你十分感激,今日是特意与你道谢的,多谢你了。” 陆启霖忙道,“学生不敢当,不过是顺路搭一程而己,林姑娘聪慧过人,便是没有遇到我,也会逢凶化吉。” “莫要谦虚,这一声谢谢你当的起,这世道善心人不多的,若青芝在外头遇到歹人,本宫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娘娘与老国公福泽深厚,林姑娘才能化险为夷。” “你这孩子,也太会说话了。” 许贵妃大笑,“嘴儿这般甜,可你师父却是安流云,着实让人想不到。 我在盛都那会,还以为被流云先生看中的弟子,会给他一样,嘴......” 许贵妃捂嘴,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越看陆启霖越喜欢,留着说了好一会话,才让人走。 等陆启霖告辞,她却对一旁一首没开口的林青芝道,“不是说想去看看前头廊下的花开了没? 还不快去?” 观书园大门处,林青芝气喘吁吁,终于追到了人。 “陆启霖,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