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放松温暖的、可以接纳我脆弱情绪或分享喜怒哀乐的港湾,我的一切自卑与抑郁,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
周末光馨还是回了家。
即使她不情愿也没办法,以她妈妈那个脾气,如果她没回来会一直催促念叨,消息电话连番轰炸。
光馨只能和蓝轩那里请假,少一个吉他手也没太大问题。
光馨打开门,看到母亲卢丽燕在厨房忙碌,准备着晚饭,听到动静,卢丽燕转过身,看到光馨的第一眼就是挑剔她的衣着,“怎么穿成这样?先去把衣服换了,跟卖的一样,一点没有大学生的样子。”
光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牛仔破洞长裤,露肩装加一件轻薄开衫,并不透,因为回家她还特意穿得规矩,怎么又被说了。
光馨习惯了母亲的说教,不愿与她争辩,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光馨回房间换了衣服。
再次站到母亲面前,卢丽燕又挑道,“把头发扎起来啊,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头发染的黄不黄紫不紫的,杂草一样,难看死了。”
“……”光馨用皮筋将头发扎起来,连前面刘海须也扎起来,露出光洁的大脸盘子,才让卢丽燕满意。
“对,这样才精神嘛,背挺直了,仪态很重要,怎么感觉你最近胖了?女孩子的体重要控制在一百斤才好看。”
光馨忍不住反嘴了,“行了,行了,别说了,饿成骷髅头才好看么?”
“都是为你好,说了你还不听。”
光馨不想和她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选择隐忍。
光馨进厨房帮忙择菜,卢丽燕在旁边炖羊杂煲,又问起让光馨换专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自己有没有上心去准备?这种事要提前跟辅导员打好关系……”
“我不想换。”光馨小声打断母亲的话。
光馨这句话直接点燃卢丽燕的怒火,“你说说你现在的专业对你的将来有什么用?每天背着你那把破吉他,混那种不入流的地方。”
“吉他是小时候你让我学的。”光馨面无表情地反驳。
“我给你报兴趣班提升情操,花那么多钱培养你,你就这样报答我?”卢丽燕又苦口婆心劝说起来,“不求你赚大钱,顺利毕业考个编制,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将来再嫁一个好人家,你幸福美满,妈妈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她才大一,她妈妈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光馨感觉压力好大。光馨默默垂下眼眸,遮掩眼中翻涌的情绪。
房门电子锁响起,有人回来了,卢丽燕用手肘碰了碰光馨,让她去迎接,光馨叹了口气,百般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芹菜去到门口。
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继父何容,一个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何家伟。
“小馨回来啦。”继父热情的和光馨打招呼,光馨点点头,喊了声叔叔好,接着把买的球鞋送给何家伟,“生日快乐,小伟。”
“谢谢姐姐。”何家伟很高兴,接过鞋子就试了起来,穿上之后蹦了两蹦,满意得不行,“真好看,姐,这双好像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
“没事,你喜欢就好。”光馨说得咬牙切齿。
是不便宜,花了她半个月工资呢,但妈妈说弟弟很喜欢这双鞋,作为姐姐就买一双送给弟弟吧。
一家四口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只是表象,一顿家宴吃得光馨心力交瘁,不仅菜不合胃口,整个氛围都让她倒胃口,但又不能发作出来,只想快点吃完离席。
光馨夹了一筷子菜,刚把里面多余的胡萝卜丝挑出来,卢丽燕立马不高兴道,“不要挑食。”
“可是我不喜欢吃。”
“有什么不喜欢的,胡萝卜对身体好,可以改善贫血,像红枣枸杞这些都是补气血的东西,女孩子要多吃。”
光馨凉凉道,“车厘子也可以改善,你怎么不给我买啊?”
餐桌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何容出来打圆场,“没事,叔叔给你买。来,小馨,吃块羊肉补一补。”
光馨拒绝道,“我不喜欢吃羊肉。”
“味道不膻,尝尝看。”何容把羊肉夹到光馨碗里,又被光馨夹了出去,不耐道,“我都说我不喜欢吃了。”
“你这孩子!”卢丽燕筷子一摔,刚要站起来被何容按住了,“好了,好了,小伟今天生日,都和和气气的。”
看在何家父子的面上,母女俩敛了脾气,闷声继续吃饭。
吃完饭,蛋糕摆上桌,何家伟坐在C位,头上戴着金色塑料皇冠帽,一齐唱了生日歌,何家伟许愿吹蜡烛又分了蛋糕,总算结束了这场味同嚼蜡的生日会。
光馨想回学校,但卢丽燕留她在家里睡觉,光馨不想忤逆她和她吵,只好留下来过夜,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光馨洗好澡回到房间,仔细谨慎的把门反锁好,然后把自己丢进床里,脸上露出独处的放松,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每次回家,每次和母亲在一起都有一种无力的疲惫感,总会吵两句,光馨知道所有的前提都是“为她好”,但无形的重压让光馨喘不过气,因为是自己的妈妈,光馨无法反抗,只能选择忍耐。
虽然是下午的课,但第二天一早,光馨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打开房间门看到继父何容站在门口,将她吓了一跳。
何容示好道,“小馨,准备回学校么?叔叔送你吧。”
光馨后退半步,拒绝道,“不用麻烦,我叫了车。”
“那带点水果吧?我买了车厘子,带一些去学校,也分给舍友吃。”
“不用了,我车来了,我先走了。”光馨快速越过何容,也不乘电梯,开了门就走楼梯往楼下冲。
其实她根本没叫车,换乘几路公交辗转到了学校。
下午一节视唱练耳的课,晚上要去琴行兼职。
陈希南带着满满来上课,下课后,光馨照例检查好一切,关门去陈希南家吃饭。
今天做的是小炒黄牛肉盖浇饭,光馨安静吃着,陈希南一手支颐,看着光馨担忧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光馨愣住了,明明自己表现得很平常,陈希南竟然能看出她情绪不对。
陈希南微微一笑,声音柔和,“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