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数学晚自习,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雨。祈丞盯着摊开的错题本,笔尖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沈清书上次给的解析里,有道立体几何题的辅助线画法他还是没看懂,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立方体,像堆被踩扁的骰子。
前排传来轻微的响动,沈清书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手肘搭在他的桌沿。“这里,”他指尖点在错题本的某行,“把面ABCD沿对角线折起时,要考虑二面角的平面角。”
祈丞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对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带着点薄茧,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他忽然想起美术室的阳光,沈清书低头看书时,睫毛在书页上投下的阴影,和此刻落在错题本上的弧度几乎重合。
“还是不懂。”他小声承认,耳尖有点发烫。
沈清书没说话,从笔袋里抽出支铅笔,在草稿纸空白处画了个立方体。线条利落得像用尺子量过,几条辅助线轻轻一勾,原本复杂的空间结构瞬间变得清晰。“你看,把这个直角三角形平移过来,就形成了直二面角。”
祈丞的目光却没落在图形上。他看见沈清书的铅笔在纸上滑动,手腕转动的角度很轻,像在画一幅精细的素描。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这只手画下来——骨节分明,带着解题时的专注,藏着说不出的好看。
“看懂了吗?”沈清书抬眼,撞进他发愣的视线里。
“啊……嗯!”祈丞猛地回神,假装认真研究图形,“懂了懂了,原来这么简单。”
沈清书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把这道题重做一遍,我检查。”
祈丞握着笔的手有点抖,画辅助线时总控制不好力道,铅笔芯在纸上断了两次。沈清书就在旁边看着,没催也没提醒,只是在他第三次画错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用力均匀点。”他的掌心带着点温热,轻轻调整着祈丞握笔的姿势,“像你画画那样。”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教室里的翻书声、笔尖摩擦声都仿佛远了。祈丞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撞着胸腔,混合着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悄悄发酵。
等他终于把题解出来,沈清书已经转回了自己的座位。祈丞低头看错题本,忽然发现刚才沈清书画的立方体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涂鸦——一只简笔画的猫,正歪着头看几何图形,尾巴卷成个问号。
他忍不住笑出声,抬头看向沈清书。对方正假装认真看课本,耳根却红得像被雨淋湿的樱桃。
晚自习结束时,雨还没停。祈丞收拾书包时,发现错题本里夹着张便签,上面是沈清书的字迹:“周五放学后,美术室,讲剩下的错题。”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阳,用红笔涂了颜色,有点歪,却很亮。
他把便签折成小方块,放进铅笔盒最底层,和那根红绳放在一起。走出教学楼时,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他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路过操场时,他看见沈清书撑着伞站在篮球架下,似乎在等他。祈丞加快脚步跑过去,钻进那片小小的伞下。
“一起走?”沈清书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些。
“嗯!”祈丞看着两人交叠在伞柄上的手,突然想起美术室的阳光,想起错题本上的小猫,想起刚才那只带着温度的手。
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说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