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大比正式开始的第二天，程鸢在后山抓了一只鸽子，架起火堆在后山烤鸽子。
“今天可是大比的正日子，你这个夺魁热门人选不出现真的可以嘛？”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身穿锦袍，脖子上挂着个赤金项圈，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就是这位富家少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程鸢手中快要烤好的鸽子，时不时还得擦擦随时可能滴下来的口水。
“今天又没有我的比试，去了做什么，”既然决定不在师门大比上出风头，程鸢也不愿去观战做碍眼的活靶子，掀起眼皮撇一眼年轻男子，“柯燃，你作为一只比翼鸟，这只鸽子说到底也和你同属禽类，这么眼巴巴地想要吃它，是不是不太合适？”
柯燃是比翼鸟一族的少主，三四年前来人间游玩被邪修打回原形，幸好程鸢路过看到藏在草丛里的他带回家悉心照顾，从此他便跟随在程鸢身侧，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好友。
柯燃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表示并不认同，“我们比翼鸟可是上古神兽，岂是区区一只鸽子可以比拟的。”
说着还逗弄了另一只被下了禁制排队等着拔毛的灰鸽。
程鸢看着他这样嗤笑了一声，撒了一把孜然在烤的金黄的鸽身上，香气四溢。
“说起来，阿鸢你真的变了。”柯燃看着认真给鸽子翻面的程鸢忍不住说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程鸢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要是以前的你吧，最是要强好胜，像师门大比这种场合一定会去看人家比试，还要从中找到破招的法子才行，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躲在后山烤鸽子。”柯燃似乎没有察觉到程鸢的异样，折了一根草戳得灰鸽咕咕直叫唤。
“人总是会变得嘛。”程鸢淡淡地说道。
“是啊，所以他们都说小师姐转了性嘛，”说着说着柯燃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不过这次师门大比还挺热闹的，听说连外门派都有弟子来参加比试。”
说到这里程鸢像是想起什么，对着柯然问道：“说起来比翼鸟族和凤族同为上古神兽，你可听说过沅兮这个人物？”
柯燃没想到程鸢忽然问他这个问题，呆了一下才说道：“认识啊，凤族唯一的小公主，别的不太了解。”
程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我最近可听说了，沅兮在外面可放话说要挑战你，好让希微掌门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做他关门弟子的那个，”柯燃有些困惑看向程鸢，“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我何曾得罪过她。”程鸢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在千影台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柯然。
真的说起来她也很冤枉嘛，哪里知道好好拜个师也会被人记恨上。
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太优秀了也是一种烦恼。
唉！
“哦，原来是这样啊，”柯燃当年是陪着程鸢一起入了云隐宗，对这件事多少知道一点，“只听说方便希微掌门收你为徒婉拒了其他名门弟子，没想到竟然是沅兮。”
程鸢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那你可惨了，”柯燃看着程鸢的目光中带了些同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听说那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是骄纵不自求多福吧。”
鸽子已经烤好了，程鸢扯下只翅膀要往他口中塞，“吃你的鸽子吧。”
柯燃起身就要躲，两人在打闹间不留神解开了灰鸽身上的禁制。
灰鸽先是不可置信地动了动脖子，又抬脚走了两步，发现确实是重获自由后拍了一下翅膀“扑棱棱”就飞走了。
“我的鸽子！”眼看鸽子飞走，程鸢连忙掐起驾云诀就追了上去。
柯燃自觉地拿起烤鸽子慢悠悠地下山了。
程鸢驾着云紧紧追在灰鸽身后，许是灰鸽被抓住过一次，此番飞的左闪右躲很是灵敏，一人一鸟就这么你追我躲的飞到了千影台上空。
灰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无处可躲，索性打了个圈直挺挺冲着程鸢的面门冲了过去，伸出两只小爪子就要往她脸上抓。
程鸢没防备灰鸽会回来袭击自己，慌乱之下松开掐诀的手去抓鸽子脚。
结果手忙脚乱地倒是抓住了鸽子，就是人和鸟一起从天上掉了下来。
幸运的是在摔在地上之前程鸢重新掐了诀稳稳地落了下来。
不幸的是她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千影台的正中央。
更为凑巧的是台上有弟子正在比试，其中男弟子正举着剑要刺向自己原本的对手，现在被打断直接冲向了从天而降的程鸢。
眼看男弟子收不住手，程鸢微微侧过身，熟练地并指如剑，精准点在了男弟子手中剑的最薄弱之处。
“当啷。”青釭剑顿时四分五裂地掉在地上，男弟子手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是小师姐嗳。”旁边有人认出了程鸢，窃窃私语地说道。
另外一个观战的女弟子双手捧着脸，“早就听说小师姐功夫好，轻轻一下就斩断了沈师兄的剑，好厉害！”
“内门弟子翘楚就是不一样，” 有外门弟子眼中满是羡慕，“我要是有一天也能进入内门该多好。”
不同于周围观战弟子的激动，台上的男弟子握着剑柄欲哭无泪地看着程鸢，“小师姐....”
这剑都断了他还怎么比试啊？
“对不起对不起。”程鸢此刻也有些傻眼，想得好好的这次绝不在师门大比上出风头，结果转眼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难道注定自己要以身殉道不成？
这该死的天道！她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程鸢想了想从鬓边摘下梅花簪注入灵力一甩，银白长剑出现在手中，转动剑柄递给男弟子，“这样，羽书借你用。”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羽书剑是程鸢修为步入筑基期的时候希微特意为她从天心斋选出来的佩剑，虽比不上泰阿，承影之流，却也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刃。
男弟子有些受宠若惊地从程鸢手中接过羽书剑，定了定心神再次冲向自己的对手。
百招之后他被地上冒出的藤蔓捆成个人茧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比试结束后男弟子将剑还给程鸢，一个人很是沮丧地都掉了。
程鸢有些无奈地望了望天，拿着羽书还能输了比试，那确实和对手实力差距太大。
“小师姐。”一个清脆的女声在程鸢耳边唤到。
程鸢抱着灰鸽看过去，是个穿着翠色衣衫的少女，同色的发带将浓密的秀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口，一条长鞭缠绕在腰间，圆圆的眼睛此刻弯成两弯新月，唇角还有小巧的梨涡。
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方才和男弟子比试的那个法修。
“我叫柳溪月，”少女笑眯眯地说道。
程鸢你点点头，柳溪月这个名字她听人提起过，是以宁师叔的得意弟子，方才那男弟子输得也不算冤枉。
“早就听说希微师伯收了个很厉害的徒弟，今天一见果然不一般，”柳溪月最是自来熟，笑嘻嘻地挽住程鸢还戳了戳她怀中的灰鸽，“我可以叫你鸢鸢吗？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平日也没什么人和我玩，好无聊哦。”
程鸢也很喜欢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当即笑着点头，“好啊，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寻我，我请你吃烤鸽子。”
怀中的灰鸽“咕”地叫了一声，埋下头装死。
这边正欢欢喜喜地聊天，前方不远处却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这种资质的人也能拜入云隐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一个嚣张的女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鸢和柳溪月挤开人群，就看到归云峰弟子被一个女子踩在脚下，女子暗红色的头发梳成多环髻，中间若隐若现有金线闪烁，额间凤翎彰显着她身份的尊贵。
“这就是凤族的沅兮公主，”旁边有人小声说道：“早听说她骄纵成性，果然名不虚传。”
“不说这个，这位师兄怎么得罪她了？”又有人问道。
“哪有什么得罪，只不过刚才比试的时候输给了她而已，谁知道下了擂台还不依不饶地羞辱人家。”比较了解情况的弟子解释道。
程鸢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眉头越皱越紧。
方才已经听柯然说了这沅兮在族中被万千宠爱，原想着小姑娘再怎么骄纵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哪曾想居然到了云隐宗还要羞辱宗门弟子。
程鸢有心想要出手，转念又想到自己在话本中被逐出师门的结局，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里是云隐宗，就算她不出手也有别人，还是不要再引人注目了的好。
“云隐宗可是第一大宗，竟然还有这种不堪一击的废物，只是不知道你是个例外呢，”沅兮挑眉看向周围，眼神轻蔑，“还是有其他滥竽充数的人混在其中。”
说着又踹了一跤地上的弟子，那小弟子本就重伤，哪里还经得住这一脚，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沅兮一双凤眼闪烁着睥睨一切的光芒，被看到的云隐宗弟子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其直视、
沅兮见状更是冷笑一声，抬起脚踩向脚下弟子的头。
忽然她感觉一道剑风向自己刺来，脚下一转躲了开去，只是鬓角的长发被削落了几根、
“谁？”沅兮又惊又怒地看向周围。
“我。”程鸢将手中的灰鸽塞给柳溪月，走了出来。
“你，”沅兮上下打量着程鸢，嗤了一声，“你又是谁？”
“这是我们小师姐！”一旁有人站出来高声嚷着。
原本正打算瞎编一个名字的程鸢看了说话的弟子一眼，心中默念，我谢谢你啊！
“你就是程鸢？”沅兮在程鸢身边绕了一圈，眼神有嫉妒，有不甘。
“对，我就是程鸢，你不是找我吗？”既然如此程鸢索性坦然地应道：“我来了。”
沅兮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找你，你也配？”
程鸢目光奇怪地看着这位凤族公主，说要来和自己比试的也是她，现在又说自己不配，实在是个奇怪地人，啊不，鸟。
“你不是要和我比试，来向师尊证明你才是更有资格做他徒弟的人码？”程鸢索性不理会她挑衅的言语，直接说道：“那我们就比试一场。”
沅兮本就卯着劲要将程鸢比下去，现在自然是应下来，“比就比。”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赢了，你得向我们云隐宗弟子赔罪，”程鸢指了指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弟子，眼看沅兮又要发怒，她继续说道：“我输了，自请离开云隐宗，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柳溪月急地走出来直扯程鸢的袖子。
程鸢看向柳溪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沅兮看着眼前的程鸢，沉默了半晌，开口，“好。”